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上了飞机,在飞机起飞前,无所事事地感慨世态炎凉。在我离开芝加哥的这些时日中,除了我爸之外,竟无一人与我联络。以这种情况我简直可以推断,倘若哪天我猝死在芝加哥的公寓中,三五八天的估计也没有人会察觉。
在我出发来纽约之前,我跟安娜和佳琪分别打了招呼,所以,她们不找我也还情有可原。还有徐恩,鉴于我们最后的不欢而散,他不找我,倒也还说得过去。唯独那个严维邦,枉我平日里尊称他一声“佛”,如今他三下五除二就将我扒拉到了水性杨花的行列中,因此而退避三舍。忆往昔,当徐恩徜徉在百花丛中时,怎么不见他如此大义凛然?他也只不过是不痛不痒地规劝了我那么两句而已。
我这么一感慨,牙上一用力,就把塑料杯的杯口给咬破了。于是,我的嘴划破了。空姐们见状,呼啦啦围上来三两人,用翻来覆去的句型给我赔不是。我又是摇头,又是摇手,口中还叨念着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就在这时,飞机起飞了。我开始想入非非:听说有个美国老太太,在麦当劳喝咖啡时烫着了嘴,于是便将麦当劳告上了法庭,理由就是那咖啡杯上没有注明“小心,烫”,而官司的结果是,老太太获得了几十万美金的赔偿金,以及麦当劳从此都在热饮的杯子上注明“小心,烫”。其实,我好像也可以效仿此举,状告航空公司没有在这塑料杯上注明“小心,不能嚼”,我也不多要,要个五万美金就好了。正幻想到了兴头上,空姐们就恭敬地为我奉上了一个柔软的纸杯。我只得作罢: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等飞机降落在芝加哥机场,还没等机舱门开启,我就打开了手机,给严维邦打了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公寓电话无人应答。
我又打给彭其,说我已顺利落地,勿念。彭其说青青,我一有时间就去芝加哥探望你。我笑得谨慎,免得撕裂了嘴角的伤口。世道变了,天翻地覆了,黄青青高高在上,彭其卑躬屈膝。
我并没有联络徐恩,因为我认为我该事先准备准备,至少要拿出一张纸来,中间画条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工工整整地分成两边列一列。我认为我和徐恩之间,再也承受不住任何闪失了。
我一路小跑上了地铁,下了地铁又一路小跑回了家,风风火火地如果再加上个风火轮,就是个十足的哪吒。我的信箱里塞满了广告,十有*都是银行发来的,诱惑我去开通他们的信用卡。说到头,信用也是要用钱来偿还的,我没有那么多的钱,要那么多的信用卡有什么用?就算是当尺子,我还嫌它短。
在花花绿绿的广告中,一张白纸分外显眼。那就是光溜溜的一张纸,没有信封,明显是有人直接将它塞入我的信箱的。我并不熟悉徐恩的字迹,我是在读了信末的落款后,才知道这并不好看的字迹是出自徐恩那好看的手。
徐恩啰里啰唆叽叽歪歪地写了满满一张纸,内容几近语无伦次,既说什么春天要到了,又说什么天气越来越冷。我乐不可支:就这水平,也就相当于我八岁时的作文水平,说什么朵朵桃花与片片落叶相映成趣,而当年,我认为“相映成趣”这个成语是我那篇作文中最亮的亮点。
除此之外,徐恩的自相矛盾还表现在了更深层次的内容上。他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青青,我不知道我们是谁伤害了谁,而我也不想知道了。在读到这句时,我本来以为,他的言外之意是我们之前的种种坎坷,可以从此一笔勾销了,可结果,他的下一句竟是: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而再往下,他就矛盾上了。他写道,某某天,我在哪哪哪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当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你来了,我就当你和那姓彭的什么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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