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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一大片天空
Vol 38
无论如何,春节假期一过,何睦还是跋涉千里回去上班了。鉴于之前的不愉快,杨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大年初九是肖楚宁的忌日。何睦白天要上班,刚刚收假回来,办公室里的事务大多都需要重新理出头绪,还一连开了两个会,等到五点半下班,浑身都很疲惫。本来就是下班高峰,出租车不好拦,何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叫到的第五辆车才肯把她送去公墓。下车的时候她多给了司机五十块答谢。人还没走两步,司机又在后面喊住她:“姑娘,要不你快一点,我顺路再带你回去。这个时候这边一辆车都没有,你一个人也挺危险的。”
何睦连声写大,回头快快地走向肖楚宁的墓地。
肖致远和楚云白天来过,墓碑前还摆有半开的掬花。
“嗨!”何睦蹲了下来,说:“刚下班我就过来了,我可什么也没买。”她顿了顿,“我连晚饭都还没吃呢!”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守园的大爷经过,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何睦,对她说:“姑娘,这么晚了才来?”
“哦,大爷,我一会儿就走。”
“快出去吧,这么晚了,荒郊野外的不安全。”
何睦回头,用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我爸妈想让我回去,可我不想再离你这么远。前几年一直在外面跑,也没有回来看你,其实我是怕再看到你我就走不开了,就跟现在一样。郭襄是一见杨过误终身,我是被你这个死鬼误的终生。你要是听得到,怎么样也得赔我一个大好青年做我下半辈子的依靠吧。”何睦笑笑,又接着说:“你爸妈白天来过了吧,肖路现在越来越像他们的孩子了,一家人过得挺好的,我也挺好的。”和睦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
“我得走了,司机还在等着。今天匆匆忙忙的,等春天的时候再来看你。”何睦抚了抚墓碑,“我走了,别想我啊,我也不想你。再见。”
等在外面的出租车已经开走了。
何睦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专线的公共汽车也停运了。这下好了,难道要在墓园过夜?
“姑娘,那个出租车司机让我给你说一声,他家里有急事先走了。”守园的大爷从门房里出来,好心对何睦说。
“哦,谢谢你,大爷。”
“你要不然找个朋友过来接你吧,这么晚了肯定没有车子回城了。”
也只有这样了。何睦拿手机出来,在林子琪和沈崇之间徘徊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找沈崇帮忙。电话打完,她就坐在门房边的小煤炉旁边等着。
守园的大爷在房间里看电视。屋子里很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何睦在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只肯坐在外面等。那个大爷也不逼她,就把自己取暖用的炉子搬出来给她用。何睦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得连声道谢。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沈崇才赶过来。两人帮大爷把煤炉搬进屋里,又道过谢,这才上车回城。
沈崇心里明白为什么何睦这么晚还出现在墓园,又怕她心情不好,所以并没有开口问什么。交通台里两个主持人的脱口秀做得挺幽默,何睦一路上都忍不住笑。反倒是沈崇,觉得她这样有些刻意而为之。
“你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
趁着广告的空档,何睦问道。沈崇没说什么,倒是对她说:“你去墓园看肖楚宁?”
“嗯,今天是他的忌日。”何睦平静地说,“几年没有去过了,光找门牌号就花掉了十几分钟。”
她的语气并不做作,不是装出来的不以为然,而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件相当平凡的事情,就好比只是去探访了一位很久不见的朋友。
沈崇侧脸看了看她,想要相信她已经走了出来,却又觉得她不会这样轻易的忘却。
车窗外面渐渐有霓虹灯闪耀,不知不觉已经开回了城。为了映衬春节的喜庆,城门上挂满了灯,马路两旁的树上也挂上了星星点点的彩灯。
“谢谢你沈崇,这个时候把你叫出去,不会耽误了你什么事吧?”何睦说。
“嗯,我本来还想约你出去的。所以,没耽误什么,就当我把你约到车里,在马路上聊天吧。”
“呵呵。你真的越来越会逗人开心了。换做以前你肯定是这样说的,‘不谢,也不耽误事’。”何睦眨眨眼,“对了,上次你就说过有话跟我聊,到底什么事?”
沈崇沉默,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种不善言辞中。这个时候,在何睦刚刚去祭奠肖楚宁回来的路上,绝对不是一个告白的好时机。
“下次再说,今天不适合。”
“吊我胃口?”
“你可以这么想。最好天天都猜一下我要对你说什么,每天都想到我,我会很开心。”
“哈哈!”何睦大笑着拍他的肩膀:“你又没欠我的债,干嘛要每天想你?调戏姐姐是会折寿的,知不知道?”
“嘿,别把真心当猪肉,也别把我的调戏不当回事!”
“记住了。下次找我的时候,千万别告诉我,其实我欠了你一大钱笔,那样我真的要崩溃的。”
“给你一点心里压力也好。”沈崇慢慢地停下来,还没到何睦住的家属院门口,但是街上已经堵了起来,行人聚集在一处,还有消防车的警笛。
“怎么了?哪里失火了?”何睦不笑了,浓烟传来的方向似乎正是自己的住处。
沈崇把车靠边停下,两人一齐走了出去。大院的门口已经拉了封锁线,院子里停了一辆救火车。周围站着的都是院子里的居民,皱着眉头对冒浓烟的建筑指指点点。
“天,我真是倒霉。”何睦不由得低落,“这么多栋楼,偏偏就是我住的那一栋起火了。”
沈崇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看样子火势不大,等等再说。”
“这不是我的房子,可我也花了不少心思在里面。万一被烧光了,保险公司会给我理赔么?”
“你联系一下房东,估计他们也已经过来了。”
这倒提醒了何睦,连忙拿手机给房东打了电话,果不其然,他们两夫妇已经到了现场,不怎么费工夫地就找到了何睦。
“房子的电线老化了,所以才失火,不是人为因素。”房东太太对何睦说,“物业承诺要给房子重新埋线,只是这样的话你可能这两个月就得暂时搬出去了。”
“这样。”何睦皱眉,“房子没有烧到吧?我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
“没有,火是从四楼烧起来的,不过估计我们的屋子被熏得不成样了。小何,我们也不逼你,你看看如果需要退租,我们也同意。”
“我们先考虑一下吧。”沈崇替何睦回答,“先搬出去住几天,嗯?”这句是在问何睦。
“没办法。”何睦皱眉,又对房东说:“张老师,我也没有要退房的打算。就先搬出去一阵子,等到房子弄好了再搬回来吧。您看可以么?”
“那最好,你挺爱惜房子的,我们也不想重新冒险找一个不靠谱的租户。这样吧,我们先退你一个月的租金,等房子弄好了再通知你回来,怎么样?”
“行。”何睦指了指里面,“什么时候可以进去拿东西?我得拿一些生活必需品,今天下班还没来得及回家。”
“估计得明天了。刚才消防队说清理完现场估计得下半夜了,你明天白天过来应该没问题。”
何睦点点头,深吐了一口气。
“今晚去我那边住吧,客房空着。”沈崇提议。
“我……可以找林子琪帮忙。”何睦婉拒,和沈崇住在一起,她也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
“你不觉得找我和找她的性质是一样的么?不过是一张床一间房而已。况且人家新婚。”沈崇回头往停车处走去,“走吧,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何睦只好和房东夫妇告别,小跑着跟上他。
“谢谢你。”何睦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又得找房子了,这半年来好像一直在找房子,给自己找,还给你找。”
“你也不嫌麻烦?”沈崇说,“只不过是住一个月,我还没那么小气,你就放心住到这边修好为止,也不用出去看房了。肯月租的房东也不多,至少也要半年起租,何必呢?”
他说的没有一句不在理,何睦情感上需要拒绝,可理智的做法就是照他说的去做,一个月之内和他共住一个屋檐下,分享所有的隐私。
“明天能请假么?我带你过来收拾一些行李。今天晚上就先将就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谢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睦再拒绝就里外不是人。
她不是没来过沈崇家里,当初找房子的时候就是她敲定的。只是过了几个月再进这间屋子,原来的一切似乎都被抹杀掉了,屋子里全是沈崇的影子,弥漫的都是他的气味。何睦就像一只游到海洋里的小鱼,浑身都被大海潮湿氤氲的气息笼罩着。
“收拾得很干净。”她有些不自在,找了个话题开口。
沈崇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我会随手清理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有些强迫自己,你不介意吧?”
“不。”何睦好笑,这是他这个晚上第三次问自己介不介意,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很显然沈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一切习惯,无论好或坏,何睦都不介意。这并不是说她强大到足以包容自己,从某个方面看,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把自己纳入到需要衡量对于错的对象范畴里,他就是她生活中的局外人。很失望,但是并非不可逆。这一个月的共处足够供应无数个契机,让她了解自己接受自己的契机。想到这里,沈崇又感觉到了内心的渴望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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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39
第二天沈崇也请了假,陪何睦回家去收拾了行李。楼里有几户人家都在往外搬,一路上楼,各家的房门都大开,楼道里还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何睦的屋子里没有被烧到,但是墙纸已经被熏黑,又被消防员用水龙冲过,湿嗒嗒的贴在墙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何睦心里说不心疼是假的。
他们粗略地整理了一遍,何睦自己损失的东西倒是不多,只是房东原先给配备的家电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使用。何睦进了卧室,打开衣柜里的保险箱,从里面取出自己的电脑、徕卡相机、还有沈崇送给她的alpha 1,然后把这三样东西塞到他怀里,说:“你先放到车上,我再收拾一些零碎的东西。”
沈崇来回跑了两次,又拖了一个大行李箱到车上,何睦又把杂物统统塞到柜子里,这才关好房门。两人又走到四楼失火的地方去看了看,整间房子几乎被烧干净了,入户的铁门都扭曲得狰狞。
回去的时候沈崇说:“你干脆就住在我那边吧,我觉得那个老房子怎么都不安全。我让秘书再帮我找一套房子搬出去就好了,反正东西也不多。”
何睦谢过,说:“其实没必要,把电线重新埋过就好了。那个地方我挺喜欢,不像现在的新社区,各家各户也不来往,没什么人情味。况且也住习惯了,搬进去之前我也花了不少心思。再说了,你那套房子月租金多少?这不是逼着我降低生活质量么?不过还是谢谢你借给我住一个月。”
就这样何睦正式借住到沈崇家。他本来还想把主卧让给她住,何睦实在嫌他兴师动众,连连说他客气过头了。
“我不是客气!”沈崇解释,“卧室里有主卫,我想你可能会方便一点。”
何睦笑:“你放心,我不会衣冠不整地出来乱窜。再说从客卧走到客卫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越这样我越觉得冒昧知道么?我们怎么随意怎么来吧,别搞得那么紧张。”说完还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崇抖了抖肩膀甩开她的手,反倒是仗着高度去揉她的头发。手掌接触到她的一刹那,何睦怔了怔,很容易就联想到肖楚宁,一抬头看却还是沈崇。
“别闹,去吃中饭吧,下午还上班。”她走开去拿包,不温不火地说。
她一开口沈崇就皱眉,别闹这种话像是对小孩说的,他觉得自己的心理挺正常,稍稍偏大男子,从不喜欢被自己中意的女人当小孩看,所以被何睦这么一哄,心里有些别扭。他一声不吭地去拿钥匙下楼。何睦见他这样倒也好笑,还当他真的是犯小孩子脾气。
换了住处最不方便的就是工作,每天花在路途上的时间就得两个多小时。沈崇提议负责接送,何睦却万不敢答应,一来觉得太耽误他的时间和精力,二来,不管将来会怎样,现在她还不想给别人留太多口舌的余地。只是有时候沈崇外出办事,也会等在靠得近的地方等她下班,两人一起晚餐。
林子琪知道何睦借住在沈崇那里,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哦”了一声,表示了解。倒是有一次碰巧,沈崇等她下班的时候符馨予也在,没有多说话,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回头何睦在车上问沈崇:“她是不是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是。”沈崇一点都没迟疑,“怎么?”
何睦有些不愉快,却也不能多说什么,怕的是别人的留言,可他这样坦荡荡的态度反而又让人不能多说什么,也许更好。
“没什么,别让人误会什么就好了。”
“误会什么?”沈崇追问。
何睦被他这样逼问,又有些不快,皱了皱眉,说:“还能误会什么?”
“你在意?”沈崇反问她,“反正对我是没有什么影响。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可以跟他们解释一下。”
何睦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反正也住不长。”
沈崇便也没什么好说的。拐了一个弯又问她:“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些就好了。”何睦有点累,闭眼休息了一下,突然又说:“要不然,去菜场买一些回去做吧,外头的东西也吃腻了。”
“嗯?”沈崇像是没听清,“自己做?也行。”
何睦讪笑:“你放心,我做,你吃。”
两菜一汤,青椒牛柳、玉米肉末,再打了一个菠菜鸡蛋汤,两个人吃得挺干净。何睦对做饭有些无师自通,基本上在外面吃过的菜,只要材料准备得齐全,她都能依葫芦画瓢地做出来。她读中学的时候父母就借调到深圳工作,她一个人在家住了几年,而后又上大学、出国,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现在与沈崇同住一个屋檐下,与另一个人朝夕相见,在她的生活中还不多见。
但话说回来,沈崇怕她觉得不方便,也做了最大的努力,尽量给她足够的空间,而自己一般只在卧室和书房活动。有时候何睦在客厅里看电视到十一二点,沈崇从房里出来的时候依然是一身整整齐齐的衣服。暖气供得太足,何睦穿着短袖都觉得热,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周末的时候肖路过生日,何睦中午的时候就过去陪她玩,顺便帮楚云准备晚饭。下午肖路邀请的同学朋友都到了家里,一共有六个人。何睦让他们一齐到小区里去玩,省的挤在家里闹。回头她又到厨房去帮楚云刮鱼鳞。
“小睦,你应该找一个男朋友了。算一算你也二十七了。”
“啊?”何睦没想到楚云突然对她说这个,便解释道:“嗯,这有些可遇不可求啊,我也不是不想找。”这种推脱的借口她不知道对自己家里说了多少次了,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你妈妈打电话来,叫我们帮你多留心,我也让肖叔叔帮你物色了一下。可上次听小路说你可能有男朋友了,就是上次来接你们一同去游乐场的那个。我想如果真的是,我们也高兴,毕竟肖楚宁也走了这么多年。”她看看何睦,又说:“如果是的话,能不能改天一起吃个饭?我和肖叔叔只是想,既然你爸妈都不在身边,我们先帮你看一看也好。这也没有肖楚宁什么事,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把你当自己孩子了。”
“我知道,阿姨。”何睦笑了笑,“不过现在我和他还真没有什么。我和他……有些难,不大可能。”
楚云叹了口气,又说:“为什么?不是因为肖楚宁吧?小睦我跟你说,别老想着他,否则你一辈子就完了!连我都不能多想,否则小路就越觉得她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阿姨,不说这些了。”何睦见楚云情绪有些激动,连忙安慰她:“都过去了。我也总得找一个比肖楚宁更好的吧?这任务是不是有点难?”
“你也别太挑。”楚云想了想,“能跟你实实在在过日子的才最重要,其他的都是虚的。”
“我明白。”何睦低头,把鲈鱼翻了一个身,继续刮另一面。
晚上九点多沈崇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接电话的时候楚云和肖致远都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听出她话里有什么意思。何睦只好压低了声音同他说话。沈崇又问需不需要过来接她,何睦连忙拒绝。挂了电话,楚云就对她笑了笑,又说:“也不早了,小睦,要不你帮我们一个忙,送一下那几个孩子回家,你也该回去了。”
“好。”何睦站起来,“那我上去叫他们。”
看何睦上楼到肖路的房间去敲门,楚云低声对肖致远说:“可能小路说的是真的。”
肖致远一开始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也笑了笑说:“真的也好。都这么多年了,如果没那事,搞不好我们都当爷爷奶奶了。”
何睦领了几个孩子下楼,肖致远对她说:“驾照带了没有?你开车去,改天再开过来好了。”
“行。”何睦点点头,“那我先带他们走了,叔叔阿姨再见,小路再见!”
几个孩子的家离得不远,何睦一个一个地送过去,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自己才不急不慢地往家里开。她也只是在家的时候才开开车,对肖致远的车和这边的路况都不甚熟悉,幸好夜晚出了城路上车业不多,能让她顺利地开回去。尽管这样,她在楼下停好车也已经块十一点了。人还在电梯里沈崇又打来电话,何睦想就要到家了便直接掐掉。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沈崇穿得整整齐齐地正要出门,看见她站在门口还愣了愣。
“怎么不接电话?”他问,还皱着眉。
“已经到了……”何睦挤出一抹笑,问他:“要出去?”
“哦,不。”沈崇侧身让她进来,自己也换鞋,说:“我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我想下去等等。”
何睦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把鞋放进鞋柜里,才说:“没事,我帮忙送了送几个孩子,自己开车回来的。”
沈崇看了看她,然后往自己房间走,到门口了又停下来,顿了顿说:“那个,你以后把手机调成铃声吧。”
“哦。”何睦答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果然有三个未接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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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40
她洗了澡出来,破天荒的,沈崇还在客厅看电视,看的是科教频道的纪录片。
“还不睡?”她也过去坐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羊毛毯。
“再看看,很久没看电视,反正明天星期天。”沈崇把遥控器递给她,说:“你想看什么自己换。”
何睦也不客气,接过遥控器把频道转了一遍,还是停在了那个纪录片上。两人也没再说话,认真地或是心不在焉地一起看电视。沈崇倒了一杯水过来,又问她:“你要不要?还是给你拿一袋牛奶?”
何睦摇摇头,对他说:“你喝少一点,小心明天早晨水肿。”
沈崇嗤了一声,说:“我又不是女人。”
何睦伸出腿去轻轻地踢了他一脚,说:“好心被狼吃了。”
那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沈崇愣了愣,把腿往另一侧挪了挪。何睦也有些讪讪,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于是也把两条腿换了一个方向,叠坐在沙发上。
纪录片放完的时候,何睦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沈崇一开始没发觉,问她还要不要继续看,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她会话,转过身去仔细看,才发觉她已经闭上眼睛了。他轻手轻脚地关上电视,又绕到她那一边蹲下,轻轻地拍她:“何睦,何睦,回房间睡。”
何睦的眼皮跳了跳,人却没有醒。沈崇微微低下头,挡住了灯光,她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下。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都有些认不出来了,他这才发觉原来何睦的鼻子有一些上翘,人中也特别深,嘴唇紧闭着,甚至有一些干燥脱皮。他也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再看一眼,便忍不住悄悄弯下腰去碰了碰她的嘴唇。怕她醒来发现,他只好拉开了一点距离,却还是低着头看着她。
何睦再也装不下去,只好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沈崇似乎也不吃惊,于是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何睦换了个姿势,尝试着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想要站起来,可他只是晃了晃又靠过来,比刚才靠得更近,何睦还来不及推他,又被他抱着亲。
她的思绪混乱,说实话也并不想推开他,只是抓着肩上的毯子,仰着头配合着他。直到分开,她才轻轻地颤了一下,沈崇摸着她的后颈正要说话,没想她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回房去,关门之前对他说:“别说话,先让我想想。”
房门咔嚓一声关了起来,沈崇也站起来,似乎直到何睦正靠在门背上,闭着眼睛理思绪。何睦真的就是背靠着房门,其实也没在想这件事情。刚才那一刻,她其实有股冲动想要紧紧地搂住沈崇,却被自己克制住了。他那么年轻,那么健康,怀抱有一种清新的气味,就像还没来得及上油漆的新家具一样。她靠着门坐了下去,屈起双膝,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沈崇在敲她的门,哒哒哒地连敲了三下,然后又轻声地叫她:“何睦,开开门。”
她摇了摇头站起来,手放在门把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拧开了。沈崇咬了咬下唇,正要开口,又开始语塞,伸出的手顿了一下又缩回来。何睦只好先开口:“我知道,解释的话你不用说了。我们想想怎么办。”
沈崇终于把手伸了出去,抓住了她的肩膀,说:“不存在怎么办的问题,现在是我在请求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何睦张了张口,不知怎么回答。先前疑虑的那些种种,关于肖楚宁的种种似乎都被抛到了脑后,情感和欲望都在催促着她答应,可她开了口,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甚至不敢再看他,低着头,眼神从他的胸膛游移到脚下。
她越迟疑沈崇就越急切,忍不住把她拢得更近一些,几乎把她圈了起来,下巴贴着何睦的额头,忍不住开口:“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何睦低语,双手垂在身侧。距离离得太近,她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她他的手上,有些站不稳,只能倚着他,身体在紧张,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他把头低了下来,额头贴着额头,灯光昏暗,何睦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他眼睛里的渴求,让她不忍拒绝。他放开她的肩膀,握起她的双手碰到胸前。“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又用力地握了握,温暖干燥的感觉沿着手臂一路传递到何睦心里。她轻轻地挣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搂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沈崇把她圈地很紧,又低头来轻轻吻她,吻着又忍不住轻笑,真的像个得瑟的毛头小子,何睦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第二天下午她把车开回去给肖致远,楚云要留她吃晚饭,想到沈崇早晨就把时间给约去了,于是只能作罢。和肖致远又聊了一下,她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告辞了出门。沈崇在大学里的咖啡店等她,何睦进门就看见他靠窗坐着,交叠着双手放在腿上,微微仰着头对她笑。
“好久没回学校了,还是没什么变化啊。”何睦说。
“你要点什么?摩卡?”沈崇没接她的话,反倒向她推荐饮品。“我以前在这里兼职,点摩卡的人最多。”
何睦点头:“对,我老在这里碰到你。那时候喜欢玩些小情调,不去自习室反倒要来这里看书。”
“呵呵。春天的时候从这里望出去,绿绿的草坪还有那边路旁的樱花,真美啊。”
“傍晚还可以散布到对面的公园,那边的郁金香也开得很美。”
“你有没有坐过公园里的摩天轮?我试过一次,虽然不太高,但是还是能看得挺远的。”
何睦的咖啡送来,她一下就喝掉半杯,捧着杯子看窗外。那片草坪是校园里著名的情人坡,只要天气好,总能看见一对对的情侣相拥坐着,到了夏天的夜里,有时候还有人搭着帐篷露营,甚至有些男生把吉他搬出来,唱给心爱的女孩听。
“好像还是昨天呢,怎么一下子就过去这么多年?”何睦说。“等一下我出门,去食堂吃晚饭,到水房打热水,然后窝在宿舍里不再出来。第二天一大早的课也跷掉,和林子琪在宿舍里睡大觉。呵呵!”
沈崇听她这么说,也笑,说:“每周四晚上部里开会,你都会先买一份《南方周末》带过去,一边开会一边看报纸。会开完了,报纸还没看完,于是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你一个待在办公室里,直到快十一点了才回去。”
“不能说了。”何睦把咖啡喝完,“每次想到这些,我就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总想回去再过一天那样的日子。这种时候才越能感觉到时间是怎么也抓不住的,太无力了。”
沈崇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说现实的,晚饭吃什么?”
“现实……”何睦笑,“东南亚菜你喜欢么?我有些想念了。”
“在香港去吃过。”
“我知道有一家还可以,我带你过去吧。”
点了南|乳排骨和炸芥蓝,何睦要了一份淡虾汤面,又给沈崇推荐了一份咖喱汤面。沈崇不大吃肉,一顿饭下来只吃了一根排骨。何睦也吃不了那么多,剩下的浪费,于是干脆打包带回家。
已经有初春的感觉,冬天里枯黄的草坪不知不觉已经披上绿毯,傍晚时分也不见得有多么冷,大家吃晚饭也开始到户外活动。车开到楼下时何睦说:“要不再去走走吧,上去待着也无聊。”沈崇想想也是,于是把车停好之后,两人又慢慢地散步到路那头的街心花园。有爸爸带着孩子在放风筝,大人拉着线的时候风筝还飞得挺高,可一交到孩子手里,那只蜻蜓立刻就从天上坠下来。那孩子不乐意,张嘴就要大哭,爸爸一边拉着风筝线一边去哄,看得何睦笑起来。
另一边的空地上有人正拿着小米喂鸽子,沈崇拉起何睦的手走过去,只是站在一旁看,就有一只白鸽飞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像是要讨吃的。何睦大笑,于是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包小米,也加入了喂食的行列。一闹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回到家已经将近九点。
周一早晨,沈崇自告奋勇要送何睦去上班,她想了想便同意了。中午他又打电话来要和她吃饭,却被何睦推掉了,因为林子琪跑业务到附近,已经约了她的中饭。公务员上班不像企业那样中午只有一小时午饭时间,何睦要到两点半才上班,于是就和林子琪跑到城里去吃饭。林子琪向来很淡定,听到何睦说她和沈崇在一起了也没什么反应,只说:“我早就说过你们会有一段奸情。”
“切。”何睦白她。
“也好,算是民心所向。你算对得起他了。”
何睦心里却觉得怪怪的,总是有些不放心。
“你呀,越老想得越多。以前读书的时候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考虑么?现在要还是那种状态,你和沈崇早就在一起了。”
“呀,不可能。”何睦说,“老那么傻呼呼的,那年龄不是白长的么?”
“那也好过思前想后的,给自己找麻烦,自虐。”林子琪给她倒茶,“放宽心,然后结婚生子,好不好?”
何睦叹一口气说:“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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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41
很少有人像他们这样,一谈恋爱就已经住在一起了的,就连何睦本人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幻觉,好像他们已经是在一起过了半辈子的老夫老妻,每天还在慢吞吞的过日子,等着一起老去。每天早晨沈崇会挤到客卫里和她一起刷牙,有时候他会煮一碗好吃的面条给她做早饭,或是何睦下楼去买两份豆浆油条或是馒头包子。然后沈崇送她去上班,再绕路回公司。午饭各吃各的,不过晚饭一定要在一起,去菜场买了菜回家做,然后晒着夕阳散散步,回到家一起看电视。
朋友们很久都没有再聚,所以大多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改变。何睦对于将他们的关系公诸于众这件事上,总是有些谨慎,觉得就这样说出去的话别人就算表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也会相互讨论,并且从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们的情侣关系中,似乎总是她站在不讨喜的那一边,她还记得沈崇大学时候传的绯闻,不就是说她老牛吃嫩草么?
可事实总是要被公诸于众的,沈崇也认为,既然决定交往下去,就应该让共同的朋友都知道和认同,他对偷偷摸摸的感情一点兴趣也没有。虽然没有跟何睦开诚布公地谈论过这个话题,但是他也看得出她的犹豫。正在想怎样才能让大家平和的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正巧潘斌约了他们周末去烧烤。
何睦一早先去省图还了两本书,又在借阅室里挑了两本出来,然后站在图书馆正门台阶下等沈崇。不一会儿他就到了,接了何睦往南郊的农家乐走。路过一个大型建材家具广场,门口的车流量大,堵了二十多分钟,沈崇一边听着广播一边说:“我也想买套房子。”
“嗯?”何睦有些惊讶,一直以为他早晚要调回香港去的。“买房做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说:“当然是住啊!早晚都得买,现在房价涨得太厉害,早一天就便宜一点。”
“那就买吧。”
沈崇听到何睦这么说似乎很高兴,“那到时候你帮我看看怎么装修,好么?”
何睦拍拍他的肩膀:“八字还没一撇,你也太未雨绸缪了吧?”
“也不是,最近都在想这件事。你要是同意,过一阵子我们就可以去看房子。我想我的积蓄差不多足够首付了吧。”
他说这些话让何睦有些紧张,不知道沈崇是把自己置于什么位置,似乎是做了要一直在一起的打算了。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来左右沈崇的决定,于是说什么都是多余。
“这个,你觉得合适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吧。买房的事太郑重了,你还是想想吧。要不,问问你爸的意思?”
“我想问问你的意思。”沈崇说,“你觉得呢?”
“那就买吧。”何睦实在躲不过,只能这么说。
潘斌他们已经在农场大门等着了,何睦和沈崇把扎啤从后备箱里抬出来,他连忙过去帮忙,有些好奇地问何睦:“唉,你们怎么一起行动了?”
何睦想说你别这么八卦行么?可见沈崇好像没听见潘斌再说什么似的,也就没有接话,回头去拿红酒。
“我女朋友今天生日,反正大家之前也没见过,我就索性带出来给你们认个脸,以后要办事行个方便!”
“行啊,能帮到的忙一定帮。”何睦笑,“不过我要求互惠啊。对了,你女朋友在哪工作?”
“她是中学老师,教历史。”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贤良淑德的女人。”
水泥砌的灶台旁边已经围坐了好几个人,都是熟悉的朋友。见他们过来也是打个招呼又各做各的事情了。潘斌把她的女朋友带过来介绍:“我女朋友李晴。”
“沈崇。”还没等潘斌开口,他就自己介绍了,然后揽着何睦说:“我女朋友何睦。”
潘斌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什么?”
“怎么了?”李晴轻轻顶了顶潘斌的肩膀。
“你们什么时候……”
何睦只是觉得窘,轻轻笑了笑没说话。沈崇揽着她不让她溜,又对潘斌说:“我们在一起。”
潘斌想想还是惊讶,睁着眼睛问:“不,我是说什么时候?你们这也太迅猛了吧?上次见面你们不还是……对了何睦你不是有男朋友么?警察啊!”
何睦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那边的朋友都不时扭头来看,还大声问他们怎么了,只好跟他解释:“我单身很久了。”
“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都是好朋友,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李晴见何睦有些尴尬,又顶了顶潘斌的肩膀。何睦感激地朝她笑,见他们俩走远了,才呼出一口气,对沈崇说:“看,我就怕这种场面。”
不一会儿符馨予也赶来了,风姿绰约地和大伙打招呼,对沈崇跟何睦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找了个机会跟沈崇走得近了才小声问他:“你们都决定公布关系了?”
“你觉得不好么?”沈崇说。
符馨予听出他的潜台词就是你觉得不好也跟我们没关系,有些气不过,轻飘飘瞪他一眼就走开了。何睦和几个女伴正要去摘樱桃,她便也跟了去。走在何睦身边的时候,又忍不住问她:“部长,你跟沈崇真的在一起了?”
何睦说实话不知怎样面对她,只是点了点头。
“你爱他?”
她搞不懂为什么不管电视上或是生活中作为恋爱的主角,总是要被别人问起这个问题。不想多说:“否则我不会答应他。”
符馨予听着眼泪就上来,用手捂着脸躲在樱桃树下哭。何睦一时紧张,连忙过去哄她,拿出面纸给她擦眼泪。“别哭……我知道你喜欢他很多年,只是,这件事上我真的不能让步。”
符馨予摇头,攥着何睦给她的面纸,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就是觉得委屈!从大学到现在,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觉得他瞎了眼,也觉得自己特别憋屈!”
何睦本来就觉得她可怜,也不好再去计较她话里的意思,只能一直拍着她的背脊安慰。
符馨予扭了扭身子走远了一些,说:“你让我待一会儿。”
何睦看着她也只能走开,走之前又把口袋里的面巾纸塞到她手里,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到沈崇那边,他问她去了哪里,她也没回答,想到哭哭啼啼的符馨予还有那么多需要面对的人,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张口。”
沈崇递了一串烤好的平菇到她面前,没有撒孜然,只刷了一点点辣油。何睦咬了一口,不小心被烫到,连忙喝了一口手边的啤酒,然后看看沈崇,问他:“你要吃什么?我帮你烤。”
烤了两串西兰花一根鸡翅过来,却发现沈崇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何睦四处望了一下,还是潘斌悄悄过来对她说:“刚才符馨予把沈崇叫走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
“哦。”何睦应了一声,干脆坐下自己找了一双筷子吃起来。
“不去看看?”潘斌问。
“让他们说清楚比较好。毕竟……”何睦说到一半停下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也没胃口吃了。
潘斌见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多说了,把李晴也叫过来要跟何睦打牌。何睦知道他要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便也欣然接受,一直打到沈崇回来都没停止,忙得好像顾不上跟他说话似的。
回城的时候何睦拧开了收音机,又靠在椅背上养神。沈崇跟她说了几次话,她都无心回答。后来沈崇也不再和她讲话,沉默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进了小区,何睦解开安全带,等着车停稳就要下去。车门推不开,回头看沈崇,正一脸无辜又懊恼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何睦低头,“你先开门,我们上去说。”
沈崇叹了一口气才把中控锁开了。何睦自顾自地往前走,又被他从后面一把拉住,说:“等我一下!”她只好站着不动。
她一进屋子就去倒水喝,出来的时候给沈崇也端了一杯,放在茶几上。
“何睦,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符馨予?”
她把被子举到他面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喝点水,吃得上火了。”
沈崇一声不响地把水喝完,把被子放回到茶几上。“事实上我已经不止一次跟她表过态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因为她出现什么问题吧?”
“是,应该是这样的,不关她的事。我没什么,你就当我生理期情绪怪异,别问那么多了,我也说不出来,行么?”
沈崇伸手搂住何睦,嘴唇贴着她的额头,又低下来看她:“我就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何睦点点头,于是他接着说下去:“符馨予是不是跟你说,她从大学起就喜欢我?”
何睦难得搂住他,说:“我觉得挺抱歉的,可是也做不了什么补偿他,我不可能把你让给她。”停了一下又说:“我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堵。”
“何睦,你知道一开始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喜欢你洒脱、随行、认真,还喜欢你活蹦乱跳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活蹦乱跳了?”何睦抬头看他。
“总之就是我很喜欢的样子。后来,你说要出国,我连饭都不想吃,两天都没有上课,你知道么?”
“真的?”
“你走了之后,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跟你联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冒昧。后来还是给你写信了,你也不经常回信,但是只要回信都写得很多,还会附很多照片。只要收到你的信,我就会高兴一个星期,一点都不夸张。”
何睦在他怀里笑,他不是在叙旧,而是在表白,她听得胸怀里都是暖意,不知道自己在外奔波的几年里,沈崇会这样牵挂自己,自己每次回信都当作游记在写,不知不觉就描述了很多惊险刺激的经历,而且图文并茂,想到沈崇读信的样子,就连自己也忍不住笑。她真的觉得自己有一种被人爱护着和关切着的幸福感,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便不由得将沈崇搂紧。自己在乎和计较的那些东西在这种温暖的情感面前都犹如一介浮尘。
vol 42
Vol 42
下过几场春雨之后,天气开始变得暖洋洋的,户外的颜色越来越明亮,灰扑扑的天空逐渐变蓝,白云朵朵充满春意。
何睦把南阳台的地板擦干净,找了一个靠垫扔上去,靠在墙根看杂志。沈崇在客厅里看球,时不时还走神跟她聊几句。半场广告的时候,他拿了一盒酸奶放在何睦的左手边,她拆开就喝掉大半。放下瓶子正要伸舌头去舔粘在嘴唇上的奶渍,沈崇就低下头来亲她,把她嘴边的酸奶舔得干干净净,又压住她的脑袋深吻。何睦把杂志扔到一边,扯着他的T恤下摆让他坐下来,好让自己能搂住他的脖子。沈崇一只手扶着她的臀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用力就把她抱起来,放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何睦一翻身就滚到地毯上,让他扑了个空。她吃吃地笑,沈崇于是只能作罢,也躺到她身边,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不老实地摩挲她的腰。何睦的T恤被他掀了起来,露出一截腰,风从阳台吹过来凉丝丝的,偏偏他的手还在一直往上滑,又弄得她有些燥热,于是拍开他的手,侧身和他面对面。球赛已经继续进行了,沈崇却完全把它抛到脑后。
“何睦!”他叫了一声,开始抚摸她的脸,从嘴唇滑过,停在颈侧,摸到她有力的脉搏。何睦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压在他的颈动脉上,汹涌的脉搏突然之间带给她一股勇往直前的力量。
沈崇翻身就把她压住,又停着不动,一直看着她,鼻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触。何睦伸出手拉高他的T恤下摆,沈崇似乎领会到她的意思,双手用力地把T恤从头顶扯了下来,甩到一边。
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他们俩还靠在床头,被单只盖到腰间,开了空调制暖。何睦把脸贴在他胸前,说:“我给你说一个笑话吧。从前有一对情侣,他们第一次Zuo爱,男生怎么也解不开女生的内衣扣子,于是他就找来一把剪刀,喀嚓剪断了。然后他们继续,又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地方,于是又只好停下来,上网科普了一下。”
她说完自己倒是咯吱乱笑起来,头发挠得沈崇的脖子痒痒,连忙抓住她让她停下来。
“临时抱佛脚。他们不知道先预习一下么?”他难得附和。
“都不是好学生。”何睦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对,不像我。”
“不像你什么?”
沈崇吻她,又抬起头笑,就是不回答。
“你预习了多久?”何睦不屈不挠地问。
“YY了你好几年。”沈崇说完就笑,伸手就捏她的胸。
何睦吃痛,报复地用膝盖顶了顶他,被躲了过去。沈崇又搂住她,让她乖乖地躺着。
“沈崇我饿了。”
“我也饿。”沈崇说,“不如我们把对方吃掉吧。”
难得一见何睦红了脸,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嗔他:“淫魔!”
下午没顾得上出去买菜,两个人就到附近的餐馆解决。点了一小盘凉拌牛筋,一盘空心菜,一盅瓦罐老鸭汤,老板舍得放料,瓦罐里的药材和老鸭垫了厚厚的一层。何睦专挑锅底的玉竹和百合吃,把鸭肉舀了很多给沈崇。他挑了一块鸭拐夹到她碗里,就听见她说:“好了,我吃一点点,要减肥。”
沈崇笑:“你还有得减么?”
何睦说:“男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女人丰满一点,别人的老婆苗条一点。对吧?”
“女人总觉得减肥是值得终身为之奋斗的事业,对吧?”他反问。
“好吧。”何睦妥协,“嘴是拿来吃饭的,不是拿来吵架的。”说罢低头吃饭,懒得理会他。
何睦经常运动,又在外跋涉了几年,练出了修长的肌肉线条,瘦且血肉丰满。沈崇不由得想起不久前搂过的腰肢,柔韧矫健,又像在水里的鱼那样灵活。
“我是觉得,你刚刚好,我不喜欢太弱不禁风的。”
“如果我实在是瘦骨如柴,你是不是会说你不喜欢胸大无脑的?”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何睦心里美,可再怎么也觉得不能像小姑娘那样听一点甜言蜜语就昏了头,只是娇俏地看了沈崇一眼,说:“别贫嘴!”
第二个星期沈崇临时接到通知要回港,星期三早晨就出发,周末才回来。临走前何睦本想让他给自己爸妈带点东西,想想还是作罢,他有的是公事要忙,再说这样冒昧地去见自己父母,也不是一件讨好人的事情。于是只是列了几样自己和林子琪要的东西让他带回来。她到单位才知道自己也需要陪领导到北部几个城市去走一趟,俄罗斯的天然气企业有代表来访问,省里有人陪同考察,何睦跟另一个做翻译的同事也得跟主任走一遭。
当天下午就出发,三辆商务车齐齐地开上高速,做翻译的同事在前面的车里,何睦和主任坐一辆车。主任平时也挺平易近人,坐在车里喜欢问何睦一些在国外上学工作的事情,她也捡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说来娱乐大众。主任似乎很关心她的终身大事,问到:“小何,有没有相中的同事,我们最好内部解决感情问题,这样感情也稳定,又知根知底。”其他人都跟着附和,何睦笑完就说:“主任真是关心我,不过我有些担不起了。”
“怎么,有男朋友了?”主任又问。
“哎。”何睦低头笑了笑。
“大学同学?在哪高就啊?”
“在一个会展公司。”
“这样啊……之前还有人跟我打听你的情况呢,看来没戏咯!”
“哈?”何睦倒是有些惊讶,“有这回事?早知道我就先不答应他了,搞不好还能找到更好的,是吧?”
主任笑着说:“等下次有机会了再给你介绍。”
“我男朋友肯定不希望有下次。”
一行人卡着晚饭的点到了Y市,何睦第一次来,只觉得空气特别干燥,在车里待了几个小时,嘴唇已经有些蜕皮了。市政府派人来接待,寒暄了一番就去吃饭。何睦只是给主任做事务助理,和俄国人没有直接打交道的时候,翻译小程就比较辛苦,一顿饭基本上没吃成两口,夜里回到宾馆就跑出去买面包充饥了。何睦洗完澡躺着看电视,沈崇给她打了个电话,两人慢吞吞地聊着。刚刚挂掉电话小程就敲门回来了,手上端了两碗擀面皮,兴冲冲地对何睦说:“快点快点,一起吃夜宵!”
何睦面露难色,说:“宝贝儿,我正在减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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