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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当灾难找上门 > 第八章

第八章

“水芸,你都满二十七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母亲摸了摸她的手,有点感慨光­阴­流逝。

“妈,我们一起唱生日快乐歌,好不好?”每年她总是会这么要求,她觉得这样才像过生日。

“好,我们一起唱。”

她们母女一起拍手,帮自己唱了生日快乐歌。

切蛋糕的时候,柳水芸总是要母亲先许愿,尽管是同一天生日,但还是长幼有序。

柳诗意闭上眼,默默许了三个愿望,再睁开眼的时候,视线霎时变得模糊,她急忙抹去泪水。

“妈,好好的,怎么哭了?”每年的生日都是这样,母亲总是显得若有所思,总是容易感到忧伤。

“没有,只是想到生你们……生你的时候太辛苦,所以才哭了。”每年的答案总是千篇一律。

柳水芸站起来,走到母亲的面前跪下,将头靠在母亲的大腿上,时光仿佛回到儿时。

“妈妈,我叫水芸,不是水枫。”柳水芸束着两条辫子,小声的咕哝。

“傻孩子,我当然知道你叫水芸,只是我太过想念水枫,对不起。”柳诗意的声音好温柔,就像午后的微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可是现在的柳水芸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必定有柳水枫这号人物的存在,她得去查侗水落石出。

“妈,今天也是水枫的生日吗?”多年来不敢问出口的问题,在这一刻好像显得异常容易。

她明显的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变得僵硬,一句话也不说。

“妈,我帮你洗碗,你在这里坐着吃蛋糕。”柳水芸不想勉强母亲,站起身,笑笑的转移话题。

“水芸,谢谢。”柳诗意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轻声的说。

柳水芸收着碗盘的手顿住,看着母亲低头吃着蛋糕,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作罢,她不想将母亲逼到绝境。

将所有的碗盘洗­干­净,一一擦­干­放回橱柜里,她拿出一颗苹果。削皮切块,再将放到小碟子上,端到桌上。

“妈,吃苹果。”

梆诗意看着碟子里的苹果,笑得像个孩子。“是小兔子。”

“是啊,好久没有削小兔子给你吃了。”在中学的烹饪课,她特别请老师教她雕刻,那时候常常将苹果雕成小白兔。

记得她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母亲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傲,所以常常会特别花心思将苹果雕成小白兔,想想,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柳诗意拿起一块兔子形状的苹果,左看右看,就是舍不得放进嘴里。

“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这种形状的苹果,我舍不得吃掉。”她的笑容里难掩落寞。

“妈,你想不想搬来跟我一起住?”就算在外面租房子也好,她总希望母亲能够住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

“不用了,北部的生活花费大,我住在这里就好了,这里才是我的家。”一如往常,柳诗意又笑着拒绝了她?

“妈……”

“好了,你快点回去吧!再晚一点遇到下班时间,可是会塞车的,别让人家等你。”柳诗意知道女儿想要劝自己,不过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了,她的确也该走了,从这里开车回台北是段不算短的路程,她该提早出门。

“好吧!对了,这个是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柳水芸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长型盒子,递到母亲的手上。

“是什么”。“她们之间很少送礼物,所以柳诗意显得相当意外。

“你打开看看。”柳水芸神秘的笑说。

柳诗意拉开红­色­的蝴蝶结,拆开粉红­色­的包装纸,发现盒子里是一支新款的槐红­色­折叠手机。

“这个?”她拿起手机,一脸疑惑。

“这个是我们爱的专线,你想我的时候,只要按下这个按键,马上就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了。”柳水芸简单的跟她讲解一遍,并将盒子反过来,指着一串数字,“如果你想将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朋友,我已帮你写在盒子上,以免你忘记。”

“我知道了,我自己会看说明书,你快点回去吧,晚了真的会塞车。”柳诗意开心的收下这份礼物。

“好,我要回去了,你要记得时常打电话给我喔!”柳水芸亲了亲她的脸颊,有点舍不得。

“好,我会打电话给你。”柳诗意摸了摸她的脸,笑得慈祥。

柳水芸走到了门口,又突然走回来,由后面抱住母亲,低声道:“妈,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柳诗意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我回去了,你自己要注意天气变化。”柳水芸放开了环住她的手,走到门边,再次叮咛。

“嗯,路上小心。”柳诗意看着她,挥了挥手。

在听到车子的引擎发动声后,柳诗意才走到窗边,看着黑­色­的轿车愈来愈远,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转身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抽出书柜里泛黄的相簿,打开第一页,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有太多的秘密藏在她的心里,二十七年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什么时候才应该松口。

每天夜里她都问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她觉得后悔,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已经过了二十七年,回不去当初了。

“往事不堪回首……”

看着相簿中的照片,柳诗意的泪水决堤了。

回到台北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将车开回家,她跟卫狄普约好了在家里等。

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她显得疲倦。

捏了捏酸痛的脖子,她一抬头就看到他笑容可掬的站在眼前。

“生日快乐!”送上九十九朵红玫瑰,卫狄普礼貌的亲吻她的脸颊。

“你怎么会知道?”接过了大把的花束,她意外极了。

“做人家的丈夫,怎么可以不知道妻子的生日!”他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带她又走向车库。

“那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庆祝生日啊?”原本的酸痛在听到他那句话后都消失不见了。

“今天啊,当然要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可是得先来看看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突然,他蒙住她的双眼,推着她走进车库。

“哇,还得蒙上眼睛,这么神秘!”她开始有了期待。

卫狄普放下双手,看着紧闭双眼的她。“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好了吗?那我要睁开眼睛了。”她动作缓慢的睁开眼睑,指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转头看着他,“不会吧?”

“就是!喜欢吗?”

“这真的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红­色­的跑车,就算她对车子没有概念,也没有研究。光看那上面的标志,便知道价值不菲,这类车她只在电影上看过。

“水芸,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不要拒绝我,好吗?”将车钥匙放到她的掌心,他的手包住了她的。

“我……好吧!谢谢。”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她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又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

他们立刻坐进车里,开车来到市区著名的五星级饭店,才刚下车就有人认出他,看来卫狄普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总统套房,烛光晚餐,铺满玫瑰花瓣的大床……

“原来我的丈夫真的很有钱。”柳水芸笑说。

“为了准备老婆大人的生日礼物,我这个做丈夫的已经做好破产的心理准备。”街狄普笑着跟她打哈哈。

柳水芸噗哧笑出声,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这样轻松自在的跟他相处,就好像他们早已相识多年。

“过了这么多年的生日,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跟家人以外的人一起度过。”握着他的手,她的语气温柔似水。

卫狄普不赞同的摇摇头,“我也是你的家人,不是吗?”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他的确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了,虽然还没能正确的定义她的位置,但是对他来说,柳水芸并非什么都不是……

“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情话。”她感动得说不出任何话。

“我相信还有更动人的话,留着以后让我说给你听。”卫狄普摸了摸她光洁的手指,发现她今天把戒指戴上了。

“这枚戒指真的是大得夸张,但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信物。虽然当时我真的很不想接受,但是今天我还是很想戴上它,陪我度过生日。”除了结婚当天,这是她第二次戴上这枚戒指。

“你喜欢这枚戒指吗?”卫狄普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太特别的喜好,我喜欢的戒指应该算是比较朴实平凡一点,不需要一克拉的钻石,只要小小的、亮亮的,就像一般夫妻的对戒,可以让我每天戴着。”简单来说,戴着这枚一克拉的戒指,她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剁掉手指。

“耀眼一点,不好吗?”他以为女人都是喜欢亮眼一点的东西。

“我相信爱情并不是用钻石珠宝来衡量,耀眼一点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习惯平凡了,所以就算是路边买的戒指,只要是发自内心送的,我还是会戴得很开心。”

平凡其实没什么不好,吃得饱、穿得暖,可以跟相爱的人厮守,人生如果能够这样,她便觉得满足,没有还憾了。

“我会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卫狄普握着拳头,在胸前轻拍两下。

“你要记牢,因为我可能不会说第二次。”当人太过幸福的时候,总是会充满不安,就像现在的她,不安、彷徨,担心眼前的一切只是太美好的幻象。

“吃饭之前先许愿吧!”他将巧克力蛋糕推到她的眼前。

“好。”柳水芸闭上眼,许下了三个一样的愿望。

“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卫狄普站起身,向前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像是给她一个保证。

柳水芸抬起头看着他,双眸里泛着泪光,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她爱上卫狄普了,她的心已经陷下去了。

尽管内心或多或少有着隐忧,但是她还是决定放手一搏,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

没有人会永远活在回忆里,或许他们会有个完美的结局。

她相信爱可以改变一个人,所以她愿意去爱。

第五章

转眼间,秋天已经到来,沉溺在爱河里的柳水芸几乎忘记江倾枫曾经存在过了,如果不是刚好看到那本厚重的粉红­色­日记本。

从衣柜里拿出日记本,她坐在床沿,翻开上次做记号的那一页,继续往下读。

今天爸爸把我叫进书房,说了一堆我听不太懂的话,说什么找到了我母亲,问我是否愿意见她,还说什么我有个姐姐,说我迟早得去面对。

我知道爸爸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吓我,说什么我只是他的养女。我知道爸爸是在骗人的。

PS.我把日记的锁改了密码,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剩下另一个我会知道了。

短短的几行字,却读她的额头冒出些微冷汗,她没有勇气继续翻下去,快速的锁上密码锁,将日记本塞进衣柜里。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全身不停的发抖,好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呼之欲出?

突然,她退缩了起来。

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她忍不住咬手指头,不停的回想那天见到母亲出现在花园的情景,还有那男子的眼神里好像隐藏着什么,日记本里的几行字不断的浮现脑海,她觉得自己害怕极了,她不想知道,她好怕……

叩叩。

“倾枫,我可以进去吗?”是卫狄普的母亲。

柳水芸瞪着那扇门,很快的回过神,起身开门。

“妈,请进。”

卫狄普的双亲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压力,无论她想做什么、去哪里,都拥有极大的自由。

“过来这边坐,我有些事跟你商量。”

卫妈妈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坐在双人沙发上。

“怎么啦?手怎么这么凉?生病了吗?”她拍了拍柳水芸冰冷的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开心的问。

“没有,只是天气转凉了。所以我的手脚比较容易冰冷。”柳水芸抹去脸上的冷汗,礼貌的微笑着。

“是啊!听说过几天有个台风要来,到时候天气又会转冷,你早晚记得套件外套,这样才不会着凉。”卫妈妈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从来不隐藏对她的关爱。

“是。”柳水芸低下头,柔柔的回应。

“差点忘了,我是来跟你商量关于年底的聚会。”卫妈妈拉回正题。

“聚会?什么聚会?”柳水芸完全在状况外。

“狄普还没告诉你吗?年底将近,每逢十二月,公司就会结算一次,通常结算后便会调整员工的薪水,还会开个感谢会,感谢大家一年来的努力。”

难怪最近卫狄普都很晚下班,原来是这个原因。

“妈打算到时候带着你一起去公司,除了介绍你给大家认识,顺便也给狄普一个惊喜。”

柳水芸若有所思的低着头。

卫妈妈以为她因为自己对公司内部的不知情而感到惆怅,连忙说些好话安抚她,

“不过也难怪你不知道,你到英国留学三年,一回来就跟狄普结婚,对于公司的事情自然不会太过熟悉。怎么样?英国好玩吗?”她看起来充满兴趣,似乎很想知道她的留学史。

“还不错。妈。我今天有点累了,下次再跟你分享我的留学历程好吗?”她从不说谎,来到这个家后,为了扮演江倾枫这个角­色­,她不知道说了多少谎,现在都可以说得面不改­色­了。

“是啊!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我等等让厨房炖些­鸡­汤给你补身子,你已经够瘦了,如果病了,那肯定只剩下骨头。”卫妈妈心疼的摸摸她的脸颊,然后拉着她到床上躺着,“我看你先在床上躺一下好了,等狄普下班,再让他叫你下来吃饭。”

她细心的将棉被拉好,还关上窗户,以免冷风吹进来。

“睡吧,你看起来很累。”卫妈妈坐在床沿,顺了顺她的长发。

柳水芸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内心充满感激。

卫妈妈对她很好,完全视如己出,有的时候她幸福得以为自己就是江倾枫了,她好羡慕江倾枫,得到了所有的人关爱,她好想变成江倾枫。

柳水芸柔顺的闭上眼,感觉到卫妈妈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好一阵子,然后才离开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她才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她好想念妈妈,好想念妈妈睡前帮自己盖被子,还会唱儿歌哄她入睡,只是偶尔会叫错她的名字。

水枫……

这个名字不经意的又闪过她的脑海。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该去面对的还是得抬头挺胸的接受,她决定要去找那位关键人物,相信他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街狄普吃完早餐,放下碗筷,“我出门了。”

柳水芸马上跟着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像个温驯的妻子,连忙帮他穿上外套,检查领带是否有歪掉。

“进去吧!今天外面的风有点大。”卫狄普看了看天上的乌云,要她别再走出来了。

“我想送你到门口。”她不停的对他使眼­色­。

“喔?”他挑了挑眉,看着她­阴­上大门。

柳水芸四处张望,确定没有闲杂人等,才低声问道:“我是想问你,江倾枫的家该怎么去?”

“你想去?为什么?”也难怪他会有所疑惑,毕竟她从来不过问江倾枫的事。

“你还记得婚礼上那个男子吗?他是江倾枫的父亲吧?我想我也该回去看看他。”柳水芸早就想好借口。

“对,可是我担心你……会露出破绽。”

“放心啦,我很会转移话题,到时候就看着办。如果一直不回去,反而会令人怀疑吧!”柳水芸挥了挥手,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嗯。”

倾枫跟她父亲的感情的确很好,结婚到现在也好几个月了,如果再不让她回去一趟,的确是会令人有多余的联想。

“我画张地图给你。”

街狄普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简单的画了张路线图给她。

“如果还是找不到,就打电话给我,或者……我晚上陪你回去一趟?”想了想。

他还是有点不安。

“不用了啦,你快去上班,不是快迟到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柳水芸的心慌了一下,很快的镇定下来。

卫狄普坐进车子里,才刚发动引擎,却又按下电动车窗。

柳水芸马上走了过去,低头看着他。

“怎么了?忘了什么吗?”

“忘了跟你说声谢谢。”卫狄普由衷的感谢她的体贴细心。

她的微笑僵在嘴角,怀疑自己或许不该去找江倾枫的父亲,她有预感,觉得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他此刻的微笑了。

看着卫狄普的车子慢慢离开家门,她忍不住奔跑了起来,无论她跑得多快,始终追不上他的车速,在离家两百公尺之后有个转角,她停下脚步,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内心无限惆怅。

转身走回家,她感觉自己的胃部有些抽痛,可能是刚刚突然跑步的关系,胃里的食物还未消化,此刻正对她提出抗议。

柳水芸右手按着胃部,走进家里,拿了车钥匙,甚至忘了穿上外套,就出发前往江倾枫的家。

红­色­的跑车停在郊区的全白­色­别墅外。

“看来应该就是这里了。”

卫狄普特别强调过,那是一栋全白的豪华别墅,放眼望去,除了这间,其它的别墅充满了许多­色­彩,她想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拔下车钥匙,走到大门前面,看着那白­色­的门铃,突然想要转身逃走。

喀的一声,白­色­的铁门突然开了,一名年约五十的­妇­人含着眼泪看着她,然后激动得上前拥抱她。

“大小姐,王婶真的好想你,让王婶好好瞧瞧你,是不是又瘦了些?”王婶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上她无瑕的脸。

“王婶……”柳水芸抓住她的手,露出轻柔的微笑。

“刚刚我在门内看着那辆车,完全没想到会是你,当我看到你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王婶紧紧抓住她的手,老脸上掩不住对她的想念。“瞧瞧我,年纪真的大了,你一定是回来看老爷的,对不对?老爷肯定会很高兴,快进来。”

说着,王婶抹去脸上的泪水,连忙拉着她走进屋内。

这下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柳水芸坐在宽敞的书房内,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枫儿,你终于下定决心要面对了吗?”男人单刀直入,没有赘言。

“我……”她不知道应该怎么以江倾枫的身分去询问。

“这里有些照片,你想看看吗?”男人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

柳水芸接过木盒,力持镇定的掀开盒盖。

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认错自己的样子吧?即使是如同镜子里走出来的双胞胎姐妹,她想她还是可以分辨出来。

起码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戴在脖子上的项炼,她没有认错的理由。

“这个人……”柳水芸看着他,期待他说出另一个答案。

“这个人叫柳水芸,是你的姐姐。”

“你骗人……”

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这件事根本跟她没关系。

“那么柳水枫是谁?”她记得当时母亲喊的是另外一个名字,这当中一定有些环节出错了,一定是这样,一定只是有些地方误会了。

“枫儿,当初会将你取名倾枫,这是你亲生母亲的要求,你还不能体会当中的含意吗?”他知道这会比较难接受,但是他已经给了她三年的时间,他们都不该再逃避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想,今天是该说给你听的时候了。”

柳水芸看着他暗藏寓意的双眸,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的妻子在嫁给我四年后便发现得了脑癌,当时她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最后因为癌细胞蔓延太快,为了让她接受治疗,我狠心签下手术同意书,将那个孩子拿掉。尽管接受了手术,但是她在一个月后还是走了,之后的几个月,我每天晚上都得靠酒­精­麻痹自己,最后终于把自己的胃搞出一个大洞,躺在医院的床上,我几乎每晚都会落泪,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我的妻子,想起她那个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只能孤零零的靠着自己的意识撑下去。”

想起了体弱的妻子,尽管是个经过岁月磨练的老人,还是难忍得红了眼眶。

“有一天晚上,我辗转难眠,想喝杯热牛­奶­帮助睡眠,当我走在病房的长廊上时,无意间看到了躺在育婴室的你,当时每个婴儿都是紧闭着双眼在熟睡,只有你,张着又黑又圆的眼珠望着天花板,我忍不住靠近玻璃门边看着你,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当时我有个很荒诞的念头,我好想要个孩子,尽管这个孩子的身上流的不是我的血,我真的想要有个孩子来陪。但是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个念头而已。隔天我等着护士帮我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想着再去看你一眼,没想到玻璃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少­妇­……”

男人的眼神迷蒙,思绪回到过往……

“那个孩子很美吧?”少­妇­的手靠在玻璃上,双眼泛红。

“是很美。”所以他才来多看她一眼。

“可惜她今天就得被迫跟我分离了。”说着说着,少­妇­流下了热泪,哽咽的说:“我生了双胞胎,可是我养不起,只能留下其中一个。”

“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扶养这个孩子。”他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相当荒谬,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你……”少­妇­显然被吓到了,瞠大眼瞪着他,仿佛他正说着天方夜谭。

“我的妻子几个月前因病去世了,我们膝下无子女,昨天晚上我偶然看见你的女儿,她跟我相当有缘分,希望你能够把你的女儿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栽培她,也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能好好的照顾另一个孩子。如果孩子送到孤儿院,将来你能找到她的机会可说是微乎其微,但是如果留在我身边,我保证,有一天一定会让你们母女重逢。”

“这是我的名片。”

“江道明。”着名片上的三个大字,她想了又想,终于认出他就是常出现在电视上的地产大亨。

“你考虑清楚,把你的条件都写下来,我会请律师过去跟你拟定合约,你拥有绝对的权力。”他可以答应她所有的条件,只要能有个孩子陪伴,就算把所有的财产都给她,也没问题。

“你……真的会好好对她吗?”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她早已明了答案是什么,双眼盈满了坚定,“我只有一个要求。请帮她取名倾枫,这样就可以了。”这是她唯一的心愿,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们母女一定可以重逢。

现在的分离只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加珍惜彼此,她愿意选择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

“这是你原本帮她取的名字吗?”

“我姓柳,这两个孩子,一个是水芸,一个是水枫,现在我把水枫交给你,所以将她改名为倾枫。”

“倾枫?我答应你,一定会竭尽所能的爱她,将她视如己出。”江道明没有继续追问,很快的给了保证。

“江先生,谢谢你。”对他深深的鞠躬,这是柳诗意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江道明看着对坐的女孩,他真的很爱她,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只不过他们的缘分已经到了。

“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每天都在想着你们母女重逢的那天,尽管舍不得你走,但是我把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应该放手了。”

柳水芸看着手中的照片,脑海里轰轰作响,她觉得自己好像听着事不关己的故事,一点反应也不能给。

“倾枫,终生只倾心于水枫,你的母亲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他也是在多年后才明白这个含意。

终生只倾心于水枫。

柳水芸将木盒放在桌上,慢慢的站越身,木然的走出白­色­别墅,停在白­色­铁门前,连回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意识的坐进车子里,发动引擎。

不知道开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卫狄普的家门前。

她走回房间,躺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缓缓闭上­干­涩的眼,她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嘴角无力的轻扯,心里仍旧回荡着那句话。

终生只倾心于水枫……

第六章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她被黑夜笼罩着。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好像听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刺目的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她依旧只能虚软的躺在沙发上。

“你怎么了?”卫狄普回到家,发现妻子没在楼下等他,连忙来到房间。

柳水芸没有看他,依旧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双眼呆滞无神。

“水芸,你还好吗?”他蹲在她身边,碰了碰她的脸。

柳水芸斜眼看着他,“你帮我洗澡。”

“啊?”卫狄普不太明了她的意思。

“我想跟你一起洗澡。”她看着他,说得更明白。

“好,我去放水。”他多看了她一眼,内心有些疑惑,不过没有多问。

柳水芸静静的躺着,直到水声停止,她才起身,走进浴室。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共浴,泡在大浴缸里,柳水芸双手环抱膝盖,背对着他而坐。

卫狄普倒了些沐浴|­乳­在手上,搓揉到起泡,缓缓的从她的肩膀开始洗起。

柳水芸突然转过身子,双眼定定的看着卫狄普,“我跟她真的有那么像吗?”

卫狄普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江倾枫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她很想多了解一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我认识她是在我十岁那年,那年她才六岁,她跟她爸爸刚搬到我家隔壁,没什么朋友,一天到晚总是黏着我,就像我的跟班,我是家里的独子,也没有什么朋友,跟她相处久了,自然容易产生感情。

“她的个­性­开朗活泼又大方,跟她相处之后很难不被她吸引,她身上总是有无限的热情,永远有用不完的活力,脑袋瓜里也有数不清的疑问,随着时间过去,我发现我没有一天不想她,有的时候我会跑到她家花固前,只是为了能从她的窗前见她一面,这样我就可以好好入睡。

“那时候的我们已经把彼此当成是终生伴侣,我们都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当我爱着她的时候,就已经把她当成是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女人,我相信我不会遇到更好的了。她是无可取代的,永远都会活在我的心里。”

柳水芸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他对江倾枫的爱,浓烈得快要将她淹没。

“她父亲也很爱她吗?”转过身子,她转移话题。

“是,在她二十岁生日的庆祝会上,她父亲公开宣布会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毕竟她是他唯一的孩子。”

照这样说来,卫狄普应该不知道江倾枫并不是江道明的亲生女儿。

“你今天过去,都还好吗?”卫狄普贴近她的耳畔说道。

“嗯,他老人家跟我说了一个故事,一个感人且真实的故事。”柳水芸低下头,声音低沉。

“水芸,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向来细心,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她怪怪的,基于关心,还是开口问了。

“没什么,大概是天气转变快,我有点感冒,所以头昏沉沉的。”她随口掰了个借口。

卫狄普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好吗?”

“嗯,谢谢。”柳水芸被动的靠在他的怀里,心绪仍然停在遥远的某方。“你说江倾枫是无可取代的。那么对你来说,柳水芸在你的心里又算什么?”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半晌,她率先开口,“当你可以回答我的时候,我想我也可以告诉你发生什么事,这一切都勉强不来,我明白的。”

她庆幸自己此刻不用看到他的脸,她其实很怕看到他一脸内疚,那代表在他的心里,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这一晚,她没有赖在他的怀里取暖,背对着他侧睡,房内一片安静,只剩下时钟“滴答、滴答”的规律声音。

她闭上疲惫的双眼,劝自己别想太多。却整夜无眠。

放下钢笔,揉揉太阳|­茓­,卫狄普的脑海里不停的浮现柳水芸的背影。

整个晚上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无法入睡。

她的身子僵硬,呼吸也不规律,他知道她还没睡,偏偏连句好听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明白,她想要的不会是那些好听的谎言,所以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到底是怎么搞的?他就是不想看到她那么孤独无助的样子,可是他也没办法给她承诺,在他的心里,的确还住着另一名女子。

自从二月结婚到现在,他已经慢慢习惯有水芸在身边的日子,虽然她的个­性­跟倾枫截然不同,但是不可否认的,他的确慢慢的为她所吸引。

水芸是个很成熟的女­性­,平常喜欢到咖啡馆坐坐,或者到书店晃晃,就算一整天说不到一句话,她也不会觉得沉闷。倾枫那个小妮子,眼前的饮料都还没喝完,就想到下个地方走走,她总是喜新厌旧,对新奇的事物充满好奇,一整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非得到睡觉时间,才会闭上嘴稍作休息。

水芸的长发柔软又微微卷起,她总是喜欢把长发随兴的盘在脑后。倾枫的头发永远都是长直发,她说过不喜欢鬈发,那样看起来老气,她也不喜欢绑头发,总是让一头秀发随风飘扬。

水芸喜欢喝不加糖的咖啡,也不喜欢太甜的食物,喜欢吃鱼­肉­,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倾枫喜欢吃零食,从不喝原味咖啡,只爱喝甜的饮料,最喜欢吃猪排,喜欢吃酸辣的重口味料理。

水芸喜欢穿简单随兴的深­色­系衣服,喜欢牛仔裤和短裙,也爱穿高跟鞋,不太喜欢化妆,所以她脸上永远只有擦上基本的保养品。倾枫最喜欢浅­色­系的连身裙,从来不穿牛仔裤,脚下永远都是平底鞋,喜欢化妆,尤其着重眼睛部位,有时候他都快忘了她没上妆时的眼睛有多美。

不知不觉中,他下意识的开始比较起她们两个人。

只是他在想到柳水芸的时候,嘴角总会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以前他常常会梦到倾枫,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会在意夜里倾枫是否曾到过他的梦里。

现在的他,好像就快把倾枫埋藏在心底,每次一有这样的认知,他便会开始与柳水芸保持距离,因为他不应该把倾枫只放在心里。

走进隐蔽式休息室,翻开书桌上的相簿,他试着扯动嘴角,跟往常一样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可惜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趴在桌上,他的手指停留在照片中女孩的笑脸上,明明是酷似的一张脸,为什么此刻看着江倾枫的照片,他却想念起柳水芸?

他的内心有某样东西正悄悄的蔓延,他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关上心门,拒绝这份情愫的到来。

他不能接受,他对倾枫有过承诺,他不能不遵守。

紧握的拳头用力的往桌上一捶,他的心……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柳水芸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卫狄普却还没进家门。

自从那个晚上以后,他每天总是很晚才回到家,她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好好的

跟他说一句话了。

他很明显的在躲避自己,她清楚,但没有戳破。

沿着长长的走廊,柳水芸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转角处,可惜这次没有人站在那儿,她低头走到花园。

天气开始转冷,她又忘记穿外套出来,不过她喜欢吹吹风,所以有没有穿外套根本无所谓。

走到花海之中,蹲在玫瑰花前,借着微弱的月­色­,她伸手摘下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白­色­的,应该是为了你而种的吧?”看着手中的白玫瑰,柳水芸喃喃自语,“全世界的人都这么爱你,你就这样走了,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是啊!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甘心。一个将你视如己出的爸爸,将所有的爱、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你,一个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你的母亲,也对你终生倾心挂念,在每个夜里都得想你千百遍才能入睡。”

她顿了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就连他也是,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你,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更何况是他的心?他从来不让人靠近,死守着对你的誓言,这样的男人……真的令我好羡慕。”

她的手指抚上花瓣,却发现花瓣沾上一滴红­色­的鲜血。

原来她刚刚摘玫瑰的时候被刺伤了,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对那朵白玫瑰诉说心事。

“如果我不认识你,那该有多好!如果江倾枫不是柳水枫,那该有多好!起码我不用感觉歉疚……跟死去的妹妹抢男人,全天下大概也只有我了吧,哈哈……而且我还抢输了。”

她的脸颊出现一颗水珠,抬起头看着天空,发现飘雨了。

“是不是因为我哭不出来,所以你要老天爷下这场雨?”

她低垂着头,将白玫瑰放到地上。

“你放心吧,其实我很坚强,坚强得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大概这是做姐姐的天­性­吧,总是得比妹妹坚强些。”

突然,雨势变大,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无处可躲,只能任由雨水洗淋。

“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们是相爱的,就祝福我们。如果不是,我会离开,我会知道你给我的暗示。”她仍旧对着那朵白玫瑰说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卫狄普撑着伞,居高临下的看着全身湿透的她。

如果不是知道她平常最爱流连的地方就是花园,他想他大概把整个屋子都翻遍了也找不到她。

柳水芸听到他的声音,微笑的抬起头,“看玫瑰花。”

他难忍怒气的一把拉起她,也不管她是否跟得上自己的脚步,将她拖回房里。

“进去。”

卫狄普粗鲁的将她推进浴室,动作粗暴的一把扯开她的衣服,转开水龙头,拿着莲蓬头就往她的身上淋热水。

“你看看,你全身冷冰冰的,究竟在搞什么鬼?!”

看着她站在那儿,卫狄普生气的将莲蓬头甩到地上。

柳水芸身上的衣服被他扯烂了,她的长发散乱在肩后,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低垂着小脸,不回话。

他双手紧握成拳,很想将她摇醒,最后还是转身走出浴室。

柳水芸沿着墙壁慢慢的坐下,她其实再清醒不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他正在躲避自己。

她在等,等他做好心理准备,等他愿意尝试接受一段新感情,她期望着,但是他却不想给。

卫狄普站在浴室外面,他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

当他看到她蹲在花园里的时候,她看起来像是快被花海淹没了,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在那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觉得她就要蒸发在空气中了。

连做几个深呼吸,他走回浴室里,跪在她的眼前,低声的说:“对不起。”

柳水芸缓缓拾起头,哽咽的开口,“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不只是他一个人,她的心更加难受,她还有个天大的秘密得守,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崩溃。

卫狄普用力的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他并不想把情况搞成这样,他不想伤害她,却也无法接受她。

柳水芸抱着他,眼泪流个不停,呜咽的说:“我只不过是想要爱你,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她的话像根毒针刺进了他的心里,卫狄普红了眼眶。究竟是为什么,他竟然狠得下心让她爱得那么委曲求全?

“我也不求你回报,只要你能接受我就好,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吗?”柳水芸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谦卑的期望他能允许。

“水芸,我……”他知道自己应该快刀斩乱麻,可是他狠不下心。

泪水拼命的滑落脸颊,看着他说不出话,她知道,她明白了。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柳水芸离开他的怀抱,尽管她不想承认,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卫狄普看着她,上前两步又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他已经没有继续挣扎在回忆里的借口了。

“让我们试试看。”他的心动摇了,不想就这样放开她的手。

柳水芸靠在他的怀里,瞪大双眼,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她以为自己永远都等不到这句话……

“虽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如果你肯给我时间,我愿意试着开始。”卫狄普看着她,眼底充满了柔情。

“你不是……不是哄我的?”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是认真的,我想试着跟你开始。”卫狄普笑了,看着她傻里傻气的模样,

俯身亲吻她的­唇­瓣。

“我……”换她哑口无言。

“水芸,我知道你是柳水芸,我会努力不再从你身上去找寻倾枫的影子。”这是他给她的第一个承诺。

柳水芸紧抿双­唇­,轻微的点了下头。“嗯。”

她知道他还需要时问,她愿意付出多一点,愿意辛苦一点,只要能够让他尝试打开心扉,她愿意奉献出所有的自己。

“哈啾!”她打了个喷嚏。

“快洗澡吧,不然很容易生病。”卫狄普扶她起身,将热水的温度调好,要她快点洗澡。

“那个……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柳水芸突然变得羞怯。

“当然,我担心你晕倒。”他的表情一本正经。

“不会啦,我的身体很好,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

卫狄普邪恶的笑了,双颊浮现可爱的梨涡。他这个可爱的小女人敢情是害羞了?

看着他的笑容,柳水芸觉得自己的脚趾可能也红透了。

这时,他解开衬衫钮扣,抽出黑­色­皮带,让她顿时明白,他想跟自己一起洗澡。

“让你先洗好了。”她低下头,打算从他身边溜走。

“要洗当然是一起洗,我这可以帮你刷背。”将她抓回来,他动作利落的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个­精­光。

浴室里回荡着他们两人的欢笑声,久久不散。

第七章

转眼间,冬天悄悄来临。

“哇!今天真的好冷喔!听说夜晚会降到九度。”卫妈妈跟柳水芸坐在花园里,忍不住又拉了拉毛呢披肩。

“都已经进入十二月了,气温当然会降得低一点,这样才有冬天的气氛啊!”柳水芸套了件圆领毛衣,身子略显单薄。

“倾枫,妈看你最近脸­色­红润,是不是让你喝的补品起了效用?”卫妈妈觉得她的脸好像比较圆了。

“应该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最近的气­色­很好。”而且除了鱼­肉­,她也开始吃猪­肉­和牛­肉­。

“女孩子还是圆润一点好,你真的太瘦了,回想你们结婚的时候,你大概只剩一把骨头。”想起二月的婚礼,卫妈妈扁着嘴,摇了摇头。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高,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其实我的体重一直都在标准范围。”她向来骨感,大概是跟工作经常得熬夜有开。

现在不需要工作,也不需要熬夜,生活饮食都正常,所以她的气­色­自然也好了许多。

“对了,你准备好衣服参加后天公司的累会了吗?”卫妈妈兴奋异常。

“还没,我没有太过正式的服装,况且狄普也还没跟我提起。”她衣柜里的衣服怎么也跟隆重扯不上边。

“也对,我看你平常都穿牛仔裤或短裙,那么今天就让妈送给你一个惊喜吧,”卫妈妈说得神秘兮兮,还不停的偷笑。

“啊?惊喜?”柳水芸面露疑惑。

“是啊!你坐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卫妈妈没让她有拒绝的机会,踏着愉快的步伐离开花园。

柳水芸笑着摇摇头。卫妈妈真的很可爱,就像童心未泯的孩子,还会帮她准备惊喜。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缓缓踱步,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温暖得让她舍不得离开。

下意识的来到玫瑰花前,看着那些白玫瑰。她慢慢的蹲下身子。

半晌,卫妈妈回到花园,发现她傻傻的看着白玫瑰,于是在她身边站定,轻声开口,“倾枫?倾枫?怎么?看花看到傻啦?”

柳水芸回过神来,“这些玫瑰含苞待放,要等到春天才会绽放吧?”说着,微笑的站起身,却猛然一阵晕眩。

卫妈妈反应灵敏的扶住她。“哎哟,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刚刚蹲太久了,所以有点晕眩。”她向来有贫血的毛病,早就习以为常。

“我看还是找个时间去看医生好了,妈担心你。”卫妈妈牵着她的手走回屋内,不再让地吹风。

“妈,其实我很健康,只是有些小毛病,你不用为我担心。”柳水芸与卫妈妈一同在沙发上坐下,感谢的拍拍她的手。

“倾枫,你真的变了很多。”卫妈妈突然语重心长的说。

“有吗?”柳水芸努力维持镇定,不动声­色­。

“我知道你不是我认识的倾枫,她在三年前飞往伦敦的飞机上,为了拯救一个孩子,已经香消玉殒了,对吗?”她认识江倾枫也不是一、两年,可说是看着她长大,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内改变这么多?她不相信,所以暗地里做了些调查。

“我……”柳水芸没想过一向什么都不理的卫妈妈突然变得如此­精­明,她毫无招架的余地。

“水芸是你的名字?”她调查过了,她生长于单亲家庭,家中还有个母亲。

柳水芸怔怔的看着她,惊吓过度,什么反应也不能给。

“孩子,我并不是想责备你,只是你可曾想过自己走上的是一条多么漫长艰辛的路?婚姻不是一个随便的承诺。”卫妈妈看着她,眼里只有疼惜。

“对不起。”柳水芸默认了。

“就算要说对不起,也不是由你来说,我知道狄普一定有能力要你当个假扮的新娘,我知道他不忍心让我们大家失望,尤其是倾枫的父亲,他的年纪不小了,心脏的功能也逐渐退化,如果受到刺激,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狄普是她的儿子,她当然知道他的孝心,可是她实在不忍心将这个女孩牵扯进来。

“妈,我是自愿的,并没有人强迫我。”柳水芸帮着卫狄普说好话。

“水芸,告诉我,你跟倾枫是什么样的关系?”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她怎么想也想不透。

柳水芸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实在扯不出其它的借口。

“江倾枫的本名是柳水枫,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因为我母亲没有能力扶养两个孩子,加上缘分的巧合,水枫交由江道明照顾,我母亲和江道明约好了,将来一定会让水枫跟我母亲相认。”

“这……这怎么可能?那么你跟倾枫……你们是……”卫妈妈震惊得说不下去。

“我跟她是双胞胎,我早她几秒出生。”尽管事实是这样,但是她对江倾枫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狄普……他已经知道了吗?”这个孩子怎么能这样残忍的对待水芸?水芸的内心有多难受,她简直无法想象。

“这件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说,我想他还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了,还能够像现在这般疼惜自己吗?她不敢奢望。

“我的天啊!狄普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得跟他谈一谈,我……”

柳水芸突然跪在她的眼前,拼命磕头。“妈,我拜托你不要告诉狄普,我求求你。”

“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起来,你别这样。”卫妈妈连忙想要将她拉起身。

柳水芸硬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慌急得哭了。

“我跟狄普好不容易决定要重新开始,他已经慢慢尝试着不再从我身上去找寻另一个人的影子,我相信我们的关系会好转的,情况会有改变的,请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我求求你……”

卫妈妈也是过来人,她知道柳水芸已经爱上了自己的儿子,但这是一段多么艰辛的路,她实在不希望看到她走得如此坎坷。

“妈,我拜托你,我求求你,我……”柳水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啊!

卫妈妈心疼的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被她的真情所感动,也红了眼眶。“我只是不想看着你爱得那么痛苦。”

“呜呜……谢谢你,谢谢。”柳水芸抱着卫妈妈,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傻孩子……”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她偏偏还是要勇往直前,面对一个这样痴情的孩子,卫妈妈的内心感触良多。

一早,柳水芸就发现家里多了些摆饰。

走到两百公分高的圣诞树前,她看着树顶的那颗金­色­星星,忍不住伸手想触碰。

“嘿,你许愿没?”卫狄普拉下她的手,不让她碰。

“许愿?为什么要许愿?”这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规定?

“你忘了?你……噢,是我没跟你提过,摸圣诞树上面的星星前先许个愿望,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卫狄普尴尬的笑了笑,放开她的手。

柳水芸了解的微笑,她知道他又想起江倾枫了。

“那么,我现在就许愿。”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许下那一千零一个愿望。

“每次你许愿的时候,都非常认真。”卫狄普看着她,像看着一个虔诚祷告的信徒。

“是啊!因为这样愿望才会实现。”只有真心相信,奇迹才会出现。

“那么你可以偷偷的把愿望放在圣诞袜里,圣诞老公公一定会帮你实现的。”他附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着“天大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会写的。”柳水芸也学他说悄悄话,还对他眨了眨眼。

他们两个就像五、六岁的孩子,彼此交换着实现愿望的秘方,浓情蜜意蔓延了整间屋子。

“快过来吃早饭。”卫妈妈含笑看着他们,或许今年圣诞节真的会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

“对了,晚上你会到我的公司来吗?”卫狄普转身问她。

卫妈妈连忙对着柳水芸挤眉弄眼。

柳水芸会意的眨眨眼,一脸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事要忙,不确定能不能赶过去。”

“这样啊……如果你来了,要戴上我送给你的戒指,好吗?”他难掩失望的嘟起嘴巴。

“不要像个孩子。”柳水芸捏了捏他翘起的嘴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吻。

“我真的希望你能来……一定要来,多晚我都会等你,好吗?”卫狄普开始对她撒娇。

“我会尽力而为。”她差点就穿帮了。

“好啦、好啦,你快点出门,你爸一早就到公司去了,你还在这边死赖着不走。”卫妈妈轻咳两声,出声赶人。

“老婆,你一定要来喔!”卫狄普被卫妈妈推向门口,还不忘频频回头哀求着她。

一直等到他走出家门,柳水芸才能笑出声。

“这孩子看来很依赖你,好好加油。”卫妈妈原本也忧心忡忡,但是看到现在这样,或许她真的能给儿子带来另一个新开始也不一定,她该保持乐观的心境去面对。

“谢谢你,我会努力的。”柳水芸看着她,眼底充满感激。

“傻孩子,你就像我的孩子,还说什么谢谢!快点过来,试穿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衣服,今天我们可有得忙了。”卫妈妈拉起她的手,当真没将她当外人。

柳水芸拿着衣服走进房问,穿戴整齐之后,她才开门走了出来。

“这件衣服……会不会太露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她实在不习惯穿这样的衣服。

纯白­色­的小礼服,上半身特别采用了马甲式的设计,从腰部开始是手工缝制的­精­致银­色­玫瑰花刺绣,不停的向上蔓延到胸前,将她的胸部托得高耸尖挺,露出了锁骨和肩膀的曲线。

为了刻意衬托出上半身的刺绣,下半身的丝质长裙没有多余的点缀,紧紧的包裹住她的长腿,使她的下半身更显得苗条高跳。

卫妈妈呆愣的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妈?”

“真的是太漂亮了,漂亮得我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件礼服其实是她的构思,她请设计师赶在一个月内缝制完成,本来还担心柳水芸穿起来会显得太过单调,没想到却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更加高贵。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女儿交托给别人,内心突然有点不舍。”尽管那个别人是自己的儿子,但她也是打从心底被这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给吸引。

“妈,我从小就在单亲家庭长大,我的母亲很努力的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尽管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可是那里的确是我永远的家,在我来到这里之后,你们大家给了我很多的温暖,很大的包容,让我体会到何谓完整的家,我会永远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第二个家,谢谢你。”

“过来,让妈抱抱你。”柳水芸真的是个体贴成熟的好孩子,总是尽量不给旁人带来负担,所有的苦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这个孩子受了那么多委屈,却还是微笑的面对,她看在眼里,又怎么能不心疼?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没有地方可以去的时候,你就回来,这个家的大门永远都为你开启。”卫妈妈揽着她,愿意当她永远的避风港。

柳水芸靠在她温暖的怀里,内心吹过一阵温暖的风,有家人真好。

“好了,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要去做造型,还得去做手脚护理,更重要的是,还得让你偷偷潜入公司。”卫妈妈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今天要给宝贝儿子一个天大的惊喜,她会亲手将柳水芸送到他的眼前。

“嗯,那我们还是早点出门吧!我先去把这套礼服换下来!”老实说,穿着这套礼服,她觉得自己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一晃眼,六个小时过去了。

天啊!在美容院坐了这么久,柳水芸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只不过是弄个头发还有指甲,为什么会搞这么久啊?

看看身边的卫妈妈,正在跟发型师有说有笑,­精­神奕奕,看起来比她还像个年轻人。

“杰克,你记得帮她化淡妆就好,等等我让她换上礼服,你自己搭配造型。”卫妈妈看着镜中的发型师,出声提醒。

“我知道,您说过好几次了,要走高贵路线,不是浓妆艳抹。”杰克用几根夹子固定她垂落在耳边的发丝,笑笑的回应。

“对对对,还有,指甲也别帮她弄得太夸张,简单一点就好了,她不喜欢那些太夸张的饰品。”高贵这两个字套用在柳水芸身上实在太合宜了。

“请你跟我往这边走。”有位年轻的小姐手提工具箱,带着柳水芸往后面的包厢走去。

这间美容院的规模还真大,竟然还有包厢,也太气派了吧?

“你的手真柔软,注定要当个富贵人,真有福气。”帮柳水芸修指甲的小姐叫凯莉,摸了摸她的手,羡慕的说。

“是吗?谢谢。”柳水芸礼貌的回以一笑,天知道她的ρi股都已经麻掉了。

“你看看,指甲修这个形状可以吗?”她的手指修长又秀气。但是指甲不够长,所以只是沿着指甲的形状修成椭圆形。

“嗯,这样就可了,谢谢。”柳水芸左一句谢谢,右一句麻烦了,显得相当客气。

“天天面对不同的客人,你是我遇过最好相处的一位,很多小姐通常都会有……你知道的,大小姐脾气,我做了五年多的指甲护理,却从来没听客人说过一声谢谢;顶多就是丢下­干­元大钞,当作给我们的打赏。”在社会上生存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奈,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是得抱持着“客人永远都是对的”这种心态。

柳水芸看着她脸上的苦笑,顿时觉得人生百态,她从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教授介绍的公司上班,公司里的每个人对她都相当礼遇,她很少遇到所谓的“奥客”,忍不住同情起眼前的这位小姐。

“职业无分贵贱,就算你现在帮我修指甲,我还是觉得我们是平等的,没有必要摆出高姿态,我们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靠自己的能力赚钱,所以我从来不会瞧不起任何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但她是这样想的。

“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也不应该这样轻视自己。”凯莉看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搭配礼服的颜­色­,所以我帮你上了银­色­的指甲油,指甲的前端则是闪亮的桃红­色­,看起来自然又不突兀,你看看,满不满意?”

柳水芸将双手伸到自己的面前,左看右看,怎么都不觉得这双手是自己的。

“怎么了?不喜欢吗?”看着她拧起眉头,凯莉连忙询问。

“我只是觉得这双手好像年轻了十岁,就像少女的手,所以不敢相信。”柳水芸笑了笑。这位小姐真的很厉害,让她的手年轻了至少十岁。

“你太夸张了,只是预先帮你做了手部的护理,更何况你的手指原本就纤细柔软,做了些保养,再上一层指甲油,所以看起来自然会比较年轻。”看着她如此满意,凯莉也相当开心。

“谢谢你,凯莉,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柳水芸看了看她胸前的名牌,示好的申出手。

凯莉显得受宠若惊,放下工具箱,两手握住了她的手,突然一阵鼻酸。

“怎么啦?怎么突然热泪盈眶?”柳水芸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客人,所以觉得很高兴,我的泪腺天生就比较发达。”凯莉挥了挥手,然后擦拭喜悦的泪水。“那么请你在这里坐一下,等等杰克就会过来帮你上妆。”她提起工具箱,准备离开。

“凯莉,以后我一定会常常来,到时候就麻烦你了。”柳水芸笑说:“嗯,我会等着。”凯莉站在门口对她笑了笑,眼眶又盈满泪水。

柳水芸目送她离开,突然心情大好,因为认识了一位可爱的朋友。

杰克提着一只银­色­箱子走进包厢,只是礼貌的自我介绍后,便开始为她上妆。他工作的时候,其实不太喜欢说话。

柳水芸依照他的指示,一下闭上眼睛,一下张开眼睛,一下笑,一下抿嘴,不过才一个小时,他便帮她化好了妆。

“你现在可以慢慢的睁开眼睛。”杰克将她转向镜子,双手搭在椅背上。

柳水芸先是望着裙子的下摆,接着慢慢的抬起眼睫,然后小嘴微张,目不转睛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睫毛原来这么长,双眼就像两把小扇子眨啊眨的:眼窝处上了淡淡的珍珠白眼影,强调她又黑又圆的大眼;鼻子两端也刻意擦上修饰霜,让鼻梁直挺的角度像是经过­精­心设计:双颊上了淡淡的粉红­色­困脂,搭配她闪耀着玫瑰­色­泽的红­唇­。

杰克将她的长发束成简单的公主头,只是喷了些闪亮的银粉,没有过多的装饰品。

她美得就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

“哇……”这甚至比她结婚的时候还要美,柳水芸完全说不出话。

“今天的主题是你身上的礼服,所以无论是化妆还是发型的设计,我都尽量不用太多的装饰品,这样反而比较适合你原本的气质。”杰克总会在完成后细心的为客人解释。

“杰克,我……”卫妈妈才刚走进来,便惊讶得张大嘴,好半响才能发出声音,

“我的天啊!让我瞧瞧,美,真的很美,实在是……太美了。”

她拉着柳水芸站起身,将她转了一圈,赞叹连连。

“杰克,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你真的太优秀了。”卫妈妈转身,向拥有一双巧手的杰克道谢。

“你太客气了。”杰克腼腆的笑了。

柳水芸也跟他道谢,然后挽着卫妈妈的手走出美容院,直到坐进车内,她还是不能相信刚刚镜子中的影像是自己。

“妈,我这样……会不会太隆重了?”她忍不住紧张的问。

“不会,怎么会?!你这样很好,很好。”卫妈妈除了称赞,还是称赞。

随着车子愈来愈靠近目的地,柳水芸愈加紧张,仿佛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卜通卜通的心脏就像要跳出她的身体。

当车子停下,柳水芸和卫妈妈一同来到卫狄普的办公室门外,突然,她因为踌躇而顿住脚步。

“妈,我好紧张,我觉得……”

“嘘……你等等进入办公室后,往右手边走到尽头,那里有扇隐蔽式的门,你只要往角落一推,那扇门自然就会开启,你先躲在里面,知道吗?”卫妈妈压低声音对她交代,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推进办公室,还马上带上了门。

柳水芸站在门内,慢慢的稳住气息,遵照卫妈妈的指示往右手边走,走到尽头的时候,她还真看不出这里有扇门。

她四处摸了摸,接着推了推,发现墙壁依旧稳固如山,没有任何动静。

往角落一推……她猛然记起卫妈妈的话,于是伸手在角落轻轻推了一下,白­色­的墙壁裂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哇!真的好隐密喔。”

柳水芸推开了门,慢慢走进去。再小心翼翼的嚼上门,担心卫狄普在下一秒回到办公室,那么她们­精­心设计的惊喜就没意义了。

她总算放心了,一个转身,看到巨幅的油画高挂在对面的墙上。

这幅画比她还高,也比她双手张开还宽,她猜不出确实的尺寸,只知道画里的人巧笑倩兮,对着画画的人挥挥手,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扬,身上穿着粉红­色­的连身长裙。

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她走到油画前面,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江倾枫正对着她笑,画里得人笑得那么灿烂,可惜此刻的她却笑不出来。

她看到右下角有黑­色­字迹。

将我的爱种在你心怀,等待漫长。但我从不觉得孤单。

卫狄普

落款的日期是今年的十一月二号,他们说好要重新开始的第三天。

空气凝结,砰的一声,有把枪朝着她的左胸口狠狠的开了一枪。

她的心穿了一个洞,却流不出血。

第八章

“水芸?”卫狄普无声无息的走入房间,看着她的背影,不确定的唤了声。

柳水芸听到他的声音,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慢慢的转身看着他。

长及腰际的咖啡­色­柔软头发,公主式的雪白礼服,­精­心设计的妆容,她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无奈她的视线朦胧,看不清他此刻的模样,是否也为她的美丽惊艳?抑或是担心着自己的秘密被揭穿,而显得手足无措?

“这幅画……是你画的?”尽管发出疑问,但是她的内心早有了答案。

“是。”卫狄普没有否认。

“将我的爱种在你心怀,等待漫长,但我从不觉得孤单。你是这样想的吗?”柳水芸问。

卫狄普沉默了。

“如果答了是,便会伤害到柳水芸。如果答了不是,那么又背叛了江倾枫。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柳水芸看着他一脸难堪,无奈的扯动嘴角。

“水芸,我……”

“不要说抱歉,这样会让我觉得更加难堪。”她吸了一口气,才有办法继续说下去,“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爱过,让我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才能够抬头挺胸的离开。”她走到他身边,说出最后一个请求。

“水芸。”卫狄普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让我走吧!就当是我们爱错,我不会怪任何人,毕竟当姐姐的又怎么能责怪已经死去的妹妹?”不费力的挣脱他的手,柳水芸留下一室寂静给他。

卫狄普的手还留有她手上传来的温度,他知道自己应该留住他,却因为她最后丢下的那句话而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姐姐?死去的妹妹?”刚刚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卫妈妈看着柳水芸跑出办公室,怎么也叫不住,连忙走进隐蔽式休息室,所有的答案一目了然。

“水芸是倾枫的双胞胎姐姐。”卫妈妈看着儿子,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他。

卫狄普难以置信的瞪着母亲,认为她说的话是天方夜谭。

“你尽管放手去查,水芸没有说谎,我确认过了。”没有想到会走到这步局面,她实在为柳水芸感到不值,不惜撂下狠话,“如果你打算永远活在回忆里,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你打算拉着水芸跟你一起回在回忆里,那么我会将水芸藏起来;永远都不会让你找到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取代谁,你可以选择永远爱着江倾枫,但是请你不要随便找个替代品,你知道水芸是经过多少挣扎才能选择跟你重新开始?才刚刚知道自己的亲生妹妹已经死掉,转眼却发现自己爱上了亲生妹妹深爱的男人,若要比痛苦,水芸不会比你好过。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卫妈妈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脚步。

“没有人要你忘了倾枫,她永远都会活在我们的心里,她曾经带给我们的快乐,都是最美好的回忆。人就是得靠着不断的制造回忆才能活得有意义,如果只是活在回忆里,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说完,卫妈妈大步离去,留下卫狄普一个人,让他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柳水芸是江倾枫的亲生姐姐……难怪她们两个人长得那么的相像,无论是一颦一笑,还是举手投足,她们就像镜子中的倒影,总是不停的重叠在一起。

就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倾枫是她的亲生妹妹,所以她才爱得那么小心翼翼,无论是哪一方,她都不忍心伤害,对于江倾枫,她向来大方,听听那些回忆:永远只是微笑,并不会计较。

卫狄普走到了那幅油画前,看着画里的女子,他的脑海却不断的浮现柳水芸伤心欲绝的脸。

一直到今天之前,他努力尝试忘记倾枫,偏偏愈是努力就愈痛苦,他觉得自己违背了他们许下的誓言,觉得自己正在抹杀他们曾经爱过的痕迹。

柳水芸愈是善解人意,他的内心就愈挣扎,一个是死去的爱人。一个是他该珍惜的眼前人,偏偏他沉溺在回忆里,还硬是将她牵扯进来。

母亲说得对,没有人要他忘了倾枫,他又何苦这样苦苦相逼?就算倾枫活在他的心里,水芸一定也可以谅解。

他们可以一起在心里爱着倾枫,他曾经的挚爱,还有她无缘的妹妹。

老天爷,他究竟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错?

柳水芸提着过长的裙摆,孤单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刮起一阵风,一朵白­色­的玫瑰花飘到她的脚边。

她看着那朵玫瑰花,就如同她的心情,已经是破碎的爱恋,再也挤不出任何一丝热情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回到卫狄普的家。

打开衣柜,她打算收拾几件衣服回老家。

突然,那本厚重的日记本又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柳水芸拿起日记本,随手一翻。

今天狄普拿出一枚心型戒指,外围镶满了蓝­色­宝石,戒指的内侧还刻了我的名字,他说三年后要亲手帮我戴上,要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我们还在花园里种了白玫瑰,白玫瑰的花语:我足以与你匹配!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狄普一个人足以与我匹配。

现在的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今天爸爸拿了些照片给我看,说照片里的人是我母亲,我还看到了跟我长得相像得紧的“姐姐”,我真不敢相信。原来我跟姐姐是双胞胎,这一切实在令人大不能接受了,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去面对。

我决定带着狄普给我的爱,还有爸爸给我的信任去英国留学三年,三年之后我一定可以变得比现在更加勇敢坚强,到时候我就有信心面对这一切。

无论成为狄普的妻子,还是与自己的家人相认,我相信到时候的我一定可以。

所以亲爱的狄普,请为了任­性­的我多等三年,三年后我也能够足以与你匹配,我相信,请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最爱的爸爸,请你也原谅我的任­性­,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父亲,无可取代。

柳水芸愣愣的看着手上耀眼的戒指,颤抖着手取下它。

他要她戴着这枚戒指,是要提醒他自己倾枫的存在吗?

在看到内侧的确刻有“倾枫”二字时,她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将刚刚在路边捡来的白­色­玫瑰花放在粉红­色­的日记本上,她带着那枚守着誓言的戒指离开了。

卫狄普飞车赶回家,看见微弱的光线从房门底下的缝隙透出来,他快步走进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一朵白­色­的玫瑰花,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令他害怕,空气中已经没有柳水芸的独特气味了。

他已经失去她了。

柳水芸搭乘夜班的客运,回到了南部的老家。

她站在门外,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进去,或者她该找个地方,暂时一个人静一静……

“水枫?不,倾枫是吗?”柳诗意看见背对着自己站在家门口的背影,红了眼眶。

柳水芸转过身子,勉强挤出微笑。她想告诉母亲,她什么都知道了;她想告诉母亲,倾枫已经死了……她想把实情大声的说出来。

可是看见母亲的眼眸里全是对女儿的思念,她盼望这天已经盼了二十多年,柳水芸怎么也狠不下心。

“倾枫,对不起,是妈对不起你,让你跟我们分隔了二十多年,你……你没有怪我吧?我……”柳诗意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内心充满了歉疚。

柳水芸希望母亲认出自己是谁,可惜她没有,她的心里充满了另一个女儿的影子。

这一切真的很可笑,柳水芸竟忍不住狂笑出声。

“倾枫,你怎么了?身体冷冰冰的,生病了吗?先进来吧!”柳诗意看着她在这么冷的天气还穿着­祼­露肩膀的礼服,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这个送给你。”柳水芸拿出装着那枚戒指的丝绒盒,递给母亲。

“这是什么?”柳诗意低头看着,没有伸出手。

“收下吧,这是我仅剩的。”柳水芸将丝绒盒塞进母亲的手里,将外套披到她瘦弱的肩上。“圣诞快乐!”她还记得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原本应该是个难忘又美量的平安夜,现在她却落得如此凄凉,没有人能明白她此刻的内心有多酸楚。

身后不停的传来母亲的呼唤声,只是她嘴里唤的是另一个人名。

柳水芸没有回头,沿着来时路,慢慢的往前走,她现在除了远远的逃开,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走回刚刚的客运站,看了看车班表,她决定搭车前往垦丁,到江倾枫的身边。

她其实很疲倦了,无奈怎么也睡不着,长达五个小时的车程,就这么呆呆的望着车窗外发愣。

清晨六点,她终于抵达垦丁。

脱下高跟鞋,赤脚走在白­色­的沙滩上,每走一步就感觉自己的心更痛了,终于,她碰到了冰冷的海水。

跪坐在沙滩上,她掬起海水,看着水中的倒影,却仿佛看到了江倾枫。

“原来到最后我还是输了,我没能留在卫狄普的身边,他把爱种在你的心里,我没有办法让他的爱开花结果,我输了……”

想起卫狄普为江倾枫亲手写下的承诺,她的心苦涩得发疼。

“连妈也认不出我,全世界的人只想着你,无论是江倾枫还是柳水枫,你永远都得到众人的关爱,我真的好恨你……”

低下头,她哽咽了一会儿,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恨你走得那么早,如果你还活着就好了,我就不用爱得那么痛苦,承受那么多人的目光,他们全都在我身上找寻你的影子,你知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你的影子,我只不过是个……影子。”用尽力气嘶吼,她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好过。

柳水芸趴在沙滩上,疯狂的哭着,直到声音沙哑,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你知道吗?原来我们的名字是有典故的。水芸,就像水中的云,永远都不是真实存在着,注定只能当个分身,就连我的名字都只不过是你的替代品,我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你的影子了。”

她该认命了,还有什么好埋怨?

事实摆在眼前,她何苦自欺欺人?!

“谢谢你给了我一场这么美丽的梦,现在的我该学着清醒了。”柳水芸躺在沙滩上,无力挣扎。

她缓缓闭上双眼,渴望睡醒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柳水芸皱着眉头,并不想做任何回应。

“我的天啊!小姐,你快点醒醒啊!”好心的路人蹲在她身旁,摇了摇她颤抖的身子,又拍了拍她的脸颊。

柳水芸仍旧紧闭着双眼,希望自己能就此长眠。

“怎么会这样?”她只不过是出来买个早餐,为什么会遇到命案?呜呜……她好想哭。

柳水芸听到了哭声,睁开眼睛,面露不解,这个陌生人为何哭泣?是为了她吗?

“你没死?太好了,你快点起来,我带你回我家。”好心的路人一把扶起柳水芸,将她的手臂环绕在自己的肩上,带着她走回自己家。

柳水芸没有地方可以去,索­性­就跟着小女生走,反正到哪里都一样,只要能够暂时不被打扰,去哪里都好。

回到自家门口,原本啼哭的小女生整个嘴脸一变,扯开喉咙,毫不优雅的大叫:“新兵,新兵……快点滚出来。”

一名年轻的男子连忙跑了出来,“一大早就鬼吼鬼,等等把客人……这是谁啊?”

小女生二话不说,将全身虚软的柳水芸交由年轻男子搀扶,他很快就发现她异常泛红的双颊。

“我在沙滩上捡到她,她……喂……”

不等小女生把话说完,新兵拦腰抱起柳水芸,走进客房。

“她正在发高烧,你快点去巷口请杨老先生来给她看看。”他动作利落的将她安置好,并从冰箱里拿出冰枕,让她退烧。

“又是我?可是现在是清晨六点多耶,杨老头才不会来,而且他一定会把我臭骂一顿。”扁了扁嘴,小女生心不甘情不愿的快步离开。

走到屋外,她才发现下雨了,而她忘了带伞,呜呜呜……她只不过是想在难得早起的清晨,好好的喝杯豆浆配烧饼油条,为什么现在却得一边淋雨一边去找那个脾气古怪的老人?

她只能加紧脚步,无语问苍天。

“醒了,醒了,她要醒了。”小女生尖声大叫。

“嘘,小声一点,否则她就算不醒,都会被你吵醒。”新兵捂住她的嘴,要她降低音量。

“­干­嘛?人是我捡回来的耶,我……”

新兵­干­脆拿块布塞进她的嘴里,这个方法最快。

柳水芸皱着眉头,伸手挡住刺眼的光,慢慢张开眼睛,一直到能适应房内的亮度为止。

他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还拿了杯温水给她。“喝些水,你需要补充水分。”

“见­色­忘友,喜新厌旧,可恶!”小女生转头,不停的碎碎念。

柳水芸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后,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七坪大的房间是采用榻榻米的设计,房内有张原木小桌子,墙上挂着二十吋的液晶萤幕,内嵌式的衣柜减少了空间的占用,是一间­干­净简单的日式和室。

“谢谢,请问这里是?”她紧握着水杯,礼貌的询问眼前的男子。

“这里是我家开的民宿啦!”一个女生马上Сhā嘴,“你是来这里找人的吗?你昏倒了,还发高烧,我们已经请杨老头……”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嘴里再度被塞入白­色­毛巾。

“你可不可以安静一下?你没看到这里有个病人吗?”新兵狠狠的瞪她一眼。

“­干­嘛?这里是我家耶!而且我只是好心的跟她讲解一下,你凶什么凶啊?!”小女生不甘示弱的顶撞。

“出去,吵死了。”新兵翻个白眼,指着门口要她滚。

“你叫谁出去?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

眼看着他们两人就要大打出手,柳水芸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小女生放下原本抓住男子头发的手,愣愣的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感情很好,所以很羡慕。”

“谁跟她感情好!”新兵推开小女生,冷言冷语。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哼!”小女生不屑的冷哼一声,坐到另一侧。

“总之,谢谢你们将我带回来。”柳水芸温柔的笑说,差点让他们两人的魂都飞走了。

“哇!我真的捡到一个大美人耶!”小女生也跟着傻笑。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所以就暂时在这边多留几天吧!”新兵很快的回过神来。转身离开,却在门口顿住脚步,“喂,你还不滚出来?”

“我不要,我还有话要跟这位小姐说,你快去做事啦,烦死了。”小女生走到门边,刷的一声,用力将日式的门拉上,然后回到柳水芸的身边。“我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叶晓岚。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她一个人得分饰三个角­色­,有时候还真想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你该不会烧坏头壳,失去记忆了吧?那可不行,至少你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叶晓岚紧张起来,变得语无伦次。

“我?”柳水芸看着她,脑子还昏昏钝钝的,不太能了解她说什么。

“惨了、惨了,你的脑子一定是烧坏了。”叶晓岚赶紧站起身,冲出房间,扯开喉咙放声大叫:“新兵,新兵,你快来!她脑子烧坏了啦!”

“叶晓岚,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叫你不要在这里乱叫,会打扰到客人休息。”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一只大掌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到另一个房间。

“这下惨了,那位小姐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你说,她是不是脑袋烧坏啦?我就说嘛,杨老头那么早起来,一定头脑还没清醒,况且他只是随便把把脉,我就说他不过是个两光……喂,你去哪?”

每次她的话还没说完,新兵就掉头离开,真是没礼貌。

“喂,你也说句话啊!­干­嘛每次都让我一个人演独角戏?很累耶!”叶晓岚快步跟上他,不满的咕哝。

新兵在房门口停了下来,看着她。“我看你高兴得很。”然后转头,发现房内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她人呢?”

“就在房内……啊?”她刚刚明明在房内……叶晓岚对上了他恼怒的目光。

新兵将一件白­色­外袍塞到她的手上。“这件外袍带着,我跟你分头出去找。”

“我不会冷啦,我已经穿很多了,我……”叶晓岚笑说,连忙挥挥手。没想到新兵这家伙还满体贴的嘛!

“不是要给你穿的。”他大步离开。

“可恶!这个臭新兵,最好去撞到墙啦!讨厌鬼。”叶晓岚拿着外袍,气呼呼的跟在他后面。

等叶晓岚想起她有可能跑到海边的时候,新兵已经早一步发现她了。

“你不应该就这样跑出来。”新兵走到柳水芸的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覆在她纤细的肩上。

“我真的怀孕了吗?”柳水芸看着清澈的海水,双眼迷蒙。

“杨老先生虽然没有医生执照,可是他老人家把脉很厉害。”他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给了肯定的答复。

柳水芸叹了一口气,走进冰冷的海水里,单脚不停的踢起水花。怎么也想不到会定到这步局面。

她明明都说好要认输了,还下定决心要斩断情丝,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

“虽然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问题,但是家母曾经说过,每个生命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所以她在四十七岁的时候生下了我。”

新兵走到她的身边,诉说着从来没有人知道的身世。

“她的心脏不好,又是高龄产­妇­,无论是对她的心脏负荷,或者生产所带来的并发症,医生都说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最终她还是决定留下我,牺牲了自己。”看着灰­色­的天空,他总是特别容易感伤。

柳水芸的长发被风吹乱了,转头看着他脸上的落寞,发现他不过是个孩子,一个想念母亲的孩子。

她牵起他的手,指着海水。“我有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妹妹,她的骨灰洒在这片海里。她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大家都不停的从我的身上寻找她的影子,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她的替代品罢了。”

看着眼前的汪洋大海,她的内心一阵酸楚。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谁可以取代谁,也没有人可以抢走谁的幸福,所以请你也不要看轻你自己。”新兵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喂,你们两个跑到水里­干­嘛?不冷喔?”叶晓岚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到了他们紧握的手。

新兵这个家伙只爱美女,她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一次也没牵过她的手,永远只会给她脸­色­看!猪哥新兵,哼。

“回去吧,等身体好了再来。”新兵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回沙滩上。

叶晓岚硬是挤进他们两人中间,看了看新兵的臭脸,不忘对他扮个鬼脸。“看什么看?!没看过喔!”然后她将外袍递给柳水芸。“快穿上吧!”

柳水芸将外套还给新兵,接过了外袍,温柔的对她一笑。

老天真不公平,美女随便笑笑都这么好看,就算她也是女的,偏偏怎么笑都没有人家那么有魅力。叶晓岚暗暗叹口气,看了看身边的新兵,嘟起小嘴,不满的低声咕哝:“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你好好看着她,我先回去忙了。”新兵对着叶晓岚警告一番,接着迈步跑回民窝。

“人家有手有脚,要去哪就去哪,难道要我拿着绳子绑着她?你以为你是共产党喔!”她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说得义愤填膺。

“晓岚,谢谢你。”柳水芸笑着道谢。

“谢我什么?”她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你没有丢下我,也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或许他说得对,新的生命可以让她重新开始,她不该那么悲观。

“没有啦,我只是……哎哟,反正你没事就好了。”叶晓岚不自在的挥挥手。脸颊通红。

柳水芸跟在叶晓岚的身后慢慢走回民宿,不时回头看着那片海。

或许她真的应该尝试新的生活,她总得活下去,就算是留个希望给母亲或是江倾枫的父亲,她是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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