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开始扁嘴了。
我真是害怕再看见她哭,草草交代了一句,“时候很晚了,快点儿回家”,然后转身就走。
“许远!”她在我身后带着哭音喊,“我、我是安然啊!”
安然?我皱了皱眉,挺正常的一个名字,怎么……脑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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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然然1】
我是安然,我喜欢许远。
嗯,别激动,真的不是我身为女生却不自重,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他只比我大了两岁,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见的他,他来自己外婆家过暑假。我说过的,他外婆家就在我们家所在的g市。更巧的是,我们是邻居。
二加六,等于八,我六岁那年,他八岁。
居他的父母对他管教很严,他来我们g市虽说名义上是为了过暑假的,但是当他远在北京的妈妈听说我们这儿的学校全部设的有强制性暑假强化补习班时,毫不犹豫地开车杀到了g市来,风风火火地给他办了临时入学手续。
我记得当时他就仰脸抗议,“我是来过暑假的,不是来上学的!”
他妈妈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来,他就老实了。
赭就这样,他成了我们学校暑假补习班的一员,成了比我高两个年级的大哥哥。
那一年,因为他外婆的交代,我们开始一起上下学,他是男孩子,又比我大,就理所当然地帮我背书包,我小的时候并不像长大了之后那么野蛮,记得那时我挺乖,还记得每天给他带一包牛奶。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依旧每天都是那副张扬少年的模样,我却渐渐地喜欢上了他。很奇妙吧,我的初恋,居然那么早,他娘的,那一年我可还是一个青葱极了的小萝莉,就这么被他一天帮我背几次书包的行为给掳走了一颗少女之心。
可是,还没等我在给他牛奶的时候偷偷塞个小纸条什么的呢,暑假过完了,他走了。
我哭了好久,不依不饶地要去北京找远哥哥,我爸我妈都哄不住我,最后,是许远的外婆走进我家来,一脸慈祥的笑容,对我说,“然然不哭,不哭啊,你远哥哥过完暑假了,就得回北京去上学啊,再等等,等到明年暑假啊,他还会来的。”
我想了想,也对,打了个哭嗝,总算不哭了。
可是第二年暑假,他没来。
我空等了一天又一天,眼都要望穿了,他还是没来。外婆说,他病了,他妈妈今年不许他来g市过暑假了。
然后是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他都没来。我渐渐地长大,个子渐渐长高,眉眼渐渐地张开,可是,我已经快要记不住几年前那个比我大了两岁八岁的远哥哥那张脸了。
直到第七年暑假,他终于姗姗来迟。那一年,我已经十三岁了,他十五。
我十三岁那年,终于再一次见到他,我从六岁起就喜欢上了的,他。他十五岁了,个子愈发挺拔,相貌更加好看。
现在回头去回望一下小时候的那些事,倒也挺好玩的。你想听吗?想听?好,我给你讲讲吧。(然澈:哪个说想听了啊?你和许远一样自恋好吧!!)
见过许远的人,都说他长得好看。
没错,不是帅,不是酷,而是好看。
我十三岁那年,他再次来到g市,他的外婆搬了家,不再与我们邻居,所以他来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学校又有了一个转来的参加暑假强化补习班的男生,那个男生有一张干净的面庞,有精致的五官,总爱穿从来都一尘不染素雅洁白的衣衫,右耳上,戴着一颗亮晶晶的纯银耳钉——大家都知道,他只来我们学校呆两个月,可是所有女生都近乎疯狂地把他列为我们学校的校草。并斩钉截铁地认定,他这个校草是当之无愧的,是无人能及的,是众口如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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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这个男生的存在,却一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究竟是何方神圣。如今回头细看,十三岁那年的我就这么刚烈了啊,我心里有我的远哥哥,即使别的男生再帅也不肯多看一眼……这是一种多么崇高多么热烈的感情啊!
咳咳,言归正传。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传奇校草的名字,是在我最最讨厌的数学课上。记得那时,我一如惯例地埋头大睡,懒得去听讲台上那个唾沫横飞的中年男人究竟是在讲什么东西,正在我醉生梦死的时候,同桌突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地小声惊呼了起来。
她从来都是那种一惊一乍的女生,她会在课堂上忽然叫起来,我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让我恼火的是她的胳膊狠狠地撞了我一下,生生地斩断了我深深沉浸于其中的春/梦。
没错,是春/梦。我在数学课上趴在桌子上做着春/梦呼呼大睡,在梦里,我看见依旧是八岁时那副模样的远哥哥对我伸出手,他对我说,“安然,我喜欢你。”
就在这个让我几乎屏息的美好瞬间,万恶的同桌把我给撞醒了。
我生不如死地抬起眼皮,我是多么想要把她给弄死啊弄死,再然后,顺着她无比花痴已然成星星眼形状的视线看过去,我就看见了他,许远。
他就站在走廊上,就站在与我们的座位如此毗邻的窗户外面,倚着廊柱,痞痞地对着某个虚空,在笑。
我们,只隔着一个窗户的距离。
我怔怔地看了他足足有十几秒,像是在看自己的回忆,十几秒的怔愣之后,我静静地发话了,“天,这不就是我梦里那个男孩子!”
从那一天起,全班同学都知道了,安然喜欢许远。安然喜欢我们一中的临时校草,许远。
对他的喜欢,我根本不加掩饰。托同桌的福,在我这份暗恋或者干脆说是明恋更加合适的事件被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的第二天,一中的所有人又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我对许校草“一见钟情”的当天下午,一放学,我就被他的临时女友堵在了学校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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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然然2】
十三岁那年,但凡是认识我的人,都说我乖。(
我就是那种到了初中依然会按时回家、每天老实上课、乖乖地听父母话的女孩子。我不穿的短裙,我不打个性的耳洞,我甚至一三五二四六交替地穿着背带裤或者淑女裙。
如果说我生平做的最大胆的事,那就是在数学课上睡觉,还有就是,喜欢被我们学校所有女生觊觎的校草,许远。
被许远的女朋友堵在学校外面的巷子里时,我居然一点儿都不慌乱。好奇怪,我根本不是一个临危不乱的女生,根本不是,我甚至在十三岁这样一个年纪依然会为一只小猫小狗的死亡而哭得不能自抑。
居可是,当许远那个化了浓浓的烟熏妆,手指上带着耀眼的戒指,嘴里慵懒地衔着一根烟的女朋友把我堵在巷子里对我进行目光凌迟的时候,我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她狠狠地“呸”了一声,把嘴里衔着的烟吐到了地上,这个过程当中她的目光始终都没离开我的脸。她的眼神,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鄙夷。
她穿着有好几公分高的高跟鞋,用力地踩着被她吐在地上的烟蒂,眼神刀锋般划过我身上那件天蓝色的背带裤,然后就无比娇媚地笑了,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告诉大姐姐,你幼儿园毕业了么?
赭她说完这句话,身后那些同样装束奇特的女孩子们就附和地哄笑了起来。
我虽然乖,却不傻,那些女孩子,该是她的死党或者朋友。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个,可以确定的是——都不会是帮我的那一个。
我咬了咬嘴唇,安安静静地从我背带裤的口袋里抽出了自己的校牌,递到她的眼前,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我是初二九班的安然。”
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要回答她刚才那个问题而已,可是很显然,她并不这么想。
——她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样,娇嫩的面庞登时一阵涨红,就连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她的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脸了,语气更是凶狠得不得了,“许远是老娘的男朋友,凭你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居然敢跟我林妍抢男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她的语气很凶,我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不知道是被许远如今的美色给诱惑了还是被鬼魂附体了,我居然扬起了下巴,仰望着那个因为穿了高跟鞋的关系所以比我几乎高了一头的女生,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说了一句,“我喜欢的是许远,又不是你,关你什么事?”
我想,远哥哥的女朋友,林妍,就是被我这句话给彻底激怒的。
她的手干脆利落地扬了起来,狠狠地朝我的脸砸了过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就实实地挨了这一巴掌。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可是林妍依旧觉得不够解恨,她咬着牙对我厉声威逼,“离许远远一点!敢让我看见你靠近他,老娘饶不了你!”
我捂着脸,没有哭,可是真的真的疼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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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见我没有方才那么嚣张了,哼了一声,又说了几句恶狠狠的话,然后就带着她的死党们,呼啦啦全撤了。空旷的巷子里,剩下我自己一个人,有风穿过,夏天的风明明燥热,刮过我的脸颊,却是刀割般凛冽地疼。
我安安静静地捡起被林妍扯过去扔在地上并且狠狠踩了几下的我的书包,抬起头来,眼前多了一双匡威的白色帆布鞋。
往上看,是蓝色牛仔裤,再往上,是白衬衣,再再往上,是一张好看得不得了的脸。
是阔别了七年之久的许远。
他笑容清好,嘴角都是戏谑,清澈的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盯着我的脸,用一种近乎痞里痞气的语调问我,“听说,你喜欢我?”
我想也没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笑了,他上下看了看我,居然问了我一句和他的女朋友林妍问过的一模一样的问题。他说,“小妹妹,你幼儿园毕业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林妍这么问我,我尚且可以保持冷静,可许远这么问我一句,我忽然间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我扬起了下巴,倔强而又骄傲地告诉眼前这个我喜欢了整整七年他却不认得我了的男孩子,“我是初二九班的安然,记清了,早晚有一天,你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句话,我说得那么骄傲,那么有底气。一瞬间,盯着我看的他的眸子更黑,更亮了。
下一秒,他几乎是轻车熟路地伸过手来揉了揉我的额发,一边笑,一边狡黠地对我眨眼,“你的脸,疼不疼?”顿了一顿,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另一只手抬起来,指了指小巷深处的一个墙壁后面,加了一句,“她打你的时候,我其实就在那边看着哟。”
我温驯地由着他抚摸我的额发,没有反抗,在他说出这句风凉话的时候,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笑了笑,我说,“嗯。英雄救美,那都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
他呆了几秒,然后,就笑得愈发愉悦了。
这是阔别七年之后,我与他,第一次那么那么近距离的接触。我被他的女朋友打了一巴掌,明明很疼,却倔强地忍着不哭,狼狈地就像一个傻子。
而他,就站在一堵墙的后面,痞痞地笑着,看着两个女生为他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深墨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泊着我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许远。
七年之后,再相见,我依旧对你喜欢极了的喜欢,可是你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帮我拿书包的远哥哥。
你甚至没有认出,我就是你八岁那年总跟在你ρi股后的,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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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然然3】
林妍不许我去找许远,但是,第二天,他就来找我了。
看见他那张脸的那一秒,我就又开始犯花痴了。
他明明依旧是简简单单的白衬衣、牛仔裤和帆布鞋,可是衬着那张好看的脸,就成了我的瞳孔上面怎么看都看不厌怎么看都最好看的风景线。
班里同学看到了校草许远,立刻嘘声一片。他们原本不明就里,知道了他是来找我之后,起哄起得就更加凶了。——他虽然只在我们学校呆两个月,但是因为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的关系,所以他们都认识。我那么高调地宣布喜欢许远,而如今校草许远居然主动来找我,所以他们都激动。
居同学在起哄,我窘迫得不行,一张脸又烫又红,倒是许远一脸平静,他不仅笑吟吟地朝我们班那帮起哄的同学们看回去,而且还做了一个痞极了的动作——对那些起哄的人眨眨眼,而后甩了一个飞吻。
明明是很女气的一个动作,他做起来,却潇洒极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将修长的手臂一伸,拥着很有几分无措的我,扬长而去。
赭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当然,也包括我。到了校门口,我顿住脚步不肯再往前走,他这才停住步伐,笑嘻嘻地告诉我,他是要出去打一场群架。
我皱了皱眉毛,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他就又来揉我的额发,笑得宠溺而又狡黠,他说,“安然,是你的名字没错吧?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小孩子啊,所以当然要带着你去助阵喽!”
说完这句,他就不由分说地扯着我继续往前走,走了好几步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其实还没有放学,还有,为什么门卫根本就没拦大摇大摆地出了校门的我们?
直到坐上了他的摩托车后座,我才明白过来——他不仅是我们学校里出了名的校草,还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痞子。门卫不会拦他,这是多么符合常理的一件事。
一路上,他把车子开得很快,我的裙子顺着灌进来的风猎猎作响的时候,他抽空扭一下头看我一眼,墨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痞极了,“哟,今天不穿你那幼稚到死的背带裤了?”
七年未见,他已然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不记得我了,小孩子,幼稚到死,这应该就是他对我的第一印象吧。
到了地方,看到眼前那黑压压一片呈对立僵持局面的两拨人,我有些懵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打群架的场面。
远哥哥却很激动,他那漂亮的眼角眉梢里都写满了跃跃欲试,临走前还正正经经地把摩托车的头盔扣到了我的脑袋上,拍了拍我的脸颊,笑嘻嘻地说,“小妹妹,待会儿只准看我,你要仔细看清哥哥的英勇神武!”
我根本就没来得及拦他,他已经分开众人走了上去。
再之后,就是一场混乱无比的斗殴场面。那些比我大不了几岁的面目张扬的男孩子们,拎着各种各样的凶器——啤酒瓶、铁棍甚至桌子腿儿,毫不客气地朝对立那一方的身上砸过去。
而我的目光,始终都没敢离开他——我的远哥哥。人群混乱,穿白衬衫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所以我只好艰难地寻觅着他右耳上那颗亮晶晶如闪钻的耳钉,以确定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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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投入地盯着他看,以至于我忘记了害怕,更忽视了那一个直直朝我砸过来的啤酒瓶子。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哥哥,所以他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俊秀好看的一张脸因为怒气与紧张而变得微微扭曲,远远地朝着我喊,“趴下,快趴下啊笨蛋!”
我半懂不懂地看着他,身体却率先遵照他的指示朝前倾了下去,然后,我就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裹着锋利的风,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
我吓得不轻,天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就连生平第一次挨打,都是拜他的女朋友所赐。
我哆嗦着嘴唇支起身子再朝他看过去时,他已经再一次和他们厮打在了一起,我的眼睛忽然间就变得很涩,酸涩无比。汹涌的眼泪几乎要喷薄而出,可是害怕看不清他,我只好强忍着,不让它们吞噬掉我的视线。
远哥哥,远哥哥。我多么害怕,我多么害怕,我一哭,你就像七年前那样,从我眼前,消失不见。
远哥哥,你已经不记得了吧——七年前的你,七年前的你,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七年前,你是张扬明朗的八岁男生,你不爱学习却因为妈妈的要求不得不参加被你称之为“该死的”的补习班,你不爱喝纯牛奶却因为我眼巴巴地看着你的脸所以只好撇撇嘴然后扭过头去咬开袋子闭上眼睛皱着眉大口大口地喝,你不爱和我一起玩因为嫌我是个女孩子是个拖累却又碍于你外婆的嘱咐不得不时时刻刻都带着“然然”,你爱笑爱闹爱在我们g市生活却因为你妈妈的要求不得不按时回北京去。
七年前,你确实也这么凛冽张扬,可是七年前,你记得我,记得然然,哪怕你会不情愿地皱起眉头,但还是总会带着我。七年前,你虽然调皮,却不爱打架。七年前,你虽然好看,却不被称为校草。
七年前……跟在你身后的,永远是我,是我安然。七年前,才八岁的你并不叫六岁的我小孩子,七年前,你更没有……更没有那个化浓妆的坏女朋友林妍。
七年未见,我依旧喜欢你,可是你,你的世界,确实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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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然然4】
打完架,远哥哥和他的哥们儿们一起去喝酒庆祝,庆祝他们把对方的多少多少人打得挂彩,来炫耀己方比他们略略少几个的受伤人数。
见我依旧有些愣愣地站在当地,他走过来,毫不见外地揽住我的肩,痞里痞气地凑近我的脸来炫耀,“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英姿给迷倒了?”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的脸仔细查看了一番,见他只是微微擦破了一点皮,这才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这才对上他盈满了骄傲的双眼,完全抛去了以往的矜持与羞涩,挑了挑嘴角,还他同样调侃的一句,我说,“许远,你不知道么,我早就被你迷倒了呀。”
居我说的,其实不过是一个事实而已。天知道,说出这个事实,我鼓足了多少的勇气。而他,却在怔愣了几秒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他笑了很久,我分辨不出那些笑是缘于愉悦,抑或是觉得可笑。可是,我在他那双深墨色的眼底,看到了久违了的、属于我记忆中那个他的、干净与纯粹。
那天,他喝了好多好多的酒,他把我摁在紧挨着他自己的那个位子上,霸道地说着不醉不归一醉方休。他的那些哥们儿们促狭地来问他我是谁时,他用清亮的眸子乜斜了我一眼,然后醉意熏熏地说,“她啊……你们的小嫂子。”
赭说完这八个字,他自己就笑了,笑得乐不可支。
一如方才,我再一次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笑什么,就像,我分辨不出他刚才那句话,究竟是醉了,还是醒着。
但是,因为他这一句小嫂子,我开始被他的兄弟们频频敬酒。他们的说辞很动听,叫的更是悦耳,他们纷纷说着,“这个嫂子好,这个嫂子好,一看就比以前那些乖巧多了!”
“那些”。这个字眼,着实让我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没错,不过来我们g市的一个月间,他交了无数个女友,她们或妖娆或妩媚或风情或泼辣,没有一个,像我这个样。
我的远哥哥,是真的、彻彻底底地、把我给忘了。
那天,不只他,就连我都喝得烂醉如泥,醉成这样自然是不能再骑摩托车了,他揪住我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小妹妹,哥哥送你回家。”
我喝得神志不清,却敏锐地听清了他的这句话,我站定了不肯再走,等他无比疑惑地朝我看过来时,才不满地扁了扁嘴抗议,“我刚才喝了那、那么多的酒,可都、都是替、替你的女朋友喝、喝的!”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做的明明是女朋友才会做的事,凭什么要被你叫做小妹妹。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他那双好看的墨色眸子里泊起了一层璀璨无比的晶亮神色,对着我痞气地咧了咧嘴角,笑了。
直到把我送到家的附近,他最终也没有给我一个说法,换言之,他最终,也没有给我一个名分——我这顿酒,等于是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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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从那一天起,他开始频繁地来我们班找我。他比我高了一个年级,读初三,补习班的教室在另一所教学楼,明明相距甚远,他却似乎乐此不疲。
在他第四次带我一起去打群架的那天,他受了伤。额头被啤酒瓶狠狠砸中,当场就血流不止。
我吓得不轻,他的兄弟们见他受了伤也都恼了,下手出拳越来越狠。我用手去堵他额头的伤口,可是怎么堵都堵不住,属于他的鲜红滚烫的血液沿着我的指缝汩汩而下,染红了我的裙子,也染红了我的眼睛。
我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一只手看也不看地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胡乱摸着,抓起什么就是什么,然后蓄势待发地朝那个用啤酒瓶砸远哥哥脑袋的人扑了上去。
直到我手里的那个东西扎进了那个人的肚子里,我才悚然惊醒——我随手胡乱摸来的,竟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所有人都呆住了。
对方的人怔了几秒之后开始齐齐惊叫奔跑,他们的声音,如此慌乱,又如此刺耳。——他们在叫,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而远哥哥的兄弟们,却笑了。
他们甚至无比亲昵地过来拥我的肩,用一种充满了江湖道义的口吻骄傲地对我说,“小嫂子别怕,兄弟们来担着!”
那一秒,我才知道,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着一种东西,叫做刀口舔血两肋Сhā刀。
远哥哥被送到医院的路上一直在笑,一边盯着我的脸笑,却又一边叹气。我大惑不解地看着他,担忧地想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他却一把抓住了我抬起的手,嗓音虚弱地痞痞笑道,“他/妈/的,怎么和我许远有瓜葛的女的,都这么凶悍!”
明明是懊恼不满的语气,他的眼底,却晕着满满的得意,与愉悦。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在懊恼,或者,在得意,可是我亲爱的远哥哥,你一定不知道——我从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凶悍的女孩子。
看清我手里的凶器是一把匕首时,我真的险些吓得晕倒过去。我是如此怯懦,又如此胆小,我只是一个因为你才会变得不再那么像一个标标准准的乖乖女。
我只是一个,因为你,才会变得突然间像发了疯的小兽一样的女孩子。
六岁那年,你一条毛毛虫就能把我吓得哭鼻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如此胆小怯懦,一直如此。
只不过,只不过,你忘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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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然然5】
远哥哥的额头上被裹了厚厚一层的纱布,样子很滑稽。
我趴在他的病床前守了整整一夜,提前用他的手机给我家里打了电话,说是去死党家里做作业,作业太多,就不回去了。
对妈妈撒谎的时候,我整张脸都是红的,明知道电话那端的她看不见,却依旧心虚得要死。
挂了电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的远哥哥对着我挑挑眉毛,嗤之以鼻地说,“撒个谎就脸红,你真是个小孩子么?”
居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与鄙夷,好像很是看不起我这副动辄就会脸红的没出息样子。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的脸就凑近了过来,直直逼近,和我相距不过一个鼻尖的距离。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就笑了。他的睫毛很长,又离我这么近,稍稍动一动,浓密的眼睫就会刮到我的脸,痒痒的。
他说,“我真是好奇,你明明乖到连撒谎都不会撒,怎么敢那么明目张胆地说你喜欢我?还有,你居然敢拿起刀朝别人肚子上捅过去!”
赭我张了张嘴,又阖上,再张了张,可是我居然无话可说。
我该说什么?
说我们从我六岁那年起就认识,你曾经为了总跟在你ρi股后的爱哭鬼然然我,和隔壁的小胖打过无数的架受过无数的伤,我如今见不得别人欺负你这简直是出于我的本能是理所当然是天经地义?
说我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所以说起我喜欢你这句话才会丝毫不费力气?
还是……说,远哥哥、不过七年而已,为什么连我还能记得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偏偏忘了、然然我?
这些话,在我的心尖上绕啊绕的,好几次他用墨色的晶亮眸子盯着我看我都几乎冲口而出,可是,最终我还是死死地把它们给压了下去。
我强压住眼底一阵强过一阵的酸涩,对着他笑了笑,我不知道自己那个笑容是不是比哭还要难看,但是我伪装得尚且算是淡定,甚至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一下他额头上的纱布,然后轻声嘟囔了一句,“快些好吧,丑死了。”
他笑容一敛,正待发飙,枕头底下的手机忽然震了震,拿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他就笑了。
他先把手机往床上随手一扔,然后对着我笑嘻嘻地说,“我真的变得丑死了么?”
我不明就里,他凑过脸来逼近我,依旧笑嘻嘻,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女朋友嫌我变得丑了,把我甩了。”
我怔住了。
其实,林妍之所以会和他分手,并不是因为他额头上那个根本无碍他俊秀容貌的小小疤痕,而是因为——学校已经对借读于此却屡屡在校外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的远哥哥作出了退学的处分。
远哥哥,把我用匕首捅别人一刀的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去。
——当然,这些,是我事后才知道的事。
犹记得当时,远哥哥对我说他的女朋友把他甩了之后,又说了一句,“怎么样,干脆你来收容我吧?”
那一秒,我几乎屏住了呼吸。我的两只手都在颤,嘴唇也开始微微哆嗦了起来,你看,我就是那么的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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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微微沙哑着嗓子,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可是,你嫌我太幼稚……你、你总叫我小孩子。”
我的声音,是那么的低,低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底气。可是,我亲爱的远哥哥,你知道么——我好开心。我,好开心。
一个多月来,你所交往的那些女孩子,远远比我成熟多了。她们会化精致的妆容,会穿漂亮的短裙,会打无数个耳洞,会在雪白细长的胳膊上刺青。——可是这些,我都不会。
只是,我依旧在期待,我多期待,你会动一动嘴,痞痞地说一句,没关系。
可惜的是,你没有。
你只是微微歪了歪脑袋,仔细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看到了我昨天穿的那件被你额头上的鲜血染红了的裙子,总之,你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对哦,你还是个小孩子!”
那一秒,我是多么的生不如死。就是那种,因为期冀而被悬空,而后,又突然被狠狠地踩了一脚,生生跌落在地的,钝痛。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咬住下唇死死地盯着你看,我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对你说出什么失态的话,我更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那条肮脏的裙子给生生揪扯到破烂,我只记得,我疯了一样地跑出了你的病房,摔上房门之后,才敢让泪水喷涌而出。
后来的我,总会回忆起十三岁那年的那一天。你的头上包着纱布,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笑嘻嘻地对我说,“我女朋友嫌我变丑了,不然,你来收容我吧?”
我一直记得那个场景,所以,我无比地后悔,后悔彼时十三岁的自己怎么会作出那么愚蠢的举措——我怎么会在那个那么像是告白之类的关头扔下你,哭着跑出了病房。
我该答应的,我该不管不顾不想那么多不考虑你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而直接答应的。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和你再错过那么多年。
从八岁到十五岁,七年的时间,你把那个总跟在你ρi股后晃荡了一个多月的爱哭鬼然然忘了个干净,十三岁的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如果再把你推开,你仍旧会忘了我呢?
我好笨。我好笨啊,远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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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然然6】
自从那一天我从病房里跑了出去后,远哥哥来找了我好几次,我次次都躲着不见。( 百度搜索)
我想不出什么更加好的躲藏地点,每一次,都是千篇一律地藏在女洗手间。把他逼得急了,他甚至要不顾众目睽睽地闯进来。
那时我忘了,他连打架受伤都不怕,怎么会害怕流言,我低估了他的痞气,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生生从女洗手间里拽了出去。
他恶狠狠地把我拖到了他的车旁边,我愣愣地看着眼前那辆幽黑色的跑车,有些懵。没等回神,就被他拎起衣领扔了进去。
居他一路车速如飞,到了地方,我才知道,那一天,原来是他的生日。八月初七。那一天,是八月初七。
他的哥们儿们见到我们双双现身,都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甚至有人趁他不注意凑到我身边对我说,“小嫂子诶,这几天你躲着不见远哥,可算是把他给逼疯了!”
他们善意地笑着,不住口地说,“那个小子,可算是有人能治住他了!”
赭其实,我怎么可能会治住他——我不过是一个连怎么喜欢他都不知道,甚至还被他完全当作一个幼稚的小孩子来看待的女生罢了。
那一天,他的生日宴上,我喝了好多酒。所有人笑嘻嘻地叫着我小嫂子然后上前来敬我酒,我都一一应了,来者不拒。
那天的我,简直不像是往日那个动辄就会脸红的自己。
在我差一点就要和他喝醉了的兄弟勾肩搭背的前一秒,他一把把我给拽了过去,压低声音,眸底裹着一丝暗怒,恶狠狠地教训我,“笨蛋,疯了吧你?!”
我喝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想让他看见我哭,就把脑袋在他身边蹭了蹭,低低嘟囔着,“我没疯,我没疯。”
我亲爱的远哥哥,我没疯。我只是有些难过,有些难过而已。
以前的你,八岁时的你,无意中说过最最喜欢我总是迷迷糊糊,动不动就脸红得就像是个苹果的样子,为了你的那句话,我这些年来,七年来,一直都保持着这副乖乖女的德行。
我多么害怕再次相遇的时候,你会认不出我的样子。
可是如今,你不仅忘了我,更是嫌弃我像个小孩子了。
那么,谁来告诉我,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一下子,只用一下子,就长成,你如今所喜欢的那种样子。
生日宴结束之后,大家的安排是去k歌,远哥哥看了看蹲在马路边上吐得快要撒手人寰的我,对一众人无奈地笑了笑,“我先把她送回去吧,明天她可还要上学呢!”
也正是那一天送我回家的路上,我才听他随口提了一句,他被学校退学了。
任凭我怎么追问他原因,他都笑嘻嘻地不肯说,直到我最后逼得紧了,他依然不肯说。却在我赌气拔脚就要走的时候一把握住了我的肩膀,很是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喂,你还没送我礼物呢!”
我呆了一呆,确实,他的生日,我因为猝不及防,根本没有丝毫准备。
()。
我正怔愣,他却狡黠地笑着,把脸逼近了过来,趁我失神,飞快地在我嘴上亲了一下。他一边笑,一边往后退,那副雀跃又开心的神情,简直像是得到了什么赏赐的孩子。
末了,他伸出手指在自己嘴唇上点了点,得意地对我扬扬眉毛,“小孩子的礼物,真甜!”
那一晚,我彻夜失眠。嘴唇上滚烫滚烫,灼得我根本闭不上眼。
第二天,我从我那八卦无比的同桌口中,得知了校草许远被退学的原因。
原因,就是那个被我捅破了肚子缝了好多针的男生的家长,把这件事捅到了校长那里。——那个男生知道许远手段狠,所以不敢揭发他,他们一口咬定的,是那个握着匕首划破男生肚子的女孩子。
校长怒不可遏,发话一定要找到那个行凶的女孩子,而许远自投罗网地跑去了校长室,一脸鄙夷地对那个受伤的男生说,“女孩子?你是记忆紊乱了还是瞎了眼?再不然,是你太怂了,就连女生都能把你揍成这副样子?”
总之,许远一口咬定,那一刀,是他捅的。
受伤的男生有多恨那个女孩子,就有多恨许远,见他主动承认了,更是乐见其成。校长怒不可遏之下,直接拍了桌子,“退学!必须把他赶出学校去!”
就这样,许远被退了学,毫无商量的余地。而他,似乎也没有多大留在学校的兴趣,痞痞地笑着收拾了东西,扬长而去。
同桌讲完,揪着我的胳膊,激动难耐,“好帅啊好帅啊,你不觉得许校草简直是个英雄救美的勇士么?!”
远哥哥,远哥哥。
其实,她说错了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甚至,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痞子,是个会躲在墙壁后面看着自己女朋友对暗恋自己的女生打耳光却偷偷笑的混小子。
可是为什么,听到同桌讲述的那些话,我的心底有某个地方,软塌塌地陷了下去。
那一天,我决定了,我决定一放学就去找你,我要告诉你,告诉你我从六岁那年起就认识你就喜欢你,我不是小学生我不是小孩子,我是你八岁那年就跟在你ρi股后的爱哭鬼然然。
——我只是改了姓而已。我只不过是在爸爸和妈妈离婚之后随妈妈的姓改叫安然而已。
可是,老天似乎就是爱跟我开玩笑。那天放学,我一路跑着冲到了校门口,然后恰恰看到你钻进了一辆牌照号第一个字是“京”的跑车里。
我呆住了。
好久后,我才回过神,那个时候,那辆跑车早已呼啸而去。
你的爸妈把你接走了。再一次,你毫无征兆地从我的生命中谢了幕。
那一年,你十五。第二年,你遇到了她,程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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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许远4】
回到家,我着实很努力很努力地想了又想,可是依旧没能想出来那个口口声声叫着我“远哥哥”的女孩子是谁。(百度搜索8 度吧
安然?
我搜肠刮肚地想了又想,最终也没想出个头绪,然后一翻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居第二天我休息,一早醒来,老爸和老妈已经各自去上班,早餐在桌子上,我洗刷完毕晃到桌子边上抓了一根油条正吃着,忽然听到了门铃响。
打开门我吓了一跳,好半晌再缓过劲儿来——眼前这个被一件黑衣服包了全身的人,应该就是昨晚那个安然。
我盯着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又过敏了你?”我松了抓着门的手,扶住门框,问她,“你究竟是对什么过敏啊,昨晚已经过敏一次了,今天还不知道小心一点儿?”
听到我这番话,她抬起手把脸包得更严实了一些,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然后才回答我,“家里在粉刷墙壁,我闻不了那些漆料的味道。”
我倒。难怪昨晚过敏完今天又过敏的,她住在那种房子里不过敏才怪了。
我哼了一声,抢白她,“我怎么觉得漆料什么的应该有无味的,你不会买没味道的啊?”
赭她看我一眼,一张脸包得也只剩那一双大眼睛了,“不是我买的,是搞装修的那些人自己带来的。”解释完了,又看我一眼,“我前天刚来北京,哪知道去哪儿买需要的东西啊。”
我愣了一愣,“刚来北京?你家不是住在这栋楼里吗?”
她盯着我深深地看,然后近乎一字一顿地说了句,“我家在g市。”
“哦,”我抬起手将头发抓了一抓,“那,你说怎么办?我陪你去买些没味道的?”作为警察的自觉意识作祟,我居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她那双大眼睛登时亮了一亮,就在我以为她一定会答应正准备转身去拿出门穿的外套时,谁想她居然来了句,“不用了,你陪我去我家跟那些装修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自己换成没味道的就好了。”
也许是见我蹙眉不解,她又加了一句,“我初来乍到,又是个女的,还包成了这样,”说到这里她看着我的脸自嘲地笑了一笑,“总之,不管怎么说,他们应该比较听警察叔叔的话吧?”
我想想也是,就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为了这点儿小事特意穿上警服未免就太小题大作了,所以我随手扯过一件家常的外套套在身上,跟着她往电梯那儿走,“你住几楼?”我问她。
“十八。”
我家十五层,在我家楼上。
摁了上行的键,我随口问她,“你家在g市,怎么一个人跑北京来了?找工作么?”
她掀起眼睫看我一眼,低低地说,“昨晚说过了的,我找远哥哥。”
我愣了一愣,然后想起昨晚的事,不由地苦笑了一下,“昨晚我也说过的啊,我不认识你,真的。”
可能是我这句话说得太过直白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登时黯了一黯,然后语调更加低了几分,轻轻地说,“没关系,你有健忘症,我习惯了的……”
我更加哭笑不得了。
电梯来了,我朝她示意,“走吧。”
从十五层到十八层,电梯门缓缓闭合起来的瞬间,我扭脸看了她一眼,有些困惑地问,“说起来,我也有一件事想不通,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来找我的,昨晚怎么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我来?”
她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似乎犹豫了挺久,才轻声说,“我,我已经十年没见你了,难免不太肯定,只觉得你长得和印象中的有些像,但是不敢乱认。”
我笑,“所以你就在电梯里嘲笑我老?”
她顿时敛了犹豫的神色,郑重其事地道,“你本来就比我老。”
呃……自取其辱了我。
这丫头说话直白得我几乎站不住,幸好这个时候“叮”的一声,十八层到了。
我率先夺步走了出去,她在我身后很适时地出声,“左边那个。”
我点点头,朝左边那家走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装修工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一听我说户主对漆料的气味过敏当即就表态这就给公司打电话调换。末了,那个领头的还走过去对着包在一身黑衣服里的她憨厚一笑,“难怪安小姐一直包着身子,我们几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您对这味儿过敏就该早说的,对不住,对不住了啊。”
我朝她笑,没说话,只眼角微微往上挑了一挑,我的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瞧,这不就解决了么?
她点点头,很诚恳地对我说,“谢谢你来帮忙。”
我笑了一笑,“我也没做什么,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这个时候装修工人中那个领头的已经给公司打了电话,他走过来对我们说,“一会儿漆料就送过来了,我先把窗打开了透透气,安小姐如果实在受不住的话,不如出去避一避。”
我看她一眼,“你有地儿去吗?”
她的嗓音闷闷的,甚是憋屈,“我这样能去哪儿啊。”
“也是。”我想了想,十分单纯地提议,“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拿了药先去我家躲躲的,我家有个书房,很大,够你看一下午的书了。”
她霍地掀起眼皮看我,目光灼灼,嘴上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你连认都不认识我,就不怕我偷你家东西?”
我笑着耸耸肩,“我家有两个刑警,除非你疯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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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许远5】
那天从中午到下午,安然一直在我家书房里老老实实地呆。( 百度搜索)临进门时她问我,“叔叔阿姨在家吗?”
我摇摇头,“他们去上班了,要晚上才回来。”
“唔。”她点点头,先前紧张极了的神色瞬间一松,像是一下子放心不少。
我一边开门,一边扭脸看她一眼,很是讶异地笑了一下,“你怕什么?我爸妈人很好的,不会不许我收容你的。”
“没,没有,”她先是否认,然后忽然抬起眼看我一下,那种眼神古怪而又复杂,低低地说了句,“唔……对啊,这次换你收容我了……”
“什么?”我正把钥匙在锁孔里转了转,没听清。
“没什么。”门开了,她一个闪身钻了进去,居然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了。
我笑,这会儿倒是不嫌自己打扰我了。
居一个中午,她一直裹着那件黑衣服,我催她去另一个房间抹药,她摇摇头,“没事的,晚上再说吧。”
我随手把抓着的书扔到一边,起了身,“中午了,我出去买吃的,呶,”我抬起手来给她指了一指,“那个是卫生间,你不想去卧室抹的话可以去那儿。”
说完,我就拔腿出了家门,摁了电梯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居然忘了问她要吃什么。
算了,随便买吧,看她那副样子,虽然偶尔嘴毒了一些,但应该还是很好养活的。
为了给她充裕的时间,我特意在外面耗了好长时间,直到再不回家的话拎着的饭就要凉了的时候,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家里走。
等到我拎了外卖回来,果然见她把那件黑衣服给脱了,身上是一套天蓝色的运动装,衬得那张本就瓷白的脸跟洋娃娃似的。
赭我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扫,果然还是有一些红点,好在已经不大明显了。
我把敞开了的外卖盒递给她,又给她一双筷子,“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但是过敏的话应该少吃些辣吧?这些东西是我平时吃的,不怎么辣,味道还不错。”
她接过筷子,朝我咧嘴笑了一笑,无比自然而然地说,“谢谢远哥哥。”
我的手僵了一僵,然后笑得有些尴尬,“我虽然是叫许远,但是真的不是你的远哥哥,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或者说,那个人和我同名同姓?”我极尽那能事想要说服她。
她的筷子一顿,神色明显有些黯然,下一秒却又仰起脸来朝我一笑,无比笃定地说,“我不会认错的。”
我嘴唇张了一张,半晌无话可说。
吃过饭,她抢着起身收拾盒子,我想这是我家让一个外人下手干活不太好就准备拦,她扭脸朝我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来你们家蹭饭吃还蹭书看,总该做些事儿的吧?”
说话间,我愣神着没拦住,她已经抱起那堆东西出去了。
等她回来,我正拿了遥控准备开电视看,她洗了手走过来,有些好奇地问我,“你家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照片,上面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她说的,应该是我卧室正对着客厅的那面墙上挂着的照片,我摁遥控的手顿了一顿,没看她,笑了一笑,说,“我哥们儿,还有他女人,怎么样,挺般配吧?”
那张照片,是我和连年还有画扇照的合影,因为我觉得上面的我照的挺帅的,所以就洗了出来,挂在我卧室的墙上。
她那张小脸上原本掩藏不住的紧张神色瞬间一松,笑得甜甜的,“般配,般配极了。”一边说话,她一边探头又朝那个相框上看了看,末了点着头点评,“人两个好好的,你凑什么热闹啊……”
她在自言自语,说的也该只是照相这件事,可我还是忍不住眼皮一跳。
是啊,连年和画扇两个人好好的,我凑什么热闹呢……
我笑了一笑,没说话,开了电视,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一下午,我都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度过的,倒是她挺活跃,有时候坐在那边安安静静地看书,有时候跑过来问我看的什么。
因为她之前那句话,加上一下午都这么来回地蹿着,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什么。
到后来,不知不觉地天就要黑了,她坐在书桌前拄着下巴想了又想,然后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你今天帮了我,我得感谢你才对。”
我从电视机上错开视线,看向她,摇摇头,“说了我没做什么的,不用了。”
她也摇摇头,一脸斩钉截铁地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我一定得感激感激你,不然今晚睡不着觉的。”
我再次张一张嘴,无话可说。
“这样吧,”她一拍手,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来,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今晚请你吃饭好不好?不是外面那种,是我自己下厨做的。”
我笑,“晚上我要回局子里值班的,说了不用的。”
她的笑容黯了一黯,转瞬就又重新斗志昂扬,“那这样吧,你把你号码给我,我再跟你联系,哪天你有空了我就请你!”
我犹豫着,不太想报自己的号码,眼前这个丫头本来就已经是认错人了,今天我之所以收容她也实在只是因为互为邻里的关系,不想再让她误会什么了。
她见我迟疑着不动,脸上的笑容一垮,恹恹地说,“你都不认得我了,还不肯陪我一起吃顿饭吗?”
我脱口而出,“我真的不是你远哥哥。”
“好,”她似乎有备而来,正等着我这句话,“那我告诉你老妈,说我是你女朋友好吗?”
我呆了。
今天三更,传到大结局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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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许远6】
好像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开始熟稔起来的。她住在十八楼,我们家在十五层,楼上楼下的,着实方便了她来回蹿着玩。
她坚持要叫我远哥哥,任凭我怎么解释我不是都不行,后来听得久了,只好听之任之了。
自从她那天说完要对我老妈说她是我女朋友之后,我恐慌了,一个意志不坚定就答应让她请我吃饭了。开玩笑,我妈本来就整天催着我结婚呢,如果听到一个女孩子是我女朋友的话,那我们许家还不得炸了天?
好在,那次之后,她就像是失忆了,再没提这茬事儿,只天天跑来我们家找我玩,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被我妈给撞见了。
出于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四五十岁的女人传统的急于抱孙子的心理,有一天,我妈把我拽到书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许远,你年龄也不小了。”
我一抖。这话我听了太多次了,为了截断她下面那些我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主旨的话,我尤作最后的挣扎,“也不是太大吧,我才二十七啊。”
居我妈怒,柳眉登时一竖,“你不嫌自己年龄大,我可嫌我一把年纪了!你看看,你看看隔壁王叔叔家的儿子是不是已经抱了孙子回来了?再看看楼下的李阿姨,人家孙女都会扶着墙头走路了!你不急,你是不急,你三十七岁结婚也有女的嫁给你,可是老妈我急!你三十七岁结婚,那时候我就老成什么样子了?老成那样我还能给你看孩子吗,啊?”
先前几天忍着没训我,看来我妈窝了不小的怒气,这下好了,一次性全爆发了。
一阵狂风暴雨狂轰滥炸之后,我妈怒气稍减,总算平静了些,她端起我递过去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看楼上那个叫然然的女孩子就不错,我替你问过了,她对你印象不错,你是怎么想的啊许远?”
我的嘴角抽了一抽,什、什么叫替我问过了?!
我强压着那股子想要说我妈做事不靠谱的冲动,尽可能用一种平静一些的语调问我母上大人,“妈,您先告诉我,您是怎么问的?”
我妈又喝了一口水,甚是自然而然地答曰,“问她愿不愿做我儿媳妇儿啊。”
赭喝水的那位明明是我老妈,我却险些被呛住了。有、有这么跟一个女孩子说话的大人的吗?!
我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才克制住了那股子在四肢百骸间疯狂流窜的想要暴走的冲动,我揉了揉额头,不行,还是愤怒,就又揉了一揉,等到我好容易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正常些,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了。
我看了一眼我妈,尽可能用一种比较冷静的声调问她,“老妈真看上那女孩子了?”
“当然,”我妈十分笃定地点头。
“看上她哪一点儿了?”
“聪明,机灵,活泼,可爱。”显然是有备而来,我妈回答得十分准确干脆。
我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聪明机灵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可以当做妹妹,不能娶回家来做媳妇儿的,这些话,是您前一段时间灌输给我的吧?”
我妈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淡淡道,“我改主意了,如果你一定要娶一个小脸苍白还自闭不爱说话的孩子,还不如娶楼上那位。”
我皱了眉,脱口反驳,“画扇没您说得那么差吧?”
我妈扬一扬眉,正中下怀地笑了一下,一副闲闲的姿态反问我,“我什么时候提画扇了?”
我恨恨地握拳,好吧,我输,我服了,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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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不喜欢画扇我是知道的。或者说,这么说其实有些不大准确,我妈可以允许我把画扇当做妹妹来宠,却不允许我因为她而影响了自己的婚姻大计。
我懂,我真的懂,我都明白的。
其实安然说的也没错,画扇和连年是一对儿好好的金童玉女,他们都可以为了彼此去生去死,这是一份任何人看到了都会忍不住想要去祝福的感情,我确实不该再去掺和一脚的。
只是,即使能想通这一点儿,我还是不大明白,我妈为什么对安然有那么大的好感。
自从我妈拉着我告诉我她亲口问了安然愿不愿意做我们许家的儿媳妇儿那天之后,安然成了我家晚餐桌上的常客,我眼神复杂地朝她看过去时,她就暗暗给我一个苦脸,低低解释,“是阿姨拖我来的……”
嗯,我妈不止拖她来我家共进晚餐,还拖着她一起逛街一起买菜一起逛超市。
有一天我实在忍无可忍地拽住安然,“你来北京就没事儿要做吗?不会就是为了天天陪着我妈吧?”
她愣了一愣,然后落落大方地回答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早就告诉过你我来北京就是为了找你的吧?”
我崩溃了。
一个老妈我已经快要应付不来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安然。
安然出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有一天,我亲眼看着她和我妈两个人敷着面膜坐在沙发上看恐怖片,两个人明明都想要尖叫可是因为脸上的面膜的关系又强忍着不能叫就互相掐着对方手臂的样子。
我站在原地强忍着怒气看着她俩那副样子,到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快步走过去一下子挡住了液晶电视机的屏幕。
万籁俱寂了一秒左右。
然后……两个敷着面膜的女人互视一眼,紧接着同时惨叫着朝我的怀里扑了过来。
老妈吓得花容失色,安然更是直接哇哇大哭。
一个喊着“远儿远儿,吓死老妈了,”一个嚎啕大哭地说着“吓死我了啊远哥哥”。
唯有我,镇定自若,且眉头紧锁。
稍后是最后一章。(
《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结局篇】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状况。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那就只能说——我爸妈(当然尤其是我妈)已然认定安然会是我们许家的儿媳妇儿了。
她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也越来越融洽,忘年交似的,如果不是我妈确实比安然大上那么个一二十岁,我相信她们会直接互称姐妹的。
有一天,我拽着我妈忍无可忍地问她,“看这架势,您是铁了心要我娶她对不对?”
当时我妈正在剥桔子吃,听见我这话手上动作顿了一顿,然后露齿一笑,“废话,你以为老娘这些天来都是在陪一个外人玩?”
居我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可是您怎么这么快就认定了是她?”
我妈神秘兮兮地点一点自己的额角,“直觉。”
我嗤笑一声,“就因为那不一定准的神神叨叨的女人第六感,您就要把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压到上面?”
赭我妈立刻冷了一张脸,“你不相信我的直觉?”
我无奈地抿抿嘴,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
第二天,安然没再来我家,一整天下来居然没有见她一面,我莫名地有些不适应。每每想要问我妈的时候,都会提前接收到我妈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于是,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走进我妈的房间开门见山地问她,“安然今天怎么没来?”
我妈正在往脸上擦晚霜,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丢给我一句,“想她了就自己去找,问我做什么。”
我无奈,既然从我妈这里问不出来,那就算了。
可是真正到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居然睡不着了,我很努力地提醒自己要睡着的,可是无济于事,一闭眼,眼前晃的都是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在我家晃荡的安然的那张脸。
她在笑。她在哭。她喝酸奶会沾到鼻子上。她明明不敢看却死拽着我一起看鬼片。
想着想着,我就悚然一惊,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渗透到了我的生活里?
睡不着,越来越睡不着,我想了想,打个电话总不算什么吧?
于是,打。
可是,第一次不是立刻接起,也不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而是,无人接听。
我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彻底地有些慌了。
料想问我妈的话她一定不会告诉我的,于是我没多浪费工夫,扯开家门摁了电梯直奔十八楼。
我敲了好久的门,全无反应,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里面没人。
我风风火火地冲回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敲开我爸妈的房门,直接问,“安然到底去哪儿了?”
我妈言简意赅,“回家。”
我愣了一愣,“回家?”
“g市啊。”我妈坐起身来,眼神认真地盯着我的脸,“你外婆家也在那儿,不会不记得了吧?你以前总去那儿上暑假补习班的,这个事肯定不记得了吧?”
我怔愣愈深,隐隐觉得这些事好像从什么地方听到过。
我妈叹了一口气,推了推我爸,“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也该告诉他了吧?”
我爸想了想,“还是我来说吧。”
接下来,就是对我以前一些我自己都不记得的事儿进行讲述了。
我爸说在我十五岁之前,暑假还总是要去g市的,那个时候我外婆还没有去安徽的小姨家,还住在那里,我爸说我曾经在那里上过两次补习班,一次是我八岁那年,想来是年纪太小,所以不记得了,另一次,是我十五岁那年。
也正是在那一年的暑假,我闯了祸,被g市的学校退了学,我爸妈亲自去把我接了回来,然后自从回来那天起我就闹着要回g市去,我爸妈自然不许,我跑出去淋了雨,回家后就高烧不止,无论怎么吃药怎么挂点滴都止不住。
到了后来,高烧把我的神智都要烧糊涂了,我扯着我爸妈的手说我要回g市去那里有我的小女朋友,我爸妈明知道我在那里最是不老实,再加上现如今我正病着,哪敢让我再回去。就这么阻拦我阻拦我,渐渐地,我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g市也再没能回去。
医生说,那阵子的高烧伤害力极大,万幸我的脑子还没烧糊涂,但总归是有一些坏处的,我妈问坏处是什么,医生不甚肯定地说,可能有些事情会记不清了。
我记不清了的那些事情,居然就是我在g市里的那些过往。
很像小说是吧?很狗血是吧?
你们的心情,不会比我的更差,我爸刚刚把话讲完,我就忍不住冷声问出口了,“也就是说,安然没有骗我?”
“骗你?”我爸明显没听懂我的问话。
我垂了眼皮,“她说她好多年前就认识我,她说我是她远哥哥,她说她来北京就是为了找我的,都没骗我?”
我妈点点头,“本来就是这样,她没说谎,从六岁到如今,她,她喜欢你喜欢了整整十来年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皮看向他俩,“既然这样,既然你们明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这些年来一直不肯告诉我?”
我妈很坦诚,“因为我也没想到然然还是喜欢你,她这些年来一直在澳洲上学,刚回来就直扑北京找你,够难为她了。”
我还是不理解,“那,我……我喜欢程画扇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
“拦你什么?”我妈看着我,“你既然忘了然然,你们俩就都有权利喜欢别人,她这么些年没喜欢上别人,无非说明了——她喜欢你,比你喜欢她要多得多。”
我还是不大能够接受***一场高烧居然把我的记忆给烧紊乱了的说话,抓着头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才问我妈,“她回g市做什么?”
我妈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淡定地回答,“人家刚从国外回来就直奔咱们家,既见了你,又陪着我玩了两个月了,也该回家看看了吧?”
我被我妈这句话给噎住了。
那一晚,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想了好久好久。如今的我二十七了,关于十二年前的十五岁的那个暑假,真的是印象非常非常模糊了。
在那么青涩的年纪,在没有和祁连年在一块的时光里,我居然曾经喜欢过一个比我自己小了两岁的女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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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老天,怎么总是跟老子开玩笑。
后来,安然好多天都没回来,我妈积极热络地张罗着要带我去g市看看她顺便看看她爸妈,被我红着脸拒绝了。
这么大张旗鼓地去人家女孩子家,算什么?上门提亲吗?
坦白地说,我向来不是个脸皮薄的人,我其实并不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去女方上门提亲会丢脸或者怎样,我只是怕,只是怕……我还是忘不了程画扇。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对安然不公平。
半个月后,安然终于回来了。她的眸子依旧是那副黑白分明的样子,那张脸也依旧俏皮可爱,只是比离开时略略黑了些。
听到她一推门就叫“远哥哥”,也不知怎么的,我的心跳居然没来由地快了一下。
饭桌上,我妈和我爸一直在用眼神示意我鼓励我,我装作没看到,置之不理了。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我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从一段感情中脱身,一下子就跳入到另一段新的感情的。
——好吧,也许这么说不对,也许,和安然,不算是一段新的感情,只是找回来被我遗忘掉了的旧的感情。——只是,只是,即使是找回那些感情,也需要时间的,也需要磨合的,对不对?
安然依旧住在十八楼,依旧会每天来我家蹭晚饭,依旧会不时和我妈一起去逛街一起去瑜伽一起哇哇尖叫着看鬼片。
只是,她不再说起那些个关于回来是为了找我的话。
我猜,是因为我妈告诉了她她和我爸已经向我摊牌的关系。
又是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安然喝醉了。她已经开始朝九晚五地上班,漂亮的女孩子,又是海龟,想要聘请她的公司并不少。
她开始脱掉那些孩子气的衣服,换上了职业装,也化精致的妆,那副精练的ol模样,真是让我妈越看越赞叹。
她喝醉那一晚,恰好我在楼下碰到她,就扶着她进了电梯。
她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我好久好久,然后忽然粲然一笑,“远哥哥,你别担心,我能等你十多年,就也能等到你从程画扇的心结里走出来的……”
一晚上,她就说了这么一句神志清醒的话,然后就吐得不省人事了。
一年后,她等到了。
我们在一起了。
我郑重其事地对我妈说,“我要娶她。”我是发自内心的。
那一天,安然把脸上的妆都给哭花了。
也正是在同她结婚的那天,我接到了失去联系太久太久的连年的电话。他的身边,毫不意外地,响起了画扇那句“连年哥哥。”
真好,真好不是吗。
每个人,每个人的感情,都得到了归宿,真好,不是吗。
什么?你怕我不是真心喜欢安然对吗?
别担心,别担心亲爱的,既然我十五岁那年能够爱上她,十二年之后,一样的。
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如果换做你是我,你也会爱她。
画扇,祝你幸福。
但是然然,我来给你幸福吧。
【完】
把这个故事讲完,我发了一条微博,我说九年至此彻底完毕了。其实本来没想过要写远哥哥的故事的,是在微博上应了一些读者的要求,所以才临时写的,而且最近在忙毕业论文忙考研复试以及古文新文还有两个新出版文交稿的事,所以这个故事写得有些草了。总之……多谢大家一路走来对澈澈的包容和对九年的喜爱。澈澈的另一本出版文《陪你到世界的终结》,出版名改为《一路到夏天的尾声》,近日就要上市了,希望大家可以去支持~另外,最后一个小要求,偶滴新文《刁蛮娘子养成记》可是在等待着大家的移驾临幸哟~
《九年》,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时隔太久了,确实没有力气和感情再去写谁的番外或者什么了。有亲说希望看到连年和画扇一起生活的场面……嗯,有些东西真正写出来了可能就不那么美好了吧,可以咱们各自去展望去想象吧。
关于陆齐安,我曾经在实体书上承诺过要为他写一个新故事的,而那个故事也正在赶稿之中,四月底交稿的话,我想六月左右可以上市的,希望到时候喜欢陆齐安的筒子们能够捧场支持~
ok。就酱。欢迎你支持我的最新实体书《一路到夏天的尾声》,欢迎你支持我的最新古文坑《刁蛮娘子养成记》,欢迎你和我一同期待陆齐安的新故事。
谢谢你们一路陪着我,谢谢你们一路支持我,鞠躬。我是然澈,我爱你们。九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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