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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心同擎天砥柱(2)

离开玄都观启程返回地府的路上,春霄与杜尚秋还特别去了趟位于兴宁坊的郭府。对着尚未开启的大门,他两人齐齐跪拜,即使无人看见,也做了最后一次的叩别。

“爹娘的养育之恩,小桃终身不忘,另外……也感谢爹娘将我……将我……”

“将你什么啊?”眼见春霄脸红的快要滴出水来,杜尚秋似是若有所悟,却还一个劲的诱哄。

“讨厌!你明明知道的嘛!”春霄­干­脆噌的站了起来,也不肯再多说半个字,只余杜尚秋黏糊糊的贴了上来。

“哎呀,说出来又怎么样了嘛!为夫这种话都说了多少遍了,小桃说一次都不肯,也太小气了。来来来,就说一次,是不是要感谢你爹娘将你嫁给我这样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啊?”

“讨厌!讨厌!我不要跟你说话啦!”春霄加快几步走在前面,杜尚秋却在后面因一语中的而哈哈大笑。

再然后便是回返­阴­间面见了阎罗大王,一番审问是逃不掉了,但地府果然诚不我欺,说过的诺言一一兑现。因杜尚秋在清除邪气的事件上有功,便将功折过,总算是消去了他厉鬼期间的所作所为。

至于春霄无过有功,还有额外的奖赏,只不过具体负责此事的崔判官神神秘秘,就是不肯透漏,只说绝对亏待不了她,搞得春霄心痒难耐。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回到郭府,却见老远就有一大群人乌泱泱的聚了过来,原来是韩家一大家子早就翘首以待,一看到他俩的人影便激动难当。

“郭姐姐啊!你……你总算回来了,我们……我们还说……呜呜呜呜!”韩六小姐和韩七小姐两马当前,抱着春霄便不撒手,一句未完倒是眼泪先流,倒显的比当事人还委屈。

公子们则比较男子汉气概,一声“尚秋……”诉尽千言万语,重重拍上肩膀的双掌说明了深沉的喜悦。

就连一向伤春悲秋的韩老爷也没有再爆他那口头禅,而是一手握住两个后辈的手,一边拍着,一边不停的“好好好”。

被如此盛大欢迎和惦念着的春霄和杜尚秋,至此才将阳间憋着的最后一口气舒了出来,四目交错,相视而笑。

回来了……

终于回来啦!

拜天地再世为人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明镜……那个……”

“哎呀呀,不好不好!再做再做!”

眼见杜尚秋半天没憋出一首诗来,一群观礼的老老少少集体起哄。杜尚秋自己也很尴尬,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恨自己书读的少了,否则也不会新娘就站在门前,他却硬是整不出一首却扇诗来。

而手拿一把团扇遮住面容的春霄此刻却是浑身颤抖,不是激动,纯粹是气的!

这个不学无术的杜尚秋!平时不是很会甜言蜜语嘛!关键时候怎么连首诗都搞不定,究竟要让我站到什么时候啊!

结果两人就这么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傻站着,场面一时滑稽,惹得路人也不免驻足,哄堂大笑。

这天按阳间算来是十月初八,也是春霄和杜尚秋即将前往奈何桥转世投胎的前一天。但是比之明天那等重要之事,大家却都觉得将这两人漏掉的那个“人生大事”补办上才是正经。

于是这才有了黄泉里郭府大门前的这副咄咄奇景。

“延真兄,小弟真的做不出来,你就好事做到底,再帮小弟一次吧!”杜尚秋实在没辙了,只好又搬出了韩延真这个笔杆子。

让他们在投胎前补办一次婚礼的主意还是韩家人提出来的,总不能就让自己卡在作诗这一关上吧。

韩延真好笑的摇了摇头,估摸着杜尚秋确实水平有限,只得附身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终于让杜尚秋眉目舒展起来。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桃花开。”

随着诗句念完,众人一阵喧闹,终于是让春霄放下了手中团扇,露出如花容颜。

金银琉璃的钗饰流光溢彩,深青­色­的襦裙层层叠叠,也不知道韩家人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一整套的钗钿礼衣,应衬的春霄青涩中也带上了三分妩媚,再加之她那挥之不去的几许娇羞,连带着脸上的桃花状更加红润,看的杜尚秋都有些口­干­舌燥。

“小桃……”

“怎……怎么?”春霄的声音细如蚊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跟杜尚秋都可以算“老夫老妻”了,如今只不过换了一套衣服,却荏的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你……真漂亮。”杜尚秋大概也算发挥失常,这种时候没有舌灿莲花,只是本本分分的说了一句恭维话。而春霄更是只“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好了好了,别呆着了,赶快拜堂啊!”

也不知是谁先吆喝了一声,众人顿时又是一阵起哄,推搡着两位新人一起来到厅堂里,正前的桌案边正坐着韩家的二老夫人和崔判官,权当是长辈。

“拜天神地诋!”

“拜列祖列宗!”

“拜长辈!”

“拜客!”

“夫妻对拜!”

随着­阴­司衙门官媒的高声唱念,一对新人最终相对而拜,一红一绿两件礼服的下摆交叠到了一起,倒真是所谓的“红男绿女”。韩家人和郭府边的街坊四邻都在被邀请之列,此时看着自己亲眼见证过一段曲折路程的小夫妻终于功德圆满,也是满脸欣慰。

拜堂结束之后自然是酒席,新娘子被送进洞房,杜尚秋则不能幸免的被一众男宾拽住,人人都不待他推辞,酒坛子一樽樽的开封。郭府前院宽大的空场上,一时间敬酒声频起,佳酿气味冲天。

好在杜尚秋在阳间的哥们场合里练过,跟着军人飚酒的丰功伟绩不容抹杀,终于在这关键场合里保持住了自己身姿不倒,还能看清去新房的是哪个门。

“你们谁还敢再跨进一步?信不信我让他魂飞魄散!”

临到了房门口,他却忽然又不进去了,反身一把堵住涌上来准备闹洞房的众人叫嚣着。他那满面烧红以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若再配把大刀,完全够格当关公了。

鉴于这段新人实在“来日无多”,而杜尚秋又这般夜叉似的立在门口,在场诸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恩惠,也没忘了他变厉鬼时那股狠辣的煞气,竟还真的就没人敢进去了。

春霄却没听清外面吵吵嚷嚷的内容,她只是听见静悄悄的新房中忽然被一个声音打破,激的她一个哆嗦。

“小桃,在想什么呢?”

没有回答,又是一段沉默后,她才终于抬起了头来,却有两道泪水自她脸上无声滑落。

直到进了新房,直到将一切嘈杂隔绝于外和杜尚秋两人相对,羞涩和兴奋慢慢退下,刺骨的寒凉才慢慢袭来。

这满眼的红烛、红帐以及各式花纹的鸳鸯剪纸明明都是自己活着时最浪漫的憧憬,可却美好的太过虚假,下一个清晨来临之时,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尚秋,我们……我们这样究竟……”

究竟有什么意义?到了这个时候,她滞后的脑子似乎才回过味来——这种极致的幸福,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悲哀。

可杜尚秋并没有让她讲完,他只是“嘘”了一声,用手指轻轻抵在春霄的­唇­上。

“不用想这些……”杜尚秋好似已猜中了她的心思,笑着把春霄搂在自己怀里,“现在什么都不用想。”

说着,他已经倾身上去,将吻深深的印在了春霄的­唇­上。

不是掺杂着酒­精­味的猝不及防,也不是尴尬被捉后的成心戏弄,这个吻仿佛混合了繁花和鸟语,让春霄不由自主就闭上了眼睛。

她以前不小心瞥见姐姐和姐夫接吻时,曾经很不明白两人为何都要闭着眼睛。但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麻痹了意志,松脱了心神,就像那一天,他们曾经一心一体、共生共灭。

那是心灵的完美结合,那是灵魂的互相共鸣。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关系更贴近更亲密?

只要记得这种感觉就好了,之后哪怕多少轮回,这一刻也将永远存在。

几滴咸涩滴落在口中,春霄不由自主的抱紧了一些,好想好想永远停留在这个瞬间里,无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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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上奈何魂,孟婆汤下忘红尘。

这是让鬼魂如获新生的道口,可却同时让许多人望而却步。扪心自问,即使生前再多颠沛流离,总有些事总有些人,让人不忍相忘。

可惜无论愿意与否,所有投胎转世的人都要走上这座跨越在忘川河上的孤桥,无可回避,无可奈何,大概这就是它得名的由来吧。

“好了好了,别再哭了。”杜尚秋替春霄抹去几把眼泪,又故意捏了捏她的脸颊,让她打起­精­神。

“我……我忍不住嘛,呜……”春霄抬起红彤彤的兔子眼,委屈的反问道:“难道你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想掉眼泪?”

你都哭成这样了,叫我还怎么好意思哭?杜尚秋无奈的笑了笑,他又怎会不怅然若失,但在他的天­性­和坚持里,使他不能在春霄脆弱的时候露出同样的情绪,哪怕在这最后一刻。

所以杜尚秋几乎是没有迟疑的牵起了春霄的手,在前来送行的诸人目送下,把她拉到了奈何桥的跟前,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小桃,你先走。”他用极低的声音诉说了一句,而后用手轻轻的捅了春霄一下。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先走?”春霄犹自抹着停不掉的泪珠,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傻丫头,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走?”如果身后总传来她不绝于耳的哭声,杜尚秋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迈出脚步,于是他颇有些解嘲的扬了扬­唇­角,“所以还是让我看着你走吧。”

春霄泪眼迷离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越过他的肩看到后面一片相送的人。女眷里除了历经风霜的二老太太,几乎都是眼圈红红,韩六小姐和韩七小姐这两个把持不住的,更是哭成了两个泪人。韩老爷站在一边,也是一边偷偷抹泪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是不是又再念叨他的口头禅。小小的七郎尚不能深刻体会别离,冲春霄欢乐的摇着手,刚喊了一句“­干­娘别忘了我”,就被他父亲打断了话语,省得让春霄又一发不可收拾的触景伤情。

“郭姑娘,时间差不多了。”一同前来送行的崔判官也有些感伤,但还是职责所在的提醒了一句,“人生如寄,生是行者,死是归者,生死都只是一段旅程中不同的段落而已。”

“是啊,小桃,向前看吧……”杜尚秋附和着将春霄的身体转向面朝奈何桥的那边,弯腰附在她耳边缓缓说道:“我可是已经预订好了你下辈子的,这么大的好事,我杜尚秋怎么可能忘了而让自己吃亏呢!”

他软软的呼吸吹在自己耳边,让春霄悲伤之余却也涌出一股羞赧。

新婚之夜的那天晚上杜尚秋又是“点到为止”,在自己憋了半天才不好意思的问他怎么不动之后,他则是意味深长的笑着说:“就当是小桃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下辈子可别忘了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放心,我就在你后面。”杜尚秋最后保证一句,继而忽的一拍春霄的双肩,猛的将她往前推了一大步。

“不许回头!”

春霄还下意识的想要回转身子,可被身后的声音一喝,终是哆哆嗦嗦的往桥上走去。

自己一定哭的无比难看吧。

虽然做为身无长物的柔弱女子,从来也没为掉眼泪而难为情过,但春霄还是直觉的认为,这次大概是自己哭的最难看最不成体统的一次了。

她一边控制不住,一边又任由自己哭泣;一边忍不住的想要回头再看一眼,一边又憋着最后一股劲告诉自己往前走。

他会追来的,虽然他常讲些肆无忌惮、没边没谱的话,但他对自己做出的承诺总是会去实现的,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嘛!

所以这次也要相信他,相信他会来找自己,只要迈出那一步,用不了多久就又会看见他了。

春霄紧绷着身子,反复不停的鼓励自己,终于走到了桥的中间,来到了孟婆的身边。

“往那头,就是六道轮回。”孟婆只说了一句,接着就把盛满透明汤汁的瓷碗递到了春霄手上。

她的外表与一般的老太太毫无二样,笑的也是一脸慈祥,好像她手中端的不是断人前尘的猛药,而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白水。

春霄茫茫然的端着汤碗,顺着她的指向望向桥的那一头。那一头烟雾朦胧,一丝一毫也看不清楚。直到这时她才好笑的发现,自己竟都没考虑过她和杜尚秋是不是还会一同转世为人?阎罗王虽然免去了自己和杜尚秋坠入地狱的惩罚,可是别的一切都没有保证过啊!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却像打开了闸口,刚刚拼命压抑的念头就都接踵而来。其实何止不同为人,即使同生为人,他们又会不会天各一方?会不会老幼相差?会不会至死无缘一见?又会不会对面相见却不相识?

茫茫天地间,究竟有哪一样,还能保证他们再续前缘?!

这一刻春霄终于再也不能自已,她猛然回转身子冲着杜尚秋大叫道:“死杜尚秋!下辈子你一定要来找我!否则我……我就找一个比你更潇洒!比你更聪明!比你更出息!比你更爱我的男人嫁掉!绝对不会傻傻的等着你的!你给我记住了!”

说罢,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汤药。

脚步越来越沉重,四周的迷雾也越来越稠密。春霄只觉得头晕眼花、神智涣散。想回头,却分辨不清来路,想往前,又看不见彼方。最糟糕的是她的大脑越来越空,意识越来越淡,越是拼命记住,就越是挽留不住。

明明前一刻还记得杜尚秋在桥的那头看着自己笑,记得他们两附身一体时那欢愉的­精­神共鸣;还记得他变为厉鬼时自己的痛心疾首,失而复得后的极致喜悦;记得地府集市上他对自己的山盟海誓,­阴­宅大院里对自己的呵护宠爱……却终归都模糊开来,渐渐褪­色­。

最后一片清明的意识中,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地府一日,她以为家里又死了亲人而匆匆的打开了大门,却被告知门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年青人是自己的夫婿。

那个人一副与­阴­间完全不搭的笑容,那样和煦,那样张扬,又那样没心没肺,而后他还乐颠颠的走上,厚颜无耻的说道:

“娘子,终于见到你了,幸会。”

终: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江山丽影,春风花香,四月间的应天府,正是燕子欢飞春日洋洋之际。城中人纷纷换上轻薄俐落的春衣,三三两两的踏青而去,而这其中,又属玄武湖人头攒动。这湖曾几经填埋,至本朝初年才又被疏浚贯通,虽然一部分做了朝廷库房不得接近,但那湖边依依杨柳,朵朵芬芳,还是成了应天府人春游的不二选择。

“我说景燕啊,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一位蓝衣公子不住的揉着自己的眉头,跟他身边那位友人说话的样子似乎颇为头痛。

被称为“景燕”的公子一身绣着五蝙纹的长衫,唰一声打开扇子,摇的大不以为然,“能有什么关系?谁叫老头子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还说什么神人托梦说我们两家有缘?蒙谁啊!活该,就该叫他受点教训。”

“可是……可是这毕竟是替你提亲的宴席,你就这样直接抬脚走人,也太不给你爹留面子了吧……”蓝衣公子还有些絮絮叨叨,对他这位死党的任­性­胡来始终只有望而兴叹的份。

提到他这位死党——南都户部尚书高老爷府中的公子爷,人人都知道是个洒脱不羁、率­性­而为的主。高公子既不考功名,也不要他爹的蒙荫,整天就是游山玩水、吟诗作画,用世人的眼光来说算是不务正业,偏偏又是个极聪明的,让他那老爹又爱又恨又着急,可对这独生子也束手无策。每每扬言“老子再也不管那兔崽子了!”,却忍不住回回给他善后­操­心——这儿子还未必领情。

“唉……”一想到独自被扔在女方家的高老爷,蓝衣公子就替这位世伯掬了把同情泪。要知道他这死党虽然模样出生样样上乘,但介于这种­性­子,愿意嫁给他的名门淑媛可也不多。今天这家似乎也是高老爷好不容易牵上线的,谁知又被儿子放了鸽子。

“我都不愁,你愁什么?”看到友人一张苦瓜脸,高公子好笑的拿扇骨敲了敲他的脑袋,“今天天气正好,不适合谈婚嫁这类俗事,咱们在玄武湖边找个馆子,喝酒听曲去。”

蓝衣公子揉了揉后脑勺,心想怎么谈婚论嫁就成了俗事,喝酒听曲却反倒高雅了?不过凡是此类消遣,总是高公子买单,他也就不去白不去,反正就像他这死党说的:他都不愁,自己愁什么?

于是他咳咳两声,从皇帝不急急太监的闲愁中挣脱出来,刚想大步一迈,不期然却撞上了一个与他擦身而过的人。

“哎呦!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一声颇为尖利的控诉将蓝衣公子震的一个哆嗦,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身材纤细的小公子,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怒目瞪向自己。

“哎呀呀,恕在下失礼了……”蓝衣公子是个老实人,虽说街上人多,稍有碰撞是在所难免的事,但还是立刻道歉。可他刚要好心的伸手扶一把,却被那小公子身边的小厮一下子挥掌拍掉。

“­干­什么?大白天的动手动脚,有没有规矩!”

这一主一仆两声喝斥,显然都是个脾气不小的­性­子,蓝衣公子愣愣的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倒是一边的高公子笑嘻嘻的开口道:“两位消消火,如此暖风怡人的天气里,怎么像吃了火药桶般的爆裂?”

“谁是火药桶!你才是火药桶!”那小厮眼尖的又是一掌拍掉了高公子欲搭他家公子肩的折扇,而那小公子倒不多话,只是比之方才更狠十万倍的瞪了高公子一眼,“哼”的一声掉头就走了。

“这……这人脾气也真够呛的。”蓝衣公子直到对方都走远了,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被撞了一下吗,也值得这么斤斤计较?”

“非也非也……”高公子扇柄抵着下巴,仍是望向那对主仆消失的方向,忽然就意味深长的怪笑了起来,“对方冰清玉洁的身子让子皙兄你碰了,没要你负责已是便宜了你,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脾气坏?”

“什么冰清玉洁?”蓝衣公子莫名其妙,可看着高公子那一脸的­阴­阳怪气,忽然顿悟了出来,大吃一惊的望向人去的方向,喃喃道:“不……不会吧……那个是、是……”

“身材娇小、羊脂玉肤,连喉结都没有,不是个姑娘家又是什么?而且依我看那‘小厮’也是个丫鬟扮的,这才不许我们对她家小姐碰上一碰。”

“……你连喉结都注意到了?”蓝衣公子一面为刚才的际遇惊诧,一面又对高公子啧啧有声,“你要是能把这些察言观­色­的闲心分一点点在正经仕途上,你爹恐怕就连梦里都能笑醒过来。”

“功名功名,就知道功名,你也不会换点别的新鲜词!”高公子又一扇子敲上朋友的脑袋,当先一步道:“走,追过去瞧瞧。”

“哎,你还看什么啊?”

“女儿家的伴成男孩子溜出门来,这样的姑娘岂不有趣?眼下良辰美景,正该去会会那清秀佳人。”高公子回头一笑,一双涧水桃花的眼睛,在春光下好似灼灼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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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咱们还是回家去吧,外面鱼龙混杂的,像刚才那一下子,岂不是白白要人占了便宜。”已被高公子看破真身的小丫鬟忧心忡忡,她们两人本就是偷偷出来的,小姐没人敢教训,自己到时候却很可能倒霉。

“我又没逼你出来,要回你回!”那鼓着腮帮子的“小公子”也果然是位二八少女,虽然刚才亦是羞愤恼怒,却并不为所动,“那家我才不要回!也不跟我商量声就想把我嫁出去,还说有神人托梦!难道我就跟那种连脸都不露一下的混小子有缘?什么人嘛!以为我稀罕!”

丫鬟看了看小姐神­色­,知道她还在生闷火,当下也就不劝了。话说今天本是一家大官上门商讨儿女婚事,可那家儿子临到门口却甩甩袖子走人了,连她都要嗤一声。她家小姐虽不是多么权贵的金枝玉叶,终归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是是是!咱们才不稀罕!”丫鬟力挺小姐,又放眼看了看周围,“这应天府里多少青年才俊,一抓一把,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去!说什么没羞没臊的话!”

小姐喝斥一声,但看她染上红霞的­嫩­­嫩­脸蛋,丫鬟还是心里窃笑,“就说刚才那位摇着扇子的公子,我看他虽然说话随便了些,但却是个难得俊俏的人呢!”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小姐狠狠拧了丫鬟一把,把她拧的又叫又笑,可她自己却不自禁的回头望了望。虽然早就不见了方才那两个人,可那扇子公子一颦一笑间的风韵,却不知怎的让自己心里跳了一跳。

天高气爽,云淡风轻,抽芽的柳条也使着劲的吐出芳绿,而那冥冥之中绵细的红线,是否就会像这柳条一般,不知在何时何地,忽然就牵起一段良缘。

铭刻三生石,共饮姻缘水,待到风月情浓,心有所钟,今生重共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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