我头痛起来，果然这价值万金的任务都很麻烦。

我追着他跑下山去，石阶已经尽毁，他却在险绝地山壁上走得如履平地。

回到谷中，那些土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不知道去了哪里。

男人把西海九娘在一块平地上放下，信手拾起一根断掉的木­棒­掘起土来，不多时便挖出了一个小坑，坑里放着一个黑­色­地坛子，他伸手去提，拿起的不过是一个盖子，准确地说，这盖子他并未拿起来，因为他一用力便在他手中应声而碎。紫宸天雷打的是生灵外的一切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严格一点的描述应该说，紫宸天雷可碎世间一切“不自然”之物。举例来说，一栋人盖起来的房子，一个由风沙侵蚀成的山洞，紫宸天雷能击中前者却不会毁坏后者，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这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西海九娘扯动嘴角笑了笑：“那些药，肯定是已经化入地里了。”

男人开口了：“我去给你采药疗伤。”

啊，终于有了一个会说官话的土人，我太感动了。

“不必了，我的伤会自己复原的。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男人抱着西海九娘走到一条小溪边，轻轻唱起了一首歌，歌词我听不懂，但曲子的热烈缠绵，想必是一首情歌吧。

妖桃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走吧。”

“啊？”

“你的任务完成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完成了？”我茫然四顾。

“你已经毁了九土续命阵，那个男人活不了多久了，三个时辰之后，他阳寿一尽，就会到冥界报到去了。”

“……”我依然不懂：“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好不好？”

妖桃白我一眼：“还不够清楚吗？”

“不清楚。”

“……”妖桃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西海九娘因为某种理由流落到了这里，至于为什么是这里我也不清楚，又因为某种理由认识了这个男人，别问我她怎么看上他了，总之，这个男人快死了，西海九娘就设了一个九土续命阵，以此地地气为他延寿。”

我张大了嘴：“地气也能用来延寿？”

“人间不少人相信把骨头埋在风水宝地里子孙就有财富地位乃至贵为皇帝呢，地气能延寿有什么稀奇，更何况此地郁郁葱葱，不知有多少几千年的古木，西海九娘虽然在修行上陷入了瓶颈，但过去种种所学还是记得的，以阵法吸纳土、木二气为一个人延寿，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这个任务之所以值钱并不是蛊皇有多难对付，而是要和西海九娘为敌？”我大致明白了，又被那些鬼差摆了一道。他们忌惮龙气不敢下手，就和杀淮南王那次一样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我。

我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任务搞定了，钱到手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只是在山林中穿行许久，那热烈缠绵的歌声听来亮依旧，都说土人无论男女能歌善舞，纵然言语不通，但歌声里蕴含的情感之直白，并不需要真的听懂歌词。

西海九娘也真傻，就算那个土人不是短命鬼，但以龙寿之绵延悠长，这个人怎么可能陪她度过漫漫时光呢？

我肩上的妖桃亦是一声长叹，难得的沉默了一路。

情唯一字，重有千钧。

说起来，最近我好像和痴男怨女特别有缘呢……闭上眼睛，一张并不英俊的面孔浮现在我心头：天权，人鬼殊途，必有天谴，我们之间……也许，我该一直逃避下去，反正……人的寿命何其短暂，短短数十年就过完了一生，黄泉路上或有重逢之日，但至少，你是可以全寿而终的……

闭着眼睛走路的坏处很多，比如，我撞在了一棵树上，眼冒金星之余，登时把之前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走一步算一步，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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