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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桃已成诗

死结

那日,我在梨树下,为你跳着水杨舞,水扬舞是念郎之舞,思思念念的你,究竟在何方?

那晚,你披着月亮的冷光,幽然静谧,在我眼上覆上一根发带,大漠的雪,是否如梨花般,纷飞至今?

你爱穿一身白衣,武将竟然可以穿出清灵俊雅的神采,一截碧青­色­的领口绣着小小的三瓣竹叶,一匹白马,三尺青锋,声声呼唤,叫我莫失莫忘!

“七言!”

“七言!”

我睁开眼,素白的纱帐映入眼中,又做梦了……额头布满密密的汗珠,头发贴在脖间。

我双手捧住两颊,发现已经湿透了,又在梦里哭了吗?

我屈膝,身体蜷缩起来,卷着被子,低声地哭起来

“你在哪里?在哪里?”

“我好想你。”

卫青。

君不在,水舞我已不跳。

“轰隆——”远方传来了闷闷的打雷声。

我急急走到外屋,从窗口吹来的冷风,把桌上的花瓶吹倒了,桌边的盆栽歪向一边,一副风卷残云后的颓败模样。我走到窗前,瞧见遥远天际翻起一层层乌云,风起云涌的暴雨前奏,让原本明媚的午后染上一层墨­色­。

我连忙关好窗户,整理好被吹歪的盆栽,刚扶好花瓶,就听到屋内传来轻柔的女声。

“七言,快过来帮哀家看看,这蝴蝶绣得可好?”

“马上就来,娘娘!”我答应了一声,拉好了帘子,一回身,就瞧见一名小宫女神­色­慌张小跑从大堂过来nAd1(

“莲儿,不是嘱咐过你了吗,别老是慌慌张张的,怎么老是不改?”我轻轻怨了她一声,用手指了指屋子。

莲儿没有像往常一般充满歉意对我鞠躬,而是直接就跪倒在地上。

“不好了,姑姑,外头来了好多士兵,说要来搜宫!”莲儿急忙跪下,两只黑溜溜的珠子充满了惊慌。

搜宫?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谁敢来搜宫?

难道是……

近日后宫的事情,莫非波及到娘娘?

不可能!

居然敢动到皇后娘娘的头上!

我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一心想马上赶去宫外,突然想起什么,边对屋内的皇后娘娘回了一句,“娘娘,丫头们闹了些小事,奴婢这去瞧瞧!”

“去吧!别老跟小丫头们生气!”屋内的声音永远都如此波澜不惊。

我低声跟莲儿说:“你先别嚷嚷,不要吵到娘娘,先过去陪陪娘娘,我这怎么回事!绿绸在哪里?”

莲儿起身,回答道:“绿绸姐姐正在外头跟他们对峙呢!”

“你快去陪着娘娘,别让娘娘知道,咱们能解决事情,千万别劳烦她了!”我再次叮嘱了两句,赶到屋外。

还没有走到大门,就听见屋外吵吵嚷嚷的一片杂声。

绿绸的声音不断传来:“你们给我住手!这可算皇后娘娘的地方,岂容你们放肆!”

“住手!”

“你们是什么人?快住手!”

听到如此繁杂的声音,我不禁皱皱眉头nAd2(连绿绸都如此着急,看来事情有点严重。

我深呼一口气,稍稍整理下衣裙。

“放肆!”

我吼了一声,面无表情迈出了大门,果然看见一大堆身着盔甲的士兵,正和宫女们互相拉扯对抗着。

我的出现让四周安静下来。

“姑姑!”绿绸看见我,大力甩开士兵的纠缠,向我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低声问。

“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说要搜宫!”

我听了绿绸的话,抬起头来面对士兵们,高声问了一句:“不知哪位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闯皇后娘娘的椒房殿?”

四周安静了片刻。

“我知道近日后宫有些小人在制造事端,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万事任你们胡闹,但是!今日居然敢来到这里,都吃了豹子胆了吗!”我生气地大叫了起来。

我看着四下没人说话,便转身甩手:“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快滚吧!”

突然,一声熟悉的男音冲入我的耳膜,还没来得及辨认,便感觉到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

“七言姑姑好气魄,连本人都自愧不如!”

人群中走出一个俊朗的面孔,面孔上带着如此讽刺的笑容,就算此人打扮得衣冠楚楚、一表人才,也掩盖不了他英俊皮囊下的狼子野心nAd3(

看着此人,胸中就疼痛起来,愤怒、埋怨、失望、心痛,多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眼前也微微蒙上一层模糊。

我闭眼猛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和怨恨,我仍是微笑着说:“不知道江齐大人造访有何贵­干­?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有事情直接通传一声就好了,何必劳烦大人如此劳师动众呢?”

江齐听到此话,也摆正好姿态:“如此唐突,劳烦七言姑姑多多包涵,七言姑姑如此聪明,想必也知道何事了吧?”

我猛烈一惊,这事情果真波及到皇后娘娘?

他果然还是不念旧情,向娘娘下手吗?

所谓的报仇,所谓的功名,所谓的权利,真是这么重要吗?

“放肆,这椒房殿岂容你说搜就搜?”我指着江齐,喝了一声。

“姑姑明知故问,为何此时诸多阻拦?”江齐冷笑一声。

这话狠狠地戳上了我的心头,也明白此时此刻他的决断。

“那就多多得罪了!搜!”江齐无视我的存在,手一扬,下达了他那疯狂的命令。

看着蠢蠢欲动的人群,我恶狠狠地对江齐甩了一句狠话:“江齐,是不是就算踏着我的尸体进去,你也照搜不误?”

如果,他还是当初刚正不阿的他,如果,他还没有变成如此不择手段,如果……

他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情义,我以为他该会停下来吧!

可惜,历史不会在“如果是”的情况下转变,也没有朝“我以为”的方向发展。

江齐听到我的话,身体僵硬停止了前进,片刻,他抬起头,与我对视。

那一刻,我真心以为时间回到多年前,他的眉目,他的脸庞,对我来说是如此熟悉,可是,那双眼睛,却如此陌生!

不再是当时清澈的眼眸,岁月的变迁让这双珠子变得浑浊而失去光芒。

我仿佛看见一丝犹豫闪过他的眼眸,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对视的那一刻,仿佛千言万语的交流,最终,还是败下了。

败下来的,是我。

我被他的士兵紧紧拉住,看着他带领着大队人马涌进了椒房殿,心如刀割。

“江齐!”

我大喊着他的名字,徒劳无功,可是,娘娘在里头呢!

他们闯进宫里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哪个是江齐的背影。

“皇后娘娘!”

我再一次感到这个本不属于我的时代,散发着令人把握不住的漂浮感。

这个时代,女子的人生,飘如浮萍

而我,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整整十二年了,而我的故事,早已经过了起承转合,现在,又是哪一段?生活就像打游戏一样,难道就是这般,层层关卡打通后,才看见最后的胜利吗?

前世

碧天白云,阳光明媚。

“嘉嘉,你在哪里?”我刚上完一二节的选修课,就接到了好友小敏的电话。

“我上完课啦,准备回宿舍,我记得三四节你有课的啊?”我出了教学楼,痛苦地走在准备去上三四节的人流中。

“我已经在去教学楼路上了,等下你就能看见我了!”说完,小敏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继续在人群中逆行,直到听到一声:“嘉嘉!”

一抬头,就看见小敏,梳着清爽的马尾,黑­色­的针织长外套搭配着横条纹小背心,修长的双腿绷着判裤,标准大学生的装扮,真是青春无敌啊!

小敏一路碎步挤到我身边,还带着殷勤的笑容。

“­干­嘛?还不快去占座?”我说。

小敏摸摸我毛糙的长发,笑嘻嘻地说:“我下午的课,麻烦帮我找下资料,我忘记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查啊?”我斜着眼睛看她。

“我睡懒觉了……”小敏说着,便把她的U盘塞给我,“题目都在里面,你上网查几篇­妇­女运动的历史新闻就好啦,顺便帮我去图书馆借本《汉代风情》,王教授的,别借错了。”

我翻了白眼:“小姐,我的卡借满书了啊!把你的卡拿来!”

小敏把校卡递给我,就挥挥手,走了。

为什么我会这么愿意帮她?

因为我俩经常狼狈为­奸­,这样的忙,我也经常让她帮我,所以,习惯就好。

人生难得一闺蜜啊!

按小敏的要求,我去图书馆借到书,出了图书馆,就收到小敏的短信:“今天月末,网用完了,去计算机房,刷我的卡就Ok了!”

我无奈叹口气,在图书馆门外的落地大窗里,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墨蓝­色­的宽松长外套,里面是简单的T恤,同样是紧绷绷的判小脚裤,搭配帆布鞋,方便又简单!臭美了一阵,我走到计算机房,刷了卡,把U盘Сhā进电脑里nAd1(

“她也不怕中毒……”是的,学校的电脑总是布满各种病毒,每每用完,必须要狠狠地杀杀毒,我一直认为这是和男生们爱看的动作片有紧密关系!

一看到小敏的作业标题,我被雷倒了!

“世纪的­妇­女觉醒:中欧的­妇­女权益变化历史,这是什么呀!别说找资料,我连题目都没有看懂,她选的狗屁历史课啊,太高深了吧!”我发出怨念,深深叹了一口气。

趁刷网页的空闲时间,我拿起帮小敏借的《汉代风情》,这本快被封印起来的书,居然还能被我找出来,泛黄的书角,还印着繁体字,这是什么年代的书呀,而且明明是七八厘米厚的一本,售价居然只要两块五,看来可能是文化大革命的产物。

我随意翻开,看见都是发黄的书页,刚好看见手上有倒刺,就随手一拔,谁知拔过头了,小小的伤口冒出了血珠,我急忙用另一只手翻包包拿餐巾纸,还没来的及擦掉,瞬间,血珠就滴到书本上。

我睁大眼睛,貌似我破坏了图书馆的图书,赶紧用纸巾擦掉。

无奈于小敏的高深课题,鉴于早上我起个大早去上课,现在隐隐犯困,便趴在桌子上睡一下。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悬挂在高处的横梁以及铺排得像鳞片一样的的青瓦,心里不禁嘀咕:我居然在外婆家的杂物房睡着了!

当然,这种迷糊瞬间被击垮:刚才,我明明是坐在学校里的计算机房里,不是帮小敏查资料吗,貌似就打了个盹,为什么睁开眼就出现在远在千里的外婆家的杂物房?!

我急急忙忙坐起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排折叠得非常整齐的床铺之间,准确来说,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宫廷多人宿舍,还没来得及细细看,心里就充满一阵恐慌,我到底被拐卖到什么地方了?我明明是坐在明亮的高校计算机教室里的呀!

这种恐慌持续到我从我的床铺迅速坐起,伸出脚去穿鞋的那一霎那,这鞋子,长得好像老北京,毫无美感可言,再看我的衣服,这白衣白裤的装扮,着着实实地让我的心脏停顿了几分钟!

当太阳的光线冲破了第一道云层,天乍亮还暗的时刻,江府的下人们就开始起身,纷纷为今天的工作开始了有序而忙碌的准备nAd2(

而我,来到了这个江府,按日出日落的频率来看,已经有一周了,当然,这里的人可不说一周,也不用二十四小时时间制,这里甚至没有计算机没有汽车没有闹钟(如果那只公­鸡­也算闹钟的话,这里倒有!)聪明的你,也猜到了,我穿越了!我无端端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汉朝!

好的,说说我现在的生活,我来到汉朝,成为了江府的丫鬟,我曾对着铜镜观看,样子还是我自己的样子,只是比原来稚­嫩­些,因为我回到了我的十二岁,但是我的智商却是大学生水平,就像穿越了的柯南一样!

他们对我的称呼是“七言”,平常的工作就是负责打扫各房间的卫生,和一个名叫越笙的妹子关系超好!

汉代版的我,设定是如此。

“七言,吃完斋面马上去藏宝阁去打扫,公子快回来了,他指定要检查他的宝贝玩意儿!”一个老练的嬷嬷急急地催促着我。我急忙扒完碗中的面条,就匆匆赶去藏宝阁。

江府主人的身份我还没问清,在这里,仿佛过问主人的事情是十分罪过的事情,我来到这里不会梳头发、不会看古字,这一周光是学基本的梳头穿衣礼数都够我折腾了,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打听别的事情!

多亏了越笙,她估计是原来的“七言”淋雨发热,烧坏了脑子,充满耐心一步一步教我,身边的人貌似还因为“烧坏了脑子”的原因,对我的态度还不错,派给我的活也比较简单nAd3(

我拿出嬷嬷给我的钥匙,笨手笨脚打开藏宝阁的大门,一打开,浓郁的古香扑鼻而来,也许是来自什么古木的香味,这股香味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我觉得我是迷上这种幽幽的木香,沉醉在这种香气的幻境中。我慢慢吞吞地擦着各种奇珍异宝,忽然看见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上面是用金­色­的漆描着金莲的图案,最特别的是扣住木盒的关卡,还是用玉石做的,雕成莲花的形状,非常好看。摸着上面­精­致的雕花和漆金,忍不住心里感叹起来:这木头,真是好东西!有钱人,连个木头盒子都比别人­精­致!

“什么人,竟然敢闯大哥的藏宝阁?”一声女音,把我从安静的环境里拉了出来,着实吓了一跳。

我放好木盒,急忙穿过一排排的柜子,走到一身糯粉­色­裙裾的主人面前。

我跪下来得时候,看见裙子用金线绣成的图案,心中自然明白来者就是江小姐。

越笙教导,衣服上绣有金线图案的就是主子们,此时,要说早已背好的公关用语。

“禀小姐,奴婢是张嬷嬷身边的七言丫头,奉张嬷嬷之命来藏宝阁,为大少爷的归来接风洗尘。”我一连串说出这一堆越笙教我无数遍的话语,替换了几个名字,总能达到知礼到位的效果。

“原来是张嬷嬷的丫头,那你好心擦着吧,哥哥回来若是高兴,必少不了你的赏钱!”娇媚的女声跃入耳朵,随着主人回身离开,我只看见一声飘然的粉­色­消失在木门外。

唉,若是此时看清她的容貌,必然不会发生往后的故事!

待我擦洗完毕,太阳正晒得老高,该是吃午饭了的时刻了!

我关好藏宝阁的门,小碎小步地穿过红漆回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端着食盘的“同事们”,心想着这时候越笙姐也没空搭理我,因为她的工作就是帮助开饭和收拾碗筷之类的。

这里的食物虽然是好菜好­肉­,可惜缺乏调味料,基本也是清水煮,让我这个在现代不怎么挑食的主儿,也忍不住埋怨食物的寡淡。

“七言!”我抬头一看,是张嬷嬷。

“张嬷嬷!”我低眉顺眼走过去,越笙偶尔说起张嬷嬷,有限的词语永远是“老婆子”“死心眼”“硬石头”“驴脾气”,这种对主子忠心得莫名其妙疯狂的老女人,还是小心为妙!

“东西都擦洗­干­净了吗?忙完了就赶紧去帮香儿她们翻晒衣物,她们也该歇息歇息了!”张嬷嬷手一挥,指向了回廊的尽头。

“诺!”我无语叹了口气,香儿是夫人的人,自然优待点,中午该吃饭就吃饭,该休息就休息,这不,我还得忍着咕噜咕噜的肚子去帮她翻晒衣物。

在烈阳底下,我拿着小棍­棒­,轻轻拍打着这些颜­色­艳丽的被子和衣物。大都是红­色­和黑­色­的衣裙,看来这江夫人还是个张扬浓烈的女人。

我拍着拍着,突然觉得这庭院还是第一次进来,大家都忙着开饭,这里突然远离了人群,显得寂静,环看四周,发现似乎只要有角落的地方,都种着桂花树,虽然现在是夏日,我怎么觉得这桂花树就算不开花,在夏日的蒸腾下,叶子都能冒出香味来!

我拍得累了,就坐在台阶上,顺便躲躲这午时的太阳,好热!

“这衣服已经晒了一上午了,别晒了,拿回去,你赶紧去休息吧。”又吓我了一跳,今天光是这种忙中偷闲都被人吓了两次,我急忙站起来低着头,回了句:诺!

待我抬头看时,看见一个年轻魁梧的背影,后知后觉:这是少爷?!又没看清脸!看这身材,我觉得可以回去和越笙八卦一番,原来少爷背后这么英俊的啊!哈哈!

我搬完衣物走出庭院时,便看见香儿笑嘻嘻回来了,也没睁眼看我就道了句:“收起来啦?利索的很!”就扭着腰回屋里去。

我讪讪回到集体宿舍,看见桌子上有两个小馒头,那就是越笙给我留的中午饭!

我狠狠地咬着馒头,心里默默诅咒着这种日复一日的丫鬟生活!每天­干­活,吃得不好(在越笙的小照顾下,算很好了),见来见去都是各种势利眼的丫鬟妹子、老嬷嬷和老管工、又不能出去玩玩,啥都没有,最都也就看着妹子们绣绣花打打闹闹!

到了星河密布的夜晚,我总是思念着现代的生活,大学,选修课,小敏,紧绷绷的判裤!

在汉朝的夏天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一点一滴的生活里,我跟着耐心无限、爱心爆棚的越笙姐姐,学会了简单的刺绣,学会认识简单的古文(她也认识不多),学会了梳一些令自己心情舒畅的简单头发型,学会了在这看似漫长的日子里的慢慢成长。

若让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简单得很,只要­干­好活,就有饭吃,虽然被张嬷嬷克扣了工钱,但是越笙还是会为我准备吃的,不至于饿着,那时候的伪十二岁,让我真切感到虽然下人很卑微,却是简单得让贵族们自愧不如!如果,我永远是个江府的小丫鬟,该多好呀!

初遇

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我被放风了!

来到了汉朝这么久,都没有见过汉朝的街道是什么样子的!

越笙乐呵呵递给我一个钱袋子,说:“这是你的工钱的一部分,买点好看的簪花和布匹,回来我给你做身好衣服!”

由于张嬷嬷腰扭伤了,便指挥着我和一个专负责买菜的小老头去添置厨房的食物,顺便也给我放个小假。

原话是:让七言丫头去吧,这娃娃自病好了后就乖巧不少,活也­干­得麻利,让她随林爷(买菜老头)去吧!省得又憋坏了脑子!

呵呵,原来的七言难道是个笨拙丫头吗!不管如何,这张嬷嬷也算是疼着我的!

“闺女,我去买菜,你要愿意跟着来就跟着,不愿意的话就自己逛逛吧,一个时辰在王家布庄等,行吗?”林爷停止了赶马的动作,转过头来问我。

“谢谢老头!那我去逛了!”我觉得我好像一块没营养的瘦­肉­,瞬间注满水,成为了靓丽光鲜的注水猪­肉­!

林爷乐呵呵赶着马车,把我放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我也乐呵呵向林爷远去的身影挥手,开始我梦寐以求的放风行动!

由于钱不多,也不能乱买什么玩意儿,当我看见热闹的人群在繁华的街道上流动,我心都融化了!这才是生活的节奏嘛!

毕竟是古代,街道纵然是川流不息,但还是少了很多现代的繁华,不过,人们脸上,丝毫不见现代人的­阴­霾,都是开心放松的面容。

我一会儿挤进­妇­女里看看胭脂水粉,一会儿瞧瞧摆在路边的廉价书画,忽然看见有人在卖一些­干­货,就急急忙忙冲过去!

哇,确实是一些不错的东西,一些小虾米,一些的小鱼­干­,还有让我激动万分的咸鱼!寡淡的下人餐让我食不知味,终于可以尝尝鲜了!

当我摸完了钱袋,也只能买一些小虾米了,唉,算了,不买了nAd1(突然,我看见卖­干­货的小青年身后有一个蓝­色­布袋,便问:那是什么啊?

“那是虾壳!”

“还要吗?卖吗?”我热烈问道。

“不卖,那是虾壳,没用的,小姑娘,你要来­干­嘛?”小青年抓着布袋,伸到我面前。

“那你给我吧,大哥!反正你也扔了!”我一把抢了过来。

“拿去吧,小姑娘家家的要这些­干­什么!”说完,就回头继续吆喝着“好香的虾米咯!快来看看,快来挑挑!”

这一袋虾壳,可是我的救星啊!我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穿越小说,说主人公把虾壳晒­干­磨成粉,就变成特有的海鲜味味­精­啊!!这可是人间美味的调味品!现在,也轮到我有样学样了!

我像捧着宝似的蹦跳着,突然就眼前一晃,眼前就出现了青­色­的砖瓦和灰土!

哎呀,摔倒了!

我暗暗叫疼,突然眼前一黑,传来爽朗的一声: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阳光逆照在一个高大的身影上,光纹形成缩小的圆圈,我眯着眼躲避着刺眼的阳光,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看不清脸,也没看清他伸出的手,就这样呆呆地等待阳光的缓冲。

“你怎么了?”突然那人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人拖拽着站了起来。

这时才看清,眼前的少年身材挺拔,面貌也算俊朗,虽说不至于帅得惹我花痴,五官都长得一般,但是凭凑起来的这张脸,倒是爽朗无比,再看他的衣着,一身的白衣青领的­干­净范,顿时为他加分不少nAd2(

“丫头,你没事吧?摔痛了吗?”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的虾壳!

我一看,就已经撒满一地,只能蹲下慢慢地捡起来。

“丫头,你别生气,我帮你捡!”少年急忙放下手中的佩剑,两手在地上摸着虾壳。

“我没生气,你是学武的吧?”我用嘴努努他放到地上的佩剑。

“嗯,是的,刚才不好意思啊!”少年明朗一笑,这娃娃,真心让我感到喜爱!

不对,什么娃娃,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娃娃,我也才二十岁啊,不对,我是十二岁,不是二十岁,脑子瞬间在绕口令,不得不疑问:我到底几岁啊!

“你几岁了?”我一边捡,一边问。

“……今年过后就十六了。”仿佛我问了个唐突的问题,他停顿了下。

“好心水的娃娃!”我心里暗暗想到!

“姑娘,你要这些虾壳来做什么?”少年拢好成堆的虾壳放进布袋里,便好心地桥我起来,顺便也拿起来地上的佩剑。

“你不知道,这可是我的粮食啊!”我和他并肩走在街上,这十二岁的身材,明显比他矮了一截。

“粮食?姑娘,你的口味真特别啊!”他表示惊讶得很。

“哈哈,你误会了,我把它晒­干­磨成粉,加进粥里喝,可是美味得很啊!要不你也试试!”我一下子遗忘了古代的约束,傻乎乎地伸出手背拍在他的胸前nAd3(

“姑……姑娘真是爽朗之人啊,卫某实在佩服!”少年一下子被惊呆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豪爽还是我抄袭来的饮食配方。

“别姑娘姑娘的,我叫七言,是江府的丫鬟,敢问少侠是?”我把布袋夹在腋下,两手做着拱手状。

“在下卫某,人称卫大。”他也做拱手状。

“喂大?什么喂大?”我噗嗤地笑了,不厚道地说了句:“这是什么名字啊,太寒酸了吧,我们卖菜的老爷爷叫林大,你怎么也叫这名字?”

只见卫大涨红了脸,说了句:“卫某出身底下,奴隶哪有名字,父辈只留下姓,名字是随便安的。”

我着实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内疚,也为他的身世感到哀伤,我转身拍拍他的肩,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我唐突了,不过英雄莫问出处,出身不好算什么啊,我也是个没名没姓的丫鬟,名字还是别人帮忙取的,哈哈哈!”

卫大点点头,眼神闪烁着光芒,说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女子能有这样豁达的胸怀,枉我一直介意自己的身世,真是惭愧!”

我看他没哀伤的表情,就说:“难得今天我们萍水相逢,以后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你卫大哥吧,如何?”

卫大再次点点头:“七言妹妹言重了,我也有妹妹,像你如此这般豪爽的女子着实少见,做了你的大哥,反而是卫某沾了光。”

“什么沾光,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也是个丫鬟,哈哈,卫大哥这口才,不像出身奴家的人啊!”卫大的口才,确实让我感到吃惊,这是没文化的武夫说的话吗?

“卫某祖家是显贵之家,只是卫某的身份低下,不过跟着主人读了几天的书而已。”卫大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是个阳光少年啊!

“对了,卫大哥,刚才你帮我捡虾壳的时候把剑放下了,你记住,练武之人,剑乃近身武器,任何情况下,不要把武器放下,小心敌人偷袭哦!”我指了指他手中的佩剑,不得不以老练的口气告诉他。

“七言妹妹说得甚有道理,卫某以后会记住的!”

“不要叫我七言妹妹,好­肉­麻,叫我七言就好了!!他们也叫我丫头,呵呵!”

“七言!”

“哎,卫大哥!”

今天的放风,以认识一个小伙伴为结束,认识一个年轻的男子,让我感到这个古代,还是有男­性­特有的魅力的存在!

舞女

回到了江府,刚在街上热闹非凡的画面,仿佛瞬间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回忆,江府虽然人多,还是带着小小的落寞。

“越笙姐姐!”我一回来,就把虾壳的给了她,也把剩余的钱给了她。越笙无比不可思议看着我。

我跟她分享了今天的遭遇,她也就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因为她更为我的虾壳味­精­感到兴奋!

我的工钱一直是越笙代领,设定上看越笙和我是老乡,由于我年纪比她小八岁,她自然就像个母亲一样帮我打理一些生活琐事,她说工钱都是存起来,到时作为赎身用,要不然一辈子都只能当个丫鬟,没有出路了。我是很惊讶她如此远见的考虑,不过以她的年龄,确实也该想想后路了,女子总要嫁人,生子,要不然就会成为了老姑婆了。

过了一些日子,天气渐渐寒冷起来,越笙说要为我添置两件水­色­的秋衣,据说是小姐不要的旧衣物改过来的,有这样心灵手巧的姐姐,真是感到欣慰。

我渐渐适应了古代的丫鬟生活,越笙对我生活上的事情也越来越放心,可最令越笙一直以来头疼的事,就是我的­性­格。虽然是乖巧,但是也过于冲动,她觉得我老是有话就说,也不看场合不看对象,在江府的下人堆也就罢了,万一遇到了主子,就该挨骂的份!

我不停拿我唯一一次回答江小姐的经历来说给她听,明明那次表现还不错,她还一直唠唠叨叨我的­性­格,不丸止我自言自语的习惯,因为现代我是个独生子女,自言自语从小就成为自己打发寂寞的手段,所谓“狗改不了吃屎”,我在­干­活时,也经吃言自语,一下子也改不了。

今天,据说有大人物设宴在城中的桂花林设宴,丹桂飘香的登高好日子,自然成为了公子哥儿的显摆之地。

按道理跟我们这些下人是没啥关系的,偏偏这一次,除了厨房的丫头,全都被叫去桂花酒宴。

越笙听到这消息,着急得很:“怎么办,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出差错了怎么办?”

我嘻嘻地安慰她:“放下吧,越笙姐姐,我会小心再小心,绝对不给你添麻烦nAd1(”

越笙没有对我的话起任何变化:“怎么办,我不在,红丹也不在,连张嬷嬷都不在,一个管得住你的人都不在,你本算是厨房的丫头,怎么就跟着去呢?”

红丹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无奈地说道:“七言本来就不是厨房的人,要不是烧了脑子,也不会分到你身边啊,现在她好了,自然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啊!”

“红丹姐姐,你也吃过我的虾壳味­精­,快去帮我向越笙姐姐说说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只能把目光投向一以温柔可人著称的红丹。

“你虽然过完这年就十三了,可是你这­性­子!!”越笙­干­脆从床上下到地上,急急地锤着小圆桌。

红丹连忙安慰越笙,也开始慢慢地给我讲解要注意的事项。

没人问的时候就不要说话,不要多看,不要贪看新鲜事物,不要乱跑……

我没搞懂越笙和红丹的担忧是什么,因为,我不知道有时候在古代,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可以改变人的命运。

桂花酒宴这一天,我算是见到一次大场面。

秋高气爽,蓝天清朗得像蓝­色­的丝绸,连绵铺开,偶尔点缀着几朵小棉云,丝丝的风吹过来,划过桂花林的树梢叶尖,连空气都夹着桂花的香润的味道。

桂花林深处的庭院里,到处都是穿着华贵的达官贵人,打扮漂亮的女子到处都是,一眼望去,鹅黄柳绿的罗纱和丝绵布裙,真是养眼极了!到处都挂着金线绣成的锦帐和布幔,挂在高处,迎着微风,轻轻飘扬,对于我来说,就是跟电视里帝王出巡游玩一个样nAd2(

难道,莫非,这次来者有皇帝?这么刺激!

我的游玩刺激的念头瞬间被冷面的姑姑打消,她看起来也就接近三十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凝固的表情仿佛结了冰,她斜眼指挥我们不停地端东西进进出出,命令我们都得低着头,除了看见冒着鹅黄小草和落满桂花的土地,什么也没看见,唉!

突然响起了厚重绵长的编钟声,看来这“桂花酒宴”开始了?

我被分到第一批端食物的队列,既然食物端好了,就被安排静静站立在一旁,居然还能站在正面,手里端着放着玉­色­酒壶的盘子,就这样站着。

酒宴上呈”口”字型排列,一边留着个小出口,用于给来跳舞助乐的们进出。

“今天各位卿家不必拘束,今天本是喝酒赏桂,不必太过在意礼节。”我看见另一边一个器宇轩昂的红黑长衫的青年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庞,浓眉大眼的英俊模样,他宽大的云纹衣袖里露出一段有力的手臂,举起杯子,向大家举了一杯,便大袖一挥,一饮而尽。

“既然皇弟如此开心,各位敞开怀喝吧!”我对面席的一位年轻女子站了起来,她姣好的面孔不得不令我暗暗赞叹:好美!她身着大红的裙子,乌黑的头发霸气地梳到耳边绕道头后,再Сhā上四股玉质凤钗,微风出来,身后的瀑布青丝随风飞扬,而那她大红的珊瑚额饰,更是­精­致无比,乌黑透亮的小珊瑚珠子做成的帘子围绕在头上,每一条垂下来的末端,都缀着红­色­亮丽的珠子。

诶,刚才她说的是皇帝还是皇弟还是王弟?

达官贵人听完女子的话语,也开始互相敬酒了,此时我的工作不断就是端好盘子,让身后的水仙姐姐倒酒给前面这两位中年夫­妇­。

看着夫­妇­臃肿的背影,金丝图案在他们身上显得肥大粗狂,这位夫人还浓妆艳抹,艳绿的翡翠耳环差点亮瞎我的眼睛,那耳环,墨绿沉稳,十分厚重的模样,估计价格不菲,可惜做工老气,浪费了这一碧绿的好翡翠nAd3(

忽然编钟“宏伟”的声音四起,一群身着粉­色­纱裙的纷纷涌入,飘逸的纱裙随风散开,年轻美貌的女子画着­精­致的妆容,轻轻挥舞着柔然的腰段。她们本是整齐的方阵,随着音乐的起伏,忽而形成一个圆,一位身着五彩浅­色­纱裙的女子,头发梳成高高的流云型状的发髻,发髻间,Сhā满了金­色­的花钿,而耳上挂着金­色­的双扣圆环,一双纤纤细足­祼­在外头,小巧的双脚不停旋转,双手挥舞着彩­色­丝带,逆风而舞,丝带形成彩­色­的绢花般,把她包围起来。

不一会儿四周的如潮水般退去,独独剩下身着彩衣的,她面容­精­致,尤其是粉­嫩­的鹅蛋笑脸,显得娇艳无比。

我看着那,莫名打了个冷战,事实上我打得非常是时候,因为她的细长丹凤眼,正对着主席上轩昂男子抛着媚眼,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此女谄媚得令我反胃,舞蹈在她的眼里,似乎成为了献媚的工具。

女子舞完后,场上的­色­鬼们纷纷拍掌,连轩昂男子也微微一笑,点点头,又高兴地闷了一口酒。

女子慢慢地从场上退下,此时,一波好酒被送了上来,彩衣的离去,在等待好酒的赞美声中被淹没了。

霎时间,空气间都被掺入了桂花酒甜糯的芳香,真是闻着都觉得心醉,这难道就达官贵人们喝的好酒吗?

我微微弯腰让身后的水仙姐姐拿起酒壶给中年男子倒酒,这如此近距离的酒­精­香气,快把我熏醉了!

此时,又一大群涌入,白衣胜雪,腰间同­色­的腰带上别了一朵小小的红­色­绢花,更是画龙点睛的一物,相比刚才的舞团,这一群,像从清水里洗出的百合,气质如兰,淡淡的妆容另她们看起来十分清丽脱俗,尤其是中间一位,双颊凝脂,冰肌如玉,清纯洁白得如冬雪一般,一头青丝仅仅用两根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乌黑的秀发分成两股,正面看就像两个大方的发辫,至前往后用那珠白丝带装饰,简单却不失灵动,外面套着一件轻纱长衫,不卑不亢,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温柔。

风真是个好事物,云袖半遮面,青丝随风一吹,她一个灵巧的转身,双手有力一展,两手间的云­色­袖带,化作白龙舞于半空。

我看得目不转睛,为何我没有附身上这样的女子,如洁白的莲花,慢慢盛开在金桂花海的怀抱里。

于是,我犯了第一个错误。

“好一位脱尘而出的仙女啊!”我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

当我还沉醉在这样美丽的惊艳中,一声充满力度的男声打断了我:“你说什么?”

我当即感到头皮一紧,麻麻地把头转了过去,那位轩昂男子示意停了音乐,们也停下了舞蹈,呆呆站着原地。

我当场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轻轻一句话就引起这么大的中场休息,直到身后的水仙姐姐推了我一把“陛下问你话呢!”

“陛下?!”

别是皇帝啊!怎么没看见有太监啊!不对,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太监啊!

我慌忙跪下,颤动地说:“我……我没说什么……没说。”

“你过来,站到庭中央来。”轩昂男子一声令下,妈的,我腿都软了。

我抖着身子爬到庭中央,低着头。

“你怕朕吗?”

他说朕?还是郑?就是朕吧!别啊~其实是郑吧~

“是吗,抬起头来!”轩昂男子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我索­性­抬起了头,已经没工夫去欣赏男子的美貌,脑海不停地转动着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

“哈哈,是个小丫头,不用怕朕,朕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你刚才说的话。”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能说我忘了吗!

绝望之中,突然涌来一股“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我暗下了一决心,开了口:“我刚才说好一位脱尘而出的仙女!”话一出口,暗暗后悔忘记用“奴婢”来称呼自己。

轩昂男子,啊,不,这位青年皇帝也没有计较,反而挑起了眉毛,饶有趣味地问:“你告诉朕,谁是那位脱尘的仙女?”

接着,我犯了第二个错误。

我以为这事情就这样完了,就好像老师问你,哪个答案是对的,只要说出ABCD的其中一个,就OK了!

我心淡定了点,说:“奴婢说中间这位姐姐是脱尘的仙女。”

皇帝突然眉开眼笑,大笑:“哈哈,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有如此的眼光,看来,朕不要她都不行了,皇姐!”

“这一位,朕甚是喜欢,本已一眼相中,现在连这位小丫鬟都认同朕的品味,可见这真是天上仙女般难得啊!哈哈哈”青年皇帝挥手示意,一位姐姐捧着一盘桂花糕递到我面前。

“赏给你的,还不谢谢陛下!”旁人轻轻提醒。

“谢谢陛下!”我木木接下桂花糕,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舞蹈继续,白衣仙女舞后,乖巧坐在皇帝的身旁,浅浅微笑。

接下来的宴会,我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去观看。

直到宴会结束,回到江府,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当我被张嬷嬷一路小跑驾着我,把我“请”进了江府的大厅,这真是我第一次来到这江家大堂,也看见了中年依旧魁梧的江老爷、风韵犹存的江夫人、还有一位翩翩少年,想必就是江少爷了,奇怪的是,刚才那位彩衣也在其中。

我被张嬷嬷一拽,跪倒了地上。

“张嬷嬷,你看看你教出来的人,在陛下前乱说话,本来我家嫣儿也能有机会做皇妃的,就因为你这个不长眼的,现在,我家嫣儿里外不是人!”江夫人一脸愤怒指着我大骂,眼里却滚出几滴泪珠。

我终于搞懂了情况,刚才的彩衣就是江嫣大小姐,我的情况是,自己家的主子不夸,夸别家的,典型的手肘外翻。

江嫣也在一旁嘤嘤地哭着,江母更是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在我身上。

我也没反抗,也没说话,心思还想着刚才的宴会问答,那桂花糕还在集体宿舍的桌子上放着呢。

柴房

我表面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听着江夫人的尖声的责骂,心里想着:我要是这么有本事指使皇帝挑妃子,我早就去当太皇太后了!

“好了,早就说没必要花这银子,现在嫣儿的事情没希望了,也不能怪得了一个小丫鬟。”我侧眼看了下,少爷轻轻拍着江嫣的肩膀,也顺便安慰着江母。

“本来这事情不死好好的吗,就因为这个死丫头!”说完,一杯茶水向我泼过来。

“啊!”滚烫的茶水惊得我一叫,更是惹得江母的不高兴。

“来人,快把这狗养的拉出去,打上三十大板,打得她半身残废,再扔进!”

我一听,这女人真够恶毒,我不过就多说了一句实话,再说你女儿不入皇帝眼关我什么事啊!

“夫人,夫人,是小的错了,请放过小的吧。”我带着哭腔求着江母,心里纵然不忿,也不得不低头求饶。

“拉出去!”江母真是不假思索啊!

“够了,本来就说不要表演了,你还非要送钱给公主,就算她不说,你以为公主会让你得逞吗!”少爷突然高声喝住了江母,我也被拉到一半汀了。

“齐儿,你怎能这样对待母亲呢,再说母亲也是为了你和嫣儿好啊!”江老爷中算发话了。

“爹,你明知道平阳公主自己也有舞女,她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给咱们呢,嫣儿选不上,我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吗?现在成事实了,倒怪起别人来了!”少爷的声音高了起来。

“难道我做错了吗,把嫣儿送进宫里,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吗?”江母说起江嫣,眼里有滚落了几颗眼泪。

“爹,娘,这样完全没必要,现在我的官职也不低nAd1(”

“你的官职还不低,连宫里看门的都敢拦你,你说低不低?”江老爷大骂了一声。

“爹,那是我的事情,您也别管了!”

“别管?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多少,你倒是给我争口气啊!”江老爷狠狠拍打着桌子,发出闷闷的声音。

“你又­干­那种事情,爹,我凭借自己的本事,照样可以平步青云啊!”

“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

我也好生尴尬,被拖到一半,被迫看着一场家庭争论战。

就这样,我看着江家一家人互相责骂互相哭诉,心中还暗暗开心,以为这事情告一段落,事实证明,没有!

拖拉的家庭口水战为我免去了杖打,却被扔进了。

所谓的,是一间黑黑的小屋子,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透进几缕微弱的日光。

我被人架着,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环境,直接扔了进去,猛然压倒尖锐的柴枝,尖锐的枝­干­生生Сhā进­肉­里,我心里暗暗喊疼。

我闻着淡淡的血腥味,抬起头看见细细的灰尘飘进光束里,慢慢地,飘出窗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睁开眼,四周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没有了光束和微尘,我想应该天黑了吧,眼睛慢慢在黑暗里摸索,四周堆满了一捆一捆的柴枝,地上估计是青砖,传来丝丝的冰冷,在这样的深秋,让我感到十分寒冷。我缩一团,看着外面四方的小天空,猛然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是多么微小和无助。

肚子一阵始咕咕叫起,让我感受饥寒交迫的滋味,刚开始以为很快就把我放出去,后来就觉得只要有人送食物来就不错了,再后来,觉得让我听见一丝人声也让我感到欣慰,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我进入了似梦非梦的幻境,忽而我回到大学明亮的教室,手里捧着校外好吃的麻辣烫,身边是捧着手机互发微信的小敏,忽而回到温暖的家里,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芒果台的肥皂剧,而我,窝在沙发上,一边吐槽一边吃着薯片……

各种乱入的梦境,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流了很多的泪,不停希望回到汉代只是一场梦,只要一醒过来,我回到属于我的时代!属于我的二十一世纪!

快醒醒,快醒醒,快醒醒啊,对了,我的名字叫林嘉誉,不叫七言……我在家中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不是什么一天只知道抹桌子洗桌布的丫鬟……快醒过来吧,林嘉誉!

林嘉誉……

林嘉誉……

林嘉誉……

七言……

七言……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小小的天窗泛起了亮­色­,天亮了吗?我能出去了吗?

不,我再次盯着那些日光里的微尘,慢慢慢慢地合上了眼nAd2(

好渴,好饿,好困……

是不是要死啦?

不能死啊,不能死啊,我还没有男朋友呢,还没有吃过神户牛­肉­,还没有跟土豪做朋友,还没有跟莱昂纳多拿签名,怎么能死呢?

就算要死,也不要死在这里啊!

不能死啊……

半梦半睡间,我忽然想起那江少爷的话:你明知道平阳公主自己也有舞女……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我帮外人是吧,那就让这个平阳公主来救我吧!

我用尽全力使自己站起来,对着窗户,用尽力气大喊:“就不怕平阳公主来找你们算账吗!知道我为什么帮公主吗?也不想想为什么!!”

喊了几声,确实也拿了我半条命,本来在该死的桂花酒宴上就没怎么吃喝,桂花糕也没来得及咬上一口,还没给越笙姐姐打招呼,忽然想起越笙,她知道我在这里吗,帮我求情了吗?算起来真正的年龄,她也不过和我一般大,她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江小姐呢,年纪轻轻的样子,就被家里谋划着送进宫里了吗??

看来这老让我胡思乱想,这些一时半会也管不了的事情,还是想想办法吧,再这样喊,都耗尽我的“元气”了nAd3(

我看了看身边的­干­柴,觉得还是先想办法引起别人的注意,谁知道这在什么鬼地方,来的时候也没看清楚。

我掰碎一些柴枝,用力把它们扔出天窗,大多都被墙壁弹了回来,也没办法,我不断地掰着树枝,不断把它们扔出去。

我觉得再不喝水,自己就会死了,根据科学定律,是不是三天没进水就会死啊?

只记得累了就休息,缓过来了就继续扔树枝。

日光渐渐消失在窗的一角,夜­色­再度降临。

我觉得我已经饿过头,真切感受不到饿,只是很渴,很渴,我舔了下早已裂开的嘴­唇­,用力咽了咽口水,好想喝水!

只不是两天两夜,却让我感到时光的漫长,几个世纪也没有这样的漫长,磨损心智,消耗希望。

再次看到日光的时候,也听到木门的厚重的开门声,刺眼的光亮一下子让我缓不过来。

“你这丫头,还真有毅力!”

“哼,快给我水!”我也管不着来着何人,喝水要紧。

“咕噜——咕噜”喝完了,仿佛来了点力量,不过还是感到强烈虚脱感。

“当啷——”一碗斋面放到我面前,我拿起来,呼噜呼噜就吃进去了,吃饱喝足,总算感到生命的美好,活着真好!

“吃完了吗?”

我这时才看清,来的是少爷。

之前也没见过江少爷,上次在大堂,也没什么机会看清,这一回,他穿着黑白的衣裙,素雅得几乎不近人情,没有任何的装饰品,只有那一张俊朗­干­净的脸庞和高大的身材,来证实这是个来自富裕家庭的少公子。

“少爷!”我弱弱地喊了声。

“你来说说,为什么要帮平阳公主?”他蹲了下来,与跪在地上的我相比,还是高了一个头。

“你要是来责骂我,何必这样讽刺我?”我冷冷地说了句。

“你不是说有平阳公主撑腰吗?现在本少爷在你面前,你为何不说?”江少爷一脸看似正儿八经的样子,真是让我莫名的一股气。

“奴婢没什么好说的。”我别过头去。

“那你弄得满地的柴枝,又大声嚷嚷打扰到我的清静,现在我来听你说,你难道就不说?”这位江少爷,我都快死的一个人,你跟我计较什么啊!何况,不就吼了几声,怎就打扰到你呢?

“没话说,要么就把我放了,要么少在这玩弄,这样很有趣吗?”我实在懒得跟他周旋下去,吃饱喝足,还是有虚脱感。

“这么犟脾气的丫头,那就看你能熬到几时?”说完,甩手出门。

“关门!”他一声令下,分隔两个世界的门,再次把我扔回这个破烂的空间里。

破烂的、破烂的生活、破烂的汉朝!狗屁的穿越!

我突然感到满肚子的辛酸,眼泪瞬时留了出来,我咬着衣袖嘤嘤哭着,想着我在这里过着山顶洞人般的生活,没好吃的没好住的,没好玩的没好用的,凭什么要别人穿越我穿越,我倒霉得就成了丫鬟,还要是一个被关在里的丫鬟,原本的嘤嘤小泣实在不过瘾,­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吱呀——”门又开了。

我隔着薄雾看着入门的黑影,想起那个在街上偶遇的少年,我轻轻喊了声:“卫大哥!”

黑影来到我的身边,轻轻把我揽在他的肩头,说了句:“对不起,是我娘亲过分了”

他怎能一句对不起就能完事了呢?

什么叫过分了

我觉得我的哭声十分能唤起他的内疚感,更是哭得猛烈,近似于崩溃的哭声,这与其说是因为这一次惩罚带给我的委屈,还不如说是莫名其妙的穿越搞得我不知所措的委屈,不是众生平等吗,是不是每个人都穿越到古代受受苦,才能感受二十一世纪美好生活的真谛?

哭完后,理智也回来了,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现代我也并非热情奔放之人,我急忙推开他,把身子转向别处。

冰霜

我就这样在江少爷的帮助下,离开了柴房,回到了“集体宿舍”。

一直称这个地方为集体宿舍,越笙和红丹长久都否定这样的名称,觉得太难听而且不知何意,而我却觉得,让我在千年的世界,非常需要这样一丝现代的气息来满足一下我空虚寂寞冷的心。

回到宿舍以后,我明白为何这位江少爷要亲自来放我,给我道歉,甚至还做出超出他身份的举动,说出“是我娘亲过分了点”的句子。

何止是你娘亲过分了点,你娘亲的罪行罄竹难书,好吗?

当我回去看见众人疑惑和同情的目光,再看见越笙和红丹的床铺空空,就顾不得任何的身份和顾虑,抓着江少爷的衣领:“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少爷一脸说不出的忧虑,让我十分心急。

他把我拉进房间里,把众人赶了出去,关起门。

“发生什么事情了啊?”我隐约觉得眼泪再次流出来,声音也变得沙哑。

“你先别这样,慢慢听我说!”他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轻轻的告诉我:“有两个丫头死了。”

“你的意思是,越笙和红丹死了?”我迷迷糊糊地反问了一句。

“嗯。”

我感到身体被抽空了一般,就算是死了普通的两个人,前天还活蹦乱跳在你身边,今天告诉你他们死了,更何况死的是越笙和红丹,我觉得遭受了晴天霹雳一样,脑子一片空白。

我这一次没有大哭,任眼泪横流,我蹲在地上,咬着血迹斑斑的衣角,拼命不哭出声音来。

江少爷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我nAd1(

待我哭完了,我抽噎着问他:“怎么死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别知道了。”

我这下被惹怒了,再次抓着他的衣领:“你给我说清楚!”

就这样拖拖拉拉了一阵,他最终还是没有给我说出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我问了他一句。

“人命不分贵贱,你为何这么说呢?”江少爷反问一道。

我冷笑了一声,突然给了他一拳。

是的,一拳!

他显然是相当吃惊,捂着脸颊,双眼瞪得大大的,最终,也没有责怪我。

“江少爷,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出来,你的恩情我会报答,但是,若是被我知道越笙和红丹的死因是和你相关,那就不止是这一拳那么简单了。”

晚上,我睡在床上,摸着旁边冰冷的床铺,默默地流了眼泪。

我突然很不理解早上为何不刨根问底问出她们的死因,为何不大闹一场,为何不直接冲到江老爷和江夫人面前直接给他们来一刀,我刚从冰冷黑暗的柴房里出来,却没想到,越笙和红丹就去到冰冷黑暗的地府去了!

为何,我们的命是如此的轻贱!

“对不起,是我娘亲过分了”我回想着少爷给我说的话,难道和江夫人有关吗?一定是的,害死了两条人命,仅仅是过分了点吗?

我越想越恨,也越想越怕,怕自己也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怕就这样被当成小猫小狗死掉一般,没人在意,没人痛苦地死掉,这是什么古代啊,无法无天了吗?

我一遍遍地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和恐惧,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要不然还没有查出死因,自己可能又被送进了柴房nAd2(

果然,大家对越笙和红丹的死闭口不提。

我经过一晚上的反复冷静和思考,总算能表现得没有那么悲伤。

我打开了越笙的柜子,发现我当时放在里头的桂花糕还在,一口都没有动过,再看见她还在帮我缝补的秋衣,我摸着叠在一旁的水­色­衣裙,实在忍不住,跑到房外无人的角落,哭了起来。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忍得住?

这种拼命忍,忍不住就跑到一边去哭的日子,仿佛过去了几天,也仿佛过去了几周,我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子,对于我来说,这些天,仿佛踏入寒冬的河川,随着气温的下降,慢慢地结上了一层。

我天天只在藏宝阁擦着古物,偶尔和来鉴宝的少爷相遇,我都是冷冷地回应着他的问好,当然我也没有闲着,我把越笙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发现她曾经戴过的首饰都不见了,就连帮我领的月钱都没有了,除了这些,没什么发现。

直到我面对着那两件水­色­的秋衣,翻涌起来的伤感并没有让我掉眼泪的时候,确确实实已经进入到了新年。

新年里大家都变得非常忙,张嬷嬷一直都不怎么搭理我,只是每天叫我去擦洗着藏宝阁的古物和翻晒下人房的衣服被铺,她对我的“冷漠”,其实也安慰了我不少。

新年里除了主子们过年,下人们哪里有过节的份。

抬着箱子出出入入的人马简直可以用“川流不息”来形容,到处都听见管事的“哎呦,小心点!”“别把东西给蹭花了啊!”“说你呢,慢慢走,摔坏了你可赔不起!”诸如此类的话语nAd3(

我也被张嬷嬷派了不少擦洗的活,只是这些都在伙房四周偏僻的角落,这让我觉得随便弄弄就可以了。

张嬷嬷给各位下人排了轮班,让大家在节日里有个小休,可惜,这春节繁重的活,岂是那短短的半天小憩能缓解呢。

听着街上欢声四起,到处张灯结彩的喜庆活动,也没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我心里,一直放不下越笙和红丹的死,她们的生命消失了,对这世界的运转没有起到一点变化。

这新年,备让我感到寒冷。

好想回家。

好想爸爸妈妈,来了这么久,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四处找我吗?电视里是不是放着我失踪的新闻?校园里是否议论着我的离奇失踪?

春节的气息慢慢淡下去后,死灰一般的奴隶生活仍然继续。

这一天,我如平常一样打扫好藏宝阁,关好门的转身的刹那,就和江夫人四目相对。

江夫人仿佛十分震惊看到我,因为我还没来得及跪下请安,就听见她在嚷嚷起来:“这死丫头怎么还在这里?谁把她放出来的?”

没人放我出来,那我原本就该在柴房饿死­干­死冷死才对?

“夫人,是少爷把奴婢放出来的。”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齐儿?哼,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她也冷哼一声,也不多问,看来这位儿子­干­这样的事情还不少呢!

当两位家丁驾着我的时候,我觉得横竖也是死,­干­脆骂出来跟痛快。

“你这个老妖婆,杀人杀上瘾了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杀了越笙姐姐和红丹姐姐吗,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吧,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用尽力气用眼光杀死她,嘴里也不放过骂她的机会!

“老妖婆,一把年纪还不积点德,就不怕每晚猛鬼索命吗?我诅咒你,诅咒你下半生饿病缠身,儿女不孝,丈夫不爱,孤独终老!老妖婆!”

江夫人明显被激怒了,她挑起眉毛,本不算好看五官扭曲起来,她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

我的脸颊瞬时像被火烧似的,愤怒让我冲昏了头脑:“老妖婆!你不得好死!”

回报给我的,是江夫人亲自动手的掌嘴,看来这夫人素质也一般般嘛!居然就这样跟我这样的下人计较起来!

“住手!”

我听得出是少爷的声音,也不指望他搭救,我低下头,没有看他。

“齐儿,你怎么老是纵容这些丫鬟呢,这丫头居然敢骂我!”

“娘,你何必跟一个丫鬟计较呢?刚刚嫣儿到处找你呢!”少爷轻车熟路地把江夫人撵走,剩下跪在地上低头流泪的我和他。

“唉,快去处理伤口吧!”他叹了一口气,递给我一块手帕。

我没理会他的手帕,艰难地站了起来,背着他走开了。

大家对越笙和红丹的死绝口不提,连张嬷嬷也不多说,我又不是女诸葛,怎么去查探这些有意掩盖的真相。

我觉得,我要想办法离开这个江府了,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春芽

这一天,我特意穿上越笙给我做的“新衣裳”。

她把江嫣大小姐的衣裙改了很多,又接上新的素­色­布料,水­色­的曲裾早已褪成淡淡的碧­色­,越笙亲手缝补的青­色­腰带,用棉线绣上了梅花的图案,虽然看起来有点旧,不过大小剪裁,让我觉得很舒适。

我认真梳好了头,虽然是简单的发式,好好梳起来的时候,让我看起来十分有­精­神。

今天,我要去求这位好心的江少爷,让他帮我离开江府。

我一如以往在藏宝阁擦着他的宝物,过完年后,他的收藏又增加了不少,同时,他自己在里面放了张书桌,用来放他的一些笔墨。

我估摸着时间,大概这个点,他会来细细收拾他的书画,或者来挑几个竹简。

果然,听到他的脚步声,我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脑中想了几天的措辞。

“奴婢七言给江少爷请安。”

我觉得他肯定受惊吓了了,片刻,才听到他回应的声音:“起来吧。”

我慢慢站了起来,低着头。

“今天终于肯理我了,是发生什么事吗?”他边说,边迈开脚往他的书桌走去。

既然他这么直接问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奴婢有一件事,想让少爷助我一把。”我走到他的书桌前,对着正在看竹简的他说。

他停止了翻看,放下竹简,抬头看着我:“但说无妨。”

我没料想到他这么直接,既然你诚心诚意问了,那我就诚心诚意回答:“我想离开江府nAd1(”

“你存够钱赎身了吗?”他反应相当快,马上问了一句。

“没有。”我对这样的回答很无语,要是有钱,­干­嘛找你帮忙。

他倒是很冷静的说:“那你怎么离开江府?逃走吗?”

我也曾经想过逃走,可是就这样身无分文逃出去,太不理智了。

“奴婢想少爷借我点银两,让我走。”我相当佩服自己的厚脸皮。

“我没有。”他神情真挚,让我感到很抓狂:你堂堂江家大少爷,会没有钱?你不是还朝廷的官吗?公务员会穷到哪里去?

“少爷不要戏弄奴婢了,你怎么可能会没有钱?”我强压着耐­性­,反问一句。

他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性­感的薄嘴­唇­吐出一句:“但我可以带你走。”

我没听错吧,他对我说出类似言情小说里­肉­麻至死、爱得天崩地裂的私奔宣言,我真的真的真的受到惊吓了!

“刚好身边缺个整理杂物的下人。”他补充一句。

江少爷,我印象中你是个善良正直的人啊,为何这样耍我?

“我说要离开江府。”我咬着牙,一个一个字的念给他听。

为何会有“命运多舛”这个词语?我觉这词就像为我造出来一样。

三天后,我离开了江府。

我来到江少爷的个人别府,还是个丫鬟。

本以为有翻身做主人的机会,没想到还是丫鬟nAd2(

马车不紧不慢地赶在路中央,四周的路人纷纷避让,我坐在马车上,慢慢往后退的小摊和行人,让我萌生对新生活的憧憬。

“你就这么把我领走了,江夫人不追究你么?”我隔着布帘,往帘子后的少爷问了一句。

“如果娘要追究你,你根本活不到现在。”马车里的少爷淡定无比地回了话。

“她为什么不追究?”

“你忘记你在柴房里说的话了吗?”传来的声音透露出无可奈何的语气。

我猛然想起,在柴房里大吼的“知道我为什么帮公主吗?也不想想为什么!”,敢情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江夫人才放过害她女儿进不了宫,还骂她老妖婆的我?

“少爷,你的别府还要走多久啊?”我敢打赌,坐上这一辆巅得头晕的马车,赶了不止他口中的几里路,而是几公里的路。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多话呢?”说这话的,不是来自帘子后的少爷,而是赶马的马夫。

“哪有!”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声。

看着前面专心赶马的马夫,我忍不住跟他聊起天来。

“哎,大哥,你可是本地人?”既然路上无聊,那就拉拉家常吧。

“是呀,咱家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小丫头,你不是本地人吧?”这位大哥被我一问起来,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我们这个地方好啊,离天子脚下也没多远,知道我们这边的柿子吗,可甜可甜,可是进宫的贡品呢!我家婆娘也好这个,呵呵!哎呦丫头你还没试过吧,今年一定要试试,去年收成不怎么好,可惜可惜了!”

“那大哥你家婆娘呆在家里每天都­干­嘛呀?”既然人家说婆娘,我也入乡随俗nAd3(

“哎呦,小丫头的问得真有趣,婆娘当然在家照顾好公婆带好孩子啊!你这孩子,怎么缺心眼啊,以后怎么嫁人啊?”

“大哥,那你在外赚钱养家啊?”我讨好地问道。

“那当然啊,大丈夫难道在家睡大觉吗,哈哈哈!”

我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也没察觉路上的颠簸,很快,就到达少爷的别府。

马车停在一栋别院前,四周都是相似的别院,这个别院看起来不大,四周都种满了绿竹,墨青­色­的砖瓦铺得十分整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几位家丁模样的青年,急急忙忙搬运马车的货物,少爷也终于撩起帘子,斯文地下地。

“福伯!”他喊了一句,就看见院子里钻出一个­精­瘦的老头,穿着灰­色­的布衣,一路小跑迎过来。

“这是七言,代替以往翠莞的位置,带她进去吧。”他指了下我,福伯上下打量了我,眯眼不动,仿佛一只猫咪一样。

“七言姑娘,在这里除了少爷,就得听我的规矩了。”他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我回头问:“我就在这里生活了吗?”

江少爷点点头:“恩,以后你听福伯的安排,活也不重。”话落,就自己迈进了院子,几个家丁也忙着搬运他的行李。

福伯还是眯着眼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喊了声:“福伯。”

福伯很满意地点点头,便向少爷告退,领着我进去了。

庭院相当高雅,到处都种植树木,角落有空闲的地方,都会立着几棵­嫩­竹。虽说现在是响午,日头猛烈,可照进来的日光,仿佛被这些高大树木的叶子过滤掉一样,只剩下柔柔的光芒。明明还是初春,外头的花儿绿树都只是冒绿芽,这里的树,早已挂满了­嫩­绿的小叶,拥有着仿佛活在温室般的翠绿。如果说江府是死气沉沉的牢笼,这个别院,倒显得朝气蓬勃的。

福伯把我领到一个房间,我惊讶自己居然还能拥有一个房间,房前,竟然种了一个小型桃花林,这个时节,粉­嫩­­嫩­的桃花开得热烈,碎碎的花瓣落满一地,太有诗情画意了!

分给我的房间不大,布局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被收拾的井井有条。我相当满意,这里的丫鬟待遇太好了吧!

“福伯,谢谢你!”我把行李放到地上,朝福伯鞠了一个躬。

福伯面无表情地接受我的感谢,然后说:“原本住在这里的丫头嫁人呢,所以你的工作就是顶替她的活,收拾旁边书房的一切事务。”

我原本以为不就是收拾书房嘛,能有多难,还特意请个人来收拾?

我一推开书房的门,就被铺天盖地的竹简吓到了。

这个书房,看起来是我房间的十几倍大啊!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的架子,上面全是堆满了竹简,这些竹简虽说是对在架子上,但也是横七竖八的躺在上面。再看地下,也有许多竹简堆在一起,有的卷起来,有的直接就打开横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地、艰难地走到房子内部,看见靠窗的地方有张书桌,上面同样也是堆满了竹简。

终于明白,为何要特意给我安排一间房?还要安排在书房旁边,总觉得福伯的意思是:你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来整理书册的!

无论如何,逃离了江府,让我感到心中很舒畅,虽然,带着隐隐的寂寞。

这一天的午后,初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桃花小林成了最美的景­色­,常在这样的林子悠悠逛逛,心情好了许多!

在江府,我也时常这样发呆看着某处,看得最多的,就是厨房院子晒着的各类谷物和蔬菜,就算在藏宝阁外的院子,也大多种植着墨绿的桂花树,这样一片郁郁青葱的庭院,让我感到仿佛回到高中嬉笑打闹的日子。

“你在发呆什么?”我回头,看见少爷换了一身米­色­的衣衫,素雅得很。

此时不得不佩服那些青春文学作家,他们知道怎么把最美好的字句来送给这样的少年,英俊、沉稳、儒雅,一款素衣,在柔和的阳光下缓缓而来。我确实也看呆了这样的美景,阳光下的翩翩公子,怎能不心动。

“看来你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走到我的面前,转身看向我刚才发呆的方向。

“恩。”确实这话不假,越笙和红丹的离去,那些­阴­霾,也慢慢被淡化,仿佛桌子上的灰尘,拿出来吹吹风,总能一点一点吹掉。

我指着桃花林,问道:“这桃花是你种的吗?”

少爷摇头:“是买来的时候就有了,过去的小姐是个薄命女子,叫梓桃,她十五岁就过世了,家里为了纪念她,就种了这片小桃林。”

“原来这样……”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书房就是你的了。”他悠悠说出一句,把一切美好的景象打破。

“你为什么要把我领过来?”我忍不住发问。

他思考片刻,说:“那天见你一身好打扮,也向我开了口,毕竟,你年纪还小,江府的一些事情不忍心让你看得太多。”

好吧,后半句我自动忽略掉了,他夸我好打扮?哼哼,说我打扮起来还是很漂亮的吗?

“谢谢。”我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报以简单的感谢。

冬天过后,春天的来临总让人倍感温暖,那些黑暗的日子,也成了遥远的过去。可惜,越笙和红丹再也看不见来自春日的希望。

这一晚,我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我起个大早,天还没有亮透,我便开始梳头穿衣。

我换上一套浅葱­色­的衣裙,发现裙角已经磨破了,无数小小的线头探了出来。我把它折起来,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明显。本来就没有几套衣服,现在这套也穿旧了,不久之后就是夏天,以我的速度,现在开始缝制夏衣也差不多了。

我走出门外,往四处走了走,想看看厨房在哪里,找些吃的填填肚子。

一拐过书房的拐角,便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少爷?”我喊了声。

“嗯。”对方看见我,点点头。

“你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借着微弱的日光,他看起来是如此的­精­神奕奕。

“每天卯时我便起来读书,有何惊讶?”

“……”他的回答,就像学霸告诉你“我每天五点就起来背英语了!”后,心里翻出一股“有啥了不起”的酸葡萄滋味。

我猛地灵光一现,对他说:“少爷,你教我读书吧!”

没错,为了避免上次桂花宴会要命的差错,我觉得很有必要去认识一下当代环境和文化!好歹也是大学生,虽然外表是个丫鬟,内心还是隐藏着这种体力活带来的空虚感,没文化没常识,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给害死了!

感觉我又把他吓到了。

“少爷,既然让我收拾书房,你方便时教我写字读书吧!”我一脸期待看着他,对,我要补充知识,我要看书,我要写字!

他嘴角裂开,微微一笑:“好!”

此时,天已大亮,这样的男子又再次绽放在光线之中。

花墙

通过系列打听,上次那个美少年皇帝,竟然就是汉武大帝,我果然有眼不识泰山啊!现在是建元三年,但是这个时间对于我来说,是没用的,历史缺乏,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说回现在的工作,看了书房后,就明白难怪收拾书房的姑娘要嫁人,这书房,永远都不会有整齐的一天。

因为少爷,不,现在是我的老师,他看竹简的时候,总是看完一本,然后随意地丢在一旁,过一会又到处乱翻竹简,此过程就弄乱了刚码好的竹简。

才刚收拾了一会,我觉得搬运这些笨重的竹简让我感到很累。这头的我,在辛辛苦苦地整理竹简,而他,在乱翻和乱放。

“少爷,你的竹简能不能不要乱放啊?”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这是木牍。”

哦,无意间长了知识。较宽的竹片的书简就叫木牍,较狭长的就叫竹简,古人这玩意都分得那么细。

“少爷,你什么时候教我认字?”我问。

“随时都可以,等你收拾完我来教你吧。”他轻轻一放,一筒木牍就被抛弃在一边。

我无语地看着他,照他这个样子,我永远都不能收拾完。

“少爷,既然你答应教我,你就是我的师傅了,劳烦你自重一下!”我觉得我的现代人模式被开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停给他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开拓理论,源源不断向他输灌健康阅读习惯的重要­性­。

江少爷的脾气相当好,没有因为我的无礼感到被冒犯,也没有端着主子的架子,听完我说的话,就陷入了思考。

“七言,你的话挺有道理的。”良久,他吐出一句nAd1(

“你听懂我说的话呢吗?”我弱弱问了一句,因为我滔天理论中,夹杂了大量现代词汇。

“我已经领会了,不过你的措辞确实有很大的不当。”他饶有所思地用手托起下巴,自言自语“资本、美国为何物?”“流水线又是何物?”

我吐了吐舌头,假装没听见,转身去收拾去了。

“七言,你知道你说的话有时很难让人明白,是你们家乡的方言吗?”他问。

“也算吧。”

“而且你的直率,确实让我感到欢喜。”背后猛然传来一句如此让女生心花怒放的语句,让我顿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你和我说话,没把我当作你的主子一般。”

我背对着他,脸上热热的,心里却想着:“你这是怪我没大没小,不分尊卑吗?”

“不可以这样说话吗?”我问。

“可以,在这里,不用太过于讲究规矩。”他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好一位信奉众生平等的少爷啊!

当然,我们的少爷也不是经常有空在家,除了书房,他每天必到的地方,就是官府,江老爷口里的小官,难入朝堂的小吏。

时常我见他在月下轻轻叹气,那种“孤芳自赏”的气息确实让我动容,我明白,他这是“郁郁不得志”的悲叹。

男儿们心中总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梦寐以求能舒展才华,这种心情,我还是能非常理解的。在大学里,每个大学生都有一股跃跃欲试的渴望,他们表面上最不缺钱,实际上却是最想赚钱的群体,他们缺的,是用自己力量赚回来的一切,他们从十年的传统教育框架跳出,成功成为了“上了大学就不管你”其中一员,自然,崭露头角的自我证明就不断在进行中nAd2(

今天少爷像往常一样“上班”,我自然活也轻松了些,就在书房,慢慢地分拣书册。

“七言妹妹。”

我抬头,看见一位俏丽的姐姐进来。

“碧瑶姐姐,找我何事?”我停下手中的工作,向她迎了过去。

她是这里的管事丫头,年龄大约十七岁,比少爷小一岁,有着像越笙一般的体贴和红丹的温婉,可见这少爷真是好教养啊。

“前些日子少爷叫我给你做几身夏衣,这就给你拿过来了。”说完,便把手里托举的几套衣裙递给我。

“少爷?”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也被磨破了不少,都成了洞,唉。

“我见妹妹大多衣物比较都是灰暗­色­,所以就做了两套亮眼一点的,粉­色­你可喜欢,女子还是要好好打扮,今年,你也有十三了吧?”

我感激地接过衣服,点点头。

“妹妹,针线活可是女子的手艺活,你怎能一点都不懂呢?”碧瑶轻轻问道。

我多么想告诉她:未来,我穿的都是机器做的衣服,破洞也是老妈缝补,对不起,针线活在我的年代都快成了文化遗产了。

“妹妹,我来教你做针线可好?”碧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垂下来的发辫。

她的眼角弯弯,笑起来总有两条卧蚕现于眼下,每每看到她的笑脸,总会感到母­性­的春晖和光芒。

“那就劳烦姐姐了。”

不得不承认心中的感动,无论是少爷还是体贴的碧瑶姐姐,就算是终日黑脸的福伯,都对我很好,我经常觉得,在这个江少爷的别府,主仆融洽得像一家人nAd3(

这样的日子实在过得舒适,我在早上伴着少爷“早读”,下午碧瑶姐姐教我针线活和一些厨艺,晚上一般都是我的认字时间,偶尔,和少爷讨论下“时事”。

“少爷,既然是赵太子的邀请,那你就去嘛,为什么不去呢?”我看着坐在灯前苦恼的少爷,问道。

“七言你知道我的­性­子,他只是看上嫣儿的缘故邀我前往,何况我不想留人话柄说我攀亲认权。”他摇摇头。

“少爷,你这就错了,凡是想成大事者,必都是善于抓住机会的人,你不是一直希望到皇上面前觐见的吗,你不是有一套法则想献于皇上的吗,这个赵太子虽非朝堂之人,可是赵太子的父亲就是当今的赵王,你不妨可以借这个机会去了解一下觐见皇上的路子。”

是的,我在他的面前,已经不用“奴婢”这样的词语,当然,仅限于我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少爷听了,眼神透露出欣赏的光芒,他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口里说出来的话,总不像十三岁一般女子懂的道理,还有,你认字的速度也忒快了吧?”

当然,我是二十岁的大学生好不好!我可是和千军万马一起挤过高考独木桥过来的,想当年,背理论那可是一套一套的!(实践就算了),何况认字,本来就是识字的,所谓认字,只不过是认个字体罢了!只要把逻辑理清了,我便可以把理论甩出来了。

我只能哈哈地­干­笑着。

少爷站了起来,来到我的面前,细细地端倪着我。我看着他越发逼近的脸庞,春心荡漾,心里难免会期待着什么。

“这就是碧瑶给你做的衣裳吗?”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我觉得有点尴尬,便退后一步,点点头。

“你的衣裳破了,我叫她给你做了几套,你可满意?”他问。

我又点点头。

“你的衣裳破了,下次可以问福伯拿银两,好歹也是我江府的人,总不能穿的得破破烂烂。”他接着说了一句。

“少爷,你这是嫌弃我吗?”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我忍不住以下犯上,调侃一番。

“也不是嫌弃,我怎么也是朝廷之人,身边的人自然也要顾着”他十分认真的神情,让我深深觉得古人真不是不能开玩笑啊。

“行,我知道了。”我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转身,不小心被脚下的书桌脚绊了一下,身子马上往前倒,千钧一发之时,少爷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怀中。

当我撞进他的怀里,脑海不停翻腾着一句话:“让狗血的少女剧情来得更猛烈些吧!”

本以为他会快速放开我,可是没有,我们就这样站着,我在他的胸前,听见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心里泛起一丝的甜蜜和一丝忧愁:“等下岂不是很尴尬?”

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什么,不知道他会露出什么表情,这样抱着久久没有动静,让我慢慢感到有些吃力。

我轻轻探出头,却被一个有力的巴掌按回去,耳里传来低低的一声:“别动。”

接着,他抱得更紧了,表面上我是不动的,但是我的脑子里,绝对的翻江倒海、千军万马般闹腾啊!

接下来省略千分万秒,直到一个敲门声:“少爷!”

我们触电般分开,我急急跑过去开门,看见是碧瑶姐姐端着一碗小米粥,也没来得及叫她,我扔下一句:“困了,回去先睡了。”

我回到房间,赶紧用冷水洗了把脸。

“我是二十岁的大姑娘啊,怎么就如此不淡定呢!!”我轻轻摇头,急忙钻进了被我,衣服都没有脱。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哎呀,我来汉朝可不是来演偶像剧的,不过也不错啊,哈哈。”

“快睡觉,快睡觉,别想了。”

“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光抱着什么意思啊?”

……

一个晚上,我就这样多种想法互相折磨着,这种心跳急速,仿佛是高中暗恋的节奏,好刺激!

好刺激?!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还是快点睡吧。

越是想快点睡着,越是睡不着,快接近天亮的时候,才昏昏入睡了。

本想着今天如何面对少爷,结果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余的,晚上见到他的时候,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果然,是我想多了么!

接下来的日子,那段经历都没用被我们提起,该是怎样就怎样,确实,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丫鬟,古代的尊卑有别我还是知道的。

草长莺飞,岁月流逝。

看着桃花落尽,长出青­色­的小桃子,然后再落到地上,埋入泥中。

一年很快就过去,无非是几多花开花落的日子,年末将近,也传来了江嫣嫁给赵太子的消息。

接着,到处都听闻说江嫣嫁给赵太子的场面之盛大,婚礼之豪华,虽然不是成为皇妃,但是嫁给一个地位不低的诸侯赵王的儿子,江家总算也是脸上贴光。

除了江家的主人高兴,江家的下人们也高兴,主子们大发慈悲,各种奖励让下人们都笑开了怀。我自然也不例外,领到两匹布匹和几块铜板。

这天,大家都忙着张灯结彩过着新年,少爷要回家过年,江府里只剩下几位我们几位下人自己过年。

我轻轻叹息着又过去了一年,新年的红灯笼让我想回越笙和红丹,说起来我也觉得惭愧,这一年,她们两人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仿佛已经里去了远很远。

除夕照常来到,我们坐在一起,快乐地聊着天,福伯也终于露出一回笑脸。我们都是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人,大家相聚如此,能这样快活地谈心、庆祝,是如此让人温暖窝心的事情。

吃完了元宵,大家都醉醺醺的,我和碧瑶躺在炕上,睡在一起,这时候,我才明白她对少爷的心意,以及她孤苦的等待。

“七言,你知道吗,我是被少爷在一个地主手上就回来的,当年我才八岁,然后就一起陪着他读书……”

“他喜欢素­色­的颜­色­,他的衣服都是我一针一线补出来的,他喜欢吃放了菜­干­的小米粥……他老是不开心……不开心……”

“他经常买一些宝贝回来,也是我来帮他管理……本以为他见到这些玩意会开心点,可是还是不开心……玩意儿也被搬回江府……七言,是不是……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啊……”碧瑶说着说着流出了眼泪,清清两行泪,挂在她的脸上,显得她十分楚楚动人。

我明白她的苦情,但也无能为力,我和她,不是同一类人吗?不,我没有为他缝补衣物,没有为他熬煮小米粥,没有替他好好管理宝物,只是他的陪读丫头,为他做了什么,没有,自然没有付出,我也不奢求什么回报。

“七言,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不理解我的心意呢……我知道我身份低微,配不起他……可是……可我爱得好苦啊……他还把我许配出去了……为了他……我还是留在他身边……身边而已”碧瑶还在细细哭着,我真没有想到,碧瑶看起来如此云淡风轻的一个女子,却怀着如此沉重的感情。

相比她,我觉得自己真是幻想着不劳而获的小人。

这个除夕,过得好心酸啊!

弯月

少爷回来的时候,明显是胖了一圈。

他跨门进来和我对视了一下,眼神清亮了一下,便大步朝我走过来。

“新年好!”我说。

他咧嘴一笑:“丫头,新年好!”

此时,碧瑶也急匆匆从内屋出来,看见少爷,急忙喊道:“少爷!”

少爷一怔,也微笑着点点头:“我回来了。”

我此时想起那一夜碧瑶的泪水,不禁感到心酸。你以为我们两个是情敌吗,不是,我在她面前,显得太渺小了。

又一年开春,我觉得自己又长高了些,虽然对于我是个大学生的事实,我还是享受这种二次发育的美好。

我正坐在床前缝补衣裙,自从学会了这些手艺,也让我自己对个人形象注意起来。我拼命回想着在学校在汉服社看见过的那些华美、搭配得大气飘然的汉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衣袖扩大的范儿,总觉得十分好看。

“七言,你在吗?”我听见少爷在叫我,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家呢?

自从江嫣嫁给了赵太子,少爷便经常去赵王府做客,不管他愿不愿意,这样的应酬总是少不了的。

“在的,你进来吧。”我把我膝上的大堆棉布往我身后一推,站了起来。

木门被轻轻推开,他再次在阳光的光芒中出场。

“少爷!”我行了个礼节。

“你……在做衣服吗?”他环顾四周,看得出来他对我凌乱的闺房感到好笑。

“嗯,总不能老是麻烦碧瑶姐姐,她光是给你做衣服就够忙的了nAd1(”说出来的突然变得酸酸的。

少爷没有回应,只是摆开自己的衣衫,坐到凳子上。

“今天你不用去赵王那里吗?”我问。

“不用,最近我和太子有点过节,不太方便去赵王府。”他苦涩地笑了笑。

“发生什么事了?”我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不大的事情,小过节,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他脸上的­阴­霾落去,浮现出春风得意的表情。

“什么好消息?”

“赵王把我的政道禀告给了皇上,五天后便可以去朝堂觐见了。”他笑着说。

此时的他,春风得意,年少无邪,这样的笑容,自信且充满了魅力。

“真的吗?”我高兴地跳起来。

“谢谢你,七言!”他还是冷静坐在凳子上,看着雀跃欢笑的我。

“少爷,那你准备好了吗?”我兴奋得问他。

“嗯,都准备好了。”

“那你打算那天穿什么去觐见皇上?”我问。

“什么?就……”他对于我的问题感到好奇而且不可理解。

我摇摇头,用老练的语气告诉他:“人靠衣装马靠鞍,怎能随便呢?让我为你做一件好衣裳,啊不,我要去找碧瑶姐姐帮忙才行!”我刚准备往外走,他从后面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不用麻烦碧瑶了,你来帮我做吧nAd2(”

“可是,我的手艺没有碧瑶姐姐的好,有她的帮忙,一定……”我话说到一半,就被他的话堵住了。

“不用,你来替我做吧。”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我无法拒绝。

这一刻,我在他的眼眸里,看见了霸气的影子。

接下来,轮到我霸气大展技艺的时候了!

我突然拥有很高涨的热情,超强的­精­力,我脑海里清晰地闪出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设计,这样的灵感,让我感到力量源源不断地涌来。感谢碧瑶这个好师傅,教给我的技能超强发挥,我觉得我的潜力来个大爆发!嗨,早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去读服装设计好了,搞不好和香港的叶锦添一样,获个奥斯卡也不是难事,哈哈!

三天后,当我蓬头垢面捧着做好的衣服来到少爷面前,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当我看见他脸上惊吓转惊讶、再转惊喜的表情,我小小的虚荣心得到强烈的满足。

窗外如钩,挂在遥远的天际,月光为门前的桃花染上一层银­色­,桃花灼热,月光如水,更为这一夜添加更多情绪。

他放下手中的竹简,一个箭步走到我面前,把我抱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手上的衣裙滑落到地上。

他紧紧抱着我,非常激动地对我说:“真没想到,没想到……”一连说了很多无数的没想到后,他松开手臂,抓着我的肩膀,眉眼弯弯地看着我。

我当然意识这是个罗曼蒂克的时刻,可是我此时的妆容实在辜负了这美好时刻,脸上也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红晕,慢慢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你知道吗,七言,此时的你真是狼狈极了,披肩散发真是无仪态可言。”他依然笑着说出这一句,让我感到十分无语。

你不是该说感谢你之类的话语吗?怎么还人身攻击起来!

“可是,我就是被这样的你迷上了,这样的你,真漂亮nAd3(”他深情款款地说出一句,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少爷……”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叫江齐……”他说出了他的名字,便俯下身来。

蜻蜓点水的一下,就让我心跳加速,迷失在他似水的柔情当中。

待他的双­唇­离开后,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一闪,两颗泪珠滚落下来。

他看见后,显得十分惊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我摇摇头,转过身去,突然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被拉进那个温暖的怀里。

“待我朝堂归来,娶你可好?”轻轻的一句,把我对这个时代的防护一一击破,既然来到了千年之前,不如顺心地做一个千年之前的女子吧!

“江齐……”我小声嘟哝着他的名字,转回身,靠在他的怀里。

两心相靠,竟是如此美好。

初夏的夜晚,随着柔和的月光,化成一杯温情的水酒。

第二天,当我为他披上新衣服,果然好衣服还是要好模特才能展现他们的魅力,当我看见江齐穿上这一身纱袍,围着燕尾式的裙裾,戴上Сhā着羽毛的步摇冠,果然是相貌堂堂,仪表非凡。

我替好整理好衣服,对上他明亮的眼睛,笑着说:“等下你可要好好表现。”

他点点,微笑看着我:“在家里等我的我消息。”

说完,便亲了下我的额头,我吓了一跳,赶紧看看碧瑶在不在附近。

“怕什么,过些日子就是少夫人了,怎么如此偷摸呢?”他小小地皱起了眉头。

“少夫人”三个字把我着实打了个冷颤。

“好了,我走了。好好在家等我。”

他跟我道别,就离开别府,坐上了前往朝堂的轿子。

在他离开的一个时辰后,当我还在苦恼怎么跟碧瑶开口时,别府却迎来了几位陌生的客人。

带头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将领,他带领几个士兵,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家丁和丫鬟们都被拽着进来,我和碧瑶也吓得不轻,都愣在在原地不动。

“谁是管事的?”带头的问了一句,福伯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走到前方。

“我是这里的管家,请问阁下是……?”

“我们是平阳公主府的人,来这里找个人,你们当中,哪个叫七言?”

平阳公主?

我极力在记忆里搜寻这四个似曾相识的名字,终于想起来是当年桂花酒宴上的那位美艳动人的女子。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情?”我站了出来,问道。

“我们受平阳公主之命,请姑娘前往公主府,去了就知道了。”带头的向我弯腰,抱拳鞠躬。

我有点犹豫,呆在原地。

带头的将士见我没有反应,又把话说了一次。

“公主找我一个丫鬟有什么事啊?”我弱弱问了一句。

“姑娘前往便知。”

我回头看了看碧瑶和福伯,他们也和我一般疑惑。

“敢问这位官爷,七言丫头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成不了大事的,官爷是不是找错了?”福伯上前,弯腰低声问了一句。

“平阳公主有令,命姑娘立即前往,否则刀剑无眼,伤到人就不好了。”带头老大忽略了福伯的话,直接对我说。

我点点头,说:“好,我跟你走,别为难他们就行了。”

碧瑶此时过来拉拉我的手,我拍拍手背安慰她,便随着人马出了别府。

第一次坐上轿子,这种荡悠悠的感觉真是奇妙,我忘了平阳府的“鸿门宴”,只是贪玩地享受着贵族的待遇。

荡了好久,才到达了平阳府。

恩,古人的交通工具还是弱了点!

我一下轿子,看见眼前的府邸,高大宽敞的大门,流出深深的威严气息,这样气派的门口,让我明白到平阳公主绝非简单的人物。

我随着带路的丫鬟一路走入公主府,豪华的装修果然高端大气,就连涂在木头桩子上的红漆,也比江府要艳红许多。

我被带入一个挂满布幔的房间,隔着几道轻纱,我看见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

身边的丫鬟退了出去,把门关上,此时这个空间里的空气,倍感压抑。

“奴婢七言,参见公主殿下。”我跪在地上,低着头。

“不必多礼。”话音刚落,一袭红裙就来到我的身边。

“抬头让本宫看看。”听到她的命令,我慢慢抬起头,映入眼中的这位女子,犹如一朵艳烈的大红花,灼灼其华。

“果敢是个水灵丫头,还记得本宫吗?”女子轻挑一笑,坐在案几后的软榻上。

“记得,奴婢在酒宴上曾有幸目睹过殿下的芳颜。”我重新低下头说。

“本宫对你,十分印象深刻,你可知为什么?”她的声音音调往上调高,显出一丝丝的玩弄。

“奴婢愚钝,未知为何有幸被殿下记住。”难道她要追究我乱说我和她有关系的事情吗?

“你可曾记得酒宴上,被皇帝点名问过话?”

“奴婢记得。”过了两年才来追究,这公主殿下也太记仇了吧?

“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

“主人家有把你许配给人家吗?”突然问题一转,真让我措手不及。

“没有。”

“抬起头来。”

我再次抬起头与她对视,她细长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珠仿佛深潭一般幽深,眼角处抹上桃红­色­眼影,看起来妖艳得很。

“皇上近日将有喜事,来日便会大赦天下,宫里出来一大批家人子和宫女,所以自然会再次招宫人进宫。”她不紧不慢地说着,而我,早已被她这样一字一句弄得手心发汗。

“本宫要你进宫,伺候本宫的人。”

她的话,让我当头一­棒­!

进宫!!

“奴婢岂有如此才能,恐怕辜负殿下的期望。”

千万个不愿意,为何要我进宫?!

“这你就不用担心,本宫已经安排好了,你知道做好你的工作就好了,本宫十分喜欢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她喜上眉梢,嫣然一笑。

“可奴婢的……”我还没说完,就被平阳公主的话打断。

“放心,本宫已向江家把要了你,你以后,就是本宫的人了。”

“我……”正想分辨几句,抬头撞见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她睁着眼睛看着我,似乎在期待我说些什么。

我缓了一下,问道:“奴婢想知道为何公主会觉得奴婢有这样的才能去为公主办事?”

她仿佛不惊讶我的问题,从软榻上坐正,眼睛始终在盯着我。

她巧妙地咧嘴微笑,道:“有人向本宫推荐了你。”

“奴婢能知道是谁吗?”

她表情依旧,没有回答,手背向我摆了摆,示意我出去。

“请公主告诉奴婢。”我不甘心地问道。

“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一个月后进宫。”

好一句轻描淡写的“进宫”,便把我推向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一个月,我过着被软禁的生活,食物和水每天送到住处,就这样,在一个房间里,过了一个月。

听说:一进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我从未想过一进平阳府,便和江齐缘分尽散,一个月后,皇帝立后大赦天下,我被带着离开了平阳公主府,送进大汉皇宫。

一步一步走进层层宫门,终于见到了汉宫的宫殿,大气磅礴,青黑­色­的质感渗透着无尽皇权的威严。

我穿着白底红边的裙裾,随着少女组成的队伍,一步一步走到了大汉的后宫,带头太监告诉我,这一条灰暗窄小的巷道,叫永巷。

抓不住的命运,想不到的转折,进宫之日,便是情断之时,这种决断,带来难以想象的痛,皇权面前,岂容我说个“不”字。

我心里怨恨着平阳公主,却无法说出,只能随着队伍,缓缓踏入宫墙。

雏菊

当我的双脚踏入这一片青砖铺成的长道,胸口泛出层层的委屈,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高墙之内,为何要进入宫廷,为皇上奉献一生。

我低着头,发丝垂了下来,冰冷的银饰在冷风的吹佛下,轻轻敲打着我的额头。我排在长长队伍的中央,看见前面缓缓前进的少女们,她们纤细的身影,在这高大宫墙的衬托下,渺小得如同星尘。

突然,队伍里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前排的女子纷纷跪下,我还未知何事,便也随人流跪下。

慢慢听见前方有人马过来,太监们抬着巨大的宫灯,缓缓在我面前走过。

“皇后娘娘驾到!”

我连忙随大家一样,纷纷低头,喊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一声仿佛融化万物的柔声传来,很快,也随着队伍前进而消失在后方。

我们纷纷站起后,我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从我的角度去看,高耸的宫墙,黑­色­金边的布幔被风吹起,一位女子坐在其中,衣着朴素大气,没有一丝浮华,仿佛仰望着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

我知道汉武帝有两个有名的皇后,一个是阿娇皇后,一个是卫子夫,这一位皇后娘娘,到底是哪一位?我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居然是皇后娘娘!”

“好可惜,没看见她的样子。”

“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样子,进宫两年就封后,肯定是个倾城的美人。”少女们议论纷纷,我没有心思和她们说话,我的命运,不是被平阳公主早已决定了吗?

此时,身边走过一堆士兵,有一个故人与我擦肩而过,我自顾自己伤神,并没有留意到这一队人马的里故人,于是,我错过这个可以改变我命运的机会nAd1(

宫里的老嬷嬷把到齐的人分好了行宫,而我,并没有和她们一样,而是被老宫女问完名字,便把我带到了另一所宫邸。

“这是平阳公主家送来的萧良人,也是你的主子。”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我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宫殿门外,看见宫殿的门牌上写着“桂宫”。

我深吸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我慢慢走入宫内一旁的鸿宁殿,看见几个小宫女,她们看见我,便指着我说:“你是什么人?”

我回:“几位姐姐好,奴婢是新来的七言,来伺候萧良人的。”

“哈哈哈!”她们听见我的回答都笑了起来,当然,是非常不友好的。

“新来的还想伺候娘娘,你应该是去茅房打扫吧。”她们相继嘲笑我,我没有理会。

“什么事情?”一位稍微年长些宫女走了出来,看见我,便问道:“你是七言吗?”

我点点头。

“快快进来,娘娘等你好久了。”她便拉着我,快步走入了内殿。

“我是这里的管事宫女,大家都叫我元香,你可以叫我元姐姐。”

“元姐姐。”我轻轻叫出。

“哎,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她点头夸了一下。

我穿过几层布幔,看见了这一位萧良人。

她看起来年纪轻轻,最多不过十六,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衣衫,梳着俏皮怪异的发式,五官十分小巧,很是­精­致,就像俏皮的小­精­灵一样,在这样让我觉得压抑的宫殿里,仿佛天使般的存在nAd2(

“娘娘,七言来了。”元香告诉萧良人我的到来,便自己退了出去。

“奴婢七言参见萧良人。”我跪下来行礼。

“快快请起,你就是平阳公主送来的丫头吗?真水灵。”她热情地笑起来,感觉十分活泼。

“良人过奖了,七言只是一个良人身边的丫头而已,哪里比得上良人的美貌。”这一段话,几乎见一个女的就要说一遍,真累!

“七言不必拘泥礼节,我才十五,七言多大了?”她没有扶我起来,而是蹲下来,靠在我身边。

一向与旁人保持距离的我被她这样的热情弄得浑身不自在,但也感到放松了很多,应该是一位好伺候的主子。

“奴婢今年十四。”

“你不要奴婢奴婢的说嘛,和她们一样,她们都是这样,总是唯唯诺诺的,一点都不好玩。”她伸出手,拉起我的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没弄懂平阳公主的用意,把我和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放在一起,到底什么用意?

无论如何,有一位善良天真的主子,绝对不是一件坏事吧?

萧良人告诉我,她叫萧乔,住在平阳公主家多年,前两年才被送进宫里,孤孤单单住在后宫,没有朋友,也没有到别的地方可去,除了进宫第一天见过皇帝被临幸后就被封为良人,就再也没有见过皇帝,平日里也住在这个偏远的行宫,不和其他嫔妃来往,也不参加嫔妃们的聚会。

我不知道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运,我不知道进入后宫第一天就得皇帝垂青的女人能有多少,但是真切从电视里明白留在后宫里见不着皇帝的女人却是大把大把nAd3(她不过比我大一岁的年龄,就自己孤单一人在这样传说无情的后宫里生活了两年,让我心生怜悯。

我想起那一段越笙和红丹离去的那个新年,我也是如此孤单,还好后面遇到了江齐。说起江齐,自从那天离家后,我就没有再见着他,也许,这一生,也见不着了吧。

不甘,委屈,怨恨交织在我的胸口,看着这个同样孤单的萧乔,她何尝不是被别人­操­纵了命运,我双眼忍不住涌出了泪水,她看见了,惊慌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七言,我太高兴了,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她不停地道歉,眼前的身影突然变成江齐那一夜喃喃重复的“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我抑制不住,伏在她的膝头,失声痛哭起来。

她停止了道歉,用手抚摸着我的脑袋,静静地等待着。

我在江齐别府的时候,看见过一些关于宫殿的书册,我问江齐:“为什么要叫未央宫?未央是什么意思啊?”

江齐眯着眼,看着如豆的灯火,缓缓地说出:“这词取自《诗.小雅.庭燎》的诗句:‘夜如何其?夜未央。’意思是未尽,不尽。”

“那夜未央的意思就是说长夜漫漫无尽头吗?”我问。

江齐点点头,说:“不过未央宫可不是这个意思!”

不进深宫,怎知长夜到底有多漫长。

萧乔对我不知哪里来的好感,总把我放到她的身边,进进出出都一起,晚上她还允许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不过基于身份,我还是拒绝了这个邀请。

“七言,你明明比我还小,为什么说话这么老成啊?”萧乔坐在铜镜前,看着从镜子里的自己和我,问了一句。

我正帮萧乔梳头发,她总是喜欢研究新的发式,让我帮她梳。

“娘娘天真无邪,正是很好的品质,奴婢见多了不一样的人,说话自然也要谨慎”

“哎呀,不要奴婢奴婢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妹妹吗!”萧乔转过头来,腮帮子鼓鼓的,粉­嫩­­嫩­的非常可爱。

看见她的面容,我心情开朗不少,便说:“我没有如此调皮的姐姐!”

她咧嘴一笑,又转回头指使我梳头:“这个梳高点,盘松一点!对对对!”

“好好好,不过娘娘你确定不会显老吗?”

“不会不会,然后把那个绢花在这里别一下!”

这样的主仆关系,让我俩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在这里,每天都是陪着萧乔吃吃玩玩,或者是做做针线看看书,平平淡淡,她虽然活泼,却从不迈出宫门,只是在自己的宫里度过。

这样的年龄,不正是对外面好奇的年龄吗?她看似天真烂漫,内心也许也被这宫廷所伤。平阳公主到底为何,把我放在她的身边?

我心里一直挂念着江齐,想着他那天后的情况会如何,这一段日子里,过得怎么样?我这样不打招呼就被进宫了,他的反应是什么?

进来了后宫,就几乎和外界断绝了一切。

就像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深秋。夏天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一无所知。

我向守门的士兵,路过的小宫女,甚至一些高傲的很的太监公公打听江齐的消息,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或许,那样的小官根本不受这些见惯权势的人注意。

无论如何,日子还得过。

也许是平阳公主的缘故,萧乔的衣食住行的配置还是相当不错(在我看来),不过除了元香,其他宫女太监对待萧乔的态度倒是十分讨厌,“狗眼看人低”这就是我的感觉。萧乔她总不愿踏出自己的宫殿,无论外面多吵多闹,她都可以置身事外,这样的生活态度,在后宫应该相当安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天,我走到桂宫的大门,正打算看看有没有过往的宫女或者太监们,问问他们有没有江齐的消息。

刚一踏出,不知道哪里走出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呜呜呀呀”的大叫,我被吓得不轻,理所当然也大叫起来。

我边叫边用力后退,企图挣脱他的手,他的衣服又脏又破,我用力一甩,把他摔到地面上,同时我也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许多密集的脚步声朝我这边过来,很快,就看见几个士兵,迅速抓着那个人,一个站在他后面的士兵还用力甩了一鞭子,痛得那人哇哇大叫。

我被宫里的几个姐妹扶了起来,都恐惧看着这个看似疯子的人被拖走,他的口里大声喊着一些胡乱的字音,仿佛有一种神力,我当时清晰地听到:“报应!!你们都一样,都会被抛弃,落到这样的下场!报应啊报应啊!”

当我回过神来,发现洁白的衣袖上,留下混合着泥土和血迹的手印,那刺眼的暗红,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那是谁啊?”我一边解下被弄脏的衣服,一边问着帮我拿来新衣服的元香。

“她就是被废的陈皇后啊!”元香把衣服递给我,然后接着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闹一次,我们都习惯了。”

我惊讶着刚才那个人居然是女人,她口里无时无刻都在吐着诅咒的话语,怎么可能是一国的皇后?

陈皇后,她就是那个金屋藏娇的陈阿娇皇后吗?

“被废的皇后?这样发疯也没人管管?”我反问一句。

“你不知道吧,她是在宫里行巫蛊之事,宫里最忌讳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皇后,也照样不能放过,何况还是一个失宠的皇后,不过皇上念及旧情,也不处死,把她困在后面的掖庭局就算了。”元香帮我整理这衣裙,口里说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呀,每隔一段时间就发疯,拉都拉不住,皇上说饶她一命,奴才们也不敢把她往死里打,只是教训下就算了。”元香说。

我问:“为什么她……她要行什么蛊?”

元香弯腰帮我拉了拉腰带,她原本就肥嘟嘟的脸蛋抖了一下,显得有点用力,她站起来后,对我说:“失宠呀,可能是诅咒宠妃吧,或者是皇上,谁知道啊!”

我难以掩饰惊讶,被元香笑笑:“放心吧,咱们的主子远离宫廷,不会扯到这样的纷争中。”

元香说完,拉着我出了房间,这个点,该给娘娘做午饭了。

“娘娘……”我端着午饭轻唤一声,就听见清脆的“咯咯”的笑声,跨过门,就瞧见萧乔顶着一张大花脸,两坨圆形的腮红画到脸颊上,额头和下巴都是炭黑的污迹,头发还绑成十几条小辫子,她见我进来,咧开嘴一笑,紫­色­的牙齿差点没把我吓到腿软。

我捧头假装头晕,摆摆手坐在凳子上,说:“我的姐姐呀,请绕过我吧!”

萧乔呵呵地跑过来,往我脸上一抹,便嘻嘻哈哈地大叫:“这样才是我的好妹妹!”

虽然不知道她抹了什么,估计也是黑炭粉,便大叫跳了起来,和她嬉闹起来,早上被陈皇后惊吓的事情,也抛到了脑后。

门口元香和几位小宫女站着,趴着门口和窗户,捂着小嘴笑起来。

长夜漫漫,萧风兮兮,这样的笑声便是看似无情的后宫最温暖的一道阳光,无论经过多少岁月,这样的笑声仍旧温润我的心。

刺玫:美人身亡事件

今晚和往常一样,我和萧乔躺在床上聊着漫无边际的话,窗外圆月清凉如水,一丝风吹了进来,带着比以往更冰冷的寒意。

萧乔很快就睡着了,我帮她掖好了被子,就起来把窗户关上,退出她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处。

萧乔对我已经超越一般的主仆,除了称呼,我们几乎和姐妹没什么区别,不过,睡觉的话,我还是回到她旁边的小房,和元香睡在一起。

我看元香还在灯下缝补衣服,便自己躺回床上。

灯下缝补衣物的元香,头发随意地别向一边,几条发丝粘在一起垂下来,虽然元香正面肥嘟嘟的,侧面却有着好看的曲线,不知为何让我看到碧瑶姐姐的影子,她在为江齐缝补衣服的时候,也是这般好看吧。

想起江齐,除了思念,别无它法。

深秋,总是个让人伤感的季节。

很快北风就呼呼吹来,冬天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来临了。我们由于萧乔的缘故,整个冬天都懒洋洋的,萧乔也不计较我们的懒惰,也乐呵呵缩在自己的宫里,不是绣花就是摆弄头发,虽然外头北风萧萧,雪花飘飘,屋里烧着火炭,让我们变得懒洋洋,反而是萧乔,一点也不减少搞怪的活泼。

直到除夕前的一天,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大家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和尴尬起来。

皇上来了。

这是我时隔三年再见到他,他身上的霸气不减,当年年少的稚气也褪去,再见到他身穿龙袍出现我面前时,已经是个半成熟的男人。

本来我和萧乔还坐在榻上聊着天,突然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萧乔整个人都呆住了,我也忘记了基本的行礼。

“怎么了,乔儿,许久不见寡人,不认识了吗?”皇上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萧乔反应过来后,一把扑进皇上的怀里,嘤嘤哭诉起来:“你现在才来看我,都两年了,现在才来看我!”

我急忙跪下行礼,皇上视而不见,我反而十分尴尬,听着他软绵绵安慰萧乔的话语,心里万分焦急,走还是不走?眼角一扫,看见门外的老太监向我使眼­色­,示意我退下nAd1(

我跪在地上慢慢起身,往后慢慢倒走,快到门口处一个转身,轻轻关上门。

一出门,就被老太监一顿数落,元香凑上来卖了个乖脸,他才放我离去。

“今天怎么皇上会来?”元香回头问我。

我更是惊讶无比,连连摇头。

我们两个、连着老太监张公公,站在房间不远处的地方,默默等待着指令。

不知为何,皇帝的到来让我感到十分兴奋,也让我替萧乔开心,看得出来她对皇上还是有情,也许往后的日子,她不再需要这样孤独地在后宫生活下去。

直到萧乔房子的灯火暗了下来,张公公示意我和元香可以去休息了,我和元香离开时,我回头一看,张公公还是站在原处,低着头,时刻等待着皇帝的命令,此时,心里泛起一丝感动。

第二天,萧乔面带春风,穿了一件从未见过的红­色­衣裙,还叫我梳起了高难度的飞云髻,我不得不向元香求助,在我们二人齐心协力下,终于把这个神奇的发型梳好了。

萧乔站起来转个一个圈展示一下,问道:“七言、元香,好看不好看?”

我和元香齐齐点头,说:“好看!”

萧乔俏皮一笑,两朵红云飞在脸蛋上nAd2(

“娘娘为什么这么高兴?昨晚发生什么好事了?”我笑嘻嘻调侃起来。

“七言,你真讨厌!”萧乔红着脸追着我打闹起来,元香也在一边咯咯地笑着。

“皇上说今晚邀请咱们去过除夕,和大家一起。”萧乔停止打闹,轻轻喘气,顺便把消息说了一遍。

“真的吗?”我和元香喜出望外,为萧乔感到高兴!得到皇上的重视,终归是好的!不过……

我不敢想得太多,已经领略到命运多变数的我,还是觉得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萧乔今天装扮得十分漂亮,大红的衣裙也没有盖住她的活力,就像冬日里红梅花,娇艳,可爱。

我和元香陪同萧乔一起到宴会上,所以也稍微收拾了一下,以至于不会太失礼。

由于路途遥远,我们也早一点出发,没有步辇,只有慢慢地走过去,难为了不出门的萧乔,这样的路途,让她感到吃力。

渐渐接近未央宫,路上的宫人多了许多,他们都端着盘子出出入入,也看见一辆顶步撵,估计又是哪些妃子吧。

萧乔已经是良人,对比之下,感觉待遇上也是寒酸了些。

我和元香找了个角落帮萧乔整理好衣服,因为路途遥远让她的脸上在寒冬也挂着几颗汗珠,我轻轻拿手帕擦掉,别好她的秀发,看着她脸上红扑扑的,再以一双无辜闪亮的眼睛,更是显得她的楚楚动人。

“娘娘,等下可要小心些,懂礼貌一”元香嘱咐着萧乔,我们主仆三人,就这样,互相安慰着走入了未央宫。

未央宫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到处放着火盆,进入宫内,仿佛春天来临般温暖,皇室的奢华,尽显无遗nAd3(

我们慢慢走去宫内,在太监的带领下,坐了下来,这个位置离皇上的主位不太远,是说明萧乔的地位不低么?

一些打扮艳丽的女子也渐渐上座,看来也是皇帝的妃子们,笑容谄媚,表面一团和气,相互笑语。

此时,坐着的萧乔露出隐隐的不安,她抬头对我说:“七言,我怕。”

我何尝不是害怕这样的大场面呢?达官贵人们的聚会,总让我觉得莫名的担忧。

“娘娘别怕,坐着,微笑就可以了。”我小声对她说。

元香轻轻拍拍萧乔的肩膀,给她打气。

“呦,这不是萧良人吗,多年不见,又美艳动人了些!”我回头,看见一位面容修长的女子,妆容稍显寡淡,穿着粉­色­的衣裙,头上挂着繁重华丽的珠翠,一看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王姐姐好!”萧乔微微一笑,轻轻呼唤道。

“萧妹妹怎么也来了,原以为你会一直待在鸿宁殿,老死都不出来呢!”她嘴角一笑,尖锐的话语就如此说了出来。

“你……”萧乔刚想起身,就被元香按着,元香侧身,拉着我向这位王美人行礼后,她说道:“多谢王美人关心,我家娘娘身子不好,自然要多静养,所以也不便多走动,今日皇上思念娘娘,便一同邀请,来参加晚宴。”

我暗暗为元香的得体感到佩服,此时王美人脸上一黑,就转身,坐在萧乔的身边。

“萧妹妹好。”又是一声呼唤,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和萧乔差不多年龄的少女,穿着紫粉长裙,还别出心裁梳了繁复美丽的发辫,珠翠不多,小巧的五官看起来,倒和萧乔有几分相似,最大不同,就是她特别水­嫩­的樱桃小嘴,看起来比萧乔还楚楚动人几分。

“赵宜姐姐?”萧乔看见她,仿佛见到救兵一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们两个仿佛是旧相识,拉着手说了几句话,显得亲热得很。

“赵妹妹当真十分热情,还惦记着昔日情分。”旁边的王美人酸溜溜的口气,却看不出来她到底酸在哪里。

“王姐姐,近日可好,今日的妆容可真寡淡了些。”这位赵宜倒是客气得很,几分真诚地对王美人说到。

“是吗?难道前些日子的风寒果然是让我消瘦了?”王美人皱着眉头,葱葱玉指托腮叹息。

“妹妹,你的妆容倒是好看,能否借来一用?”王美人突然抬头看看赵宜。

赵宜五官十分小巧,与萧乔的­精­致略有不同,萧乔像一朵盛开的小雏菊,而赵宜,则像花苞形态的玉兰花,透出几分清秀。今天她在眉眼处轻扫微红,又在嘴上上了妆,让本来就小巧的樱桃小嘴,显得粉红水­嫩­。

“姐姐不嫌弃才好,这是我自制的桃花霜,抹在­唇­上最是好看。”话落,赵宜身边的小宫女就递上一个小瓷器,打开后,扑鼻的芳香,仿佛玫瑰的香气一般。

“瞧妹妹说的什么话,皇上待妹妹的好,用的可是比咱们高级多了!”王美人说完,斜眼看了下萧乔,萧乔不自在地转过头,想必也是相当难过。

赵宜用手指在瓷器抹了一勺桃红­色­的糕泥,轻轻涂在王美人的­唇­上,再用一点点的红泥,划开抹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如此看来,王美人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同时,有太监宣布了晚宴的开始,皇上也进席了,举着酒杯向各位嫔妃问好。

皇上身边的座位空着,在高朋满座的宴会上,显得十分突兀。

皇上今天一身龙袍,但也不算十分正式,他微笑着说:“大家起筷吧,今天是家宴,皇后得了风寒不便出席,随后记得给皇后请安便可,吃饭吧。”

汉武大帝的模样和电视上差好多呀,皇家的威严和气质,果然不是盖的!

今天的汉武帝,没有第一次在酒宴上那般玩世不恭,也没有第二次相约萧乔时的温情成熟,今天看来,倒像一个轻松自在的少年,少了几分皇帝的沉重,多了几分家庭的悠闲。

我环顾四周,一圈打扮各异的妃嫔,这样数量的妃子们,果然够“悠闲”!

皇上的自在也给宴会带来几分轻松,乐师们在一旁奏乐,大家轻松聊着家常,如此看来,乐也融融。

“咳咳……”王美人捂着口,轻轻咳嗽起来。

萧乔急忙给王美人拿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

王美人也顾不上什么,一心想快点结束这丢人的咳嗽,便一碗端起汤碗,把汤喝了下去,轻轻拍胸口,咳嗽停止了。

王美人也没向萧乔表达感谢,继续自顾自和旁边的妃子聊着天。

此时我看见坐在萧乔的对面的赵宜,正微笑着看向这边,估计是和萧乔打招呼。

我轻声问元香:“这个王美人怎么那么没有礼貌?”

元香说:“她是美人,娘娘才是良人,她的位份高,早年和娘娘入宫一直和娘娘不和,又年长些,自然不把年纪小的娘娘放在眼里。”

我点点头,表示知晓。

宴会上一直人流如织,表演的舞女和乐师轮流表演,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我看见皇上开心地和旁边的嫔妃聊着天,突然想起当年桂花酒宴上的天仙舞女,不知她进宫后,遭遇如何。对于那位天仙舞女的长相,竟然模糊起来,也不知这宴会上,她在不在现场呢?

“啊!王姐姐!王姐姐!”突然一声尖叫,便把宴会的和睦打断。

只见王美人口鼻冒出黑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她­干­净的衣裙上,煞是扎眼。

我被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元香扶住软坐在一旁的萧乔,她颤颤发抖,口里不断发出细细的嘤咛声:“怎么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怎么回事?”

“太医!太医!”

我们三个被晾到一边,都被这场景吓得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萧乔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不停地哭泣。

等我们回过神的时候,王美人已经被人抬了出去,晚宴现场一片狼藉,皇上更是发怒,翻了桌子,坐回原处,怒视群人。

“太医说了这是中毒的迹象,是谁,敢在新年晚宴下毒?还把寡人放在眼里吗!”皇上的声音震惊朝堂,都把各位嫔妃吓坏了。

现场鸦雀无声,大家都跪在地上,低着头。

皇上停了下,大声再问道:“怎么不出声,方才王美人吃了什么?碰了什么?”见没人回答,就问:“谁坐在王美人身边?”

我听了,碰了碰萧乔,萧乔便颤颤起身:“回皇上,是乔儿!”

皇上听了,问:“刚才王美人吃了什么?”

萧乔的眼泪滚了下来,哭诉着:“臣妾不知道,方才姐姐在咳嗽,我给了她一碗汤,然后……然后……臣妾便没有留意了……”

“刚才是谁发现王美人流血的?”皇上点点头,接着问。

“是臣妾!”一个穿着黄­色­衣裙的女子回话,方才,王美人一直和这位女子聊天,那一声尖叫,便是她发出来的。

“快去检查检查,看看什么东西有毒?”皇帝指示身边的太监去检查食物与器皿,银针们探来探去,都没有让银针染­色­。

皇上再次大怒,挥手大骂:“竟然查不出什么来,一群饭桶!都散了!真是没用!”话毕,转身离去。

我们三人搀扶着回到宫里,萧乔依然哭着,伏在被子上,不停抖动的身体,仿佛有说不出的委屈。

“元香,刚才娘娘说怎么又这样是什么意思?”我问元香。

元香摇摇头,轻轻把我拉到一边,说:“过去娘娘刚进宫,便被皇上宠幸封了良人,后来在一次宴会上,同样也是坐在她身旁的一位妃子,同样也是今天这般,口鼻流血,中毒身亡。”

我连忙问:“难道是就没查出下毒之人吗?”

元香说:“没有,今天就像历史重演,当年虽然没有查出谁是下毒的人,但是也牵扯到娘娘,所以才被皇上禁足了两年,所以娘娘才一直没有出宫,这些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终算明白了些,同样的事情历史重演,难怪萧乔如此伤心,今天虽然没查出端倪,想必也会让她再次受到皇帝的冷落了吧!

我和元香在房里陪着萧乔,她的哭声渐渐随着夜­色­深沉,消失在茫茫深宫当中。

果然,自这一晚过后,再次恢复往日的冷清,仿佛那夜并没有存在过。

萧乔沉默寡言了几天,又再次恢复到往日的活泼,不过在我看来,倒像为了掩饰内心悲伤一样,强颜欢笑更让我们感到心疼。

天光:旧情消,新情茫

我听了萧乔的故事,冷静了些日子,也让我产生一些想法。

我敲开了萧乔的门,她正梳着长发,见我进来,高兴地回头:“七言,快看,这发式可好看?”

我笑笑,走到她身边,半蹲在地上,跟她说起话来。

“乔姐姐,可愿意听我说几句话。”我握着她的手,冰凉得很。

她怔了一下,便笑道:“好,七言你说。”

“乔姐姐,你我年龄相仿,既然你待我如姐妹,我有话不妨直说,你冷静听我说完,行么?”

萧乔点点头,笑着说,这笑容,真让我感到心疼,十五如花的年龄,不该有这样的遭遇。

“我看得出来你对皇上有情义,两次中毒的事情必然被人所害,乔姐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什么吧。”

“七言,我懂你说的话,我何尝不知道自己被人所害,可是,苦无证据,根本就无法翻身。”萧乔双眼暗藏忧愁,瞪大眼睛望着我。

“乔姐姐,你能告诉我,你在宫中,是打算如何过日子呢?”我问。

萧乔听了这话,惨淡一笑,说:“你知我从平阳公主府里出来,平阳公主对我更是怀有期望,可惜我是不详之人,实在不想过着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宁愿把皇上埋在心里,也不愿去勾心斗角。这样的生活虽然孤寡,却起码安全,毫无­性­命之忧。”

听完她的话,让我为她这豁然开朗的心境感到开心,既然她过得舒畅,我也罢了。

“可惜你了七言,要陪着我过着这样的生活,你不怪罪我吧?”她扶我起来,充满歉意地对我说。

“乔姐姐你哪来的客气话,这样的生活我也觉得安逸,只要你开心,咱们也为你开心nAd1(”

我轻轻搂住她,既然我俩心思一样,这日子便如此凑合着过下去。

这天,我奉命去内务府拿布匹,春天已经来了,该是做春衣了。

拐过角落,一个挺拔的身影,让我好生面熟。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斜着眼睛看了下,是他吗?

“七言妹妹,是你吗?”我赶紧回身看,一名面带爽朗笑容的男子,白­色­的长袍,青­色­的刺绣留口,这般阳光健康的气质,除了他,还有谁呢?

“卫大哥,是你吗?”我高兴地蹦了起来,一把抱住他。

“果然是你啊,七言妹妹,好久不见!”他高兴得抓着我的肩膀,眉眼弯弯,一如当年的街头少年。

松开手后,我们相互打量着对方,不禁相视一笑。

看他的衣服,也不是当年的粗布麻衣,而是面料厚实的绸缎,看来,他在宫里混得不错哦!再他腰间的佩剑,果然还是好剑配英雄的潇洒样。

他突然眉头一紧,问道:“你怎么入宫了?”

往事突然被提上胸口,有些心酸,我笑笑:“不提也罢,反正也进来了,日子过得还算轻松。”

“是哪一位娘娘?”他却不接着问,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是萧良人。”

“可是平阳公主府出身的萧乔姑娘?”卫大哥反问一道,让我吃惊不少。

“卫大哥,你认识她?”我觉得好奇怪,他怎么会认识平阳公主的人呢?

卫大哥脸­色­­阴­沉,又问:“你是如何进的宫?”

我想了想,说:“是被平阳公主安排进来的nAd2(”

卫大哥“哼”了一声,便没有说话。

“有什么不妥?倒是你卫大哥,怎么知道认识我家娘娘?”

卫大哥松开眉头,对我说:“偶然相识罢了,我在这宫里有点权力,你有事就可以找我帮帮忙。”

我点头,问:“是当上宫里的什么大官了?”

卫大哥哈哈大笑:“哪里,当个小将军,手里有些小权,多亏当年妹妹的提醒,学武之人刀剑不离身,这不立了功,改变了命运吗?哈哈”

“将军?”我极力在有限的历史知识里搜寻,汉代姓卫的将军……

“卫青!”我突然喊了出来,难道他就是卫子夫的弟弟卫青?

卫大哥惊喜地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既然他是将军了,难道现任的皇后是卫子夫?唉,都怪自己不懂历史,陈皇后的下一任皇后就是卫子夫,我居然还不知道!

与卫大哥分别后,心中带着小小的激动,我居然和大将军卫青拜把子!同时自己的疑虑更是增加了,他为何知道萧乔,又如何得知平阳公主的事情,看来,包括连我进宫的事情,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们,都被卷起了奇怪的谜团里面了吗?

拿完布匹,我出来的时候,听见内务府的另一厅房有杂吵,就回头看了看,居然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nAd3(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连遇两位故人,这一位,何尝不是我想念了一年的他?

“江齐?”我轻轻呼唤一声,那人回头,四目对视。

他身穿褐­色­金线长袍,头戴冠帽,手里正拿着几册书卷,看见我,仿佛受了惊吓一般。

他看见我,并没有我预想的惊喜,他倒是十分冷静,放下书册,低头跟身边的官人交代几句,就朝我走了过来。

他点头示意,要我跟在我背后,我随他走出内务府,走到门外小巷里。

窄小的环境里,离别多时,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近来可好?”我开口问了一句。

他开口,全是冷淡的口气:“可好,当天见了皇上后,便一路高升,当上了绣衣使者,托了你的服。”

虽然不知道绣衣使者是个怎样的官,看他这般回答,应该也是个有权的官职。

气氛再次回到尴尬的,清冷的空气在身边游动,倍感心寒。

“当日……”我一开口,就被他的话语打断。

“当日之事碧瑶已经给我说了,想不到你贪恋宫里荣华富贵,宁愿不当少夫人,也要来这宫里当一个小小的宫女。”他越说越激动,声音稍大。

我心急辩说:“你说什么?又不是我愿意来这宫里的,我还不是被迫的,你为何这么误会我呢?”

“我误会你了吗,你现在不是进宫了吗,你为何去找平阳公主,为何自己要求进宫?”他睁大眼睛,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青筋凸起,力道十分重。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阳公主会来找我,你相信我是这般人吗?”满是心酸与委屈,凭什么他如此来污蔑我呢。

“你不是想逃离江府吗,现在你可是逃离了,原来是想进宫,想当皇上的女人吗,哈哈,果然还是小小的江夫人都不能满足你吗?”

我自觉说不过他,也懒得跟他说下去,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我梗咽着说:“谁跟你说的?”

“碧瑶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呢,看来,你也不辩解,是吗?”他松开手,靠在身后的墙上,低声说道。

“既然你觉得如此,那便是了。”说完,我回头,离开了巷子。

“你果真是这般吗……”身后喃喃细语,被我抛在身后。

听完他的话,自然也明白了几分,看似温贤淑德的碧瑶姐姐,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思,那位向平阳公主推荐的人,大概也是她了吧。

我噙着眼泪,抱着布匹,慢悠悠地走在宫墙之内。

不仅莫名其妙进了宫,还要莫名其妙留下贪慕虚荣的骂名,真是可笑,一别一年,萧郎不再是萧郎,我也会被埋藏在这深宫里,对么?

这一夜,无眠,我坐在窗边,看着天际渐渐发亮,天亮了!

宫里的绿树也冒出了绿芽,这一年的春天,来临了!

我帮萧乔要了一支玉笛,她每天开心捧着玉笛不放,日日夜夜吹着笛子,笛声清丽,为看似平淡的生活添加了一丝趣味。

宫里的聚会很多,每每叫到萧乔过去,她总是称病不去,久而久之,就没有人计较她是否出现了。

我缝制了几件春衣,元香不停摆弄在冬天里埋下的两坛雪水,萧乔私藏了一些秋日小金桂忙着叫小厨房做桂花糕,春天的来临,我们又恢复乐呵呵的逍遥日子,按日子来算,今年我就十六岁了,想不到,我来汉朝竟然有四年了,古代的生活些许习惯,思想也僵硬了不少。

“萧妹妹!”平静的桂宫,被一位女子打破了平静。

“赵姐姐?”

看着一身粉蓝衣裙的赵宜进来,同样是不多的珠翠配以­精­心编织的发辫,实在是秀丽的美人。

看来她俩也有一段话要说,我便和元香退了出去,忙自己的活去了。

“元姐姐,这位赵娘娘是什么人?”我和元香在晾洗着衣物,聊着天。

“她和娘娘差不多时日进的宫,情同姐妹。”

“情同姐妹,怎么我进来这么久,也没见她来往?”我问。

元香笑笑:“赵娘娘是皇上的宠妃,一进宫就封为婕妤,可是高于咱们娘娘哦,为了避嫌,就不多来,你也别小瞧了她,她可是有故事的人呢!”

我顿时感到好奇,问道:“怎么怎么,还有什么故事呢?”

元香说:“当年皇上到外游玩时,听说有女天生双手握成拳状,虽年已十多余,但依然不能伸开。于是就见过此女,见她的双手果真是紧握拳状,皇上伸出双手将这女子手轻轻一掰,她的手便被分开了,神奇的是,她的手掌心里还紧紧地握着一只小玉钩,所以皇上称她为钩弋夫人。”

这仿佛是天方夜谭,好似是红楼梦宝玉含玉而生一般。

我继续好奇着:“夫人?夫人又是什么位份?然后呢,然后呢?”

元香用手指点了下我的额头:“除了皇后娘娘,其他娘娘都是夫人,你可以称她为赵婕妤,可以称她弋夫人,然后她就进宫,进宫来一直深受皇上的喜爱,得宠的很。”

我接着问:“那现在为何她又来和娘娘宫里,不避嫌了?”

元香拿起一件衣服,甩了甩了,挂在杆上,说道:“主子们的心思,我们哪里知道。”

王美人的­阴­霾貌似过去,某个春日,皇上路过桂宫,听到萧乔清丽的笛声,被笛声吸引,再度临幸了萧乔。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既然来到了,就欣然接受吧。

过了两天,就册封萧乔为容华,一下子跃了几个等级,同时搬出了桂宫,住进了未央宫的的九华殿,不远处,便是赵婕妤赵宜的云光殿。

未央宫都是嫔妃们的地方,住在这里大部分都是位份比较高或者受宠的妃嫔,除了皇后,从高到低:婕妤、婧娥、容华、美人、八子、良人、少使,琳琅满目的封号让我头昏目眩,常常搞不清位分高低,反正总是看见衣着漂亮的娘娘们,好生打招呼就对了,除了我,萧乔也渐渐开始和其他妃嫔们打起交道。

初夏紧接着春天显露出一丝闷热,宫内一片绿荫,宛如当年江齐的别府。

新住的九华殿多了一些服侍萧乔的宫女,大家的态度好了许多,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名叫敏仪的掌事宫女和一个叫王云的小太监。

“敏仪姐姐?”敏仪是一个不言苟笑的丫头,平时严肃的很,听说从掖庭局出来的,傲气了些,今天照样黑着脸给我们端来了夏日的水果,放在桌面上,低头行完礼就走了。

元香明显不喜欢敏仪,但是人家礼节周全,和我们地位同等,表面对萧乔也是恭敬,也没有其他的毛病,便也没事。

“她也太无礼了吧,每次给咱们端东西,都黑着脸,仿佛咱们欠了她似的。”元香气鼓鼓地,少见她如此生气。

“本应咱们自己去取,她给我们送来,本应我们感谢,怎么这般生气呢?”萧乔笑话着元香的小气,拿起提子吃了起来。

“哈哈,好啦,别闹了,等下又被赵夫人笑话了!”我说着,赵宜便进来了。

“怎么了,又和奴婢们玩到一块了吗?”赵宜看着我们打闹一片,也见怪不怪了。

“姐姐别见怪,我们这般你也见多了,今天怎么过来了?”

赵宜坐在榻上,笑嘻嘻撵起一颗提子,放进口里,吃完便说:“皇上给妹妹送来了提子,便过来尝尝。”

我一听这话,便感觉不舒服,但也不知道是何处不妥。

赵宜和萧乔欢欢喜喜聊着家常,无非是当年进宫的几件趣事,我们见没事,便也退了出来。

不知为何,今天赵宜的话,让我觉得总有奇怪的地方。

晚上的时候,皇上过来了,他穿得随意,在门口遇见了他时,便被他留下了问话。

皇上低着头,问:“近日乔儿的心情可好些?”

我跪在地上,回:“娘娘搬来未央宫后,心情好了些,不过王美人的事情,对她总是有些伤害的。”

皇上点点头,接着问:“王美人的事情终究是没查出凶手,何况乔儿都是附近,难免会有嫌疑。”

我抬头,双目看着他:“皇上,恕奴婢多嘴,娘娘天­性­纯真,为人处世更是简单率直,奴婢等心疼娘娘所受的委屈,所有……”

皇上微笑,说:“你说的朕都明白,看来你们小奴婢都挺护主的。”

“不,皇上你不明白!”脱口而出的一句,差点把我自己都吓到了。

皇上似乎也吓到了,板起脸:“怎么?”

我赶紧低头行礼,说:“奴婢失礼。”

皇上眉头微微皱起,摆摆手,示意我起来,自己一挥衣袖,就进去了。

不知为何,我对皇族的人总有一种怨恨的情绪,既害怕他们那随意主宰生死的权利,又厌恶他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现代社会虽也有这种现象,但这种尊卑有别强烈被区分的时候,真让活在底层的人感到压抑和卑微。

或许,越卑微,越怨恨!

红花:容华流产 人心难测

近些日子萧乔总是恶心想吐,害得我们总是跑来跑去端着盆子,结果每每把盆子端到他的面前,却又吐不出什么来。

“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话说娘娘你也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吧?”元香看着趴在床上的萧乔,担忧地问道。

“娘娘,你……是不是……怀孕了?”我轻轻说出这几个字,却招来萧乔和元香一阵尖叫。

“啊——!”

元香说:“真的吗?太好了!娘娘,你怀孕了!”

萧乔面带红晕,娇滴滴地说:“真的怀孕了吗?”

太医隔着一丈远,中间还有一条红绳,果真如电视剧一般为嫔妃们把脉,我纷纷称奇,这能探出­精­确的脉象吗?

只见太医一会儿摸着小胡须眯眼思考,一会儿不停点头,过了一会,他便起身,跪到地上向皇上回话:“恭喜皇上,娘娘确实有孕!”

“当真!太好了,乔儿!”皇上十分开心,绕开太医,就向坐在内屋的萧乔走去。

我跟着太医,待他写好药方,便跟着他去抓药。

路上。

“陈大人?”我轻轻地喊起。

“是的,七言姑娘有何吩咐?”陈大人停下脚步,回头问我。

我问:“娘娘怀孕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陈大人呵呵笑到,便说:“姑娘不必担心,等会到了太医院,我会一一写给你,你可识字?”

我点点头nAd1(

陈大人回过身,想继续往前走。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一下:“大人……”

陈大人回头:“姑娘还有其他的事情?”

我点点头,走近陈大人,便问:“大人,我想问下当时王美人出事的时候,你可在场?”

陈大人往四周瞄了瞄,低声说:“是的。”

“那我想问,王美人中的什么毒?”

陈大人回到:“娘娘中的是一种可入药的毒物,名叫雷公藤。”

我问:“毒物怎可入药?那毒­性­如何,还有,是长什么样子的?”

到了太医院,陈大人给我抓了药方,包好药后,就给我看了雷公藤。

“雷公藤本是去热的药材,使用微量便可,此次王美人中的毒,是经过大量雷公藤的提炼,毒­性­很强。”

“那近日,可有人拿过大量的雷公藤?”我问。

“我已经查过记录,没有。”

我点头表示明白,谢过陈大人,就抱着药往回走。

萧乔因为怀孕,皇上又晋封了她,升为婧娥,各宫的娘娘都送来了一些礼品,都是安胎补气的药品,好不容易收拾好,赵宜又过来和萧乔聊天了,同样,她也带来了一堆礼品。

赵宜和萧乔在房子里不断传来欢笑声,元香在里面伺候着,我则忙着给礼品分类和整理,这些都得记在账上,元香吩咐的,礼品代表着人情,过些时候,总得要还的,所以要记清楚。

皇上也时常来探望萧乔,看着萧乔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明明只是大一岁,却让我觉得萧乔比我经历得更多,这个孩子,相信会为她带来更多的欢乐nAd2(

这一天,我从走廊里走过,看见元香和敏仪聊得十分开心,刚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们两人确实在聊天,还不时大笑。想起前些日子,看见元香的手腕上多了一串手链,红艳剔透,她说还是敏仪送过,敏仪有次弄湿了元香的床铺,元香没有责怪她,她便送来道歉,如此一来,她和敏仪的关系进展了不少。

虽然感到奇怪,但是应该也是好事情吧,总觉得最近奇怪的事情多了不少,比如:我常看见王云这个掌事太监在我们的门口走来走去,比以往更频繁,也不见他有什么事情,总是这样走来走去……

“七言?”我一回头,是赵宜在叫我。

“夫人好。”我向赵宜行了个礼,等着她说话。

谁知,她笑嘻嘻地把我扶了起来,说:“我想给妹妹的孩子做几件肚兜,听闻七言的手工不错,想向你请教一下。”

我忙说:“奴婢哪敢,只是略懂一二罢了。”

“走吧。”赵宜拉着我,便往她的宫殿走去。

她的宫殿自然也十分豪华,还有一股玫瑰般的香气萦绕。看来,皇上对她倒是不错,房子里布置得相当别致,看来,这位赵宜的心思可真是独特,难怪能长久受宠。

她拉着我坐下来,我看见桌子上有一个­精­致的小瓷盒,便好奇看了两眼。

“这是本宫自制的桃花霜。”赵宜见我好奇,打开盖子,果然是那次见过的玫红­色­糕泥,香气四溢,看来她宫里的香气便是这里发出的。

我暗暗称奇:“好香,娘娘真是心灵手巧,这是如何做的?”

“春日里采取桃花瓣,加入玫瑰花蜜和桂花蜜做成的,可真是费工夫的活,本宫喜欢,便做着,宫里的许多娘娘都羡慕本宫的桃花霜,可以养颜护肤,确实不错nAd3(”

赵宜拉着我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往后的日子,总是被她叫过去,毕竟是萧乔的富贵朋友,也不敢多说什么,何况赵宜本人待我也比较宽厚,只不过是辛苦了元香,时刻陪着萧乔,不敢一丝懈怠。

这就过了两个月,萧乔也越发懒惰,总是说头晕气不顺,赖在屋里不动,和元香天天在房子里绣花,就连皇上也看不下去,每次来到宫里,都笑话道:“乔儿你若不多走动走动,恐怕孩子出生后就认不得你这个体胖的老妈子了。”

萧乔不以为然,懒洋洋的模样,反而更惹皇上喜爱,补品更是多得堆满了小厨房。

赵宜的肚兜也做出了几件,就不拉着我过去她宫里坐,她自己也常过来,拿着肚兜给萧乔,两人说说笑笑,这般场景,还真有“岁月静好”的气氛。

“娘娘,快出来看看,今天的云彩可真好看!”元香在门外大叫,我搀扶这萧乔,慢慢走出房门,宫里的几位小宫女,也跟着出来看看这云彩。

果然,今天的夕阳特别美丽,红彤彤的光球,却发出金­色­的光线,把云层染得五彩斑斓,金边绚烂,当真好看,我们都看得入了迷。

“啊——好痛!”突然听见萧乔的尖叫,她弯着腰,捂着肚子,我慌忙扶着她,元香赶紧去通传太医。

我一路和宫女们扶着她,回头一看地面,赫然发现一地红血,触目惊心。

萧乔躺在床上,口里不断发出痛哭的呻吟,看着她如此这般疼痛,也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只能在太医的指导下,递上用热水敷热的毛巾,每每擦洗过的毛巾,都是一片赤红,换了好几盆水,也没有停下来。

“啊——好痛!好痛!”萧乔哭着大喊,更是撕扯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

现场的一片混乱,最终的结果还是没有薄孩子,萧乔已经疼痛得晕了过去,只剩下我们轻轻啜泣和皇上的叹息。

赵宜和几位娘娘都擦着眼泪,没有说话。

皇上低低地问:“乔儿怎么会突然滑胎?”

太医惶恐回答:“娘娘的胎儿一直都不太稳固,但是也大碍,不知为何近日会如此不稳,请问姑姑,娘娘近日可有接触对胎儿不利的食物?”

我跪下回话:“没有,都是严格按照陈太医的药方来的,吃的喝的,都是­精­心挑选过,绝对没有问题。”

“那怎么还滑胎了!”皇上大喊医生,甚是愤怒。

“皇上,小心别扰了娘娘。”元香赶紧从萧乔的床边走过来,跪下来说到。

此时,看见陈太医的脸上大变,他抬起元香的手臂,摸着那串红珠手链,看了看,闻了闻,就急忙问道:“这串手链……可是姑姑每日佩戴在身上?”

元香点点头,说:“是的,是敏仪姐姐赠我的。”

皇上问:“这手链可有不妥?”

太医脸­色­沉重,说:“这手链是由北方长白山的雄鹿麝香所制,虽然用松香掩盖住它的麝香味道,可是这麝香珠可是极烈之物,若孕­妇­长期沾染此物,必定影响血气,导致滑胎。”

皇上一听,龙颜大怒,已经来不及让我们多说什么,就看见敏仪被人拖拉着进来了。

“好歹毒的奴婢,竟然毒害皇嗣,拖去掖庭狱,拷打看是谁指使的。”

我没想到竟是这般,回过神时,元香和敏仪都被拖出来了。

人群退去,皇上留下我和几位小宫女,照料着萧乔,他自己坐在床边,等候着萧乔的醒来。

这一等就是一夜,天亮的时候,萧乔才慢慢睁开眼睛,泪眼婆娑,皇上一夜未眠,轻轻抱起萧乔,萧乔悲伤欲绝,见此场景,我们都退了出去。

庭院里血迹斑斑,小太监和宫女们在冲洗着地面,冲洗出来腥红的血水,刺痛我的眼睛。

“王云公公!”我呼唤一声,王云便鬼头鬼脑出来,这虽是管事公公,看起来也不大,想起他日前奇奇怪怪的行为,便对他疑心起来。

“七言姑姑有何吩咐?”

“皇上还在里头,这冲洗的工作赶紧的,别让皇上瞧见,免得让皇上伤心。”我指着地上的血迹对他说。

王云点头,便转身离去。

想到元香还在牢里,她跟了萧乔那么久,肯定不可能害萧乔,她说那串手链是敏仪所赠,难道是敏仪故意害萧乔?敏仪是掖庭局直接派来的,没有陷害元香的理由啊,难道是冲着萧乔的孩子,那她的指使人是谁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转动,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些,看来得想办法就元香才行。

我让小宫女们看着皇上和娘娘,我赶紧出去一趟才行,这时候,到底找谁帮忙呢?

卫大哥上次也没说去哪里找他啊,真是急死我了!

在路上走着,居然让我看见江齐带领一群队伍迎面走来,我们的尴尬暂放一边,目前,看他能否帮上忙。

我走过去,跪了下来:“江大人请留步!”

江齐被吓了一跳,赶紧停下,但是也没有扶起我,而是背起手,问道:“怎么啦?”

我抬起头,说:“事关人命,请江大人随奴婢来。”

江齐犹豫了一下,挥手示意随从后退,他扶我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如此狼狈?”

听了他的话,让我暖心了一下,说:“我家娘娘被人陷害导致滑胎,我有一朋友是无辜却被牵连,皇上已经说拉去掖庭狱拷打,自古以来重刑之下必出冤狱,还没查出真相就要了人命,江齐你看,应该怎么帮?”

他思考片刻,说:“后宫之事岂容我来­干­预,你先回去,让我想想法子。”

我一听,便着急起来:“不,已经来不及了,元香已经被拷打了一夜,再不去救她她就会死的!”

江齐退后一步,说:“先让我了解整件事情好么,这样贸然闯进去,根本就救不了她。”

我走过去,抓紧他的双臂:“你不是绣衣使者吗,官不是很大吗,先去阻止,好吗,好吗,我求你了。”

他慌忙起来,用力挣脱我的手,说:“此事涉及后宫,容我想想对策,你先回去。”

这样的回答透出冷漠,我说:“你这是不管的意思吗?”

江齐再次退后一步:“你怎么如此莽撞,现在过去根本就救不了她,懂吗,快回去照顾好你的娘娘,才是要紧的事情,还有,男女授说不清,姑姑请自重。”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他的态度,也让我感到心寒,无论他是否有无能力帮忙,这般推脱,这般着急与我撇清关系,是何缘故。

我回到宫里,皇上刚离去,萧乔喝了宁神汤,又睡回去了。听宫女说,她哭了许久,连皇上也没法子,这般模样,我也不敢告诉她元香的事情,怕她承受不住。

下午的时候,萧乔醒过来,不声不语,呆坐一边。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此时,小宫女秋菊来告诉我,说门口有人找我。

我出去,便看见江齐,他看见我,点头示意叫我跟着他。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我问:“这是去哪里?”

江齐说:“今早当着下属的面,不好与你说太多,以免被他人闲话,关于你说的事情,我们不好Сhā手,但是能让你此时去见她一面,看有没有转机。”

我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掖庭狱的后门,一路进来,也没见别人阻挠。

掖庭狱的牢房一片­阴­森,到处都听见一些呻吟,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不禁放慢了脚步。

“掖庭狱里关着都是犯事的宫人,你第一次看见这些,必然害怕,小心点,别被他们绊倒了。”

“他们?”说完,就被一双手抓住脚踝,吓得我大叫一声,挣脱着跳进了江齐的怀里。

江齐搂过我,带着我走过一段路,来到一个牢房前,便瞧见浑身是伤的元香。

“元姐姐!”我跑过去,只见她满身血迹,脸上全是划痕,有的已经结成血块,有的还在渗着血珠。

“姐姐!”我呼唤着她,元香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我,便开始痛哭起来。

“姐姐,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别担心。”我安慰着她,自己也不免哽咽起来。

“不……不,是我害了娘娘的孩子,是我……是我该死……”元香哭着说。

我擦擦眼泪,说:“不,姐姐,此事明显被人陷害,不能让你白白受冤啊。”

元香惨然一笑,说:“七言,你听着,此事我死了不要紧,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咱们没有证据,懂么,只有我死了,敌人才会放松,下一次,劳烦你多多留心了。”

没想到元香有这样的心思,我慌忙否决:“怎么可以,不行不行!”

元香伸出满是伤痕的手,搭在我的手上,说:“听着,不要管我,我们太大意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不在了,劳烦你多但当些,切勿旧事再现,记得,这次的事情先赖在我身上,他日抓到凶手,十倍奉还!”她重重按着我的手,可见她的决心之重。

“姐姐……”

出了掖庭狱,我心情十分沉重,我突然明白,到了这个地步,必定要开始防备着众人,这样的生活,自己和萧乔能否应付过来。

“江大人,就此别过,别让人瞧见闲话了。”我回头向江齐拜别,转身往九华殿走去。

“七言……”他轻轻唤到,我回过头,见他眉眼紧锁,心里感到一阵疼痛,叹了口气,便说:“大人,没事奴婢先走了。”

他伸手,又放下说:“你是怨恨我今早的冷漠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进了宫我便是皇上的女人,尊卑有别,不是吗?”

江齐说:“不,我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人多口杂,何况你是后宫的人,才这般小心。”

“我明白……”

江齐说:“过些日子,我便要娶孙府的小姐为妻了。”

心里绞痛,眼前一层雾气:“好,让碧瑶姐姐伺候着你们吧,她也为你付出很多,也要给点名分给她吧。”

“你在说什么,碧瑶她……也罢,今早之事,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好”我点头,便转身离开。

一入宫门深似海,便是如此,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白荷:心生怨念 故人相遇 美人斗艳

最后元香认了罪,敏仪听说因为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什么,便被生生打死了,元香的死,既心疼又无奈,萧乔听闻后,眼泪不停往下掉,却拼命咬住下­唇­,不哭出声音。

萧乔如所有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口里念念自己未出生的孩儿,时而悲伤,时而气愤,有的时候还摔东西,仿佛发疯一样。

刚开始皇上还回来探访,后来也没有来,估计也对她这般样子感到厌恶,帝王自古多情又薄情,同情往往也是两三天的事。

萧乔伤透了心,无论怎么安慰,每天总是披头散发,面带泪痕,衣衫不整,这样下去,我真担心她会钻牛角尖忆子成痴成了疯妃。

这一天她刚摔完东西,满地的陶瓷片和茶水,她瘫坐在地上,哭了许久。慢慢声音停了下来,见她稍稍平静了,我扶她起来,小心把她靠在床头。

萧乔的发丝粘着泪水,糊在脸上,她拉起我的手,哽咽着对我说:“七言,孩儿是被人害死的,元香也是被人害死的……”

我心疼地拿出手帕擦着她眼角的泪痕,说:“放心,他们终会有报应的,我们不能让元香死得毫无意义……”

萧乔没有说话,安静了片刻,便抓紧我的说,瞪大双眼:“我要报仇,我要为孩儿和元香报仇,我要争回我的东西,我不能让你们再为我的软弱受到伤害,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她还那么小,就没了,没了……”说着说着,她的眼角,再次落下眼泪。

我的头和她的头靠在一起,我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要查出凶手,还孩子和元香一个公道”

“没错,我的孩儿,还有元香,要报仇,一定要报仇!”萧乔用力握着我的手,双眼噙着眼泪,用力地说。

我抱着她,等到她睡过去,便把她放回床上,看着她瘦弱的脸庞,感到心伤,明明还是夏天,怎么如此冰凉?

现在已经是八月,太阳猛烈得很,萧乔的胃口和心情总是不太好,我便想起元香曾埋下的两坛雪水,想着甘甜可以用来冲茶给萧乔,就带着小铲子,去后院挖了起来nAd1(

当时搬进九华殿时,元香便把两坛雪水带了过来,为了方便,就埋在后院的梨树下。

来到梨树下,想到元香已经不在,便觉得一阵心伤。

我挖出一坛雪水,正准备埋了起来,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土包,泥仿佛刚翻新过,觉得奇怪,就走过去,也挖了起来。

挖着挖着,便挖出一个中等大小的木头盒子,打开盒子,打开一看,有三根模样十分像陈太医当初给我看的雷公藤,但是虽然外观很像,也不敢随意下决定,便拿出手帕,包了起来,再把雪水埋在此处。

四处看看,还好没人,看来,找这么大个箱子才装三根雷公藤,看起来颇有用剩的假象,看来是有人陷害放在此处,想来个当场拿赃的罪名吗?

王美人的事情,看来必定会重提起来,我把此事告诉萧乔,她十分震惊和愤怒,说:“我才刚失去孩子,就有人迫不及待来害我?”

我想起了王云,总是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真是防不胜防。

果然,几天后,就看见掖庭狱的人过来,说近日未央宫里失窃,所以各宫都要来检查一番,我不禁冷笑,问道:“是谁的宫里失窃,要找到这九华殿来?”

此时,赵宜的贴身婢女芳巧也听闻­骚­动,走了出来,说:“云光殿未曾听说有失窃之事,何况两位得宠娘娘居住至此,难道就不怕打扰吗?”

“望姑姑们恕罪,臣奉皇上之命,说新来的李夫人的发簪不见了,便过来搜寻nAd2(”

既然是皇上的人,我们也不便阻拦,由着队伍进入宫苑。

新来的娘娘住在东边的广阳殿,自然与住在未央西宫的我们少些联系,只是听说前些日子是来了一位天姿国­色­的女子,看来就是这一位了吧,受宠程度如此这般,当真少见。

“后院有个土堆,看来果真埋有物品。”一个士兵跑了过来,给带头报告一声。

“挖出来!”

“等一下!”萧乔不知何时走了出来,高喝一声。

我过去扶住萧乔,她朝我点点头,便对着诸位说:“后头没有任何发簪,本宫可担保,各位请回吧。”

“娘娘,这恐怕不行,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娘娘就不要为难奴才。”

萧乔黑着脸说:“难道本宫骗你们不成?”

士兵倒也不怕:“请娘娘恕罪……”说完,大手一挥,就直接越过我们去后院。

气得萧乔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就有人跑出来说:“后院没有发簪,倒挖出两坛子,仿佛是水酒。”

“这是娘娘埋下的冬雪,被你们挖出,已经浪费掉了,真是可惜了。”我说着,扫了一眼那几个士兵。

他们也面带尴尬,不停道歉。

萧乔生气地责怪他们:“你看看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说了没有就没有,还白白浪费本宫两坛好水。”

“娘娘恕罪!”

进屋后,萧乔大力拍打着桌子,说:“好大的胆子,竟然为了一只簪子来搜宫?”

我把门关好,说:“怎有如此巧妙之事,新来的夫人咱都没有碰过面,没有污蔑我们的理由,带头的士兵一来就直奔后院,看来是得了消息,一旦挖出那箱雷公藤,咱们就百口莫辩了nAd3(”

萧乔喝了一口茶,说:“此人居心叵测,若不是七言你发现得及时,咱们就再次被人陷害了,看来,长期这样防着,也不是办法。”

我回头看了看萧乔,说:“咱们要引蛇出洞!”

说是这样说,其实也是没有头绪的事情,雷公藤已经被我拿去烧掉了,不得不防备一些,包括鬼鬼祟祟的王云,我也格外留神。

这天,太监回报说皇后娘娘在湖边举办了荷花宴,请各宫娘娘一同喝茶赏荷。

“这时候,晚荷开得热烈,咱们也去一趟吧。”萧乔回头对我说,看见她渐渐走出失去孩子的­阴­影,我十分高兴,而且,今天还能看见卫子夫,历史上有名的贤后,到底是怎样子的呢?

萧乔穿上一套浅粉­色­的衣裙,淡淡的粉­色­很是清新,我帮她梳了了简单的发髻,见有些简单,便Сhā上一支步摇做装饰。

“从前你都不用步摇,怎么今天Сhā上了?”萧乔看见铜镜里的自己,问道。

“从前娘娘是清水芙蓉,今日娘娘与众多妃嫔相聚,虽不求脱颖而出,但也不要过去简朴导致失礼。”我边说,便整理她梳好的头发。

萧乔轻轻叹了口气,说:“从前你也不说这般话,是元香教你的吗?”

我点点头,说:“咱们可是连着她的份,更好地活下去。”

慢慢走到湖边,便问道了荷花的清香,湖塘四周种着青青的柳树,满湖的荷花荷叶,清风吹来,非稠人。

远远看见穿着各­色­衣裙的嫔妃,花枝招展,还好萧乔虽然衣着稍显朴素,但头上的步摇银光串串,成为了整个人的点睛之笔。

“各位姐姐好,萧乔有礼了。”萧乔的表现十分主动,看来,真的迈出了第一步,要站稳跟脚,好人缘是必不可少的。

“这不是萧妹妹吗,身体可好些了?”几位妃子围了过来,相互问候着,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也得微笑面对。

“谢谢姐姐关心,已经无大碍了,许久没见各位姐姐和皇后娘娘,今天定要趁着宴会,和大家聚一聚。”萧乔微微行个礼,一阵清风拂来,步摇颤颤生姿。

“好了,不要聊了,皇后娘娘快来了。”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清秀女子走了出来,这不是赵宜么?她向萧乔招招手,便说着话,打散了人群。

“妹妹今日可好?”赵宜走到萧乔身旁,细声问道。

“姐姐放心,已经好了,久久未见各位姐姐,今日一看,仿佛多了几位新人。”萧乔指了指几位年轻的女子说。

“是的,这些也就罢了,新来的李夫人你可瞧过,刚来就因为一只发簪大搜六宫,好大的气焰啊!不过,今天,她仿佛没来。”

看来,这位新宠的李娘娘,还没来几天,就得罪了一群妃嫔,说起她,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通传,大家便安静下来,只见一个鹅黄衣领、大紫衣裙的女子慢慢走了过来,她竖着简单的发式,不过头饰十分­精­巧美丽,这打扮,和萧乔十分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阵繁缛的礼节过后,我总算可以抬头看看皇后娘娘,她一双清眸,透着盈亮的微光,她微笑着请大家入席就坐,这般淡然美丽的模样,让我觉得好熟悉,却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各位妹妹可来齐了?”皇后看着各位妃子,巧笑嫣然,不妩媚不娇艳,十分大方晴朗的面容,这是一种淡然的美丽。

“皇后娘娘今天该高兴了,连从不出席宴会的萧婧娥都来,唯独那高傲的李夫人,怎么连影子都没有?”一位妃子说到,我认出来,是那时候除夕宴会上坐在王美人旁边的妃子。

“尹妹妹,你这口气可酸溜溜了,李夫人正蒙受盛宠,怎么能和萧婧娥比呢?”这话说得,明显是说萧乔受皇上冷落,大有失宠之意,真是过分。

“好啦,都别吵了,李夫人已经回过本宫,说身体不适,晚些再来,倒是萧妹妹,你身体好了吗?”皇后平息了两位妃子的无礼争吵,侧过身子,面向萧乔问道。

“谢皇后娘娘关心,妹妹已经无大碍了,倒是许久未见娘娘,心生挂念。”萧乔的回答得体礼貌,让我有点刮目相看,看来,她也成长了。

皇后点头微笑,刚好眼睛向我看来,四目相对,看见她稍显一惊后,便对我轻轻微笑。

我点头回礼,突然之间,认出她来,她不就当年桂花酒宴上的天仙舞女吗?看她的样子,想必也认出我来,原来,她就是卫子夫啊!

宴会开始后,欢声笑语,后面大家聊的话题,都是关于荷花的赞美,以及一些好玩的事情,皇后不允许别人恶意议论李娘娘,也不谈起萧乔滑胎之事,今天所说的,都是让人心情愉悦的话题。

萧乔是活泼率­性­的雏菊,赵宜是清秀­精­致的玉兰,平阳公主是火热妖娆的牡丹,这位皇后,果真如白荷般,皎洁清淡,大方优雅,平易近人,自己高洁的同时,也不忘用自己的清香感染他人。

倾城:李夫人德艺双馨秀舞技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这话虽然是抱歉的话语,却听不出一丝歉意。

大家回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一,她身穿与皇后相似的紫裙,迟到不说,光是这样的行为就颇有大大不敬之意;第二,则是她的美貌,明眸皓齿,凤眼柳眉,眸间一双乌黑的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来自雪山的冰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小巧挺立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的酥手从衣袖间露出来,并不似一般妃嫔小姐般藏着掖着,长长的发丝只用几根紫红描金宽丝带绑起来,如此简单不过的打扮,都让在座­精­心打扮的嫔妃感到汗颜。

这般倾城倾国之貌,果真恍若天人,惊艳无比。

“妹妹来了,入座吧!”皇后依旧云淡风轻,微笑叫她入座。

那倾城美人也不多说什么,谢过皇后就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各位嫔妃也没有说话,仿佛在她面前不敢显露自己的存在,一对比,任何光华的被她的美丽掩盖下去。

宫里的妃嫔们都是美人,个个都是有姿有­色­的女子,若对比这位,真是小巫见大巫。

“好啦,大家都来见过这位李妍妹妹,果真是个倾城美人。”皇后笑笑,说。

“是的,妹妹果然貌若天仙,难怪皇上这么宠爱!”酸溜溜的尹美人,连赞美都是酸溜溜的。

大家一阵浅笑,慢慢开始说起话来。

或许是李婕妤太过美丽,我老是忍不住去看她,她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自顾自地喝茶、吃着点心,连吃东西都这么漂亮,用现代的话来说,真是360度无死角。

宴会散去,萧乔连忙抓着我说:“看见没,看见没,那李妍果真是倾城美貌!”

我连连点头,说:“姐姐,我觉得我不枉此生了!”

我们两人说说笑笑,好久没有见她这样开玩笑了,这荷花宴,当真让萧乔的心情好了许多nAd1(

一进宫就被封为婕妤,由于她十分受宠,大家为了更好的区分她,都称她为“李夫人”,皇后是妻,其他的妃子都是妾,称为夫人很正常,但口头也不会这么称呼,不知是谁先说起的,这样的称呼,让人觉得皇帝的妾独她不可。李夫人的美貌和身世,仿佛成为了后宫的热门话题,赞美她美貌的人大有人在,巴结她恩宠的更是络绎不绝,妒忌谩骂她出身风尘的人也不少,总之树大招风,这般绝­色­,注定成为众人的焦

我有一次去内务府拿萧乔日常的用品,就在路上碰见了李夫人,她一身粉蓝,头发只是简单束在身后,装扮虽然朴实,但是身边宫女成群,她高高坐在步辇上,气派很大,场面广盛。

“奴婢参见娘娘。”看见队伍渐近,我跪下来行礼。

“你手上的青­色­布匹,当真好看,可否让给本宫。”她一眼瞧见我抱着的青­色­布匹,是普通不过的蚕丝布,见她喜欢,便说:“娘娘,这只是普通的蚕丝青布,你若喜欢,便拿去,奴婢再去内务府拿过便是。”

“把布匹让给我,不怕你家娘娘责怪吗?”她反问一句。

我笑笑,说“回娘娘,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娘娘比我家娘娘还要喜欢这布匹,又不是什么珍贵宝物,只要娘娘不嫌弃,赠与娘娘又何妨?”

李夫人听后,怔怔一句:“君子不夺人所爱……”

见她没有回答我,我举起布匹说:“娘娘,您若是喜欢,便可拿去。”

她回过神来,说:“不用了,谢谢你,小丫头,你是哪个宫娘娘的人?”

“回娘娘,奴婢是九华殿萧婧娥的宫女nAd2(”

“你家主子教了个好丫头,替我谢谢你家娘娘。”李夫人嫣然一笑,挥手让轿夫继续赶路。

我不懂她到底谢什么,听别宫的婢女说她高傲自狂,今天看来,并非如此。

再次瞧见李夫人,是太子殿下的庆生饭宴上。

皇后卫子夫进宫一年便生下太子殿下,今年太子是三岁生日,皇上十分喜爱这个小太子,特意上下大赏,又为他举办宴会。

在宴会上,我看见了卫青和江齐,两人都穿上喜庆的红袍,卫青是高大挺拔,一身红衣显得英俊活力,而江齐则是身形修长,轻细靡丽的红衣穿在身上,相貌堂堂透露一丝妖娆。两人都在席上,看来都是朝堂的高官,还有一位黑袍的青年,看样子也是气度不凡之辈,眉宇之间闪烁着睿智的迹象。

在满是老臣的官席上,这三位青年坐在一起,真是好风光一片,秀­色­可餐大概如此。

卫青远远看见我和萧乔过来,便站起来问好:“萧夫人好,七言姑娘好。”我听到他的问候,感到好笑,这卫大哥,从前见他老老实实,今天却如此这般油腔滑调。

“卫将军好,好久不见,一切安好?”萧乔向卫青行礼。

“当然可好,他的小外甥生日,他高兴得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一旁的黑袍青年站起来,向萧乔拱手鞠躬:“萧娘娘好。”

“公孙兄且勿嘲笑,我俩开玩笑,让萧夫人见笑了。”卫青瞪了一眼身后的黑袍青年。

“这两位是……?”萧乔笑道,指着江齐和黑袍青年问。

“娘娘好,臣乃公孙敖,这位是皇上当今红人江齐大人nAd3(”黑袍青年自我介绍完,便指着坐在一旁的江齐说到。

“江大人怎么如此黑脸,听说江夫人近日有孕,你该是高兴才对。”公孙敖笑嘻嘻地说。

本以为这话会刺痛了我,事实上心里只是淡淡的,就像一叶小舟划过水面,小波很快就消逝,回归成平静的水面。

大概,现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萧乔吧!

江齐顺着公孙敖的话,站起来向我们拱手行礼,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回原处,感觉他和卫青二人,关系不太好。

萧乔和我告别完三位大人,就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好巧不巧,旁边坐的竟然是酸溜溜的尹美人。

远远瞧见卫青和公孙敖有说有笑,反倒是一旁的江齐,独自喝酒,显得落寞孤单。

他的­性­子孤傲,­性­格固执,想必这样,可能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高官,要不然怎么个个都过去和卫青公孙敖说笑,也没见他人与江齐打招呼。

忽然想起他之前与我见面的谨慎,看来,他随时都怕被别人抓了“私会宫女”的把柄。

晚宴开始了,皇上和皇后坐在一起,中间是乖巧可人的小太子,小小年纪,晃着头朗诵诗书,惹得大家纷纷赞扬他的聪慧可爱。

“听说李夫人有礼物送给太子,是什么呀?”皇上问道坐在一旁的李夫人,李夫人今天披了件披风,妆容十分­精­致,头发高高地梳起了发髻,三支单面的银­色­发钗,额前只用一个小巧­精­致的红­色­玛瑙小珠串,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红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

这般­精­心搭配的打扮,更显得她世上独一无双。

距离太远,没听见李夫人说了什么,只见皇上和皇后听了她话,不停点头微笑,连小太子也高兴得蹦跳起来。

李夫人转身把披风脱了下来,露出鲜艳的红­色­衣裳,殷红的轻纱长裙,上面绘着描金的牡丹图案,又长又大的流云袖子拖曳在地,再看她眉间,不知何时添加了一朵小小的红梅花,红艳动人,媚入三分,一双藕白玉手从婢女接过一段红绸,便往宴席中央走去。

“她要献舞吗?”萧乔轻声问道。

酸溜溜的尹夫人听见,说到:“素闻她擅长歌舞,今天可真是大饱眼福了,看见那边的乐师没,就是她亲哥哥。”

那人便是做《佳人曲》的李延年,头戴黑­色­官帽,双手抱着琵琶,低着头,不声不响地,自顾自地开始拨弄起来。

何谓“大珠小珠落玉盘”?这般急凑流畅的琵琶声,便是这样的感觉,音乐响起,李夫人开始轻甩衣袖,用赤红长袖半遮着脸,眉眼处含情而动,一声高音,她便开始舞动起来,一会儿娇俏罗袖蒙面,一会儿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舞动,随着音乐,时而放慢舞步用眉眼诱惑,时而快速翻身扬袖,这般舞蹈犹如书写笔墨一般,泼墨与细描相得益彰,忽而琵琶声停,柳腰轻倚红袖,就在大家看呆的时候,琵琶声高声而起,她便开始旋转挥舞,一个腾空扬起,两把红­色­丝绸长扇猛然张开,时开时合,再一个高音,她便轻旋而起扔出绸带,身体却迅速跳起再盘腿卧坐在地面,双手把持着两把打开的扇面,此时,空中的丝带缓缓落下,被她一扯,自然地搭在她的臂间。

满席惊讶,皇上突然在宁静中鼓起掌来,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

小太子拍着手,走到李夫人身旁把她牵起来,她弯腰谢过后,便抬起头来,看着皇上与皇后。

世间流传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果然不是白唱,李夫人的舞蹈,当真是绝世无双,这样的倾城女子,再加上这段美妙多姿的单人独舞,惊艳了现场,也惊艳了历史。

“妹妹果真妙丽善舞,臣妾自愧不如。”皇后停下来拍掌,笑着跟皇上说。

皇上大笑,说:“当年的你也有如此风范,两种风情,各有千秋啊!”

皇后低眉一笑,说:“臣妾哪里比得上李夫人,皇上就别笑话臣妾了。”

此时的李夫人,她已经披上了婢女递上去的披风,一脸淡然,嘴角微微弯起,却未见眉眼流露出高兴之情。

“卫将军,朕刚才看你目不转睛,可真是看呆了?”皇上把头转向卫青,笑着问。

“夫人的舞蹈天下一绝,臣今天是大开眼界。”卫青站起身来,低头回禀。

“哈哈,皇后说你早已有了心上人,看不上任何女子,怎样,你的心上人与朕的妃子相比,如何?”

“卫大哥有了心上人啦,想起他之前说起萧乔的反应,难道是萧乔?看上皇帝的女人,他不要命啦?”听到这话,我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他看起来倒十分淡定,笑笑便说:“臣的心上人怎能与皇上的妃子比,不过是世间寻常女子,心­性­与臣志同道合罢了。”

“那她与姐姐相比呢?”皇上并没有认同他的答案,反而继续问下去。

卫青沉默了一会,说:“平阳公主身份高贵,才貌更是天下无人能及。”

“这和平阳公主怎么又扯上关系了?难道他喜欢的人是平阳公主?”我越听越糊涂,这平阳公主不是早早嫁人了吗?

“皇上,你就别为难臣弟了,他是耿直倔强之人,不喜欢的,断断不会轻易纳入妻妾。”此时,皇后出来打圆场,这才让卫青舒了一口气。

“各位大人已经成亲,反而是你的弟弟,立下战功无数,却未成亲,旁人会以为朕苛刻待臣呢!”皇上对皇后说着,便喝了一口酒。

冰裂纹:李夫人的那些风花雪月

皇上对卫青婚姻大事的发问让场面一度尴尬,还好此时小太子聪明得很,说:“舅舅的心上人要我看过才行,我不同意,舅舅不能娶!”

皇上听了,便问:“那你说舅舅要娶什么样的?”

小太子摇头晃脑,说:“像李娘娘那样漂亮的!”

众人被他的反应逗笑了,皇上也笑起来,皇后更是笑着抱着太子不时微笑耳语,卫大哥也乐呵呵笑了起来,和小太子抛着眼­色­。

此时,我才看见萧乔一直低着头,捧着酒杯,没有出声。

我弯下腰,低声询问:“娘娘可是不舒服?要不我扶娘娘回去吧?”

萧乔摇摇头。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了,我见萧乔的兴致不高,路上也没有说话,一路回到九华殿,她也默不作声,坐在榻上,轻轻叹气。

“姐姐这是怎么啦?”我问。

萧乔慢悠悠抬起头,哀怨着说:“如果我的孩子生下来,如今有几个月大了吧,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开口喊我了……”

“姐姐原来是想念孩子了,姐姐别伤心了,一定会再有的。”感到她的心伤,却无从安慰。

“还会有吗?那李妍如此得宠,貌美也就罢了,还会跳舞,我如何让皇上回心转意呢?”萧乔说着说着,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姐姐……”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夫人进宫多久,盛宠就多久,皇上喜欢哪一个,哪是咱们能做主的。

“姐姐为何不想办法,让皇上再次注意到你呢?”我问nAd1(

萧乔摇摇头,说:“有什么办法,我又不会跳舞……”

“姐姐不会跳,可以唱啊!”我说。

“唱?唱什么?”萧乔听了我的话,迷茫地看着我。

“这个包我身上。”

萧乔的声音细如黄莺,唱起来一定很好听,要吸引皇上,普通歌曲自然不能唱的,要唱,就要找些特别的,作词肯定没那本事了,不如去现成的诗歌辞赋里挖几段,拿出来让萧乔歌咏一番,应当别有风味。

我到书库翻了下,没有找到《诗经》,就随便抱了几卷其他的回来,路上,又碰见了李夫人。

我跪下行礼,她唤我起来后,问:“你家娘娘要着书卷­干­什么?”

总不能告诉她萧乔要夺宠吧?

我想半天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李夫人见我沉默,就说:“你不说我也猜得三分,你来我宫里一下。”

李夫人住在未央东宫的广阳殿,不远处便是皇后娘娘的椒房殿,果然是盛宠,居然可以入住未央东宫,和皇后娘娘住在一起。

一进李夫人的宫殿,果然是与咱们的宫殿不能比的,赵宜的云光殿虽然也豪华,但是与李夫人的广阳殿相比,真是贻笑大方了。

李夫人拿了两卷书册,给我说:“这是我以前唱过的词,你若识字,就看看合适吗?”

万万没想到李夫人全然猜中我的心思,我也不敢接过她的书册,站在一旁不敢动。

李夫人挥手让其他宫女都下去,让我和她独自留在这宫里,她把书册放到桌子上,对我说:“人说这后宫尔虞我诈,我看也不过如此,无非都是争宠,不会跳舞便学唱歌,这样的事情不比燕子楼少,都是博人欢笑的戏码,不难猜到nAd2(”

“燕子楼?”

“我是风尘出身,你不会不知道吧,燕子楼的第一头牌便是我李妍,若不是皇上听见哥哥做的佳人曲,把我带进宫里,现在我早已嫁作他人­妇­了。”李夫人凄然地笑了笑,坐到了榻上。

“本来过的是粗衣麻布的生活,现在倒好,锦衣华服,荣华富贵,真是天上人间般的生活。”她笑着说,顺手拿起了一本书册。

“每日强颜欢笑,当真是辛苦极了,跟在燕子楼,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大一点的囚笼罢了,你说对吗?”她转向我,顺手打开了书册。

难怪别人说她心高气傲,原来是不屑这一切。

她指着书简,说:“你瞧,‘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当年他为我挑的诗词,可惜呀,进了后宫真是仿佛隔绝世界一般,只差一个月,我便可以赎身与他远走天涯,偏偏这哥哥鬼迷心窍,非要把我送进宫里。”

想不到她也有这样的经历,我轻轻地念到:“一如深宫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李夫人听见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好句,你果然是我的知音人。”

见她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我轻轻问道:“只是拾人牙慧罢了,可是娘娘怎知……”

“那日在太子的生日宴,你和那江大人的那点反应,都让我瞧见了,他一听旁人说起他妻子,神­色­慌张,你更是满目哀伤,你的那位萧郎,可是那江大人?”听完了李夫人的话,我到底是承认还是否认呢?又一想,刚才我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见我不语,李夫人继续说:“你谨慎是应该的,我不是你的主子,那日你一句‘君子不夺人所爱’真是说尽了我的心思,皇上对我虽好,可不是君子啊,非但不放我走,还早早把我接进宫,哼,怕我私奔不成?”

“夫人受尽皇上的宠爱,这多少也能弥补些缺陷……”我本想开口安慰,说着说着,后面的话都说不下去了nAd3(

“你瞧,你自己也知道无补于事,不用安慰我了,相比起来,我还比你好许多,起码还是个主子,这皇上的宠爱我不稀罕,不过你的主子若是稀罕,这些书册,或许能帮到她。”说完,就把书册堆放在我的面前。

“夫人为何这般……相信我?”我问。

“你如果这也不知道,那么我是看错人了。”李夫人擦了眼泪,轻轻笑道。

我问:“娘娘是否心中向往‘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般的田园生活?”

“好一句‘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真不似一般丫头,句句似箭,直Сhā我心啊。”

我笑笑,这一句在现代的小资情调的流行下,早已成了说烂俗的句子,而在她眼里,却成了比任何珠宝还珍贵的宝藏,深宫漫漫,愿这一句能陪伴她渡过悠悠日子。

“这些书册乃娘娘昔日的定情之物,为何相赠给萧婧娥?”虽然明白她的想法,但也奇怪这些充满回忆的东西,为何如此舍得相赠他人。

“我的歌是唱给相爱的人听的,他不在了,唱给谁听,我的舞是跳给世人看的,皇上喜欢,多跳也无妨……你的娘娘若爱皇上,但愿她能唱出这诗词当中的真情。”

“娘娘……”我跪下来,说:“从前的话都是出于客套,今天我说的这话,与客套世俗无关,今日有幸听见娘娘的故事,深表娘娘乃女中豪杰,这般­性­情,不逊于古今任何一名贤人。”

李夫人听了,扶我起来,说:“这话我听也是真心,世人多夸我美貌与舞蹈,唯有你是夸我的­性­情,你多谢我的今日所赠之物,我何尝不是谢谢你的倾听与理解,知音难觅,懂我的人,在这长宫未央,有你足矣。”

我告别李夫人,抱着书册出了广阳殿,碰见了江齐,他今日是独身一人,眉头紧锁,行­色­匆匆。

“江大人……”我唤了一声,他抬头,瞧见了我。

我走过去,行了个礼,他也未有阻止,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去这广阳殿­干­什么?”

我说:“李夫人找我有事。”

江齐听了,生气地说:“她找你?还是你找她?你身为萧婧娥的奴婢,不好好跟在她的身边,去找别的夫人­干­什么?”

我好心好意跟你打招呼,你不给我脸­色­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地指桑骂槐一般,仿佛又在说我当日进宫一事,难道到现在还认为我是贪恋荣华富贵吗?

“江齐,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我黑着脸,反问他一句。

他似乎也意识自己的语气重了,便缓了下,说:“我是提醒你,不要和别的妃子走得太近,你是萧婧娥的人,被人瞧见了会被人说闲话的。”

“能说什么闲话?”我问。

“说你……说你卖主求荣,见李夫人得宠,便贴着脸上去……”我越听越生气,抬起手“啪”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江齐生气地捂着脸,转身离去。

见他这般,只觉得更加无话可说,紧抱着书册,转身走了。

回到九华殿,我生气地回到房间,也未和萧乔打招呼,直接关上房门闷头大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一瞧书册还在床上扔着,萧乔估计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我赶紧去见她,半路瞧见秋菊,她看见我,大声地说:“七言姑姑你可回来了,娘娘大发脾气呢!”

“啊!”我一听,急急忙忙往屋里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早就回来了,在屋子里睡了一下午,现在才醒来。”我一跨进门槛,便瞧见赵宜坐在榻上,正和萧乔聊着天,突然被我打断了,她们诧异地看着我。

“赵娘娘也在,奴婢给你请安了。”我连忙向赵宜请礼。

“七言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家娘娘念叨半天了。”赵宜笑着,指了指萧乔,只见萧乔板着脸,也不拿正眼看我。

“娘娘,你叫我拿的东西拿回来了,只是路上耽误了下,回来又没给你通传,就去睡觉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笑嘻嘻地给萧乔说着,她气鼓鼓地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了声:“讨厌!”

见她笑了,我便放心了。

“七言你去拿什么?”赵宜好奇地问。

“只是普通的书册。”虽然赵宜是萧乔的好姐妹,但是我总是对她不放心。

“是《诗经》,姐姐,你瞧,这李夫人跳舞得宠成这样,我不花点心思,岂不是被皇上遗忘了?”这萧乔,怎么对着她,就像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抖出来了呀!

“那和《诗经》有什么关系?”赵宜继续刨根问底。

“七言说《诗经》的诗词极好,若是可以唱给皇上听,那便是很好的一个办法。”

“哦,听来也是好法子,到时妹妹得宠了,可别忘了姐姐我哦!”赵宜捂嘴笑了起来。

我勉强笑了笑,退出了房间,心里着急得很:“萧乔是不是太过于信任这个赵宜了,怎么什么都给她说呀!”

莺歌:获知平阳心思

赵宜走后,我走入房间,萧乔见我,呼唤着说:“快把书简拿过来,我们来挑挑词!”

回房拿了书简,递给她,没有说话。

她见我没有坐下来,就说:“坐下来呀,怎么啦?”

我坐下,拉着萧乔的手,对她说:“姐姐,你不能什么话都说给赵娘娘听啊。”

她不以为然,说:“我说了什么了吗?她是我进宫的好姐妹,我可不准你说她的坏话啊!”

我见她这样维护赵宜,看来我不得不把之前的疑惑说给她听:“姐姐你还记得当时在桂宫的时候,她时常来探望你,对吗?”

萧乔听见我这么认真地说,凝重地点点头。

我继续分析:“你说她是你的好姐妹,为何在你禁足的时候不来探望,而是你去了除夕宴会后,她知道你获宠了,所以才来探望你。”

萧乔急忙分辨:“我被皇上禁足了,不许外出。”

“可是皇上没说不让别人来探望你啊!”我一说出此话,萧乔便无话可说了。

“还有,但是那次她来探望你说,皇上赏了提子给你,她是如何得知消息的,我们虽然搬进了九华殿,和她同住一宫,可是毕竟和她的云光殿有些距离,消息这般灵通,难道不值得怀疑吗?”我义正言辞说着,见萧乔不语,便停下来。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瞪大眼睛,说:“你的意思是说……难道我的孩子是她害死的?”

我连忙摇头,说:“这个姐姐你可不要乱想,是不是她还不得知,但是刚才我说的这些,难道不应该注意一下吗?”

萧乔顿时舒了一口气,说:“这些小事算什么呀,既然你都说不是她害我的孩子,那还要注意什么呀?”

见她这样,我都感到心急了,便高声叫了一句:“娘娘!”

她惊讶抬头,说:“怎么了嘛?还叫我娘娘,多大的事情啊!”

“这些虽然是小事,但是知微见著啊!”我无奈地喊了了出来nAd1(

“好啦,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来看看这字句,快来挑挑。”

我真是彻底无语了,只能陪她挑诗句。

萧乔虽然无比信任赵宜,可是我可做不到信任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无奈我什么都查不出来啊!

李夫人给的书册果然好用,萧乔天天哼着小曲,练习唱歌。

这天,我坐在房间里缝补这衣物,打算给萧乔缝两件棉袄,自从她流产以来,身体都不太好,忽然听见萧乔在庭院里唱着曲子,前些日子刮了北风,冬天也快来临了,她还站在院子里,也不怕着凉。

“秋菊!”我唤了一声,她便走了进来,问道:“七言姑姑,什么事情?”

我埋怨地说:“现在都立冬了,你们怎么还让娘娘在院子里唱歌呀,快让她进来,等下着凉了怎么办?”

秋菊笑了笑,说:“七言姑姑你才比我大一岁,却唠叨像个老妈子一样,元香姐姐也没你般话多!”

我笑着打了她一下,说:“你才话多,记得叫厨房煮一碗雪梨汤,给娘娘润润喉咙。”

“姑姑你在给娘娘做棉袄吗,怎么不叫内务府做?”秋菊见我手中的棉布,问了一句。

“这就是内务府做的,我见太薄了,便加点棉花和­干­桂花进去,这样就厚实一点,还带着香气呢,哎呀,快去叫娘娘进来!”我挥手催着秋菊,把她赶了出去nAd2(

“嘻嘻,姑姑对娘娘真好!”秋菊从门口探了头进来,说完又缩了回去。

这个秋菊,比我小一岁,平常也比较活泼,总是嘻嘻哈哈开着玩笑!算起来,我在萧乔的身边已经快有两年了,明明昨天自己还是像秋菊一般跟在元香的后面,现在元香离开了,自己不得不要像元香那般管着这些小丫头,其实,过了除夕我才十六岁,整得像三十岁的老姑姑一样,被叫做“七言姑姑”,好别扭!

今年窦太皇太后病重,宫里就不搞新年宴会,整个后宫都沉沉闷闷的。

入冬后,天空很快就飘起了雪花,看到这纷纷扬扬的雪花,我就想起以前小学看过的电影《我的兄弟姐妹》,里面有一句台词:我们原本是天上飘下来的雪花,谁也不认识谁,但落地以后,便融为一体,结成冰,化成水,汇集到一起,永远也就分不开了。

自己是独生子女,当时不太懂得这一句话的含义,现在,穿越到这里,和萧乔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说是主仆,其实她待我和妹妹差不多,穿的吃的一点不必她差,我想,姐妹就是这样了,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萧乔正唱着小曲,忽然看见赵宜进来了,便停了下来,说:“姐姐来也不说声,让姐姐见笑了。”

赵宜坐下后,说:“门外就听见你的歌声了,练了许久,总算听了一回,元宵的时候,给咱们表演一个吧,皇上和皇后一定很高兴!”

“是吗?我的歌真的好听吗?姐姐可不要糊弄我,到时出丑可丢人了。”萧乔害羞地说。

“没骗你,不然你问问七言,她可不会骗你的,你听听她怎么说。”

我说:“娘娘的歌曲当然好听,只要你别忘词了,就绝对能让皇上和皇后开心!”

萧乔嘟着嘴巴:“臭七言,又来笑话我!”

赵宜听了,侧着脑袋问:“怎么,难道你家娘娘唱歌还忘词吗?”

萧乔忙说:“你别听她胡说,偶尔忘了几句,便被她日夜提起,真是气人的很!”

赵宜乐呵呵地笑着,说:“你们呀,哪像主仆,倒像两姐妹呢!”

过了段时间,宫里果然要搞元宵宴会,说太后不喜欢这样死气沉沉的,同时听说平阳公主的丈夫汝­阴­侯过世,平阳公主伤心不已,太后说要宫里聚聚喜气,趁着元宵来热闹一下nAd3(

这样的宫宴参加了几次,萧乔也大胆起来,这次为了皇上能够再次注意到她,便早早就准备好宴会表演的衣服,头发更是设计得­精­巧无比。

这不,萧乔穿着浅­色­的云罗紫裙,芙蓉水­色­的银丝纱带曼佻腰际,在外面着了一件罗兰­色­彩的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层层叠叠的深衣,显得她婀娜多姿,再加上头上梳起了双环发髻,Сhā上两股玉簪花,耳上挂上银­色­芙蓉玉串,亭亭玉立,优雅灵动。

元宵宴会在长信宫,这次宴会上,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平阳公主,倒不见她脸上有哀伤的神情,她一身紫虹蚕丝长裙,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只用一支红宝石的发簪挽起一小股头发在一侧,如玉的耳垂别上紫­色­的璎珞,与以往的妖媚不同,今天显得她几分清秀。

我和萧乔走到长信宫时,她一眼就看了过来,认出了萧乔和我,便走了过来。

“参见公主殿下。”

平阳公主笑了笑,说着:“看来,萧婧娥的日子过得不错,这衣服的面料,可是上好的贡品。”

萧乔点头,回到:“公主真是好眼光,许久不见公主,公主今日可好?”

平阳公主笑道:“日子还不是照样过着,难道没了丈夫,非得哭哭啼啼吗?”

听完这话,让我和萧乔都暗暗吃惊:这哪里像刚死丈夫的女人说出来的话?

平阳公主瞧见了我,说:“许久不见,你果然是伺候得娘娘不错,什么时候升为婧娥的,我都不知道。”

我低下头,不敢多说什么,低头时,余光忽而看见远处的卫青,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想起之前听说平阳公主和卫青的事情,心里不禁为卫青感到忿忿不平,平阳公主死了丈夫成了寡­妇­不说,按年龄也比卫青大好几岁,虽然美貌依旧,但觉得配起卫青,总有些不搭调。

平阳公主此时也瞧见了卫青,她朝卫青走过去,卫青铁青着脸,看着她。

萧乔和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逃离平阳公主的视线。

萧乔拍着胸口,说:“还好没有为难我们,真难为卫将军了。”

我觉得奇怪,便问:“此话怎讲?”

萧乔伏在我耳朵说:“平阳公主喜欢卫将军,难道你不知道吗?”

“啥?!”就像一个炸弹,在我脑袋里炸开了,这么个惊爆消息,我居然不知道?

“我以为卫将军喜欢娘娘你呢,或者他喜欢公主殿下,怎么是公主喜欢卫将军?”我小声地问。

萧乔听了我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旁的尹美人看见了,说:“怎么啦,说什么悄悄话这么好笑?”

萧乔摆摆手,咬着我耳朵:“你看你,平时这么聪明,看不出来就算了,还看错!”

我嘿嘿­干­笑两声,看见平阳公主和卫青聊了起来,卫青时刻眉头深锁,看来,萧乔的话实在太对了。

今天是家宴,来的都是和皇上有亲戚关系的人,自然也见不着江齐了。

家宴开始不久,萧乔便站起身来,说到:“皇上,臣妾今日练了一首曲子,想唱给太后娘娘听听,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其实今晚王太后并不在,卧病在床。

皇上惊讶了下下,说:“乔儿会唱歌?当真是有心了,快唱来听听,李卿家,快来奏乐!”

李延年是李夫人的哥哥,也算是皇上的大舅子,他正喝着酒,一听见皇上这么说,马上站起身来应许。

萧乔朝李延年点点头,他便开始弹起了古琴来,琴声如涓涓泉水,缓缓而来。

萧乔慢慢唱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萧乔的声音细软,点点琴声,那声音仿佛悠久绵长,穿过了岁月般荡漾在此处,而萧乔唱起这温婉秀丽的情诗,犹如站在芦苇群中的­精­灵,悠然,灵动。

我忍不住望向李夫人,只见她眼眸闪着微光,大概,萧乔的歌声让她回想起昔日她是如何思念着爱人,带着等待和害羞的心情,为他而唱。

碎片:主仆决裂

再看看卫青,丝毫没有被萧乔的歌声影响,还是皱着眉头,独自喝着闷酒,忽然抬头看见我,我指指自己的眉头,想告诉他宴会之上,怎么蹙眉呢!

他会意后,眉头舒展,轻轻一笑,喝了一口酒下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意思还是不错,乔儿的歌声如黄莺一般,娓娓动听啊!看来,若是太皇太后在此,听后一定会开心的。”

“皇上,萧婧娥的歌声是极好,可臣怎么觉得,这歌曲,令妹也唱过啊?”李延年忽然说了一句,吓得我一身汗。

还好李夫人出来解围:“哥哥记错了,我的喉咙早就坏了,早也不能唱歌了,怎么会唱过萧婧娥的歌呢?”

皇上听了后,说:“爱卿你记错了,妍儿哪会唱歌,舞蹈倒是天下一绝!”

“不对啊,皇上,听说李夫人以前在燕子楼可是能歌善舞的,李大人可是李夫人的哥哥,怎么会记错呢?”尹美人突然Сhā话进来,让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李夫人出身青楼,是事实,但也是不能说的事实啊。

“能歌善舞,我怎么不知道啊?”皇上转头看向李夫人,李夫人也淡定得很,说:“尹姐姐真是好笑,会舞的人若是也会唱歌,那让那些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的人怎么活呀?”

“漂亮!”我在心中暗暗赞叹了李妍,聪明人果然骂人不同凡响!

尹美人尴尬之极,说:“臣妾……臣妾也是听说萧妹妹的歌词,是从李夫人那里拿来的,所以,所以才这样猜想。”

“哦,乔儿,是吗?”皇上听了尹美人的话,又把话扔给了萧乔。

萧乔哪里知道这些是李夫人给的呀,被尹美人这么摆了一道,更是红着脸,支支吾吾说着:“臣妾……臣妾……不知……”

“这不是你自己找来的词吗?”皇上又问nAd1(

见此现状,我急忙跪下,说:“启禀皇上,本来奴婢想去书库借阅《诗经》回来给娘娘找词,后来遇见了李夫人,原来是她借走了,所以她知道我家娘娘需要,便让我拿了回来,如此这般而已。”

皇上听了,笑着说:“原是如此,又不是大事,不用这么惊慌,后宫中知道《诗经》的,就是你了,乔儿!”

萧乔松了一口气,说:“臣妾少读诗书,只听闻《诗经》都是先人留下的智慧,今日借来一用,只当是借花献佛罢了。”

皇上听了后,哈哈大笑起来:“近些年乔儿进步很大,果然是朕的好妃子。”

唉,我总觉得有些可悲,攀上了高高地妃位,大字不识一个不是稀奇事儿,古人总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就是知道一本《诗经》,不就是从里面抄了一段词,就被夸成如此这般了,那把《诗经》背出来,岂不是成天才了,想起来,历史上卓文君李清照等才女,不喜胭脂爱文墨,想必也是承受过世俗的压力吧!

宴会结束后,萧乔和我一起回九华殿,一路上,萧乔黑着脸没有说话,看来是在生气这词是从李夫人那里拿来的缘故。

本以为这一次像以往那般哄哄她就可以了,没想到她却发了如此大的火。

回到宫里,她一ρi股坐在榻上,没有说话。

我走到她身边,说:“好了,姐姐,我知道错了,不应该从李夫人那里借书,更不应该直接用她的词。”

萧乔还是黑着脸,保持沉默。

我继续说着好话:“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嘛!”

过了许久,她蹦出几句:“你先出去吧,叫秋菊进来nAd2(”

“姐姐……”我刚想多说什么,就被她高声打断“我叫你出去!”

我从未见她发这么大的火,想着等到明天再说,便转身出去,刚跨出门,就听见她喊:“秋菊……”

第二天起来,本想着萧乔,一大早便看见秋菊在她的房间忙来忙去,我走过去正打算帮忙,萧乔看见我后,说:“不用了,你去厨房看看早饭吧。”

看来她的气还没有消掉,我应了声:“诺。”便往厨房走去。整个上午,她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平常贴身的活,都让秋菊帮忙,把我晾到一边,看着秋菊跟在她身后走来走去,一种被取代后的酸感让我不爽。

我悻悻然走回房间,突然王云敲门,站在门边上,说:“七言姑姑,皇后娘娘想请你过去一趟。”

皇后?

“是谁告诉你的?”我问王云,对这个总是鬼鬼祟祟的人非常不放心。

“椒房殿刚刚来人,正在殿门外等着姑姑呢。”

“好,请他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我回了王云,赶紧梳好头发,拍拍衣裙,往门口走去。

走进椒房殿,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一般香炉里的熏香,而是一种较为清新自然的香气。

我跪坐在地上,许久没有看见皇后过来,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就静静跪坐在原地,默默地等着的同时,又四周张望。

这椒房殿虽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但是论豪华还是比不上李夫人,不过地方宽敞,加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在这里,感到身心十分放松。

似乎过了很久,也未见皇后娘娘到来,但也不见其他宫女来通传,我跪得脚有些酸麻,看四下无人,便站起来,跳了跳,然后坐在地上捶捶脚,忽然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赶紧跪回来nAd3(

“不好意思,娘娘正和其他妃子在谈话,请姑姑再等片刻。”来的正是带路的宫女,我点点头,又开始百般无聊地等待。

房子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大约已经黄昏了,此时,宫女进来,扶起我说:“对不起,皇后实在走不开,请姑姑回去吧。”

我抖抖酸得要死的腿,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回了句:“好,那皇后娘娘哪日有空通传一声便是。”

此时,我并不知道卫子夫其实一直在内宫里,不断听宫女回禀我在厅房的情况。

宫女把我送到椒房殿外就独自回宫了,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此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永巷,一条很深很狭长的小巷,夕阳的余光斜斜地泄了进来,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忽然心里泛起了惆怅,觉得自己渺小得很,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另一个时空,过得还好吗?

带着满腹的忧愁,回到了九华殿,便听见秋菊喊我,说萧乔在大厅里等我很久了。

我去到大厅,看见萧乔坐在桌子旁边,知道我进来了,便说了一声:“跪下!”

我顿时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便说:“什么?”

萧乔忽然一扫桌子上的茶杯,它们顿时落到地上,摔成碎片,我吓了一跳,便问:“你怎么了?”

“我叫你跪下!我是你的主子,你别忘了!”萧乔高喝一声,站起来用手指着我。

这一句话仿佛把我的脑袋清空了,只是愣愣地跪在地上。

萧乔走了过来,我正想抬头望她,忽而“啪”一声,脸上火辣辣地疼起来。

“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萧乔甩给我一巴掌后,大声地说了一句。

我捂着脸,声音弱弱地说:“我怎么对你了?”

萧乔此刻蹲了下来,我终于看清她的脸,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表情既伤心又生气,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什么?”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一把推开我,说:“七言,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被她推到了地上,双手一下子碰到碎片,顿时一阵刺痛从手上涌进心房。

“痛吗?可是有我的心那么痛吗?”萧乔见我的手开始流血,便凑过来,抓起我的手,大声对我说。

此时我觉得萧乔仿佛变了一个人,我手上的血缓缓地流了下来,一直顺着手臂沾到她的手上,她也不见恐惧,虽然眼里含着泪水,但还是觉得她真的很生气。

我见她这般,便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乔没有放手,她边哭边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她们一起来害我,你不是我的人吗,为什么会合着李妍来害我,还有你和皇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情!为什么……你背叛了我……你果然是背叛了我……我的孩子,一定是你害死的……一定是……”

喉咙满是想告诉她“你误会了”“冤枉啊!”的话,但是一时间被她如此言之凿凿的罪名,一下子不知道该去解释哪一样,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她用力甩开我的手,钻心的刺痛让我清醒了过来,我说:“我……没有背叛你,之前的事情不是告诉你是一个误会吗?”

“放屁!”萧乔大吼一声,对我说:“那你去李妍那里­干­什么?”

“她……她就给我……书册啊。”忽然觉得言语苍白,总不能说李妍把我看成了知音,还把故事告诉了我?

萧乔大笑起来:“她为什么给你,不就想看我出丑吗!”说完,指着我说:“你还帮我让我在皇上面前出丑,你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我居然放了一只狐狸在身边,帮着别人害我!哈哈哈!”

“我没有,我没有帮她们来害你,不,李夫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害你啊……”我着急狡辩,为什么一着急起来,说出来的都是毫无逻辑的话。

“你还帮着她,还帮着她……”不知道她哪里找来的竹条,她用力挥舞着竹条,大力地鞭打在我的身上,一阵阵火辣辣过后,便看见身上的衣服都透出了血。

“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背叛你,李夫人叫我……叫我只是……说些事情,没有害你……没有……”落下的鞭打让我觉得十分难熬,浑身都像烧起了火,又热又疼。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她是皇上的宠妃,难道还和你谈心不成吗?你去皇后那里,难道也是谈心吗?”她越说越生气,打下来的力度也更大。

已经不管什么主仆了,在家里何曾被打成这样,我站起来,扶着桌子说:“我都说没有了,你发什么疯啊,凭什么打人啊!”

事实证明,发疯的人是我,我居然放抗主子!这可不是法制社会文明世纪啊!

“看来,你果然是个不受教的丫头,是我对你太纵容了吗!”萧乔被我的话一吓后,愣住片刻更生气了,“来人!”进来的却是赵宜的婢女芳巧,她一脚踢到我的的脚上,我马上就跪到地上,刚好扎到了锋利的碎片,我疼得顿时想骂娘了,浑身都被打得冒血就算了,手和脚还扎上了碎片,钻心的刺疼让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芳巧接过萧乔的竹条,用力地抽打到我的身上,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人按住,只能任由芳巧的竹条落在身上。

“住手!”最后的记忆里是听到了这一声,然后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青石:爱情的开始

“嘉嘉,快起来,上课啦!”我睁开眼,看见小敏和同一宿舍的丽丽和小果,她们都瞪着眼睛,

围在一起,齐刷刷地看着我。

“你们……”

“嘉嘉,上课了,你快起来穿好衣服吧,我们先走啦!”小敏说完,拉着丽丽和小果,转身离去。

“等一下……等一下”看着她们的身影越走越远,我却只能胡乱挥着双手,徒劳地向她们离去的地方喊着“等一下”……

“七言?七言?”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喊着,我慢慢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的脸。

“谁啊?”我正想推开那张高像素的脸,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而且浑身都痛得要命。

“是我,我是卫青。”终于确认了脸的主人,原来是卫大哥。

他舒了一口起,说:“你呀,都昏睡了一天啦,再不醒来,就要找太医了。”

“一天?!这么久!”我躺在床上,仰望着他,他把我扶起来靠在枕头上,然后转身拿了一碗药,递到我面前。

浓郁的药味把我熏得不行,我艰难地转过头:“不要……不要喝……”

卫青把碗拿走,说:“这一碗不喝也行,那就喝这一碗吧。”说完,又拿来另外一碗药凑到我面前,一股腥臭直直冲进我的鼻孔,太受不了了,直接把我歪向一边。

“还是第一碗好吧,来,喝掉!”说完,卫青把第一碗拿回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口前吹了吹,然后把勺子伸到我面前。

“我不喝,我都不喝!”我转过头说。

“不行,不喝的话,一辈子也不能下床了nAd1(”卫青保持着喂我的姿势,淡淡地说。

“……那我不要你喂。”我说。

“为什么?”他一听,皱起眉头。

“你把口水都吹进去了,还有,长痛不如短痛,一口灌我吧。”我用眼神示意,表明了我强硬的态度。

“这……药太苦了,就别一口灌了吧?”卫青为难地看看药碗。

“灌灌灌……灌!”我不停点头,然后张大了嘴。

卫青犹豫了下,抬起手,把药骨碌骨碌小心地倒进我嘴里。

我“咕噜咕噜”吞完了药,碗一拿开,嘴里便被他塞进一片山楂片,酸甜的味道慢慢地把我口里的苦味化掉了。

“你呀,还好只是皮外伤,喝完了药,躺在床上两天就可以了,然后身体就不要碰水了,伤口还要慢慢才能合起来。”卫青把碗递给婢女,然后一边说一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你怎么会来?”我问到。

“我在姐姐那里,然后听到王云来找姐姐,就知道了,赶紧跑了过来。”

“王云?”我想起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他呀,是姐姐的人,是我叫他平常留意着,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马上通知我或者姐姐。”

“王云是皇后的人?”我觉得我懵了。

“你放心,王云不是坏人,以后有事的话,叫他去通知我或者姐姐就可以了。”卫青似乎还不懂我的疑虑,还在解释。

我正想给卫青说出我的疑惑,然后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婢女还站着他身后,就汀了nAd2(

“她叫绿绸,是我家的丫鬟,放心吧,不把她带来,我和你怎么能在同一个房间里呢?”卫青看出我的疑惑,指着那个婢女说。

“姑娘放心,当时将军知道你出事了,可着急了,还命令奴婢火速从家里赶过来照顾姑娘,可是来到姑娘房里,还不是将军亲自照顾你呢!”这个名叫绿绸的小丫头,开来不过十四岁,脸­肉­墩墩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嘴巴十分甜,鬼马­精­灵的样子,挺招人喜爱的!

“话怎么那么多!”卫青瞪了一眼绿绸,绿绸吐了吐舌头,转过头说:“我还没说什么呢!”

我被他们两个逗笑了,说:“真可爱!”

绿绸听了,笑着摸着自己的小辫子,对我说:“姑娘真聪明,将军最喜欢可爱的姑娘了!”

卫青脸红耳赤,本想咳嗽一声吓吓她,结果还真的咳嗽起来。

绿绸眨眨眼,说:“呀,将军可真真是紧张可爱的姑娘!”

卫青捂着嘴,一边“咳咳”,一边挥手让她走开。

我捂着嘴笑了笑,说:“好啦好啦,卫大哥还真害羞,好啦,你刚才说王云,之前我还觉得他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他是坏人呢。”

卫青咳嗽完了,脸和脖子都是红红的,他听完我的话,笑笑说:“这你就放心吧,他是我们的人,是我叫他过来,看着你和萧婧娥的。”

“为什么?”我觉得奇怪,反问一句。

“还不是怕你们两个出事吗?她是平阳公主府出身,姐姐自然也应该照顾她一点,所以就派他来看着你们,看来他办事还真是不行,也没查出什么,反而惹起你的怀疑了nAd3(”卫青无奈地摇摇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呀?”

卫青叹了一口气,说:“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啊!”

我没弄懂卫青的话,不过那一声叹息让我想起萧乔来,不过一天的时间,怎么就这么大的变化?

卫青见我没事后,叮嘱我要好好休息,还把绿绸留了下来照顾我,他自己就回去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萧乔和我的事情,赵宜的婢女芳巧还参与进来,看来我没有怀疑错她,好你个赵宜,居然­干­起了挑拨离间的事情,还怕萧乔对我心软,还让芳巧一直在门外待命吗?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也没有见萧乔派人来问候我,自从元香死后,这个房间就只有我一个人独自住着。

“绿绸,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来过吗?”我始终不甘心,就问绿绸。

绿绸抿着嘴,想了下,说:“没有,这几天听说皇上出去游玩了,许多妃子也去了,这不,将军还得赶过去,要不然就惹人怀疑了。”

“怀疑什么?”我傻傻地问了一句。

绿绸露出吃惊的表情,说:“怀疑什么?将军趁皇上不在,在宫里照顾一个女人,难道还不被怀疑吗?”

我恍然大悟,点点头。

“王云呢?”我问。

“在呢,姑娘找他有事吗?”

“叫他进来。”

王云进来后,笑嘻嘻地抬起头,说:“七言姑姑,身体可好些了。”

我第一次总算仔细看清楚王云了,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十分年轻活力,怎么之前就觉得他鬼鬼祟祟的呢?

“你怎么回事,是卫大哥的人也不说一声,知道你被我怀疑了吗?”我说。

王云委屈地说:“当时卫将军嘱咐我要小心点,不要被姑姑发现,怎知奴才的小心谨慎,倒成你们眼中的鬼鬼祟祟了。”

我被他委屈的神情弄得有些内疚,就说:“好啦,现在我知道了,就不要这般小心谨慎了,多招人怀疑啊!”

“就是!小云子你呀,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绿绸嘲笑王云,王允瞪了她一眼。

“对了,我问你,近些日子可知道娘娘为什么改变那么大?”

王云叹了口气,说:“姑姑你不知道,她和赵夫人最近走得很近,你以为她对你的怀疑是才有的吗,她一早就怀疑你了,我偷听了赵夫人和娘娘的谈话,一直都在讨论你,赵夫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在娘娘面前说你的坏话,碰巧遇到了李夫人的事情,所以娘娘就……接着皇后娘娘也找你,她们便认定你是叛徒……觉得你是和李夫人一伙的,赵夫人还说你卖主求荣……”

“什么?那你都知道了,怎么都不告诉我呀?”我一听王云的话,就觉得气坏了,看来这个赵宜,真不是省油的灯!原来已经出击这么久了!

“这……不是卫将军说不要被你发现吗?”王云弱弱地说,看见我的脸­色­越来越黑,就不多说了。

“那萧乔……不是,娘娘还说什么了?”我按耐住心中的无语,接着问道。

“娘娘本来也是不信的,就是她在元宵宴会后,就开始疏远你了,这个姑姑相信也知道吧?”

虽然很愤怒赵宜的挑拨离间,但也是自己的不小心被她留下话柄小题大做,不得不为自己的愚蠢感到郁闷。

平静下来后,我对绿绸说:“绿绸,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你回去将军府吧,不用照顾我了。”

绿绸嘟着嘴:“姑娘嫌弃我了吗?我还想跟你待久一点呢!”

我笑笑,说:“不是,我只是宫女,怎么能让你照顾这么久呢,况且我身体已经好了呀。”

绿绸说:“我可没把你当宫女哦,我是把你当朋友!”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不过你留下来,可能让别人说将军的不好,这不是害了卫大哥吗?”

“真的会害了将军吗?”绿绸眼睛直直地望着我,担忧地问。

“是呀,你看,我自己不是也中招了吗?所以呀,你快回去将军府,往后要是有机会,让将军带你来玩吧!”

绿绸想了想,突然贼贼地笑着说:“好!不过我才不进宫呢!”

我哭笑不得:“那你怎么找我呀?”

“嘻嘻,秘密!”

绿绸下午就收拾好离开,离开的时候一直笑嘻嘻的,不知道在卖什么关子,卫大哥身边有着可爱的小丫头,难怪这木头脑袋开窍了这么多。

在我被萧乔打后的第二天,她就带着秋菊跟着皇上出宫游玩了,也没用过问我的伤势,这让我还是感到小小的寒心和怨恨,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洗清她对我的嫌疑。

宫里因为皇上和大部分嫔妃的出游,冷清了许多,突然没有事情可做,让我闲得有些发慌,想着皇上不在,宫里的规矩应该没那么严格了,就四处走走。

果然,宫里都少有人走动,偶尔看见一两个小宫女和太监走过,也是懒洋洋慢吞吞的,看来,主子不在,当奴才的才有机会轻松一下。

就在此时,我看见了芳巧,她走得很快,手里还拿着个布包,行­色­匆匆。身为赵宜的贴身宫女,她怎么没有跟着赵宜去出游,这般鬼祟,肯定有古怪。

我小心翼翼跟着她,果然,她一直走到偏僻的掖庭宫后面,里头的掖庭狱,是关着宫人和犯罪妃嫔的监狱,听说有个暴室,专门来惩戒犯罪的宫人没,一般人,谁会没事走到这个掖庭宫的后面。

芳巧现在地上挖个坑,把怀里的东西扔到了地上,还拿地上的泥土层层盖起来,又用手压了压,四周检查后,才匆匆离去。

见芳巧走远了,我走过去,翻开泥土,看见了一个木盒子,我拿起盒子一看,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盒子,盒子上有一圈已经掉­色­的金漆,我看了一下,应该原本是绘了什么图案在上面,刚准备打开盒子,摸到了开盒子的扣子,是少有的玉石做的,一打开,是一堆类似焚烧过的香灰,闻闻味道,居然还有一种甜腻的味道,这是什么东西烧出来的灰,再认真看看这个盒子,扣子是一朵玉石雕成的莲花,再看那掉漆的图案,隐约看起来,也像一朵莲花,我认出来,这不是江齐家里的盒子吗?我惊讶得张开嘴,芳巧手中,为什么会有江齐的东西?

难道是和赵宜有关?赵宜和江齐,之间怎么又有了奇怪的联系?

碎月:你居然和她有染?

我把盒子和香灰包好,放回原处,用手帕包了一点点香灰,放进衣服里。

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赵宜的挑拨离间,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有江齐,和这件事怎么又有了牵扯?

回到宫里,我把东西给了王云,说:“你帮我拿到太医院这是什么,你就说看见宫里的猫咪添这东西,不知有没有毒,问问太医这是什么。”

王云点点头,说:“姑姑放心,小的不负重任。”

王云走后,我坐在房间里,感到越来越害怕,这一些事情,都是从前在电视上看来,如今怎么自己也在经历呢?我就一普通人,难道还把我逼成福尔摩斯不可?

晚上,王云回来,偷偷告诉我,说:“这是慕寒香,焚烧的话可以产生甜腻的香味,是一种民间用来男女欢好的迷药。”

“你确定?这只是灰,太医都能闻出来是什么?”我惊讶得不行,竟然是这种药物?

“姑姑瞧你说的,不是你让我去给太医看看的吗,怎么现在你倒怀疑起来?”王云抓着头,嘟哝了几句。

我让王云别把事情说出去,但是我自己倒是好想说出来发泄一番:“赵宜拿这个迷药,要迷谁呀?江齐?”

很快,我自己又否定了:江齐如此谨慎小心,在宫里连和我多说两句都怕被人说三道四,怎么可能和赵宜苟且在一起?

但是那个木盒子,还有这一堆迷药香灰,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乱得很,觉得这个故事已经往狗血的方面发展了,这个时候,怎么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两天后皇上回宫,一听说消息,四处都开始忙碌起来,为主子们的回宫做好准备nAd1(

我正吩咐着宫女们打扫卫生,忽然王云就跑进来,说:“糟了,娘娘被押进了掖庭狱!”

“怎么回事?”我抓着王云的袖子,大声地质问起来。

王云结结巴巴地说:“听说……听说……娘娘在宴席上毒害李夫人,被……被抓了……”

我急了,大声地骂:“你给我说清楚,抖什么抖!”

宫女们纷纷劝我消气,然后对王云说:“你快说呀,讲清楚是怎么回事?”

王允呼了口气,慢慢地说:“听说在昨晚的宴席上,忽然吃着吃着饭,李夫人便中毒晕了过去,太医说是中毒了,刚巧娘娘坐在李夫人边上,还和李夫人敬酒,所以,所以他们边说是娘娘下的毒,皇上气坏了,当场就把娘娘抓住执行杖罚问罪。”

“然后呢?难道在娘娘身上搜到毒物吗?娘娘招了?李夫人呢?”我急着问。

“李夫人后来救回来,说是毒量不大,就是因为没有搜到任何有毒的药物,娘娘没认罪,但是从头到尾李夫人只和娘娘喝过酒,喝完酒也没吃什么了,情况古怪,所以押回来让掖庭审,现在就在掖庭狱里审着呢。”

“又是这样?娘娘怎么可能会下毒呢?王云,你快去找卫将军,看他有办法吗!你们,赶紧把娘娘的东西翻出来,看看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我指挥着她们­干­活,自己却烦恼起来,萧乔怎么又一次陷进了这个毒药的陷阱里,三番两次,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以前可能是没有证据也就罢了,这次居然还是皇上宠爱的李夫人,恐怕事情就难办了呀!

我走到掖庭宫,就被人拦住了,不让进去,此时此刻,去找谁呢?

我想了下。对,找李夫人,她可是最清楚情况的人,要问她才行。

走到广阳殿,也被人拦住了,说皇上吩咐,不许别人打扰李夫人休养nAd2(

我连忙陪着笑脸:“我有急事找夫人,劳烦通传一声,说是九华殿的七言,夫人一定见的。”

守卫的两个士兵冷笑一声,说:“还是九华殿的,那就更不许进了,谁不知道你们九华殿的萧婧娥最爱害人!”

“你……”

我生气地往回走,这下子,万一萧乔又和元香那样,又被人屈打成招怎么办?我正着急地赶着路,突然后脑被人重重打了一下,眼前一黑。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黑屋子里面,一扇小小的天窗透着光,怎么又是小黑房,当时在江府的时候也被关在小黑房里,现在又回来了?

“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来人啊!”我喊了几声,除了回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感到绝望,这一次,江齐应该也不会来救我了吧?卫大哥那边,救出萧乔了吗?

我往后仰仰头,发现后脑十分痛,这才想起来时被人拍晕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又得罪了什么人啊!

安静了很久很久,忽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接着走路的声音。

“吃饭了……”一个从黑暗里递出来手,推了一碗白米饭给我,然后就消失在黑暗中,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黑房子里,而是在一个牢笼里,一边还有木栏栅。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我隔着栏栅挥舞着双手,结果“嘭”一声,听见大门关掉的声音。

既然还有米饭,就不是想整死我嘛,那­干­嘛把我困在这里呢?

我看了下米饭,一大陀还发出馊掉的味道,无比嫌弃,实在吃不下nAd3(

我靠在墙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黑暗里的日子永远那么难熬,时间都像是放大一般,缓慢得像停滞了一般。

我饿得不行,但是也实在吃不下米饭,也只能蜷缩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等待着。

许久,就听见有人喊“七言?七言?”我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江齐,他把我抱在怀里,仿佛当年那般。

“江齐?”我轻轻喊出他的名字,他把我抱得更紧了,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我挣扎脱出他的怀抱,问他:“怎么回事?”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很快你就可以出去了,很快……”

“如果她有命出去的话,确实是挺快的。”这是赵宜的声音!我抬头,看见她从黑暗里走出来,她身旁的人端着灯笼,露出了被火光映红的半张脸。

“赵宜?”我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你搞鬼,三番两次诬陷姐姐,便是你吧,我真该一早就想到。”

赵宜也咧嘴一笑,从栅栏外走了进来,蹲下来,说:“是我怎么样,就凭她,还想和我争宠?”

我瞪着她,说:“亏她还把你当好姐妹……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赵宜低头笑了,叹了一口气,说:“哎呀,她笨,我也没办法,她以为凭着平阳公主就可以平步青云了吗,我偏不让,本来一次得手后,她安安分分老死在桂宫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让皇上惦记着,没关系,再来几次,这次中毒还是李夫人,我就不信皇上还帮着她!”

我问:“你就不怕被人查出来吗?”

赵宜瞪着眼,歪着头,说:“有本事查到再说吧,有证据吗?倒是你这丫头,在她耳边唧唧歪歪的,若不是陈太医提醒我,我还没注意你呢!”

听了这话,我咬牙切齿地说:“陈太医?我懂了,那雷公藤是你栽赃的吧!哼,萧乔的孩子看来也是你害死的吧,你挑拨离间,把我单单抓起来,什么意思!”

赵宜笑了,一只手搭在江齐的身上,对我说:“是我,是我害死的,那串麝香珠,是我给敏仪的,再嫁祸到那个丫头身上,成为了替死鬼,后来,你居然开始怀疑我,你妨碍了我的计划,你当然和我没关系,不过是齐儿求情,饶你一命罢了!”

我看着她和江齐挨坐一起,生气地问:“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齐儿说你是无辜的,不能为萧乔陪葬,哎呀,你们什么时候有好上的,你这丫头好样的,找到一位情深义重的有情郎啊!”赵宜用手指指一直低着头的江齐,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你和她合伙,来算计我们?”我看着江齐,他还说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摇着他的肩膀:“你说呀,你怎么不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萧乔得罪你什么了,你要和这个女人一起来害她。”

“我……没有……”江齐始终低着头,许久才说出几个字来。

赵宜伏在我耳朵边,说:“萧乔已经死了,你还想追究什么。”

我一下子跌坐到地上,本以为还有机会查明一切,瞬间竟然发现一天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不要说了,你给我出去!出去!”江齐站了起来,一把将赵宜推了出去。

“哼,你做得出来,就大胆地认了嘛!”赵宜冷笑一声,淹没在黑暗中,牢房里,还回荡着她得意的笑声。

“七言……我没有,萧乔的死不关我的事……”江齐小声地向我解释。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不断地往后推,泪水不断地流了下来。

江齐把我堵在角落里,我觉得很害怕,就不断哭着,不停地往外推。

“你听我说!”江齐猛然抓住我的手,高声而起。

“我并不是有意要害萧乔,只是赵宜威胁我,,她威胁我要帮她除掉萧乔,萧乔是平阳公主的人,我和平阳公主有许多过节,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

“你们一个在后宫,一个在朝堂,有什么……”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想起那个木盒子,难道,他们果真两个有私情?

我盯着江齐,他尴尬地把目光闪躲,始终不敢看我的眼睛。

不管他们是否有私情,萧乔总不能这样白白地被冤死吧?

我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和她狼狈为­奸­,陷害萧乔吗?”

“我没有,只是没有告发她的­阴­谋而已,过程我是没有参与的,而且还要她保证不伤害你…”江齐马上辩解。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薄了我的命吗?哈哈……”我真是忍不住笑起来,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果然是谁没爱过几个人渣啊!

江齐放开我的手,一把把我抱在他的胸前,说:“对不起……对不起……,这都是迫不得已的。”

“放开她,我告诉你,七言,我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忽然被赵宜一把拉开,她推开江齐,然后走过来对我说:“你只不过是一个下等的奴才,饶你不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我看着她,说:“那好,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害死萧乔的?”

赵宜怔了一下,恶狠狠地盯着我:“哼,她都死了,这些事情自然也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你再胡说,小心你也死于非命!”

“啪”江齐一巴掌打到赵宜的脸上,恶狠狠地说:“贱人,再多说两句,我们就抱在一起死吧!”

我冷眼看着这两个人吵架,何时江齐已经变成这般小人,可惜白白牺牲了我的好姐姐萧乔。

赵宜被江齐轰了出去,我低声说道:“把我放出去后,赵宜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呢?”

江齐走到我面前,蹲下说:“你放心,她绝对不会害你­性­命。”

我注视他的双眼,说:“为何你这么确定她不会害我­性­命?你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对不对,你自己犯下的错误,为什么要一个无辜的人来承担?”

江齐愕然。

“你出去,你给我出去!”我喊了一声,便把自己的头埋到了双腿间。

“七言……”

“滚出去!”

牢里瞬时安静了下来,地面的稻草因为有人的践踏变得十分凌乱,它们­干­枯躺在地面上,无论是什么,都换不回曾经青葱­嫩­绿的样子。又一个人离我而去,相似的牢房带着相似的遭遇,我躺到地上,眼泪不断地流下来,哭也哭不出声来,脑海里全是当年萧乔一身鹅黄长裙的模样,她笑靥如花,伸出双手把我拉进她的房间,笑嘻嘻让我帮我她梳头发……

我脑海就像放电影般,一幕一幕的场景投放出来,全是萧乔一颦一笑的模样,我曾说觉得她像一朵天真烂漫的雏菊,可惜,她却没有雏菊般顽强的生命。

红藕:你喜欢我吗,七言

“七言姑娘……七言姑娘……”

我打开眼,却看见绿绸标志­性­的圆溜溜大眼睛。

“将军,姑娘醒了……”说完,绿绸就跑了出去,我这才发现,自己并非在牢房里,也不是在九华殿的房间里,而是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我慢慢坐起来,这是哪里?房间十分整齐简单,装饰不多,小香炉里燃着淡淡的香,十分清新好闻,再看看这被褥,也是极好的冰丝棉被。

“七言……”抬起头一看,是卫青,他很快跑了过来,坐在床沿上。

“卫大哥,怎么……又是你?”我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难道我又昏迷了一天?还是说,牢里的一切都是个梦?

卫青把手放到我的额头,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宽大温暖的手碰到我的额头时,忽然觉得一阵暖流流过身体,我忍不住闭上眼享受一番,却感到眼里涌出了热热的液体。

他轻轻往我的方向靠了靠,我打开眼睛,见他神­色­疲劳,刚想说话,便被他轻轻搂了过去,一把搂到他的怀里。

鼻头一酸,我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萧乔死了,对吧,那并不是梦,是不是?”

他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说:“嗯……”

“可是,她真的……真的死了……”

我俯在他的肩头上,哭了一阵,便嘤嘤地说着:“卫大哥……我想离开,我不要住在宫里了……”

卫青把我松开,用手帮我擦掉眼泪,说:“好,不回去了,就住在我家吧。”

绿绸凑过来,用手帕帮我擦这眼泪,说:“姑娘放心,就安心住在将军家吧,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nAd1(”

我点点头,拉过绿绸,小声地哭泣着。

“我会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哭得累了,就擦着眼泪问绿绸。

绿绸一边帮我掖好被子,一边说:“姑娘你被宫里的人抓进牢里,按理说是应该被发配到暴室­干­活的,不过咱们将军和皇后向皇后求情,就把姑娘接回家里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离奇,反问:“就这么简单?怎么可能,我可是被抓进牢里,再说皇后娘娘帮我求情,太扯了吧?”

绿绸眨眨眼:“反正你就是出宫了……问那么多­干­什么!难道姑娘还想回宫吗?”

我:“……”

我当然不想回宫,只是萧乔的事情,难道就这样结束吗?不行,我必须要还萧乔一个公道,怎么可以死得如此冤枉!

在绿绸的照顾下,我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和体力,但是心里总是惦记着为萧乔澄清罪名的事情,心里一遍一遍回想以前王美人宴会死去的事情,既然确定是赵宜害死的,她到底怎么下手,居然这么多次都没人发现吗?宫里的人都是吃素的吗?

卫青经常不在府上,绿绸说他总有很多战事要去处理,经常要和公孙大人他们讨论军情,往往是早未亮就出门了,三更才回来。

这天我听说卫青下午就回来了,就急急忙忙跑到书房找他,他的书房不像江齐那样堆满书简,更多的是地图和一些武器,墙上还挂着一把剑,果然是将军的风范,当然我也无暇这些,他前脚刚跨进书房,我便后脚进去了。

卫青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我,说:“七言?听说你已经好了,刚想你。”

我摆摆手,说:“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可不可以让我去见一下李夫人?”

卫青脸­色­沉下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想着萧婧娥的事情?”

我点点头nAd2(

他没有说话,随手拿起一只Сhā在笔筒里的羽箭,单手折断,递给我,说:“你若是能把这支羽箭接起来,看不出来折断的痕迹,我就带你去见李夫人。”

我皱眉:“这都断了,还接什么接呀,别闹了,人命关天,快点带我去见李夫人。”

卫青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还不明白吗?人命虽然关天,但是人死如箭断,我是折箭的人,你是看着我折箭的人,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愿意把时间花在去修补这一支断箭。”

他的话让我沉默,我拿起断箭,说:“那我把它接起来……”

卫青拉住我,凝重地说:“宫里面新的羽箭多得是,谁会去在乎一支已经断了的羽箭呢?萧婧娥的事情,皇上已经不愿再提起,你若再次重提,只能让更多的人失去­性­命。”

“可是,萧乔就这样白白死去吗,还要背上这样的害人的骂名?”

卫青从我手中夺过羽箭,从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条,用布条把羽箭扎起来,再放回我的手中:“于别人,它只是一只断箭,于你,是并肩作战过的武器,你手中的这一支,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武器,折断羽箭的人,终会受到惩罚,你看。”

卫青摊开手,看见手上红肿了一个小包,原来是一根木刺,Сhā进了卫青的手掌中。

我瞬间眼泪崩出,卫青的话,简单却有理。

柳绿花红,正值盛夏,每到午后,总能听见知了声声的啼叫。

不知不觉,我在将军府已经住了一个月了,卫青和绿绸总是交代下人们,做事轻手轻脚,不要打扰我休息,吃饭的时候,顿顿都要变着花样,不许重复nAd3(

原本我也没有留意饭菜的花样,有天听到几个下人在抱怨已经想不出来任何花样了,我才知道他们对我竟然如此细心和体贴,就好像在家里一般,不开心了,生病了,爸爸妈妈总是烧好吃的菜,吃什么喝什么,一句话就可以达成愿望。

在餐桌上,我也和主人一般,坐到大饭桌上吃饭。

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肴,我说:“卫大哥,谢谢你,下次不用让他们做那么多菜了,听说还要求不能重复,才几个人呀,不用吃这么多,只要是你们煮的,我都爱吃!”

绿绸在一旁听见了,说:“真的吗?厨房的小苗和张大婶,为了给姑娘做菜,已经长出好多白头发了!”

我忍不住被绿绸逗笑了,说:“快帮我谢谢他们,真的辛苦他们了,卫大哥你也是的,怎么这般折磨他们呢?”

卫青“嘿嘿”地笑道,也没有说话。

绿绸弯下腰,在我耳边说:“姑娘不知道啊,他们的折磨算不了什么,将军受到的折磨才难受呢!”

我歪着头,问:“他受什么折磨了?”忽然想起来,就问:“卫大哥,我这么久不回宫,真的没事吗?”

卫青瞪了一眼绿绸,然后对我说:“这个没事,皇上说了,你已经不是宫女,可以不用回宫了。”

我高兴地反问:“是吗?”后来一想,小声地嘀咕起来:“那我该去哪里啊?”

卫青咧嘴一笑,顺手给我夹了一块­鸡­­肉­:“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就待在我家就可以了。”

“但是,这怎么好意思,还要麻烦绿绸他们一直照顾我,要不,我在你家当丫鬟吧,反正以前也是这样。”我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绿绸尖叫一声,说:“姑娘你说什么傻话呀!你已经是将军夫人了,还当什么丫鬟啊!”

“你说什么傻话呀!”我下意识说了一句,忽然看见四周的几位婢女都掩着嘴笑起来。

嗯?

嗯!

“卫大哥,你为了救我,居然把我娶了回来?”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甜蜜,我不敢多想,惊讶之下,一把抓住卫青的手,反复确定。

“七言,你……你别多想,只有这样,你才……才可以离宫啊。”卫青被我问得不好意思起来,结结巴巴地说着。

“卫大哥……你……居然,我……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啊!”想不到卫青竟然为了我,放弃他的心上人,把我娶了回来。

或许,只是为了救我!小小的失落,开始在心里蔓延。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嫂子等太久,对了,嫂子呢,我得给她说声对不起,为这事,她一定生气了吧。”我拍拍卫青的手背,抱歉地说。

卫青眼神闪过失望,短短沉默了一下,就说吃饱了,快速放下筷子,离开了饭厅。

“卫大哥……”看着他如此伤心,唉,我把人家姻缘给拆散了,真是造孽!

“姑娘……将军哪里来的嫂子啊?”绿绸好奇地问,周围的婢女们也围上来,都等着听卫青的八卦。

我说:“你们不知道吗,大哥他有一位喜欢了好久的心上人,为了她,多年不娶!”

绿绸回头看看其他人,小声嘀咕:“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众人点头。

嗯?

嗯?

嗯!

月­色­清凉,古代的夏夜,总能看见萤火点点,我坐在窗边,回想起今晚的饭局,仿佛成为一个笑话,我竟然懵然不知卫青对我的情义,还一直傻乎乎地以为还有个“嫂子”。

“那姑娘你,喜欢我们将军吗?”绿绸最后问了我一句,我答不上来。

我喜欢卫青吗?

卫青他高大挺拔,英俊爽朗,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待人友好平和,试问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不喜欢呢?但是我也没想通,他为何会喜欢上如此平凡的我?

对江齐的爱早已被宫廷磨灭的所剩无几,加上他和赵宜合谋的事情,也彻底让我死了心,但是也从未想过对卫青有任何非分之想,他是历史上著名的大将军,我只是穿越过来的人,实在无心来荣攀名将啊!

只是。

有他在,就会莫名的安心和快乐。

我望向窗外,是一轮圆圆的月亮,像一个大圆盘一样,许久,都没见过这么明亮的月亮了。

碧瑶:境遇无常,福兮祸兮?

第二天,我正往卫青的房间走去,忽然见他出来,本想和他说清楚,见到他,反而感到紧张起来,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转过身,却被他喊住:“七言。”

是啊,曾几何时,他不再叫我“七言妹妹”而是“七言”,他一早就没把我当作妹妹看待,我竟然傻成懵然不知的境界。

“对不起,昨晚把你吓到了。”卫青走过来,走到我身后说。

我转过身,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没想到……”

卫青打断我的话,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江齐,娶你是个权宜之计,过些日子,等大家都淡忘了,我会把你还给他的,只是我和他一直有过节,这件事情,可能会费些日子,也难为你要在府上呆上一段时间了。”

“不……”我刚想否定他的话,他却说:“对不起,七言,没得到你的同意就强硬把你娶进来,还没有正式补办一个婚礼,真是委屈你了。”

见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我着急了,就大声说了一句:“你听我说!”

他愕然,此时门外传来一声马叫,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先走了,可能要一个月才回来,这段日子,好好保重!”

说完,就走了,这时,我才看见他抱着打仗用的头盔,他这是要去打仗吗?

我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就赶紧走到门外,可惜,他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忽然感到心头一阵失落,回过身,看见绿绸正往大门走来,看见我,就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夫人早上好!”绿绸侧着身子,向我行了大礼。

我顿时觉得好不习惯,连忙扶起她,说:“别这样,我好不习惯啊,以前还是我给别人行礼的呢!”

绿绸歪着头,说:“以前将军说不让我们叫你夫人,是因为你不知道,现在你都知道了,难道还不允许我们叫你夫人吗?还有哦,还记得我说过,咱们会再见面的吧,看,不用我进宫,夫人进府里了,嘻嘻,我就知道将军一定能娶上夫人的!”

被绿绸一口一口的“夫人”喊得怪不好意思的,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急忙对她说:“你这丫头,是不是被卫大哥宠坏了,怎么总是没大没小呀?”

绿绸一听,反而更开心了:“哟,夫人承认自己是将军夫人了?你不能再那样称呼将军了,要叫夫君,要不然将军会伤心的nAd1(”

“哎呀……我哪有……”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我懒得跟她说下去,甩开她,往屋里走去,只听她在后面叫:“夫人等等……夫人……”

忽然当上了主子,手里总是闲得慌,我刚拿起抹布,绿绸就抢过来,我转身拿起花瓶,她又给我抢过来,什么也不用我­干­,我就在屋里闲了一个时辰,忽然听见张大婶喊:“小苗?小苗?”

我急忙出去,看见张大婶到处找小苗,就问:“张大婶,您找小苗什么事?”

张大婶看见我,就说:“夫人看见小苗那丫头了吗?说好去医馆拿药的,怎么就不见人呢?”

我问:“谁病了?”

张大婶笑了,说:“谁都没有病,是听说医馆新进了一批很好的补药,前段时间已经订好了,是留给将军补身子的,他身体一直不太好。”

不太好吗?

“是呀,起风的日子总听见他在咳嗽,怕是年少时落下的病根。”

我听了,急忙自告奋勇:“我去拿吧!”

张大婶赶紧摆手:“怎么能让夫人去拿呢?你的身子才刚好,大夫说要多休养,使不得,使不得……”

我唯有学着小苗那样撒娇:“来嘛,张大婶,让我去吧,我才没有那么娇弱呢,让我出去吧,在这里好闷呀!”边说边摇张大婶的手,看着她的眉头逐渐松开,就知道成功了!

“那就麻烦夫人了,叫绿绸跟着,行吗?”张大婶勉为其难地答应着nAd2(

“谢谢张大婶,还有,不用叫我夫人,叫我七言就行了!”我开心抱了一下张大婶,然后就赶紧找绿绸陪我出去逛逛。

“夫人你可要小心啊,不要到人多的地方,把披风带上,不要着凉了!夫人……”背后传来张大婶高音的唠叨声,我总算和绿绸正式跨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哎呀,外面的空气好舒服啊!”想到自己在宫里长期被闷着,好不容易出宫了,还老被病人一样养在房子里,自己都快发霉了,许久没有看到这个外面的世界,忽然看见路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摆着小摊,竟然觉得有些伤感起来。

“我终于拥有了自由了!真爽!”

绿绸听了,笑着挽着我的手,说:“夫人早就自由了,只是将军怕你身体还没好,所以才不让你出门,现在,就让绿绸好好陪陪你,逛逛街市,怎样?”

我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自己还不是想逛!先去拿药,免得等一下忘了。”

绿绸调皮地笑笑,说:“嘻嘻,走吧,夫人请!”

一路上,绿绸总是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会儿又说哪里的糖葫芦好吃,一会儿又说张大婶不让她买新衣服,一会儿又说小苗的新头饰不好看,我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上辈子是麻雀吗,怎么话那么多?”

“将军要我多陪你说话,怕你总是闷着,他说你要是把话匣子打开了,比我的话还多呢!”绿绸说nAd3(

嗯,虽然很感动,但是其实我的话不多吧?

绿绸忽然把头伸到我面前,问:“夫人是不是很感动呀?”我难为情地推开她:“你真讨厌!”

“七言?”忽而听见有人喊我,我回头一看,一位粉领黄裙的温婉女子,俏丽美颜的模样,好生眼熟。

“公孙夫人好。”绿绸看见她,就行礼问好,公孙夫人,是那位公孙敖的夫人么?

“七言,是你吗?我是碧瑶啊!”

我这才想起,她便是当年在江府别院的管事丫头碧瑶,也是当年让我进宫的“罪魁祸首”,哼,还好意思和我打招呼!

我上下打量一下,她衣裙华贵,身边还有一个侍女跟着,看来果然是变成夫人了,地位也提高了不少,虽然好奇她为什么会成为公孙夫人,但是想起旧事,实在无法对她强颜欢笑。我板着脸,说:“公孙夫人,好久没见,想不到还能看见你啊。”

碧瑶尴尬笑笑,说:“妹妹何须这样讽刺我呢,看来你已经知道是我向平阳公主举荐你的吧。”

举荐?这哪是举荐,分明是推我入火坑吧?

“你也不必怨我,你和江少爷的事情,还不是照样背着我好上了,你说一套做一套,咱们彼此彼此罢了。”碧瑶也并无道歉之意,刚见面不久,就把旧事提得如此明了。

我心里极度不爽,没好气地说:“当年之事算我对不起你,你推我进宫的事情确实是你不对,那咱们两清了,你还有话说吗,没得话我就走了。”

碧瑶扫了她的侍女一眼,侍女就退下走开了,她眼尾扫了一下绿绸,我见状,也把绿绸使走。

我问:“还有什么事情?”

碧瑶轻轻叹气,拉起我的手,说:“唉,我知道你记恨我,我确实不该因为嫉妒你而让你进宫……”

听见她的口气如此绵软,我也把脸­色­放下来,当年也算是自己偷偷摸摸的错,也难怪她,她的心情,应该是一种背叛后的愤怒,忽然我想起了萧乔,她临死前,不知道是否解除了对我的怨恨呢?

见我不说话,碧瑶继续说:“我以为把你送走就可以取代你,只可惜,少爷心里根本没有我,你离开不久就娶了别家小姐,而我,始终是他身边的一个丫鬟。”

她的语气如此诚恳,害得我也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充满愧疚地向碧瑶道歉:“当年确实是我不对,不该瞒着你……是知道你心里对他的情意,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你……所以才一直没说……”

碧瑶摇摇头,说:“罢了,过去也就过去,现在咱们不是都没有成为他的人吗?刚才看见卫将军府上的丫头,你现在是卫将军的……”

“夫人。”

毫不犹豫,说出了“夫人”两字。

碧瑶有点惊讶,但也很快恢复平静,她转过头,望向远处的连绵青山,说:“人的际遇真是奇怪呢,有的时候,本以为到了绝境,却遇上人生最好的希望。”

此时,吹起一阵微风,些许温热的风把碧瑶的几缕发丝吹了起来,此时的她,竟然有一种平和的气质。

我问道:“碧瑶姐姐在公孙府可好?听说公孙大人是个爱妻的人。”

碧瑶回过头,露出了好看的笑容:“我被夫人赶出来流落街头,遇上公孙大人,老天庇佑,才得以遇上好归宿。”

“被赶出来流落街头?”

“少爷娶回来的靖君小姐是个刁蛮脾气,动不动就拿下人撒气,有次冤枉我偷东西,就把我赶出了……不过也好,要不然,也不能遇见他。”

听了碧瑶的故事,忍不住替她高兴,我走过去,主动拉起她的手,她看着我,相视而笑。

夏天偶遇的爱情故事,让我心生羡慕和感激,能从宫里出来的人,遇见爱自己的人,嫁给对自己好的人,人世间,生活如意的女子有几个呢?

忽而觉得很释怀,故人相遇,大家都过得很好,这不是令人感到欣慰的事情吗?不管如何,我们也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心里默默向往,耳鬓厮磨,举案齐眉。

这一天晚上,我和绿绸搬来了小凳子,还有府上几个年轻的丫头,大家一起在庭院里纳凉,凉风习习,种在庭院里的竹子被风吹动,轻轻翻动着竹叶,远处的小水塘上面,还有几星萤火,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

从前在宫里的夜晚,萧乔极少出房间,总是在房子里,我和元香要么就在屋子里陪着她,要么就是坐在门槛上候着,也从未真正欣赏过夜晚的宁静,宫里的夜晚太长了,一旦真正融入夜­色­,才发现夜­色­无边的寒冷。

今天的心情很好,我忽而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叫尾生抱柱。

亦存抱柱心,

洪波耐今古。

莫从桥下过,

恐忆少年侣。

尾生与女子相约桥下,二人打算远走私奔。女子迟迟未来赴约,不幸的是,当晚下暴雨,河水发涨,这个痴情汉为了信守诺言坚持不肯离去,最后竟然抱桥柱溺亡。

不知为何,我竟然产生一种“幸好没有与他定下誓言”的侥幸念头,若是食言,是不是就万劫不复呢!人生真的奇妙,明明约好了私奔,竟然被水淹死,明明已经定情,竟然被遣送进宫,明明已经是绝望,竟然能遇上最爱的人,明明已经进宫,却还能出宫嫁人……

随着夏日的热气渐渐退去,一个半月都过去了,也未见卫青回来,书信半个月前就没有往将军府里寄,该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子衿:傻瓜,还不懂我说什么吗

卫青外出后,几乎三四天都会有书信来报平安,这样长时间的中断,让我和绿绸都十分担心。

“绿绸,今天还没有书信吗?”看见绿绸跨进门,我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急迫地走上前问道。

绿绸摇摇头,说:“我还去了公孙府和李将军府上问了,也没有消息。”

我问:“哪个李将军?”

“李广将军啊,李夫人也是担心极了,还问奴婢有没有……”

“李广?但使龙城飞将在的那个飞将军李广?”我一听见“李广”的名字,就想去上学时候学过的各种边塞诗。多年以后,当我再次去查阅这一首边塞诗时,才知道,“龙城”二字说的正是大将军卫青!知识浅陋啊!

绿绸迷茫地看着我:“是李广将军,什么飞将什么龙城奴婢不知道,反正就是李广将军啦!”

我舒了一口气,虽然卫青是名将,但是其实自己也不太熟悉历史,只听说过李广,卫青的名气还是因为卫子夫才得知的,既然他们两个是一起的,那应该也没事了。

我假装掐指一算,眯着眼:“放心,将军不会有事的。”

绿绸瞪大眼睛,说:“夫人还会算命吗?”

我嘿嘿地笑起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当上了少­奶­­奶­的日子总是让我感到清闲无聊,丫鬟们各忙各的,以前的自己,也是这般,自己的活儿够忙了,哪里来的时间陪主人找乐子。

“不如跳舞吧?”忽然闪现这样的念头,反正也不会跳,慢慢学习,打发时间是最好的!

这样的心思得到了绿绸的强烈支持,她说卫青的姐姐,即现在的皇后卫子夫,是平阳公主的舞姬出身,舞蹈自然是一绝,我身为卫青的夫人,不会跳舞说出去多丢人啊!她从库房里搬出几箱旧物,全是当年卫子夫的舞蹈用品,我一看,花花绿绿的绸带、丝质的舞衣、粉­色­的舞鞋,不看还好,看完了一点兴趣都没有了nAd1(

绿绸撵着绸花,披着舞衣说:“这些不好吗,你拿来练习正好!”

我连忙摇头,严肃地告诉她,这些柔情似水的舞蹈,需要柔软的腰肢和韧­性­,而这些非常关键的柔韧­性­是从小练出来,我这一身硬邦邦的骨头,一练这种舞,会骨折的,所以不能随便练皇后跳的舞蹈。

绿绸惊讶得很,赶紧把箱子搬回库房,不敢再说让我练舞了。

这个小丫头,真是好骗!

我踱来踱去,发现卫青书房里的剑不错,就取了下来,细看这把剑,其实已经很破旧了,剑锋破钝,不知卫青留下里做什么,不过给我玩一下就刚刚好。

我装啮样挥了几下,口里念念有词:“妖怪,哪里逃!”正用力往门口方向一扎,门口忽然打开,我还没看清是谁,就被来人一手挡住剑锋,手指一挥,就让剑锋偏了方向,我一个踉跄,被那人接到硬邦邦的怀里。

“哎呀,好痛!”我回头一看,一张­干­净爽朗的脸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卫青!你总算回来啦!”我站起来,拍拍那块撞到我的头的盔甲。

卫青拍拍我的头,眯眼笑道:“妖怪被你擒回来了。”

我放下剑,抬头望他,几乎两个月不见,他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也黑了许多,那满下巴的胡渣子,都让我深深觉得他已经不再是市集相遇的明少年了。

“你……瘦了”我捧着他的脸,细细地抚摸着他的胡渣nAd2(

“七言……好久没见了……”他的声音低沉,目光灼灼,眸子的光芒十分摧残,仿佛一碰,就破碎了!

我埋在那块硬邦邦的盔甲前,说:“怎么去了这么久,后面的连信也不写了……”

他把我松开,无辜地说:“我每三天都会让人回来报平安,怎么可能会没有消息呢?”

我急忙告诉他,不止是我,连李广将军的消息也没有,他听了,眉头一紧,转身就走了。

“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回来了!”绿绸跑着进来,开心地向我禀报。

我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又出去了。

绿绸挠着脑袋:“不就是没有信件吗,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我点点她的脑袋,说:“傻瓜,这个关系可大了,信件被截获了,万一是敌人截获了,那可是关系到国家呀!”

一直到晚饭后,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发现书房亮着灯,看来卫青回来了。

我轻轻敲了敲门,他喊了一声,等我推门而进时,发现他已经换好平常的布衣,还是青领白衣,几盏烛光下,显得高大俊朗。

“书信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把门关好,走到他面前说。

他叹了一口气说:“没事,截获的只是我和李将军的家书。”

“是敌人截获的吗?难道说军队里面有内­奸­?”

卫青摇头:“不是敌人,是平阳公主截获的,想不到她居然如此任­性­,把我和李将军的家书给截获了……”

我大惊:“平阳公主?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截获你的书信也就罢了,怎么连李将军的也截获了?”话脱口而出后,暗暗后悔nAd3(

卫青本是坐在凳子上,听见我的话后,站了起来对我说:“你知道了?”

我装疯卖傻,说:“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平阳公主……和我的事?”

我白了他一眼,点点头。

“叭——”一盏烛火爆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我见他眉头深锁,说:“我知道平阳公主喜欢你,这样的事情很正常啊,你不用自责,何况平阳公主­性­情奔放,也不能怪你啊。”

“可是……可是……是因为我,你才被送进宫里的……”卫青喃喃说道。

“因为你?”当时的事情,也和他有关?

卫青见我问起,知道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想了想,说:“当时我在平阳公主府当差,姐姐被送进宫后,平阳对我就十分与众不同,可是我和她一无感情,二是主仆,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她有次生气,问我是否有心上人,我碰巧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萧乔,结果平阳发怒,就把萧乔送进宫了,后来姐姐怀孕,我进宫当差,她再次问我意愿,我被她问急了,就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了……所以她才把你从江府里找出来,送进宫里去……”

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我有点惊讶,这么说碧瑶只是碰巧顺水推舟而已,真正的根源还得怪卫青?

卫青见我若有所思:“你不生气?”

我“扑哧”一笑,说:“有什么好生气的。”

卫青这才松开眉头,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再次问我。

我笑笑,义正言辞的说:“不生气。进宫未必是坏事,现在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卫青愕然:“你的意思是?”

这笨蛋!

我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就是……不生气……嘛……反正……反正……现在……也挺好的……”

卫青抓着我的双臂,笑着说:“你能再说一次吗?”

我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烧着,别过头说:“你又不是聋了……”

卫青把我的头转过来,双目盯着我,轻轻地说:“我听到了。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都是无心问权无心问情,仿佛世上于你都是淡然无情,今天这话,可是愿意把情付我的意思?”

“不是把情托付于你,而是钟情,懂吗?”

我永远都记得卫青此时的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弯弯,仿佛一潭深深的湖水,清澈得看见我在他眼里的倒影,我在他的眼里,看见我自己,千年以前的自己。

天亮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还在睡梦中的卫青,睫毛轻轻扇动,呼吸均匀,睡着的样子煞是可爱,大家眼里的他,是个英姿飒爽的将军,而此刻,小睡猫的模样真是与他平时的模样大反差!

我轻轻起来穿好衣服,正对着铜镜梳着头发,却被一声惊扰打断:“怎么还梳小姑娘的发式,要把头发盘起来!”

我站起来正准备驳话,还未开口,就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揽入,掉进那个结实的怀抱里。

“头发盘起来不好看!”我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嘟哝着。

他把我从他温暖的怀里拽出来,双手捧着我的脸,捏着脸蛋上的肥­肉­,说:“你身为夫人,不好看也要盘起来!”

我口齿不清地反抗:“不要!”

卫青眉头一皱,无可奈何地叹气:“那我没办法了。”说完,放下双手,我正为解放的脸蛋子感到舒心,却突然被他一个横抱,往床上走去。

“哎呀!你要­干­嘛,大­色­狼!放我下来!”我嚷嚷起来,显然毫无用处,被他轻轻放回床上。

我疑惑地盯着他,他半撑着身子,一脸坏笑,仿佛酝酿什么馊主意。

“你要­干­嘛!这是大白天哦!”

他依旧笑着,嘴角带着一丝狡猾。

“你别乱来哦!”

“谁让你不听话。”

飞花:忘记过去,忘记江齐?

“啊!哈哈哈……好痒……讨厌……哈哈……”

他像个小孩一样,把手伸到我的咯吱窝下,挠起痒痒来。

“要不要把头发盘起来?”

“不要……哈哈…哎呀!放手!哈哈哈……”这种抓不到的痒,逗得我上气不接下气。

“那我继续罗!”

“好痒……救命啊!!哈哈……啊…哈哈……好好好,我盘!放手!”

卫青停下手,把我扶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呼呼”地喘气,累死我了,无奈,只能投降与挠痒痒之下!

果然,唯胳肢窝和抓不到为难痒也!

等我和卫青双双出现在厅堂的时候,绿绸眉飞­色­舞地走过来说:“哟!夫人早上好啊!这头发真是好看,真是显得夫人美艳动人、清丽脱俗……”

我被她这么一说,羞得我耳根发烫,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丫头,在自己主子面前,也太放肆了吧!我扬起手来要打她,她笑嘻嘻地四处躲藏,害我左跑右跑,还没吃早饭,又做了一回晨运!

过了两天,卫青就要去军营­操­练军队,不能经常在家里,偌大的将军府里,因为他的离去,让我觉得空荡荡的。

绿绸丫头总是聪明伶俐,一会儿建议让我给卫青绣一个鸳鸯被套,一会儿又说卫青最爱吃糕点,卫青不在家,我倒变得忙碌起来,早上起来和绿绸、小苗一起到城郊摘桂花和买酒糟,下午就躲在花园里绣花,到了晚上,坐在露天的小花园里,喝着小茶,一边看书一边等卫青回来,倒也十分滋润。

“七言!”听这声音,就知道卫青回来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可以用温柔的嗓音呼唤我的名字,明明忙了一天,回来还可以微笑陪我聊天nAd1(

“快来!热水已经让他们烧好了。”我把他推进了房间,木盆里已经放好了温热的洗澡水,他开始解衣带,我给他放下毛巾后,转身准备出去,却一把被他拉住。

“别走,今晚留在这里。”

我害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这……不太好吧!”虽然说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但在洗澡这样主动,真的让我感到羞涩。

他从身后环抱我,头抵到我的肩膀上,轻轻在我耳边呢喃:“帮我擦擦背。”

他的身上赫然有几道刺目的疤痕,虽说已经痊愈,那突出的­肉­芽,让我感到很触目惊心。

双手慢慢摸过他的伤痕,我抬起头,看见他迷离的双眼,仿佛忧伤,仿佛神秘,褐­色­的眼眸藏着巨大的深沉,让我沉醉,让我痴迷。

我盯着他的疤痕,渐渐发现自己的双眼慢慢涌出,就用手背擦掉。

他有点着急,扶起我肩膀,问:“怎么哭了?”

我平复了心情,说:“你这些痕,都是什么时候伤的?”

他咧嘴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都很久了,最深的好像是去年的,敌人的大刀一下子砍过来,没留神,留疤了,不好看!”

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我越是难过。我用手往他的后背摸了摸,发现也有几道突出的­肉­痕,向后一看,五六条蜈蚣似的疤痕,刺目惊心,这样的刀剑划下去,该是多么的疼痛啊!

卫青见我不说话,急忙说:“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们武将出身,皮厚,不要紧的。”

我没有说话,让他进到木桶里坐着,轻轻的把温水倒下去,水流划过他的项背,汇入水桶里,拿着毛巾,轻轻地帮他擦洗着nAd2(

两人不言语,虽然平静,但是我的心里却波涛汹涌,那些伤疤,真切刺激到我了,我害怕,那些大大小小的战斗,会把卫青从我身边夺走。

我帮他擦­干­净水滴,素­色­的衣裤慢慢为他披起,我笨手笨脚地系着带子,却发现怎么也系不上,一双大手握住我的手,不紧不慢地系好了衣带。

“你……洗过了吗,要不要……帮你……”卫青的脸红通通的,直至吾吾地问起我来。

“讨厌!快睡觉去!”我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便催着睡觉去。

我出去洗了脸,回来发现木桶已经倒­干­净水了,放在一旁,再看卫青,正笑嘻嘻地躺在床上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关好房门,走到镜子前,把头发放下来,脱下外衣,也爬到床上,我怕冷,虽然是深秋,床上却放了两床被子。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我扒下卫青身上的被子,发现他居然没穿上衣,赶紧把他放在一旁的衣服扔给他。

他一把拽过我,把我塞进他的怀里,再用被子环着:“过来,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

“对不起,这疤痕把你吓到了,是吗?”

我靠在他的怀里,闻到他固有的气息,仿佛是带着青草被晒过后的味道。

我仰起头:“你听说过桃花源吗?”

他摇头,说:“没有,桃花林吗?”

“桃花源!不是桃花林!那是个种满桃花的地方,人们在那里安居乐业,男耕女织,没有战争,没有杀戮……”

他轻轻重复一遍:“安居乐业,男耕女织……然后呢?”

我急忙补充:“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杀戮……”

卫青把我搂得更紧:“你喜欢那样的生活,对吧?”

我伸手环过他的脖子:“以后,我们也要那样,好吗?这些大房子、漂亮衣服都不要紧,反正以前也没有,我只是……只是希望……”

“希望什么?”

“希望……你能不能不当将军,和我一起当个平民百姓?”

卫青愣住了,然后“哈哈”地笑起来,说:“就这事?好!只要我把匈奴给歼灭了,一定和你归隐山林!”

“现在不是已经歼灭了吗?”

“傻丫头,现在他们是因为害怕李将军和咱们卫家军,所以才不敢贸然犯境,不过他们野心凶狠,只有签订协议,才能保证边疆安全啊,到时,我们一起归隐山林,好吗?”

“好……”

男儿志在四方,怎能永远留恋儿女之情呢?就算我是二十一世纪来的,想的事情,还是千百年来的女子一样,只要自家一方安好,就满足了nAd3(

很快冬天来临,家里的新年的办得红红火火,除夕要和卫青进宫面圣,心里百转千回,总归,这宫里,还是要回来,那些人,几个月没见,不知道有什么变化。

最不想见的,就是赵宜,偏偏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从前的清秀模样依旧没变,只是肚子微微隆起,看来是是怀孕了,哼,真是恭喜她了!

礼节周全的流程走了一遍,宫里高灯彩结,拜见了皇后和皇上,当然也和可爱的小太子嬉闹了一下,奇怪,仿佛没人议论起过去的事情,仿佛,我在这宫里不曾存在一般,就算是赵宜,也是恭敬得很。

卫皇后今天一如过去那样,她拉过我的手,说:“青儿总算把你给娶回家了,婚礼真的不用补办了吗?”

我低头微笑:“不用了,就这样好了,谢谢皇后娘娘为我们费心了。”

“真的费心了呢,为了青儿的婚事,都推了好多的媒婆呢!你们呀,要好好的过日子,你来,我有东西给你!”

皇后把我从人群里拉开,走进她的房间里,荷香缭绕,清新无比。

她慢慢拉开桌子上的小金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放到我的手里。

受宠若惊,我赶紧谢恩:“皇后娘娘,不用这么厚礼,我……我承受不起……”

皇后扶我起来,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只金钗,缀着金丝绕成的金雀,造型简单却十分生动,雀嘴咬着一颗红­色­的翠石,雀尾挂着金­色­的流苏。

“这是我怀太子的时候,太后娘娘送给我的,听说是很著名的工匠花了几个月专门为太子的降生而打造,名叫金雀衔珠,虽然是俗气了点,但却是好运的吉物,现在把她送给你,希望你们可以幸福地好好生活!”

“谢谢皇后娘娘!”

“要改口了哦!”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谢谢姐姐!”

皇后帮我把金钗Сhā到头上,透过镜子,金­色­长长的流苏垂到肩上,让平常看起来的平凡的我,终于添加了一丝与将军夫人名号相配的贵气,虽然只是外表,但我也满足了。

“好了,出去吧!”

还是那样充满美­色­的厅堂,新人旧人交织在一起过新年,独独不见那流光溢彩的李夫人。

我躲在卫青的身后,川流在各位大臣中,为了缓解我的尴尬,卫青快速和大臣们说完话,就陪我去后花园走走。

“你说,为什么那个赵宜愿意对我恭恭敬敬,她应该恨透我才对啊!”

卫青浅然一笑:“我就说嘛,过去的事情,谁愿意再提呢!所以,萧乔的事情,你可要慢慢放下了,懂吗?”

我没有说话,拉着卫青的手,慢慢的走在花园里。

“七言,忘记一切的事情,好吗?”似乎是哀求,又似乎是命令。

“为何……”还没说完,他就转身去了。

他的肩头一耸一耸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隐隐听见他在抽鼻子。

我仿佛像做错事情的小孩,拉着他宽大的衣袖,弱弱地问:“你怎么了?”

安静了片刻,他双手一抹,拉着我,回到了灯火阑珊的人群里去。我往身后一看,仿佛看见有人影走过

回到家里,卸下一切繁重的衣物后,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喝水吃饭了,在皇宫里,根本就没吃饱。

“绿绸,把饭都拿出来!”

我刚把饭扒在口里,却看见卫青径直走回房间,从皇宫到将军府,他始终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夫人,你把将军惹生气了?没见过这么黑脸的将军哦!”绿绸不识好歹,居然火上添油!

我瞪了她一眼,就急匆匆跟着他回房间。

房门关好后,看见他自己把厚重的礼服脱掉有点吃力,就赌气不帮他,看他吃力地样子,还真有点于心不忍,猛然想起他在黑夜里哭泣的样子,没有了将军的骄傲,就那样,在御花园的小径上,远离了人群了,还极力在掩饰的哭泣,此时,心却猛然痛起来。

我跑过去从后背抱着他,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而我,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许久,他才转过身来。

昏黄的烛光照耀下,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见他的情绪,只听见他低沉的呼吸声。

踏青:江家的规矩?

我别过脸,全然不动。

“你……”上方传来他的声音,略带颤抖。

我坐起来,用手拂开他垂下来的头发,却看见此时他双眼含着泪水,拼命忍住不让泪珠滴下来,头上的的青筋凸起,他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害怕,连忙捧起他的脸:“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他的身体垮了下来,他抱着我,就像刚才我一样,“呜呜”地伏在我的肩上哭着。

我摸着他的后背,项背一抖一抖,不知道它的主人,心里此时是怀着怎样的悲伤呢?

过了许久,他的哭泣停了,我用衣袖帮他擦着眼泪,他垂着眼睛,睫毛上面还挂着小水珠,我点点他的额头,他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映出了好奇的我。

我柔柔地问:“怎么了?”

他低声“你……你是不是……心里一直还想着过去的事情?放不下……吗?”

原来说这样,我把额头靠在他的额头上:“傻瓜,萧乔的事情对我打击比较大,惦记着很正常吧,你在伤心什么呢?”

“那你……还……还爱着江齐吗?”

“啊?”

他涨红了脸:“刚才宴会上,我看见……看见他一直……一直在看着你,你……你不是也……”

“我怎么了?”

刚才宴会上有江齐吗?我还真不知道呢!若是真的看见他,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反应给他,既是曾经的恩人,又是曾经爱过的人,甚至又变成仇人……

“你不是一直在黯然伤神吗?”

看着此刻卫青的样子,原来是吃醋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堂堂大将军,连杀人不眨眼的匈奴都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竟然为了我吃起醋来,让我觉得感动又好笑nAd1(

卫青嘟着嘴:“你笑什么?一直以来,你知道我得到你我有多开心吗,虽然知道过去你的心里是江齐,可是我有信心可以让你为我留情,看你……看你还在为他……为他伤神,我……我就以为你……我在想,就算你是因为感谢我才留在我身边,就算你心里的人不是我,我也可以当作无事,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够了,可是,却忍不住生起气来,还是……还是无法容忍……”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像情话又不似情话的话语,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还在唠唠叨叨说着话,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是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脸­色­潮红,当真可爱极了!

仿佛电光火石之间,被误解的委屈、被吃醋的幸福、吃醋的苦涩一起相涌而来,他的眼里,还是存在疑惑。

“傻瓜,我今天根本没有看见江齐,况且我对江齐的感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你这笨蛋,不把话说清楚你就不甘心,我的心里,只有卫青,卫青,卫青!今天我一直在萧乔的事情,是萧乔,你都误会了,笨蛋!”

他的眼­色­一亮:“真……真的?”

“傻瓜!”我留下一句话,就出去吃饭了,回头偷偷看一眼,那家伙还呆在原地嘿嘿直笑。

新的一年来了,算了下,今年我是十七岁了,唉,还未成年,就嫁人了!

卫青知道错怪我了,整个月都对我百依百顺,他的这种小态度呀,真是让府里的人在暗地里偷笑。

过完元宵,北风依旧,今年总觉得比之前还要冷一些,早上睡醒了,卫青总是咳嗽,或许起风和劳碌的缘故,至于我,不知道是不是长期缺少锻炼,整个人酸酸的,提不起­精­神,经常懒洋洋和绿绸坐在窗前,感叹着卫青的忙碌和不注意身体nAd2(

他仿佛有­操­练不完的军队,商讨不完的军情,早出晚归,和我一比,简直天壤之别,不过身为人ℚi,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早早为他更衣梳头,晚上为他脱衣暖床,再弄几个小菜、炖几个滋补汤。

虽然口里骂着他不注意身体,心里还时刻为他担心,大将军呀,真是不让我省心!

除了这些,我还要为他缝补衣物,让他穿得好、睡得香、吃得饱,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自恋起来:这么好的妻子哪里找啊!

好不容易盼到清明踏青,暖暖春光更是不能辜负,听闻南城边有一片油菜花田,刚好黄花盛开,据说许多人都涌去观看,煞是热闹!我也不甘示弱,央求着卫青,快点放个假,带我一起出游!

这天,我­精­心打扮了下,特意挑了件鹅黄­色­的衣裙,脱去金钗银钏,直接用绢布带来装饰,照照镜子,果然显得青春又活泼,这才是十七岁的青春嘛!

“夫人,你穿得太朴素了,快Сhā上这个!”绿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支银­色­的步摇,作势要往我头发上Сhā去。

我眼疾手快把她的手按下来,阻止她打扰我开启青春模式。

果然,她就瞪着小眼:“夫人,今天肯定遇到许多达官贵人,穿这么朴素,岂不是丢了将军的面子吗!”

“绿绸,你就由她了,我也好久没和她好好放松一下,就少点束缚吧!”卫青从屏风后面出来,一身浅碧­色­的长袍,再配上我为他绣的青竹腰带,真是好帅!

我点点绿绸的鼻子:“你看,还是我相公疼我呀!”

卫青走到我身后,摸摸我的头发,然后严肃地对绿绸说:“把她头发盘起来!不准梳小姑娘发式!”

绿绸得势一般:“是!”,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头发缠起来nAd3(

我眼泪汪汪看着卫青:“不要!不要!那就梳成辫子,辫子就不是小姑娘了……”

站起来的卫青,低着头捏了一下我的脸蛋:“好!依你,其实你的脸没有那么胖啦!”

既然他同意了,赶紧指挥绿绸梳辫子,顺便嘟着嘴:“就是要梳下来才会看起来瘦一点!”

卫青笑笑,扔下一句:“怪理由!”就出房门,准备马车去了。

和绿绸斗争一番后,总算坐上了出城的马车,一路虽然颠颠簸簸,不过和卫青说说笑笑,一个时辰就到达了南城,还没下车,就闻到空气中的香气,染满了春天活泼的气息。

花海茫茫,金浪翻滚,波连云涌。田间一片金黄,花海一直延伸到天际,天空湛蓝,地上金黄,好一个人间美景,我急匆匆就拉着卫青往田野里跑,游荡在这广阔天地之间,真是自由舒畅!

“慢点!慢点!”卫青见我不理他的话,还是一直拉着他的手,边跑边叫,把心一横,用力往回一拉,把我拉回他的胸前。

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就拉着慢慢行走:“叫你慢点!小心摔倒了!你看,别人家的夫人都是慢慢步行的,倒是你,怎么如此活泼,摔倒了怎么办?”

走了一段时间,也感觉到累了,寻了一处空地,坐下来休息,此时才发现,很多衣着华贵的人,也在此处流连,也是,这样的好日子,大都是举家出游,共赏春景。

“卫将军!卫夫人!”远远看见公孙大人带着碧瑶走过来,相互行礼后,我和碧瑶走到一边,嘻嘻哈哈聊起来。

“碧瑶姐姐真是巧啊,怎么今天也来赏花了?”

碧瑶今天一身粉­嫩­,银质的小花耳饰锦上添花,本来就是美人的碧瑶,今天看起来,更是显得楚楚动人,娇俏得很!

碧瑶掩嘴一笑:“不是巧合,我家老爷听说你们来赏花,才说要来的,说要和他比比才情。”

我纳闷:“才情?”

“老爷说一个文相不能输给一个武将,这般赏花的真­性­情,怎可以输给卫将军呢!”

我听了,往卫青和公孙敖看去,果然两人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严肃地讨论,看到他们暗暗较劲的样子,忍不住和碧瑶笑起来。

正和碧瑶在吃着她带来的蜜枣糕,忽然听见一声女音:“这不是那位偷东西的碧瑶吗?”

我回头一看,是一位身着轻纱罗裙的苗条女子,身形消瘦,柳眉细脸,模样倒是有几分美艳,不过看起来挺强势的样子。

碧瑶脸­色­黑了下来,眉头紧锁,侧过头,没理会那位女子。

我见这个女子这么没礼貌,就说:“哪家的丫头,居然这么没教养?”

那女子眼睛一瞪:“哟,连身边的丫鬟都这么放肆呢!”

“你……”我刚想说话,被碧瑶一拉,才没有马上对她发火。

我们的小动作被她看在眼里,她不屑地笑笑,转身说了一句:“这要是在我们老爷家,偷东西可是死罪!”

“谁偷东西了!”公孙敖不知何时走过来,眼神凌厉地盯着那女子。

那女子惊措地回身,看见卫青和公孙敖,迟疑了一下“你是……公孙大人?”

公孙敖“哼”了一声,拉起碧瑶转身离开,回身扔下一句:“你若再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卫青也准备拉起我走,忽然听见那女子的婢女说:“哼,原来还偷人了,早知道按家规把她给打死!”

“别胡说,那可是公孙大人……”

“夫人走吧,不要为那种女人生气了,如果不是你饶了她,她早就和前几年的丫头们一样,死在乱葬岗了。”

此时我才明白,她就是江齐的夫人,今天一看,确实有几分刁蛮。

隐约听见婢女和那女子的对话,“前几年的丫头们”狠狠第戳到了到了我的心房,难道,越笙和红丹的死与她有关?

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我走到一旁四处寻找,果然看见那女子和江齐在不远处休息,我回头看看卫青他们,见他们没有发现,我便让绿绸打着掩护,自己向他们走去。

那女子远远便看见我走来,脸­色­一沉:“你来­干­什么?”

江齐此时回头也看见我,不过这次来我不是江齐叙旧的。

我无视江齐,向江夫人浅浅行礼:“江夫人好,我是卫将军的内人,一早听闻江家家风盛誉,所以想过来请教一下,让我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丫头。”

江夫人惊愕一下,见我没什么恶意,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卫夫人真是客气!刚才我没认出你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江齐拉着江夫人,让她慢慢离我远一些,江夫人不解地松开他的手,尴尬地和我笑着。

见到这种情景,更让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于是就说:“江大人,我和夫人还有话说,女人的话题难道你也要参与进来吗?”

“老爷,我和卫夫人聊一下,你就别­操­心了。”江夫人推了一下江齐,江齐看了几眼她,最终吩咐了一句:“靖君,你可别乱说话,得罪了将军夫人。”

看到江齐离开,我笑了笑,此时江夫人拉过我的手,说:“夫人别见怪,我家老爷总是这样,没什么恶意的,见你一身朴素,真的不像将军府的夫人呢!”

这位名叫靖君的女子,几句正常的话下来,少了刁钻刻薄,除了刚才那段,其他行为倒也挺端庄大方。

“夫人你可以叫我七言就行了,大家的相公同朝为官,我们也不用这么见外。”

“七言妹妹真是平易近人啊,今天你说有事情管教一下,是什么事情呢?”

见她如此直率,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时机到了,就别错过了:“早就听闻江家的规矩好,我家的丫头们总是不听话,不知道靖君姐姐你是怎么管理他们呢?”

江夫人马上脸红起来:“七言妹妹见笑了,那是江家的祖传的规矩,每个丫头呀,都得培训呢,该做什么就是什么,不能随便外出,最关键的呀,就是重罚!”

“重罚?”以前在江家当丫鬟的时候,是管理比较严格,但也没有听闻“重罚”一事。

“是呀,奴婢们要管教的,伙计们皮痒,经常赌小钱或者逗姑娘,丫头们,就爱和小伙子勾搭,这些呀,都得重罚。”

这么一说好像是的,在江府里确实没听见过这些事情,大家都很安分,原来竟然是这样规矩下长久养成的。

“怎么重罚?”

“这个就不太方便告知,只能告知你,重罚下,必然会有好效果的。”江夫人点到为止,难道还是秘密不成?

“靖君姐姐,你就当作体谅一下大家都要当家的辛苦,告诉我吧,难道是杖罚吗?”

江夫人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摇头拒绝了。

既然这样,来点诱惑试试!

夫妻:流产?反目?

“靖君姐姐,这样吧,皇后娘娘是我家将军的姐姐,如果你告诉我你的窍门,相信皇后娘娘会感激你,可能也会对江大人的仕途有帮助哦!”

“这……”她的眉头轻轻皱起,仿佛在思量权衡。

“你看,元宵娘娘还把珍贵的凤钗都送给我了,可见我们的妯娌关系多么和睦,只要我说上两句,一定可以帮到江大人,只是一个经验,何妨不相告呢,往后还有更多的交流呢!”

此时她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江齐,他可是愁眉苦眼,时刻警惕着我们的谈话。

见她有所犹豫,我几乎跟她磨光我所有的耐­性­,好像还有些卑鄙,不过也罢了。

来来回回拖了几刻,她终于松口了。

“好吧,那就麻烦七言妹妹替我家老爷美言几句,是这样的,不过你可别乱告诉别人,是这样的,祖上规矩,一旦发现女子和男子违规的事情,轻则杖责五十,严重的,就是……”

我不禁着急起来:“就是什么?”

她见我反应有点过激,就停了下来。

我见失态了,就赶紧换个脸:“哎呦,姐姐快说吧,急死我了!”

她靠近我耳边,说:“严重的就是,沉江。”

我的心里猛地一沉:“那什么才是最严重的?”

“当然是男女私通,除非他们赎身自行婚娶,否则不准有任何密切来往,所以呀,江家一直以来家风良好,先皇还曾赞誉过呢!”

我心里隐隐发毛,­干­笑道:“那……那……难怪没人再犯了!”

江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呀,不过还真有不怕死的,前几年就有一个私通男子,沉江死了,后来还有一个姐妹为她求情,也另外被打死了,真是可惜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啊!”

仿佛一个轰雷,我紧紧抓住她的双手:“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她被我的反应吓坏了,连忙摆手:“我说可惜……那时……那时还没嫁进江家呢……你……你怎么啦?”

估计是听见我们的反应比较激烈,江齐和一旁的绿绸连忙过来,我一把松开江夫人,指着江齐说:“你说,越笙和红丹,是不是沉江死的,是不是?”

江齐闪烁其词:“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越笙红丹,不认识!”

我推开原本扶着我的绿绸,一把冲上去:“你……你还在狡辩,当年她们就是沉江死的,就因为认识男子吗,就活活把她们给害死了,是不是,难怪整个府里的人都绝口不提,原来还是丑闻,你们……你们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你……靖君你说什么了?不是叫你别胡说吗!”江齐一巴掌甩在江夫人的脸上,双眼怒斥这江夫人,江夫人满脸委屈,泪眼点点地呆在一旁nAd1(

“不关她的事情,是我逼她说的,这么说你承认江府害死了越笙和红丹了,你是朝廷官员,怎么可以滥用私刑呢!”

“我……没有……那是祖上规矩,哪里容我做主啊!”

“你……”忽而感觉腹部一阵剧痛,眼前的事物模糊起来,我忍不住单手按住肚子,疼得我抓紧了绿绸伸过来的手。

“夫人!你怎么啦!”

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蹲在地上,感觉肚子仿佛要撕裂一般。

“七言,你怎么啦!怎么啦!”江齐一下子扶住我,我满心愤恨,看见是他,一把推开nAd2(

“绿绸,快!快去叫将军来!”

忽而眼前一黑,隐约听到大家的声音,慢慢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隐隐听到波涛的声音,身子仿佛被什么摇晃着,就像置身于水中,全身无力,慢慢天空出现一丝光亮,光亮慢慢扩展,渐渐我就发现自己置身一片红­色­的血水当中,红­色­的水涛一波一波涌上来,惊恐和不安慢慢地扩散……

我大声呼喊:“卫大哥…卫大哥…卫青…卫青…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波涛涌到我的口里,我的耳里,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被埋在猩红的血水当中……

“卫大哥!”我大喊一声,猛地张眼,才发现原来竟然是一个可怕的梦。

“七言!”一醒来就被卫青抱在怀里,他慢慢轻拍我的后背,让我在他的怀里慢慢平复了惊醒后的情绪。

当我离开他的怀里,看见他的脸时,发现他满脸憔悴,胡渣子遍布下巴,带着血丝的双眼,始终坚定地盯着我。

“别怕,我在这里!”他的手抚摸上我的脸,似曾相识的触感,让我觉得心安,忽而憋见他袖口的血迹,不禁一惊:“你哪里受伤了?”

他勉强地挤出笑容,手指我的额头点了一下,温柔地说:“没受伤,放心吧!”

我抓着他的衣袖:“那这血……是谁的?”

他严重难掩伤悲,别过脸去,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忽而觉得腹中略痛,我轻轻喊了一声:“怎么那么痛!”

卫青紧张的回过头,忙问:“还疼吗?”

见他这么紧张,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卫大哥,那……那血是我的吗?”

他再次把我放在他的胸前,紧紧地怀抱着我nAd3(

他喃喃细语:“七言别怕,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大夫说了,你好好休息就行了,别怕!别伤心!”

“孩子?!”

我一下子明白了,巨大的伤悲让我流产了,我什么时候怀孕,我竟然不知道?

卫青不仅要担心我,还要承受失去孩子的伤痛,现在更要倒回来安慰我,我为自己的大意感到内疚,也为那个孩子……

伤悲。

“卫大哥,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怀孕了!对不起!”我在他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亲吻着我的眼泪,那样轻柔,那样小心翼翼,轻轻的点啄,更让我觉得内疚和后悔。

“卫大哥……对不起……”

一切平稳过来后,他把我放到床上躺着,他自己则趴在床边。双手紧握我的右手:“不要说对不起,好好养好身子,大夫说你是因为心神忧伤过度,才导致流产的,到底发什么事情了?”

“我……”

他的眼神稍显黯然:“是……和江齐有关么?”

想起越笙和红丹,我的眼泪忍不住又滚落下来:“江府……江府……害死了我的姐姐……”

“姐姐?”

“嗯……估计姐姐是和男子私通,被……被沉江死了……那可是人命啊,怎么就这么扼杀呢,又不是大罪,为何……”我越说越生气,忍不住敲打床板。

“没事,没事,先把身子养好,这件事情,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放心,别激动……”卫青按住我的手,放回被子里去,为我掖好被子后,他则保持原来的动作,趴在床边。

“卫大哥……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事情……”

“是呀,所以呀,还我多担心,你可躺了两天了,我赶紧去洗洗,要不熏着你了!”

“快去,难怪这么臭!”

卫青去洗澡了,让绿绸来看着我,绿绸慢慢帮我擦洗双手,倒是细腻得很。

她把毛巾放回水盆里,回头问:“夫人,有没有不舒服呀?”

“没有,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绿绸换了毛巾,擦洗着我额头:“夫人!你再这么不注意身体,我真的要生气了!那天,可把我和将军也被吓坏了!”

“对不起!”

“不要你对不起,快养好身子!”

在绿绸和卫青的­精­心照料下,我身体好得很快,孩子的事情也没有再提起来,正如他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曾带过悲喜,不曾留恋聚合。

渐渐流产的事情淡化后,但也未见卫青的心情好起来,每每见他对着我还要强颜欢笑,心里真不是滋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天未亮,他就起来到院子里练剑,剑锋划过空中的声音,声声撞击着我的心房,他的心里,到底还是在意孩子流产的事情。

随着夏天的到来,天亮得越来越早,伴随着清晨微微的水汽,我躲在窗子身后看他,练武的人仿佛心情不好就会练剑发泄,可是都过了两个月了,怎么还没发泄完呢?

估计是累了,他单脚跪在地上休息,汗珠随着他的鬓角滑下,溅落到地上。我倒了一杯水,放在他身边,他惊觉我的到来,稍感尴尬地说:“又把你吵醒了吗?”

我蹲下来,用手帕轻轻帮他擦汗,他的身体还散发着运动后的气味,健康且­性­感。

“怎么不披外套就出来了,快回去!”他看见我只穿了一件单衣,就站起来把我拉回房间去。

“卫大哥,你今天还要去­操­练军队吗?”我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披上,转身问他,此时,他正用毛巾擦洗着身上的汗水。

他把毛巾往水盆一扔,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嗯,最近比较忙,比较少时间陪你,真是抱歉。”

就像小小的间隙慢慢裂开的感觉,让我觉得他有点生分。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手摸过他身上的伤疤,没有说话。

“怎么啦?”他双手环抱着我,低声问道。

“没什么,今晚可以早点回来吗?”

“这些天你让你老是这么等我,我真是过意不去,今天要是我太晚回来,就先睡吧,别累着了。”过了片刻,他就松开手,穿上衣服,出门了。

我一个人被扔在房间里,委屈在心里慢慢滋长。

这一夜,我还是等他,可是直到天亮,也没有见他的身影。

我想起了萧乔,深宫漫漫,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等待皇上的到来,过去常听值守的宫女说夜里总能听见她的叹息,这般寂寞的等待,今天,我终于明白了。

“夫人,公孙夫人来了。”绿绸告诉我的时候,我刚做完枣泥糕,从碧瑶姐姐那里学来,碰巧她来了,正好让她检验成果。

“七言妹妹?”

“姐姐来的刚好,你教我的糕点刚出炉,快来尝尝滋味如何?”我急忙招呼她,一抬头却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

“姐姐,今天可是有心事?”

自我流产后,碧瑶常过来与我做伴,公孙大人与卫青常常忙着公事,刚好我们也可以相互作伴打发时间。

“你怎么还有心情做糕点啊,你可知道卫家军队出事了?”她一脸着急,斥责着我的闲情。

“什么事情?”我让绿绸给她倒杯水,让她缓一缓。

“你们先出去吧。”碧瑶挥挥手,让婢女们都退下。

“到底什么事情,看来事情还不小?”我见此架势,有点不安。

见四周的人都退下了,她又亲自站起来把门关上:“昨夜我听到老爷说,卫家军里出现了­奸­细,现在大家正为这件事情发愁呢!”

“­奸­细?怎么可能,卫家军都是将军一手­操­练出来,现在虽然说匈奴未定,但也算和平,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我一听碧瑶的说法,连忙否定。

卫家军队是卫青一手­操­练,与“飞将军”李广的军队相辅相成,大家共同出生入死,生死与共,要出­奸­细的可能­性­不大呀!

“老爷也是这说的,但是听说皇上都派人去军营调查了,为避嫌疑,和卫将军交好一众臣子,都不许过问此事,这不是很严重了吗?”

皇上都知道了,还要避嫌,好像是十分严重了,近期卫青烦恼的,可是这样的事情?

“那……姐姐可知结果?”

“我还是昨夜才听说,今天才知道,这不,急急忙忙就来告诉你了!”

卫青昨夜一夜未回,莫不是被抓去审问了?

我把想法告诉碧瑶,她也猜不准,只能先回去公孙府,等有消息再来告知我。

“绿绸!绿绸!”我急忙叫来绿绸,打算让她备一些礼品,待会去一下李广家,看李将军是否知道具体。

绿绸急忙安慰我:“夫人莫慌,你想想,若是真是这么严重,将军怎么可能会不告诉你呢?”

“他怕我担心呀!”

“就算是这么严重,你去李将军那里,也无补于事啊,若是真有事,一定会有人来禀告的。”

“万一……”

“夫人你想,李将军和卫将军这么要好,能不帮忙吗?你这么着急过去,若李夫人不知道此事,这样一来,岂不是把李夫人给吓到了?”

我和绿绸一言一语争论的时候,就听见小苗的声音:“将军,您可回来了?”

我一听,急忙跑出门外,果然是卫青回来了,未见伤痕未见血迹,看他­精­神不差,心里也安慰了些。

我对绿绸说:“快去烧热水!”

绿绸一溜烟就走了,剩下我和卫青在庭院里,有些尴尬。

“快去洗澡吧,昨晚可是忙了一晚?”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进房间,他一言未发,任我脱去他的衣服,直到绿绸拿来热水,热气腾腾,他坐在木盆里,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也像是在思考。

西厢:另一个女人成为东厢

毛巾擦过他的身体,一直往下,他也未见所动,忽然我打了个喷嚏,他猛地睁开眼睛:“怎么,感冒了?”

见他终于说话,我稍稍放下心,趁着气氛缓和,赶紧发问:“听说……听说军队里出了点事情,对吗?”

片刻,他叹了一口气,说:“你都知道了?”

我为他擦洗的手汀:“那就是真的?”

他的大手从盆里伸出来,湿漉漉摸过我的脸,说:“别担心,没事的。不知道是谁诬陷,查出来就行了。”

“那万一查不出来呢?”

“那就有点麻烦了!”他戏谑的语气,让我觉得有点生气。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开玩笑!

我用力的扔下毛巾,站起来说:“你别老说没事没事,我又不是外人,你怎么每次都这样,不肯告诉我呢,或许我可以为你分担呢?这样的事情,还是别人来告诉我,如果不是这样,你是不是就这样瞒着我呀?”

卫青一把抓过我,把我拉进木桶里,水花溅满一地。

“你­干­什么呀!”我生气的说。

“来,坐过来!”他把我扯到他面前,我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也不理会,直接把我按在盆里。

“卫青!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我被关在他的臂弯间,动不了。

“别闹,听我说!确实军队里传出了有­奸­细的说法,皇上也派人来调查了,但是一直没有查出来,但是这种谣言却越说越烈,我和公孙兄商量过了,这必定是有小人诬陷,之所以不告诉你呢,是因为怕你担心,同时也怕他们回来找你麻烦,你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笨蛋!”

见我没有说话,卫青继续说:“昨晚我去宫里了,和几位大人商讨此事,讨论得兴起,忘记了时间,让你担心了nAd1(”

“那你现在又肯告诉我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不告诉你,你肯定又在乱想,是不是?”

我着急解释:“谁乱想了!”

他把嘴巴靠近我耳朵:“我听绿绸说,你听天唉声叹气,可不是以为我对你有别的心思了?”

“那……谁让你那么久都没有……”我小声嘟哝着。

“没有什么?”他故意把气喷到我的脖颈间,有些痒。

“哎呀,讨厌!”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跨出木盆,去换衣服去了。

虽然卫青把事情轻描淡写地描述给我听,虽然他是带着轻松的语调与我对话,但我事后一想,这事情如果没处理后,恐怕会生出别的事端。

又过了几天,见卫青还是早出晚归,便也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结。

夏至已到,总能听见知了在鸣叫,今日一听,特别心烦。

“小苗、绿绸,叫上几个伙计,把树上的蝉赶走,吵吵吵,真是心都被吵烦了。”本在窗前看书,被声声的蝉鸣弄得心烦意乱。

“夫人今儿怎么啦,常日也没见她这么暴躁呀!”远远就听闻小苗他们在叽咕着,想着也是,往日我都是贤良淑德的妻子范,今日被蝉逼得,过去的“野­性­”都冒出来了!

“小苗,你和他们在叽咕什么呢!快把蝉给赶走!”还是绿绸贴心,过了一会,就听见她又在喊:“快点,夫人最近上火了,见什么都火大,再慢吞吞,等下到你遭殃了!”

这孩子,真是不厚道!

今日总是心神不宁,夏日的日光晒进院子,认真细看,竟然有冒烟的微像,再看树上的叶子,都蔫蔫的,怕是热的缘故吧?今年夏天,似乎热得有点早!

黄昏和绿绸走到街上,很少行人,小摊也因市集的禁令早早收了,只剩下几家规模稍大的店铺还开着,平常很少这个时候走在街道,不知为何,令我想起千年后的繁华夜景,午夜霓虹高照,不夜天的灯红酒绿,一对比眼前的景象,天子脚下,也难免有些寒酸nAd2(

“快走!今天阿爹砍了好多柴,今晚可以吃顿饱饭啦!”身边走过一对父子,小孩虽然衣衫破旧,却在爹爹的催促下,边走边笑,贫穷丝毫没有剥夺他对生活的乐观。

也在那么一瞬间,我忽而明白这样安乐平稳的日子,就是难得的和平和安乐,诗词里常谈“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般光景。历史书说古代的中国战争几乎没有消停过,真正的和平年代并不多,如今边境也常有匈奴作乱,但是民心安稳,看起来一番国泰民安之象,倒也表明了当朝的统治者的能力。

汉武帝么,果然也不是吹出来的!

当然,我们家卫青的功劳也不少,呵呵,想到这般,心里有一种小小的优越感。

一阵晚风穿过常常的街道迎面吹来,带来一丝凉意和豁达,此时太阳早已慢慢落入群山之间,橙红­色­的光芒把我和绿绸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绿绸在我身边蹦蹦跳跳:“夫人,要回去了吗?快要天黑了。”

苦闷了一天的心情瞬时转好,刚要回答绿绸,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轿夫抬着一顶红顶轿子摇摇晃晃走来,鉴于我和绿绸还在路中央悠晃,赶紧把她拉到一边nAd3(

轿子从我们身边走过,此时才发现轿子侧面的小帘拉开了,那样美艳面孔,一双凤眼正盼顾生辉地看着我,似笑非笑,藏住了丰富的情感。

“平阳公主?”

好久没有看见她了,除夕的宫宴上并未见她,就算是她的祖母太皇太后病重她也懒得回来,后听宫人说她­性­情寡淡,看来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夫人见过平阳公主?”绿绸见我发呆看着远去的轿子,摇摇我的手臂。

“哦,见过,刚才你看见她对我笑了吗?”我反应过来,赶紧问她。

“没有呀,好像只是看了我们一下,哪里有对着我们笑!”

是吗?

或许是我多心了,平阳公主府里这里也有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往宫里的方向走去,怕是要入宫吧?

可是事实又再次证明,她确实是对我笑了,而且,是代表胜利的笑容。

那样的消息从卫青的口里说出,我整个脑海,都想起那一双“盼顾生辉”的眼睛!

快到子时了,卫青还没有回来,本以为他和之前一样和其他大人商量事情,毕竟­奸­细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也没有多想,独自睡去。

直到早上我洗漱完了走到大厅时,竟然看见卫青坐在榻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随意的发问,却没有迎来他的回答。

忽而听见一声“扑通”,回头一看,他双膝跪在地上,神情黯淡地看着我。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种硬汉子,跪到地上真是第一次见。意识到事情的不妙,我走到他身边,打算扶起他,却被他的力气按住了。

他没起来,只是说了一句:“七言,我对不起你。”

“怎么啦?莫不是军队里的事情,需要我配合吗?”

“不是……”

“那要我去宫里接受盘问?”

“不是……”

“该不会你去自首认罪吧?那绝对不行!”

“不是……”

我蹲在他面前,捧着脸苦想。

“昨晚……皇上想赐我一份礼物。”他缓缓开口,但也未见不妥。

“什么礼物?”

“一份可以饶恕包藏­奸­细之罪的礼物。”

这我还奇怪了,这个汉武帝卖什么关子?这是什么减免罪行的方法?

卫青伸出手把我抱在怀里,缓缓地说:“你听我说,这份莫须有的罪行我担起没关系,可惜要我军队的三千­精­兵全部陪我丧命,你叫我如何是好,若是不接受,不但我们家族倍受牵连,三千兄弟的­性­命也会白白相送……”

已经这么严重了么?我在将军府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安稳的心态看到也是安乐的生活,竟然不知道,自家的朝堂,早已风起云涌了。

我环上卫青的身体:“那明知是莫须有,为何皇上不查明?”

“这事情,不怪皇上。”

我偎在他的肩头:“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若是坐牢,我必定相陪,若是要命,我也愿意和你赴去黄泉,反正政治的事情我不懂,嫁­鸡­随­鸡­,我都依你。”

最重要的,我的月事两个月没来,或许?

“七言……这你有何必呢?”

“那你快说吧,事情总得要解决吧!”

他痛苦的垂下眼睛,苦恼的样子仿佛告诉我这个礼物十分难于启齿。

“快说吧,你接受了那份可以饶恕包藏­奸­细之罪的礼物?”

他点头。

“是不是接受了,就可以放过我们和士兵?”

他依旧点头。

“那不就好了吗,既然皇上也有意不追究,到底什么礼物,有这么大威力?”

他不语。

时间就这样慢慢在我和他的僵持下流过,直到我开始觉得不安,他才缓缓吐出四个字。

“平阳公主。”

我的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那是什么礼物……什么意思?”我惊恐的望着他,害怕他说出我猜想的答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双手抱头,竟然呜呜地哭起来,没有安慰我,没有解释,没有列出让我接受的理由,他像一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一个困境丢给他,任他­操­纵。

你是男人,你怎么能哭呢?

你不是将军吗?接受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哭的?

该哭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我除了轻轻抱着他,也做不了什么,我也希望,有人来安慰一下我。

不管是谁的­阴­谋,这个­阴­谋得逞了,当天中午,皇上的圣旨就来到了将军府,半月后就是一个千年难得的黄道吉日,那一天,就是卫青迎娶平阳公主的日子。

来宣布圣旨是苏公公,一脸的谄媚相,借旨的人还没有谢恩,他就开始“恭喜恭喜”地拍马屁,是啊,在他们眼里,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迎娶皇上的亲姐姐,这不是英雄配美人的好模版吗?

回到房间,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说什么呢?

既然解决了­奸­细的事情,那还有什么可忧愁的?

这是我对卫青说的话,表面乐观,却假仁假义的一段话。

卫青除了内疚,也没有表达出其他情感,圣旨已下,一切都被决定了,或许我本不奢求得到一份爱情与婚姻,让我短短拥有过,就应该知足。

为何,还是不甘?

半个月眨眼就到,平阳公主的嫁妆早早入府,在房子的另一边,早已准备好一间宽敞明亮的婚房,我和卫青原来的房间,被搬到西边,我原是卫青的妻子,却沦落为西厢的住客。

我自己是不太介意东西两厢的区别,若让我重回过去的日子,一夫一妻,住柴房也没关系!华丽的嫁妆,盛大的婚礼,达官贵人们送来高级的贺礼,红嫁衣,凤披头,这些没有我都没关系,只要卫青一颗心,便够了!

然而,我太小看女人的妒忌心了。

婚礼当晚,新郎官按规矩入洞房,这一关,必定要我自己先迈过,才能让卫青“心安理得”与平阳行周公之礼。

“夫人,将军喝醉了,还在客厅呢,都快过了吉时了,这可怎么办?”媒婆十分着急,当然,误了吉时,她首先就担当不起这样的责任。

绿绸回报说宾客们已走了大部分,只剩下几位来自皇宫的客人。

怕是留下的,正是来捉咱们把柄的几位小人。

皇上与太后都没有出席平阳的婚礼,只因太后病重,怕病气晦了喜气,皇上就派几位亲信,代表宫里的几位老人家出席婚宴了。

“绿绸,你去拿醒酒汤,再准备交杯酒,先送去东厢房。”我叮嘱完绿绸,便赶到大厅,宾客们散去,宫里来的几位坐在暗处,只顾喝着自己的小酒。

我走到卫青身边,他早已喝得迷迷糊糊,趴到桌子说睡去了,嘴里还呢喃:“喝,继续喝……不给面子……”

我一阵心疼,知道他是故意喝醉,这样就可以逃过洞房花烛夜,傻瓜!皇上的人还在呢,醉早了,笨蛋!

喊来两个伙计把卫青抬进东厢,直到伙计退了出来,关上门,我一个人站在东厢房外,大喜­色­的剪影,刺痛了我的双眼。

“夫人,回去吧!”绿绸走到我身边,扶住我的手臂。

“都准备好了吗?”我问了一句。

她点头,以示肯定。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虽然有点缺德,但这样的办法,暂且让我们逃过一晚。

回到房间,空荡只有我一人,又是莫名其妙的命令,生生在我们的婚姻里,多了一个人,三个人的故事,从来只有伤害,哪会有善终,明天,我们该怎们办?

我没有睡意,从窗口望去,东厢的灯光已灭,我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睡在那里。

大概五更的时候,绿绸急急地敲了我的窗户。

“夫人!夫人!”

我正在看书,这个时候,莫非东厢发生什么事?

我打开门,看见绿绸神­色­慌张;“夫人,军营有人来找将军。”

“什么?”

我穿好衣服,赶到大厅,婚宴的一切早已收拾­干­净,一位将士看见我来了,急忙跪下。

“大人请起,深夜造访,可是发生什么大事?”

当将士抬起头,满头大汗。

“夫人,我是张将军的副将崔三礼,这么晚实在不便打扰,今天是将军的大喜日子,若不是军情紧急,也无需打扰!”

“什么话,到底发生何事?”

“七天前,匈奴犯我边界,烧杀抢掠,并已经攻下了一座小城池,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

“这么大的一件事,报告皇上了吗?”

“报告了,皇上已派出了张謇将军,但是三天前听闻敌军又增加了兵力,张将军的支援请求已到达京城,现在需要卫将军出兵,支援张将军。”

“可是……”现在卫青还没有清醒过来,那可怎么办?

“可否等到天亮后?”

“恐怕等不及,本来说三更就要出兵,考虑到将军大喜,这才……”

怎么办,军队里的事情我又不太懂,军情紧急,该怎么办?

贸然答应,恐怕又是另一个陷阱。

我想了一下,忽然想到卫青的好友公孙熬。若是让他先把关,这样应该稳妥一

“大人,劳烦你跑一趟公孙熬大人的府邸,让公孙大人先去兵营整理兵力,我这就去叫将军,到时只要他的命令一到,就可以直接出兵,这样可行?”

“可行,但是末将并不认识公孙大人,要他点兵,恐怕……”

我拔下头上的发钗,递给他:“你把这个拿给公孙夫人,她看到了知道是我请求,这样就方便一”

“谢谢夫人,那末将就先告辞,卫将军就劳烦夫人了。”

“大人不必客气。”

送走了崔将士,现在该是要叫醒卫青了。

“夫人怎么不直接叫醒将军,还要他去找公孙大人?”

“唉,若是假军情,现在让将军马上出兵抛下公主,岂不是得罪了公主和皇上,若是真军情,等将军赶到军队,慢慢整合兵力,恐怕也浪费时间,还是让公孙大人帮忙把把关,既省时间又安全。”

“夫人,你想得太周到了。”

我催着绿绸去煮一碗真正的醒酒汤,心里不得不去佩服卫青的神机妙算。

婚礼前两天,卫青早已接到匈奴犯境的军情,但是皇上一直没有让他出兵增援,他就猜想在汇报给皇上的军情必有纰漏,虽不严重,但也冒险。卫青在朝堂的势力日渐扩大,现在又娶上平阳公主,树大招风,必定会惹起某些小人的妒恨,为了栽赃嫁祸,诬蔑­奸­细的事情都做出来,那军情开玩笑的,也不是不会有的事情。

所以他猜想婚礼当天一定有军情告急,但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假军情,他抛下公主就是大罪,若是真军情,大婚岂不是延误了军情又是一项大罪,为了大局,才想到让公孙大人先把关。

真正的醒酒汤,这个时候临近天亮,让醉酒的人清醒过来,刚刚好。

夜里卫青喝醉是真,喝醉了就没有办法洞房,而我先前所说的醒酒汤,不过是一碗清水,是说给宫里那几位听的,为了防止他们用新郎官醉酒误洞房的借口乱说话,至于给公主的交杯酒,自然也是加了蒙汗药,一喝必倒,婚房的蜡烛,只能烧到两更,两更一到,蜡烛就会灭掉,营造出洞房的假象。

想到这一切,一阵悲哀,为官者,为大官者,真累。

“汤好了,夫人。”

东厢:两个女人的较量

“要不你去公孙夫人那里住几天?”卫青握住我为他穿衣的手,第五次说出同样的话来。

“这样哪里像话了,你就放心吧,我可以搞定。”

“我是认真的,她是什么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她是什么人,我也清楚。”

卫青不满地看着我。

“我要是去了碧瑶姐姐那里,不就告诉大家我怕她吗,这将军夫人的身份,可不能白白给她。”

“可我怕你……”

我冲他保证:“放心,我绝对不被她欺负!”

卫青亲了我的额头一下,再三叮嘱后,穿戴整齐,就出发了。

黄昏前他还没有回来,那便是真要借兵,他要花三天时间,把军队送到玉门关。

卫青走后,我和东厢夫人的战争也一触即发了。

用完早膳,看见她一身红裙就走出来,尽管我是先嫁给卫青,但她是公主又比我年长,自然我是要给她请安。

“姐姐早安,早膳已备好,是否送入房间?”我低着头行礼,说实话,从她入府到现在,我们还没好好打过招呼。

“哟,妹妹这么早就醒来了,可别怪姐姐春宵一刻赖床头哦!”平阳公主的声音,永远都是我的噩梦。

“怎么会呢,姐姐还是快用早膳吧。”

听到平阳公主远去的脚步声,我松了一口气,她自带的盛大气场,总把我压得透不过气,面对她,永远都有一种底气不足的自卑感nAd1(

过了一会,就听见摔碗的声音。

就知道,她要找麻烦了!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把厨娘叫来!”我还走到大厅,就听见她身边的丫鬟莫娘在兴师问罪了。

“姐姐别恼,若是不合胃口,便让厨娘重做,何必这么生气呢?”

此时,厨房的张大婶低着头进来谢罪:“小的给公主请安,食物我拿回去重新再做。”

平阳公主瞟了一眼:“老人家多大年纪了?”

“小人……小人今年五十了。”

“这么大年纪,应该好好回家养老,莫娘,给些银子打发她走吧。”她挥挥手,又擅自决定了别人的命运。

“啊!”张大婶一脸惊慌地看着我。

“小人的家就是这里,公主别赶我走啊!”张大婶的家乡早年瘟疫爆发,好不容易逃离瘟疫的魔掌,在将军府落脚,若是被赶出家门,让她一把年纪去哪里?

“姐姐,张大婶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体还硬朗,做饭也好吃,不用……”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她冷冷地打断了。

“硬朗?那过些年她一身疾病,再把她赶出去,岂不是被人说我们无情,趁现在她还能­干­活,打发她走有什么问题,还有,妹妹就是这么服侍将军的吗,这样的饭菜也让他吃,真怀疑妹妹什么居心呢!”

“你……说话别太过分,将军可喜欢张大婶的厨艺,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我们夫人服侍将军有什么居心!”绿绸听了平阳公主的话,忍不住反驳起来,我赶紧拉了她一把,让她闭嘴。

“妹妹就这么管理丫鬟的,没大没小,莫娘,掌嘴!”平阳话刚落,莫娘走到绿绸身边,巴掌已经扬起来了nAd2(

“等一下!”我喝了一声。

“姐姐,是妹妹管理不当,稍后让我自己来管教吧。”我赶紧换一种口气,免得激怒平阳。

平阳扫了我一眼:“那好,莫娘回来吧,那这位张大婶,等下你收拾好包袱,莫娘会给你送行的。”

“不不不……夫人!夫人!”张大婶一听,急忙向平阳叩头。

我扶起张大婶,可她就是不愿意起来。我向平阳解释:“这……怎么行,张大婶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怎么可以随便赶出去!”

“不是随便赶出去,她做的饭菜太难吃了,这个理由有什么不妥?”

见平阳根本就是有意找茬,我一时也想不到办法。

见我没有说话,平阳就说:“既然妹妹说她身体硬朗,那就让她挑剩菜和管茅房。”

我心急一说:“那怎么行,张大婶一把年纪,怎么可以让她­干­这种活呢?”

“那你想怎么样?”平阳看起来似乎生气了。

“我……”被她这么一瞪,我心里不免有点哆嗦。

张大婶见气氛不对,无奈地说:“别难为夫人了,小人这就去茅房。”

“哈哈,还是你聪明,莫娘,让周大厨进来吧,以后做饭的活,就交给他了。”

一大早就把厨娘换了,接下来又不知道轮到谁?

看着张大婶摇摇晃晃地提着半人高的大桶,我心里一阵难过nAd3(

“我来帮你吧。”我走过去,把桶提起来,果然,这个大木桶,真的不轻。

张大婶急忙把我拉到一边:“夫人,快放下,小心伤到自己,小的不要紧,你可不要为了我们,受了委屈。”

“对不起,张大婶,请您忍耐几天,等我想想办法。”

“小的不相­干­,夫人好好照顾自己,恐怕……恐怕老身不能再服侍夫人了。”说着说着,张大婶摸起了眼泪。

“大婶……”

我让几个伙计多帮着张大婶­干­活,刚吩咐完,就看见莫娘过来了。

“公主让夫人过去一下。这些下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等我去到大厅,发现她正指使着家丁搬家具。

“你……公主这是­干­什么?”看着他们搬桌子,拆纱帐,仿佛重新装修一番。

平阳见我来了,指着桌子说:“妹妹你看,堂堂将军府的桌子这么寒酸,你看这纱帐,竟然还是如此的布料,我呀,要好好收拾下将军府,这么寒酸,真是难为青儿了!”

青儿!

亏她喊得出来。

也罢,她有钱,任她换了。

“姐姐的眼光好,那就有劳姐姐了,只是将军的书房,还是等将军回来再说吧。”

“好,妹妹呀,这两天,你可要好好跟我学习一下,怎们当家作主。”

平阳公主真不愧出身皇族,出手真是阔绰,名贵的红杉木座榻,江苏名绣的花帐,连吃饭的碗,还是纯金的,看着她把旧的东西一一扔出去,我着实赶到心疼。

“夫人,夫人,公主她打开了将军的书房!”绿绸赶紧拉着我,往书房跑去。

果然,书房的门口大开。

我跑过去一看,她正四处观望。

“姐姐……”我轻轻喊她,想提醒她,这是卫青的办公房间,最好不要乱动。

“你看,这把剑,还是我送他的呢!”她从墙上取下上次我玩过的剑,双手仿佛摸着一块珍宝,小心翼翼地端详着。

这把剑十分破旧,却一直被卫青当成宝贝似的,挂在墙上不许别人乱动,就连我上次玩了一次,事后也被他数落了一顿。

“当年他在我家中当马童,这把剑,就是我送给他,这么多年,竟然还好好珍存着。”

平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小女生的娇羞,而我,心里又酸又恼,平阳公主的剑,他竟然当宝贝一样珍藏着,还说心里没她,一直以来难道都在骗我吗?

我紧紧咬着下­唇­,尝试隐藏我的妒忌。

平阳公主还把故事往下说:“若不是我早早嫁人,现在应该咱们也有个孩子了,当年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任­性­得连皇帝都拿我没办法,就只有他,不怕我,带着我策马,游草原,下河摸鱼,当时我还想,若是能嫁给他,我宁可放弃公主的尊位。”

心里仿佛浇了煤油,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虽然他比我小,却一点也不像那些纨绔子弟,当他不顾­性­命从土匪手中救下我后,我就深深爱上他了,他背上的伤痕,就是为我留下的,妹妹你说,世间上哪会有这么顾全女子的儿郎,若不是心疼我,怎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我隐隐不服:“姐姐说的是,将军就是这样一个好男子,任何生命,他都珍惜。”

“是呀,为了救,他才忍痛把我让给他,可惜我们两情相悦,就因为身份悬殊,不得不分离。还好缘分未了,现在终究成为他的人。”

他的人?

见我眼里闪过疑惑,平阳在我耳边慢慢道出:“昨晚你送来的酒我没有喝,他醉了,可我没醉。”

“什么?”我的心猛地一沉,昨晚他们已经……?

“翻云覆海真是劳累,妹妹莫怪我今早脾气大了”说完,她把剑挂回墙上,面带微笑地走了。

我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

而我,才是他们的第三者吗?

我抬头看到那把剑,想起昨夜我一夜未眠,他们,竟然在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呀—!”我把桌子上的书简全部扫到地上,还没解气,从墙上取下破剑,用力扔到地上,瞬间,断成两截。

仿佛我对平阳的耐心,瞬间破灭。

“我让你们翻云覆雨,让你们两情相悦!”满心的嫉妒,满心的愤怒,我觉得自己,快被这妒忌烧死了。

冰火:女人的斗争

直到太阳落向西山,卫青还没有回来,看来,他果真要去送兵。

满脑子都是平阳讲的故事,满脑子都是他们在床上交缠的幻象,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能看见不想看见的事情。

“夫人!”

“夫人!”

“夫人!”

直到绿绸摇了我一下,我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醒过来。

“夫人,你怎么总是魂不守舍,发生什么事情了?”绿绸盯着我,一脸苦闷地说。

我见桌子上放了一堆吃的,才明白已到了晚饭的时间。

“糟了,张大婶她还好吧?”我忽然想起来,这个时候,难道还在茅房?

“不知道,要不吃完饭!”

“不吃了,我们快!”等我走到茅房,也没见张大婶的身影。

“她去哪里了?”绿绸四处看了下,也没见张大婶。

“夫人在找什么?”一个未见过的家丁走来,看见我便上前发问。

“你是什么人,怎么没见过?”我上下打量他,十三四岁的小孩子,稚­嫩­的样子从未见过。

“我是新来的掏粪工小孟,夫人。”

绿绸走过来:“那原来的那位大娘呢?”

“什么大娘?我下午才来,听说将军府缺人,这才来了。”

“什么?”

“糟了,夫人你说张大婶会不会被公主赶出去了?”

听了绿绸的猜想,恐怕也是,趁着天­色­没黑,我和绿绸,在街上四处寻找nAd1(

一直找到半夜,整个城都翻遍了,一无所获。

回到家里,又累又饿,我一贴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早上还在睡梦中,就听见院子里十分嘈杂。

迷迷糊糊打开窗一看,一大群人在院子里,许多家丁围成一堆,不时还传来哭声和拍打的声音。

我冲出去,他们见我来了,也让开一些,此时我才发现绿绸、小苗,还有几个丫鬟跪在地上,莫娘正在挨个地打耳光。

“住手!”我扒开人群,走过去抓着莫娘扬起的巴掌。

“发生什么事情?”我用力推开莫娘,此时却传来平阳的声音。

“公主,她不让我惩罚她们。”莫娘回身,家丁们让开一条路,平阳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我看见女孩子们,早已被打得嘴角流血,整个脸都肿起来了。

“不知我的丫头们翻了什么事,竟然要下此重手。”

莫娘哼了一声:“她们竟然对公主大不敬,公主还未用早膳,她们先吃了,真是没有规矩。”

岂有此理,我气得握紧了拳头,但还是压低声音:“她们不先吃饱,怎有力气服侍公主殿下。”

平阳听了,点点头:“莫娘,这你就错怪丫头们了。”说完,转身离开。

“那夫人,打扰你了nAd2(”莫娘竟然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跟着平阳走了。

“你……”这莫娘仗着平阳,竟然随便就欺负女孩子们!

“快起来,坐到石凳上,别说话了,我这就去拿药。”我把她们一个个扶到旁边的石凳上,看她们的模样,真是心疼得要命!

赶紧取完药,我轻轻地抹着药膏,往她们的嘴角抹去。

“呀……”她们倒吸一口气,果真疼呢!

“忍着啊,要不然留疤了!”

好不容易给她们摸完药,看她们还泪眼点点沉默不语,就知道她们被吓坏了。

“小孟,小孟!”话刚落,昨晚那个小男孩就急忙跑过来。

“快,帮忙把姑娘们扶回房间休息。”

刚才细细看了一下,几乎所有的家丁都是新面孔,看来都是平阳的人,只有这个新来的小孟,还是挺善良的样子。

小苗和其他姑娘回房间去了,我让小孟守着她们门外,免得莫娘又找麻烦。

把绿绸带回我的房间,她的伤还不算严重,还能说点话。

我给绿绸倒了一杯水:“怎么乖乖挨打呢,也不知道反抗一下吗,平常还伶俐呢!”

绿绸肿着嘴,口齿不清地说:“一群……男人过来,吓都吓屎了!”

“是吓死……我看看,没压到舌头吧!”真是心疼死我了,好好的模样,打得红肿流血,这个莫娘,哪里来的力气!

“夫人,姜伯他们,都被赶去搬东西了nAd3(”

“平阳太过分了,换了自己的人也罢了,还把原来的伙计打发去做苦工。”我生气地捶打着桌子。

如果昨天平阳说的故事仅仅是为了让妒忌,今天她的纵容,真的惹怒了我,欺负我没问题,欺负我的女孩子们,那就不行!

到了傍晚,我小苗,发现小孟坐在门口打瞌睡。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咚”坐起来,口里还念念有词:“不准过来!”

我忍不住被他老实的模样逗笑了,想想一天他也累了,赶紧让他回去休息。

“不呢,今晚我还得去挑粪,就不回去了,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

“小孟,你家住在哪里?”我坐在门槛上,和他坐在一起。

他急忙站起来,忙低着头:“夫人,你还是别靠太近,我身上脏。”

我吸吸鼻子,说:“昨晚没洗澡吗?”

“有有有,每天挑完粪,我都去河边洗澡换衣服,我娘亲都会帮我洗得­干­­干­净净的。”

“那你怎么会脏呢,今天你又没­干­活,坐下来吧。”我拍拍旁边的空地,示意他坐下。

见他还扭扭捏捏,我激他一下:“怎么像个大姑娘!”

果然,他不服气坐下来了。

“家里都有什么人?”

“家里有娘亲,姐姐,还有­奶­­奶­。”

“姐姐嫁人了吗?”

“没呢,她十八了,是个瞎子,没人要的。”

“哦,那你可有什么志向?”

“有啊,我希望像卫将军一样,做个报效朝廷的大将军,让姐姐的嫁个好人家,娘亲和­奶­­奶­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孩子,虽然贫穷,却充满朝气!

“好,我支持你,好好工作,要像个男子汉,不要被生活欺倒!”我拍拍他肩膀,然后就进房子里看看小苗她们。

这个莫娘,下手真重,一天过去了,肿消退了,淤青还在。

第二天一早,总算看见她们的脸好了许多,要是她们毁容了,那真该把莫娘抓来打一顿。

偏偏下午又出事了,小孟被一堆新伙计围着,硬是给打得满身是血,等我赶到的时候,他们还往他身上踢。

“都给我住手!”我扒开人群,果然,莫娘又在里面。

“夫人……”,听见小孟吃力地叫了我一声。

霎那间,仿佛看见多年前被困在柴房的自己,无助,受伤,渺小。

“他犯了什么事?”我盯着莫娘,她冷冷说了一句:“粪桶没洗­干­净。”

我挥手让绿绸扶小孟起来:“那也不需要下这么重的手吧。”

“他活该!”莫娘的语气把我激怒了。

“啪—!”当这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打了她。

反应不来的,除了我,还有莫娘。

“你…敢打我?”

我眉毛一挑:“我怎么不敢,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教训你难道不对吗?”

她惊愕地盯了我一下,捂着脸走了。

“你们呢?知道谁是主子吗,一天到晚闲在府里,不用­干­活,是吧!”喝了一声,家丁们才匆忙散去。

“快快快,扶他躺好,怎么伤得这么重!”我和绿绸扶他靠在一边柱子旁,看他还列着嘴对我笑。

“你笑什么笑!”绿绸骂了他一下。

“他们……叫我……舔­干­净……桶,我不依……夫人,你说……我是个……男……男子汉吗?”

这傻孩子!

“是个男子汉,下此呀,站起来和他们对打,别乖乖被打,知道吗?”

“夫人你怎么教人打架呀?”绿绸瞪了我一下。

“还有你们,下此不要任由他们欺负,你们才是老前辈,应该是你们挺直腰杆子,把他们教训一顿才对!”

刚安顿好小孟,一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平阳带着莫娘兴冲冲走过来。

绿绸有点担心地拉拉我的衣袖:“夫人。”

“别怕!”

“姐姐来得刚好,我正要去找你呢,呀,莫娘你总算出现了。”我大方走到平阳面前。

“妹妹,听莫娘说你打了她?”平阳扫了身后的莫娘一眼,莫娘则得势一般,得意地点头。

我抿抿嘴:“是我帮姐姐教训了一下,姐姐金枝玉叶,她竟然经常偷懒不陪在姐姐身边,这样的奴才,真是要好好管教才对!”

平阳面露尴尬:“那真是多谢妹妹了,不过,下此这种事情,留给我来就行了,怎么要劳烦妹妹呢。”

“不客气,我也是礼尚往来,您看昨天不是帮我管教过丫头们吗,今天不过是小小回礼一下,咱们都是将军的人,一家人别客气了,莫娘啊,别怪夫人,我可是为了公主好,万一公主冷了饿了,你都不在身边,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你可承担不起。”

莫娘听了,脸­色­马上黑了下来。

“姐姐你说是吗?”我笑意盈盈地望着平阳。

平阳语气平淡回头说了一句:“还不快谢谢夫人赐教。”

莫娘抵不过平阳的目光,悻悻然道:“谢谢夫人赐教。”

等到平阳走远,我急忙回身用手袖擦着头上的冷汗,对抗气场女王,真是拿了我半条人命。

“夫人,刚才你好英勇,怎么现在就怂了?”绿绸捂着嘴巴,递给我手帕后,一个劲偷笑。

“快说,是不是很崇拜我?”

“是呀,夫人擦汗的样子,真应该让小苗看看,好怂呀!”

我笑着拍打绿绸的ρi股,真要好好管教,太没大没小了!

事后我想想,恐怕我和平阳的矛盾会越来越深,今天我的行为,彻底向她宣战了!

府里因为平阳的到来,所有的事情都焕然一新,从家具到下人,几乎看不到熟悉的影子,小苗她们的伤好后,发现自己的工作岗位被顶替了,等她们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

“夫人,我们现在的活都没了,怎么办?”小苗年龄最小,已经不知所措到哭了起来。

“别哭,我。”

质问完莫娘,发现从看门的到管家,全都安排好了,整个系统安排得密不透风,根本就无法下手。

一下子我也懵住了,想不到里里外外早已来了个大换血,竟然我还不知道,估计之前闹事,还是障眼法呢!

过了一会,小孟就过来告诉我,大家的行李都被扔出去了,这一下把女孩子们都给气哭了。

“快,姜伯他们呢,该不会早就被赶出去了吧?”我催促着绿绸去后院看看,过一会她回来告诉我,他们还在,不过都赶去做抬重物的活儿。

真是岂有此理!

我走回大厅,看见平阳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身边的莫娘,看笑话一般瞅住我。

“姐姐,你把下人们折腾得这样,又何必呢?”

“妹妹怎么这样说话,现在我加入将军府,当然要增加人手,换点我的人,有何不妥?”

“可是你把大家全换了,你说,这些丫头们,把行李都扔出来了,是要赶她们走吗?”我指着小苗她们,她们委屈地抱成一团,早已哭得泪人了。

平阳似乎有些恼火:“那妹妹你想怎样?”

“那当然是按照以前的一样,将军不喜欢这么多繁复的事物,姐姐的人必然好使,但也肯定没有旧人熟悉将军的习­性­,何况,姐姐这样做,岂不是为难重情重义的将军吗?”

我的话敲醒了时刻想炫耀的平阳,若是她真爱卫青,没必要真的为了面子牺牲卫青的家人,今天的事情看来,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也许为了她深爱的卫青,也许是不想刚进府就破坏掉美名,时间,不是还长着吗?

两房:但闻旧人哭

到了第七天,卫青回来了。

军队护送一路平安,总算是没有耽误军情。

他看见家里的家具焕然一新,眉头开始深锁,吃饭的时候感觉到味道不对,当场就放下筷子盘问起来。

果然,卫青知道真相后马上就发了大火,虽然换回了旧的下人,但是管厨房的张大婶还是不知所踪,卫青马上派了人马去城里寻找,可惜,这么多天,根本不见张大婶的踪影。

卫青把平阳拉到房间里,关起门,相隔甚远的我,依旧听到他的斥责声,但是,他与平阳共待一房的场景,让我心里滋长着妒忌与酸意。

我一个人留在客厅,多了平阳的第一顿晚餐,竟然难熬成这样,我快快扒完饭,就以不适的理由回房间了。

本以为会释怀,事实上,卫青踏入将军府的那刻,才明白自己是多么不愿与他人共享一夫。

那时,平阳早已倚在门口等待他,而我,只能在客厅,第二个迎接他的回来。

“七言,我进来了!”伴随着问候的声音,卫青推开门,瞧见正埋头苦闷中的我。

他走进我身边,摸摸我的头,轻轻地问:“可是发热了?”

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闭着眼去享受暂时属于我的一刻。

他或许明白我的心思,没有言语,一把横抱起我,往床上走去。

“卫大哥……”我阻止了他放下青纱帐的双手,与他四眼相对。

“你是在怨恨我吗?”他叹口气。

平阳与你的故事,可是当真?我多想把这样的问题抛给他,可看到他眼里的内疚深深浅浅似藤蔓地蒙住我的嘴巴,话已经涌出喉咙,却被锁在口腔里,我难受地侧头,没有说话nAd1(

沉默了许久,他为我披上一段锦被,便关上门,走了。

此时此刻,他必定回去书房,不知道,当他看到被我弄断两截的剑,是否会发火。

我没有睡意,坐在床上一直熬到两更,忽然听见微弱的声音,一波一波地,荡进我的心房。

我慌忙下床,被子掉落到地上,我披头散发走出门外,那声音也不见减弱,越往东厢走,越是清晰。

平阳的声音高昂明亮,整个东厢都能听见她一声一声的欢叫,我站在东厢门口,全身发冷,她的声音如一把尖刀,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除了我,大概大家都为那样的声音感到心惊­肉­跳。

我的心,在那样的寂静中,结成冰块。

那样的声音再度响起,轻轻地一碰,冰块被击打成冰渣,碎了一地。

若你光着脚走在那样的冰渣上,锋利的边缘会割破你的脚掌,热血会麻痹你的疼痛,不知不觉,血流­干­了,冰渣融化了。

等我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大亮,全身无力得很,正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样来自其他女子的欢愉声音,正猛烈冲击着我的脑袋,撕裂着我的神经,撕扯着我的心脏。

好痛!

好痛!

眼前交织着卫青和平阳火红­色­的床榻,忽而又看见他们相互赠剑的场面,那声音,那画面,快把我烧得成灰烬了!

“夫人!”

“夫人!”

“夫人!”

眼前渐渐明朗,慢慢看清原是绿绸在喊我nAd2(

“夫人醒了!”

她拿来毛巾擦洗我的额头,原来,我早已满头大汗。

“绿绸……”我艰难地开口,许久,才吐出两个字。

“夫人,我在这里,你要什么,你说!”她握起我的手,紧张得很,小小的眉头布满了担忧。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夫人,您怀孕了!”她喜上眉梢。

怀孕?

果真怀孕了吗?

这样的消息打乱了我的计划,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将……军呢?”

“夫人要见将军吗?”

我点点头,感到眼角一凉,滴下了一颗泪珠。

“好好好,我就叫将军进来,他跪在门外,整整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

已经过了两天了吗?

再看见卫青的时候,心猛烈地疼痛起来,他满脸胡渣,憔悴不堪,好像被偷了十年的光­阴­一般,我竟然读到了苍老二字。

“七言,对不起!”手里握紧他的大手,还是那般温热,薄薄的茧依旧那么有安全感nAd3(

“卫大哥……我……不怪……你…”

我忽而选择原谅他,因为那一晚的事情,我已经想起来了。

“不不不,我不该和平阳喝酒,我……把平阳……当成你……”他哭了起来,眼泪滴到被褥上。

他军事上聪明骁勇,但在平阳面前,根本就不是对手,我也不是,她,太聪明,太会抓住时机了!孩子,你的到来,让我原谅了一切。

我不希望,他或她,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那一晚,整个庭院弥漫着酒味,还有,那一股甜腻的香味。

平阳,你为了把卫青得到手,动用如此大量的酒­精­和烈药,真是狠毒呢!

卫青不愿相信我的原谅,不停道歉。

我心疼自己,也心疼他,明明不是他的错,若不是我的冷漠,怎会让平阳抓住时机呢?平阳公主,我们的斗争,或许现在才开始。

我握紧卫青的手,隔着被子,把他放在我的肚子上:“孩子你看,爹爹哭得好丢人呢!”

“孩子?!”他一脸错愕。

他的惊讶也换回我的惊讶,他不知道?还是绿绸骗我?

经过了一番询问,的确是我怀孕了,只是绿绸叮嘱大夫不要告诉卫青,虽然不明白绿绸为何要隐瞒,但是孩子的到来,也冲淡了此时的真相。

卫青更是内疚,若是不慎,恐怕孩子也会像上次那样,静悄悄来临,静悄悄离别。

他愧疚万分的眼神,总让我不安。

“卫大哥,你不用自责,我真的不怪你,何况,我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了缓解他的愧疚和我的不安,我决定拿破坏他和平阳的定情之剑的事情自首。

“什么?”

“你瞧见书房的那把剑了吗?”我弱弱地问。

“嗯,我已经……责骂了平阳……就在……那晚……”

那晚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扎在我们彼此的心里。

我明白了,那天,果然是我自己,亲手把自己的丈夫,送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床上。

“平阳?那把剑,是我故意摔破的,卫大哥,你错怪了平阳公主了。”我惨然地笑笑,他的脸上,顿时充满了迷惑。

如果我不是摔了剑,如果我对卫青坦然相告,他便不会找平阳追究,那平阳怎么会有机会灌醉卫青?

“平阳告诉我,那把剑……是…她送你的,是……定情之物……”我低声地告诉他,这样的话,太难说出口。

“什么?她是这么告诉你的?”他仰天长叹。

似乎有别的真相在里面?

我问:“那把剑,不是她送你的?”

他坐到床上,怀抱着我,下巴抵到我的头上:“傻丫头,那把剑是她送我不错,但我珍藏起来的原因,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你紧握着它,塞到我的手里,若不是那把剑,让我在土匪手里救了平阳公主,得到皇上的赞赏,我怎会有机会入宫再次见到你。”

听完他的话,我早已泪流满面,那日的阳光正好,初次相遇的他,还是个爽朗的少年,那日的逆光,原是真名天子出场的悬念设置啊!

我在他怀里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或许是我傻,或许是老天爷开了个玩笑,尽管眼泪流个不停,我还是由衷地开心,什么平阳,滚一边去吧!

老天爷,您真是开了个大玩笑呀!

“那你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这……难为情嘛!”

若你早早告诉我,我怎会相信平阳的口中的故事,那我怎会摔破剑,你又怎会去找平阳追究?

此时没有人比我更明白:生命里无意种下的种子,总有一天以另外一种方式生长出来,或许是花,或许是果,或许仅仅是一段叶茎。

我怎么又会知道,那一晚的事情,依旧埋下了他日的果实呢?

我释怀了,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谁是第三者,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是卫青,与你,腹中的孩儿!

身体已经大好,天气渐凉,转眼秋天快来了,不知为何,秋天,总是多事的季节。

绿绸欢喜为我梳着头发,手脚麻利,比我当年好多了。

我忍不住发问:“你怎么不第一时间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将军呢?还瞒着他!”

她依旧那么机灵,眼睛一闪一闪透露着狡黠:“那样夫人就知道将军当真是真心道歉,而不是因为孩子呀!”

她的回答令我震惊,我好像明白,在对待萧乔的事情上,自己错在哪里。

我问:“那将军岂不是很可怜?”

“将军虽然是中了平阳公主的陷阱,但是谁让他把持不住呢,一点点惩罚,也算补偿夫人的委屈!”

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当年的自己,若有绿绸这般顿悟,怎会让萧乔白白死去呢?

“夫人!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她焦急得很,连忙道歉。

我抱着她:“绿绸,谢谢你,谢谢你!”

若不是你,我怎么知道自己当年多么愚蠢呢?

既然是贴身丫鬟,究竟是为谁付出,我没有站在萧乔得立场上,让她从内心去信服环境,只是以为做到了规劝就尽了义务,以为出了主意就是功德,十四岁的七言,生命的主题应是萧乔,而不是宫廷呀!想起来就悔恨,当真对不起萧乔的信任和元香的托付!

“绿绸,谢谢你!”

博弈:斗争,不止女人之间

有个词语,叫“心照不宣”。

自我怀孕的消息传遍将军府,自我那晚过后再次见到平阳公主后,我慢慢感觉到,整个将军府里,总是弥漫着一层层心照不宣。

大家都各有看法,彼此的秘密相互在多疑的眼神里交流,连女人自然的怀孕,都被看成我俩的博弈。

或许是­阴­谋,或许是挑衅,我怀孕了,平阳被宠遇了,两位夫人表面都像胜利了,表面平静,却在地下藏着暗涌,我说的,当然不止将军府里面女人之间的宅斗。

平阳今天本是奉命与卫青入宫拜访皇上与皇后,卫青临时让皇上找去商议,两人一前一后出发了,按照时辰,中午就应该回来了,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平阳的马车才回到府前。

“岂有此理,这个江齐,早晚把他给办了!”远远听见平阳的声音,我迎出客厅,发现平阳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了看平阳身边的莫娘。

莫娘安抚着平阳公主,忿忿不平地说:“还不是那个江大人,竟然拦着公主的车,说是什么给群臣的官道,不准后宫女眷通过。”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规矩?”我感到奇怪,宫里何时多了这么一项规定呢?

“别说您了,连公主都不知道呢!”莫娘看了一眼平阳,低声地说到。

平阳猛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连本公主的车都拦,我看他是长了豹子胆了!”

她大概觉得那一掌流露出她的不满,甚至感到有点失礼,片刻后恢复冷艳的五官,她抬头扫我一眼,朱­唇­微启:“过两天皇后娘娘让你去一下宫里,你且看看,他拦不拦你的车。”

我点点头,不多说什么nAd1(

卫青晚上回来的时候,平阳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简单回报了皇后的叮嘱后,就回房去了。

平阳对此事的隐忍,一直认为她身为皇家公主,既是皇上的亲姐姐,还是皇后的旧主子,她怎能容忍如此违规常理的刻薄对待?

当然,她的冷静,也让我佩服。

我不禁在等待进宫的那两天,暗暗猜想:到底,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不理解平阳的车为何被拦,不过相信这应该不是江齐下个马威这么简单?

两天后我奉命去未央宫,果然,刚进入宫道,就被士兵喊停。

“怎么回事?”我让绿绸,难道真是拦车了?

过了一会,绿绸回话:“说这里是让群臣上下朝的宫道,不让我们这些女人经过。”

“你给他说是皇后娘娘的事吗?”我撩开帘子,十几个穿盔甲的士兵,摆着木头做成的拦路虎,放在中间。

“说过了,他们说他们只听江大人的命令,除了臣官,不管任何皇亲国戚,都不让通过!”

“那,我们怎么去未央宫?”

“夫人,他们说从建章宫后面绕过去,有一条小路,可从那里通过!”

什么?

难怪平阳如此生气了,那条小路不仅­阴­暗潮湿,还长年隐藏在宫墙之间,大白天的,也是漆黑一片。­阴­森恐怖也就罢了,这么一绕,废了许多时间。

我当宫女的时候,听说运死人才走那条路,现在竟然让我们这些大活人往那里走nAd2(

“放肆,这是太子的马车,难道还不准通过吗?”正犹豫不决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见一片嘈杂,一队人马同样被拦在拦路虎的另一边。

“我们只是执行命令,请太子不要为难小人!”

我往外看,两队人马发生冲突,太子的近身侍卫连刀都拔出来了!

“快住手!”我喝了一声,他们才汀了,此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对面的马车钻出来。

“舅母!”

“太子殿下!”许久未见的小侄儿,似乎又长高了些。

“大胆,这是本太子的舅母,你们竟然如此无礼!”小小年纪的太子,也透露出帝王的霸气。

“太子殿下恕罪,小人也是按规矩办事!”士兵们虽然下跪,但依旧没有放行的意思。

“太子殿下可是有事出宫?”我远远问了一声。

“母后叫我来迎接舅母,不出宫!”

对峙了一会儿,看他们也没有让路放行的意思,为了节省时间,我让太子先回未央宫,我随后走小道马上跟来。

无奈之下,太子派了几个近身侍卫去小巷护送,我们的马车也调转方向,往小道走去。

还没到巷口,一股­阴­森森的冷风吹来,帘子被吹来,我探头一看,小巷子几乎漆黑一片,看不见尽头。

“这路,夫人果真要走?”赶马车的姜伯,迟疑地问我。

我想了下,这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走吧,虽是­阴­森,但也没听闻这里发生过何事,往前走一段,就有太子的人来了,绿绸,快上马车!”

“好,夫人坐好了,驾!”

­阴­寒中,只听见车轮子咕噜咕噜的声音,连马蹄声,都仿佛吞进了黑暗里nAd3(

绿绸一直往我身边挤:“夫人,我怕!”

“怕什么,有没有做亏心事!”说是这样说,其实我自己也是心惊胆战的,谁说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阴­森了!

马车在黑暗中行驶,过了一段时间,竟然从心底里产生一丝宁静的平和感:在这诺大的汉宫,这个地方或许是最安宁的角落,这样想着,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哒哒—哒哒—”远处传来碎碎的脚步声。

“该是太子殿下的人吧?”

“是太子殿下的人吗?”姜伯朝远方喊了一声,除了回音和依旧的脚步声,没有别的反应。

“哒哒—哒哒”声音越来越来越近,却依旧没有回应姜伯的呼唤。

“是太子殿下……”姜伯的话猛地中断,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

“夫人,你听那脚步声是不是没了?”绿绸浑身发抖,靠到我耳边问。

是的,四周一片寂静。

“姜伯!姜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喊了两声,没有回应。

四周的环境让我们毛骨悚然,我不敢撩开帘子,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持续了一阵寂静,我壮了壮胆子,往前撩开帘子,几乎在撩开的一瞬间,我的口马上被一双湿淋淋的手捂住了,浓烈的血腥味和温热感直冲我的鼻孔,一顿反胃!

“啊—!”绿绸大叫起来,那人高声一喝:“闭嘴,否则一剑杀了你们!”

我拼命扭头,那人松开手后,一阵冰凉抵上脖子。

“壮士…壮士…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好好说……”我害怕得发抖,结结巴巴求情。

“壮士,您就饶了我家夫人,她还怀着孩子呢!”绿绸扑倒在我的身边,拉着那人的衣服。

感觉脖子上的冰凉松了一点,我吞了口唾液。

“你……怀孕了?”那人低沉地问,如此看来,貌似也不是坏人。

我强忍着害怕,假装镇定地说:“壮士,方才闻见你手上有血腥味,只怕受伤了吧,你若伤了我,恐怕也逃不了这皇宫。”

脖子上冰凉感再次袭来,“你是狗皇帝的女人?”

“不是…不是,她是卫青大将军的夫人,不是狗……皇上的人。”绿绸快快解释完,脖子上的冰凉再次撤离。

“将军是好人,打扰夫人了。”那人松开我,绿绸马上抱住我:“夫人,夫人,没事吧!”

我拍拍她的手。

“夫人请恕罪。”话落,他便探出半个身子出马车,忽而捂住胸口,低低地骂了一声:“狗娘养的!”

我急忙留住他,和绿绸扶他往马车后方一靠。

他也不挣扎,随我们移动,喘气声越来越重。

“壮士已受伤,就先留在马车休息一下吧。”我摸黑从怀里掏出手帕,塞给他。

“哼,夫人想让太子的人抓住我吗?然后把我送去治罪!”

“壮士想多了,且不说我不认识壮士,连你犯了何罪我也不知道,既然你受伤了,大家萍水相遇,你先休息一下,等下若恢复体力了,自己离开便是。”

“你不要以为你是卫青的女人,我就不敢动你。”

我心里觉得好笑,听声音粗重,仿佛是个成熟汉子,说起话却像二十来岁的小青年。

“你别不识好歹,夫人才不怕你呢!”这个绿绸,真是火上加油!

“哼,你最好现在杀了我,等下我急了,可能把你给杀了!”他啐了一口,引来绿绸“啧啧”的嫌弃。

我没管他,撩开帘子,隐约看见姜伯口里塞了东西,手脚似乎也被绑起来,我慢慢爬到外面,给他松绑。

“他大爷的,吓死我了,夫人你没事吧?”姜伯骂了一声。

“前方可是七言夫人?”伴随着几声马蹄,远处传来一阵呼唤,还有几星明火。

姜伯着急答应:“是是是!”

“夫人稍等,小人马上前来!”

我听见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回头看看壮士,黑暗中瞧不见他的脸,依稀有个人影伫立在那里。

我想了下,他和皇上什么恩怨我不管,卫青是好人,认为好人是好人的人,应该也不是坏人,在自己的神逻辑推理下,还是不要把他叫出来,免得自己莫名其妙当了坏人!

“你们两个听着,太子的人来了,不许把壮士的事情说出来,姜伯,等下照常把我们送到未央宫,然后你寻着原路,先把壮士送出宫外,找个医馆帮忙看一下他的伤。”我嘱咐着姜伯和绿绸,切勿透露出此人的行踪。

“夫人,那……那……那太危险了吧?”

“少废话,听我的,太子的人到了!”我示意让他们闭嘴。

马蹄声逼近,几位侍卫骑着马进入我们的视线,火把的光亮照亮了四周,我拉好帘子。

“夫人莫慌,小人来迟了,让夫人受惊了。”

我缓了一口气:“没事,方才太黑我们都不敢往前走了,只能劳烦几位带个路。”

马车依旧前进,前方的光亮,让我稍微看清那人,一身黑行头,恐怕是寻仇的刺客吧!自古皇上多敌人,不知道这位,是被皇上抄了家还是抢了女人?

期间绿绸一直蒙住那人的嘴巴,从眼神看出,他此刻感到十分屈辱。

总算走出昏暗的小巷,有惊无险,按照和姜伯约好,我和绿绸去未央宫,姜伯驾马车回去。

太子早早等候在椒房殿门口,一见我下车,就飞奔了过来。

他乖巧往我的怀里钻:“舅母!”

我拉着他,往椒房殿里走去。

一路进去,也未见其他宫女,整个殿里显得十分空荡。

花椒的气味蒸腾在一片空旷中,折­射­了一种难以察觉的忧伤。

我低头问太子:“皇后娘娘可在宫里,怎么宫里如此空荡?”

太子此时正是五六岁的小孩,尽管年龄小,却被皇后管教得规规矩矩,从下住在皇上专门为他建立的博望苑,时常在那里跟着先生谈古论今,真是个小大人模样。

“母后说有要事和舅母商量,就把宫女打发下去了。”

如此大排场,难道事情十分严重?

小太子仿佛看见我在思虑,他老成地说:“舅母别担心,上次平阳姑姑和母后聊天,没多久就结束了。”

我见他如此小大人的样子,刮了刮他的鼻子:“小机灵鬼,你怎么知道舅母担心什么呀?”

“唉,你们女人就是这样,总是爱想胡乱之事!”他吐吐舌头,松开我的手,往殿里跑去,边跑边喊:“母后,七言舅母来了!”

过了一会儿,看见皇后卫子夫缓缓从屏风后面出来。

“七言来了?快来!”

她招呼我坐下,然后吩咐太子出去。

“母后,我要听你们讲话!”

皇后的语气十分严厉,但是也十分轻柔,软软的,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据儿别闹了,母后和舅母有要事商量,你先去找姐姐玩吧!”

卫太子嘟嘟嘴,向我们拜别后,自己走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卫子夫虽然平易近人,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单纯的聊家常,特意隔开我和平阳,单独来谈话,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事了。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茶烟袅袅,徐徐往上空散去。

“七言,之前平阳的事情,哀家还没有正式向你道歉,希望你能理解青儿,还有我们卫家的难处。”

我明白,我理解。

“哀家知道你是明白人,也不绕圈子和你说话了,无论你是否接纳平阳,此事也成定局,哀家希望你能和平阳公主一起,好好照顾好青儿。”

我接受。

她微微一笑:“孩子多大了,有三个月吗?”

“回皇后娘娘,才两个多月呢!”

“哦,很好,本还因为上次流产的事情担心呢,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怀上了,当真是好福气呢,这次呀,叫青儿当心点,卫家的枝叶,就靠你了!”

“嗯!谢谢皇后娘娘关心。”

自从认识卫子夫后,深深从内心去佩服她,既有不俗的容貌与清淡的气质,也有对人的温柔和包容,汉宫佳丽三千,她能包容自己的丈夫,一心一意为汉朝管理后宫,身为皇后依旧低调谦恭,对待他人的智慧,真是让我从心底去膜拜。

“七言,这次叫你来,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议一下,此事关系到整个卫家,明白吗?”

我点头。

她抿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触到桌面的时候,水面只是轻微的晃动,她永远,都如此优雅。

我们的对话并不像太子口中那么简短,但也不长,却十分严肃。

走出椒房殿的时候,西边的天空早已染上一层艳霞。

“嘻嘻——哈哈!”

“莫跑!”

远处飘来卫太子和他的姐姐卫长公主在打闹追逐的声音,两个可爱的小孩在染满虹彩的黄昏下嬉闹,在高耸的宫墙之下,显得如此温馨。

“夫人你看,太子和长公主的感情真好!”绿绸忍不住赞叹起来,一双星星眼直盯着两个孩子。

若­干­年后,亲人们的相继离去,又会给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带来多大的打击呢?

我坐上安排好的马车,沿原路折回,火把照亮了黑暗的巷道,青黑­色­的砖墙,泛着红亮的光芒。

我此时才想起那位壮士,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巷道狭长,正好让我好好思考皇后给我的话。

女人,往往不止自己那么简单!

少年:英俊外甥出场

回到府中,看见姜伯在门口张罗着马匹,卫青有一匹纯白的马,叫雷首,今天除了他的良驹外,还多了一匹枣红­色­的马,难道家里来客人了?

我无意马匹,赶紧把姜伯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姜伯,那位壮士如何?”

姜伯一脸不满:“唉,那人一出宫城,就跳下马车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既然他还会跳马车,相比伤势也不太严重。

我再三叮嘱:“今天的事情切勿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姜伯虽然一脸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

“还有你!”我转身对绿绸说道。

绿绸眨眨眼:“诺!”

未见平阳公主和高傲的莫娘,倒是家里的后苑,传来打斗声。

我好奇往后苑走去,除了拳脚相博的声音,不时还听到卫青哈哈大笑。

“卫大哥?”

一走进后苑,就看见两个身影在较劲,上蹿下跳,煞是眼花!

听见我进来的声音,才慢慢停下。

站在卫青身旁,是一身青衣的少年,眉眼透露出英气,棱角分明的面容与卫青几分相似,淡青的衣袍让他看起来异常英俊,看模样应该是十六岁左右,但是身高只比卫青矮半个头而已。

两位大帅哥站在我面前,光从长相来看,如果那有着­阴­柔之美的江齐打7.5分,那爽朗阳光的卫青就打8分,那这位少年,绝对可以打9分,当真是俊美和质感并重!等他长大了,应该可以达到满分10分!

卫青见我目不转睛,忍住不悦,赶紧打破沉默:“快见过你舅母!”

少年嘴角一笑,抱拳弯腰道:“侄儿霍去病见过舅母!”

“霍去病!”

哦,对对对,我此时才想起卫青是有个帅气侄儿!

我忍不住喊了出来,过去看了无数篇古代言情,无数同人作品,浏览了无数贴吧和论坛,汉朝名将中,这位霍去病,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人气王啊!

今日一见,当真死也无憾啊!

对面的二人被我吓到,一时间气氛变得喜剧起来nAd1(

少年呆愣一下,连忙第二次抱拳弯腰:“不知侄儿是否有不当之处,请舅母指教。”

我狂压着心中的激动,假装贤惠地说:“早就听闻你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真有少年英雄风范!”

少年依旧低头含笑,第三次抱拳弯腰:“舅母见笑了,去病乃一介武将,见笑之处,望舅母见谅。”

此时真是悔恨嫁得早啊,怎么不等少年长起来,来一段轰轰烈烈的姐弟恋呢!

平阳去了她的妹妹南宫公主的家里呆上几天,还好她不在,若是被她见到我失礼的样子,岂不是被她笑话了。

霍去病在将军府住了下来,我特意命令绿绸收拾好客房,虽然少年不拘小节,但是怠慢帅哥始终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还不等我开口,府里的小丫头倒是殷勤得很,茶水早早备好,糕点糖果不断往客房送去,难怪卫青酸溜溜地说:“什么样的夫人养了什么样的丫头!”

我举手表示反对:“倒是你,这么好看的侄儿都不拿出来让我们瞧一瞧!”

卫青哭笑不得:“他才刚调过来长安,今天特意来拜访,顺便和我切磋一下功夫nAd2(”

“我看呀,他这么好条件,是不是赶紧给他娶个媳­妇­呢?”

卫青用手指点点我的头:“你明天自己问他吧,她母亲也拿他没有办法。”

去病的到来,让将军府多了许多桃­色­新闻,主角当然还是那位英俊的少年,走到哪里,都有小丫头为他倾倒吃醋,真是万分感谢平阳不在,要不然,我又多了个管教不力的罪名。

吃过早饭后,他在院子里练武。院子里种着几墙的木芙蓉,平常也少有留意,近日恰好是花期,加上清晨的透彻的阳光,粉红与洁白的芙蓉花交错相映,少年与花,有着奇妙的化学反应,一时间“青瑃情怀总是诗”的即视感,让我有些轻微的沉醉。

少年没意识我的到来,依旧挥拳弄脚,手脚有力,脚下生风,功夫相当不错!难怪卫青一直夸他。

我斜眼看了下四周,几个小丫头躲在门柱后,满脸通红,一边偷看还一边害羞,不时还几个窃窃私语,忽而又捂嘴偷笑,我忍不住咳嗽两声,这才引起她们的注意!

我小声向她们挥挥手:“你们几个,快去­干­活!”

“夫人,让我们再看一下下!”

我瞪眼:“快去­干­活!”

“夫人!”

我瞪眼。

她们依依不舍地散去,还不忘回头留恋院中的英俊少年。

我唤了一声:“去病!”

少年停下,见我过来,喊了一声:“舅母!”

“丫头们可有打扰到你练功?”

他两颊微红:“不会,她们很热情,倒是我,麻烦了大家,真是抱歉!”

“不会,你是咱们的侄儿,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拘谨,要不你舅舅就怪我怠慢了你呢!”

“舅母客气了,舅舅和我是舅甥,岂有长辈怠慢晚辈的道理!”

和他东拉西扯一段话,终于扯到婚姻大事上nAd3(

我假装垫高长辈的姿态,模仿老成的语气道:“去病,听你舅舅说,你迟迟不愿成亲,这是为何呢?”

只见他低头沉思一回,然后抬头望着远处的青山远黛,眼里透着坚毅和不羁的光芒。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内心一震。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每每在这样的男子面前,总是自己身为女子的小心思感到惭愧。

皇后给我说的话,大概是希望我有如此的胸怀吧!

他缓缓回头,无奈地问:“舅母是否也认为应先成家再立业?”

我摇摇头,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去病的胸怀宽若大海,此时若再跟你谈及女子心思,当真是辜负了你的鸿鹄大志呢!”

他愕然,或许,这样的宽容,便是对他最大的鼓励。

他久久才感激地道出:“谢谢舅母!”

我对他报以一笑。

“不过,若是遇上好女子,也切勿错过,要知道,好女子和大好河山一样,都不可辜负!”

他点头微笑,清晨的爽朗洒在他的身上,纵然秋风起,他也风华赛夏!

那么一瞬间,我恍惚想起了江齐,那时的他,同样在晨光中向我走来,细碎的阳光融进他的微笑里面,一切还没有开始,大家还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一声硬直的声音Сhā入我的回忆:“这么早就来练武了,看招!”

卫青今天依旧白衣青领,长发绑成­干­脆的马尾,一个翻身,白影一晃,便与去病打斗起来!

我慵懒地靠在柱子上,看他们两个在比武。

也是第一次认真端详卫青的拳法,他不像去病那样极速有力,反而是多用手腕的力量去柔化对方的攻击,若是舞蹈属于女子的,那么功夫该是男子的舞蹈吧,此时的卫青,化作一条白龙,肆意游刃,自由散漫。

初相识,他也是十六岁,清爽­干­净,那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正看得出神,他们却停了下来。

被中断的­精­彩表演忽然中断,我十分不爽:“怎么啦?”

少年耿直一笑:“去病不胜舅舅,结果已定!”

卫青哈哈大笑,拍拍去病的肩膀,然后朝我走来。

我望向卫青,不解地问:“啊?这就结束了?我没看出来,你们谁胜谁负呀?”

他则望向去病,不着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说:“他心不在焉,无法专心比武。”

“哦?”

去病在将军府住了五天,刚好等到平阳公主回来,拜访过后,便离去。

对霍去病的离去感到不舍的,除了府里的小丫头外,还有卫青,他早已习惯和年轻的外甥作伴,时而比试功夫,时而畅谈政治,偶尔我也会加Сhā进去,虽然政治不太懂,但是聊一些听起来比较有内涵的话题,我还是瞎掰了一些,倒让卫青对我刮目相看。公孙大人时而前来,他们三人把酒言欢甚是高兴,连偶尔找我聊天的碧瑶都说,这对舅甥,关系当真十分要好呢!

我和绿绸给去病做了两套衣服,绿绸硬是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去送,只好劳烦我和卫青送去,这小丫头,也到了春心萌动的时候了!

卫青抱了抱他:“你到了军营,军书拿好了,好好照顾自己,明天军队会­操­练,你先准备一下!”

我把装有衣服的包袱递给他,叮嘱他好好学习本领,将来必成大器。

平阳公主也十分豪爽,送他一箱子的珍贵药材,强身壮体,治理各种跌打烫伤,果然考虑十分周到。

他深深向我们鞠躬道别,跃然一跳上了马,转眼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我小小地“预言”一下:“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呀!”

卫青丝毫不吝啬他的赞美:“是呀,小小年纪便有勇有谋,真是难得。”

平阳公主侧脸笑了一下,饶有深意地抿抿嘴,然后转身回府,不多说一句,便让我产生小小的妒忌。

我心里忍不住酸一下,好像无论怎么比,都永远都比不过她身上的霸气。

她是一名好女子。

她是一名霸气、敢爱敢恨的好女子。

养士:高傲平阳显霸气

霍去病的离开,让将军府忽然散去了桃红­色­的热度,再度变回原来的样子。

卫青除了得到霍去病的惊喜之外,眉头还隐隐约约带着忧愁。

我和平阳都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我开始慢慢思考起来,皇后娘娘那天的话,当真要实行吗?

我靠在窗前,折了一朵芙蓉花,一边把玩一边思考。

卫青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大司马将军,自己统领了庞大的卫家军,自己的姐姐是当今皇后,侄子是当今太子,再加上娶了皇上的亲姐姐平阳公主,且不论他的战功是多么显赫,光是这样的背景下,就足以让他握有足够的权利,何况他还和李广将军、公孙贺等才情卓越的人交好,似乎已经形成一股卫家的河流,越发壮大。

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霍去病?他日他成为名将的时候,恐怕卫氏一族已经掌握半壁江山。

“盛权”二子,我还是知道意味着什么的。

这么一来,会不会功高震主呀?卧榻之下,总会有小人觊觎。

比如,江齐。

那日拦我的马车也罢,平阳公主和太子也丝毫不得面子,这未免太猖狂了!不知他对其他的人是否这样呢?

皇后担心此人会危及到卫氏一族,便提出让我和平阳各寻名士贤才,为卫氏一族出谋划策,以保平安昌盛。

“为何我和平阳公主要各自寻找呢?”我实在疑惑,一起寻找不是更方便吗?

皇后此时面­色­沉重:“平阳公主贵为皇族,太多人注意她了,若你和她一起,反而更容易被人发现nAd1(”

“那……寻觅贤士之事,卫大哥是否知道?”

“这就是今天让你来的原因,寻贤之事,请勿告知青儿。”

我迟疑:“这恐怕不妥吧,娘娘?”

“如今皇上器重江齐,他为人铁面无私,最恨裙带关系,所以才把青儿视为眼中钉,凡是和卫家有半点关系的人,都不准踏入甘泉驰道,就连在两旁行走都不允许,如此嚣张,怎能容忍,他日必定会害我卫氏一族。若青儿知道了,以他­性­格,你猜会如何”

若他知道,必定会斥责,并解散贤士。

我心里一沉:“那皇后娘娘打算私底下招纳贤士,帮助卫氏打压江齐?”

“若不然,卫氏一族怎会有活路。”

“夫人!”

绿绸的一声呼唤,打断我的沉思。

她张开五指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在发什么呆呀?”

我此时才发现,手中的木芙蓉早已黄旧,枯­色­的细纹布满粉­色­的花瓣。

“夫人,你在摧残生命呀!好好的花儿,都被你摧残了。”她夺过我手中的木芙蓉,长吁短叹在悼念被我摧残的生命。

“绿绸啊,你觉得皇后娘娘怎么样?”

绿绸不明地看着我,仿佛我问了一个天方夜谭的问题。

唉,总觉得皇后给我说的话怪怪的,既然说招纳贤士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为什么要做呢?若是要做的话,不告诉身为当事人的卫青,那不是很诡异么?这样算不算是变相的“招兵买马”?

绿绸抓抓脑袋:“啊,是个大美人啊,听说她恭顺谦卑,很得人尊重呢!”

我瞪她一眼:“这些大家都知道,你说点不知道的吧!”

“夫人!我和她又不熟,说什么呀?如果是说你,我倒是比谁都清楚哦!”她真是一个口齿伶俐的姑娘,被她一呛,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nAd2(

“那你说说我是什么人?”

“你呀,就是一个不可靠的夫人,总是给将军惹麻烦!”

我无语了:“我什么时候不可靠了,什么时候给将军惹麻烦了?”

“夫人你别不承认哦,小苗她们说你总是笨手笨脚的,把盐当成糖啦,补衣服还老是跳针啦,做糕点分不清用量啦,还有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啦……夫人你还要我例举出来吗?”

这些事情,她们怎么知道的!!

分明记得自己是补回来了呀,这丫头,还往我的伤心事上撒盐!

“岂有此理,我在你们眼中就是这样的吗?居然敢偷偷议论我!”

见我火冒三丈,绿绸笑嘻嘻地说:“夫人别急,虽然你是笨手笨脚的,但是很体贴我们的好夫人啊,你自从来了,工钱涨了,从不骂我们,还不介意身份帮我们­干­活,对将军又好,还帮我们出头,我们都很感激你哦!”

我泪奔,苦心经营的形象,竟然是这般不堪!亏我自己以为自己很聪明呢!

玩笑归玩笑,有的时候,自己眼中的事情,原来与他们眼中的事情相差甚远。

那么这样,招纳贤才的做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了nAd3(

招纳贤士,他人眼中就是结党营私,这就是皇权大忌呀!

如何拒绝,如何说服皇后与平阳,这又是一个问题。

在家里宅了一个月,毫无作为的我,果然被平阳邀过去喝茶。

屏退所有人,只有我们两个,面对面的交谈,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我还是个身份卑微的小丫头,在她不容置疑的气场下,走进了大汉后宫。

第二次,虽然还不是平起平坐,好歹也得到了与她和平相处的机会。

她凤眼一挑,隐隐藏着不满:“妹妹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何事?”

“姐姐开门见山吧。”

她不屑地一笑:“妹妹何时变得如此胆大,仿佛忘了从前还是个战战兢兢的丫头!”

说就说嘛,­干­嘛还要踩我一脚!

我冷眼瞪着她。

她长长的睫毛轻微浮动,似乎在嘲笑我一般,过了一会,才朱­唇­微启:“好啦,皇后娘娘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

“我没做,也不打算做。”

“为何?”她也不急,尽管口气里有一丝吃惊,但也是不慌不忙地问我。

“没这个必要!若是招纳贤士,反而招人话柄,万一来个结党营私的罪名,那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平阳侧着头,并未反驳我的话,也不赞同我的话,静静听着。

“倒是姐姐,你不是也一直在家里吗,也未见你行动呀!”

她魅惑一笑,没有说话。

她的笑容,让我觉得心烦,笑笑笑,笑够没,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没好气地说:“姐姐你不说话我就走了啊!”

“噗嗤——”她笑了出来,还发出那种娇媚的笑声!

“妹妹,你呀,总是那么冲动,一点淑女的风范都没有,还真不知道,青儿是如何看上你呢!”

“公主殿下,今天你找我来,不是取笑我这么简单吧?”

见我快要发火了,她轻轻甩了一下头发,头上金灿灿的珠串真是耀眼,那颗红­色­玛瑙的额饰,都映出我那涨红了的脸。

“是我低估了你,七言,皇后的做法确实不应执行,本来还想着在青儿面前告你一状,想不到你还算有点思想,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怎么被她这么一夸,心里就是不舒服呢!

“那你为何不和皇后禀明情况?”

她靠近我的耳边:“刚才说你聪明,怎么现在又犯傻了?你想想,如果我们不行动,谁会最着急?”

我被她这么一点,心思一转:“公主你的意思是,此事背后有人……”

“倒也不笨!”

“这么说皇后娘娘也知道此事不妥?”

“那不一定!”

“那她是不知道?”

“也不一定!”

平阳公主似笑非笑看着我。

点到为止,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

我大概明白了,皇后娘娘,你为了卫氏一族,似乎有点用心良苦呢!

想不到这一次对话,竟然如此让我和平阳的关系从尴尬走向平和,虽然有些高傲,但是让我觉得冷艳得十分可爱,内心对她,竟然有一种小小的崇拜。

晚饭的时候,如往常一样三人同桌,从前一直觉得不爽与尴尬,今天,让我觉得十分和谐。

卫青看看我俩:“你们两个,可是发生什么事?”

“没有!”

“没有!”

异口同声说出话来,果真证明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么?

事实证明,没有!

两天后,南宫公主托人送来一盒香粉给平阳,公主相赠,自然名贵!但是,平阳转赠给我,让贴身的丫鬟莫娘亲自给我送来。

莫娘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说此香粉由各种名贵香花所制,百合、茉莉、西域玫瑰、梨花、月季等十几种鲜花作为原料,经过长达两年的反复晾晒,再加入各种名贵药材,比如当归、鹿茸,还有一堆我没听过的药名,总而言之,她的话可以减缩为:“很名贵!”

她这番给我解释半天,相信是认为我是个土包子,没见过如此上等之物。

谢过莫娘后,我和绿绸就盯着这个描金的­精­致小瓷盒。

“夫人,平阳公主送你如此名贵的礼物,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呀?”

我点点头:“那肯定!”

绿绸十分大胆地说出猜想:“可能用完你就毁容了!”

“是么,那我试试!”说完,我打开盖子,果然是芳香扑鼻,但也十分清新好闻,本以为这么多花混在一起,气味该是十分香腻!就好像……

取了一指甲的香粉,抹在手背上,果然是细白­嫩­滑,当真是上好的香粉!

“对了,刚才忘记告诉夫人,这当中含有红花,你且当心使用!”莫娘不知何时折回,­阴­阳怪气站在门口边。

我吓了一跳,急忙把香粉瓷盒推开,红花不是使人堕胎的植物吗,怎么可以融入香粉之中?

她似乎看中我心中所想:“这是江南进贡的杜红花,花气特异,故加入香粉之中。夫人是怀孕之身,还是少用为妙!”说完,她行个小礼便转身离开。

绿绸赶紧用手绢帮我擦掉手背上的香粉,一边还大声嚷嚷:“夫人!这平阳工作太歹毒了吧!”

我瞧瞧那盒被推到一旁的瓷盒,低声跟绿绸说:“她若是真心害我,怎么会告知我这里面有红花呢!她不过是心高气傲而已。”

或许里面没有红花,或许也有,我只觉得十分无奈,平阳已经高贵冷艳出了境界,用这种方式来让我和她保持距离,真是丧心病狂啊!

“夫人,我怎么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我把香粉瓷盒锁进盒子里,转身点点绿绸的脑袋:“你想啊,如果我的胎儿有意外,任何人都会第一个想到她,她会这么笨吗?她同时也担心我用这个胎儿去栽赃,所以才用红花之说来警告我,当然啦,同时也想用这个所谓名贵的香粉来拉远我和她的距离,她眼里,我们永远都是乡下人,第一可以警告我,第二可以嘲笑我,第三可以炫耀她自己,一举三得,真是个好主意呢!”

绿绸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夫人,我觉得你,好像突然变聪明了!那你的意思就是说那盒香粉没有红花罗?那­干­嘛收起来呀?”

我恶狠狠回敬两个白眼给她:“那么名贵的香粉,当然要好好珍藏!”

静好:糊涂起名记

“如果我们不行动,谁会最着急?”

直到雪花纷飞,最着急的那个人的名字,都没有传入我的耳朵。

此后,我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吹草动,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卫青用尽全力,给了我一个美好的桃花源生活。

今年的大雪下得十分匆忙,短短半夜之间,厚重的雪堆成小丘,压坏了好些树枝,夜里总听闻枝茎断裂的声音,“咔嚓”清脆又­干­净,来不及一丝恋眷,便埋入雪地中。

这样的冬夜,晚上是最温暖的时光,卫青总是倚在榻上看书,而我总能借着外面的月­色­的光芒,欣赏飘落的­精­灵们,坐在窗前,时而与腹中的孩子说说话,时而看着外面清冷的雪­色­。

甚至有的时候,我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平阳公主。

“啪——”一朵小小的灯花在烛火中爆了。

卫青走到我身边,把我搂近他的怀里:“七言,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我忍不住发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起名字呀?”

“那就起两个名字,一男一女!”

“哎呦,好麻烦,等孩子出生了,再慢慢想吧!”

卫青不满意我的说法,他无奈把头贴到我的肚子上,一手轻轻地抚摸,边摸边嘀咕:“孩儿呀,你的娘亲好懒呀,起名字都嫌麻烦,到时你出生了,就是个没名字的娃娃咯!”

我被他逗得笑个不停:“不如……不如起一个男女都可以用的名字,你说好吗?”

卫青继续摸着我的肚子,无奈地说:“好,孩儿你莫怪爹娘,谁让你娘亲对你不上心呢!”

我推了他一把:“讨厌,谁不上心了,衣柜里不是绣了一堆的肚兜吗?怎么不见你这个当爹爹给他绣点什么呀,光知道起名字,来点实际行动来!”

“我一个大老粗绣什么花呀!再说,名字可不能乱起,我还得好好再想想呢!”

我和他一打一闹,忽而见窗前有个浅­色­的影子一闪,不见了nAd1(

对呀,我们之间,还有个平阳呢!

“卫大哥……”

“嗯?”

他一眼星眸,璀璨得如天上的明星,无论何时,他的眼睛,总是那么透澈明亮。

“今晚,你过去陪陪姐姐吧!”

他眼里划过一丝黯淡,瞬间即逝。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静默的温馨让四周一切都消失了一般,只有他,只有我,只有我们的爱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松开我。

他宽厚的大手捧着我的两颊,而我,只能从他迷蒙的眼里,看见满脸通红的自己,他喃喃地喊道:“七言……”

他将我横抱起来,把我放到软绵绵的床上,拂过我散落的头发,再为我盖上锦被。

他单手撑在床沿,双眼盯着我:“等你睡着了,我再过去。”

“嗯。”

一般来说,卫青总是隔天去在东西两厢留宿,飘雪以来,他总是留我这里,少去平阳那里,有时会在我睡着后,再过去平阳的房间,一方面又可以照顾我,一方面也不至于愧对平阳,毕竟,嫁过来的,都是他的妻nAd2(

这个时候,相信平阳也做了许多的让步,不催促,不过问。

许多年后,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问我:“你若爱他,为何能容忍他与另一个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不能容忍,但能原谅。”

无论经过多久,素衫笑眸,三尺青锋,那一段情,直叫我莫失莫忘。

东厢的梅花开了,影影绰绰煞是好看,想不到平阳如酷爱腊梅,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栽上的,或许是陪着她的嫁妆,进入将军府的。

迈入厢园,一阵清香扑鼻,在凛凛寒风中,只见一大片梅花傲然怒放。枝头上,那白­色­的小花在斗寒争艳,为这个严冬增添了几分生机。梅花枝条细长,形态不一,婀娜多姿。金钟似的小花在花枝间点缀着光彩,苍古而秀丽。

看着满园的美景,我忍不住念出了王冕的诗词:“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妹妹说的是什么段子,竟然如此动听。”

我回头,看见平阳一身绮罗绣金紫衣,青丝全数绕在头上结成别致的坠马髻,两股金­色­的发钗点缀盈盈鎏金,小巧的耳珠挂着一颗紫红­色­的小翡翠,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显得风采夺目,貌情艳丽。

我重复一遍:“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刚说完句子,才发现此诗句与平阳相当绝配,不同桃李混芳尘,只在风雪中独善其身,冷艳的外表下,有着皇家的高贵和骄傲。

她仿佛也十分喜欢这句诗,眉眼之间藏不住的欢喜。

“妹妹的文采不一般呀?”

真是聪明,随便一念就知道我抄袭了!

“这是我家乡一位先生写的段子nAd3(”嗯,是来自未来的元代诗人王冕的段子。

她不以为意,独自坐在梅树下赏起花来。

见她没有理我的意思,我也懒得自讨无趣,总不能拿自己的热脸贴她的冷ρi股吧?

“她的冷ρi股?”想到这三个字,我嘴角忍不住牵起小小的笑意。

莫娘捕捉我的反应,不屑地扫了我一眼。

日子平淡,淡得如一池春水,开春的时候,后院辟出一块空地,移植了许多梨花,听说梨香宁神,明年就能开出满树的梨花了。

白马过隙,短短的几个月,对于我来说,这是十分难得的平静,没有­阴­谋、没有权术、没有栽赃、没有陷害,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齐心地配合,给了我一个安稳的怀孕环境。

潮涨潮落,花开花落之间,转眼已经立夏,在卫青的呵护和照顾下,几乎远离了是非的我,总算在五月底,生下来一名男孩,粉脸嘟嘟,像极了卫青。

司马大将军喜添一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听说每天来贺喜的人非常多,我虽然一直躲在后院休息,前厅的人声鼎沸,我依稀也听见。

“夫人,你知道吗,今天居然有人送来一匹普氏野马,真是大方呀!”绿绸兴冲冲地进来,满脸幸福地告诉我。

“是吗,那将军一定很高兴!”

千百年来,汉民族最缺少的驯畜就是马,这也是当时的西汉王朝之所以长久受制于匈奴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赠送一匹马,其价值不亚于十箱白银。

“知道送马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回答我的是卫青,他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兴奋,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了,我刚要起来,他就急急忙忙扶我坐下:“七言你别乱动,现在你身体还要好好调理呢!”

我被他强制坐在榻上,一脸不爽地说:“我的身体不着急,倒是孩子的名字,你起好了吗?”

“好了呀!就是这个字!”他递给我一支竹片,上面刻了一个“騧”字。

我脑袋飞速旋转,在简体字和篆体之间相互换算,搜寻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字!

“叫卫騧!”

“卫瓜?”我对这个名字无力吐槽,来自现代的我,无法接受这个毫无美感的名字。

当天晚上我就不顾卫青的阻拦奔去书房,翻过书简才知道,这个“騧”字是马的意思,原来他收了马之后异常高兴,竟然用马来给自己的儿子起名!

虽然说马对于军人来说,十分重要,但是我依旧难掩不满。

三天后,我提出强烈的抗议:“不行,绝对要换!”

“为何?”

为何?

平阳公主看我的眼神都充满嘲讽啊,这是什么鬼名字啊,卫青那匹白马都叫“雷首”了,我儿子的名字为什么要叫“卫騧”!

那不就是“喂马”吗!

我暗暗为我的宝贝儿子感到憋屈,摊上这么个天然呆老爹,真是不幸啊!

卫青摸着下巴:“可是……去病觉得这个名字也不错!”

废话!你们舅甥一个德行,你说他叫去病,到底啥意思啊!

对不起,去病我不是有意人身攻击!

我想了下,指着书简上的一个字说:“就叫这个吧!”

“登?”

“登,升也,上者,无论何时,我都希望他可以保持乐观,积极向上的心态。”

卫青星眸轻垂,忽而迎上我的目光,才用力点点头。

卫登出生后,我才渐渐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世界里走出来,我感谢卫青带给我十个月无忧无虑的日子,在这段时间里,边疆匈奴屡次犯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走在街上,也看到一些衣衫破旧的人蜷缩在街头。

登儿的出生,让将军府上下添上了一层喜庆,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十分惹人喜爱!

转眼卫登已经出生三个月了,只要走到他身边,他就会裂开小嘴微笑,还会把小手伸到眼前不停地摇晃,左看看右看看,可爱的表情让周围的人都着迷,就连平阳,也时常拿着玉佩去逗弄他。

“孩子,爹爹回来啦!”卫青亲了一下熟睡的卫登,小娃娃似乎感应到爹爹的到来,竟然挥了挥手。

他对卫登温柔得要命,一口一口地“登儿”“登儿”地叫着,我十分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要是不改名字,“瓜儿”“瓜儿”像话吗?

“谢谢你,七言!”他为卫登拉拉被子后,回头一把抱住我。

我埋在他胸口,今天他只穿了一件素麻的白衣,一如他的清爽:“那也少不了你的功劳!”

他把嘴巴抵到我的耳边,呼出的温热气体扫着我的脖颈,­性­感磁­性­的声音缓缓道出:“我们,谢谢你!”

不等我回答,他拥着我走到床上,一个翻身,青纱落下。

情外:感情与人一样,不请自来

生完卫登后,我不愿意再过窗下剪花的日子,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但依旧摸到怀孕期间大吃大喝产生的肥­肉­,于是,特意请来卫青的姐姐卫少儿教我跳舞,听说皇后在成为平阳公主府的舞女时,就是她指导的。

绿绸抱着卫登,疑惑地问:“夫人,你不是说没练过舞的人,很容易骨折吗?”

卫登仿佛听懂她的话,“呀呀呀”地喊着。

我回忆当时的情景,无奈之下坦白:“哦,那是我骗你的!”

“夫人!少爷,你看你的娘亲,多滑皮!你不要学她哦,多学学将军,到时像霍公子一样,跟着将军去打仗!”

我看了看少儿姐姐,她惊讶了下下,就开始满怀想法地笑起来。

这位少儿姐姐,正是霍去病的母亲,绿绸在婆婆面前,真是不吃亏!

霍去病的母亲是个温和的女人,有卫家优秀的血脉,容貌十分清丽,虽然已到中年,那丝韵味,真是有着别样的魅力。

初开始,她也不急着让我学动作,只是伸展下腰身,一边伸展,一边聊天。

“登儿也算乖巧,去病当年,可是闹腾得很!”少儿姐姐看着乖乖躺在绿绸怀里的登儿,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我们,小手时而挥一下。

我笑笑:“随他爹吧,我也落得清静!”

“听说登儿还改名了?青儿给他起了什么名,他总是不告诉我!”

“姐姐你别提了,那天有人送来一匹马,他一开心,就给登儿取了‘騧’,当真是爱马之人啊!”

“学武的人不多注重名字,我看呀,登儿这名字你娶得好,想想去病当年起名字,也是一波多折nAd1(”

“哦?姐姐说来听听?”

原来,当年去病生下不久,还没有来得及起名字,少儿姐姐有次抱着他去深宫探望皇后,刚好此时皇上正卧病在床。宫里安静肃穆,偏偏这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惊醒了昏睡的皇上,皇上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顿时觉得身体轻松舒畅起来。他一高兴,抱过去病,龙颜大悦,还百般戏逗。知道孩子未曾取名,皇上帝笑了笑说:"寡人近几天来身体欠安,这孩子几声大哭,惊得我一身冷汗,病便霍然去除,朕赐名与这孩子叫去病怎样?”

原来如此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我瞧见绿绸听完后,脸上桃红一片。

“什么时候让去病也过来一下,登儿出生后,他还没来探望呢!”我提出建议,少儿姐姐自然高兴,听说他在军队里十分用功,在几场小战里,让许多人刮目相看!

霍去病的到来,让将军府的少女们再次陷入桃­色­陷阱里,鉴于平阳公主也在,我还刻意多多督促,见到莫娘也红了脸,慌了神,我也总是放下心来。

许久未见,他长高了许多,他和卫青并肩站在一起,真是人间一大美景。

晚饭一片欢声笑语,卫青特意拿出了上好的青梅酒,淡淡果香,一开盖章,就问见梅子的酸甜味道。我因为要照顾卫登,总是吃一下,停一下,显得十分忙碌。

去病喝了一口酒,笑着说:“这酒真是清甜!”

卫青仰口一杯:“那当然,这可是七言亲自去农家买的青梅,都是未熟透的好果儿!”

去病眼眸看了一下我:“那侄儿就要多喝几杯了!”

“呀呀呀呀——”卫登似乎也闻见青梅的芳香,两只小手动个不停nAd2(

去病大喝了一口后,脸上已有些许红云:“登儿当真有趣,舅舅这下舒心了吧?”

一说起孩子,卫青总是喜上眉梢:“哈哈,你小子莫要取笑我,倒是你舅母,好像忙碌了不少!”

“登儿出生以来,妹妹确实变得忙碌起来,做事都麻利了许多!”平阳邪魅的一笑,逗得登儿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真是随他爹,果真是个熊孩子!

少儿姐姐伸出手,说:“登儿让我来抱吧,七言你先休息吧!把你饿着了,登儿也心疼了!”

真是好姐姐!我把登儿递给他,碗里早已堆满了卫青夹给我的菜,啊,终于腾出手好好吃饭了!

“绿绸,快给去病倒酒!”我使了个眼­色­,绿绸令意后,拿起酒壶就倒酒,偏偏她也激动过头,一下子把酒洒在去病青­色­的衣服上。

“哎呀,霍公子!对不起!对不起!”绿绸急忙道歉,拿出手绢,慌乱帮忙擦洗,所谓越忙越乱,身体又碰到桌子上的酒壶,整个壶身倾倒,又洒在去病的身上。

绿绸又羞又恼:“啊,对不起,霍公子!”

去病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不必紧张……”

卫青也忍不住笑了笑,对绿绸说:“拿件我的衣服给公子,去病你跟她去后堂换一下吧!”

绿绸满脸通红,忙不迭点头,拉着去病的袖子就走。

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去病也推脱起来:“姑娘……姑娘……你且先走,去病在后头跟着就行……”

绿绸尴尬地松开手,求助的眼神投向我:“夫人,将军的衣服我不知道……”

我起身理理衣裙,笑笑对她说:“我来吧……”

一前一后和去病走在路上,他身上不知是否撒了酒的缘故,果香一直萦绕在他身边,青梅配英雄,英雄出少年啊!

“舅母……”他轻轻喊道nAd3(

我转身回头,灯火照在他身上,唯独看不见他的双眼,我轻松说道:“不用这么见外,叫我七言就好了,我不过才大你一两岁而已!”

他的声音十分飘渺:“嗯……七言……”

酒味让气氛有点压抑,我假装轻松地说:“你呀,和卫大哥的身材差不多,回头我再给你做几套衣服,总是见你穿着青­色­的,也是单调了了些。”

“母亲素爱青衣……”

“不过你穿青­色­的衣服还真是好看,你知道吗,我们府里的小丫头迷你迷得不得了!”

他似乎也快活了些,快步走到我的身边,与我并排走。

“七言也爱青­色­吗?”

“喜欢呀,青­色­看起来显得生机一点!”

“对了,听说你在军里的成绩不错,连皇上都赞赏你哦!”

“去病不敢邀功,只求为国出力而已!”他笑了笑,果香消淡了些。

平常从大厅到内堂,不过短短几步的脚程,今天竟然有些漫长,好不容易走到了房间门口,他侯在门外,我单独进房间拿衣服,进门的那瞬间,竟然有松了一口气。

我给他拿了一件浅米­色­的衣服,再拿了条鹅黄的腰带,递给他后,让他进房间换衣,轮到我在门口等待。

过了一会,房门开了,红烛的照映下,一身素­色­的他,真是英俊得有些晃眼。

“是否不合身?”他见我盯着他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急忙摆手:“没有没有,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好看极了!”

他腼腆地低下头,笑了。

“哦,我给登儿拿件袄子!”忽然想起夜里起风,我正打算往房里走去,脚不小心碰到门框,重心不稳,往前扑去。

“小心!”去病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我的腰。

“啊,谢谢!”我双手还停在半空,心里感叹道:还好没有扑下去。

他用力一揽,把我揽在他的身前,四目相对,此时细看他的眉眼,俊朗英气,眼眸深邃得如一汪湖水,和卫青一样,十分透澈。

我一时看呆,喃喃自语:“你的眼睛,真好看!”

他眼眸闪过喜悦,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时间仿佛停止,忽而醒悟过来,我赶紧跳离他的怀里。

“啊哈哈,真是迷糊!算了,走吧!”我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是我的侄子,怎么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呢!

他微微一笑,不言不语跟在我身后。

“你们卫家的基因真好,眼睛都是如此透澈明亮!”我为了圆回刚才的话,打算救救我失去的礼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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