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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当灾难找上门 > 第八章

第八章

的时候,开始觉得他的名字念起来很像“喂D”,就是喂猪的意思。唉,博古人真的很没有天分啊!

至于这本书的书名,也是经过更改,原本的书名……傅古人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实在太令人汗颜了。

不过博古人觉得能够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完整的写出来,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很痛快,就像怀胎十月,终于能够用力的把小孩从肚子里挤出来。

谈完了创作,不可避免的要感谢一番。

首先,当然是要感谢自己终于写出了像样的作品,希望自己可以继续努力。

其次,得感谢帮博古人出版作品的“禾马出版社”。

最后,当然就是感谢现在正拿着这本书翻阅的读者。

谢谢你们,因为有你们,所以这本书才能存在。

第一章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掀开棉被。凌晨两点多才把工作赶完,只不过躺在床上一个小时,好梦就被打断。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

用力拉开门,她看见门外站着一个……

未成年少男?!

“请你嫁给我。”­唇­红齿白的男子说出非常具有威力的开场白。

“啊?”很好,如果老天爷是想在半夜送给她一场春梦的话,眼前这张脸的确还颇具吸引力。

“请你嫁给我。”男子握住她的双手,话语中充满了诚恳及……魄力?!

她努力克制起床气。“你大概是敲错门了吧?你看清楚门牌了吗……”

“请你现在马上嫁给我。”男子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大束火红玫瑰及一克拉钻戒。

每个女人梦想的求婚场景出现了。玫瑰、闪耀的钻戒,帅气的男子单膝跪地……

这一切美好得像是虚幻世界。

只是如果时间不是在深更半夜,她觉得应该会比较好。

“你真的认错人了。”现在她连虚伪的笑容都不想给,打算关上门。

他未经允许的拉住她的手,劈头就给了她一个吻,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劝你现在马上答应。”

她的­唇­边还留有他的气息,整个人处在震惊与难以置信中,所能给的反应,就是一巴掌。

男子的左脸颊马上浮现红­色­五爪印,他却丝毫不在意,像小鹿般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她。

“你有病啊?现在几点你知不知道?是来整人还是来寻开心啊?真的有病……”

她差点连三字经都要冲口而出。

“柳水芸,我现在不是一定要你答应,但是如果你给了拒绝的答案,你从今以后都别想好好睡。”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你是谁?”她提高警觉,眼前的人绝对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简单。

“你会知道我是谁,在不久的将来。”他举起她的左手,将耀眼夺目的钻戒套进她的无名指。

她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一点也发不出来,连喉咙也像被灼伤,只能呆愣的看着他的举动,无法动弹。

“上车吧!”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两名黑衣男子,双手环抱胸前,冷眼看着她,好像她如果说个“不”字,马上会被五马分尸。

“可是我的东西还没整……”先进到屋里。才有后路可以退,她打算跟对方周旋。

“所有的东西都不需要带走,现在马上上车。”

为什么他看起来不过十九、二十岁,却这么具有威严?

“事实上,我真的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男……生。”

他的确还不算是个男人……没错吧?!

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将手伸入西装口袋,掏出一把银­色­手枪,指着她的脑袋瓜。

柳水芸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接过那束火红玫瑰,内心嘀咕着,现在的社会真的很乱,台湾明明就规定私人不可以拥有枪枝……可恶!希望这些人快点被抓去关。

黑衣男子对着她使了个眼­色­,要她马上上车。

“好吧!”这个节骨眼,除了上车,她好像没有其它的选择。

走到外面,她立刻看见一辆加长型的黑­色­礼车。

哇啊!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起码她不用被捆绑双手,遮住双眼,塞进货柜车里。

­唇­红齿白的男子跟在她身后进入车子后座,揉了揉太阳|­茓­。

他今天已经够累了,连续开了二十个小时的会议,接着坐了四个小时的飞机,半夜才抵达台北,就马上接到父母的紧急来电。

虽然他不想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不过这是非常时期。

“婚礼会在早上九点举行。”

“什么?”对于他天外飞来的一句话,柳水芸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现在是凌晨四点五十分,四个小时后将会举行我们的婚礼。”他边说边从隐蔽式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咖啡,拉开拉环,喝了两大口。

“先生,我想我并没有答应你要与你举行什么结婚典礼吧?如果你想找人配合,不如去找临时演员,我的演技很差。”她决定动之以情,装可怜。“而且我家里还有上了年纪的外公和外婆要养,我真的不能随便离开家。”用力咬了咬下­唇­,希望能挤出两滴泪水。

男子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瞒你说,其实……其实我是同­性­恋,早已有了爱人,请你去找别人配合你。”她说得真挚感人。

男子轻拧眉头,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这个该死的家伙,未成年少男,自以为有两个拿枪的保镖很了不起啊!哼。

“卫狄普。我的名字。”他从柜子里抽出厚重的资料夹递给她。

卫狄普?她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自信,相信在她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的确没有认识姓卫的人。

接过沉甸甸的资料夹,柳水芸泄恨似的用力掀开,接着她暂停呼吸,久久吐不出一句话。

资料夹里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长发及腰,柳叶眉,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略显迷蒙,小巧直挺的鼻梁,红­唇­微微上扬。

“这怎么可能?”柳水芸摇晃着脑袋,双手忍不住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她……”太过震惊了,柳水芸只能看着身边的男子,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的名字是江倾枫。”卫狄普知道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有她这样的反应。

“她跟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柳水芸哪管她叫什么名字,真正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她的脸,世界上竟然有人会跟自己长得这么相像,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其实我不是我父母的亲生……”

“倾枫是独生女,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家人在十年前便为我们订下了婚约。”看着照片中的女子,他的眼神变得暗沉。

“那你­干­嘛来找我?去找她啊!难道她跟别人跑了?”电视剧情通常都是这样演的。

“她三年前死了。”卫狄普看着柳水芸,明明是酷似的一张脸,应该非常熟悉,却又显得异常陌生。

“死了?她死了,你就打算找个跟她长得极为相像的人顶替?你­干­嘛不直接把事实告诉大家?”他想做孝子,她可没那个义务跟他一起疯。

“我不能!你只管扮演好你的角­色­,其它的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言下之意,是要她停止强烈的好奇心跟疑问。

“你以为你是谁啊?叫我配合就配合,我……”

“住在南部的母亲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身体是还不错。但难保下次出门不会出什么意外,是吗?”

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教人看了想吐他一口口水。

“你真的很下流。”她相信他一定是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否则不会在深夜时分找上门来。

“我会将这句话记在心里。”看着她愤怒的表情。他竟是笑了。

他也是动用了一点关系才找到这个跟倾枫有着相像脸孔的女人,因为时间太过急迫,所以他也没深入调查,只是大概看过她的家庭简介。

生活单纯的上班族,母亲住在南部老家,母女的感情很好,每逢周末,她只要有空,便会开车南下,停留一、两天才回来。

这样的人选的确很适合当个替身。

车上的气氛异常诡异,柳水芸决定不再跟这种要下三滥手段的人说话,不过就是一场婚礼,也没什么好怕的。

“等等会有礼仪老师来为你上课,接着婚纱公司的人会来帮你试装。”

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外,柳水芸跟着他下车,马上有一位穿着得体的女子来将她带走。

“我们九点见,我的新娘。”卫狄普刻意加重最后四个字。

柳水芸冷冷的瞪他一眼,跟着那名女子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笑容慢慢消失。

这场婚礼……他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卫狄普举起右手,做了个指示,身后一名黑衣男子立即上前。

“盯着她,我要这场婚礼如期举行,完美得无从挑剔。”

轻声交代之后,他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回到房间,卫狄普脱下西装外套,拉开领带,整个人放松的平躺在床上,看着墙上的巨幅照片,忍不住陷入回忆里……

“狄普。我们真的可以结婚吗?”嘟起小嘴看着身边的人,她实在没什么自信能嫁给一个这么优秀的人。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他将可人儿拉进自己的怀里,俯身亲吻她柔软通红的双颊。

“因为……因为……因为你从来没有要求过人家。”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身边每个朋友都有过­性­经验,只有她还停留在搂搂抱抱的阶段。

“没有要求过你,是因为我希望能等你做好准备,更何况真正的爱情并不是靠双方的身体来确认,不是吗?”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这么温柔。

“可是……可是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们都应该有需要。不是吗?”天知道要问出这样的话,她可是鼓足了勇气。

“傻瓜!我们当然都有需要,但是你知道吗?你是我最珍惜的人,所以我希望将这些留到最适当的时刻。”看着她满脸通红,他轻扯嘴角。“倾枫,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让我牵挂的,大概就只有我们之间的爱了,无论我在哪里,身边有谁,始终挂念着你,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环抱着他的腰,江倾枫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早该知道狄普是这么的深爱自己,她怎么可能用肤浅的­肉­体关系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她的确是太蠢了。

“傻瓜!再过三年我们就要举行婚礼,虽然很想将惊喜留到那天,不过看你这么担心,就先让你看一眼吧!”卫狄普眨了眨眼,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个心型的深蓝­色­丝绒盒,回到她身边,递到她的面前。

接过丝绒盒,她不明所以的打开盒子,看到一枚大钻戒。生长在优渥的家庭环境,她并不是没看过比这个更大的钻戒,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别出心裁的钻戒。

一克拉的心型钻戒外围镶满了细碎的蓝­色­宝石,蓝­色­心包住了透明闪亮的白­色­心,就像他们的感情。

狄普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这段感情,无论她怎么任­性­,去了多远的地方,始终都有他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他就像温暖的蓝光,静静的守着她晶莹剔透又敏感的心。

她的心现在充满了爱与自信,终于不再徘徊、犹疑了。

“我决定了,我要去英国。”将戒指放回丝绒盒中,她没头没脑的说。

“什么?”卫狄普完全处在状况外。

“为了成为能匹配得上你的妻子,我决定趁着这三年的时间好好的充实自己的内在与外在,本来还在犹豫,但是现在我已经拥有了你满满的爱,所以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她就像在一瞬间长大了许多,脸上不再流露出稚气与不安,现在的她看起来自信又美丽。

“嗯,我等着。”他向来明白她的个­性­,一旦决定了,就非做不可,这一次他同样尊重她的决定。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在飞往英国的班机上遇见恐怖分子,为了拯救一个孩子,三百二十个旅客,却只有她一个人遇害身亡。

当时她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为了救那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她一定还可以活着回来……

如果当初没有把那枚钻戒拿出来,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倾枫还是会乖乖的留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在他亲手将她的骨灰洒向大海时,他的心也跟着冷绝了。

叩叩!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将他从回忆里拉回来。

卫狄普从床上坐起来,上前打开门,接过管家手上的灰­色­礼服,淡淡的挥挥手,突然,像是又想起什么,“等等把我房内墙上的照片拿下来。”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关上门,看着照片里的女孩,他只能深深的、感慨的看着,苦涩的喃喃自语;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还记得吗?这里本来应该挂上我们的婚纱照,可是已经没有了。”他将这面墙留给她,没有人可以取代。

随手将礼服放在床上,走进浴室,拿起一罐江倾枫亲手调配的玫瑰­精­油,这罐­精­油他一直舍不得用,今天迫切的需要感受到她曾经真实存在的证明,所以倒了几滴到浴缸里。

他故意要让这个味道残留在自己身上。好让自己可以帮她圆梦。

这样一来,就好像是真的在举行他们的婚礼,一切都没有变,这是卫狄普跟江倾枫的盛大婚礼。

七点三十分,卫狄普准时出现在宴会厅,招呼应邀而来的嘉宾。

八点四十五分,大部分的客人已经入座,都在等待新娘的出场。

香槟­色­的低胸礼服衬托出新娘玲珑有致的身材,白皙的颈项戴上了闪耀夺目的蓝水晶钻石项炼,就像藤蔓,由锁骨一直延伸到高耸的胸部。

头上覆盖着白纱,使得新娘的脸若隐若现,增添了一股神秘感。

新娘的父亲牵着新娘的手,一步一步走入宴会厅。

身边不停的传来拍手声,柳水芸蹬着两寸半高跟鞋,右手挽着素未谋面的“父亲”,她的心卜通卜通跳得好快,不知道是因为担心出丑,还是因为这场生平第一次举行的婚礼。

短短两分钟的路程仿佛走了二十年那么久,他们终于来到新郎的身边,梳着西装头的父亲握住她的双手,准备将她交到新郎的手上。

柳水芸知道自己应该低着头,却忍不住直勾勾看着严肃且没有笑容的父亲。

“枫儿,幸福要靠自己努力争取,答应我,你会努力到最后一秒钟,会让自己幸福。”即便说着这些话,他还是没有太明显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就跟眼前这个男人没有血缘关系,也极度不喜欢他脸上那抹严肃,可是她还是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开口承诺了他。

“我一定会努力去争取,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幸福。”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各有不同的感受。

柳水芸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他的嘴角好像有些上扬,他的眼里好像也多了些什么,可是她没有空细看,便让人给转过身子。

“狄普,我将枫儿交给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厮守到老,别让我的枫儿受委屈。”江倾枫的父亲将她的双手放到新郎的手里。

“我会的,爸。”卫狄普庄严且神圣的做出承诺。

再度对上他的视线,柳水芸的眼里已经没了刚刚的感动,紧抿着饱满的红­唇­,现在只想狠狠的揍他一顿,但是她什么也不能做,所以只好瞠大双眼,瞪视着眼前的无赖。

卫狄普看着她充满生气的眼眸,忍不住微笑,低头亲吻了下她的右颊,顺势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这个时候应该要笑得腼腆一点,眼神也应该多带点感情,别忘了,再过五分钟,我将变成你的丈夫。”

她向来不习惯有人接近她的耳朵,更何况这个男子竟然还在她的耳边喷气,她整个人由头顶到脚趾都红透了。

“没想到你脸红的样子还真可爱,我已经等不及要将你拆吞入腹。”轻易的察觉到耳朵是她的敏感地带,卫狄普恶作剧似的说着暧昧的话语。

柳水芸握紧拳头,不停的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要动气,这一切都会过去,结婚之后就没事了,要冷静。

当神父宣布他们正式结为夫妻的时候,卫狄普马上俯身亲吻她的红­唇­。

柳水芸极力的忍耐,原本以为只要跟他嘴­唇­碰嘴­唇­几秒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个邪恶的无赖竟然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卫狄普紧搂着她的柳腰,趁着她惊讶的时候,轻而易举的汲取她­唇­内的香甜。

柳水芸不知道情况是怎么发生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沉溺在他高超的接吻技巧里。

可恶!她就知道现在的少男少女都很随便,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一定是个经验老到的家伙。该死!这个用外表骗人的无赖。

她绝对不会屈服的。

“这是什么?”瞪着眼前的大床,柳水芸难以置信的看着罪魁祸首。

“这是我们的新床啊!”卫狄普脱下灰­色­西装外套,扯开领结,走进浴室。

“喂,我是问你,我已经跟你结婚了,不是应该可以走了吗?”该死!这件礼服的裙摆真的很长,如果她结婚,一定要穿迷你裙。

“我当初并没有说结婚之后便让你走……”

哗啦哗啦的水声掩盖了接下来的说话声音。

“喂,喂,喂……”

柳水芸连续拍了好几下门,里面的人根本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不停的在房内踱步,一手还得拉扯过长的裙摆,最后走没几圈,她累了。索­性­瘫在床边的地毯上。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现在会落到这个境地?结婚了,自己的家人不能到场,甚至连张认识的脸孔也没有,所有的嘉宾都是在祝福这个跟自己有着相像脸孔的女人。

她柳水芸只不过是个暂时的替身罢了。

趴在床沿,她突然很想了解江倾枫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卫狄普又有多爱她?对于他们的感情,她突然好奇了起来。

“你打算穿这样睡?”卫狄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浴室,边擦头发边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显得相当冷淡。

“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柳水芸仍旧趴在床边。

他挑了挑眉,没有出声。

“你今年到底几岁?”她敢打赌,一定没有超二十……好吧,顶多二十三。

“三十。”他知道自己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个青春少男,不过她也问得太直接了吧!

“骗人!你拿身分证出来给我看。”柳水芸猛然站起来。

他这个样子有三十岁?

细皮­嫩­­肉­仿佛刚出生的婴儿,乌黑的大眼随时盈着水气,看起来就像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惹人爱怜,大卫雕像般高耸直挺的鼻子,红­嫩­的薄­唇­,他的­唇­­色­根本就可以去拍­唇­彩广告,保证大卖。

“你的反应真的很夸张,或许就某方面而言,你的演技还算不错。”卫狄普调侃的说。

“你长这样有三十,那我……”天啊!这真是一个打击,她向来对自我还算有信心,也不缺乏追求者,可是看看眼前这男人,他竟然有三十了,也保养得太好了吧!

“去洗澡吧!睡衣在左手边的衣柜里。”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今晚我睡哪里?不可能真的要跟你睡吧?”如果他敢说是,她就上前给他一个过肩摔。

“这个问题等你洗澡之后再讨论。”他转身,打开吹风机。

这个不要脸的无赖,每次都擅自结束话题,她还有一大堆疑惑,不过……还是先洗澡好了,她快累死了。

走进浴室,关上了门,她才发现这个门是不能上锁的,赶紧拉开门,睁大眼看着他。

“这扇门不能上锁,叫我怎么洗澡?”防入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从她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没有偷窥的嗜好,更何况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他露出无害的笑容。

“放屁!”她用力关上门,从卸妆到洗澡,整个过程花费不到半小时,破了她二十七年来的人生纪录。

当她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等她。

­干­洗完澡了,我们该好好谈一谈。“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的发梢还在滴水。

“不吹­干­头发吗?会感冒的。”他的语气相当温柔,盯着她湿透微鬈的长发。

“这可以喝吗?”

不等对方回答,她迳自拿起玻璃桌上的透明水杯,一饮而尽。

“甜的,还不错喝。”

今天一整天都穿着束衣马甲,她根本没办法好好喝上一口水,喉咙非常­干­涩。

“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看着她脸上的红晕,他轻扯嘴角。

“不会啦,我的酒量很好。”她又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过来这里。”他朝她招了招手。

柳水芸像是被下了咒,毫无防备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接着他拿超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

“好神奇喔,除了我妈,还有发型师,这是第一次有人帮我吹头发,呵呵呵……”她忍不住笑了,好舒服,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卫狄普在这一刻已经将她当成了江倾枫,他曾经说过,以后要一辈子帮她吹头发,这个愿望,现在没有机会实现了。

“为什么……你……呵呵呵……其实还满好看的嘛。”柳水芸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看着她迷蒙的大眼,他知道,她醉了。

他应该要退开,可是当她的­唇­靠过来的时候,他也克制不了的搂住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亲吻你的时候,我觉得好温暖喔。”意识模糊之际,柳水芸说出了真心话。

卫狄普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鲜红­色­的床单上。

他知道事情还可以控制,他不应该趁人之危,可是这张脸,仿佛他深爱的女人的脸,他不想去思考明天,只想现在短暂的拥有一个美梦。

柳水芸伸手搂住他的颈项,主动献上红­唇­,他的理智和自制力在这一刻全部瓦解。

房内,急促的喘息声,浓郁的欢爱气息,慢慢的蔓延……

窗外,­干­枯枝头上冒出了­嫩­绿的叶子,屋檐上的花猫依偎在一起,春天慢慢靠近了。

第二章

金­色­的阳光洒进室内,床上的人不满的咕哝两声,然后躲到棉被底下。

卫狄普看着直往他怀里钻的可人儿,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柳水芸一个翻身,从棉被里伸出一只手,不停的拍打床头柜,却摸不到预期的东西。

终于,她不甘愿的掀开棉被:

“奇怪,闹钟呢?”

睡眼惺忪的坐起身,身上的棉被滑落至腰际,她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睁开迷蒙的双眼,寻找闹钟。

发现环境的不同,昨天的记忆慢慢浮上脑海,转身看到侧躺在身边的男人,她结巴了,“我……你……你……”

“你不冷吗?”眼前的春­色­无限美好,但是他可不想新娘子在结婚隔天就罹患感冒。

刚刚睡醒,她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消化他的话,低头看见自己全身赤­祼­,反­射­­性­的大叫出声,“啊……”

修长的大手随即捂住她的嘴,半晌,确定她不会再尖叫了,他的手才离开她的嘴。

“我们……我们还是清白的吧?”她说这话,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说呢?”看着她红透的脸,他就忍不住想逗弄她。

“哇啊……呜呜……我不管……呜呜……我不管……”拉起棉被盖住自己,她转身背对着他,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我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我……我不管……”

卫狄普忍不住爆笑出声。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以为她会狠狠的赏自己几个巴掌,或者对着自己破口大骂,没想到她竟是背对着他,像失去玩具的孩子般放声哭泣。

柳水芸懒得理他,兀自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她竟然把自己的清白献给了这个无赖,呜呜呜……她真的很想去撞墙。

“别哭了。”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柳水芸持续大哭,还在哀悼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丧失在他的手里。

将她不情愿的身子转过来,卫狄普发现她是真的哭了,扁着红­唇­,泪流满面,完全不知所措。

“我们已经是夫妻,这没什么。”他试着让她理解。

“放屁!我只是个替身,很快就要功成身退了,怎么可能跟你是真的夫妻?”她一开口就是难听的话。

“昨天你已经在结婚证书上签名了,记得吗?”虽然她签的是江倾枫三个字,但是他还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那又怎样?跟你结婚的人是江倾枫,又不是柳水芸,你只不过把我当替身,还说什么妻子?骗谁啊?!”她继续哀悼失去的清白。

“就算是替身,你还是得扮演好这个角­色­。”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甚至没有笑容。

“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得跟一个正常的妻子一样,在你想要的时候就让你尽情泄欲?”她说话相当低俗且没礼貌,显然被惹火了。

他不满的皱起眉头。“嘿,别这样贬低你自己,这件事是你情我愿,我从来不会强迫女人。”

“你情我愿?你别跟我说,昨天晚上是我扑到你身上!”她瞪大眼看着他,看他多会编谎言。

“昨天你喝了酒,记得吗?”事实上。的确是她扑到他身上。

“我……”原本气势高张的柳水芸顿时语塞。她的确是喝了酒,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还真的主动吻了他……

天啊!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快点起床,等等要去机场。”捞起床边的浴袍套上,卫狄普走进浴室。

“去机场­干­嘛?”从棉被里探出头颅,她怎么没看到她的衣服?

“当然是去享受我们的蜜月旅行。”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他走回床边,在床沿坐下。

柳水芸面露防备,直直的看着他。

一个使力将她拉进怀里,他不顾她的挣扎,把头靠在她的肩窝。

“你­干­嘛?你……”她的力气不算小,没想到他的力气更大,她根本动弹不得,除了那张嘴。

“就这样让找静静的抱一下就好,我真的……真的好想她。”他的声音低沉。

就像吃了过量的芥末,她觉得自己的鼻头发酸,眼眶也不自觉的泛红。这个男人一定很爱那个女人,爱到心都疼了。

不知道是同情,还是被他的爱情感动,她的手法怯的环上了他的背,像哄小孩般轻轻的拍着。

柳水芸身上有股香味,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想要依赖,卫狄普澡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泪水无声的流进她的肩窝。

三年了,江倾枫离开他已经整整三年了,这三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她,他曾经借酒浇愁,每天活得像烂泥,也曾经疯狂工作,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可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脆弱,

三年后,他靠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这个有着跟江倾枫极为相像的脸蛋的女人,他竟然哭了,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流泪。

她就这样让他静静的搂着,就算是做个好心人,让他暂时的依偎,让他尽情的大哭一场,她所能做的,只是这样静静的拥着他。

“天啊。这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我平常做太多好事,所以老天爷特别赏赐这个礼物给我。”柳水芸忍不住频频尖叫,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幸福得快要飞上天了。

“这是你第一次到布拉格吗?”看着她兴奋得不知所措,卫狄普轻扯嘴角。

“是啊!这可是我梦想了很久的布拉格。卫狄普,谢谢你。”回到他身边,她眼里充满了感激,然后转身往前走,嘴里还轻声哼唱,“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

看着她的背影,卫狄普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首儿歌也是江倾枫的最爱,每次当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哼着。

在这一秒,他仿佛看到了江倾枫与柳水芸重叠。

“好冷喔!不知道会不会看到雪?好期待喔!”拉了拉身上的羽绒外套,她这才发现他没跟上来。“喂,你­干­嘛站在那里?”

该不会又陷进回忆里了吧?

柳水芸回到他身边,勾起他的手臂。

“这一个星期就把我当作江倾枫,好好享受我们的蜜月旅行吧!”

当个替身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有大把的钱可以花,还有帅哥当丈夫,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来到布拉格,哈哈哈……

“那么,我们就去看你最爱的音乐木偶剧吧!”他牵起她温暖的小手,感觉好像有一股暖流慢慢进驻他的心。

“好。”她表现出难得的体贴。

这一整天下来,他们相处得很好,就像深爱多年的恋人,手牵着手走遍大街小巷,共吃一个冰淇淋,甚至还在路边画了张肖像。

晚上住宿的地点是温泉饭店,当然,这也是按照江倾枫的计画。

预定的双人房相当豪华,里面有浴池可以浸泡温泉。

柳水芸快速的洗好澡,将长发盘起,舒服的浸泡在绿­色­的温泉里。

浴池旁有个小小的石桌,上面放了热过的酒,让人一边浸泡一边喝酒取暖。

拿着小小的白­色­酒杯,她浅尝一口,虽然有点辣,但是喝进肚子里的时候,真的感觉好暖和。

“哇!真的是超级享受。”总觉得一小杯一小杯的喝不过瘫,她索­性­拿起整瓶酒,悠哉的靠在浴池边。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喝光两瓶酒,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发烫,可能泡太久了,该出去了。

穿上浴袍,她发现浴室的蒸汽让她看不到自己的拖鞋。

“哎哟……”

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声响,卫狄普来到浴室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

“你还好吗?”

“不好,我起不来。”柳水芸趴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腿好像扭到了,稍微移动便痛得要命。

拉开门,他看到她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看着他,她的双颊红通通的,小嘴也噘得高高的。

她看着他蹲在自己的眼前,突然伸长了双手。“抱抱!”

卫狄普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拦腰抱起她,走出浴室,将她放到床上。

“我的脚脚痛痛。”她讲话的语气就像个三岁的孩子,惹人爱怜。

“我帮你揉一揉,等等就不痛了。”

她的脚踝肿起来了,他稍微施力,立刻引来她的哀号。

“好痛,你坏坏。”她捶打他的肩膀,委屈的哭了。

卫狄普放下她的脚,转身面对着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真的很爱她吗?”原本迷蒙的双眼此刻变得清晰。

他无言的看着她,搞不清楚她此刻究竟想打探什么。

“为什么我无法遇到像你这样的男人?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

她的前两任男朋友都是劈腿族,分手的借口不外乎“我们不适合”、“我们不够了解对方”等废话,如果都适合、都了解,那还会分手吗?

“我只是想好好爱一个人,专情于一个人,难道这样也有错?是,我知道大家都是单身,都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为什么总是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这样有多伤人?”

她不停的喃喃自语,豆大的眼泪也一滴接着一滴滑落。

他这一生所有的爱都给了另一个女人,不太了解她此刻的感受,或许就跟他失去了倾枫是一样的吧!他们都走不到原本计画好的将来。

“或许当个替身还比较好,至少……至少你对她的爱是真的。”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柳水芸的眼底浮现一抹脆弱。

“睡吧,已经晚了。”将她移进被窝里,为她盖好棉被,他只是站在床边,没有上床的打算。

柳水芸拉住他的衣角,垂下眼睑不看他,却也不让他离开。

“怎么了?”卫狄普想拉开她的手,却发现她抓得很牢。

“就算是替身也好,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抱着我睡?”她所有的自尊心都抛到脑后,乞求他的爱怜。

他的心里涌现一股不忍,她看起来是如此脆弱,但是他并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复杂化。

时间仿佛停止转动,他没有开口,也没有挥开她的手,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拒绝了。

用力的咬了咬­唇­,她放开手,转身钻进被窝里,默默的流泪。

他连同情也不给。

卫狄普看到棉被底下的人正细微的抽动肩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还是转身走进浴室。

用冷水泼湿了脸,好让自己烦乱的心定下来,他只不过是因为那张脸才起了恻隐之心,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刻意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温泉,然后他才走出浴室。

床上的人依旧躲在棉被底下,但是已经不再有任何动静。

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他掀开她脸上的棉被,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俯身细细的亲吻她的脸颊,就当作是补偿吧!

接着为她盖好棉被,卫狄普转身,合上眼,慢慢的沉入梦乡?!

柳水芸轻轻睁开眼睛,在确定身边的人已经入睡后,赤着脚丫,一拐一拐的走到阳台上。

“好冰喔!”她不知道现在气温有多低,但是冷冰冰的石椅让她的小ρi股差点失去知觉。

搓了搓双手,她的小嘴不停的呵着热气。

突然,有个小小的白­色­物体飘到她的指尖,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愈来愈多。

她慢慢的抬头,咧开嘴,笑了。

“天啊!下雪了。”

她摊开冰冷的双手,看着细碎不规则的雪花跌落在她的掌心,然后融化成小小的水滴。

老天爷真的待她不薄,让她来到梦想之都,现在还看到了雪,其实这一切也不算太坏,或许就这样顺其自然的走下去也不错。

趴在膝盖上,看着雪花飘落……她就这样睡着了,带着满足的微笑。

“哈……哈啾。”柳水芸拿起卫生纸,用力的擤了擤鼻涕,接着又躺回被窝中。

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够白痴,居然在阳台上睡着了!就算第一次看到雪,也不用兴奋成这样,还害自己生病。

“还是去看医生吧!”看着地上一团团的卫生纸,他忍不住再度开口。

“不用了,我睡一下就好了。”背对着他,她闷着声音说。

“还是去看医生吧!我们得搭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台湾。”

他的话像一枚威力强大的原子弹,炸得她头昏脑胀。

“什么?”坐起身,她怀疑是自己耳鸣,听错了。

“我的公司出了些问题,必须马上回去处理。”他也是刚刚才接到电话,公司内部怀疑有人暗地里转移了资金,需要他马上回去处理。

“我不要,我不回去。”她突然要起脾气。

她才刚到第二天耶,美梦哪有这么快醒的!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难得她都不跟他计较昨晚的事了,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打断她的美梦?

“这件事由不得你,穿上外套,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走到床边看着她,他已经没了耐心。

“我不要,不去。”她躲进棉被里,打死也不出来。

“柳水芸,现在马上起来,不要挑战我的脾气。”卫狄普克制自己的脾气,想给她一个下台阶。

“哼!”她冷哼一声,从棉被里把整盒面纸丢了出来。

一早醒来便发现她在阳台上坐了整晚,昨晚的脚伤加上今早的鼻水、咳嗽,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猫,现在竟然还敢违抗他的旨意,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一把掀开棉被,他不顾她的反抗,也不理她的脚是否可以走,硬是将她拉到床下。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低垂着头。

“起来。”看着她的头顶,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空气还冰。

“就因为我是柳水芸,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吗?”抬起头瞪着他,她的双眼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如果现在生病的人是江倾枫,他还舍得这么粗鲁的对待她吗?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那么请你扮演好,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替代品。”他的话直接且不留余地。“永远不要拿你自己跟倾枫比。”

最后这句话已经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紧抿着­唇­。抓着棉被站超身,一拐一拐的走到衣柜前,将行李整理好,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到他的面前。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也不说一句话,抬头挺胸的站着。

看着她一拐一拐忍痛的走路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

“现在直接去机场,我不想浪费你的宝贵时间。”柳水芸转身,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间。

她柳水芸或许比不上他心目中完美的江倾枫。但是她该有的尊严,还是得表现出来。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开口,柳水芸持续咳嗽、擤鼻涕,静静的看着车窗外。

这凝重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上了飞机,卫狄普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还很难受吗?”他的手伸向她,想探采她的体温。

柳水芸撇开了脸,看着窗外的跑道,仍旧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感冒的关系,她戴上了口罩,视线变得模糊。

布拉格,再见了。

她的美梦仅仅一天就被打断了,她只不过别人情感上的替代品,只不过是个冒牌新娘,她连同情也不配得到。

用力眨了眨眼,没想到却让泪腺分泌更多泪水,她无声的任由泪水滑落,庆幸自己戴上了口罩,掩饰了脆弱。

她要坚强,相信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到时候她柳水芸就可以做回自己,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做件善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找到了好借口安慰自己,身体上的疲惫加上心灵上的伤痛,她很快便感到疲倦,过没多久便沉沉入睡。

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卫狄普的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肩膀,环住她的手臂,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柳水芸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揪着他的大友,愈睡愈沉。

他低头看着她略红的脸,轻声呢喃:“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他应该没有太特别的感觉,但是对于这张脸,他始终没有抗拒的能力,总是轻易的让她靠近自己的心房。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所以他只好不停的退,退到安全的范围。

他所有的爱,他的怀抱,他的心都应该只留给一个人,他以为自己已经恢复平静,不会再有任何情绪,为什么在面对柳水芸的时候,他总是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就像面对江倾枫,总是毫无保留的想要敞开自己的心扉?

他明白自己爱的人是江倾枫,那个永远笑容可掬、甜美过人的女孩,他的心早在十年前就奉献给她,早就没有多余的情感可以给另外一个人了。

脑海里浮现她昨晚低声下气的哀求他别走的情景,他却狠下心拒绝了,有谁知道他的内心同样百般挣扎。

太过靠近,他怕自己会乱了心扉,所以只能站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个拥抱也给不了。

他清楚,柳水芸永远都不可能变成江倾枫。

就算他曾经心动,也不过是因为那张酷似江倾枫的脸。

不过就是个替代品,他不能也不许自己投入感情。

她睡得很沉,朦胧之间感受到自己好像被拥抱着,就像儿时被母亲环抱在怀中,温暖得不愿醒来。

她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的她正在学走路,母亲一边扶着她,一边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她试着想纠正母亲,但是突然想起母亲总是这样,总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于是她最终只是笑笑,一边走着,一边听着那个陌生的名字……

第三章

当柳水芸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躺在那张新床上,身边的枕头没有下陷的痕迹,她慢慢的坐起身,静静的看着红­色­的床单。

她的脑袋瓜一片空白,傻傻的发愣。

突然,内线电话嘟嘟的响了两声,她转头看着床头柜上的黑­色­电话,反­射­­性­的伸手拿起话筒。

“少­奶­­奶­,你的父亲来访,正在花图等着。”

柳水芸应了声好,便挂断电话。

大概过了十秒,她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父亲?花园?

是那天在婚礼上的那个男子吧?

柳水芸急忙下床,却忘记了脚伤。

“噢,痛死了。”

一跳一跳的进入浴室刷牙洗脸,然后她匆忙的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清一­色­是浅­色­系连身裙。

“不会吧?”柳水芸拍了拍额头。她都二十七岁了,还要穿这些少女款的连身裙?!天啊!

努力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勉强找到一条波希米亚风的咖啡­色­长裙,搭上白­色­毛衣,粉红­色­圆头平底鞋,她才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间。

走没十分钟,她已经满头大汗,虽然这个房子很大,但是她的体力一向很好,只是现在脚踝扭伤了,走起路来特别吃力。

终于,她忍不住了,走到一个女仆的身旁。

“请问,花园在哪里?”

女仆瞪大双眼,像是吃了好大一惊,接着好心的为她指引方向。

“走廊的尽头左转,会看到一片花海,那边就是了。”

“谢谢。”松了一口气,柳水芸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我的妈啊!这里真的是给人住的吗?走廊也太长了吧!”

等她走到走廊的尽头,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就在转角处,她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震惊得无法动弹。

“倾枫。”­妇­人笑容可掬,对着她招了招手。

即使已经年过五十,她依旧保养得宜,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的贵­妇­,慢慢走向柳水芸。

“让妈看看你……你还是长得那么漂亮,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妇­人的眼眸柔得快要挤出水了。

柳水芸僵硬的轻扯嘴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个人分别坐在花园里的藤椅上,柳水芸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着那名男子,就在她决定要打破沉默的时候,有人先开口了。

“枫儿,你还认得这位女士吗?”男子开口问她,锐利的眼眸里隐藏着忧虑。

“她……”照理说,她应该不认识这位女士才对,她可是她柳水芸的母亲。跟江倾枫又有什么开系?

“别逼她,这样就足够了,能够在有生之年再看到她一眼,就足够了。”美丽的­妇­人流下两行清泪。

“妈……”柳水芸下意识的喊出声。

“你说什么?你……你还认得我是你的母亲?你认得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会认得的……我的水枫……”­妇­人激动的上前,一把抱住她。

柳水芸偎在她的怀里,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的男子。

男人直盯住她,像是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始终不发一言。

“让妈好好看看你,我可怜的女儿,我们终于再见面了。”­妇­人颤抖的手慢慢拂上她细致的脸庞。

看着自己的母亲,柳水芸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到底有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诗意,你吓坏她了。”男人终于闻了金口。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毕竟都已经过了二十七年。”柳诗意忍不住又摸了摸柳水芸的脸蛋,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即使她有满腹的疑惑,但是她清楚自己现在该扮演的角­色­,所以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爸……”柳水芸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

“没关系,这些事急不来,我只是带她过来让你们见见面,顺便带了些东西给你。”男人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

柳水芸接过纸袋,却无心观看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

柳诗意始终爱怜的看着她,而她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气氛僵凝得令人难以透气。

“我想,我还是先回去好了。”柳诗意舍不得让她为难。

柳水芸即刻抬起头,她的眼里有着渴求,但是千百万语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

“水枫,等你做好准备,我会再来的。”上前拥住柳水芸的身子,柳诗意轻柔的说。

柳水芸紧握着拳头,深怕自己一时心软便会拉住母亲的手。

男人跟着站起来,“枫儿,我先送她回去,改天再过来。”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柳水芸。“你不会怪爸爸吧?”

柳水芸只是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低头离开,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呆坐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只是一直到夕阳西下,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她才慢慢的恢复了知觉。

水枫……这个名字从她有记忆以来就常常听到,她的母亲偶尔会对着她唤这个名字,虽然大部分的时候母亲还是记得自己的女儿叫水芸。

不过她总觉得,当母亲在看自己的时候,仿佛也在看着另一个人。

以前她年纪还小,所以不太明白,等到长大了,这才觉得母亲的­精­神状况应该是有些问题,她曾经多次带母亲求医,但是经过所有的测试,她母亲却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但是她知道,她的母亲跟别人的母亲是不一样的,偶尔半夜会起来,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有时候会拿出她婴儿时期的衣裳,抱着流泪。

不过她的母亲从来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母亲总是细心的为自己打点好一切,三餐均在家里煮,营养均衡,三岁前的每件衣服都是她亲手缝制的,她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教授介绍了一份薪水相当高的工作给她,离家北上的她内心当然有点彷徨,但是想到可以给母亲过更好的生活,她还是决定出去闯一闯,她总不可能永远都是个孩子。

离别那天,母亲微笑的送她走出家门,就在她离开家门两百公尺后,母亲突然又飞奔到她身边,抱着她哭哭啼啼的,怎么也不肯放手。

“水枫,妈真的舍不得你,舍不得啊!”

这一幕到现在她还记得很清楚,她的母亲的确是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水枫跟江倾枫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决定要好好的查个清楚。

原本直挺的身子渐渐僵硬了,她稍微动了几下,虚软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夜­色­里的百花,她发现今年的春天来早了。

“少­奶­­奶­……少­奶­­奶­,你在哪里?”不小的声响打破花园的寂静。

柳水芸静静的趴着,一动也不想动,连话也懒得回答。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引得她喉咙发痒,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咳咳……咳……”

“你穿得这么单薄,身体会受不了。”卫狄普一回到家就发现她不见踪影,听管家说她曾向一名女仆询问花园在哪里,所以他急忙赶来。

当他看到她孤单的趴在桌子上时,觉得自己的心跳疾速恢复正常,她看起来就快被夜­色­吞没了。

察觉到自己付出过多的关怀,他原本想要转身离开,可是听到了她的咳嗽声,他还是来到她身边。

听见他的声音,柳水芸希望自己此刻能够马上昏过去,可惜她的身体一向很好,装昏实在不适合。

“我现在准备要回屋里去了。”她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全身发麻,吹太久的风,

她冷得直打哆嗦。

当他的手一碰触到她冰冷的手臂时,随即被她狠狠的挥开,气氛变得僵凝。

“我自己会走。”柳水芸刻意忽略脚伤,硬是僵硬的迈开脚步。她什么都没有,可是起码还有骨气。

“少­奶­­奶­,终于找到你了,少爷他……”之前为她指点路途的女仆气喘吁吁的来到她身边,这时才发现另一个人的存在。

“少爷,对不起,我……”她急忙低垂着头。惨了、惨了,少爷该不会炒她鱿鱼吧?她竟然比少爷还晚找到少­奶­­奶­,呜呜……好倒霉。

“把晚餐送到我们的房里。”卫狄普看着走在前头的柳水芸,面无表情的对年轻女仆说道。

柳水芸刻意抬头挺胸,一步一步走得沉稳,她的心也跟着冷静下来。

女仆赶紧点头。太好了,她还可以留下来。

“那个……少­奶­­奶­,地上的这个纸袋是你的吗?”她拿着牛皮纸袋追上了他们。

“是,谢谢。”接过纸袋,柳水芸低着头道谢。

“等等顺便把推拿药酒拿过来。”看着她故作稳定的步伐,卫狄普放低音量的交代。

“好。”女仆克制不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这是第一次跟少爷这么近距离的接腾,少爷真的太英俊了,她紧张得快要晕倒了。

靠着过人的自制力,柳水芸总算回到房间,脸­色­转为死白,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女仆的工作效率很高,早就把晚餐和药酒给送进房间里。

卫狄普脱下外套,蹲在地上,单手抓住她的脚踝,先是轻柔的按摩一番,接着才擦上药酒,开始推拿。

柳水芸连挣脱的力量都没了,索­性­乖乖的让人鱼­肉­。

“痛……啊……”虽然她想大声叫喊,但是发出来的声音就像等待救援的伤患,虚软无力。

“忍着点,要推开了淤血才会好。”他的声音放柔许多。

她只是静静的躺着,无力的闭上眼,不让自己想太多。

半晌,推拿完毕,他洗好手,坐在她身边,拍了下懒洋洋的她。

“起来吃饭。”

“我不想吃。”她并不是刻意刁难,只是没胃口,加上不时的咳嗽,她现在只想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水芸,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吗?”看着紧闭双眸的她,卫狄普实在不想继续这样僵持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呼唤她的名字,柳水芸睁开双眼,不期然的望入他真挚的双瞳中。

“我以为……柳水芸这个名字,其实……不曾存在过。”她试图缓和气氛,没想到反而涌上心酸的泪水。

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知道自己。柳水芸,现在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显得有点激动。

卫狄普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莫名的觉得……心疼。

靠在他的怀里,她愈来愈克制不了汹涌的泪水,索­性­放纵自己号啕大哭。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好像没有一天不落泪。

卫狄普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事到如今,除了继续往前走,继续伤害,好像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但是他怀疑自己就要后悔了……一定会后悔。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她结婚已经三个月了。

柳水芸百无聊赖的坐在花园的藤椅上,午后的阳光照­射­在花海上,春天都来了两个多月了。

今天早上卫狄普出门的时候,突然亲吻了她的额头,跟她相约晚上外出吃饭,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吻、简单的晚餐,她却高兴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就像现在,她傻傻的笑着,手贴在额头上,仿佛还可以感受到他­唇­上传来的温度。

这一阵子他们绝口不提江倾枫这三个字,两人相处得很好,晚上一起看影片。一起谈天说笑,假日的时候便到处走走。

如果当个替代品,只需要这样过生活,想想,好像也不错,起码卫狄普是个很尊重对方的丈夫。

细心体贴,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她的脚趾甲都是他帮忙修剪,她就像个沉溺在爱河里的女王。

她的春天是不是也来了?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傻傻的笑了。

“哇,两点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接近午睡的时间。

由于生活变得规律,早睡早起,而她平常又无事可忙,索­性­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现在时间到了还会猛打呵欠。

沿着走廊慢慢的走回房间,打开音响,即刻有轻音乐从立体喇叭里传出,她满意的点点头,准备走向床铺的时候,却不小心踢倒了一个纸袋。

“这个纸袋怎么这么面熟?”

拿起牛皮纸袋,柳水芸随即想起这是那个男人带来给她的。

她索­性­坐在沙发上,打开纸袋,里面有一本厚重的粉红­色­日记本,上面还有个密码锁。

明知道偷窥别人的隐私很差劲,但是她还是很想了解江倾枫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竟可以令卫狄普如此深爱着她。

她的手停留在密码锁上,她不知道密码,对江倾枫的事也一无所知。又怎么能猜出密码?

0ooo、9999、1234,6789……所以猜得到的密码她都试过了,依旧无法打开锁。

“什么嘛!我打得开才有鬼……”她有点气恼,赌气的输入自己的生日。

喀的一声,锁开了。

柳水芸瞪着开启的密码锁,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怎么可能?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微微颤抖的翻开日记本,决定一窥究竟。

这本日记上面没有记载年份,只记载了日期,所以她推测不出究竟是在哪几年发生的。

前半本,都记录着江倾枫有多爱卫狄普,她小小时心灵充满了不安、害怕,总是担心优秀的他会被其它女人抢走。

她做过很多任­性­、荒诞的事,例如:喝酒喝到午夜,故意在约定的时间搞失踪,或是一声不响就跑到国外游学半年……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考验卫狄普有多爱她。

柳水芸轻撤嘴角,她猜那个时候的江倾枫应该还很年轻吧,或许只有十八、二十,这个年纪的女孩对爱情总是懵懵仅仅,担忧过多,投入太深。

今天狄普带我去垦丁,这不是我一次去海边了,但这是第一次跟狄普一起去,我爱上了那片海,我告诉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比他早离开,请他将我的骨灰洒向这片大海,狄普生气了,板着脸孔要我别乱说,他说会跟我一起活到两百岁,永远都不让我孤独一个人。

狄普,我真的好受你,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你会不会爱上其它女子?

我好嫉妒,嫉妒所有可能被你爱的女子,我不要先离你而去,我要永远霸占着你。

突然,柳水芸再也没有勇气翻到下一页,江倾枫对卫狄普的爱,让她感到一阵鼻酸。

他们的爱情就像那些老掉牙的西洋片,如胶似漆,没有谁可以介入。

即使江倾枫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她知道卫狄普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份刻骨铭心的感情,没有人可以忘记。

柳水芸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小心闯入迷宫里的第三者,找不到原来的路倒退,只能迷惘的往前找寻出口。

将日记上的红绳放在这一页,如果将来有一天卫狄普能看到这本日记,或许他也会感谢曾有个人如此深爱着他。

她想做个好心人,但是不是现在,她会在离开的时候,也就是找到出口的那天,将这本日记交哈池。

所以现在就暂时让她保管这本爱情日记吧!

将日记重新上锁,放到衣柜的角落,她还刻意用衣服遮盖住。

江倾枫,对不起,就让我自私的偷偷留着这本日记,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它交给你深爱的人,我保证。

柳水芸关上了衣柜,躺到床上,随即听到闹钟哔哔作响。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她该准备出门了,跟卫狄普约好了七点在餐厅见面。

洗了个澡,挑了件白­色­削肩的合身连身洋装套上,再穿上白­色­的七分袖外套,看着镜子中的影像,她突然觉得这一点也不像自己。

她不喜欢浅­色­,不喜欢连身裙,于是决定提早出门,去买些适合自己的衣服,她不想当别人的影子,尽管这是她应该扮演的角­色­,但是起码穿衣服,她该享有自由。、

提早到市区逛街,买了几条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又选了几条新鲜到货的牛仔短裙,还买了几件黑­色­的棉质上衣,她才开心的提着大包小包离开。

晚上吃饭的餐厅不绝穿牛仔裤,所以她没有换下那套白­色­洋装,她提早半个小时到了,静静的坐在餐桌旁看菜单。

卫狄普从玻璃门外看到了她,她今天穿了江倾枫最爱的白­色­连身洋装,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的手指轻敲水杯。

在那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江倾枫活生生的坐在那儿,沉闷的嘟起嘴,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水杯。

柳水芸抬起头,视线不经意的对上站在门外的卫狄普。

她开心的对他挥挥手,却发现他只是站在那儿望着自己,柳水芸知道,他正借着她的脸看着另一个人。

如果她今天没有看过江倾枫的日记,大概会马上起身走人,可是她已经看过那本日记了,不能假装自己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感人。

就像现在,她已经不能假装自己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了。

卫狄普推门进入餐厅,小心翼翼的在她对面坐下,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她的眼。

“你迟到了。”柳水芸嘟起小嘴,撒娇的抱怨。

卫狄普听着她柔软的嗓音,抬头望进她温柔的水眸,俯身向前,亲吻她的­唇­。

久久,他终于离开她。

“对不起,我迟到了。”这句话他以前常常对江倾枫说。

“下次再这样,就罚你青蛙跳一千下。”这个吻是江倾枫独有的,柳水芸在日记上看过了好几次。

她故意说了江倾枫常说的台词,表面上娇嗲,内心却冒出微酸的泡泡。

“你……”这怎么可能?她不可能会知道江倾枫对自己说过的话!卫狄普看着她,再也接不下去。

“你要吃牛排,七分熟,我吃猪排,全熟。”柳水芸笑笑又说。

“猪排本来就是全熟。”卫狄普清了清喉咙,勉强扯动嘴角。

“我知道。”

江倾枫也知道,她只是故意这样说,好让卫狄普觉得她可爱,可惜现在换作从柳水芸的嘴里说出来,卫狄普除了吃惊之外,应该什么也说不出了吧!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他看着她,似乎暗示些什么。

柳水芸柔柔的看着他。在他眼底看到了希望的火光,微弱得随时会熄灭。

“快点餐吧,今天我请客。”她还是不忍心吹熄这小小的希望火苗,就让她假扮一晚的江倾枫,就只是这一晚,让痴情的他可以重温旧梦。

卫狄普笑了,笑得好温柔,就像回到了以前对着江倾枫的时候,他的笑容里有不容忽略的浓厚爱意。

她笑得很甜,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今天她不想让他活得那么孤独,她不忍心。

晚餐的气氛实在太过美好,卫狄普舍不得结束,他一直找话题,不停的拖延,希望能留住这个暂时的江倾枫。

“狄普,我想我们该走了。”已经十一点多了,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柳水芸忍不住开口提醒。

“要走了吗?”卫狄普一语双关。

柳水芸看着他,明白他担心这一结束,假扮的江倾枫也会跟着结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还得继续露出笑容。“不如出去散个步吧!”

“好,我们到河堤走走。”卫狄普笑得好开怀。

今天应该是她见过他笑最多,最真心的一晚吧!她的内心不停的发酸,她知道还笑容不是属于自己的,全都是属于江倾枫的。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为什么却还是觉得那么失落?

低垂着头,她的手被温暖的大掌紧紧包裹着,她的心却还是觉得那么冷,就好像来到了北极,冷到无法多跳动一下。

“真可惜,今天的云层太厚,看不到星星。”卫狄普抬起头,叹息的说。

“虽然没有星星,可是还有月光,还有你,这样就够了。”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演出来的。

卫狄普看着月­色­下的她,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就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血液里。

柳水芸安静的任由他拥抱,享受这片刻的宠幸。

她或许应该开始学着欺骗自己,假装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好让自己能活得快乐些……

第四章

长发随意盘起,耳际仍有些许散落的发丝,红­色­细肩带上衣搭配深蓝­色­牛仔短裙,柳水芸托着下巴,看着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月,夏天都已经来了,烈阳高挂,人手一杯冷饮,个个穿着清凉,挽着男朋友的手臂,搂着女朋友的纤腰,放眼望去,街道上全都是一对对甜蜜的佳偶。

撇了撇嘴角,转过头看着餐厅内的人,每一桌都是两个人以上,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坐在玻璃门边。

两个星期后才是七夕情人节,现在只不过是例假日,­干­嘛把气氛搞到那么浓厚?真是让人受不了。

柳水芸拿起笔。打开深蓝­色­的日记本,对着白纸发呆。

她大概发疯了,不然怎么会跑去买日记本?她向来最讨厌写那边有的没的。

只不过是某个午后,她到连锁书店晃了晃,碰巧看到这本日记本,上面刚好画了对白­色­的羽毛翅膀,再加上红­色­的特价标签,她就这样顺手拿了起来。

只不过是看了两眼,她就决定买了,到现在,都已经买了两个月,她却什么都还没写过。

百无聊赖的翻着日记本,最后还是放下笔,将日记本合上。

日记本经过她的翻弄,停在最后一页,空白的纸上写了一行黑­色­的字。

一定的距离。

“一定的……距离?”她喃喃念道。

这句话就像当头­棒­喝,狠狠的将她敲醒。

嫁给卫狄普已经有六个月了,这六个月来他们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有时候她想靠近,却发现他们之间有一条不能超越的隐形界线。

她没有勉强,每次都告诉自己顺其自然就好,可是每次总难掩失望。

身边没有男人的时候,她觉得一个人享受自由真好,身边多了一个男人,她已经不能想象没有他的生活。

人好像永远都这么犯贱,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她重新拿起笔,打开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下第一句话。

我不要跟过去争宠。

套上笔盖,这句话已经够了,这是她的心情写照,也算是记录了今天。

桌上的手机无声的震动了起来,柳水芸趴在桌子上看着慢慢移动的手机,她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会打来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卫狄普总在发现她不在身边后,不自觉的寻找她。

她并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没有她在身边,空气依然新鲜,食物仍旧可口。

为什么他却还是这般在意?

连续打了四。、五通电话,都被转接到语音信箱,卫狄普忍不住在房间内跺脚,心绪变得紊乱。

她会去的地方不外乎咖啡馆、书店,为什么不接听电话?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拿起车钥匙,他实在无法继续被动的等待。

就像跟母亲走散的孩子,卫狄普跑了好几家咖啡馆,也找遍了她爱去的书店,甚至连图书馆他都找了好几间,却一无所获。

嘟嘟两声,他的手机传来一则简讯,没有迟疑的马上浏览。

今天的天空好蓝,咖啡也很香,可是我学着尝试没有你在身边。

是柳水芸传来的,还不忘在文字后面打上苦笑的表情。

我学着尝试没有你在身边……最后这句话将他的三魂七魄拉了回来,他也得学着没有她在身边,不是吗?

总是得要习惯,她不过是他找来的替身,替身总有一天是要退场的,他好像很容易遗忘这一点。

将车子开到附近的百货公司,停好了车,他上到顶楼的咖啡馆,这里是江倾枫最爱逗留的地方,尽管她从来不喝咖啡。

服务生带着他来到玻璃门边的桌位,他一坐下便点了杯不加糖的蓝山咖啡,然后开始打量这间熟悉的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是呈圆形状,半个圆形的外围是采用透明玻璃的设计,让坐在玻璃门边的人可以看到蓝天,还有街道上拥挤的人潮。

江倾枫最爱坐在玻璃门边,她总说,这样才可以把天空上的云朵数清楚……

卫狄普抬头看了看天空,晴空万里,没有云,只有高挂的烈日。

“今天的天空真的很蓝。”仿佛是在回应刚刚柳水芸传给他的简讯,他喃喃自语。

服务生把冒着白烟的热咖啡送到了他的桌上。

即使不用靠近,他也闻到了浓烈的咖啡香。“咖啡也很香。”

忍不住。他又想起了柳水芸,今天他不自觉的想起她不少次。

轻啜了一口咖啡,苦得令他皱眉,但是怎么苦,也比不上他失去所爱的苦,嘴里的咖啡由原本的苦涩慢慢转为香甜,他细细品尝着。

今天咖啡馆免费赠送心型气球,只要是结伴而来的情侣,除了气球,还可以得到一杯免费的招牌咖啡。

卫狄普看着那些洋溢热情的红­色­气球,突然很想送一个给柳水芸。

有位服务生正沿着坐在玻璃门边的客人发送气球,卫狄普双眼盯着他,准备跟他要个气球。

随着服务生愈来愈靠近,他发现只剩下一个红­色­气球,忍不住站起身。“请给我一个气球。”

同时间,隔壁桌的人也开口说了同样的请求。

服务生为难的看着他们两个,苦笑了一下。

卫狄普转身,也咧开嘴,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水芸怔怔的看着面带笑容的他,忍不住要怀疑这是不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

“我来这里喝杯咖啡。”顺便找些回忆,但是他没有告诉她,这里曾经是他跟江倾枫最爱的约会地点。

“真巧,我也是来……喝咖啡。”顺便沉淀自己的心绪。“气球给你吧,是你先说的。”柳水芸指了指仍旧尴尬的站在一旁的服务生。

卫狄普没有说什么,微笑的接过了最后一个红­色­气球。

柳水芸看着那个红­色­气球,眉宇间难掩失望,最后还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在知道自己的背后坐着的人是卫狄普后,她怎么也无法定下心,喝着已经变凉的咖啡,只想快点离开。

大口喝完咖啡,连忙举手买单,服务生却告诉她已经有人帮她付钱了。

转身看着身后的座位,她才发现卫狄普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桌上仍冒着烟的咖啡杯。

将日记本放进包包里,低头走出咖啡馆,馆外的椅子上没有人在等她,电梯还停留在底层,看来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决定舍弃电梯,她决定走楼梯,踩着两寸细跟高跟鞋,慢慢往下走,就在那个转角,出现了一个红­色­气球。

白­色­T恤,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卫狄普手上拿着那个红­色­气球,面带微笑。

柳水芸双眼含着泪,用力投入他的怀里,双手牢牢的环着他的腰。

老天爷,如果这不是奇迹,那么请你告诉我,这算不算是缘分?属于柳水芸跟卫狄普的缘分。

卫狄普环着她的肩膀,深深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喜欢这个味道,柳水芸身上的专属味道。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楼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谁也没有喊累,谁也不想先放手。

站着卫狄普的车子前面,柳水芸仍旧与他十指紧扣,怎么也不想放开。

“你笑什么?”他已经笑很久了,她开口问他。

“我在笑,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放开我的手?再这样站下去,天黑了我们都还没回家。”卫狄普笑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让他的娃娃脸看起来更加孩子气。

“嗯,我想如果你在这里亲吻我一下,我就马上放开你的手。”柳水芸巧笑倩兮的看着他,故意刁难。

卫狄普的笑脸沉了下来。

柳水芸看着他,也没了笑容,放开他的手,转身。

他从后面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在她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低下头给了她深深的一吻。

­唇­齿厮磨,由他舌头传来的温度太过真实,她的手将他的颈项搂得更紧。

卫狄普难分难舍的离开了她甜蜜的芳­唇­,额头贴着额头,感受着彼此的气息,柳水芸仰起头,再度贴上他的­唇­。

等他们终于气喘吁吁的分开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甜蜜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夜晚睡前,当柳水芸穿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卫狄普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们很尊重彼此,尽管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卫狄普并没有对她做过任何逾矩的事,当然,除了新婚之夜喝醉酒那次。

柳水芸觉得这是认识他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他们极度有默契,他送给她惊喜,还有热情的吻,这一切她都不会忘记。

她掀开棉被,突然有个红­色­气球缓缓的飘上天花扳。

柳水芸拉住绑着气球的线,面露疑惑,低头看着原本应该睡了的卫狄普。

卫狄普坐起身,拉住了她握住气球的手,将她也拉到床上坐着。

“这个气球是要送给你的。”他的眼里浮现不容忽略的柔情。

“送给我?那么在咖啡馆的时候,­干­嘛不让给我就好?”害她还失望了一下。

“因为必须先交到我手里,由我来送给你。”他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送给我?”她想知道他的理由。

“因为是红­色­,所以想起了你,便想送给你。”她就像热情的红­色­,开朗活泼,乐观的生存着,带给他不少快乐。“谢谢你,让我知道回亿其实很美。”

自从江倾枫过世后,他很少回忆,也不想去任何曾经有过她存在的地方,他还没准备好去面对。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可以面对了。

“谢谢你,让柳水芸只是柳水芸。”他的眼神现在看着的是自己,不是过去的江倾枫,她觉得这样已经够了。

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这一晚,她希望能开始他们的生活,柳水芸跟卫狄普的新生活,她想把自己真正的、清醒的交给他。

“水……”

“嘘!只要去感受就好,什么都别说。”贴在他的­唇­边,她软语呢喃,低声请求。

卫狄普闭上眼,接受了她温暖的­唇­,火热的身体。

新的回忆,就由这一晚展开新的章节。

他们的爱情火苗,微弱的、小小的,但的确真实的燃烧着……

今天是七夕情人节,每年的这个时候她一定会回南部的老家跟母亲一起度过,这天是她们母女的生日。

柳水芸一大早就开车南下,早上十一点整抵达台南的老家。

拿出钥匙,开启厚重的大门,一阵浓郁的香味随即飘了出来。

“哇!好香喔,我来猜猜看,嗯……应该是我最爱的熏­鸡­­肉­,还有蜜糖松饼,以及……”

“你这个鬼灵­精­,说到吃的,鼻子就跟小拘一样灵敏。”柳诗意看着走入家门的女儿,给了她一个微笑。

“妈,生日快乐。”走进厨房,柳水芸由后面抱住了娇小的母亲。

“生日快乐,乖女儿。”柳诗意拍了拍她的手。“偶尔也该跟男朋友一起过生日嘛,老是回家陪妈妈,女儿长大了,总是该找个好人家。”这番话柳诗意每年总会说一遍。

“妈,我已经找到一个不错的对象,晚上会跟他一起吃饭。”虽然时机还没到,但是柳水芸还是提前告诉母亲。

“真的吗?下次要找机会带他回来让妈看看。”柳诗意显得异常开心。

“嗯,等到感情稳定一点,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如果告诉母亲,她其实已经结婚了,还是个冒牌新娘,母亲大概会晕倒吧!

柳诗意终于把所有的菜肴端到桌上,当然,还包括她亲手做的鲜­奶­油水果蛋糕。

她们的生日蛋糕永远都是Сhā上三根蜡烛,母亲曾说过:“今天是三个人的生日,一人一根。”

她从小就知道有些话可以问,有些话只能摆在心里,母亲的心里有太多的秘密,尽管她是为人子女,却还是不方便打破沙锅问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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