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略倾身,凑近话筒说了句谢谢。
谢谢,不是对别人,只是对他——夏浔简。
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这一刻的荣耀。
此时此刻站在台上接受掌声与赞美,她才明白他当初不让她公开夏如安即是安颜然的理由。夏如安这个身份,与夏浔简无关,仅仅只是一个静默的画者。
夏如安得奖,没有人会用有色目光看待,即便在事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身份,也只会觉得夏浔简没有偏帮自己学生。
他没有参与评审,更没向任何人透露过一句,台下评委团此刻低声的诧异议论便是最好的证明。
“想不到她竟是夏大师的学生!”
“夏大师,恭喜,果然名师高徒!”
“我看过她参加伯翔画赛的作品,七、八个月进步如此神速,果然不亏是您挑中的学生!”
……
他侧目,只略略点头,仍没说话,视线慢慢转向台上的年轻女子。
她接过奖状和水晶奖座,朝着他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主持人在旁边请她说两句获奖感言,颁奖者却在愉悦的笑,“给你颁奖,好歹也该看我一眼吧?”
这个声音!?
她忙转头,入眼的却是秦小帅那张标准模特脸。
“你怎么会……”她曾猜测过他可能是参赛者之一,甚至可能是二三奖得主,却唯独没猜着这一层身份。
“你好,我是萨米克,主持人介绍的时候你没听见?”对方笑侃。
安颜然怔住了。看着这张年轻而东方的脸孔,她怎么都没办法把欧洲油画大师、特派全程监赛等等字眼与他联系起来。
印象中的萨米克,起码也应该是个年近四十的成熟男人。
“你的作品我个人也很喜欢,希望以后能看到你更具风格的画作!”
明明是同一个人,这样换了身衣服站在台上,感觉却完全不同。
台上不是发怔的地方,她收敛惊讶,朝他礼貌笑笑,“谢谢,我会努力!”
对方再度回以笑容,并朝她伸出手。
安颜然握了上去,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一股拉力,她身不由己的跨前一步,对方的唇已落在她脸颊上,“不仅是你的画,对你本人我更加喜欢。”
伴随着陌生的男性气息,犹如耳语般的告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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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西方人眼里,那个吻不过是一种问候或是祝贺,安颜然仍觉得很生气。偏偏人在台上,不好发作,只能安慰自己当被狗狗舔了一口。
颁奖结束后,是留给记者拍照和提问的时间,冠军夏如安姗姗来迟,加上另一重身份,自然受到热烈围堵。
等到她好不容易脱身,已不见了夏浔简的踪影。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跑来,送了张房卡到她手里,他们为所有画赛的入围者统一安排了入住的酒店,并告诉她晚上在酒店宴厅里将有一场学术交流自助晚宴,请她务必要参与。
之后,对方又礼貌询问夏浔简的去向,他们同样为他安排了房间,并非常诚恳的想邀请他参加晚上的宴会。
得知她不清楚,对方显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把房卡递给她,请她帮忙转交。
安颜然在美术馆寻了一圈,连之前他休息的贵宾厅也去了,但都没找到人,就连打他手机也无人接听。
依他的个性,该不会看到人多不耐烦,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她忙朝停车场走,却在过道上被人自身后喊住。
关佑凝视着她,神态温柔朝她走来,“恭喜你。想不到几个月没见,你竟变得这么厉害。”
除了说声干巴巴的谢谢,她再不知道说什么。
所有的情绪都似乎在那晚对话时发泄完了,隔了这么久再见,她竟发现自己再不会因为他有任何情绪起伏。
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倒是自己忍不住轻笑起来,“小然,你似乎又有些改变了……今天你站在台上那一刻真的很美。”
“很抱歉,我还有其他事,如果你——”
“我跟高菲分手了。”他打断她,“视频播放器是你寄来的,对么?起初她不肯承认,但我那间工作室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她别人没必要这么做……我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攻于心计……”
此刻,她实在没心情听这些,“关佑,我必须打断你。我想告诉你,无论你跟高菲怎么样,我都已经不感兴趣。
其实她说的没错,一开始去她那里工作,几次接近你,都是因为我想报复你们!攻于心计四个字你也可以用在我身上……无论如何,我想我们以后不见比见要好。我真的有事,再见。”
说完,她迅速转身,快步离开。
他站在原地,安静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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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夏浔简电话的同时她已赶到停车场,她敲敲X6的车玻璃,扬着还在响的手机,朝驾驶座上的人笑笑,“终于找到你了,老师!”
他降下玻璃,挑眉侧头看她,那眼神不知怎么的让她感觉不太妙。
安颜然随即明白过来,忙解释,“这不是在外面嘛,大家都知道你是我老师,哪有学生直呼老师名字的?”
她忙冲他软软笑,“刚才不见你我好着急,四处跑着找你,你怎么都不接电话?”
他看了她一会,还是答了,“手机在车上。”见她还站在那里,忙蹙眉示意她上车。
“去哪?”她绕过车头上车。
“回去。”
“回去?”安颜然傻了,“可晚上还有个学术交流晚宴啊,主办方连房卡都给我了,这是你的——”
他抽走房卡,随手往窗外一丢。
“你怎么丢了?那张卡是8888,一看就是特意为你订的总统套房啊!”浪费是很可耻的……
“没兴趣。”他冷冷回一句。
“你没有,可是我有嘛……”她抱住他胳膊,趴在上面撒娇,“摆酷我已经摆过了,怎么说我都只是新人,怎么能就这样回去,别人会有意见的~~~~”
“怎么,你很想参加那种宴会?”他说着,目光却落在她右边脸颊上。
“这才刚刚起步,总不能学你这么酷吧,会把人都得罪光的。”
“做我夏浔简的人,不用应酬别人。”
安颜然很无力,跟一个从来都俯视众生的大师聊人际关系社会交往,不是白搭么?
“可是我都答应主办方晚上接受记者采访了……”
他启动车子,却开了门锁,“那么我回去,你下车。”
“……”她哪里敢自己下车,“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生气?”
他别开视线,“不下车就闭嘴,你很烦。”
车子一路飞驰,回去的速度比来时更快,夏浔简始终缄默其口,晾她在边上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车子即将抵达S城之前,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是不是在为那个吻不高兴?”
她顿了顿,“……吃醋吗?”不会吧,太瞎了……
问题一出,车内瞬间变得非常安静,就连她的呼吸声都格外惹耳。她抿抿唇,忍笑,“不会真的吃醋吧?”
他回头瞪她一眼,“他还没资格让我有这种情绪!”
“哦。”
“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我是东西吗?”她指指自己。
“对,你不是东西。”
“……~~(>_ ЖЖЖЖЖЖЖ
失踪多日的小茹终于在次日中午抵达S城机场,她打电话给安颜然时后者还在床上养伤。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那句“吃醋”,昨晚某人发挥超常,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整得她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
“现在出不来,下午老地方见吧。”她搁了电话,又滚回床上养伤。
她说的老地方是一家很安静的私人咖啡吧,因为位置偏僻,地方不大,所以平时客人并不多,价格也不算贵。
作者有话要说:
俺又准时更新了~~~嗷嗷~~话说女主得奖之后,会从内而外变得更加强大~~
秦小帅还会继续出场。。出场。。出场。。
PS:话说大肚皮六个月应该朝天睡还是侧睡?MS俺怎么睡都不太舒服。。。~~~~(>_ 第三十画
第三十画
学生时代,她们偶尔会来这小资。
数年不见,除了衣着打扮小茹的个性分毫未变,一见面就是个超级大熊抱,紧接着在她脸上狠狠狼吻,“我的安宝贝!你真是越来越水灵啊!瞧瞧这冰肌雪骨,瞧瞧这小脸蛋,还有这小腰……都快把我想死了!”
安颜然浑身无力,坐在那里任她蹂*躏。
“我给你点了抹茶拿铁还有黑巧克力布丁,怎么样了解你吧!”小茹到底是聪明的,热烈完毕,眯着眼睛去拉她毛衣领子,雪色的白嫩肌肤上,是某男人奋战了一晚上的成果。
“啧啧!果然学坏了,不仅同居还同床!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你甩了关佑这棵宝贝校草?”
安颜然夺回领子,压下脸上的红晕,正色道,“不是我甩人,是被人甩了。”
没有过多言语词汇,她只是像陈述事件一样,把高菲接近关佑,两人酒后一*夜*情,关佑避走出国,以及高菲在其后的种种陷害极平静的讲了一遍。
“先别生气!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你人在国外,我当时也的确什么心思都没有,就没好好跟你说。后来慢慢恢复了,也更加不想提起。”
小茹听后拍桌,“他*妈*的,我就说关佑不是个好东西!连我黄小茹的人都敢欺负!你表姐也太不是东西了!成天装清高装孔雀,其实他妈的就是个骚*货!我*他*妈的OOXXOOXX(此处自动屏蔽一千字粗话)……”
骂完,她仰头灌下整杯咖啡,神情再度暧昧起来,“那你现在的男人到底啥样的?”
“你认识。”安颜然低头抿咖啡。
“我认识?”
“嗯,他的地址还是你给我的。”
“我什么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了,“你、你说的人该不是那个画界大人物夏浔简吧!?”
“就是他。”
“怎么可能!那家伙根本是个古怪冷酷的大变态!”
安颜然忍不住笑,“形容的还挺精准的。”
“……你、你这两年是在拍电视连续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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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小茹在了解完整件事后,问她对夏浔简的想法。
安颜然回答不出来。
事实上,她真的不清楚答案。恋爱这种事,她真是再也不敢想了。从前每一步她都想的详详细细,结果又怎样呢?
如今,她只想走一步算一步。
仔细想想,或许夏浔简真的有一些在意她或是喜欢她,她毕竟不傻,多少能感觉出来。可她并不确定这种喜欢有多少,又能维持多久。
这个男人太难看懂,也太难相处。
她对他的了解太少太少,经历过一次那么沉的伤痛,她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几乎完全不了解的男人放下真心?
小茹见她说的伤感,便转开话题,问她对她送的大礼物是否满意。
“你什么时候给我礼物了?”
“礼物就是秦帅哥啊!”
“……”她噎到了,咳了许久才顺气,“你到底知不知道那轻浮小子是什么来头?”
“哦~~你是说他在欧洲用的那个名字——萨米克?”
“你果然知道=_=。”
之后的时间,在小茹对秦小帅天花乱坠的吹捧里度过。什么中日混血,欧洲出生,兼职模特,天才画者,赫赫有名……
安颜然很不耐烦的打断他,“好吧,或许他是很有才华,可他也很轻浮!”
“是啊是啊,你讨厌轻浮的人,你就喜欢禁*欲*系的男人嘛~~最好是那种平时冷酷的要命,一到床上就化身野兽的男人!就像你的夏大师~~~~”
她一边调侃一边去拉她领子,“哟,看看这颜色,他还真敢下口啊!所以说师生什么最萌了~~搞不好人家一开始就压根没把你当学生,看中的就是你这个人!”
“……你还是吃东西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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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不见,两人这天从下午聊到晚上,等到安颜然反应过来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
回别墅的公车早就没了,小茹建议她跟她回去睡。
她爸妈自从知道她要回来,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立刻在S城最繁华的街区给她购置了一套全装修的大公寓,里面应有尽有,只需拎包入住。
“不行,我没跟夏浔简说要在外面过夜,我打的回去好了。”
小茹眼神古怪的看她两眼,“你似乎很迁就他?小然,你怎么还是这样,女人不能这么宠男人的。”
她缓缓笑了笑,“对我来说,他是救赎,是我黑暗中的光明,我可以放下自尊,一切只依照他的意思去做。他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会是我的男人。”
“你现在可以这么想,那是因为你还没爱上他。哪天爱上了呢?你还能忍受这种完全不对等的关系?”
她摸着小茹利落的短发,在她肩上依偎了一下,轻轻道,“我想,应该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或者说,希望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爱了,就贪心了,又怎么可能每一次都无原则的放□段?
一旦爱了,很多事都会改变。
所以,她宁可不要爱,也不要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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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与小茹归来的双重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则惊人新闻,在画赛颁奖后没多久,席卷了整个S城。
据记者描述,这则惊人新闻的内幕是由S城美术学院的理事长提供的。
他以当事人曾就读学院理事长的身份,公布了两年前在美术学院发生的一件事:刚刚在N城拿走国际画赛中国赛区冠军的新人画家夏如安,曾在学生时代为了私人恩怨以不光彩的手段攻击过同校学生。
当时她还在用本名安颜然,所产生的恶劣影响使得美院方面最终做出开除其学籍的决定。
如今安颜然摇身变成画界大师的弟子,并以《翔》和《双生》一举夺冠,实在不得不令人质疑这些作品的真实性。
报道用词极其讲究,对当年一事描述的非常详尽,又在不提及夏浔简名字的情况下,大篇幅质疑对方的公平,影射两人的不单纯关系。
报道一出,画界哗然。
高菲也是在看过报纸后,才知道这件事被炒的如此巨大。
当初她找上裴瑟这个靠山,言语间提及她跟安颜然近来发生的事,以及偶尔叹息过去那件事,并没料到裴瑟竟会帮她到这个地步!
裴瑟这个人,表面春风和煦,其实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考量。
因为夏浔简在画界过度的盛名,她根本没指望他会正面与他叫板。
现在这则报道,实在令她又惊又喜。喜自然不必多提,惊是在想起夏浔简曾经对她的警告,心中到底有些忌讳。
那个男人,看似什么都不关心,却又似乎什么都知道。她不能肯定那天他在别墅说的对她的过去了如指掌是否是真话。
思及此,她再度将这篇独家报道详详细细看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一处出现她的名字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的高菲并不知道,裴瑟这个靠山她算是找对了。
举目整个画界,也唯独有他,敢正面与夏浔简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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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被他扫翻在地,男人的脸庞冰冷萧瑟,眼瞳深不见底,“你再说一遍试试?”
安颜然叹了口气,好脾气的握住他手,察看有否被杯子的碎片划伤,“我是说,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Сhā手?”真是的,朝她凶什么,现在貌似受害者是她吧!
“你还真敢再说一遍。”
“明明是你让我说的……”被狠瞪一眼,她只得收声,蹲下去收拾地上的杯子碎片,“每次一生气就摔杯子,家里再多杯子也禁不起你这么摔啊。”
沙发上的男人凝视低头收拾的女子,眉头越蹙越紧,他伸出食指敲敲茶几,示意她抬头。
“怎么了?”安颜然一脸无辜。
“来。”他微微伸手。
她疑惑着直起身子,刚靠近,便被他拉入怀中。
腰被搂住,男人修长的手指触上她脸颊,缓缓抚弄。
凝视她的目光幽深而暗冷,手指的动作却又偏偏如此温柔,她探不出那双眼瞳背后的情绪,只好安静坐着。
“想自己解决?”长久沉寂后,他终于慢慢开口。
“嗯。”她点头。
“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只是打几个电话的问题。”
“你跟我自然不一样嘛,我知道你厉害,可是这件事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而且我大约也能猜到事情的源头……”
见有希望,她忙努力劝说,“是我自己遗留下来没有解决掉的麻烦,现在还牵连上你,所以我想自己解决。”
“这点麻烦,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知道我知道。”她勾住他脖子,继续劝,“你放心,我不是要逞强,你先让我自己试试解决,如果万一解决不了,你再出手好不好?”
他沉吟片刻,终于松口,“你自己做的决定,被欺负了也不许回来跟我哭。”
“……”这话说的,她什么时候跟他哭过啊~~(>_ ЖЖЖЖЖЖЖ
安颜然想,裴瑟应该没料到自己会直接找到上他。
事实上,她自己也是临时下的决定。
对方在电话里听她报出自己名字时,很礼貌的回了句你好,对于她提出面谈的要求,似乎微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拒绝。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在学院见吧。我这几天比较忙,明天午饭后有一个小时空挡,可以吗?”
“可以,我会准时到你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矮油~~~俺竟然日更了~~~这一定是神话。。。捂脸o(≧v≦)o~
关于睡觉问题,昨天听大部分童鞋的意见左侧睡,结果一晚上没睡好。。腰很疼很酸啊。。老是醒啊,我还是喜欢仰天睡,可惜不敢了。。~继续坚持5555~~~~
PS:俺后天来更~~~~想看虐高菲的就撒花花吧~╮(╯▽╰)╭
第三十一画
第三十一画
裴瑟的办公室一度是安颜然的噩梦,她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抱着唯一期望在这个地方哭着乞求过他,却遭到冷淡拒绝。
时过境迁,她再度踏入这里,其实说的也不过是同样一番话。
的确,那时论才华,她比不过高菲,美院三年她也从来不是多出彩的学生。但这并不代表,她这样一个平凡不出彩的学生,就画不出出色的作品。
《奔流》原本的名字叫《时流》,从起笔到完成,几乎花了她半年时间。那是她原本打算送给关佑的生日礼物。
这幅画,对当时的她来说不仅仅只是一副作品,那是倾注了她所有情感的创作。
从取景构思到起笔上色,期间她丢弃过无数半成品,所有属于她的证据在她与关佑共同租赁的小小出租屋里,而这些证据却在高菲夺走关佑之后,消失无踪。
之前因为一心想着给关佑惊喜,所以整个画作过程她都刻意瞒着他,就连那些半成品和即将完成的成品也悄悄藏了起来。
那阶段她太难过,始终无法接受关佑背叛她的事实,也根本没勇气回去那套小屋——她没办法面对那间曾被高菲侵入过的屋子。
那天早晨她带着满身红痕赤身**从属于他们的床上爬起来的情景每想一遍她都会痛的没法呼吸。
而那一刻,关佑却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从她出现,到她离开,都没勇气出来看她一眼。后来甚至为了逃避同意了校方提出的交换生建议,避走他国。
《时流》变成《奔流》,被冠以别人的署名出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天她回到出租屋,所有关于《时流》的证据都不复存在。
高菲把《时流》最后几笔以自己的风格补上,加上她以往的表现,没有任何人怀疑过这幅画的来源。
《奔流》被冠以高度赞美,安颜然在找过两个教授申告后彻底放弃。没有证据,根本没人相信她说的话,再多纠缠,也只会被看成是嫉妒。
然而,她放弃了,高菲却没有。
不久后,一则指控高菲抄袭安颜然画作的帖子在美院的校园网上扩散开。帖子由第三者的口吻以异常难听的词句指责高菲抄袭。
安颜然起先以为是知道内情的人在帮她,但当事情越闹越大,直至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才明白对方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奔流》属于高菲是教授们一致认可的事实,而安颜然却变成因情感问题心生嫉妒一心刻意陷害对方的恶毒女孩。
学校里,众女生对不出众的她长期独占关佑一事本来就不满,关佑和高菲在学生会又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是众人眼里最般配的一对。
高菲最擅长的就是演戏,除了安颜然,没有任何人看过她真正的模样。
而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小茹那时身在国外,她孤立无援。
那阵子,她成为所有人唾骂的对象,言语的力量如此单薄,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而校方却在这时下了开除学籍的处置。
她惊呆了,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她不能想像背负着这个污点被美院开除的后果!学业、事业、未来,统统都将崩溃!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找到裴瑟,她不指望他能相信她所说的,她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希望他不要毁掉自己唯一所剩下的学业。
可是,她遭到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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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今天过来,只是把以前说过的事再和我说一遍?”裴瑟端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容因为逆光而显得有些模糊。
“两年前我说的是事实,两年后的今天说的也是事实。而你为那篇报道提供的却是高菲刻意捏造的谎言。你贵为学院理事长,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你以为的这一切都是错的,会对一个无辜的学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我想两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原因,我相信她,所以也相信她说的事实。”
很多时候,相信是一种选择,对于高菲他不想过多评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处在这个位置,大部分时候是现状决定选择,而非对错。
“就因为她是人人称赞的好学生,而我曾几次三番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印象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个人本质的最好呈现,如果你有能力,你也可以呈现给我。可惜,你没有这个能力。”
裴瑟松开交叠的双腿,自办公椅站起,“抱歉,我时间真的有限,今天不能再招待你了,你请自便吧。”
安颜然静静看着低头收拾文件的人,轻轻开口,“那么,如果我能够让你亲眼看到另一个事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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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正计划修缮,美院这一排画室已长久不使用,即便是课后也不会有学生过来。
高菲取下墨镜,手指随意掠过身旁的一张椅子,葱白的指尖顿时被积累的尘灰染黑,“挑这么个地方,难不成是想学电视那套,走投无路同归于尽?”
“只是想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相比高菲的一脸轻松,安颜然的神情明显有些黯淡,“高菲,我累了,不想再斗,我们了结吧。”
“怎么个了法?”对方挑挑精致长眉。
“我知道这次报道的事跟你脱不开关系,但你真认为这样就能打击我那就错了。夏浔简是什么人物,一篇半真半假的报道,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我什么都不必做,他自然会帮我解决一切。但你就不同了,惹恼了他,遭殃的人是你。”
“什么报道?”高菲凝视她,却只是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颜然,你现在是想多冤枉我一次吗?还是,在套我的话?”
她笑意深邃,示意般摇了摇自己手机,“我知道你学东西很快,不过想反过来用在我身上你就太失策了。”
安颜然蹙眉,从身上将手机掏了出来,往旁边一丢,“我没录音!”
高菲笑着看她,就是不语。
她长长叹了口气,将整个包朝她扔去,“自己看吧,看我有没有带任何能录音的工具在身上!如果你还不信,搜身或是搜这里随便你!”
高菲接过包,低头翻看一遍,搁在一旁,唇角的笑容冷却几分,“你到底找我做什么!老实说,有这个时间浪费,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会面对的局面。欧赛那边绝对不会接纳一个曾被学院开除的参赛者,安颜然,我说过,有本事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这件事我没想要通过你来改变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离开这里,远远离开,再也不要出现。”
她垂下眼帘,漂亮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瞳,让她瓷白的脸蒙上微微暗影,“我的包里有一张三个月内有效的机票,目的地是法国。
另外,我想你已经在颁奖那天见过萨米克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本来就认识。我跟他说过你,他答应我如果你去法国留学,他愿意为你做担保。”
高菲失笑,“你是说,你要帮我去法国留学深造?”
“这不可笑,只要能送你离开,这是值得的。”她神情肃然,并不像在玩笑。
事实上,高菲很少见到这副神情的安颜然。学生时代的她,永远一副乖巧温柔的表情,即便被伤害,也只会惊惶的哭泣。
她知道安颜然一度很欣赏她特立独行的个性,但其实对方并不知道,她过去曾很多次羡慕过那张小巧脱俗的精致脸孔。
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优势,她根本不用做任何努力,别人自然会一眼被那一脸的纯真吸引。
可爱温顺单纯,带着微笑,洁白的像一朵栀子花。而她,却要用十倍努力,才能夺取别人的目光。
优异的成绩,广泛的人缘,独特的个性,师长的宠爱,男生的热捧,这一切从来都不是自然而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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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子依旧是过去那张玲珑剔透的脸,但温顺乖巧这些字眼早已消失殆尽。
她瞳色很黑,所以愈发显得眼神淡漠,眼底蕴着隐隐犀利眸光。
高菲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对现在你来说这当然非常值得,所以我更加不可能答应,我就是要看到你失去一切的模样!”
“我一直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只是我不明白,这种讨厌真的可以延续这么多年,让你费尽一切心思来打击我?”
安颜然缓缓抱臂,拧紧了眉头,“如果姨夫还活着,你认为他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你?做尽一切只为打压自己的表妹?”
“住口!你没资格提我爸!”高菲突然大怒。
“我为什么没资格?是啊,我欠你的,不是因为我,姨夫也许还活着,你不会和我一样,变成孤儿!可是这么多年,我让的还不够多吗!
那时在孤儿院,院长说只能供我们中的一个上大学,是谁主动退让了机会?如果那几年不是为了到处打工筹集学费弄的自己没时间好好练画,你真认为师长眼中的高材生还会是你!?”
“别跟我提如果!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如果,有的从来只是结果!假如有如果,我爸根本不会死,我妈也不会死!
事实上他们都死了,而我才是师长眼中的高材生,以优异成绩风光毕业!而你什么都不是!”
“你毕业了又怎么样!画画原本就是我的梦想,你根本就不喜欢,却偏偏要跟我学一样的!不仅如此,你还要所有人看到你有才华,称赞你!
可才华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如果不是我的《时流》,你能那么风光的毕业!?你毕业后那么久,可曾画出过超越《时流》的作品?你连参加伯翔画赛都没能得奖,你还提什么风光?
这么多年,唯一让你站在高处的作品却是我这个尚未毕业的在校生所画出的《时流》!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讽刺吗!讽刺你一无所获的人生?”
“《时流》?这个世界上没有《时流》,有的只是我的《奔流》!为什么我要觉得一无所获?你的男人跟我上床,你的作品变成我的,你被开除学籍,而我堂堂正正毕业,这样还不算是成就?”
“是啊,你最大的成就就是遇上裴瑟这个是非不分的理事长!”
“别这么说,他可不是蠢人,当初为了制造你在他面前的不良印象,我可算是绞尽脑汁!你以为手段这种东西很简单吗?安颜然,你学一辈子都学不会!”
高菲恨怒交加的眸底,迸出凌厉的光,“我要你知道,你这一生都无法摆脱我赐予你的那些阴影!这是你应得的!”
谈话至此,安颜然终是缓缓收了激愤的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高菲,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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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安颜然突来的平静和侧目,高菲看到了那个出现在画室门口的谦雅男人。
那张素来如春风般和煦的温柔脸庞,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薄薄的玻璃镜片后,温润眼瞳深不见底。
高菲的身体晃了晃,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她差点站不住脚。
她盯着安颜然,“你……”
“我说过,我没有录音。那种方法是你的,而现在,这是我的方法。”
话音刚落,画室破旧的玻璃窗外,出现举着相机的一男一女,他们没说任何话,只是不断按下快门,将高菲这一刻的表情记录下来。
“你……你还叫了记者?!”她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
“如果刚才你肯接受机票,之后那些话我不会诱导你说出来。”
高菲后退两步,靠着满是灰尘的椅子才勉强定住脚,“呵,你说这种施舍话的模样,真是虚伪极了!”
她四下找寻,终是找到自己的墨镜,发抖的手指将墨镜带上,“安颜然,不得不说这一招很精彩!不过这不会是最后……绝对不会是!”
“高菲,别再惹我了。我们现在早就不在一个高度。”她顿了顿,凝视那双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轻轻道,“我不想,也不屑再对你出手。”
趁着两人对话的当口,那个男记者已跃身翻过玻璃窗,来到高菲面前。
“高小姐,针对这次自爆事件,请你说一下此刻的感受?还有当初盗取安颜然的作品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接受美院诸位教授好评的?盗取作品并设计诬陷别人,为什么当初没有被揭发?校方真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吗?……”
随一连串尖锐问题,高菲再也待不住,她两度欲走,却都被对方巧妙拦住。
安颜然开口道,“小赵,算了,让她走吧。”
闻言,那个叫小赵的记者侧身让路,高菲疾步离去,经过裴瑟身旁时,到底没勇气再去看那双幽静深沉的眼。
两个记者跟安颜然打完招呼,准备离开,“对了,颜然,录音我们会处理一下。你和她以前那部分家庭背景我们不会爆,小茹跟我们打过招呼,我们知道该怎么写,你放心吧!”
“谢谢。”
“不,应该是我们谢谢你给我们机会写这个独家!”
记者离开后,安颜然的目光与裴瑟对上。
“竟连记者都用上了,这样不留余地的风格真让我吃惊。”裴瑟脸上,似乎对她的惊讶,大过对这个事实本身。
安颜然嗤笑了声,“比起她,以及你,我到今天才这样算是很留余地了。如果今天只有记者,就算这些报道出来,你也不一定会信;但今天只让你来,我又不能肯定知道真相的你会不会这么大公无私把事实公开澄清,还我清白!
现在这样,是双重保证。人吃了这么多次亏,总要学得聪明些。一些事,我不可能指望你。”
她相信,裴瑟绝对不是蠢人。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跟夏浔简是一类人,尤其是那种深不见底的个性。
也许当年,她会相信裴瑟完全被高菲蒙在鼓里,可现在,她不信。
“无辜的人如果一昧懦弱,就永远没资格抱怨被欺负。我很无辜,也不想被欺负,所以只有变强这一条路。”
两人对视,长久的沉默后,裴瑟缓和了表情,“抱歉。”
安颜然没料到他会主动说抱歉,只是对她而言,抱歉二字根本不足以弥补过去她承受的那些。
而她也根本不清楚,他这抱歉二字,指的是哪一方面。
作者有话要说:
事件解决~~~~放心,秦小帅不是打酱油的。。。
话说麻烦之后就是甜蜜,你们懂的~近期请低调。。你们也懂的。。。捂脸o(≧v≦)o~~~懂的人撒花花吧~
PS:下周更新会比这周慢些,大家两天后再来吧~~=333=
第三十二画
第三十二画
“如果你真觉得抱歉,过几天报道出来,跟那些记者说吧。”她捡回手机,拍去包上的尘灰,朝他说了句再见。
“安颜然。”侧身而过时,她被他喊住。
她回头,发现他的表情再度深沉下来,“《双生》是副不错的作品,祝贺你得奖。不过给你一个忠告,想要真正在这行取得荣耀,还是尽快离开夏浔简吧。他或许是个不错的老师,但绝对不会是适合你的男人。”
“裴瑟,你没有说这些话的立场。”无论是谁,她都绝对不允许对方这样评价夏浔简。
对方凝视她的眼神多了抹探究的深意,片刻,他笑了笑,“以后,你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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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后,巴黎。
四月的巴黎街头,优美的像一幅画。
路上的行人步伐缓慢,笑容洋溢,盆栽的绿枝自窗台小阳台的黑色铁艺栏杆里延伸而出,仿佛在探取春的气息。
这是安颜然抵达这里的第四天,最初的激动早已过去,她已不再忙于游览拍摄留念。而是真正静下心来,享受这个属于冠军的美丽假期。
当然,如果这个假期里没有某个纠缠不休的人的话,将变得更加完美。
转角口的露天咖啡厅,安颜然第三次夺回自己手机,将对方自说自话用她相机搞自拍还存做桌面的照片一一删除。
“小然然,别这么酷嘛,我会伤心的~~~”可怜语气配上死皮赖脸的笑容,秦小帅原本很养眼的脸蛋此刻扭曲的有点碍眼。
“拜托你消失好不好!”也不知道小茹哪根筋搭错,居然在践行餐上要求秦小帅当她飞赴法国时的护花使者。
还说欧洲怎么算也是他的地盘,如今姐妹独身前往,无论如何都要他照看。
那一刻,安颜然看着桌子对面笑得牙齿晃眼的人,万分后悔自己把夏浔简临时有事离开S城的事告诉小茹。
那几天,高菲陷入窃画事件,被舆论连番轰炸又遭裴瑟放弃,落到了她人生的最底层,连工作室也因关佑和刘辉的先后离开而关闭。
小茹直解恨的说贱人就该如此下场,加上她即将去法国,于是大手笔的在S城最昂贵的五星级酒店请桌。
这么大手笔,自然不会只有她们两个,秦小帅奉命来蹭饭,一晚上美女美女喊得安颜然头疼。
小茹本来就有意撮合他们,当即拍桌下了护花命令。不管安颜然怎么表示全部行程早已被安排妥当不需要任何担心,登机那天秦小帅还是神奇出现了。
他不仅与她同一航班,当发现她的舱位是头等座后,立刻让航空公司给他的舱位升级,并花了不少心思,坐到了她隔壁。
一路没个清静,终于抵达巴黎,他又一脚跟着她进了同一家酒店。
看到她从柜台取走预留房间的房卡时,他笑得很是古怪,“你那位老师,对你还真是不错!”
“什么意思?”
“头等舱加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你该不会以为所有赶赴欧洲的画家都有这个待遇吧?”
他摸着下巴,“画界一直传闻夏浔简脾气如何不好,个性怎么冷傲,现在看起来,他到底也是个普通男人啊!”
“你想说什么?”安颜然听得不悦。
“没什么,表扬一下你的老师而已。”对方冲她眨眼一笑,取了自己房卡,抢下她手里行李,快步走在前面。
四天来,安颜然想尽办法躲避,对方却像在她身上装了雷达一样,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意外出现。
有时给她充当导游,有时赖着蹭饭,又或者像今天这样非挤到一张小圆桌上喝咖啡。
避不开,就只好尽可能的给冷脸,无奈此人脸皮奇厚,无论她给多少冷语冷眼,一概当消遣。
她忍不住想,这份厚脸功底,比起她从前死缠夏浔简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次看着他不要脸的在那里说胡话,她就会想起夏浔简面对自己时的模样。
于是,在远离国土踏上这片浪漫之地的第四天,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了思念的情绪。
两人分开已有十来天了,当初他走的匆忙,也没跟她说是去哪里。
她素来不会多过问他的事,这次也一样。现在十多天都没一通电话联络,她不禁有些后悔没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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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画赛冠军赶赴法国,表面来看是继续高一级的最后总决赛。
但由于比赛不再要求各画者提供作品,所以这趟出国在安颜然眼里就是一趟悠闲的旅行。
最后结果如何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能获得直飞机票,跟各国画家互相认识,欣赏更多的精彩作品,交流学习,已完全超出她最初的预期。
她还年轻,未来的路长的很,她不希望自己因此而浮躁。
抱着一颗学习的心态,不断进步才是保持成功的最佳方法。
法国画赛方面的初次见面活动定在她抵达巴黎的第五天,各国画家这几天陆续到达,但没有人与她入住相同酒店。
所有人都被安排在距离很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统一的标间,两人一套,根据男女和先后顺序安排。
初次见面活动的地点就安排在这家四星级酒店里,安颜然接受到秦小帅“你看吧我就说嘛”之类的眼神,决定把自己的住房问题牢牢隐瞒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俺知道这章字数少了点。。照旧这周让俺多休息。。下周会回报乃们的~话说,我最近爱上秦小帅了。。。。╮(╯▽╰)╭巴黎之行会很精彩。。
PS:九月伊始,又能开始送分了~要分的童鞋记得写上“JF”二字,俺只送打【2】分的留言哦≧v≦~
第三十三画
第三十三画
秦小帅大名秦念参,因不满这个类似海参的名字,出道之前就给自己取了萨米克的艺名。
诚如小茹所说,秦小帅在欧洲的确是个赫赫有名的天才画家。
欧洲是艺术家的天堂,大多数画者都成名很早,艺术对他们来说是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事。在这里,你不会因为没有名气而被看低,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成功而被吹捧。
初次见面活动是个草地自助餐会,从傍晚五点开始,一直延续到晚上。安颜然见到了不少以前只闻其名的大师和著名教授,天黑之后,餐会上甚至来了几个明星。
秦小帅自称负责中国赛区,如今国内来的就她一人,他自然更加不能离其左右。整个活动都引导着她与这人那人介绍认识。
虽然对他贴身行径不满,但餐会上的秦小帅却很知趣的敛起平日嬉笑性子,显出画家萨米克的模样来。
安颜然自知酒量不行,面对一宴会的红酒香槟,觉得有个人能挡挡酒也不错。
晓是如此,到了晚上**点,她还是喝下不少酒,觉得脚步轻浮脸颊发烫。
餐会快结束时,主办方又通知他们已在酒店顶楼的酒吧准备了第二摊活动,大家可以转移继续。
安颜然很想回去休息,无奈刚认识了几个不同国籍的画家,众人靠着英语交流难免有些词不达意,她还没说上几句,就被几人直接拉去酒吧继续。
一杯特调下肚,她原本就泛红的双颊愈发粉嫩。因为皮肤白,更显得白里透红,幼嫩细滑的小巧脸颊直教人想上去咬一口。
面对她的求救目光,秦念参靠在一旁沙发上吃吃的笑,昏黄灯光下,凝视她的眼瞳灼亮惊人。
第二杯特调喝到一半,实在撑不下去的安颜然寻了个机会,悄悄溜进电梯,她瞪了眼尾随其后的某人,靠在墙上不理他。
两家酒店步行大约只需十分钟,哪知刚走没多久就下起雨来。
四月巴黎的夜晚,气温只有十来度,她裹紧外套加快脚步朝酒店跑。冷不防头顶上方一暖,她回头,秦念参正举着脱下的西服外套,将她上方的雨丝全部挡住。
见她回头,他朝她眯眼直笑,“看我做什么,还不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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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套房内,换下衣服的安颜然靠在沙发上,对浴室传来的水声连连皱眉。
十几分钟前,脱衣为她挡雨的秦念参借口忘带房卡想问她借快毛巾擦擦,硬是在她开门后尾随而入。然后趁着她拨打客房服务时跑进浴室,这一进就再也不肯出来。
他的房卡服务员早已送来,她也已进房用里间浴室擦拭过并换完衣服,秦小帅却还在浴室里。
而此刻的水花声代表,某人正在里面淋浴。
这家伙,该不会学她接近夏浔简的那一套,在浴室大喊有壁虎吧?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和夏大师的反应,她一个人吃吃笑起来。
正高兴着,浴室的门开了,她抬头,噎住。
秦小帅下半身围了块又窄又紧的浴巾,靠在那里擦拭头发,见她看他,挑眉笑了笑,“我洗了澡才发现没衣服,不介意借件衣服给我吧?”
“很介意。”她收起表情,从衣柜取了件厚实的浴袍丢给他,然后拿起房卡,“澡你洗了,衣服借你了,房卡在这里,你可以回房了!”
他穿上浴袍,很随意的打了个结,漂亮胸肌仍大咧咧的露在外面,“小然然,别这么酷嘛,今天高兴,我根本睡不着,你这里这么大这么漂亮,要不然我们来玩真心话的游戏?”
“你走不走?”安颜然很想告诉他,她之所以不吃这套是因为这类方法她都在夏浔简身上用过,她只要发挥出夏大师百分之一的酷劲,就能百毒不侵。
只是这些,没必要让不熟悉的人知道。
“不走。”秦小帅的脸皮明显比她厚,他不仅不走,还转身进了房间,朝松软的大床上扑去,顺便翻了个身,斜撑着头眼神暧昧的凝视她,“快来,小然然,我们一起谈谈心!”
安颜然喝了酒,本来头就痛,现在见他这德行,只感觉脑袋轰的一声,气的都快炸了。
她几步冲进去,一把揪住他领子,怒道,“你到底走不走!”
“那你亲我一下,你亲了我就走!”他丝毫不在意她的怒意,笑着努起唇,等待她一亲芳泽。
“你等着!”安颜然彻底恼了,松开他领子打算电话喊保安。人才转身,手腕就被身后人拉住,那手劲大的出奇,不仅把她拉了回去,还让她整个人跌在床上。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斜靠在床上的男子已翻身撑在她上方。
浴液香、淡淡酒气以及陌生的男人气息,一股脑涌入她鼻端。
“滚下去!”她大怒。
“偏不。”他颇有些淘气的冲她摇摇手指,瞳底某些玩闹的神情却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烈的注视,“颜然,你对我就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他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红润脸蛋,低头去做他一整个晚上都想做的事——咬一口。
冷冷叩门声打断了安颜然即将飙出的怒火,两人转头,套房的房间口,站着一袭黑衣的夏浔简。
他另一只手里,还拖着拉杆箱,应该刚刚从机场过来。
清冷的巴黎夜雨淋湿了他漂亮的黑发和高级衬衣,他眉宇间有淡淡倦意,俊美的脸部线条却冷硬森寒,那双无温度的眼瞳,定在他们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矮油~~大师,你来的真是时候o(≧v≦)o~~~~
之前的分分都送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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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俺周五来更新~这两天要去医院~忙啊>_<
第三十四画
第三十四画
救星出现,安颜然这会也管不了秦念参看到夏浔简深夜出现在她的房间会做何感想。
她挣扎着下了床,去接他手里的行李,“外面还在下雨?天冷,你先去换衣服吧。”说着,又朝还赖在床上的人瞪了眼,“快回你房间去!”
床上的人没有动,门口的人也没有动。
秦小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两眼,“夏大师,晚上好。”
夏浔简深深看了他一眼,侧头朝接过他行李的人开口,“客人?”
大约因为淋雨,他的嗓音格外沉冷,安颜然小心察看他的神情,虽然不算很好,但也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
她点点头,“他刚才送我回来,淋湿了,又忘带房卡,所以……”
夏浔简手指一抬,制止了她太过详细的解释,“既然是客人,招待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个时间,也该回去休息了。”
他的目光再度跟床上的人对上,房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片刻,秦念参露齿一笑,“夏大师说的对,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下床走出房间,去浴室取了换下的衣物,朝安颜然拉拉浴袍,“这个,下次再还你吧。你今天喝了不少,早点休息,明天下午还有活动,我会准点来接你,晚安!”
送走秦小帅,安颜然终于舒了口气,想嘱咐夏浔简洗澡换衣服,却发现他正弯腰拨打客房服务,“派个人过来,立刻。”
“怎么了?”她不解。
他瞥了她一眼,没有开口。那目光很平静,但因为太过平静,反而令她有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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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简抽了张欧元,递给更换床铺的服务员。
安颜然靠在另一侧沙发上,看着那张面额不小的欧元叹口气,“其实你可以睡另一间房啊,没必要把整套床铺都换掉,而且他刚洗过澡,也脏不到哪里去……”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他看了眼她身上宽松的居家服,盯住她眼睛,“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她按按因喝酒而发胀的太阳|茓,“我刚刚说了,他送我回来,淋湿了又没带房卡,说进来借毛巾,结果却洗了个澡,然后——”
“然后,就顺理成章去了床上?”男人的嗓音冷下来,某些情绪终显露端倪。
“是……是他自说自话进的房间!”她声音不由自主抖了下,适才人在的时候都没见他发火,她还以为他没生气。
她看了看他眉间的褶皱和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目光,悄悄起身,“我、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不用。”
“那……你饿不饿?这里厨房东西很全,给你做宵夜?”
“不必。”
她有些没辙,“那,你早点休息?”见他没回应,她慢慢朝右侧房间走,“我也先去睡了……”
手刚搭上门把,一只修长大手便越过她肩膀,停在她面前的门板上。
某种危险气息自背后而来,悄无声息的蔓延,直至充斥整个空间。她下意识想逃,可还是忍耐着转了身,“我……我头有些痛,想先睡……”
男人的手指划过她脸颊,凝着她的瞳很阴郁,“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这种许可的,让一个居心不良的陌生男人随便进你房间?”
“我没……”
“你没?”手指滑到她脖上,轻轻扣住,一点点收紧,“所以,他是爬窗进来的,还是自己开门进来的?”
“你既然生气,刚才怎么不冲他发火!”明明都是秦小帅惹出来的事,现在却要她一个人承受怒意,真不公平……
“你现在,算是顶嘴?”男人眉峰一挑,目光变得凌厉,扣着她脖子压低了嘴唇。
熟悉的清爽气息让她微有些眩晕,她知道这个时候想歪实在有点瞎,但男人贴近的俊美五官在房间灯光下有种近乎诱*惑的张力。
这么多天没见,其实……还真有些想念。
“夏浔简,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打了好多电话给你都不通。”黑白分明的瞳轻轻眨了下,浓密的睫毛犹如扑闪的蝴蝶,生动美丽。
“不许撒娇!”对她突然转移话题,他似乎很不满。
“没有啦……”她咬咬唇,“你就让我去睡觉吧……”
他怒目盯了她片刻,突然侧头吻住轻轻开合的粉色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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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来的吻异常激*烈,当他尝到她口中的酒味时,这种激*烈更以惊人力度爆发。
她被他野蛮的深*吻吓到,急促呼吸的同时侧身想逃,扣在脖颈的手指立刻收紧,她被按回门上,男人霸道的唇再度欺*上来。
舌尖纠*缠、厮*磨啃*咬……这个吻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长,男人的身体紧紧压着她的,她就像条贴在砧板上的鱼,别说挣扎,就快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吻持续了很长时间,耳边全是他的呼吸声,从起初的细微到后来的粗*重,渐渐变得暧*昧。他不断变着角度,逼迫她的唇,以能更深*入的吻她。
也许因为旅途劳顿,他的嘴唇微有些干燥,经过强烈厮*磨,愈发粗糙的厉害。
她伸出舌尖,轻轻掠过他的唇,却像是在枯草上落下的微小火种,瞬间引发他吞*噬般的激吻以及……异常明显的身体反应。
嘴唇又肿又痛,体温却在升高,衣领被拉开,然后直接从肩膀上褪了下去。她将手背到身后,试图去寻找门把,却被他抓住,一把扣在门板上。
他扯开自己衬衣前襟,炙*热的身体压了过来,她在他和门板之间细细发抖,他眼底如野兽般奔涌的欲*望和冰凉怒意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战*栗以及夹杂其间的细微恐惧。
她知道他马上要做什么,并且很清楚今天不会被温柔对待……
她有些认命的闭上眼,耳边传来他解开皮带的声音,他的手指在她身上重重抚过,从上而下,一件件解开她的束缚。
被架起身体分开*双腿的时候,她的耳垂被咬住,男人的闷哼声随着挺*入她身体的动作在耳旁响起。
没有想像中痛,长时间的接吻早已燃烧了她的身体,她的顺利接纳让他呼吸粗重。
他猛*力动了两下,贴上她的唇,“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消气……”声音的震动让他垂落额前的发丝在她眼皮上摩擦,再细微不过的酥*痒,却让她手脚发软。
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还是因为这种从没用过的做*爱方式,光是前面这几下,就几乎快令她的情绪失控……
她揽住他脖子,任他的灼*热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门板很硬很冷,她却完全感觉不到,唯一能清楚感受到的只有面前这个男人的呼吸和身体。
因为别的男人而发怒失控,大约已经是第二次了。
夏浔简,好像真的很在意她,似乎比她料想的还要更在意一些……
只是为什么,她的心变得如此奇怪?身体明明在被虐*待,心口却微微泛着甜……
他明明就是这么野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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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缓解了身体的酸*痛,她轻靠在浴缸边缘,身后已许久没有声音,他似乎睡着了。可腰上的手臂并没有放松。
她侧过头去,在浴室蒸腾的水雾里细细打量他的脸。
俊挺的鼻梁,眼窝深邃,艺术品般的漂亮嘴唇,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找不出一丝瑕疵。
闭上眼睛时明明完美的像副画,睁眼之后,却偏偏带着生人勿近的森冷寒意。
“看什么?”男人冷不防出声,她倒像是习惯了,一点都不惊讶。
“在看你啊,夏浔简,你知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他慢慢睁眼,深邃的瞳有种夺人心魂的淡凉魅力。他朝她蹙了蹙眉,“肤浅。”
两个字,完全堵住了某人的热情。她撑着浴缸,作势要出去,被他揽着腰身的手臂拽回去,“上哪?”
“给你冲咖啡。”她拨开湿发,“住这么豪华的总统套房,总要把设备都用一遍才合算啊!”
“你喜欢这里?”
“谁会不喜欢。”她笑了,水润的脸颊仿佛绽开一朵莹白的花。
他给了她一个白眼,“笑什么,我允许你笑了么?”
“你好不讲理啊,都给你解释这么清楚了!”她忍不住去捏他紧绷的脸颊,“笑一个吧,整天板着脸,你累不累啊?”
某大师被她捏的脸色愈发难看,“你有完没完!”
“起码比你有节制。”她一语双关。
他眯起眼,“你最近,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她抿抿唇,只笑不说话。哪里来的胆子,自然是他给她的,称呼他夏浔简和称呼他老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后者总令她有种束手束脚的距离感,前者却更加平等。
每一次喊他名字,那种本来要费尽全力仰视的差距便会少几分。
时至今日,她才懂他为什么坚持要她改称呼。
对她做那些事,并非完全是身体的本*能。这个男人,有用心想过。
种种猜测一一涌来,心口的甜蜜愈发泛*滥。
不知不觉间,唇角的笑容一路扩展至眉眼,略显淡漠的眉宇舒展开,带着孩子气般的可爱与甜美。
凝视她的眸色逐渐深暗,他别过头,态度冷硬,“不许笑!”
“……为什么?”她很无语,想靠近细看他的神情,手却不小心滑了下,然后触到某个不该触到的部位。
再然后,她脸红了,“你、你怎么……怎么会,难道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么……”
果然,一起泡澡这种事就是磨人啊!~≧v≦~
某人那张酷冷的俊脸这回完完全全阴暗下来。
……
这天半夜,尚未有空合眼的安颜然无不后悔的把某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一百倍:下次再遇上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当面挑明挑明挑明挑明……~~(>_ ЖЖЖЖЖЖЖ
次日
这是一条深长的车道,道路不宽,大约只能并行两辆车,两旁尽是高大的绿色植物,视野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人气。
完全是电视里所演的欧洲古典庄园的场景。
安颜然坐在加长黑色林肯的后座,不安的皱了皱眉,她开始觉得一个小时前选择上车是个错误。
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见状朝她礼貌笑了笑,“不必紧张,她真正想见的人不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矮油~~大师~~乃这样小然然会怀孕的。。。o(≧v≦)o~~继续送分,不要客气~~~
话说大肚皮产检真不是人干的事啊,医生都很麻木,问啥都不说,就让你排队~排你个妹啊!我早饭还没吃啊~贫血了!昨天本来可以知道小小南性别的,人都找好了,结果对方居然跟我说最近严打~严打你妹啊!这年头还有重男轻女一说吗!!哪个傻×快七个月还会去打掉啊!~
PS:医生说。。小小南。。微胖。。。。~~~(>_ 第三十五画
第三十五画
想见的人不是她,却要利用她才能见到他,她不紧张才怪!
如果不是对方提醒,她恐怕早已忘记面前这张脸。去年N城的那场拍卖会后,突然出现邀请,却被夏浔简冷冷拒绝的那个男子。
这人……明明就是他不对,现在还甩什么脸色!
她不过站在这里跟秦念参说几句话,该解释的也都解释过了,他有必要这样吗!自己那么多秘密,还不是一句都不肯和她说!
胸臆间的怒气冒了上来,她冲他的背影大喊,“夏浔简,你干吗不等我!”
对方果然神通广大,夏浔简昨天夜里才抵达巴黎,今天上午对方就能趁着她独自外出的短短空隙出现“请人”,而且还出动了数名保镖。
很明显当时她只有两个选择,自己清醒的上车,被弄晕了扛上车。
蜿蜒的车道终于到了尽头,一片绒毯般细密的巨大草坪上,立着一栋烟灰色的豪华庄园。
精致的喷水池两旁是花圃,五月还没到,这里的鸢尾却已纷纷绽放。
大片大片的紫蓝色,微风拂过,犹如飞舞在绿叶间的无数蝴蝶,衬着山间明婉的天空和白色云朵,美得仿佛梦里的画面。
经过数道精美华贵的走廊和房间,年轻男子最终将她安置在一间有巨大落地窗的客厅里。
紫色的水晶茶几上,早已准备了传统的欧式茶点。金色阳光透过玻璃挥洒近来,水晶茶几与玫瑰骨瓷茶具折射出钻石般璀璨的光泽。
沙发对面的壁炉上方,悬挂着一副巨大的人物肖像画。画里的女子微勾着嘴唇,姿态闲适的靠在榻上,紫蓝色的欧式流苏裙摆铺泄一地。
女子的神态端庄而妩媚,这是两种矛盾的感觉,却被画者以高超技巧非常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安小姐。”适才离开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门口。
“很抱歉,不过必须请你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落地窗外的花园你可以随意走动,茶点是为你准备的,还有什么吩咐就请按那边墙上的小铃。”
很好!
安颜然这回彻底清楚到,自己分明就是被禁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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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非常无趣,无趣到她只能转动自己脑筋。
据目前这所庄园的布置以及面前的人物肖像画,她有理由相信,夏浔简这个朋友,应该是个女人。
前任女友?
目前,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
能住在这种地方,这位女友想必来历不小,前女友想见前男友一面,连绑人这种事都做上了,想必她对他,应该很念念不忘吧。
夏浔简之所以今天这副个性,会不会是因为过去这个女人?
真是头痛,难得出国度假,怎么偏偏就卷入这种事里来了?
不过以夏浔简的个性,威胁这种事他会理吗?搞不好来一句“我不会去,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就直接搁电话了……
安颜然按住太阳|茓,头痛。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个年轻男子在一个小时后再度出现,向她表示她可以走了,车已经等在外面。
“夏浔简来了?”她惊讶。
“是的,夏先生已经到了,我们会先送你回去。”
“等等,既然他来了,那我当然是跟他一起回去。”
年轻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下,“安小姐,我想你不明白,这件事其实和你并无太大关系,我们主人要见的人——”
“我知道她要见的不是我,我也没说要见她。但既然我这么配合让一群陌生人无缘无故带来这里,我想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尊重一下我的意愿。这样吧,我在屋外喷水池那里等,不会打扰你们的。另外,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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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颜然猜,夏浔简应该不会让她等太久。
果然,十分钟后,那道俊冷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庄园大门口。
他神色不是很好,眉紧蹙,长腿快速迈步。安颜然正要上前,却发现夏浔简身后还有另一道身影。
午后的阳光轻拢,那人站在半明半暗的屋檐下,带着一种笔墨难以言述的夺目艳光。
果然是画中的女人,只是她本人的脸孔,比画上的还要美上数倍。
那是种由华贵、雍容、气质以及品位堆砌出来的美,在强大的外在条件下,反倒容易让人忽略她本身的绝美五官。
“浔简!”葱白细长的手指,在他踏下台阶的那刻将他手臂拉住。
这一刻,安颜然的心也仿佛在同时被那只手给拽住。
心底,有轻微的涩意,不是很舒服。她看到夏浔简并没有立刻挥开对方。
女人没有说话,静静站在他身后,他亦没出声,只是脸色逐渐阴霾。
安颜然上前两步,缓缓开口,“老师。”
女人的目光扫了过来,居高临下的冷漠注视,像在看一件无生命的摆设。
安颜然不喜欢这种眼神,充满了不可逾越的高低等级。拉近距离看对方,才发现对方并不太年轻,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只是保养的非常好,眉角几乎没有纹理。
女人放开手,盯着安颜然,朝旁边的年轻男子开口,“怎么她还在这里?”
“我还没走,她自然也不会走。记着,这种事绝对不允许有下一次!”夏浔简冷冷瞥了她一眼,走下台阶朝安颜然说了句走,迈步走在前面。
安颜然看看方丝毫没停顿的背影,快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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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简的车就停在喷水池外不远,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巴黎这地方弄到一辆车的,反正他神通广大是常事,她不觉得惊讶。
回酒店的路上他一语不发,握着方向盘的指骨因太过用力而隐隐有些发白。
看来对今天这事,他没打算主动说明。安颜然忍了一会,到底没忍住,“刚才那个是你前女友?不过年纪不太像,难道——是你老师?”
从他对对方的态度,如果真是他老师,关系似乎非常糟糕。莫非,他们也跟他和她一样,曾经是一对关系不正常的师生?
他没出声,就像是没听到。
“夏浔简,好歹我也被牵连一回,你大致给我说一下,下次再有这类事发生我也好有准备啊!”
其实她可以不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很在意这个答案。
“夏浔简?”他斜了她一眼,“刚才不是喊老师么?”
“那不是有外人在么,事实上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你学生啊……”男女关系这一层,说到底除了小茹外,根本没人知道。外人就算有所猜测,那也只是猜测而已。
“闭嘴!”
“别人算计你,你冲我凶什么,今天这事又不是我的错……”她有些不高兴。
“是,你没错。”他没温度的回了句。
车内再度陷入安静,安颜然看了会车外飞逝的树木,心里的疑问始终压不下去。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会,改变策略,搂着他手臂,将下巴靠上去,“夏浔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今天是我不小心,让别人利用了我。你就别不高兴了,其实你肯来找我我很高兴。
长这么大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她那么费尽心思就想见你一面,我真的很好奇想知道她是谁,你给我说说好不好?”
“你没必要知道。”丢下这句话,他再次紧绷了脸部线条。
没必要知道?她说了半天,他就只丢给她这句话!?
安颜然心里起了怒气,松手坐正再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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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着抵达酒店,车还没停下,她就远远看见等在酒店门口的秦念参。
她这才想起下午还有场活动,看看时间已经迟了,车刚停稳,她立刻推门走去。
“抱歉,之前有点事,我们现在过去吧。”
“跟你的老师出去了?”秦念参并不急着走,侧头看了眼下车并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员的男人,又把视线落回她脸上,“他真的是你老师吗?”
“什么意思?”
“颜然,关系再怎么好的师生,也不会住同一间房。”他唇边笑容亲切,眸底却掠过一抹犀利的光,“我原来以为只是他对你,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啊,怎么就这么糊涂……”
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冷不防在她鼻尖点了一下,“怎么办,我像是在妒忌了?”
“你……”她捂着鼻尖退后一步,一时有些窘迫,又有些生气。
她窘迫就这样被一个外人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轻易点破她和夏浔简的关系,又生气这种关系在别人口中显得如此不正常。
是!他们本来的确是师生,她求他收下他,他教她画画,一点点帮着她成长,可是这样她就不能跟他有其他关系吗?
说到底,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们之间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这瞬间,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给惊到——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系在她眼中变成一种理所当然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诋毁的事?
难道她对夏浔简……
正出神,背后有人擦身而过,是熟悉的气息和脚步。
她回头,发现夏浔简不知何时经过她身边独自朝酒店里走去。他脚步很快,就像完全没留意她还在这里。
安颜然自己也许没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喊他的名字。
男人的背影停下,冷漠视线投来,“你不是还有活动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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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开始转折了~~话说,要不要小虐下夏大师捏?o(≧v≦)o~~~
PS:明天休息,大家中秋节快乐~~俺后来再来=33=
第三十六画
第三十六画
“是啊!”被他这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忘了这回事,她有点尴尬,“那没事了,你先进去吧,拜拜。”
秦念参在旁边笑出了声。
“笑什么,跟你没关系!”安颜然瞪他。
“自然是笑你可爱~~”他又恢复成惯有的调侃模样,刚才那番对话似乎从未有过。
他正准备带她离开,抬头却瞥见重新折返的身影,“夏大师,还有事么?”
对方的眸光自他脸上掠过,未做停留,直接落在他面前的黑发女子身上,“今天有事要你做,活动不用去了。”
说完,伸手拉人,自始至终,秦念参在他眼里就是个透明。
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个背影,秦念参嘴唇的笑容慢慢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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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颜然觉得自己很命苦,难得一趟浪漫又愉快的巴黎之旅,生平第一次入住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却逃不脱小保姆的“既定命运”。
她一边准备画具颜料,一边看向沙发上喝茶的某人,“你一定要今天画吗?”
“是。”
“我不在旁边不行吗,不要的草稿你丢旁边就行,我回来再理,或者叫客房服务也行啊!”
“不行。”
“可后天就是颁奖日了,今天是最后的聚会活动,我昨天认识了几个朋友,我想——”
他头也不抬,淡淡道,“那些没名气的人认来也没用。”
“没名气?!”安颜然有点想吐血,“个个都是冠军,你居然用的出没名气三个字!?”
“一届的冠军,不代表什么。”他语调平缓,“你也一样,不过只是一届冠军,这行新人辈出,明年就不是这样的形式了。何况这类比赛,每年多不胜数,你这样就满足了?放松心态只会让你以最快的速度在这行消失。”
安颜然被噎的无语。
她怎么就忘了,她面前这个人可是曾经连续三年夺下几十个大小赛事冠军的超级变态人物啊!
在他眼里,区区一个国际画赛中国分赛的冠军真不算什么……
“画很重要?你最近都不会这样突然赶工,是谁要的画?”
他终于抬起视线,神色却并不太佳,那沉冷目色在她身上停留了会,“我以为,你起码也会关注一下新闻。”
至少是,和他有关的那些新闻。毕竟这件事他没有刻意对媒体隐瞒,所以即便这十天他并未联络她,她也该知道他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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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简这句不冷不热的回答,安颜然直到晚上浏览了网页新闻才弄明白。
原来这几天他人在英国,求画的人是英国皇室贵族。
夏浔简与皇室见面的经过谢绝媒体采访拍照,俺仍有不少记者跟随其后,拍到他自华贵建筑里步出的一幕。
英伦青蓝色的晴空下,他一袭黑色紧身西服,腰窄腿长,神态倨傲。
因为侧对着镜头,阳光在他脸上留下明暗两色的光影,没有笑容的唇角紧抿,愈发显出一股难以接近的强大气场。
除了这张,还有不少是他进出机场和酒店的照片。
自因她而露面媒体后,他的私生活正在一点点遭受侵蚀,大约也因为这样,今天庄园里的女人能如此迅速掌握他的动向。
她知道他是极不喜欢这种生活状态的,如今这样全都因她。
安颜然将脸颊贴在手臂上,静静看着网页上的照片。
一想到今天那女人,她心里又不舒服起来。得不到答案的疑惑,让这种不舒服在无形间扩散了数倍,当她再度意识时,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是笨蛋,在乎和在意这些感觉,她当然明白是为了什么。
一直以为不可能,一直以为在受过那么痛的伤之后不会再敢,可人的心又哪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这个男人,是冷酷又无情,个性还深奥到变态,可他对她的那些维护,她并非看不见感觉不到。
近来,她总是会习惯的想,如果没有他,自己现在会在哪里,会是什么模样?
假如没有夏浔简,安颜然根本不会是现在的安颜然。
小茹的话总是那么容易变成现实,关佑是这样,夏浔简也是这样。或许是她太了解她了,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也更容易看透事实。
心底深处,涌动着莫名凉意。
喜欢原本是个多么温暖的词,可于她,却只有如此无奈的感觉。
答案太清晰,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喜欢上了,就不可能不计较,更不可能装不在乎。
一旦现今的平衡被打破,她和夏浔简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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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日之前,安颜然跟在夏浔简身边忙的始终没空踏出房间一步。
她原以为他忙成这样,颁奖当天一定不会去,结果那天他竟起的比她还早。她踏出房间时,他已坐在落地窗前的长餐桌前喝咖啡。
她想他大约是有心事,这两天,神秘女人几乎每隔两个小时便派人送东西过来。
时而是昂贵的香槟,时而是精美的餐点,又或是一套古董瓷杯。
她似乎非常了解他的喜好,大手笔的送着礼物,并且丝毫不介意每一次送来的礼物都被夏浔简随手丢进垃圾桶。
此种浪费画面倒让安颜然心定不少,不管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起码现在夏浔简没兴趣理会。
依预定时间,他陪她同去了颁奖现场,这次比以往更低调,他连面都没露,直接从员工通道进了贵宾室。
整个颁奖过程大约要一两个小时,安颜然怕他一人在里面无聊,很好心的把自己手机给了他,表示里面有个很好玩的叫“疯狂的小鸟”的游戏,如果他无聊可以打发时间。
“这种无聊东西。”别说接,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拿着吧,无不无聊要玩过才知道!”她笑着摇摇头,塞进他手里才离开。
半小时后,当夏浔简蹙着眉头摆弄这款“小鸟”游戏时,贵宾厅的门被人敲响。
来访者,是秦念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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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秦念参的来访完全是一时兴起,最主要他没料到,那个素来低调的夏浔简,居然真陪着安颜然来了现场。
这个男人果真有趣。
他摸着下巴,毫不客气的在对面沙发坐下,“以往这类活动,夏大师从来不会出现,今年非但出现,还这么有耐心的留下。看来,爱徒魅力真是很大。只是不知道夏大师是不放心她呢,还是不放心我?”
浓密睫毛下的清冷眸光缓缓瞥来,修长手指在手机上轻轻摩挲。那是种意味深长的注视,似乎是在探究,又似乎不必探究就已清晰了解一切。
他重新落下目光,声音却传了来,“做好你自己,离她远一点。”
“呵呵,夏大师这是在给我警告么?可惜,虽然我和颜然认识时间不长,我对她倒还真的挺有好感的!”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我想她应该还没告诉你,我跟她最好的闺蜜是兄弟吧!所以我对颜然,也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尤其第一次在她公寓见面时,一点都不陌生——顺便提一下,她的小公寓弄的不错,虽然小,但设施齐全,不比酒店差。”
摩挲手机的手指停了,男人这次没有抬头,“你的话,稍微有点多了。”
房间气氛瞬间变得莫测,强大气场下,秦念参非但不退却,反而越来越有兴致。
“夏大师,她只是你学生,就算因为利益而产生一些某方面的条件交换,也不过是交易而已。你对她,似乎关爱的有些过头了。
就拿这几天的活动来说吧,难道看牢了跟紧了就能确保某些事?你对而言只是老师,她有今天的成绩,当然对你充满感激,不过感激再多也不会变成感情。
你这样用老师的身份禁锢着她,总有一天,当她学会独自飞翔,就会头也不回的远远离开你。因为那个时候,她再也不必忍耐着承受你以老师身份施加给她的压力。”
男人倾身,将手机搁在茶几上,再度抬头时,脸上一片静漠,唯独眼底在刹那掠过犀冷的光。
“这些话,你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你自己?”
简单一句话,平淡,却一针见血。
秦念参的脸色微有些变化,仿佛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是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猝不防及当头而来。
他唇角的笑意凝滞片刻,又再度拉出弧度,“夏大师,其实我也只是好心。”
沙发上的男人姿态淡漠的靠在那里,紧抿的双唇慢慢吐出一个名字。
那是一个人名。
秦念参的表情顷刻有了崩裂迹象,“你……”
“我当然知道。这行能有多大,就算再刻意隐瞒,瞒的不过是其他那些人。简单告诉你,我知道的不仅仅只是这样,所有的事我都清楚。所以,我也明白你现在动的是什么心思。”
他抬手抵着额角,指尖轻点,“聪明的话就安分一些,我夏浔简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惹怒了我,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秦念参盯着他看了片刻,笑了,“虽然人人都说夏浔简冷酷无情,今天我才算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离她远一点是吗?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对一个人认真到这个地步。
只是我真的非常好奇,以你这样的性格和方式,又能跟她走到哪一步?希望,至少会比我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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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颜然总觉得,近来夏浔简心情不是很好。
这种状态,从他们自巴黎回来后一直延续到了五月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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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下,到目前为止,留言数还不及收藏。。~~~~(>_ 第三十七画
第三十七画
表面来看,他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可能是为了英国某皇室贵族要的画,但她却觉得追根究底是因为巴黎庄园的神秘女人。
毕竟她在他身边跟了这么久,很少见到他因创作状态不好而心情不好。
他曾说过画画是一种姿态,摆或不摆,高或是低,主控权都在自己手里。
不想画或者不在状态而拒画这一年半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也从来不会管对方的身份地位有多高。
她曾试着询问过他心情欠佳的原因,但显然,个性如夏浔简,根本不可能对她透露一个字。
有关神秘女人的事,她再没问过他,倒不是不想知道,而是觉得之前已问到那个地步他也不肯说,她也没必要继续问下去。
就像他说的,这是他的事,这与他无关。
他的生活,很大一部分都不是她能介入的。
思及此,她心情不禁有些堵闷,喜欢上一个人,要的不仅仅只是对方的些些在意,而是想要全部。
可显然,夏浔简根本不是她能了解全部并且拥有全部的男人。
他太强势又太莫测,永远高高在上,身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何时会发怒,哪些事会令他不快。
说她胆怯也好,懦弱也罢,这种比之从前更甚的仰视角度恋爱,她真的不愿再经历一次。
“你是打算离开他?还是,主动点开口示爱?”小茹横扫水煮鱼的同时,不忘做她的爱情顾问,“唔,我问错了,你现在这情况,怎么可能主动示爱,示弱还差不多!”
“……”安颜然打掉她筷子,抗议,“都被你吃光了!”
“少来转移话题这一套!当初还说不会有爱上他的这一天,结果这完这话才多久啊,就一脸迷茫的坐在这里跟我讨论你和夏大师的感情问题!”
在这种问题上,小茹素来很不客气,“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变态!”
“别把他说成这样,其实他除了脾气差一点,其他方面都很好。”
“好?”小茹搁下筷子,冲她挤挤眉,“能比我那位年轻开朗又对你奋起直追的兄弟好?听说你在巴黎拒绝人家了,搞得他很失意,决定再度去流浪。说真的,秦念参虽然表面看起来花痴一点,但人家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才华有才华,要钱有钱,要名誉有名誉……最重要的是,他话说,会主动哄你跟你交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是假的,能好好相处好好沟通交流才是真的!”
对小茹说的话,安颜然并不尽信。秦念参看起来是对她很有兴趣,但偏偏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感,才让她觉得虚假。
其实她大约知道秦念参离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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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巴黎回来后没多久她就接到他电话,说是准备要搬离公寓,让她过去一趟。她到达时,他已经整理好全部东西,靠在进门处的小阳台抽烟。
她怔了怔,见面这么多次,她还从来没见过他抽烟。
见她进门,对方冲她笑了笑,将烟掐灭,走了进来。他让她过来的意思很简单,交还钥匙,顺便让她清点一下屋内物品,看看是否有损坏和缺失。
“其实你不用让我过来的,你是小茹的朋友,我信得过你。”
“你是信得过我,还是怕夏浔简生气不愿意跟我碰面?”秦念参直点中心。
安颜然与他对视片刻,眉宇淡漠,“老实说,我们并不是很熟,所以有些事还希望你能适可而止。”
他料到她的态度,也不生气,转身自吧台上取了封信递给她,“是你的。”
信是全英文的,来自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的邀请信,对方十分有诚意的邀请她前往进行为期一年的学术交流。
安颜然明白,里面所说的学术交流其实就是免费深造的意思。
想不到去了趟巴黎,居然能收到巴黎美院的邀请,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惊喜。
“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国内很多老一辈的油画家都毕业于这所学院。画画的人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旅行创作对画者来说是提升个人水平的最好方式。我知道你很喜欢欧洲那种西方建筑的风格和人文,这么好的机会,我想你应该不会错过。”
秦念参眸底掠过一抹深邃的光。就算是离开,他也不会走的无声无息,夏浔简的确可怕,只可惜他从来不是唯命是从的个性。
导火线他算是埋下了,这颗炸弹爆不爆,还要看夏浔简自己。
不过就之前那次谈话的态度来猜测,这颗炸弹即便不爆,他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其实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搬,你这里景色好环境好,又不用房租,我原本打算住个一年半载。可惜啊,某人态度强硬,实在有点可怕……”
离开之前,他丢下了这次搬走的原因,“所以我挺佩服你的,居然能跟这样难相处的人相处这么久。当然,做学生是没得挑,但身为女人……唔,不得不说,你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女人!”
她没回话,也没追问。
其实她也觉得秦念参突然搬走有些奇怪,以他的个性,不管对她是什么目的,都不会事情只做一半就半途跑走。
他和夏浔简谈过,谈话内容她不想问他,但经过关佑一事,她大约能想像到夏浔简当时的神态。
她可以把这理解成妒意吗?
还是,就像他说的,他天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这种态度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无论对象是她,还是别的什么人或者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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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有欲不是爱。”小茹朝她直摇手指,“别期待男人的占有欲会变成爱。当然,我并不是说他一点都不在乎你。
只是,爱比起占有欲,是种更大气更平和更包容的情感。一个男人爱你,会有适当占有欲,可是一个男人对你有占有欲,不代表他爱你,或者说代表他懂得爱你。”
这番话从小茹口中听来,虽然很不顺耳,但她心里又何尝没这么想过。
如果她是五年前的安颜然,或许还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可现在她有太多太多的顾忌。
她不确定他的在乎和喜欢有多少,又能维持多久。因为不确定,所以才不敢付出,也更加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无原则的投入。
现今,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做法。
毕竟她跟夏浔简现在很好,虽然这条路的未来她看不见,可他们至少还在一起。
“那你巴黎要去么?”小茹问了不见她回答,忍不住拿着筷子在她眼前晃,“怎么了你,傻了?一动不动盯着窗外干什么?”
“他们两个怎么会……”安颜然怔怔看着街对面的一家会所,夜灯闪烁的大道上,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
“谁和谁?”
“裴瑟,还有——”在巴黎,将她带去庄园的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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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裴瑟的时候,对方似乎回了回头。
她和小茹坐在灯光敞亮的靠窗处,她想对方也应该看到了她,只是她没料到只是这样普通的一个照面,竟引得对方主动找她。
对裴瑟,她一点好感也没有,并且还有些排斥。
不仅因为过去的事,还因为那次他对她说的话——他用那样笃定的口吻,让她尽快离开夏浔简,不可能会让人愉快。
她们走出饭店没多久就有一辆车滑至身旁,小茹见那人停车开门,阴阳怪气的哟了一声,连招呼都懒得打。
裴瑟还是那副春风和煦的礼貌模样,寒暄之后朝安颜然开口,“有没有兴趣聊几句?”
小茹刚想拒绝,却被安颜然拉住。
前面不远处就有家咖啡馆,小茹坐在店内叫了块蛋糕,她和裴瑟坐在露天阳伞下。
“从巴黎回来了?”
“裴理事,你还是入正题吧。”
他淡淡笑了笑,道,“我在南区开了间画廊,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
“这个邀请来的好没道理,我们从来都不是关系和睦的双方,不如找高菲啊,她应该有兴趣。”
高菲的近况,小茹总像汇报战况那样一得到消息便一一说给她听。
抄袭真相见报后,裴瑟对高菲只要还抱有一点怜悯之心,她就不会落到如今那般窘迫的境地。
她不同情高菲,但对裴瑟这种人更厌恶。
“高菲?”他笑意像是更盛了,“安颜然,或许这么说有点无情,但我身边从来都不留已经没用的人。
我曾经低估了你,以前的事你现在想继续埋怨无可厚非,但就事论事,你在夏浔简身边那么久,还是看不清他是怎样的人?利用与被利用尚不会伤筋动骨,可就这样继续跟着那个男人,你迟早连你的事业也一同赔进去。”
她慢慢皱起眉,“你到底有什么立场说这些话?就因为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有关他的事?”
虽然她承认,那个和他一起步出会所的年轻男子,才是她愿意跟他坐下来说话的原因,“不过有一点你真的想错了,我和夏浔简不是男女朋友。他没有必要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就算我知道了那些事,也不至于会带来你说的那种后果!”
裴瑟扬着唇角静静看了她许久,他低头喝了口咖啡,声音慢慢传来。
“安颜然,你太不了夏浔简了。不,或者应该说,你根本就不从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知道我所知道的夏浔简,就不会轻易说出这些话。”
他顿了顿,直视她的眼睛,“那些事,你想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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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知道,但她拒绝了裴瑟。
交换条件是让她去他身边帮忙,她没必要做这么大的牺牲,只为探听夏浔简并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
小茹说她傻,先口头应付着答应,打探到想知道的再一脚蹬了裴瑟岂不更好。
可她却觉得这样对夏浔简是件很不尊重的事,她是很好奇,但她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
她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夏浔简,她如今所有都是他给予的,就算像裴瑟说的,有天会将自己的事业赔进去,她也觉得没什么。
何况,对这句警告她根本不信!
目前,她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得处理——那封,来自巴黎美院的邀请信。
六月初,她向夏浔简呈上了自己的最新作品。
这副作品是她根据自己在巴黎拍摄的照片所创作的,画面的主要取景是傍晚总统套房的阳台。那天她陪着他作画,几乎忙了一个通宵,快天亮才有时间在沙发上躺一会。
转醒时,天已大亮,阳台的落地窗开着,长长的窗帘在清晨微风里拂动,半透明的纱幔外,隐约可见男人修长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说的没错,我水果和甜食吃太多了~所以血糖高~~~~(>_ 小小南的性别终于知道啦~~是个小帅哥哦~~医生还说小**很大翘很高,矮油捂脸~o(≧v≦)o~~~
夏的过去,还得卖个关子~众童鞋卖力撒花吧~我继续送分,有兴趣的可以试试长评,一个长评估计能免费看好几章。。。。记得打上【2】分哦≧v≦~~
最后,本文只在晋江连载,其他地方一概为盗文,中指问候盗文的小人(#‵′)凸~
第三十八画
第三十八画
他端着咖啡,正在凝视天际渐渐浮出云层的晨曦。
逐渐蔓延的金红色朝阳为他镀上一层莹润朦胧的光,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疲惫,漂亮的下颚轻扬,带着天生的傲然弧度。
那一刻的夏浔简,背影竟透着些微寂寞,她被蛊惑了,轻轻拿出手机对着那一方阳台按了下去。
夏浔简与她生日在同一个月,一个在六月初,一个在六月末。这幅画她独自赶了好几个通宵才完成,就是想在他生日前完成这副礼物。
她承认自己有些习惯改不了,喜欢一个人,就想为他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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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礼物?”听到她最后对这幅画的总结,夏浔简投来的眸光里掠过一丝意外。
也难怪他意外,相处这么久时间,他们基本从不提也不过生日或是其他什么节日。
在夏浔简眼中,除夕也好,圣诞也罢,都是跟平常无区别的普通日子。
“嗯,其实我也想过花钱给你买礼物,不过觉得那样太老套,所以就画了这幅画给你。喜欢吗?”她回头看他,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移开目光,重新审视面前的画。
“不喜欢?”她追问
“什么时候拍的?”他答非所问。
“巴黎。你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么个不冷不热的态度,真让她心里不爽,“不喜欢就直说好了,我最多当是交作业。”
说着,她伸手去搬画,却被他抓着顺手带入怀里。
“偷Pāi的?”他眉心微蹙,唇角却似乎抿着一丝笑意,垂眸看向她。
“那叫抓拍。”她靠在他怀里,脸上有些发热。
“去楼上。”他拖住她手,转身朝楼上带。
安颜然诧异,这……什么意思,收了礼物就直接上楼,难道是打算用身体来答谢吗?大白天的,多不好啊~~(>_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实在太不纯洁。
夏浔简进房片刻,取了个黑色的丝绒盒子,递到她面前,见她怔愕的看着自己,解释道,“你不是想要?”
“啊?”
“到底要不要?”他有些不耐的挑眉。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那枚天价祖母绿胸针。
弄清楚他的意思,安颜然不禁有些气结。
这人,回礼就回礼吧,居然把从其他女人手里抢来的东西送给她。而且他到底记不记得这东西他是花多少钱买的!
“太贵了。”安颜然递还到他面前。
“我记得那次你很想要。”
“我哪有很想要,只是那时你一会说给我一会又拿走我没反应过来而已。”
他安静看着她,却没接回,片刻后才道,“我送东西不喜欢别人拒绝,喜欢你就拿着,不喜欢你就扔了。”表情还是那样,语气分明生硬起来。
她知道这是他不悦的前兆,她没再说话,顺了他的意思。
妥协而已,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再没原则没立场的事她也做的多了。
只是以前每次顺从,她心底大都坦然,而今却多了说不明道不清的不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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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就是夏浔简生日当天,礼物是送了,可收到那么贵重的一份回礼,当然不能就这样作罢。
画赛冠军的奖金很丰厚,足以她在城里的高级西餐厅订一桌精致完美的晚餐。
临行前,手机来了个陌生电话,对方是巴黎美院的教授,询问她学术交流的事考虑得如何。
这件事安颜然想了很久,基本已有了决定,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她让对方留下电话,表示三天之内一定给最后答复。
她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结果到餐厅,他竟已经到了。
他早上就出了门,从他离开前接听的电话判断,大约是去见一个很久没碰面的朋友。
包厢灯光柔暗,高楼下方车流霓虹的夜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映在他漆黑眸底,折射出星火般璀璨的色泽。
天气暖热,他只穿了件黑色衬衣,视线透过玻璃,落在很远的夜幕里,搁在桌上的漂亮长指无意识的摩挲一把精致银勺。
听见她的脚步,他微微侧了侧眼帘,并没有看她。
他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她有些忐忑,对今晚计划开口的那件事多了些担心。
然而她没有料到,还未等她开口,他已缓缓推了份文件到她面前,“签了。”两个字,没有任何解释,纯粹只是命令。
她接过,匆匆几眼就怔住了。
这是一份与国内某画廊为期两年的合约书。
合约规定在期限内她所有作品均由对方画廊代理,自己不得私下买卖。并且,未经对方允可,她不能去任何一所画廊或是学院以艺术交流为目的学习或进行有薪工作。
当然,对方给予的条件也相当优渥。
画廊的名头她听过,是国内一家极具风格的顶级画廊,这家画廊旗下的签约画家,基本都在国际拿过大奖。
这家画廊近年很少签新人,每年所展示出售的作品量也非常小,与伯翔画廊走的是两种风格。
两年时间并不算长,如果没有巴黎美院的邀请在先,这份合约对她来说是非常诱惑的。
只是现在,她自己已经有了方向,这份合约上面的约束条款就令她不怎么愿意去接受。
她合上合约,慢慢抬头,“其实,我之前——”
“对上面的条件不满意?”深寒的眸光投来,让她心口一滞。
她突然意识到,夏浔简并不是在与她商量未来两年的安排,而仅仅是做出安排让她接受。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要的只是听从。
可如果她现在签字,也就意味着未来两年内她哪都不能去,包括巴黎。
“你是不是知道了巴黎美院的事?”那封信她并没有刻意藏起,他若想看,随时能看到。
她低低出声,“我知道你安排这些都是为我好,可是我不能每次都在你的羽翼下生活。这次,我希望靠自己的实力去努力。”
凝视她的眼眸微微眯起,那注视让她心里发毛,“这些方面你不需要自己努力,我早就说过,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画画好。”
“可是——”
“反驳的话我没兴趣听!”男人的眉宇间多了抹戾气,“你还没到能自己做主的时候。”
“我知道,你是我老师,给我安排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早就不是单纯的师生,是你让我改口叫你夏浔简的!”
“所以呢,我给了你某些权利,你就以为能为所欲为?”
“我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巴黎美院这个机会非常难得,我自己也很喜欢那里的人文景物,所以——”
“所以,这件事你连问都没问我,就直接自作主张?”他的尾音,收在清脆的碎裂声里。
他到底动了怒,扬起的手拂落了桌上的高脚杯,酒红色液体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静静蜿蜒,颜色鲜明的有些刺目。
她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生气,“我没有自作主张,本来今天打算和你说这件事的,我是想——”
“够了,废话我不想再听。”他蹙眉起身,“合约我已经给你,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见他欲离开,她忙站起,“你现在就走?可今天是你生日,而且这顿饭……”
“我没兴趣,你自己吃吧。”丢下一句没温度的话,他拉门离开。
包厢内只剩她一个人,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感觉有些傻。她低头看桌上合约,想露个自嘲的笑容,然而这个微小的弧度却怎么也拉不出来。
他离开的背影让她的心变得空落落的,哪里都不对劲。明明满腔的委屈,却被丢下无视。
她只是想依靠自己的能力继续走这条路,不希望永远借着他的庇佑才能前行,只是希望与他站在更平等的位置。她错了么?
还是她无论如何努力,所有一切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些无谓的小事?
要追上去么?跟过去每一次一样,放□段放低姿态,不论原由只重复说些“她错了原谅她”之类的话?
安颜然一咬牙,还是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矮油~~俺居然第一次在晚上八点之后更新了。。。夜猫童鞋来么个~~
《老板是极品》将在十月初上市,等待的童鞋们终于盼到了~~
PS:休了几天不好意思,所以才码字到这么晚还更新~~~最近有点卡,求安慰的花花╮(╯▽╰)╭~~~
第三十九画
她赶到停车场时,他已开车离开。她看看拽在手里的合约,匆匆上街拦车回别墅。
他车速比她快的多,她回到别墅时灯已大亮,他正在厨房冲咖啡。
她叫了他一声,他没回应。片刻,他冲好咖啡出来,她便跟着他一路走到客厅。
“夏浔简。”她又叫了他一声,仍旧没回应。
那双掩在浓密睫毛的眼瞳始终不曾给她丝毫目光,她探不到他的情绪,一颗心越沉越低。
她叹了口气。好,他不给回应,那就由她自己来说。
“夏浔简,这份合约我真的不想签。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安排的,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意愿,我真的想去巴黎——”她的话被他搁下杯子的重响打断。
他赫然抬头,冰寒眸光猝不及防朝她投来,“说够了没有?”
“你每次都打断我,你好歹也让我说说自己的想法好不好!每次一生气就这样,你这样我怎么跟你沟通!”她的委屈渐渐转为怒气。
“我说了不想听废话。”
“你听都没听怎么知道是废话?”
他冷冷看她一眼,“总之,我不会让你去巴黎。”
这句话,像是突然让她明白过来一些事。她站在那里看了他半响,突地开口,“夏浔简,你到底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屋内,登时寂静一片。
他的视线锁死在她脸上。
他慢慢起身,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那双阴郁眸底映出她自己的脸,略有些苍白的一张脸,带着恼怒与忐忑,以及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待。
“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不想跟我分开,所以才会反对?”
她仰头看他,放柔了语调,“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难沟通的人,只要你给我理由。”
一个,足以说服她的理由。就算她能猜测到,可毕竟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在猜测。没有一句确定的答案,再多猜测都没有意义。
她本来就是缺乏安全感的人,对那些半明半暗的事更加缺少勇气。就算她想勇敢一次,也不可能永远以这种方式和他相处。
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凡事迁就,毫无原则的妥协,主动承认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错误。
爱情是双方面的付出,他永远这么高高在上,就算他们现在继续在一起,早晚也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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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事实上不过只是一个擦身的时间。
他没说话,只是那样简单的从她经过,接着头也不回的朝楼梯走。
“夏浔简!”她追到楼梯跟前时,他已踏上二楼的地板。从这个角度看去,男人的身形愈发高挑挺拔,那张无可挑剔的俊颜散着与生俱来的冷傲与森寒。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完全没有开口打算,似乎在等她再一次的俯首妥协,等她再一次的卑微顺从。
安颜然怔怔看了他片刻,忽而笑了,“夏浔简,其实我也会累的……我不会永远在这里,也不可能永远站在这个角度仰视你。”
没有人回答她,空气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她的声音低下来,“夏浔简,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你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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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决定来得很突兀。
从回房静坐,到动手整理行李,不过只是一个晚上。开始的时候动作很慢,后来渐渐快了起来,等到全部东西收拾完毕,天才刚亮。
窗外晨光满天,天空蔚蓝如洗,能预计到今天又将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山间的花都开了,从别墅露台望出去,一片片绚烂的色泽,在微风里轻轻拂动。
其实她真的很喜欢这套别墅,不光因为周围的景色,还因为住在这里的人。
将行李拖到门口后,她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没人回应,她转动门把,发现门没锁,于是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床铺没有动过,白色纱幔外的木质露台上,那道身影靠坐着沙发。他背对房间,她看不出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她轻步走上去,男人的眼帘动了动,很快睁开。
他果然没睡,只是闭目坐在那里而已。
他依旧穿着昨天的黑色衬衣,上面有微微湿气,大约是坐了一夜没动,连露水都结了起来。
她摇摇头,在他身旁半蹲下,轻轻覆上他手背,“外面湿气重,虽然是初夏,但这山里的晚上还是很冷的。以后不想睡,就坐在屋里,或者下去客厅看电视也行。”
大约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蹙眉抽回了手,“这些与你无关。”
她定定望着他,“是啊,你的事都与我无关,所以……我想我大约是时候搬走了。”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极其细微的动静,她几乎没有感觉到。
“城里的公寓我一直没退租,其实这样很浪费,所以我想搬回去住。”她凝着他深不见底的瞳仁,缓缓说道。
面前女孩的表情仍是柔软的,然而瞳底却多了份淡淡坚定。
换做以前,她怎么也不可能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还能保持如此冷静情绪。
从一年半前,她出现在他别墅外的那个夜晚开始,她就一直视他为神,每每只要听闻他有赶她离开的意思,便惶恐的不能自已。
其实他一直知道,她真正怕的不是离开他,而是离开夏浔简这个名字。她一直渴望成功,才会愈发让自己在他面前变得柔软顺从。
可现在,她不一样了。
这一瞬间,他几乎觉得一路扶她上高位是个错误。
她的羽翼渐满,就欲翱翔天际,迫不及待的逃离,只因为觉得自己不再需要他。
腻了么?
现在就想走,是不是太早了点?
她不会真的以为,凭现在的她,在离开他之后就能飞得起来?
他胸口冰冷,盯着她的瞳底散出连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阴霾,“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还是这样的口吻,安颜然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和苦涩,“我昨天就说了,我也会累的。夏浔简,我想我搬回公寓住会比较好。以后,以后如果你——”
“想走就干脆点。”他扬起手指,制止了她下面的话。
“我夏浔简从不会勉强谁待在我身边。不过你要记住,今天说要走的人是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在我面前出现。
不要以为我这里会给你第二次的机会,机会从来只有一次,是你主动放弃了,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头!”
那些原打算告诉他的话,被她尽数收回。
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好再说的。她也有尊严的,那时不爱,所以无心,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她慢慢站起身,声音有些微弱,却清晰无比,“我知道了,老师,谢谢……再见。”
第四十画
第四十画
回城的车上,她一直睁大了眼,默默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没什么好哭,决定搬走的人是她,而且跟上一回痛彻心骨的背叛和失恋相比,这次甚至连分手都算不上。
充其量,只是两个人分开而已。
其实她原本想告诉他,以后如果他改变主意,她希望他跟她一起去巴黎。
反正画画这回事,在哪里都能做。他们可以在巴黎租房子,他继续创作,她努力学习,还在一起不分开。
可惜,他连让她说出这些话的最后一点勇气也消失了。
算她懦弱吧,不过那样刻骨铭心的伤过一回后,谁都不可能继续傻第二次。
他仍然是她的老师,是他让她有了今天的成绩,这点不会改变,只是从此后,他再不是她能笑着直呼其名的夏浔简。
他只是那个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画界传说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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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之后日子过的很快,她先给巴黎美院那边电话,给了确定答复。具体飞赴法国的时间定在八月底,也意味着她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安排国内事务。
除了必须要办理的一些手续,这两个多月她几乎不怎么出门。
公寓里有很多她之前练笔的半成品,她细细分类,保留一些比较好的,其余一并做了处理。
她不太购物,所以衣物也不多。将所需要的整理后,剩余的用纸箱打包,挑了个阳光晴好的日子去邮局寄给了山区学校。
对此,小茹笑称她像是在办理身后事。不过去一年,又不是不回来,连公寓都退租了,不会真的一去不回吧。
安颜然叹息,她倒是真想一去不回,不过她的经济能力有限,现在是巴黎美院负责一切费用她才会出国。要让她自己承担所有生活费,那是不现实的。
她不过刚刚拿了个奖,再怎么荣耀在这行也是新人。未来摆在她面前的无非两条路:潜心创作然后独自售画;签约画廊创作售画。
无论走哪条,她都想在这一年里努力再获几个奖。毕竟再有才能的画者,在没有名声的前提下,作品很难有市场。
别说半年一年,就算两三年卖不出去一副作品都很正常。届时钱用光了,就不得不面临现实生活的窘境。
听她这样说,小茹忍不住问,这个时候离开夏浔简,后悔吗?毕竟,有他在身后,一路无忧。那个什么合约,也不过是两年,条件又优厚,签就签嘛!
如果心里实在不爽,大不了外面找年轻小帅哥谈谈恋爱。反正他对她从来没说过喜欢,也没确定关系,她做什么都不算背叛。多好!
安颜然被她逗笑了,“如果我真有本事做到你说的那样,早搞定夏浔简了,还用得着玩劈腿找平衡?”
“难说,夏大师可不是一般的变态。你都那样委曲求全了,他居然还能把你逼走,要换作我,就算走也要痛痛快快骂一顿!”
“不是逼,是我自己离开。而且就算我离开,他也还是我的恩师。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怎么可能去骂他?”
小茹的生活太过自由自在,才能说出这样洒脱随性的话。她正好相反,自由这种东西从几年前开始就被她完全抛离了生活。
或许这次离开,能让她找到向往已久的自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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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生活比想像中更愉快,除了语言有些不便,其他都好。学院的学费和食宿都是免费提供的,基本上她只需负责画具开销和日常琐事的费用。
她依旧是个安静的学生,比那时的大学生活更专注更平静也更独立。
大部分时候她都独自吃饭逛街,随时带着相机,将瞬间的美景摄入镜头。
下午,偶尔会在街头的咖啡馆停留,喝一杯香醇咖啡,点一份提拉米苏,享受午后阳光的娴静。
假期里,她也会跟同校的学生拼车,一起去周边的城市游玩。
大家都背着画具,没有固定目的地,随时停车作画,一画就是一整天。
生活第一次如此静淡,要不是小茹每周一次的电话骚扰,她几乎要以为过往那些不过只是遥远的梦境。
小茹近来被两老逼着相亲,短短数月相亲无数,几乎把S城的企业精英男都见了个遍。她数次想逃,无奈被扣了护照拿捏了经济大权,只能硬撑。
除了那些凄惨现况,对方偶尔也会提供另一些情况给她。
例如她之前出席某酒会时看见高菲了,她似乎挽着某企业男的手臂,衣衫光鲜,气色不错,像是已走出抄袭报道的阴影。
小茹为此心生不爽,借着敬酒为名,将整杯红酒都洒在高菲身上。对方碍于环境,一句怒骂都说不出口。
事后她听说,高菲挽着的企业男是某集团的富二代,刚从香港回来,跟高菲就是在香港认识的。
对方大约很喜欢高菲,对她很好,经常带着出入各宴会,她也因此接了几笔画作订单,算是重新打开了僵持局面。
为此,小茹直言道,若她这次真收心养性,以后好好过自个日子,她就饶了她。不然,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安颜然听了只是淡笑。高菲如何,跟她早已无关。
关佑那件事她已放下,生活是朝前走,不是驻足回头。现在她不必担心温饱,又能每天学她最喜欢的画画,还能得到别人肯定。
再没有比这更让她满足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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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深秋。
S城南区,浮生画廊。
关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自昨天晚上跟画廊几个同僚聚餐时听他们提及夏如安这个名字后,他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来裴瑟这间画廊也快两年了,每日除了创作以及偶尔的应酬交际,日子平淡的如同流水一般。这两年里,或明或暗示爱表白的女生并不少,他却再没有给过谁机会。
那些女生并不是不好,只是他潜意识里抗拒着,跟高菲分手之后,他承认自己并没有看女生的眼光。
与其让自己再陷入不清不明的局面,不如单身来的更利落。
知道那人签约画廊是一年前的事,是从裴瑟口中得知的。他本来对裴瑟并无好感,毕竟当年小然那件事,他要负上很大责任。
但很多时候,人总要学着在现实面前低头。国际画赛失利后,浮生画廊开出的条件非常优越,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说到当年,他自己也未必比裴瑟好多少。
得知她在一年前签约画廊,他心里有种微妙的喜悦和庆幸。
虽然她人并不在国内,虽然这一年她的行踪飘忽不定。但他却能从她寄回的作品里得知她的新状况。
她依然喜欢风景画,虽然大部分都是抽象主义作品,但从景物建筑的风格可以得知她一直都在西方国家。
他不知道裴瑟是怎样说服她签约画廊的,但显然他向她开出的条件要比他以及其他画者更加优越。她交作品的时间不定,也从不接任何人的订单,她本人更是一次都没踏入过这家画廊。
一年了,看着她辗转寄回的作品,他几乎以为她会这样继续旅行创作下去。
直至昨晚。
同僚放出消息,浮生画廊开业周年庆,旅法画家夏如安即将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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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画廊今次的周年庆典活动明显较往年更加盛大,光是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就在前期夺足了众人眼球。
活动当天,画廊展出的作品更是把媒体们的目光牢牢吸引。这其中也包括旅法画家夏如安去年在欧洲获奖的一副新作——《麦穗》。
这是一副充满田园气息的精致作品,画面出奇的干净平实,没有她一贯梦幻般的抽象色彩,而是更贴近于写实风格。
画面上,大片的麦穗在风里舞动,自近而远,形成优美曲线。
每一根麦穗都画的清晰如斯,生动的仿佛真实景色一般。引得观赏者纷纷忍不住伸手去探,之后才惊觉面前的这幅只是画作,不由更加佩服作画者的功力。
关佑听闻夏如安已达到的消息匆匆赶去时,她正被几个记者围着拍照。
两年未见,他几乎快要认不出她。
一身宽松的米色休闲服,一头细软的茶色短发,除了那张仍旧精致小巧的脸,她几乎没有一处与以前相同。
两年前最后一次见她是在颁奖礼上,那时的她还留着长长黑发,面容静淡,神态微有些冷漠。
如今却蜕变的更加吸引,多了洒脱少了漠然,唇角笑容里透出淡定与成熟,即便记者们闪光灯不断亦应对自如。
这天,直至晚上庆功宴结束,关佑才找到与她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想她应该早就看到他了,偏偏几次掠过他身上的目光都轻若无物,礼貌又疏离。
几句寒暄似的开场白后,他忍不住叹息,“这两年你成熟不少,以前的你根本不擅长刚刚那些交际应酬,可你现在做的很好。”
“我都二十六岁了,再不成熟会被人笑话的。”她站在酒店外的秋夜里,笑容若有似无。
见她似乎想走,某句盘亘心底多时的话终于出口,“你和夏浔简,还好吗?”
她挑眉看了他一眼,“你想问什么?”
虽然她仍在笑,他却觉察到她似乎有些不悦。他轻轻笑了笑,“抱歉,我好像说错话了。作为道歉,送你回去吧?”
“谢谢。不过不必,我有开车来。”她摇摇小茹给她的车钥匙,说了句再见,潇洒转身。
男子唯美的脸孔慢慢爬上落寞。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目送她离开。曾几何时,那个总是追随在自己身后的怯怯身影,成了走在他前方美丽风景。
如果当年,不是太过自信,又太过轻信,酒后闯祸,现在他们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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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茹这套位于繁华街区的大公寓,成为安颜然回国后的临时居住地。
她本意是想住一阵子过渡,等找到公寓就搬,可惜小茹说了,入了她的门,就是她的人,想走没这么容易!
“其实你是吃外卖吃腻了吧。”将早餐端上桌,安颜然瞥了眼半挂在她身上的女人。
“宝贝,你果然是我的贴心知己,你看我爸妈每天逼婚,要不我俩找个日子去领个证得了?”她调戏一番,又去拽她的短发,“怎么剪这么短,虽然这样也漂亮,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长发。”
“你在国外那阵子不也剪短了?”
身在国外诸事不便,有时背着睡袋几天几夜露营在某处写生,那头直长的黑发打理起来实在麻烦,索性剪成贴服在脖间的细碎短发,方便又清爽。
“头发的事就算了,画廊呢?你不是很讨厌裴瑟,怎么会愿意签约,不会因为钱吧?”
“钱也算是理由之一。”这世上很多事都是预料不到的。
两年前刚到法国,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跟裴瑟变成现今这种关系微妙的朋友——如果,那次没有在巴黎街头遇到他的话。
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交换的物质世界,只要不触及自己底线就行了。
毕竟那时她极想留在国外,又苦于经济拮据,裴瑟第二次开口邀请,开出的条件很好,她只考虑了半天就答应签约。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怕你是为了想向某个人报复故意跟裴瑟拉近关系,不过两年前裴瑟找你聊天那次,我就猜测他们两个之间估计有什么事。只是猜来猜去,没想到他们竟是这种关系!”
小茹咬着吐司,又喝下一大口牛奶,说话时有些含糊不清,“这两年,他一次都没找过你?”
握着牛奶杯的手指微有停顿,片刻,她笑着摇摇头,“如果他主动找我,就不是夏浔简了。”
“听说他这两年越发低调了,两年时间只出了两幅作品,一副给英国皇室,一副进了国内某个超级隐形富豪的家。听说光是第二幅的卖价,就足够在印度洋上买座不大不小的岛。
你在国外应该也看过报道吧,近来当红的超级偶像,就那个中日混血尤拉正在倒追他。她每天都在微博上长长短短抒发情感,还配各种自拍照,那表白写的……不知道那位大师看了是何心情……”
小茹还在絮絮叨叨,安颜然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回国才几天,号码还没来得及更换,会找她的自然是国外朋友。
虽然有准备,不过听到好友张口就一番流利法语,小茹还是用崇敬的眼神默默表示自己的敬佩。她对法语先天不足,去了国外数年,只靠英语走遍天下。
见她挂上电话后绽开的笑意,小茹忍不住去揪她的柔嫩雪肌,“谁呀,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她打掉脸上的爪子,回道,“是我徒弟。”
第四十一画
第四十一画
小茹死缠活缠了两天,颜然终于答应去机场接人。
结果率先走出来的人让她吃了一惊,“你可别告诉我秦念参成了你徒弟!?”
安颜然摇头,“后面那个才是。”
果然,秦念参身后还有个人。一头金色的乱发,一张纯欧洲的立体脸孔,象牙色的肌肤在阳光映衬下闪出珍珠般的熠熠光泽。
看着这位明显比她们年轻的翩翩美少年,小茹瞬间荡漾了。
晚餐是在一家极贵的料理店吃的,原本颜然打算自己请客,随便两碗牛肉面解决那两人。
结果从机场开回城里的路上,小茹直道不能这样怠慢,这顿接风宴她请!
秦念参的堂弟——金发美少年卡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待,秦念参一晚上都在抱怨小茹的厚此薄彼,说当年自己来中国那会,她还一个人赖在日本购物不顾他死活。
现在不仅一顿饭吃掉五位数,还在五星级酒店给他们订了房间,太没人性!
“他吃你也能吃,他住你也一起,有什么可抱怨的!”安颜然塞了只手卷进他嘴里,堵住他絮絮叨叨的废话。
“他是你徒弟你当然帮他!现在怎么样,我不招人爱了是不是!”秦小帅挖出手卷,继续嚷。
“你以前也没多招人爱,只会招人嫌。”安颜然淡淡瞥他一眼,“你吃的真恶心。”
“帅哥吃东西,再恶心也是帅哥!”
“……”
听着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小茹终于把注意力从卡洛身上转过来,“是我的错觉么,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
秦念参正气着,“谁跟她关系好!”
“泛泛之交而已。”安颜然总结。
小茹笑容诡异的挑挑眉,“你们有问题!交代,我不知道的这两年里,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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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秦念参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而且以小茹的思维,秦念参两年前就对她“颇有好感”,之后“伤心离开”,现在“关系融洽”,自然是因为两人有了什么。
事实上,就如同她猜的那样,秦念参对她的确有目的,只是并不是小茹认为的那种。
她在去巴黎后没几个月就在一次偶然中看到秦念参与美院某教授笑谈而行的画面,那次的事让她有种微妙猜测。
之后几番辗转,终于让她调查到,之前巴黎美院对她的热情邀请,秦念参在中间果然有不可忽略的作用。
应该生气的,毕竟他临走还再算计她一回。只是凝神再想,她决定和夏浔简分开,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这封信?
问题早就存在,邀请信只是导火线,有没有都罢,他们的关系始终都不会长久。
这两年在国外,不是没想过给他打电话。只是每每捏着手机,却又不知道按下通话键后该说什么。
也或许,她只是怕听见他冷酷淡漠的声音。
卡洛知道她暂时不走,于是决定在国内待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都打算把五星级酒店当家住。
卡洛和秦念参一样,家族背景都很雄厚,甚至比秦念参更上一层,对钱一点概念也没。
在酒店住了没两天,他就待不住了,天天跑小茹公寓找颜然,问她什么时候能带他见见师祖。
“师祖……”一旁吃蛋糕的小茹被这个称呼噎到,捶胸咳了半天,末了去摸他柔顺的金发,直叹真是个老实孩子。
跟秦念参不同,卡洛对夏浔简有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当初会拜颜然为师,也是因为从秦念参嘴里知道她是夏浔简的学生。
去见夏浔简的念头,自决定回国那天起就一直盘旋在安颜然心里。
照理说,学生回国,无论怎样都应该去拜访一下自己的恩师。
这是做人的道理,不该被其他因素影响。可难就难在,她和夏浔简从来都不是正常的师生。
两年了,她始终忘不了离开那天他对她说的话。回头数次再想,那些话里的大部分意思,大约连师徒情分都撇去了。
几番考虑尚未有结果,她却在毫无准备下意外遇见夏浔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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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小茹带她去参加一个时装发布会。
服饰品牌据闻是某世界名牌,小茹从老爸那里弄来两张前排坐,拽着安颜然陪她一起去。
因心里不平衡爹妈这两年的诸多“管教”,小茹如今用钱越发败家,买衣服除了逛奢侈品店,其他好多都是直接从发布会现场定下的。
她们坐在T台的右侧,灯光迷离变幻,颜然起先并没有注意。后来灯光一变,整个会场亮了不少,她目光不经意一扫,就此定格。
他就坐在T台的左侧,距离她不过七八米,她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正对着她。不知道是刚刚才看到她,还是早已看到了很久。
舞台灯光闪烁,男人交叠双腿坐在那儿,紧身黑色西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体。
两年了,他的脸孔依旧俊若神谛,只是眼神比起从前更加阴郁,眉宇间尽是浓得化不开的寒。那绝对不是愉悦的神情,至少在注视她时并不愉悦。
身着华衣的模特随着音乐在他们中间的天桥上来回,他们的目光便一次次重复着分离和对视。
她听见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终是落下视线,把目光错开。
小茹已觉察到她的动静,朝T台对面看了几眼,随后附到她耳边道,“坐在他身边的人就是尤拉,想不到啊,他竟然会陪她一起来这种场合。看来今晚尤拉的微博要爆新闻了。”
她边说边注意好友的表情,末了转转眼珠,取出手机悄悄发消息给某人。
走秀结束之后,是个简单的私家酒会。
安颜然想了想,转头问小茹她们能否一起进去。
小茹压根没打算走,听她一问直接点头。她当然知道颜然想去酒会的原因,只是这一刻,好友神态维持的太过平静,她反倒有些担心。
所有人里,只有她清楚颜然对夏浔简的感情。当年若不是太过喜欢,她也不会之后两年都待在国外不回来。
现在遇到了,又是在对方有美相伴的情况下。
她推着颜然走在前面,再次拿出手机发消息催促。
人家大师有美人,她家小然然怎么能孤家寡人呢!正巧有个最合适的人选,叫过来撑撑场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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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茹想多了,安颜然留下,只是想去打个招呼,问声好。
都已经见到面,不可能当没看到,这样很不礼貌。打招呼不会耽误对方多少时间,何况她清楚,以夏浔简的个性,也不会愿意在这种场合应酬什么人。
果然,对方进去酒会后一直很低调,因为没记者,也没人敢上前纠缠夏浔简或是尤拉。
安颜然按下起伏的情绪,缓缓走了上前,“老师,你好。”
高大修长的男人侧过视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好久不见,老师这两年过的还好吗?”她扬起微笑,抬头注视他。
男人目色冷漠的看了她片刻,眉心缓缓蹙起,“我记得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安颜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她有些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及时带着人赶到的小茹大叹时间刚刚好,她还未开口,身旁的金发美少年已几步过去,“老师!”
卡洛站在安颜然身后,花一般美丽的脸庞绽出笑容,“我本来想在外面等的,不过小茹姐说你暂时不离开,就带我进来了,会不会打扰你?”
说话的同时,他发现站在自己老师面前的男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一面的大师。
他拉住安颜然的手,低声问她,“我该怎么称呼他?师祖?”
“……你叫夏大师就行了。”安颜然一头黑线,并没注意当卡洛握住她手时,面前男人眼中掠过的锐利冷芒。
卡洛欢欣应着,上前恭恭敬敬朝对方欠欠身,“夏大师您好,我叫卡洛,是安颜然的学生,我是法国人,中文不太好,不过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的画!……”
卡洛长长自我介绍以及表达崇拜之意的期间,夏浔简并没有转身离开,只是面色变得相当不好看。
就连一旁的尤拉都觉察到夏浔简的不悦,而单纯的卡洛依旧一个劲的表达着表达着表达着……
安颜然暗中掐了把小茹,她明知卡洛崇拜夏浔简,让他来干嘛!
“咳……”小茹痛的低咳一声。她就记着卡洛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忘记他崇拜夏浔简这回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童鞋们一直关心的几个问题,生之前会不会完结?这个俺实在不清楚啊,要看俺的身体状态,就像昨天开始重感冒的苦逼孕妇==~~带病码字速度不快~而且宝宝万一提前出来……所以真的不知道,但凡能码我都会码~~~
这个文快完结了吗?呃……谁说的,两人才重遇,还没小虐,还没甜蜜,怎么会这么快完结……
最后~~霸王七个多月还患重感冒的孕妇是会被小小南鄙视的╮(╯▽╰)╭~
第四十二画
第四十二画
“卡洛。”安颜然低低出声,对他摇摇头,随后将他拉往身后,略带歉意的朝夏浔简道,“抱歉,我学生他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有打扰到你我替他说对不起。”
她分明措辞谨慎,态度谦逊,可当她说完这番话,对方的不悦不减反增。
“你学生?”他看着她,唇角紧抿。
“嗯。”已经两年没承受过这种与生俱来又偏偏无声无形的气场压力,她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出神之际,卡洛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纸笔递上前,“我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夏大师能给我签个名字,拜托了!”
小茹低嚎,一把捂住眼睛。
这老实孩子,她喊他来是撑场面的,怎么就这么没气质没形象的抱起人家大腿来了呢!
纸笔已递到面前,眼神的外国男生还很年轻,但身高并不比他低多少,身长腿长,已拥有男人的体型。
他有一张比女生更美丽动人的脸孔,因为年轻,让这种美丽更加生动的夺人呼吸。他朝他微笑,唇红齿白,带着纯真与仰慕。
不应该厌恶的,不应该恼怒的,但是……
夏浔简眼神突然间狠厉起来,他挥开对方的手,声音低冷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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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被拒的卡洛尚未反应过来。
纸笔被弄掉,他第一反应便是弯腰去捡,半途却被安颜然拦住,“我来。”她语气温软,眼神却有些静冷。
以前还和夏浔简在一起时,从不觉得他对别人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即便觉得不好也不会生出反对心态。
现在站在对立面,却发现其实很伤人。幸亏卡洛心思单纯,如果换了别人,当面被崇拜的大师这样呵斥,感觉一定不好受。
她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在伯翔画赛颁奖时躲在洗手间哭的冠军……夏浔简,你也未免太高傲自负了一点。
地上的笔滚落在他脚边,女子拦住了她的学生,却自己俯低身来捡。
他低头看着她短发下露出的那一截雪白脖颈,赫然迈步离开。
安颜然的手刚刚触到笔,被突然迈动的腿擦到手臂,那力道太大,她痛的后退两步。
站在她身后的卡洛急忙去扶她,没注意一旁经过的侍应,人是扶住了,他自己也跟那侍应撞个正着。
侍应手里的托盘打翻在他身上,高脚杯被撞碎,尖锐的玻璃在他下巴处擦出一道血痕。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等到夏浔简回身,场面已变得不可收拾。
安颜然把目光从卡洛的伤口上移开,冷冷看了夏浔简一眼,生生把胸前那口气忍了下去。
两年时光过去,夏浔简依旧是夏浔简。
她没对他说任何话,只是拉起卡洛,淡淡说了句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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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茹寻了间贵宾休息室,又问经理找来医药箱,让安颜然给卡洛处理伤口。
“痛不痛?”伤口虽然不深,但比较长,而且位置有些明显。
他不出声,只是摇头。
“今天这事别往心里去,他性格不好大家都知道,今天……可能正碰上他心情也不好,所以……”她尽量找理由安慰他,不过找了半天发现这些理由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我有点不喜欢他了。”卡洛突然闷闷出声,“他对你……实在太过分!”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他能觉察出来,对方的怒意大多是冲着她来的。
“他对你不是很重要,意义很重大么?”小茹逗他。
卡洛年轻的脸逐渐有些严肃,“他是我的偶像。可对我来说,老师更加重要!”
他看着为他清理伤口的人,语气坚定,“我又不是没心的人,老师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只顾自己的想法。当初那件事,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
跟在她身边这一年,越了解她,就越后悔当初堂哥找他接近她时的不纯目的。尽管后来他向她坦白,她也并没有怪他,可他心里总是内疚。
“当初那件事?”小茹捉到重点,忙问。
“不许告诉她。”安颜然出声。
“为什么?”小茹大失所望。
“你说呢?”谁让她今天自作主张,她就是不说,多折磨她一阵子也好。
“你说!”小茹拉住卡洛。
“老师不让我,我就不说。”
“你怎么这么听话!”小茹气恼,“她只是你老师,又不是你爸妈!”
“老师也重要,她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卡洛一脸坦然。
小茹扶额,果然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啊。
伤口处理完,小茹在安颜然整理医药箱的时候凑上前,悄悄在她耳旁道,“我刚刚,好像看到夏浔简在门口。”
安颜然动作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ЖЖЖЖЖЖЖ
近来天气转冷,空气里嗅得到冬的气息。
浮生画廊打来电话,通知她《麦穗》已被VIVS五星级酒店于本城的分店买下,价格比她之前给出的估算还高百分之三十,让她依时间去签约。
一般签约都是在画廊进行的,不过今次对方却要求她过去酒店,在酒店内进行。
签约很顺利,对方态度恭敬,不过二十分钟便结束所有事宜。
结果离开酒店时,却在工作人员送她离开的通道门外,看见熟悉的车子。
低调的黑色BMW——X6,不知已在路旁停了多久。
她的脚步变得沉重,凝滞着,每一步都似乎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她不太敢相信他是特意在这里等她,可除了这个事实,还有其他理由能解释吗?
她的脚步终于还是停下,距离车子只有几米,而剩下的距离,她再也走不上去。
已是傍晚,风阵阵刮来,有些冷。对着她的这一面车窗开着,他坐在车上,压低眉宇盯着她。她站在车外,一动不动的回视。
就这样站了不知多久,车上的男人抽回视线,拨档踩下油门,车往前冲了不过几米又一个紧急刹车。
他推门下车,几步来到她面前,一言不发,甚至都没看她,只拖了她的手往车上塞。
他的手很凉,修长宽大,包裹住她微微发颤的手指。不过是短暂的接触,她的心却仿佛要跳出胸口。
车子启动融入车流的过程里,她一直在问自己同一个问题:会吗……到底会不会?
车没有在某一个目的地停下,慢慢远离了车流,驶离闹市,一路朝着郊外而去。
这并非是回别墅的路,这条路连她自己都没来过,也不清楚一直开下去究竟会开到哪里。
他始终都没开口,下颚线条绷的很紧。车内的气氛,也从一开始的平静诡异慢慢发展成充满张力。
她在心里苦笑了声,夏浔简他,大约是在等她先开口吧。
车子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田地旁停住。车子左侧是浓密的树林,右侧是一望无际的黑沉田地,视野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灯光。
“还是回去吧。”最后,颜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男人慢慢回头,目光在她脸颊定格。她看着窗外,并不在看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不再偏执般的停留在他身上?
两年过去,她终究还是不同了,有了自己的学生,有了自己想要去保护跟照顾的人。
女子叹了口气,车里的空气沉闷的让她无法呼吸,他就在身旁,可偏偏什么都没法做!
她再度叹息,推门下了车。车门被关上,她绕过车尾,没几步就消失在四周的黑暗里。
ЖЖЖЖЖЖЖ
她很清楚,身处这种荒郊野外,独自一人不可能回到城里。她并不是想逞能,只是不想那样沉闷的跟他呆坐在同一个空间里。
郊外比城内更冷,寒风肆无忌惮的刮来,脸上生疼,眼睛也似乎疼的有些睁不开。她裹紧外衣,偏离主道,朝树林里挪了挪——树林里,风会小点。
她没有再走,靠着某棵树干,开始发呆。
早在上次遇见时,她已明白自己究竟多有想念他。
时间和空间,并没有改变心底的思念,她甚至比以前更加喜欢他——尽管他的态度比从前更冷酷更无情,尽管连她都开始不认同这种态度。
可是……喜欢便是喜欢。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会因为对方那些好与不好而改变。
然而,他呢?她还是看不懂,或者说,他仍旧让她不敢懂。
她没有看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待了多久,主道上始终没有车子驶过的声音。夏浔简应该没走,大抵跟她一样,坐在车内与她僵持。
她以为这一僵持,很可能又是大半个晚上,等到她冷的受不了,或者实在站不动,然后主动回去,跟他开口。
所以,当身旁传来脚步声时,她着实有些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十月一号开始流眼水鼻水……以为一两天就会好,结果到了今天还在流~~头痛头晕鼻酸眼痛嗓子哑睡觉鼻塞嗓子疼什么真是苦逼啊苦逼~~
还计划着这几天能带小小南出去溜达溜达~~结果每天都只能待在家~~
555苦逼的孕妇求霸王的安慰~~~~(_)~~~~
PS:持续送积分,要积分的写上【jf】就行~之前的都送了哦~漏掉的可以提醒我~
第四十三画
第四十三画
男人的呼吸微微有些喘,似乎已在这一带走了很久。
她在黑暗中看见他的眼瞳,幽黑深邃,却偏偏灼亮惊人。下一刻,她便被略带愤怒的手臂紧紧裹在怀里。
她喘不过气,想挣,对方却纹丝不动。
“放手,老师。”她低低出声,嗓音有些哑。
“是夏浔简。”他纠正她,温热的呼吸在她头顶起伏,似乎伴随着深长叹息。
“老师……”
“夏浔简。”他再一次纠正她,平冷却固执的语调。手指移到她发上,轻薄的短发,让人指尖发凉,却仍旧不愿放开。
两年前,他那样挥挥手赶人,不留她,甚至搁下狠话,警告她永远不可能再回头!结果临到最后,放不开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以为无所谓,以为可以不在乎,明明先走的人是她……
裹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像是要把她整个揉碎,“谁让你乱跑的!”
“我没……”
“先回车上。”他感觉到她下降的体温,蹙眉打断,反手搂着她朝主道走。
不知是因为脚步太急,还是树林太暗,快走上主道的时候,他竟一脚踏空,整个人撞向旁边的树干。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她在黑暗里回头,只看见他紧皱在一起的眉宇。其实他刚才可以避开的,只要放开她,用手撑住缓冲一下,就能避免了。
可他没有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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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是她开的车。
他撞到了肩膀,她不清楚他伤势如何,但看他刚才的神情,应该不轻。
夏浔简开始不同意,他知道她根本没驾照。
“我现在有了。”她静静看了他一眼,坐上驾驶座。
别墅在城的另一端,回途更加漫长。她集中注意力开车,他则靠着椅背,谁都没说话。
车子在别墅车库停稳,他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出声,“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一年半前,那时想买辆二手车独自出去写生,所以就去学了。”她淡淡解释的同时,从他手里取下钥匙,开了别墅大门。
别墅里的家具摆设,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样子,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就好像她只是出去了几天,不过暂时离开。
折腾了大半晚上,两人都还没吃饭,她看了眼夏浔简的肩膀,还是默默走进厨房。
冰箱一打开,她懵了。偌大的双门冰箱,里面除了矿泉水和鸡蛋,居然什么都没有,更别提冷冻柜。
她看了眼沙发前缓缓脱去外套的男人,忍不住皱起眉。这个人,这两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她走出厨房,朝他低怨,“如果不愿意烧,可以买些半成品,起码饿的时候能有东西吃!”
他解了衬衣领口,在沙发坐下,闻言蹙眉,“没人让你开冰箱。”
安颜然被噎的很无语,感叹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果然,保姆做惯了,一踏进熟悉的地方身体就自己行动,完全忘记现在已不是从前。
她拎起茶几上的包,打算离开,却在目光触及他紧拢的眉宇和按着肩膀的手时顿住。
他的伤……
她这次没开口,直接上前去解他纽扣。
手腕被他握住,两人的视线对上,凝视她的眼瞳很深很深,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连他睫毛的根数都看的清清楚楚。
对视片刻,她的脊背竟有些发热。
“我是想看看伤口。”她轻轻说道,继续去拉他的领子。
“没事。”他拽住她的手,继续拒绝。
“真的没事?”虽然是他自己不小心,但这次的事她也有一部分责任。
她知道他固执,从不愿服软,所以怕他强撑,“如果痛的厉害,就要去医院看看,撞伤可大可小,伤了肩膀会影响画画。”
她的话,被他突然抚上脸颊的动作打断。
指腹在她脸上细细掠过,太过暧昧的动作,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包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起身避开他的手指,抽回手取出手机接听。
卡洛愉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那边很热闹,秦念参和小茹似乎都在。
他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说小茹姐买了一堆吃的等她回去庆祝又一次成功卖出画作,还有他还等着她检查他这周的作品呢!
那边的气氛感染了她,她笑着回了两句,挂上电话又朝夏浔简道,“伤口这事我也不太懂,既然你不愿意给我看,那干脆去趟医院吧,反正你家什么也没有,去完医院再顺便买些吃的回来?”
沙发上的男人半侧着脸,表情似乎和刚才没什么分别,但如果她细看,便会发现原本深邃的眼神此刻已变得淡冷。
“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你的照顾还是留给你的学生吧。”灯光下,他眼瞳静默,神态冷傲,始终没再看她一眼。
“无关?”她浅笑着重复这两个字,“也是,的确与我无关,那我先走了,再见。”
她再一次拎起包,这回没有犹豫,直接离开别墅。
大门关上后,她在夜色里朝着身后的建筑摇头。
她只是胆怯,并不是笨蛋。
或许,她可以大胆一些去猜测;或许,忘不掉的并不仅仅只是她一人。只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些东西仍然存在。
他的骄傲,依旧高于一切。
昙花一现般的温柔与放低,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
所以这次,她不会再放低,她倒是要看看,如果她留守,他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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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VIVS签约卖画的一周后,裴瑟约了她在咖啡厅,亲手将她的那部分支票给她。
虽然画廊已提成一部分,但支票上的数字仍让她十分满意,回来这些日子,也是时候购置一辆自己的车了。
“我们见面次数并不多,但你似乎只有在看到钱的时候才会笑。既然这么喜欢,何不多画几幅?或者,接几幅订单?”裴瑟到底是生意人,咖啡没喝几口,便开口谈工作。
安颜然不置可否,淡笑着将支票收了起来。
裴瑟知道她没那个意向,也不勉强,话题一转,落在另一个人身上,“听说你们见过了?”
她没问他是怎么听说的,这个男人深藏不露,自然有他知道的办法,“对,见过两次。”
“如何?”他挑眉。
“什么如何?”她故意装不懂。
“你知道我问什么,你这两年表现不俗,持续下去前途大好。”他搁下咖啡杯,眼神意味深长,“虽然你回国我也很欢迎,但相比之下,你留在法国我更安心。”
安颜然笑了笑,“总不至于为了让你安心,我就一辈子不回来吧。”
如果是两年前的自己,绝对想像不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和裴瑟安坐一起平和聊天。就像当初在法国,她遇到他时的第一反应是绕道。
ЖЖЖЖЖЖЖ
对裴瑟和夏浔简之前的事,她曾有过很多种猜测。
后来事实告诉她,这许多猜测里,她只有一点猜对了。那就是裴瑟和夏浔简之间有个共同人物——法国庄园里的神秘女人。
那个女人,不是夏浔简的老师,也不是他的女人,而是他的生母。
或者说,是夏浔简跟裴瑟共同的生母,他们两个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
她生下裴瑟时,还不到二十岁,跟他的父亲结婚后的第二年她又生了夏浔简。少年夫妻,因爱冲动,又因现实而分开。
离婚后,夏浔简跟了父亲,裴瑟则跟了母亲。
裴潇姬家世本来就不错,后来她改嫁跟了个法国商人,生活更是不能与过去同日而语。
她本想将夏浔简也接回身边,然而那法国商人虽宠爱裴潇姬,却不喜欢裴瑟。所以她嫁去法国后,便也慢慢断了与夏浔简父子俩的联络。
裴瑟告诉安颜然,他后来终于有机会跟自己弟弟见面,已是十几年之后。
而那次见面,却成为他这一生都没法忘记的噩梦。
十一月的秋天,他被自己弟弟生生推下别墅花园里的泳池。
口角如何变成争执,再演变成动手裴瑟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当时根本不会游泳,可当他一边在水里苦苦挣扎,一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岸边的亲人身上时。对方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岸边,既不喊人,也不设法施救。
如果不是恰好经过的园丁施救,他这条小命就没了!
事后,无论他怎么跟母亲讲述,她都坚决不相信夏浔简是存心推他下泳池,更加不相信他会故意袖手旁观。
此后数年,裴瑟始终没法忘记当初那幕。那天的水很冷,却没有对方的眼神来的冰冷。
那是一种完全没有温度的注视,就像是抽身于现实之外的旁观者,冷漠的看着他挣扎,继而无力沉入水里……
裴瑟承认,自己不仅不喜欢这个弟弟,更在之后多年与他争锋相对,势成水火。
他和他所有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他寡言少语,就算是在青涩的少年期也拥有成|人的冷酷眼神,无声无息却又散着某种危险气息。
多年不闻不问,裴潇姬自觉欠了这个儿子,总想加倍补偿,可这些年,夏浔简对她却始终保持一种奇怪态度。
既不喊着讨厌疏远到遥不可及,也从没妥协亲近过,甚至从未喊过她一声妈。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就像是个不稳定的危险人物,离的太近早晚会出事。”这是裴瑟在法国带她去庄园见过裴潇姬之后对她的警告。
他承认,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比起夏浔简,至少他还算是个正常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上次的积分都送了~~今日继续送~~,记得系统要求满25字才能送~小南的要求是打上【jf】的花花=3=~
感冒还没好,头痛欲裂欲生欲死中。。。更完今天申请让小小南休息几天。。
伏笔之一解开~~话说小颜然和夏大师的位置快交换了~等着吧~
第四十四画
安颜然一度很不屑裴瑟对自己亲生弟弟的评价,毕竟就像他说的,他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
当年在学院,若不是他,她不会被开除学籍,也不会在走投无路之下动起歪念。
人无完人,人在不同的大环境下会呈现不同的个性,做出不同的事情。但并不能因此一口咬
死这个人就是坏人。
关键只在于,被施于这些的对方是否能够释怀。
在法国第二次开口游说她去浮生画廊时,裴瑟终于向她承认,当年他并非不清楚高非的手段。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他都知道她是清白的。
可他放弃她,选择高非,不过因为当时的大环境,所有优势面都趋向高菲。
假如只能二选一,他自然会选择强者。
后来那篇报道,他真正想要针对的人是夏浔简,而她,不过是再次被捎上的牺牲品。
只是他后来没料到,不过一两年时间,那个曾经天真单纯的懦弱女藩,竟己蜕变至此。
不得不说,当时他很是吃惊。那句“抱歉”,并不是假的,他的确感到抱歉一一对这样一个
可造之材。
所以那天,他开口提醒她,希望她尽快离开夏浔简。
他诚意邀请她去他的画廊,所以开口坦白过去一切,至于决定,她自己选择。
她尚记得自己如此回答他,“如呆我对你当初做的事释怀,你是不是也会对自己弟弟当年做
的事释怀々”
瞥见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她静静笑了,“虽然我并不是很肯定你说的那件事真实度有
多少,不过既然你们是亲兄弟,又事过境迂,实在杖必要继续耿耿于怀。对我做那些事,你有自
己的理由,他难道就投有么々只是你并不知道而己。”
她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慢慢淡下来,“他明明就有家人,这么多年却一直都一个人。有些时
候看着他,我总觉得……其实他比谁都寂寞。”
那天,裴瑟眼神莫测的看了她很久,最终摇头一笑。
他告诉她,就算他答应,这也不是交易,两件事之间也{殳有交易的必要。他只是突然觉得
她能在夏浔简身边待这么久,呆然有其注定的理由。一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我的评价不变,他是个危险人物。或许这世界上牧人可以改变,也或许你可以试试一一如
呆,你足够募敢的话。当然,站在我的立场,我关心你的事业发展,远超你的爱隋。可以避免尽
量避免,可以远离尽量远离。”
这是达成合作的协议后,他留给她的话。
让她|平然心动,又思潮起伏的一句话。
擞米求米米米聚
连着两周,生活平静如常。
小茹时不时会拉她逛街下午茶,有时拭秉念参他们聚餐,卡洛仍旧很努力学画,只是他天赋
有限,近阶段更陷入裹足不前的状态。
他倒也不急,画不好素性休息,于是提议四人坐着安颜然新买的车去三天两夜自驾游。
出发之前,安颜然完全缦料到竟就这样第三次见到夏再简。
连续的平静生活,让她一度以为,他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天气很冷,他穿得却不多。烟灰色的修身长风衣,里面是黑色高领薄毛衣,他站在那里,双
腿笔直修长,眉宇俊冷,身旁的人和景,似乎都成了陪衬物。
这座距离s城三小日寸车程的城市以温泉着称,他们所在的五星圾酒店傍着山。酒店很大,从
房间到温泉需要步行十几分钟。
秦念参和卡洛去的比她们早,她和小茹走出酒店大门时,他的黑色R8刚刚停稳。
服务生态度恭敬的上前为他开门,他将钥匙递给对方。另一名服务生则绕过车头,打开了副
驾的门,一位戴着墨镜裹着围巾的时尚美女踏了出来。
小茹撞撞她胳膊刚想出声,就被颜然迅速而无声的拽走。
“你怎么了,弄得自己像见不得人似得'”小茹在女更衣室凑了过去,“之前在发布会碰
到,你不是很主动的上去打招呼’你……不会是吃醋吧々”
“吃什么醋?”安颜然不解。
“那个女人啊,明显是尤拉嘛I”
“尤拉是谁t”匆匆一面,其实安颜然并役有记住那个偶像明星的名字。
“……”小茹扶额,“我该夸你大度呢,还是麻木々”
其实看到夏浔简和女人出现在酒店门口,安颜然并非半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她对夏浔简本人
的留意,超过了其他事情。
一次两次碰见,可以说是巧合。
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若以他的能力,想要清楚获悉她出现的地点并不是件难事。
可关键是,他并不是一个会做这些事的人l她实在没办法想像,他一边态度冷酷的同时一边
费尽心思留意她的所有动向。
猜测令人伤神,尤其是猜他的心思。
安颜然决定停止这种自虐,她取出裕巾披在肩上,朝小茹轻轻一笑,“你猜卡洛今天会穿平
角冰裤呢,还是三角冰裤?老实说认识他这么久,我还从役见过他穿冰裤的样子!”
虽然明知她在转移话题,可这一席话还是说得小茹直捂鼻子, “你、你这个猥琐的坏老师
累米求米米米米
酒店三楼咖啡厅的临窗座位上,尤拉第三次低咳出声。他们坐在这里己经半个多小时,对面
的男人始终凝着窗外一言不发。
搞什么,好歹她也是个明星,扮戚这样坐在这种大众场合已经够配合了,居然还被人当空
虽然这不过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她素来自信,无论对方是什么来头,她都有把握在见到的
十分钟内让对方目光完全被自己所吸弓I o
权贵也罢,商人也罢,或是其他男明星都无一例外。
可这回,她似乎遇上了例外。好不容易引起对方注意,被经纪人告之对方主动邀约前去服装
发布会,结呆那次见面,他从头到尾只跟她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你好”,一句是“再见”。
她也听过他的传闻,以为个性使然,想着多见面也许会好。
她这次在距离酒店半个多小时车程的影视城拍戏,趁着休息打了个电话给他问有投有兴趣来
探班。
对方沉默片刻,居然答了个好。她好不容易等到他的车,结呆对方却带着她开了大半个小时
来到这里,期间,竟一个字都杖跟她说过。
她两次尝试开口,他都只是冷冷瞥她一眼。
这男人的长得确赏心悦目,背景地位也令人神往,可个性实在太糟一一无怯形容又完全无法
忍受的糟糕l
被冷落许久的尤拉实在坐不下去,她暗中调了个闹钟,假装接电话,几旬对话后朝夏浔简表
示影视城有些急事,她得马上赶回去。
他摊摊手指,大约是请便的意思。
尤拉这下气过了,“你不逑我回去'”
他看她一眼,“你役脚么’”
“……”她差点飚脏话,“夏先生,是你开车带我来这里的l作为一个男人,现在这种情况
下,是不是应该很有风度的把我进回去'”
“我役空。”他颇有些不耐的皱起眉,视线重新转向窗外。
尤拉走的时候咬牙切齿,要不是公众场合得顾忌形象,她早就一杯咖啡泼上去了
米米米米米米擐
泡完温泉,小茹提议直接去旁边的烧烤园烧烤,四个人吃吃喝喝聊天八卦,一直九,十点钟
都投回房意向。
这时安颜然己被灌下数瓶啤酒,加上烧烤是在野地半露天,冷风一吹头开始痛,听到他们把
话题落在夏浔简身上头更痛,最后率先起身回房。
她走的时候小茹正巧去洗手问,回未见她人不在,问过卡洛后埋怨两个男人这么晚怎么能让
她自己回去’
“投事l”秦念参拉住她,笑容带着深意,“你相信我,今天让她自己回去对她比较好。”
小茹何等人物,眼珠一转就明白了, “你可别告诉我他出现在这里跟你有关系'你转性了?
哉记得你对他不怎么有好感啊l”
秦念参笺而不语,又塞了瓶啤酒进她手中。
米米术张米笊米
从温泉返回酒店的路,其实是条曲折山道。
偷懒的游客会直接开车去半山的温泉地,路不宽,刚够两辆车并行。
走至弯路处,她为了避让身后的车辆,在山壁旁的沟渠里扭了下脚。
伤脚穿高跟鞋走路很是痛苦,她心情本来就不好,{殳走几步干脆脱了鞋子光脚走路。
十二月的山道,冰冷粗糙。夜风拂面,吹散了酒意,头却愈发痛了。头痛加脚痛,以至于当
她在酒店旁的木质回廊看到静立夜幕下的某人时,完全投做任何停留。
其实她真想问他,这样有意思吗t
时至今日,英非他还以为只要出现在她视野,她所有的生括就会被搅乱?一本文首发晋江文
她会身不由己的回去原点,在高高在上的他的面前做个言听计从的女人'会因为偶尔暖昧不
清的温柔甘心一辈子留守
不过现在,她连问这些话的心情都投有。
擦肩而过时,手臂被拉住。
她回头看着他被澜不惊的眼眸, “真巧啊,走哪里都能看到你l”
他微微蹙眉,“喝酒了'”
“与你有关么?”她借着酒意,把他的话还给他。
他的目光掠过她手里的鞋,落在她脚上,“怎么光着脚”
第四十五画
“跟你无关吧。”眼见他脸色冷下来,她反倒笑了,“我累了,想回房休息,麻烦你松手。”
扣着她手臂的手指如言松开,男人看她一眼,趁她没防备,打横抱起了她。
惊呼被她压在喉咙口,她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挣扎。
“别动!”他冷声瞪她一眼。
“谁让你抱我的!”受伤外加心情不好,她豁出去了,一拳击在他肩上,“我允许你抱我了吗!我是那种想抱就抱的女人?”
“别胡闹。”他拢紧她,“房间号多少?”
她挣扎不开,却也不想妥协,于是紧闭嘴唇不开口。夏浔简也不多问,直接抱她进酒店,坐电梯直达顶楼。
这应该是他的房间,依旧是华贵奢侈的总统套房。他将她直接抱进浴室,搁在洗手台上,揉了块冷毛巾,帮她脱下袜子敷在脚踝上。
大冷的天,冷毛巾上脚的感受可想而知。她撑着洗手台直往后缩,脚却被他捏在手里怎么都挣脱不了。
“现在知道痛了?”他口吻不善,手指的力道却放轻很多。
冷敷片刻,脚踝的疼痛减缓不少。她趁着他去揉毛巾,扶着墙壁下了洗手台,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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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再一次被拉住。
男人另一只手还在挂毛巾,目光似乎并不在她身上,可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将她层层围绕的凝重气息。
“今天谢谢你,不过已经这么晚,继续再这里打扰你不好。”安颜然去拉臂上的手指,视线朝浴室外示意了下,“你应该,还有其他客人吧?”
他沉沉看她一眼,“你知道我不喜欢陌生人随便进我房间。”
不知怎么的,这话让她心里掠过一丝柔意。始终,不被他屏蔽在外的女人,也只有她一个。然而柔意刚现,又被她生生掐断。
她不想为了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心软!
“我很高兴你能重新把我当学生看待,虽然我离开两年,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恩师。”
他的眸色深了,眸底似乎有汹涌的怒意在蔓延,她抬头直视他,等待他又一次发怒赶人。
反正除了给脸色和骂人,他最厉害的就是直接赶人离开!
她没有等到他的怒意,那些情绪似乎被他压制了下来。他让她有些意外,她猜他大概很不习惯这种克制,以至于握着她手臂的手指越收越紧。
直到她痛得蹙眉,他才赫然松了力道。男人垂目看她,漂亮的嘴唇轻轻开启,“陪我吃晚饭。”
“……”她无语,“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被他拉着来到厨房,不甘心再度变身保姆的人心里憋闷,拧着眉头一脸不乐意,“我脚痛,不想烧。”
他修长的指尖自她薄短的发梢掠过,在半空轻轻收回,“我晚饭还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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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颜然暗骂自己不争气,听到他说到了现在都没吃东西,又忍不住心疼起来。等开了冰箱取出酒店准备的各类半成品,才惊觉自己此刻的行为。
他没吃饭关她什么事,他生活向来没规律惯了,她心疼什么啊!
她瞥了眼站在厨房口凝视她的人,趁背对对方的时候,倒了半瓶葡萄酒进汤里,又取过辣椒酱,整瓶倒入炒饭中。
夏浔简吃第一口就被呛住了,扶着桌面猛一阵咳,随后灌下半杯水。
安颜然坐在桌侧,撑着下巴笑意满满的看他,“好吃吗?”
面前女子的笑容很盛,就像六月阳光,以前经常见到,从不觉得如何。
不过两年,却感觉已过了几辈子那么漫长。
这是自她离开后的第三个冬天。她走的时候尚是初夏,原是花开的季节,然而漫山遍野凉风拂来,不过一夜就似乎落英纷飞。
自她走后,他越来越少开口说话。
无人可说,也不想说。
画笔少了生气,总是拿起又放下。
一直以为无所谓,也根本不在乎。
以为生活不过回到原来的一成不变,以为终不必为了一个人情绪起伏波动,但原来与这两年的寂静相比,那些原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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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色太过深沉,以至于她的笑容慢慢暗下去。
似乎是预感到什么,她起身想离开,他却拽着她落下了唇。
很凉很凉的触感,欺着她的唇,紧贴碾压,却少了记忆中那种蛮横的霸道力度。虽然不强硬,但这吻到底来的莫名,她心里气怒,用力推开他。
他没出声,看了她两秒,再度扶着她脖子吻下。
男人熟悉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开,唇舌冰凉柔软,呼吸与触感诱惑的让她心颤。
他挺直的鼻尖擦着她的鼻翼,这种亲密的相触已近两年半不曾有过——她曾一度以为今后再也不会有。
她离开那日,他说他从不勉强任何人在他身边,告诉她机会只有一次,警告她永远不要再回头!现在却像是从来没说过那些话!
她手指聚力,再度推开他。
两次推挡,男人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你——”
“我拒绝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不行吗?”安颜然深深呼吸,刻意不去看他的唇,“都两年多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还和以前一样是单身!”
她顿了顿,“我们两年前就分开了,现在我们就只是师生关系,这种事以后请你不要随便对我做!”
男人的声音冷下来,耀眼眉宇间蕴着一股寒意,“你不愿意?”
她直视他,声音不响,却冷定无比,“是,我不愿意,不可以吗?”
不知道是为了加强这个“不愿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又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没有。”他的语调波澜不惊。
“我有!”她恼了。
他缓缓眯起眼,似乎在探究。
隔了片刻,男人的脸色重新平静下来,“好,既然你有男朋友,那么回城之后,把他带出来给我见见。你自己也说,不管怎样,我始终是你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有权要求见一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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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两夜的自驾游因某大师的现身而缩短成两天一夜,小茹并不清楚前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一清早就被死党摇醒,对方指指两人已整理完的物品包,说要回S城。
碍于安颜然那张写满“别惹我”的脸和唯一交通工具属对方所有,其他三人谁都没敢吱声,草草吃了早饭,上车离开。
小茹注意到,在他们的车离开后,那辆名贵的黑色R8也自停车场离开,一路尾随。
车开到一半,她终是忍不住凑到死党耳旁,“睡过了?还是被强迫睡过了?”
问题没得到答案,却直接导致了车速从120飙升至180。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种话他居然也说得出口!
他是看死她没有男朋友是吧!那好,她就算是造,也要造一个男人出来!
第四十六画
于是,去哪里找个男人成为之后几天安颜然和小茹谈话的主要内容。
就小茹这两年多在S城的惨痛经历来说,相亲无疑是认识男人最快的途径。小茹速度很快,没几天就从父母那里要来一大叠企业菁英的玉照和联系方式。
不仅如此,她还为她在后面数天紧密安排了一连串相亲会面——时间从上午十点一直进行到晚上八点,中间连午餐和晚餐时间都没有浪费。
用小茹自己的话说,她这辈子第一次对相亲这事如此热情外加亲力亲为,希望颜然不要辜负她,早日拿下一个男人,好让夏大师吃瘪!
吃瘪?安颜然很认真想像了一下这个词和夏浔简之间的关联,觉得愿望是好的,不过希望很渺茫……
事实上,就连找个适合的男人这点也并不容易。条件不错的男人还出来相亲必有其各自的理由,这些五花八门的理由让很多年不曾恋爱过的安颜然感觉压力颇大。
一见面坐下不到五分钟就从家庭背景开始一一询问的还算好的,对婚前财产公证没反对意见才有兴趣继续喝咖啡吃饭的才真正让安颜然开了眼界。
至于某些第二次直接有意向约在酒店房间和对方家里,表示希望直奔主题看看那方面是否和谐的更是让她无语到了极点。
剩下那些稍微正常点的男人,不是絮絮叨叨谈论经济政事,就是无休无止的夸耀自己的工作能力和物质条件……
她问小茹,怎么现在的男人都成这德行了?
小茹答:这就是她相亲了整整两年还是孤家寡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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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四点,安颜然在咖啡厅送走又一个“极品”男,累的直摁太阳|茓。下一趟行程是附近的西餐厅,她实在不想再去,最后打给小茹让她取消了后面所有约会。
她招来服务员,正想为自己换杯咖啡,年轻的服务小姐已经将一杯抹茶拿铁放下。
“我没有点。”
“是那位先生帮您点的。”
她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看去,却对上一张温文的细致脸孔。
这是她回国后第二次见关佑,曾经那么熟悉那么亲密的一个人,如今却几乎快要从她的脑海里淡去。
看到对方缓缓在自己面前落座,笑着同自己开口,安颜然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对这个人完全释怀了。
如果说,刚回国那次与他对话时,她心底还存在某些不适的话,那现在她心里剩下的唯有平静。
平静到无论对方说什么话题,自己都可以淡淡一笑。
跟关佑的谈话,起码比那些相亲男愉快,因为她不用花费任何脑细胞,也不必有任何情绪投入。想开口时说几句,不想开口就看看窗外的行人发呆。
他坐了很久,跟她聊了很多,只是大部分话题她都没注意听。
暮色降临,窗外的店铺纷纷亮起灯盏,下班的车流灯荧惑梦幻,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竟从那么多的车流里瞥见某辆熟悉的车子。
“一起去吃饭吧?”对面的人开口提议,她随口答了个好,买单离开咖啡厅。
走出咖啡厅没多久,她才知道刚刚那一瞥并非自己错觉。
熟悉的R8无视交通规则停在路旁,他穿着黑色薄呢大衣,交叠双臂靠在车门上脸色莫测的看着他们。
她本想装没看见走人,脚却自动走了上去,开口时的语气带着些微连自己都意外的挑衅,“老师,S城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还是说,你神通到总是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
他的视线越过她,看了眼尾随而上的某人,眉头一皱,“上车。”
“不要。”她拒绝得干脆。
一来一去对话间,关佑已走至她身旁,朝面前男人礼貌一笑,“您好,夏大师!”
来人被直接忽略为空气,夏浔简反手敲敲R8的车窗玻璃,再度朝安颜然示意,“你,上车!”
“我说了不要。”她退后一步,不料被他一把揪住直接塞上车。
“夏大师!”关佑脸色微变,上前想制止,却在对方回头撇来的阴霾目光里顿步。
“这里没有你的事。”他冷冷搁下话,上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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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R8直接开入某会所的地下停车场,从车上到电梯再到包厢的过程里,她的右手腕始终被他牢牢扣在指间。
这里的服务生非常识趣,对两人间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视而不见,点单时得到夏浔简一句“照旧”后立刻退出包厢。
他靠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手指仍扣在她腕上,她坐在沙发另一端,尽量远离他。
半响,空气里的□气息开始慢慢收敛。与上次一样,沉默的时间里他似乎正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只是以他素来高高在上的个性,这种事做来非常不习惯,以至于速度异常缓慢。
“手腕痛。”她动动腕,示意他放开。
两人的视线对上,他缓缓开口,“坐过来,我就松掉。”
“那你扣着吧。”她猜今天这回也跟之前一样,绝对不会是巧遇。安颜然很平静的在心里发誓,她一定会揪出那个频频告密的人。
然而,一想到自己这几天像个傻瓜一样轮番相亲,只为带一个适合的男人去见他,而他却早已洞悉一切冷眼旁观,她心里就不爽,“你到底跟了我几天?既然早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何必今天才露面!”
闻言,男人原本放松的下颚线条再一次紧绷起来,他隔了许久才答道,“我可以允许你任性,但不允许你出格。”
她看着他眉间的褶皱,愣了会才明白他口中所谓的出格是指关佑。
“我跟我前男友喝咖啡聊天怎么了?什么叫允许!就因为不合你意,所以就变成是任性和出格?”
她不想也没心情压抑自己的怒意,唰的站起身,手腕竟意外挣脱开来,“夏浔简,你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她说着,抬步就朝门口走。
刚拉开的包厢门被人从身后用力按上。男人的手臂牢牢圈住她腰身,将她整个按在怀里,微乱的气息在耳旁响起,“别闹了。”
三个让她想继续发飙的字,却在紧随其后的一句话里,使得那些怒意尽数转为惊诧。
他说,“是我不好,我道歉。”
“……?”她身体一僵,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回头看他,唇上却落下温热触感,长而深的吻,炽热的力度,近乎贪婪的掠*夺,紧紧缠住她的唇舌,带着让她完全无法后退也无法拒绝的逼迫感。
她始终睁着眼,直至纠缠自己的灼热气息离开嘴唇。
男人俊美的眉锁的极紧,像是隐藏了太多其他情绪,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漂亮的下颚抵在她额角,“两年前的那些话,我收回。所以,安颜然……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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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因为你那位傲娇夏大师这么一句软话,你就迫不及待打包行李准备搬回别墅跟他双宿双息做牛做马上*床下床?”小茹吐了根鸡骨头,一脸鄙视状看她。
“再说一次,我搬走是因为画廊为我提供了一套不错的公寓,那里有专门的工作间,我作画比较方便。你也知道,老板是裴瑟,我没必要替他省钱。所以根本不是你说的搬回别墅!”
“可你停止相亲是事实——”门铃响起,小茹一边啃鸡翅一边去开门,来者是蹭饭的秦念参和卡洛。
两人见到客厅行李箱,这才知道安颜然准备搬走一事。
秦念参没出声,卡洛倒是甚为开心,说以后有专门工作间能学习作画,再不用过来打扰小茹姐了。
“你傻啊!你真以为你到时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出入你颜然老师的住处?”小茹给他倒了杯可乐,顺势在他漂亮的金发上摸了把,“傻孩子,你要明白,做电灯泡是件很无趣的事!”
卡洛并不明白电灯泡的意思,但在安颜然搬入新公寓的两天后,还是因某大师的现身而慢慢觉察出某些他完全没想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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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公寓地方不大,位于地段幽静的新建小区,整洁的两室两厅,工作室朝南是整面的落地玻璃,铺着原木色地板和烟灰色的厚地毯。
公寓生活物品俱全,拎包即能入住。
S城的严冬已然来临,搬入公寓的第二天,她去超市大采购。将车停入车道,提着大包小包刚走到楼下,却看见暮色里停着熟悉的车子。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几步来到面前,线条完美的脸庞在刚刚亮起的路灯下呈现一种莹润的玉色,“去超市了?”
安颜然无声叹息,“你不开侦探社真是可惜。”
他看她一眼,一句反驳的冷语都没有。
她料想他不会轻易走,便问,“晚饭还没吃吧,一起?”
他再次看她一眼,这回脸色柔和了许多。
她笑了笑,接着将手里的大包小包统统往他手里塞去,“你是男人,你拎。”说完,一身轻松的走在前面。
身后的男人蹙起眉,显然对这种差遣十分意外,但他还是没说什么,跟她上了公寓。
公寓是二十四小时恒温恒氧的高级建筑楼,扑面而来的暖意迅速褪去两人身上的寒冷。
安颜然将所购物品一一归类,接着晚餐要用的食材拿进厨房,朝客厅沙发上的男人招招手,“过来。”
第四十七画
夏浔简被弄得有些莫名,晓是如此,他仍旧走了过去。
安颜然拉过他的手,将炒菜勺塞进他修长手指间,笑着道,“我不挑食,你看着煮好了,吃什么都没问题。”
他眯起眼,“我烧?”
她冲他眨眨眼,“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不过我今天逛了很久,真的累了,不想烧饭。”
男人垂目,视线自指间的炒菜勺上缓缓划过,浓密的睫毛遮挡了他眸底的光。
以往这种探不到他情绪的时刻,她内心就会无法控制的开始忐忑,可现在她心里居然一丝不安都没有。
虽然在会所他说了两句让她非常意外的话,可这并不代表她必须因为他这两句违背原则和个性的话而妥协,给予他承诺。
这些话,都不是她真正想听的。
她喜欢他是一个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可如果他始终不肯表态,那至少她希望知道他究竟能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
她想让他明白,爱情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也不是百依百顺的屈从。那样的感情,她会累,他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她知道自己这次有些赌大了,他毕竟是夏浔简,跟寻常的男人不同。
也许之前那些就已是他的极限,也许下一刻他就会像从前那样冷着脸色甩手走人,或者语态漠然的告诉她,他夏浔简从来不会为女人做这些事。
可她,还是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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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出声,走至流水台将炒菜勺搁下,之后取了衬衣袖钉,卷起袖子,接着拿起一旁蔬菜搁在水池中开始清洗。
他的动作熟练到让她有些意外,她突然想起裴瑟说过,他们的父母离婚后,夏浔简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比起跟在母亲身边的裴瑟,跟随父亲的小孩总是更早学会如何照顾自己。
不过二十多分钟,餐厅的玻璃小圆桌就摆上了三菜一汤。清淡简约的菜式,但看着很可口,香气扑鼻。
安颜然吃了几口,有些感叹,“原来你厨艺这么好,那时总不见你动手,还以为你不会?”
他抬眸看她,神色略有些冷傲,“会不代表一定要动手。何况,那时我动手了,要你做什么?”
她瞥着他的脸色,心下暗笑。他果然还是他,就算不正常也只是暂时的。
晚餐吃得很沉默,她不开口他便也没有声音。吃完后她主动去厨房洗碗,整理干净出来时发现他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调暗了灯光,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在暗光中愈发显得俊美。
他睡得很沉,对她调灯光并给他盖上薄毯的动作丝毫未觉。那炫目眉宇间带着小小褶皱,看起来有些疲倦。
时间尚早,她也还有工作没完成,暂时不准备打扰他。
新的画作是打算用来参加来年大赛的,素材取自旅行中的几张照片。
她有意把几张照片的不同场景拼到同一副作品中,所以当时并未素描,如今隔了一阵子作画只是为了令画面看起来更具超现实主义的梦幻风格。
她一旦投入工作便比较容易忘记时间,再次站起来休息时,已是三个小时之后。
她搁下炭条,打算去厨房为自己冲杯咖啡,经过客厅时,却被沙发上伸出的手臂拖拽过去。
安颜然先是一惊,接着才想起夏浔简还睡在公寓沙发上。
朦胧晕黄的暗光里,男人眉目俊挺,带着刚刚睡醒的淡淡慵懒,竟有种极致的性*感,“忙完了?”
“还没,今天估计得通宵。”她撑着他胸口,尽量让两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说话归说话,你能不能别这样抱着我?”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抱着你?”他朝她皱眉。
“我只是招待你来家里做客而已啊。”她并不想把话说的太白,但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可能不懂。
以他的个性,这程度的拒绝应该足以让他停止原本的一些打算。
不过,她似乎失策了。男人漂亮的眉峰一挑,手指箍着她的腰身半点放手的意思也没有,反而在她脊背上下游移起来,“哦?做客?”
他的目光令她突然记起自己第一次去他家“做客”时的情景,她脸庞不禁有些发热,“我说的做客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意思!总之……你该离开了。”
他神色一凝,某些冷意下意识就流泻出来,“我几时走,不是由你说了算。”
这副口吻真是令她不爽,她注视着他,语调轻缓却坚定,“很遗憾,这里不是你的别墅,这里是我的公寓。你习惯也好,不习惯也罢,现在不是从前,我觉得你应该尊重我的意愿。”
“尊重?”他拧眉重复这两个字。
“怎么了,有什么可奇怪的,莫非你觉得我不配这两个字?还是你希望这两个字永远只是我单方面对待你?就像外面那些喊你夏大师的人,想让我对你尊重、崇拜、敬而远之?”
他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淡了下去。他从来不屑去理会外面那些人,至于他们对他的态度他更没兴趣知道。
只有她是不同的。
怀里的人近在咫尺,圆润的唇带着淡淡粉色与馨香,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到——他也的确很想这么做。但偏偏,似有什么阻碍了他。
她说,她想要尊重。
其实他并不太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毕竟在夏浔简近三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来不需要去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何况,他也根本不觉得在他和她之间需要用到这个词。
“如何?”怀里的人还在等着他回答,那双墨黑的瞳仁映出他的面孔,小小的两个倒影,占满了她的双眼,她的整个世界这一刻仿佛只有他。
男人缓缓眯起眼,指尖轻轻在她眼帘掠过,给了一句连自己都意外的回答,“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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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裴瑟电话时安颜然有些意外。一般他只会在两种情况下给她打电话,第一是给支票,第二是通知有画售出。
如今她在画界虽小有名气,但不久之前才刚刚高价售出一副作品,短短时间内竟再度有生意上门,也算打破了她之前连续售画的最短记录。
只是当她一脚踏入浮生画廊的待客厅,才发现这位买画人着实特殊的令她意外。
沙发上贵妇姿态优雅的将薄瓷咖啡杯搁下,妩媚的双眼缓缓抬起,自她身上掠过,似乎是审视,又似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道注视。
裴潇姬,夏浔简与裴瑟的生母。
安颜然浅浅一笑,在对面沙发坐下,“您若想见我,不必特意花钱购画。”
第一面印象虽然不好,但第二次经由裴瑟带去再见时,她们之间已能用得上“客气”一词。
作者有话要说:
临产日渐渐近了……码字很慢,因为肚皮太大很不方便~建议童鞋可以存着慢慢看~
持续送分……求花花~~~>_ 小小南每天表演佛山无影脚~~隔着肚皮能摸到小爪子了……希望出来不要太活泼~~
小南想要个安静健康的乖宝宝~~~~(>_ 第四十八画
裴潇姬本身的个性并不太难相处,只是被家庭以及两任老公宠坏了,加上长期的优越生活,自然有种高人一等的心态。
拍卖会上的那枚祖母绿胸针,曾经属于过她,她派人前去竞标,却被夏浔简买下,并随手转送给了安颜然。
所以在法国她第一次将安颜然“请”去庄园时,对她印象并不好,加上后来夏浔简出现质问要人,态度之冷硬更令她打从心里厌恶他这个学生。
夏浔简与裴潇姬关系淡漠,她一直想挽回。可她这个做妈的,却始终不清楚那个寡言少语的儿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裴瑟带安颜然去庄园那次,对方询问起夏浔简的近况。安颜然知道她身份,也就敛了戒心,细细说了一些。
关于那枚胸针,她表示从一开始夏浔简就不是为了送给自己而去竞标的,而且以胸针的贵重程度,她也不可能真的收下。
离国之前,她把胸针留在别墅,并没带走。
大概就是说了这件事,裴潇姬对她的态度缓和不少,可毕竟还没到熟悉的地步。
所以,对方此次的现身,真的令她挺意外。
裴潇姬并没兴趣在开场白上做多停留,安颜然坐下不过五分钟,她已很清晰的表明了自己这趟回国的目的。
下个月五号是她生日,她第二任丈夫早已去世,除了巨额遗产之外,他给她留下的还有家族封号。
现今,她是家族唯一的女主人,一些从前做不到的事,现在都有能力办到。
她一直想正式介绍夏浔简给家族的人,而生日宴就是契机。
只可惜,之前多个生日宴统统被夏浔简拒绝。
“所以,您的意思是,希望这次由我来开口,由我去劝服他,参加您的生日宴会?”
“我没想过请你去说服他。”裴潇姬淡淡看了她一眼。
或许就如同裴瑟所言,面前的女子跟夏浔简关系匪浅,但她却不觉得这个年轻女子有能耐劝服她的儿子。
“我只需要,你在那天把他带过来。今年的生日宴我会在国内举办,你在指定的时间地点把人带到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安颜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对方只需要一个传送机器——瞒着夏浔简,直接把人打包带到。
至此,她不禁对这位“天真的”母亲多了些同情心。也怪不得夏浔简这许多年跟她关系都没改善,她压根就不够了解她这个儿子啊!
夏浔简是那种会因为场合而隐忍的人吗?
就算她有本事瞒着他,安全把人带到,他想要发作谁又阻止的了?
别说区区一个生日宴,就算站在他面前的是天皇老子,他若没心情,估计也会直接丢个“滚开”。
因此,她真诚觉得,裴潇姬为这事找上她还花大价钱买下她的画作实在是不合算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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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辞真挚婉言相拒,并不能让裴潇姬因遭拒而产生的不满情绪消散。
安颜然离开前去敲了裴瑟的办公室门,表示不久前被他母亲买下的那幅画,她现在不准备卖了,请他务必记得别收钱。
“她不差这点钱。”裴瑟笑了笑。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辛苦画出来的作品变成她发泄的对象。”
“果然谈崩了。”裴瑟并不意外,关于夏浔简,他的了解比裴潇姬多的多,“听说前两天你带他上了公寓?”
“你的听说还真多。”
“和好了?”
“你真八卦,老板。”
裴瑟又是一笑,低头去拿桌上的文件,“看你这副轻松模样,想来最近的他应该很‘温柔’吧?”
安颜然也是一笑,“如果不是早知道了你和他的关系,你这些行为和言语真的会让我误会一些事。”
“哦?”他的视线从眼镜下投递过来。
“误会你不是对他感兴趣,就是对我感兴趣。”她瞳底掠过戏谑。
男人无声看了她一会,唇角微勾,扬起惯有的如春风般和煦的温柔笑容,“这个画廊,倒真有一个对你很感兴趣的人。他原本也算我的一张主打牌,可惜自你回来后状态一直不佳,怎样,有没有兴趣帮我安抚一下?”
裴瑟这一说,她才想起之前偶遇关佑的事。
被夏浔简强拉上车后,她就彻底忘记了身后人的存在。
现在想来,世事真是无常。多年前他背叛她一走了之后,她曾无数遍在心里勾勒让他后悔痛苦失魂落魄的场面。
终有一天,想像变成现实,她却不再有任何感觉。
曾经的亲密恋人,如今对她而言等同于陌路。
或许这世上每段无疾而终的情感都是如此,痛过怨过恨过,当随时间淡去,当生命里出现另一个重要的在乎的人,过去一切都将消散无踪,不再有任何意义。
那么,她和夏浔简呢?
如果有一天,他和她不得不再次走上分岔路,她是不是也能用时间让他成为她脑海中的一小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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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尊重,其实她明白这已是他难能可贵的妥协。可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什么样的尊重?
她无奈的发现,一个对常人来说最寻常不过的词,对他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甚至连其意义都不清晰的用语。
如果连尊重的内容都要由她来规定和讲述,那么这个尊重还有什么意义?
她一时有些哑然,最后告诉他此刻的尊重就是要顺应她的意愿——所以还是那句话,时间已晚,他该离开了。
逐客令下了两遍,某大师的脸色自然不会好。他松开她,自茶几取过便签,写了几个字递给她。
上面是城东某高级公寓的地址,她不解,“干嘛?”
“这套公寓空着,你可以搬过去住。”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她真有些哭笑不得。
“公寓是你的?”见他点头,她又道,“不搬,我刚搬进来住的好好的干嘛搬!”
“你很清楚这套公寓的持有人,在我印象里,你应该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裴瑟现在是我老板。”她猜他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知晓他和裴瑟之间的关系,倒不是她故意隐瞒,而是一直没找到说的契机。
至于她和裴瑟多年前在学院里的恩怨,她吃不准他是不是都清楚。
毕竟那件事几乎牵扯了她所有的过往,包括关佑和高菲。
他曾经说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投靠他的那些小心思,只是他没兴趣探究她的过往。但没兴趣探究,和是否已清楚是两回事。
以他跟裴瑟的关系,她总觉得他知道的事应该比她以为的多得多。
“我有地方给你住,没必要去麻烦别人。”
“你这套公寓我可付不起房租。”她才不要被“金屋藏娇”。
“我什么时候要你付给我房租?”他瞥她一眼。
“公寓是你的,又不是我的,就算你不要我也不能白住啊!”经济独立是他们关系平等的第一步,她绝不会妥协,“这里就不同,我给裴瑟赚钱,他提供我住所和工作地也是应该的。”
他神态不善的盯着她看了会,最后将便签揉掉丢进一旁垃圾桶,“既然如此我不勉强你。”
“嗯。”见他退让,她也乖巧起来,帮他取了外套示意要给他穿上。衣服倒是顺利给他穿了,但人也被他拦腰搂过去。
他低头吻下,动作流畅连贯,仿佛自然而然。
他气息灼热,她避无可避,到底被吻住,由厮磨到被撬开唇齿舌尖缠绕,力度之强势容不得她半点抵抗。
双唇纠*缠间,她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那令人心悸心动的属于他的气息。
她没有挣扎。
他在学着退让,她也该有所改变。
被他紧紧拥住的这一刻,她似感觉到某种趋于平静的和谐。
只可惜,这样和谐的关系并没能维持多久。
坏事的人在她意料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小南回归!!指标不正常入院监护提前开刀早产啥的,终于都成浮云啦~~
咳咳,好吧,在找到保姆前,更新时间仍不定时,小小南实在太闹了……太闹了太闹了太闹了……
看过小小南玉照的童鞋,俺再次申明,他真的不是混血==……还有,微博那些照片是从几天到二十天左右的,,绝对不是几个月的……我现在才出月子没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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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你们不会大过年就霸王我吧>_ 第四十九画
当初收卡洛为学生,主导人物其实是秦念参。
那时秦念参跟她关系还不像现在这么好,介绍自己弟弟给她当学生纯粹是顾虑夏浔简,想着自己不能出手,让卡洛替他出手。
结果他低估了卡洛对夏浔简的崇拜程度,也低估了安颜然这些年在夏浔简身上学到的驯徒本领。
不过短短一个月,原本与他共同阵线的卡洛便完全倒向“敌方”,成为安颜然的听话好学生。
后来安颜然从卡洛口中知道了秦念参的目的,便亲自找上他。
那时,看着面前白皙纤细的女子,秦念参再次低估“敌手”,被灌酒后吐了真言,连多年压在心底最大的心事也说了出来。
酒醒后他懊恼不已,心里最大的秘密暴露,就像是揭开了最后一张底牌,自此后在安颜然面前再无半点顿足看戏的优势。
只是那时的他没有料到,自己会因这次酒后失言而重见那个人。
那个,被他深埋心底,终日以嬉笑轻松掩盖,再不曾轻易去触碰的人。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与过去,有些人不轻易间会流露。而有些人,大抵因为伤的过深,宁可掩埋,也不愿流露分毫。
秦念参对安颜然和夏浔简的戏弄,并非闲来无事的顺手一笔。事实上,看到他们,他就仿佛看到自己。
破坏、参与,为的只是想看最后会是怎样结局。
会不会,与他相同?
会不会,与他不同?
老师与学生之间,是不是真的不可以存在这样的情感?十四岁那年,他顶着全欧少年画赛冠军的光耀头衔,成为那人的学生。
那年,她二十九岁,足足大了他十五岁。
意气风发的年代,他曾经以为那是爱情,后来却发现只是自己天真。
那样的年岁差距,阅历差距,心智差距……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远在尚未见到安颜然之时,他就从小茹口中知道她与夏浔简的师生关系。
“煞神”的名头他早已听说,这样低调厌世的男人竟会收一个平平无奇的美院女生当学生,他当下就觉察到某些不寻常。
所以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安颜然表示亲近;之后颁奖典礼上的一吻以及在巴黎时的纠缠盯人,都是他故意做给夏浔简看的。
如愿以偿,他看到了他冷漠之下的怒意以及在意。他愈发感觉有趣,甚至私下言语挑衅,可惜,当时太过得意的他忘记了夏浔简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安颜然表现出的那种如同寻常男人的态度并不代表他对别人也是如此。
那一刻,当那个被他深埋心中六年的名字被对方淡漠丢来时,他在瞬间有种直坠悬崖的恐慌。
并非对夏浔简,而是对自己。
原来从不曾遗忘,原来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还会痛。
原来,面前这个已站在画界顶端的男人……对她竟是认真的。
他很羡慕,亦不甘心就此退出这个相似的局,所以他动用他在巴黎美院的人际关系,给安颜然一个抉择的机会。
他承认他不安好心,也没指望安颜然在知道他的秘密后因相似的经历而原谅他。
他只是没想到,到最后,竟是她帮了他。
也就是从那之后,他和安颜然的关系才真正好起来。他们成了朋友,经常和卡洛一起开着车去各处写生。
他们带着帐篷和睡袋,享受曼妙的日出日落,从满是咖啡座的时尚都市到紫色薰衣草绽放的乡村再到蓝海白沙的地中海,他们的足迹遍布整个法国。
安颜然一直都是宁静的,少语多笑,画作却一副比一副更具灵气与才华。
黑发美丽又有才的东方女人在旅程中总会引来浪漫法国人的追求,而她统统一笑置之,心情好时,会取出炭笔为对方画一副素描,签名赠送。
这样子洒脱自在的她,连秦念参都觉得深具魅力,更别提年龄未满二十的卡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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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所有的学生都会对他们的老师有种无法解释的类似崇拜的微妙情感。
秦念参无法判断这种情感究竟是不是爱情,但卡洛对安颜然的追崇与日俱增。安颜然离法没几天,卡洛竟追着去了中国。
秦念参跟着过来,一个是想看着卡洛,此外,他还有个更重要的目标。
比起两年多前,那个站在画界高位的男人愈发冷酷阴郁。再次见面,光是转眸时投来的一瞥,就让本来心虚的他有了拔腿离开的冲动。
不过直觉告诉他,在说完他这回出现的目的后,对方应该会对他手下留情。
安颜然帮他一次,他也应该帮她一回。最后结局他不保证,他只能营造契机,就如同当初在法国,她为他做的那些。
而此刻,当他拉开安颜然新住所的门,看见站在门外朝他微微蹙眉的俊冷男人时,他觉得,这个目标基本已达成。
不过同时,似乎有些新的麻烦正在出现。
目前是凌晨一点,安颜然还在画室教卡洛画画。
这天是她搬进新公寓后卡洛第一回过来。她对他前几天的素描作品非常满意,加上前一天身在外地的夏浔简来电说要延迟一天回城,她觉得既然有空那就多教他一会。
画画的时间很容易过,卡洛状态很好,两人都不觉得困。
“老师,有没有觉得我这样调出来的色彩有些……假?”卡洛中文不好,寻思了半天才想出这个形容词。
他身旁的女子缓缓俯身,对着画布微微凝思,“你是想说突兀对吧?”
“我不明白。”执着画笔的金发美少年坐在那里,白皙脸颊因为安颜然的靠近而有些泛红,视线从画布移到对着他的侧脸上。
小巧精致的侧脸,线条柔和,覆着黑瞳的睫毛浓密而卷翘,美的令人眩晕。
“突兀的意思是突然的变化,用在这里是指色彩突然改变,不和谐。”
“原来是这样,老师真抱歉,我中文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艺术无国界,如果实在有什么不明白,我们就跟以前一样用法文交流。总之,一定会说到让你懂为止。”
她耐心解释,指尖在画布前方游移,细细将卡洛说的两处色彩观察了会,随后重新挑了几种颜料,让他再次调和,尝试覆盖后的效果,“其实色彩这方面,并不是说和谐就一定比突兀好,只是用在这幅作品里不适合。”
“老师不喜欢这幅画?”
“当然不,卡洛这幅作品比之前进步多了,我很喜欢。”她语气轻软,全神贯注,教的很认真,完全没觉察画室门口静静矗立看着他们的男人。
他站了许久,始终没开口,直至她一个旋身,自己发现他。
卡洛自从第一次在服装发表会酒宴见过夏浔简本人后,对他再没有了之前那种狂热崇拜,甚至在看到他时,连基本的问候礼仪都不想去做。
他扭头问安颜然,“他怎么会来?”安颜然教画容易忘记时间,他却从不会。
他很清楚知道现在已经是深夜,而这里是安颜然一个人的公寓,他怎么会来?他们的关系,不是不好么?
她颇具安慰意味的拍拍卡洛肩膀,示意他继续画。自己在工作服上擦去颜料,朝夏浔简走去,“怎么提早回来了,回过别墅没,还是直接过来的,饭吃了吗?”
“吃了。”他简单答了两个字,神态稍淡。
他素来都是这副模样,安颜然倒也没多想,她表示自己正在授课,让他先在客厅里等一等。
等她指导完卡洛走出画室,却发现夏浔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他走了?”她扭头看沙发上吃零食看电影的秦念参,后者则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卡洛还在画室继续作画,她洗干净手,脱下工作服,进房取了手机拨电话。
没等多久对方就接通了电话,“怎么不说一声就先走了?”
“有点事,先走了。”男人的回答很简洁。
“这么晚还有事?”发现对方没回答的意向,她便又往下说,“这几天冷,办完事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吩咐几句后挂上电话,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在意。
直至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联系她,安颜然这才觉得有些奇怪。这天和小茹下午茶之后,她主动打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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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隔了许久才被接通,那端传来男人平冷无波的嗓音,“什么事?”
“呃……”什么事?安颜然有些无语,她的确没什么事。
说来说去她对他们目前的关系还是不甚了解,被他这么理所当然的一问,她反倒不知说什么了,“也没什么事。”
“那好。”又是简单两个字,感觉像是要挂电话。
她制止了他,“今晚我有空,一起吃饭吧。”
手机那端的人似乎顿了顿,问道,“你在哪?”
“我在外面。”
“一个人?”
“不是。”她觉得他有些偏离主题,于是报了一家餐厅名字,“新开的,听说不错,一个小时后在那里见吧!”
“不必。”他打断她,“告诉我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接你。”
见好友挂上话,小茹慢慢凑过去,“怎么,那位大师被你调教成体贴好男人了,居然主动要来接你?”
安颜然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摇头,“我倒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怎么说?”
“具体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忽热忽冷的感觉。”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小茹不以为然,“放心吧,就他之前为你洗手作羹汤这事来看,你家大师已经有所改变了!不过他终究是夏浔简,变态了三十多年,短时间里个性不可能大转变,你要有耐心,要求别太高。狗逼急了还会跳墙呢,你酷了一段时间,也该软一段时间对不对?不都说男人是小孩嘛,一个巴掌一颗糖,好好的慢慢的调教才行!”
“狗……”安颜然被好友的形容囧的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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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她的车仍旧是全黑色的R8,冬日的天黑得很早,不过五六点,路上已霓光四起,车灯流转。
车内空调暖融,他只穿了件烟灰色薄毛衣,修长手指扶着方向盘,视线从修长睫毛下朝她投来,面容在夜色中俊美的有些不真实。
不知怎的,那目色似乎有些冷凉,与之前在公寓与她吃饭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咳……近期会有好戏……
咳……霸王的拖走喂小小南……~~(>_ 以下为小小南他美艳干妈的新文~╮(╯▽╰)╭
第五十画
晚餐桌位是她订的,并非包厢,而是临窗卡座。
这家餐厅位于某高级商厦的顶层,离国两年多,这座城市多少有些变化,从窗口望去,一片烟火流光,繁华更胜从前。
夏浔简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这晚更是几乎没开口,餐桌气氛低的让她很不舒服。
“心情不好?”她终是忍不住发问。
他抬眸看她一眼,反问,“你在问我?”
她有些哑然,“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他搁下银叉,执起一旁的水晶杯,慢慢晃动里面的酒红色液体,“不要学我用反问来作答。”
“你也觉得以问答问是件无聊事吧?既然如此,那就应该直接回答我问题。”
男人没有答,甚至连开口都省了,只低头缓缓喝了口酒。
安颜然有些无奈,想起小茹的话,决定换个方式,“夏浔简,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很少笑?就算是对着我,也经常一张冷冷的酷脸。其实你笑起来非常帅——”她笑道,“我很喜欢。”
执杯的手顿住,他看向她,盯着她唇角的笑容,“别用哄学生的口吻跟我说话。”
她与他对视了会,像是有些明白过来,却又觉得啼笑皆非,“夏浔简,卡洛是我学生,那不是哄,只是教学方式。”
难不成他以为所有老师都像他这样,每天不是骂就是贬低?这种变态的教学方式,也只有她能承受……
他蹙眉,“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你收学生的许可。”
“这应该不需要你许可吧?”总感觉,今晚的夏浔简又变回从前那个无情无理又厌世的男人,“而且,收学生的时候,我人在法国,这事你也根本管不着。”
“管不着?”略微低沉的嗓音,用近乎平静的叙事性语调将她最后说的三个字重复了之后,男人线条完美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安颜然,你可以再试一次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
他分明没有发怒,她也分明没有说错,可这一刻餐桌的气氛却让她有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这个男人的气场,有时真让人头痛……
餐厅服务员在这时走了过来,他将手里的白葡萄酒搁在桌上,恭敬道,“打扰两位了,这酒是一号包厢的客人请的。对方说,希望两位用餐愉快,并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包厢的客人?安颜然狐疑着扭头,一号包厢掩在餐厅另一侧的水晶屏风之后,门半开着,从她的位置看不清里面的客人。
“我过去看看是谁。”她并非真好奇,只是桌面气氛压抑,她藉机离开片刻。不料这一去,却平白惹来一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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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瑟的座位正对着门,见她出现,笑着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裴潇姬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继续动作优雅的用餐——可见那天在画廊的谈话,令对方连敷衍她的心情都失了。
“尝尝这酒,是自家庄园酿造的。庄园虽然不大,但酒不错。”裴瑟笑得温柔无害,安颜然却下意识一阵不安。
随着身后脚步声的趋近,她突然明白了这种不安的由来。
那酒别人可能不懂,但夏浔简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男人缓步自她身旁经过,径自走打桌旁,将手中的酒搁下。
“怎么,不喜欢白葡萄酒?那要给你换瓶红酒吗?”裴瑟抬头看着他,笑容愈发礼貌温文。
男人侧首,明澈的水晶灯盏将他俊美的侧脸轮廓勾勒的一清二楚。
他略低了眸光,回视过去,那是种无温度的注视,平静漠然,就像是仅仅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也没有兴趣的陌生人。
“浔简。”明知他不会做回应,裴潇姬还是低低唤了声。
夏浔简的无视并没令裴瑟生气,相反,安颜然感觉他似乎越发来了兴致。
“看来这次选择在国内举办生日宴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这座城市虽然大,但比起法国和这里的距离到底近多了。有些人即便再低调,也总找得到碰面的契机。颜然,怎样,尝过这家餐厅的招牌菜了吗,我说过味道很不错!这顿记我帐,算是谢谢你。”
裴瑟的一言一词都明显有误导意向。刚回国时,他就向她推荐过这家餐厅,她没想到他竟然从那时候起就计算着这场碰面。
“浔简,下个月五号我会在VIVS举办生日宴,欧洲家族里的长辈们都会到场,我想介绍你给他们认识。”难得的机会,裴潇姬不想错过。
安颜然看见裴瑟无声笑了下,大约在笑自己母亲的天真。关于夏浔简,裴瑟的确比他母亲了解的多。
果然,对这个邀请,夏浔简的回答仅仅只有四个字,“我没兴趣。”
见他要走,裴潇姬忍不住了,“每年你都说没空,如今我迁就你,回国内来办,你却说没兴趣。浔简,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来?参加自己母亲的生日宴,真有让你这么为难?如果你放不下以前的事,我希望你直接告诉我。就算是责言,我也愿意接受。可现在这样,我真的很不舒服。难道你要用这种态度和我相处一辈子?”
夏浔简的视线落在已走至他身旁的黑发女子身上。他伸手,指尖在她柔软短发上掠过,开口时的语调无波无澜,“你想多了,你知道我的作风,应酬这种事我向来没兴趣。”
“没兴趣应酬?”裴潇姬低低笑了声,“浔简,你真以为我人在国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以前你是低调,讨厌露面,讨厌应付记者,可这个惯例早就被你自己打破了。如果不是那次画展的公开露面,我都还不知道你竟收了个学生。
还记得你对吴家父女说的那番话么,好一句‘对着这张脸上课太折磨,才华倒还是其次’!不到二十个字,却让我损失了两亿的生意!”
“需要我还你两亿么?”某人的回答永远让人无语。
“我现在说的不是钱,是你的态度。名流大学毕业的千金不给面子,转头却把一个被开除学籍的差生收下;自己母亲的家宴生日宴从不露面,却跑去出席不入流的画展画赛!浔简,我到底是你母亲,难道还不比上一个背信弃义的学生!?”
包厢里原本还算平静的气氛因裴潇姬一番话瞬间改变。一些话,一旦被挑明,势必引发不可估计的后果。
在裴潇姬眼里,安颜然不过只是一个被用来气她的工具。
工具永远只是工具,根本不可能与她相提并论,她也不可能容许自己儿子把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放在她的位置前面。
安颜然还在想着自己怎么就和背信弃义扯上关系了,却慢慢觉察到一股森冷寒意。
身旁男人的眸色已变得深不见底,“所以,你现在是想听真话?”他的眉宇间扬起她熟悉的不耐与戾色。
“浔简!”裴潇姬拢着精致的长眉,眼底有无奈也有怨怼。
“如果以后还想见到我,就别再设计这些小动作。”在拉着安颜然离开前,他淡淡留下最后三个字,“低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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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餐厅后,安颜然的手很快被放开。
看着他加快的脚步和冷硬背影,她疾步跟上去。
“夏浔简。”她在他开车门前将他轻轻拉住,“我跟你保证,今天这次见面不是我特意安排的。你妈的确找过我,想让我带你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但我没有答应。”
“我现在没问你这些事。”他回头,眸底隐隐透着冷芒。
“那你气什么,就因为见到了你妈?”她不清楚在他心里裴潇姬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裴瑟说的只是事情的一个面,如果可能,她希望听他亲自告诉她。
她的声音温软下来,“夏浔简,我想知道,可以吗?”
“你想知道?”他眉峰一挑,脸色有些不善,“我以为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裴瑟是跟我说过一些事,但我并没有主动去问,我自认很尊重你,就算想要知道也希望由你亲口告诉我。”她很坦然。
“你不必知道。我上次就说过,这事与你无关。”
“和我无关?”这句熟悉的话令她失笑。
“如果你的每一件事都和我无关,那是不是代表你和我之间也毫无关系?我不清楚你现在生气是为了这件事,还是纯粹借题发挥,很显然,今天一开始你心情就不太好,可你不肯告诉我原因。
夏浔简,你跟我道歉,你让我回来,可最后——仍是这样吗?你的世界你的事情,你不想我了解,拒绝我参与,一句‘无关’就到此为止了是不是!既然这样,你又何必低头求我回去,夏浔简永远高高在上从不低头的,何必为了我这个无关的人破例!”
她可以感受到他急剧攀升的怒意,从他的眼神、表情以及紧绷的身体都能觉察到这一点。虽然他平时基本不笑,待人也没什么好脸色,可一旦他真正发怒,表情反倒平静了。
表面越静,就说明内在越汹涌。
男人的手指在下一刻紧紧捏住她双颊,将她用力拖向自己。她很多次看过这双修长漂亮的手在捏住画笔时画画的情景,指尖有力,一旦握紧了笔就绝不轻易放松。
她感觉到剧烈的痛感,他下手很狠,半点都没留情。
男人低下了头。夜色里,他的脸庞陷在变化的霓虹流光中,俊美Ъ人,亦森冷骇人,“安颜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女子黑瞳静默,被捏得有些变形的唇轻轻一扬,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轻嘲,“夏浔简,你又知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保姆为毛都这么贵啊这么贵啊~~~~~
小小南你为毛这么皮啊这么皮啊~~
霸王啊~~为毛越来越多啊越来越多啊~~~
人参啊人参~~~~(>_ (留言送积分,可看V章,要的童鞋写上JP勿忘~)
第五十一画
那夜,她终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男人松开了她的双颊,转身独自上车离开,把她丢在冬夜的路边。这一丢,就是一个月。一个月里,他没再出现过,也没打过电话给她。
她知道自己急进了,夏浔简并非善类,脾气极差,在那种时候跟他说那些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可事后小茹听说了这件事,却说她做的对。
既然是平等的男女关系,就该有什么说什么。
撒娇耍耍小脾气,都是女人的专利,何况她根本没有无理取闹,只是他太**,容不得她半点逾越。
“说到底,那位变态大师只适合没个性没头脑的温顺小白兔,还是二十四小时贴身服务兼做保姆的那种!”
安颜然无奈,“真是谢谢你把以前的我形容的这么精准。”
“你可不是什么小白兔,你那时是为了新的人生忍辱负重!”小茹半靠在她公寓的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浏览网站新闻。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照片和仍旧被反复炒作的新闻,大声叹息,“他倒好,一吵架就消失,真是难为了你,平白无故成了新闻女主角!还是被人打骂的小三角色——旅法清纯美女画家安颜然近水楼台,勾引恩师,混血偶像歌手尤拉不敌败北——啧啧!这些娱乐版记者倒还真看得起你!”
“一样的新闻要看多少遍,你不无聊么?”安颜然脱下满是颜料的工作服,边说边走去流水台洗手。
不得不说,如今的娱乐记者真是神通广大。那晚她和夏浔简在街头的照片以及之前两人一同步入公寓的照片都被一一拍下曝光,加上尤拉不否认的态度以及之后她在微博上传的一连串明喻暗喻的心情记事,无不宣告着这则八卦的真实性。
短短数日,她便成了网络红人,尤拉的粉丝团成天在网上骂她,连裴瑟都亲自打来电话嘱咐她最近没事别去画廊,因为每天都有一班粉丝围堵在画廊外,就等着她出现。
好在她本来就不是好动的人,加上最近要为新比赛作品忙碌,所以这一个月来除了偶尔去附近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和食物,基本窝在公寓没出去。
原本隔三差五要和她下午茶吃饭逛街的小茹大呼受不了,最后太过无聊,只能天天往她这里跑。
“都说娱乐界水深人更深,这女人居然在微博上说恋爱自由,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还祝福你和夏浔简,这不是明摆着以打压你来提升自己形象吗!”
小茹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去柜子找零食吃,“对了,昨天秦念参那小子终于对我招供了,果然之前你和夏大师几次碰面都不是巧遇,在中间穿针引线的人就是他!你说他既然这么有心,花费这么多功夫跟你见面,这次怎么一个月都不现身,还放任那个女人破坏你的公众形象?”
流水台前的人关了笼头,取过一旁软布轻轻擦拭手指,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好友的问题,“原来告密的人是秦念参,我本来就觉得不可能有接二连三的巧合,只是没想到会是他。”
“说起来,你们两个在巴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茹好奇,被成功转移注意力。这天下午她缠着好友,硬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个清清楚楚。
当她知道最初秦念参安排卡洛去她身边当学生,是为了让他追求并耍弄安颜然时,差点笑得从沙发上掉下来,说这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继续谢谢你把我比喻成‘老虎’!”
“我还没说完呢,你就算是老虎,也是那种让小羊羔心甘情愿主动送上门的类型。还有,你最近是娱乐记者的心头好,小心别被他们拍到你和卡洛乱写。依卡洛对你的崇拜程度,说不定会藉机让你对他负责——”
回答小茹的,是安颜然飞掷过来的工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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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城已正式进入隆冬,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全城的商铺商厦都妆点的色彩缤纷,各处洋溢着节日的愉悦喜气,就连路上奔走在寒风中的行人都扬着一张张欢欣脸孔。
小茹几天前不甘不愿的跟着父母上了去海南的飞机,用她本人的话说,这么有钱却只知道跑去海南过冬,到底是暴发户出身,这么多年的上流社会都白混了!俗!真俗!与其跑那么远去人挤人,还不如留在S城跟她两个人过年得了!
话虽这么说,可如果她真不想去,少说也有十种开溜的方法。她到底嘴硬心软,听不得老妈软语低哄,妥协了。
小茹本想带她同去,可惜她的画作还没完成,只得拒绝。
小茹心疼她一个人过年,临行前嘱咐秦念参好好顾着安颜然,结果她刚飞,他就接到欧洲的长途电话,紧接着也飞了。他走的很匆忙,甚至把卡洛都给忘了。
秦念参走后,卡洛每天都来她公寓,通常一待就是一下午,在画室画画然后和她一起吃晚饭。
安颜然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高菲与她关系不好,那时和夏浔简一起,他又是个爱静的人,对节日没兴趣,所以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独自过节。
可习惯,并非喜欢。
现在身边多了个卡洛,总感觉像是多了个听话懂事的弟弟,他一个人在异乡,她自然想去多照顾。因而当对方提出过年两个人去自驾游写生时,她一口就答应下来。
出发日期定在小年夜,出发前几日她整理物品时才想起自己的帐篷和睡袋都留在法国没带回来,于是驱车去超市购买。
她所住公寓附近的超市太小,没有这类野营物品,她直接去了最近的大型购物商厦,哪知刚刚抵达商厦的地下停车场,就被一个挂着相机的陌生男人拦住了。
成为尤拉恋情里的“第三者”被娱乐记者炒作的沸沸扬扬后,她一直没正式出过门,所以压根没真正体会过这则八卦给自己生活所带来的影响。
男人照着她的脸一阵快门乱按,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尖锐又刻薄的提问。除了质疑她介入夏浔简和尤拉之间的叵测居心外,还追问她和夏浔简之间是否存在不道德交易。
安颜然被突来的状况搞懵了,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记者。
她不是明星,没有任何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甩掉对方。她用最快速度买完东西,回到停车场没见刚才的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等她驱车回到公寓楼下,却发现对方早她一步候在那里等他。
更糟糕的是,除了那个男记者外,又多了其他几个手持相机的记者和几个年轻女孩,从她们的表情安颜然大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尤拉的粉丝军团。
对方一见她下车,立刻吵嚷着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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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颜然当机立断,转身上车想离开,但公寓前的车道并不太宽敞,她倒车不及被动作快的两个男记者堵住了去路。
车外闪光灯四起,记者们敲着玻璃一连串发问,几个女粉丝竟动手来拉她的车门,安颜然赶紧将车门锁死。
双方僵持了大半小时,直至公寓里的其他住客听闻动静找了保安处的人,才解决了她被困车内动弹不得的窘境。
回家后她想起小茹的话,担心卡洛被连累,便打电话吩咐对方这几天不用过来,自己在酒店练画就行,待到小年夜她直接开车过去接他。
卡洛倒也没问原因,乖乖应了。
事情有一就有二,她不清楚那些记者和粉丝怎么会突然找来她住处,但自从那天后,她的公寓楼下每天都有记者和尤拉粉丝出现,有几次对方甚至趁着公寓楼下的密码门开启时进到楼内,直接敲她的屋门。
这种情况已严重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好在家里食物充足,她暂时不用考虑断粮问题。只待小年夜一到,直接背起行李开车走人就是。
可自己不想出门,和被迫不能出门到底是两回事。
打开网络,更是随处可见她那日躲在车上神色窘乱看着镜头的照片。
“居心不良”、“潜规则上位”、“不伦师生恋”这些字眼也纷纷在记者的报道里出现。就连小茹都打开电话问她这里的情况,她真庆幸卡洛不爱上网也看不懂中文,否则以他的个性一定第一时间冲过来,届时被记者拍下照片报道就会编的更加难听离谱。
这天清晨,她再次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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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发现记者和粉丝会溜进公寓楼敲门骚扰后,她就拆掉了公寓的门铃——敲门比按门铃费力,她觉得对方不会那么傻花费力气长久的敲一扇永远不会开的门。
她在低矮的床榻上翻了个身,又把自己埋入被子。
敲门声非常持久,并且越来越急促,睡意朦胧间,她开始佩服对方的耐心和体力。
她被吵的睡意全无,掀开被子直冲大门,拉开门刚准备骂人,却被对方身上冰冷的怒意震住。
“怎么到现在才开门!”男人长身玉立,容颜俊冷。白色衬衣外是深灰色的厚呢长大衣,夹带着深冬晨间的寒意,一股脑朝她袭来。
“夏浔简?”她愣住了。
他看了眼她身上的睡衣,一边将她推进屋,一边搁下了手里的旅行箱。他关上门,见她还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眉头又忍不住蹙起,“发什么呆!”
安颜然有点不高兴了,这阵子她因他被媒体追击,麻烦一大堆,他却一来就给脸色,“我爱发呆怎么了,我在自己家为什么不能发呆!”
他本已在沙发坐下,闻言一眼瞪了过来,那眼神着实有些可怕,“过来。”
“不要。”她言简意赅,眼看他脸色一变再变,她想躲进房,却已经晚了。
男人长腿一迈,拽住她手臂将她拖了回去。发现她在挣扎,他起了怒意,手上施力,硬生生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视线交错,气息相对,两人的姿势很暧昧,可气氛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话还没说完。”他目色冷凝。
“说没说完都和我无关,夏浔简,反正你都走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干脆点别再来找我!”她从他深邃的眸底看到自己恼怒的脸,对他丢下自己并且一消失就是一个多月这件事,她比自己以为的要在意的多。
这一个月她被媒体诸多攻击,她不信他会全然不知,可他居然到了今天才来找她!明摆着是为了先前的事故意冷处理她!
他凝着她的表情,蹙眉审视,神色却慢慢缓和下来,“那件报道,我到昨天才看到。”他顿了顿,又道,“这个月有些事,我一直在英国。”
“英国?”
他缓缓点头,她这才发现他脸上带着浓浓倦色,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她想起他进门时提着的旅行箱,忙问,“你看到报道后就从英国回来了?”
“刚下飞机。”
她本想问他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给他,又突然想起因为诸多骚扰电话,她不仅关了手机,连家里的电话线都拔了。
她看着他,没出声。她并非不相信他的话,夏浔简的个性她最清楚,他从来不屑对任何人说假话,因为他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回应和对他的看法——虽然大多时候他连这种解释的真话都懒得说。
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会为了自己不远万里风尘仆仆从英国赶回来。
她原本还很生气,可这一刻,她发现自己什么气都消了。夏浔简一旦做不像夏浔简的事,她心脏某处就会柔软下来,只要一想到他看到新闻后为了自己赶回来,她就没办法继续生气。
“怎么又发呆?”他似乎对她的沉默不满,眉头再次皱起。
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眸眨了眨,依然没出声。
他逐渐不耐,眼底蕴着怒意,居高临下盯着身下的人,似要透过那双墨瞳,看到她心里去。
四目相对片刻,她突然失声笑出来,见他蹙眉不解,她笑道,“不是很想发火么,干嘛忍着不做声,这可不是夏大师的作风!”
“安颜然,不要总是一而再的挑衅我的底线。”
“如果我偏要呢?”她很不怕死的继续,甚至还朝他扬了扬纤细浓黑的眉。这个动作充满了挑衅意味,直面冲击他的忍耐力。
他唇角一抿,手指捏住了她的双颊,俯下头来。
她感觉到他拂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她以为他要吻自己,心跳还快了几分,结果他漂亮性感的唇却直接落在她脖间——起唇,咬合,动作利落分明,没有半点犹豫。
“夏浔简!”她痛的大叫,眼泪差点飙出来。
“闭嘴。”他淡淡命令。
“把我咬这么痛还让我闭嘴!你试试让我咬一口,看你痛不痛!”她捂住脖子,气得直嚷。
男人看着她,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轻快的几乎让她抓不住。下一刻,他的唇再度落下来,准确无误的落在她唇上。
软凉的唇,微一接触就热烈起来,犹如突然被点燃的烈火,以惊人速度蔓延,透过她的唇齿,直探入她口中。
“我……还没……刷牙……”她含糊不清的发出几个音,遂而被他气势汹涌的吻逼迫的透不过气。
分隔一个多月,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显得漫长。
怒意比他以为的要消散的快得多,在阴雨绵绵的伦敦,每一天脑中都会闪过她的影子。在她肆无忌惮的触及他的底线后,在他冷冷丢下她独自离开后,他没想到先回头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他不关心娱乐圈那些真真假假的新闻,所以根本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
当他知道后,第一反应便是赶去机场。因为没有适合的航班,他甚至借助王室力量弄来了飞机。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因为谁而求过任何人。
他为她破例。
一次又一次。
只因为他清楚知道,对他而言,她从来不是别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在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前,甚至再久一点——早已变成记忆的那个以前,他就已经下意识的将她摒除在“别人”之外。
其实他早该明白的,完美主义如他,却对不完美的她始终狠不下心。
那时她总是在他面前哀求,俯低了姿态,柔软了脾气,仿佛除却这样再无计可施。
但其实她并不知道,真正无计可施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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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里的某些情绪在蔓延奔腾,他紧蹙眉头,强*压着吻她,凶狠而强硬,姿态冷酷,动作蛮*横,似乎不这样就无法感觉她的存在。
微凉的指尖从她睡衣下摆探入,在她柔软的胸*前来回揉*弄,另一只手狠狠扯着她的睡*裤。
她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大清早的,他才刚下飞机,她还没睡醒,他们明明还在讨论一些事,怎么就突然上演这样限*制*级的画面!
“夏浔简……”她在他下面躲闪着吻,气喘吁吁,却统统被他忽视。
若他不想放,她又怎么可能躲的了!
久违的亲密让他的力气强大的惊人,女子细滑皎白的身体仿佛最上等的骨瓷玉器,触手生温。
厚呢大衣被他随意丢下,衬衣下摆因松开的皮带而滑了出来,他抵*开她双腿,将身体嵌进去,蓄势待发。
男人胸口的肌肤紧实性*感,充满力度。凝着她的深沉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情*欲,与那张毫无表情的俊美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感觉他喘息着进*入她身体,她的脸颊变得绯红,那炙热坚*实的力度让她一阵眩晕。
“别太快……夏浔简,我不行……”他想弄死她吗?一上来就是这种疯了般的挺*进……她想大叫,却只发出破碎的低吟。
这样的低吟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不管不顾的占*有……
到后来,他可能嫌她烦,直接低头堵住她的唇。
气息在舌尖纠*缠,身体的冲*撞并没减缓分毫,每每当她以为已是极限时,上方的男人便会爆发出新的攻*势……
紧贴她的灼*热身体,与紧锁她冷厉目光,让她从身到心,再没有躲避的空间。
这是完完全全的占*有。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虽然这章也没啥,不过童鞋记得低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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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留言打【2】分的俺才送╮(╯▽╰)╭)
话说家里多个小小南,果然很不利于码字呜呜~~~~(>_ 于是看到这章字数的童鞋乃们可以尽情撒花了……这是多么牛叉的突破啊~~~
53、第五十二画
整整一天一夜,他们什么事都没干——除了床上运动。
在她第一次尝试下床时,将手腕反搭在额前闭目养神的男人扣住她腰,淡淡命令她陪睡。
“我饿了。”她抗议。
“我不饿。”他闭着眼睛,手上用力让她伏在自己身上,“赶飞机有点累,陪我睡会。”
他这是在暗示他是为了她才马不停蹄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赶回来,听懂弦外之音的某人挣扎了下,服从了。
次日醒来后,整整一个月围绕她、尤拉以及夏浔简的那则绯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件起因是尤拉被狗仔跟踪并拍下的一组照片,照片是在一家私家俱乐部拍摄的,画面有些模糊,但还是能辨认出里面挽着一中年男人与对方耳鬓厮磨的女人是尤拉。
本来身为偶像明星,恋爱虽不允许公开,但偶尔被跟被拍出现一些云里雾里的绯闻对提升曝光率还是有益的——就像她与夏浔简的绯闻。
可这次事情却坏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对方是地产大亨,已婚,育有一子一女,夫妻恩爱,公众形象非常健康。
于是,尤拉立刻从被劈腿但仍旧大方祝福的善良女人,变成了破坏美好家庭的心机狐狸精。连带先前被抨击的旅法画家夏如安也在某些网络编辑的笔下成为被娱乐艺人利用的可怜牺牲品,笼罩在她头上近一个多月的小三名头终于有卸下趋势。
群众是盲目的,狗仔的能力是无限的,一石激起千层浪,总之等安颜然被夏浔简带去英国度假兼过年回来后。
她才知道尤拉因最开始那组照片而被媒体一路死缠深挖,接二连三爆出更多惊人内幕,生生从一个人人追捧的气质美女明星变成了人人唾弃的三流恶心女星。
她在他回来后的第三天被直接带去了机场。
这天是小年夜,原本她与卡洛约定,要去酒店接他然后一起去自驾游写生。但因前一日夏浔简的突然出现、其后昏天暗地的“运动”以及尤拉的新绯闻,使得她在次日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卡洛找上公寓,为他开门的人并不是他的老师,而是夏浔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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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温恒氧的公寓暖如晚春,门内的男人除了长裤,上身只着了件单薄衬衣。衬衣半敞,祼肌莹润健美,衬衣向上,是耀目的冷颜。
卡洛虽然不比夏浔简矮多少,但即便只是这三四公分,也足够形成一个俯视的角度。何况,两人在气场方面也实在差太多。
看清来者,门内的男人没开口,只微微眯起了眼。
卡洛好不容易才平复心底的震惊,开口道,“你好,我找老师。”他音量不低,尚未等夏浔简答复,厨房间的安颜然已听见声音走了出来。
见到卡洛,她才想起先前的自驾游计划,“真抱歉卡洛,我把这事给忘了!”她边说边给他取了拖鞋,示意他先进屋,“你等我一下,我没多少东西,一会就能走。”
“好!”卡洛虽仍在意这个时间这身打扮在这里出现的夏浔简,但情绪已有所好转,甚至还很礼貌的朝屋里的男人问候一声。
然而,还没等他在沙发上坐稳,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就已缓步走向房间,将欲进屋整理物品的女子自身后揽住,接着横抱起她,进房后顺便用脚关上了房门。
门内传来女子微带恼怒的呵斥,卡洛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朝房门跑去。门从里面上了锁,他打不开,他焦急的喊了两声老师,将耳朵贴上门板,随后被里面传来的声响震在原地。
那是混合了轻微低叱的喘息声以及让他面红耳赤的……亲吻声!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里面还夹杂了些床板晃动的声响。
他当然知道这些声响意味着什么,刹那间,他像是明白了所有事情——第一次见到夏浔简时,对方对他没来由的恶劣态度,还有上次在公寓深夜时他的突然来访和离开。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她和她的老师竟然是这样一种关系!应该说他从来都不敢往这方面想,毕竟他们两个是师生关系——和他一样的师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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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外间急速离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后,夏浔简才缓缓离开了身下女子的唇,侧首朝门的方向看了眼。
安颜然盯着他近乎淡冷的侧脸和完全没起□的眸底,蹙眉,“你刚刚那样……该不会是我以为的那种理由吧?”
男人的睫毛动了动,视线落回她脸上,那是种专注到令人心跳加速的垂视。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凭空消失,唯独剩她。
对方的脸廓因紧抿的嘴唇而显得有些削薄,尚未整理的黑发有些凌乱,却无损他工艺品般的俊美容貌。
被笼罩在这样一个男人的眸光中,她的呼吸有些失措。只要一想到这个连眉梢眼角都时刻带着冷酷意味的男人却在前一天用那种狂热的方式将她压在身下抵死纠缠,她就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她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的在意。
这些感觉如此之强烈,她甚至不用花费任何力气去猜测。
也因此,即便此刻猜到了他的意图,她也没办法生他的气,只能有些无奈的开口,“夏浔简,卡洛是我的学生。”
他皱眉,“难道你不是我的学生?”
一个反问就堵得她哑口无言,虽然还想解释,但直觉告诉她和夏浔简说道理是件非常高难度的事。
结果,她和卡洛的自驾游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
她开玩笑的说要他补给她一个假期,结果下午她就被他带去了机场。
“今天是小年夜,如果不是提前买票根本哪里都去不了,不然我们开车去自驾游写生?”被他带进机场时她如此建议。他没搭腔,只是从她包里取出的护照——那还是他提醒她整理进背包的。
“你要带我出国?就算有机位,可没签证一样出不去吧?”她的怀疑在他拉着她进入贵宾通道后不久消失无踪。
其实对这个世上有私人飞机一物她还是颇有了解的,只是机声上那个明显的王室标记深深刺激到了她。
单靠画画能取得这样待遇的人,这世界上应该没几个。
安颜然开始觉得,他那种近乎变态的漠视众人的态度,其实来的非常有理由。
被以皇家礼仪迎入飞机的时候,安颜然并没料到,卡洛会在几天后跟着他们飞去英国,她也根本不会知道,卡洛在刚刚塔上英国土地时,就被海关拦在了机场,并在数小时后被送上了飞去法国的班机。
夏浔简想要做到的事,从来都干脆利落,不留任何后患——这个道理,她要到旅行归来后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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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英国待了很久,再次回国,S城已春暖花开。
抵达伦敦机场时她才知道,他在英国有自己的住处,位于伦敦南区,距离泰晤士河不远,是一栋沿街的黑白两色的三层小楼,有着明净的古典落地玻璃和纯黑色尖顶。
这条街道不宽,车流也少,相当宁静。附近有个种满红枫的公园,可惜他们去的时候是早春,如果是深秋,想必能见到满地金黄的浪漫美景。
在伦敦的日子很安宁,他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也是。因为讨厌陌生人,他的住所和在国内一样没请保姆。简单的清洁打扫是他自己做的,因为家具简单,所以打扫起来并不困难。
一日三餐,他们大都在大街斜对面的家庭式餐厅解决,偶尔在伦敦城内近郊游玩,也会带她去一些高级西餐厅。但凡他带她去的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人少安静。
后来在一份当地的报纸看到刊登着他照片的新闻,她才知道在这里他的知名度不比在国内差——这大概与他替王室作画有关。
二月份的伦敦温度不算低,但空气潮湿,很是阴冷。
他住所的画室有个很大的壁炉,这个季节的伦敦是多雨的,天空总像是蒙着厚厚尘埃的镜子。她习惯将画架搁在落地窗前,听着敲打玻璃的水声,将旅行时拍下的景色转成画作。
他很少作画,通常她作画时,他便坐在壁炉前的软绒沙发里看书,偶尔也会走到她身旁,沉默着用挑剔的视线审视她的作品。
她总是很沉得住气,但次数多了也会想要知道自己这两年时间的努力是否有长足进步,便开口问他。
“今年打算参加哪个比赛?”他答非所问。
“西班牙国家现代油画大赛。”
他有些意外,“怎么不参加欧盟赛?”
“从难度来说,的确是欧盟赛更具挑战性。但西班牙今年这个比赛,会将所有得奖作品进行一次世界巡回展出,等于一次免费的世界性宣传。”
“有多少把握得奖?”他踱到窗前,侧身回转视线。
“一半一半吧,毕竟现在有才华的人太多。”
“那就别参加了。”他说着,神态缓缓严肃,“到了今天,如果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想要进步,就别让自己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既然决定参赛,就把冠军拿回来。”
“如果拿不到呢?”她挺想知道他的回答,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虽不至于把她怎么样,但她对夏大师的变态教学方式还挺心有余悸的。
“如果拿不到?”他回视她,反问。
她无声点了点头,他眸光幽深,眼底却似乎有笑意掠过,“那就嫁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分都送了,之后会继续送,大家尽情留言吧~
PS:上章发邮箱的事,因为邮箱实在太多,俺眼花看不清,没有收到的童鞋麻烦在这章下面再留一次邮箱……俺这次努力每个都发成……
眼好痛~~~~(>__ 54、第五十三画
回去s城的决定,是在与小茹通电之后。
她在海南陪爸妈过了年,实在待不住了.于是拿着护照偷偷溜瑞士滑雪疯玩一番才回国。给安颜然去电话。是因为回国后她在网上看到了尤拉近来诸多的负面新闻。
她坚持把那些称为新闻而不是绯闻,并相当幸灾乐祸的让安颜然上网欣赏。
可惜他们在伦敦的住所并没有安装网络,甚至连电话都没装,就连她的手机也一到伦敦就被要求关机,据说是希望两人有个不受打扰的安静假期。
这次开机,也是她想看看是否有人留言留信息给她。
小茹在电话那端绘声绘色的描述尤拉的消息,却被安颜然一句话秒杀。
“……夏浔简跟我求婚了。”
“……”十秒钟的寂静后,“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个变态跟你求婚!?”
“……”
众人眼睛看到的,是她在大众面前呈现的完全相反的一面,数年努力营造的美好形象一旦被破坏,就再也无法修补。
从此后,人们提起尤拉,只会用“那个低浴女明星”来形容。
安颜然感叹世事无常的同时,小茹却在感叹夏浔简的那句话。
“听你在电话里那么说,我还以为他真和你求婚了!不过就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哪算求婚了?万—你拿到冠军呢,就不结婚?”她见好友若有所思的托着腮,忍不住凑上去,“你在想什么,给点反应好不好,宝贝?”
安颜然看向她,煞有其事道,“你说,我是不是干脆随便画一幅比赛,这样就能保证得不到冠军?”
小茹一掌拍在她额头,“有病吧你!没骨气到这种地步!不就跟人去了趟英国,他给你吃什么了?别忘记他可是夏浔简,短期的和睦相处不代表能长期维持。说不定明天一个英名其妙又失踪了。他这样的男人,适合仰慕崇拜,适合恋爱,就是不适合结婚。”
“我开个玩笑,你何必这么认真?”安颜然扬唇,淡笑。
“我还不了解你?你说出来就是想试我的态度,如果我同意,你绝对会这么干!”
“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小茹一一”她说着,墨瞳渐渐认真起来,“你应该明白,夏浔简那样的人,会说出结媚这种话,本身就是个奇迹。”
见好友认真,小茹亦敛了神色,“你想赌吗?说到底,你是不是真的很了解这个男人?”
“至少,比其他那些人都要了解。”换作以前,她没有说是的把握,可如今,她觉得至少在所有认识他的人里面,她是最了解他的那个。
她想和他在一起,她想要和他的未来。
尤拉出现时,小茹还未到,茶室包厢里只有她一个。
对方不请自坐,取下墨镜,露出透着憔悴的眉目。大约没什么心思打扮,她只化了淡妆,双眼看起来有些浮肿。
安颜然正举着茶杯喝普洱,对方的现身让她很意外。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名字和对方的名字总在同一篇报道里出现,但说到底她们根本不认识。
如果不是近来网上流传过多的视/频和照片,她想她可能连对方的模样都忘记了。
尤拉一语不发的看了她很久,安颜然便耐心十足的任由她看了很久。
“什么事,你直说吧。我朋友快来了,她不像我。可能会直接把你丢出去,或者打电话通知媒体。”
“她今天,应该会由于某些原因晚点到。”尤拉掀掀唇角,“不用紧张,我只是来看看,自己究竟败在什么样的女人手里!”
“你我从来没有利益冲突,提不上‘成败’二字.”
虽然她曾两次看见她和夏浔简在一起,但凭她的直觉.他对她应该没那种意思。所以她不认为夏浔简是这个所谓成败里的“战利品”。
“我说的成败是你我之间!”对方眯起眼,骤然声冷色厉,“你让我很震惊。没想到一个表面看起来清纯乖巧的女人,耍起狠来竟连我都自愧不如!你不进这—行真是可惜!”
安颜然听懂了她的意思,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你自己的问题,怎么能因被揭发而迂怒。整件事到今天,我从没主动对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开始这一切.也是你自身原因导致这一切结束。
“你以为装模作样就能撇清关系?”尤拉撑着桌面慢慢站起身,长卷发有些凌乱的自她肩头滑落,她的面目变得有些扭曲,眼底充满了愤怒。
“别告诉我对他做的那些事你完全不知情!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这地步!?五年!从我进这行到今天整整五年,我付出了多少只有我自己清楚!现在什么都毁了!……我在这行的人脉交情根本不是一般人动得了的!如果不是他,你觉得你现在能这么舒坦的看好戏!”
安颜然的眉渐渐锁起,“你在说什么?”
在这天之后。安颜然才真正明白,自己对这个己相处很久的男人,到底了解有多少。
小茹事后问她,为什么舍相信一个陷害过她并且完全无诚信可言的陌生女人的话一一茶室谈话那天,小茹虽然在半路被尤拉差遣的人绊住,但她脱身很陕,还在包厢外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小茹问这话时,安颜然己在她H城的公寓安顿下来,眉宇间因逃跑般的奔离而显出浓浓倦色。
听好友问,一边揉着额角一边无奈苦笑,“我怎么可能单方面相信尤拉的话。”
“那你一一难不成亲自问了他本人?”
“是。”
“他承认了?”小茹惊讶。
“是。”
她知道,夏浔简不会说谎,因为他不屑。所以她才会冒险去问,她似乎真的很了解他,但突然问她又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他。
尤拉没有说错,夏浔简的的确确毁了她的一切。并且没留任何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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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听起来很可笑,因为一个类似“情敌”女人的一番话,便跑击质问自己喜欢的人,像是完全不信任他。但这件事实在太严重,她必须得问清楚。
她问的时候,描述的很细。包括尤拉如何被下药,那些跟她在床上的男模,一旁拍摄的人,还有将所有这些在网上流传开的推手。
他却没有任何辩驳。她每说一个字都会凝神看他的表情,包括他的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遗漏。
她全部说完,他只回了一句一一“是又怎样?”
她已有些记不清自己在得知事实后的第—心理反应,事后再回想,那时自己应该确确实实被吓到了。
他一直很平静,实在太平静太平静,眼底甚至没有一丁点波澜。仿佛对他而言,尤拉这件事,他处理的理所当然。
没错,尤拉是自讨苦吃,故意在大众面前演戏,利用夏浔简和她,一则博取正面人气,二则报复夏浔简的漠视。
是她害得她被大众媒体误解,但这种无形的骂名和他对她做的事根本无法相较!就算她再错,也不该受到这种对待!
即便他是为了她,也不能!
这无关对错,而是最起码的道德。这件事已经超出她所能承受的道德底线。
那一刻,她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到离谱。
有很多画面在她脑海掠过,最开始见面的那晚,打开别墅门,站在夜色里俊如神谛俯视她的陌生人,冷漠绝尘;后来日日相处,虽态度疏离但总在关键时帮助她的老师,令她心暖;他被惹怒那次。生病赶人却最终将拖她上床,她虽然慌乱,却始终无法拒绝对方的强势;还有那天在伦敦,在下着雨的落地玻璃前,他回首凝视她,说让她嫁给她时眼底掠过的笑意……
那么多不同的夏浔简,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舍忘记。哪怕只是某刻某瞬的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和语调。
可此刻,所有回忆都在她脑中模糊起来。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冷酷,只是有些厌世,只是太过傲气。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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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不太满意所以断断续续在修,
加上目前无保姆状态。小小南要自己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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