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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爱像是昨天 vol 14

Vol. 14

何睦站在校门口,穿着黑­色­的高筒靴、牛仔裙,套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深红­色­的羊毛围巾。看到肖楚宁的车子,她乐呵呵地跑过去,自己拉开车门就坐上去。

“今天天气真好!”她笑嘻嘻地说。

“生日快乐!”肖楚宁俯下身替她系好安全带,又替她解下围巾,披到椅背上。

“谢谢!”她盯着他的眼睛说。

“坐好。想去哪儿?”

“人多的地方,热闹的地方。”

“今天周末,没有人少、不热闹的地方。”

“那就去钟楼吧,把车停在城外,我们走过去。”

肖楚宁在城外找到停车位,两人肩并肩地走着。太阳虽好,毕竟也是十二月了,经过城门时,何睦还是被冷飕飕的空气冻得缩了缩脖子,于是一把拽过肖楚宁的胳膊抱在怀里。看他有些暧昧的神­色­,这才明白过来,抱也不是,放开又冷。还是肖楚宁脑袋灵活,扯住她的手,和自己的一起塞进口袋里。

“真暖和!”她说,“我最怕冷了,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晚上怎么睡都不暖和。”

“那得准备一个热水袋。晚上睡觉的时候搂着。”

“可不是!”何睦笑起来,一到冬天我们宿舍的电表就跳得飞快,好几次楼管大妈都怀疑了,上来查大功率电器,好在我藏得好,一直没被发现。”

“你藏哪儿了?”

“衣柜里。”她偷笑,其实,热水袋是和内衣放在一个收纳盒里,这可不能告诉他。

“得注意用电安全,冬天是火灾高发期。”他说,“去年冬天的时候,有一个学校就出了事。几个女生Сhā着热得快烧水,晚上熄灯忘了拔电,早晨一来电就起火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怎么了?”何睦抬头看他。

“几个女生害怕得不行,就跳楼了。”

何睦手一紧:“几楼?”

“六楼。”

“真可怕……”何睦紧紧拽着他,“你去现场了?”

“我在局里,不过尸体是孙韵解剖的。”他握了握她的手,“你得学会保护自己,什么时候生命都是第一位的。”

“嗯……”何睦心里暖暖的。

“女孩子在外万事都得小心。”他顿了顿,说:“何睦,如果不幸碰到了一些事情,比如说抢劫、,先不要反抗,动脑子逃跑,实在跑不掉也要把伤害降到最低,知道么?”

何睦脑子麻麻的,说:“你怎么说得这么恐怖……”

“你得有这些意识,不能等到出了状况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他的神情很严肃,“我遇到过几个案子,其实罪犯最初并没有预谋,都是受害者太过恐惧紧张刺激了施暴者,最后导致犯罪的发生。”

何睦点头:“好吧,找个时间你得专门给我培训一下,我把宿舍几个人都叫上。”

肖楚宁看出她紧张,遍放松了神情,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别不放在心上,自己好好想想。”

路旁有一家港式茶餐厅,肖楚宁拉着何睦进去,点了两杯热鸳鸯。何睦捧着烫手的杯子,说:“你什么时候有年假,去广州找我玩,我带你逛香港和澳门。”

肖楚宁想了想,对何睦说:“说说你家吧。”

“我家?”她抿着嘴小口地喝­奶­茶,“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爸妈都在深圳上班,家却在广州。他们平时周末才会回家,所以放假回去我几乎都在独守空房。”

他的眉头皱起来:“他们就不担心你的安全!”

“我家附近都是军区大院,治安还行。”

“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别忘了我是­干­哪一行的,社会的丑恶面多得去了,你一个毛丫头还得多多留意!”

“不能让过度谨慎剥夺了愉快的权利!”

“我说的一切都遵循适度原则,过度紧张是癔病。”

何睦说不过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说:“好吧,以后我出门,雇你当保镖,贴身的那种。”

“那也行。不过我总有下班的时候,你总得提高警惕!”

“行了哥哥!”何睦受不了,伸手去堵他的嘴,“你是唐僧么?”他的嘴­唇­贴着她的掌心,何睦的脸刷的通红,手一颤,缩了回来。

“我不是。”他低头喝茶,“我妈才是。”

vol. 15

Vol. 15

中午肖楚宁带何睦到城南小有名气的印度餐馆吃饭。何睦这天行程颇满,下午还约了学习部的同僚在印度餐厅附近的海底捞吃火锅,生日宴外加奖学金答谢宴。毕竟是严冬,并不那么适宜户外活动,两人就自作主张将午饭延长到了三点多,又到附近的广场转了转,将近五点的时候才慢悠悠将车子开到火锅店门口。约定时间还未到,两人­干­脆呆在车里,不敢一直开着暖气,只能开一会儿又关掉。

何睦靠着肖楚宁的肩膀,半闭着眼睛在听广播,肖楚宁估计也有些乏了,正在闭目养神。她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天时地利,然后慢吞吞地支起身子,亲了肖楚宁一口。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偷腥啊?”

何睦笑:“我拿了奖学金,给家里所有人都送了礼物,就差你一份。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那就奉上一个香吻吧!”

肖楚宁捏着她的下巴,靠的很近,呼出的气息带着诱惑:“那叫pat,不叫kiss。”

何睦忍住颤动,笑着问:“请问什么才是kiss?”

“我教你。”他说罢立刻开始言传身教。

等到肖楚宁放开她,何睦有些气喘吁吁。脸红,低头借故看了看手表,俨然到了约定的时间。

“你真不陪我了?”何睦想到这稍微有些不高兴。

“你们一群小孩子吃饭,我一进去坐下,岂不是很冷场?”肖楚宁解释道。

“没那么严重吧……”何睦皱眉,“平时也没觉得你和我沟通困难啊?”

“我不在的话,你们肯定比较放得开。”

“那倒是。”何睦点点头,“不过你也陪了我大半天了,累了吧?”

“还行!”他摸摸何睦的脑袋:“我的小姑娘会疼人!”

何睦脸红,抓下他的爪子握住:“别逗我,老把我当你的下一辈对待!”

肖楚宁摇摇头:“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免不了有点老夫少妻的感觉。”

“不至于吧!”何睦大窘:“我们不过相差了七岁,老夫少妻怎么了?杨振宁和翁帆不也幸福着。再说了,我们连夫妻的边也擦不上!”

肖楚宁默默地盯着她看,也不言语。

“这么严肃……”何睦小心地看着他:“我说错话了么?”

肖楚宁搂过她的肩膀,说:“没有。何睦,你还小,我害怕过几年,你会觉得我不能给你安全感。”

“为什么?”她抬头看他。

“我们的年龄差距,我的工作,某些情况下,这些因素都会让你担心害怕。”

她轻靠着他的肩膀:“你是不是觉得我年龄小,有些跟不上你的脚步?”

肖楚宁搂着她:“你的人生会很­精­彩,我尽量不去拖你的脚步。”

她正要接下去说话,手机响了。她一看屏幕,是潘斌。 她接起来,那边说是已经到了,问她在哪里。

“你们一直走到门口吧。”她说,推开门下车。

远远的就看见几个人从公车站牌的地方走过来,潘斌握着手机,朝她挥了挥手。肖楚宁也下车,把何睦的包递过去,和她并排站着。

潘斌走在前面,符馨予和沈崇紧跟其后,然后才是一排四五个忙着说话的女生。潘斌看见肖楚宁,碍于上一次的乌龙,有些不好意思。何睦落落大方地为几个人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肖楚宁。”

肖楚宁主动向几位同学伸出手去,分别和潘斌和沈崇握了握,几个女生只是笑着同他招了招手。

“这个点还不用排队,进去就有桌子。”他招呼大家进店里,拉开几张椅子让大家入座。见何睦旁边有一个空座,便招呼正在为女生拉椅子的沈崇过来。

“这个……你不坐么?”沈崇迟疑,不知怎样称呼他,便看了看何睦。

“他一会儿就走,你坐吧。”何睦笑笑。

“肖……你不和我们一块吃饭么?”潘斌想了半天,同样对于这个称呼问题弄不明白。

“不了,你们慢慢聊,我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他解释,低头对何睦轻声说:“我在你包里放了五百块钱,一会儿结账,生日快乐!”

何睦听见,连忙站起来,背过身去,牵着他的手小声说:“哎,你­干­嘛?我早就答应他们,拿了奖学金要请客的!”

“乖,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我还能让你掏钱?”他习惯­性­地摸她脑袋,被躲了过去,“听话,好好吃饭。”

何睦撇撇嘴,并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和他争论,便想着下一次再把钱还给他,今天就算了。他又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对大家说:“你们玩得愉快,我先走了。”

大家站起来同他告别,何睦拉着他的手送他到门口,看他上了车,扒在车窗上依依不舍。

“代我向你爸妈问好!”她没话找话,脸上是不舍的笑意。

肖楚宁刮刮她的鼻子:“好。”他转身从包里拿了个东西递给她:“生日礼物。”

何睦接过,是一本书。她对二战史感兴趣,肖楚宁就买了爱德华卡尔的《二十年危机》送给她。虽然简单得连包装都没有,她还是开心得要命,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好的礼物不在乎贵重,重要的是投其所好。

“快进去吧,该点菜了。外头也冷,别冻着了!”

“开车小心。”她想了想,又说:“工作别太累,你们一忙起来就跟陀螺一样,要学会抽空偷懒嘛!”

“小丫头!”他笑。“走了,晚上回去注意安全,到了给我电话。”

“嗯。”她乖乖站在路边,朝他摆摆手。

再到饭桌前坐下时,诸位师弟师妹开始不约而同的起哄。

“部长大人什么时候暗度陈仓了这样一位优秀青年?”

“不久不久,也就一两个月。”她拿着菜单,随口答道。

“在何处高就?”

“他就一小警察。”

“我看见车不错哦,难道是公家的?”

“私家的,他爸爸的。”

“那也不错哦。”

“也算是知根知底,安全着。”

何睦抬起头:“你们别光顾着八卦,吃什么就点。我三点多才吃完午饭,主要就是来招待你们这群恶狼的,可别跟我客气啊!”

“绝对不客气!”潘斌一把抢过菜单,刷刷勾了几个荤菜。

“我看看,肥牛,肥羊,猪脑……”何睦抬头看他,无奈道:“你这辈子没开过荤吧!”

“小的上辈子是食草动物,这辈子得补回来!”他倒是义正言辞。

“扑哧”一声,是沈崇身旁的符馨予笑了出来,连忙捂着嘴说对不起。何睦顺势把菜单往那边挪了挪,说:“女生点吧,沈崇你也看看,想吃什么。”

符馨予低头,勾了几样蔬菜,金针菇、平菇、油麦菜、生菜。然后把菜单往沈崇那边推了推。他接过,也不看,直接递到正对面的女生手里。

何睦看他不声不响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大开心,便想调节一下气氛,扯了一个脑筋急转弯来说:“一个人站在树上唱rap,打一个字,谁先想出来赠猪脑花一碗!”

“何睦你没搞错?赠猪脑!那还有谁要回答!”有人跳出来反对。

“好吧,那你们说,要什么?”

“啤酒一听,不要青岛,要三得利!”

何睦点头,等了半天,却没人能给出答案。她的脑袋偏了偏,沈崇双手支在桌面上,紧握着一杯柠檬水,抿着­唇­不动声­色­。

“沈崇?”她朝他挑挑眉,示意他回答。

沈崇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扭头问符馨予:“你有答案么?”

便这样问了一圈,居然没人想出个结果来。何睦无奈,作了个说唱歌手常用的手势,“呦呦呦”了三声,动作滑稽,顿时惹笑一大片。

“还没想出来……”她的话音没结束,就听见沈崇淡淡的声音传来:“桑树的桑。”

反应快的人顿时哈哈大笑,反应慢的人,例如潘斌,伸出手指在桌上比划了几下,笑声硬是比别人晚了半分钟。

“没有异议,那我出去买啤酒了!”

沈崇想了想,拉住她说:“算了何睦……”

“不能算!”一旁又有人起哄。

何睦笑了笑:“当然不能算,你们等着。”说着就出去。

沈崇照例低着头不动声­色­,几个女生忍不住说他:“哎,沈崇,你不能老是这么闷啊!好不容易出来活动一次,你也哄抬一下气氛嘛!”

他抬头笑笑,还是不言不语。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这样的。”符馨予在一旁解释。

“家属不许帮腔!”

一句话说得符馨予脸红,又有些小幸福的偷偷朝沈崇看了一眼。谁知对方还是没什么表情,将手里的柠檬水喝了­精­光。一旁站着火眼金睛的服务生,立刻冲过来加水,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何睦从服务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服务生,提着一篮子啤酒。她把唯独一瓶三得利摆在沈崇面前,其余一人一瓶蓝带。

“好吧,这也算特殊照顾了吧!并且人人有份哦!”

“一、二、三!”众人一起拉环,啤酒泡从易拉罐里冒出来,外加一声震天吼的“生日快乐”,气氛顿时达到Gao潮。

vol. 16

Vol. 16

火锅店里暖意十足,一群人又吃得热火朝天,结账的时候,桌子旁边的易拉罐啤酒瓶已经码了半米高,服务员几次过来要收走都被拦了下来,上下左右各个角度都拍照留念了一番。

“嘿!”何睦拿起最上面的一个瓶子,“搭得还不错,跟叠罗汉似的。”

“幼儿园搭积木比赛我是冠军!”潘斌笑,“后来还拿到了奖品,一套乐高玩具。哎,说到这个比赛,我当初的搭档现在可真的去学建筑了,就在建大。”

“得了吧!猴年马月的风光都拿出来显摆,潘斌你是没话可说了吧!”一个女生调侃他。

“失礼失礼!”潘斌大概喝高了,作了一个揖,对那个女生说:“我只是引入正题。我那位建大土木工程硕博连读的好友最近托我介绍一个女朋友,在座的各位如有意,请到我处报名。先到先得,我保证对方质量,绝对是高高瘦瘦,相貌清秀。”他走过去把胳膊搭在何睦肩膀上,说:“我本来是留着打算介绍给我们部长大人的,今天一看没戏了,这才便宜了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样,谁有意思?你,贺一婷?”

对方摆摆手:“我已名花有主。”

“杨文纨?”

这一位低头,双手交叉:“敬谢不敏!”

“那,符馨予?”

符馨予一愣,面上还隐隐有笑意,扭头看了看沈崇,才慢吞吞的说:“我?还是算了吧……”

沈崇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稍稍低着头看他们玩笑。

大家只道是他们的关系虽已基本上定下来,但还没有公开,便只是小小的起哄了一下就放过。

甫一出火锅店的大门,初冬的寒风还是让大伙打了几个寒战。大街上人声鼎沸,却压不过不远处广场上喷泉的音乐。交响乐播得激昂,不过这样的天气里被凉丝丝的水汽打在脸上着实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大伙兴致不减,何睦只好随大军,跑到喷泉丛中拍照。

通常这种时候何睦都是负责当业余摄影师,她拿着肖楚宁的尼康单反,咔嚓咔嚓地抓拍在喷泉中穿梭躲藏的各位同僚。沈崇比她还要无聊,抱着胳膊站在她身后,似乎是在欣赏音乐。

“嘿!”她回头,大声朝他喊道:“怎么不过去一起玩?”

他摇摇头,指了指脚下一堆的背包,男士女士的都有。“你忙着照相,我得给他们看着东西。”

“这群人真是……”何睦摇摇头,想了想举着相机面对他:“嘿,笑一个!”

沈崇一愣,看到她手上的相机,连忙摆手:“不不不,别拍我。”

何睦没料到他会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只好点点头,转过身去,也不再给别人拍照,把相机装进了袋子里,默默地站着。

“何睦,我不是那个意思……”

似乎听到他在后面解释,她便转过身来笑笑:“没事,是我唐突。”

沈崇还想解释下去,看她敷衍的笑容,便只好作罢。

符馨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着沈崇的衣袖,对何睦说:“部长,给我们拍个照吧,要这个背景!”她指着不远处一排水幕,霓虹灯光打在上面绚丽无比。

“好。”她把相机拿出来,对好焦,看见符馨予拉着沈崇过去,他似乎很不乐意,在大伙面前又不好拂了她的美意,只能站过去。符馨予原本牵着他的衣袖,这下顺势就想穿过他的臂弯,却被他挡了下来,很明显的往左占了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符馨予有些失落,愣愣地看着他,又听见那边何睦的声音:“一、二!”只好扭过头去,对着镜头笑。那边沈崇只是背着手,面对镜头的表情有些过于庄重。

“这个沈崇,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多扫兴啊!”

何睦听见身后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他和符馨予不是一对儿么?两人在一块儿还这么正经的,多没意思!”

“听说符馨予每天晚上都陪着他上自习,周末舞会也不去,电影也不看!”

“没劲!”

“就是,这哪是谈恋爱啊……”

何睦看见两人慢慢走过来,便碰了碰那两个女生的胳膊以示警醒,她俩停下来,将那两人的包递过去。待到他俩走远,那两个女生又埋头在一处嚼舌头:

“沈崇这个人太老成,符馨予和他在一块恐怕早晚要伤心。我怎么也看不出他对她有意思。”

“或许人家是闷­骚­,私下里不知告白了多少次!”

“哈!你真是!”

……

何睦听得她们声音渐小,不免窃笑。

一行人赶着坐夜班车回学校。几乎是最后一班车,车上也许每平米挤了十个人。何睦很艰难地找到一处扶手,手伸了过去人却被卡在另一头,沈崇奋力往旁边挪了挪,好不容易才给她腾出一个空间来。她赶快钻了过去,气喘吁吁。

“谢谢!”

“不客气。”

何睦的脸几乎贴着沈崇的肩膀,车子开开停停,不免让她想到新生报到前的那个晚上,也是在熙熙攘攘的公车上,沈崇的肩膀把她的脸颊撞得生疼。司机猛地一刹车,这回中招的是她的鼻子,又磕在他的关节上,酸痛不已,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对不起……没事吧?”沈崇十分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给她递纸巾。

何睦摇摇头:“没事……”她接过纸巾捂住口鼻,半天又说:“我说,你也该增增肥,这一身的骨头,太危险啦!你得为你女朋友考虑考虑,这副身板,也太没有安全感啦!”说着看了看另一边的符馨予,问她:“你说是吧!”

一句话把小姑娘问得脸红,又止不住笑地低下去。

沈崇不再说话,用力往另一边挤了挤,留给何睦更大的空间。

车子开开停停,没人再说话。何睦渐渐觉出身旁人的不快,似乎他很不开心别人将自己和符馨予凑成一对儿。她看看右边的男生,又看看左边小鸟依人的女生,慢慢的明白过来。又想起刚才两个女生的对话,更是觉得符馨予所托非人。不是沈崇不好,只是并非她的良人。

只是,恋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熄灯以后,何睦站在寝室的阳台在给肖楚宁打电话,夜风阵阵,她披了一件羽绒服蹲在墙角,融融耳语间偶然看见楼下两个熟悉的身影。女生穿着白­色­羽绒服,大红的百褶裙在暗夜中呈现出来的是血的颜­色­。女生蹲在路灯下,双手死死地拽住男生的裤腿。男生弯着腰,像是在好言相劝,却没有用,只能一齐蹲下去,无声叹息。

“怎么了?”肖楚宁没听见她的动静,问道。

“没,看到一些……事情。”

“无法形容?”

“对,无法形容。”

肖楚宁笑,提醒她:“你是旁观者。”

“对,”何睦轻轻说:“我是旁观者,但我似乎也看不清。”

“有什么事情比睡一个好觉更重要?”

“嗯……”何睦笑,“听你的,我这就去睡。”

“晚安,生日快乐!”

“晚安,谢谢你的礼物!”

vol. 17

Vol. 17

“天秤座的男人外表追求完美,对待感情讲究无懈可击的公平。看似一个好好先生,对待情人温柔体贴,对待朋友讲究义气,实则他们对待任何人都是一个标准,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这从反面证明了实际上,天秤座的男人最在乎的人只有自己……”

林子琪把电脑抱到床上去,咬着一根牛­奶­味的­棒­­棒­糖在给何睦念网站上的星座速配。

何睦抱着热水袋躺在下铺,翘着腿对她的说辞不屑一顾:“瞎扯淡!”

“那还要不要继续?”林子琪问。

“念下去,看看他还能扯些什么。”何睦忿忿。

“­射­手座的女生内心和外表一样大大咧咧,沉迷于玩乐之中不能自拔。对待异­性­的态度随意洒脱,但也容易找来无谓的桃花……”

“等等,这句什么意思?”

“他说你容易见异思迁。”

何睦不语,瞪着床板。林子琪以为她没听明白,于是又解释了一下:“也就是说,你见一个爱一个。”

半天也没听见何睦说话,林子琪以为这些说法让她生气了,便小心翼翼的低下头,从床沿看她的反应。何睦把热水袋敷在肚子上,闭着眼皱着眉。

“不开心啊?”林子琪试探地问。

“哦,”何睦应了一声,“气得胃疼。”

“星座的东西,和鬼神差不多,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嘛,何必这么在意?”

何睦还是不说话。

“再说,肖楚宁对你那么好,肯定和对他那群朋友不一样啦!”林子琪眨眨眼,“星座这种东西充其量只是一种普遍现象,你的肖哥哥就是个特例……”

话说到一半,却被何睦诡异的表情吓得停住。她半是诱惑半是谄媚地看着她笑:“那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见一个爱一个?”

“唔,这个嘛……”林子琪想了想,“我先前觉得你对那个大一的沈崇有意思的,谁知到你那么快就钓上了肖哥哥。”

“啧啧,你们都爱拿沈崇来说事!”何睦揉了揉胃,有些不耐烦。

“那你到底有没有?”

何睦睁着眼睛:“没有。”语气却没那么肯定。

“有还是没有?”

“没有……”

林子琪彻底被何睦打败了,躺了回去,扶好放在自己肚皮上的电脑。

“怎么说,我总是不经意就会遇见他,但是和他在一起,又不是那种感觉。只有肖楚宁让我如沐春风……”

“难道沈崇让你如坠冰窖?”

何睦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总会忍不住想要关注他。”

她翻了个身,侧身躺着搂了搂热水袋,叹了一口气:“哎……胃疼。”下床把热水袋里已经变温的水倒掉,换了滚烫的开水,又给自己冲了一杯三九胃泰。

何睦越是和肖楚宁亲昵,脑海里却是冷不丁会想起沈崇来,顿时觉得自己挽着肖楚宁的胳膊都有很深重的罪恶感。有时候远远地看见沈崇走来,她都会无意识地很快绕开,过后总是恨不得从头到脚地忏悔一番,检讨自己的心无定所。

十二月底正好遇上英语四六级考试,这原本就是学习部需要安排的工作,何睦一连做了两年,这一次一来是为了放手让新人得到锻炼,二是为了尽量避免和沈崇打交道,这件事情就基本上交给了潘斌去处理。这一头的事情是放下了,可星期六下午,大部分考生都在排队照相打印准考证的时候,何睦又接到一个通知,要她下星期二到政法学院去参加模拟法庭,同行者不偏不倚正是沈崇。

她握着电话的手松了松,迟疑地问:“呃,为什么是他?”

潘斌在那边说:“嗨,下周末四六级考试,大家都忙着临时抱佛脚,就他高三时候把四级过了,现在空闲得很,不派他去派谁?”

何睦挂了电话,仰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吐气。又拿起手机给沈崇发短信通知这件事情,那边很快就回复:“需要准备些什么?”

“耳朵和脑子。因为是全英文辩论,所以提前找一下材料。”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他是什么案子,便又追加了一条短信:“是1994年的辛普森杀妻案,图书馆有相关的文书和电子资料。”

他只回了两个字:“知道。”便无下文。

何睦又叹气,大约他也发现了自己最近的刻意行为,但却找不到原因,一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极了。

模拟法庭定在星期二下午两点,何睦这天一早上都有课,十二点一到,教授刚刚点头示意可以下课了,她便提了书包向外跑去。考虑到从市区到南郊的大学城需要转车,又是下班高峰,她连午饭也来不及吃,一早就买了一袋羊角面包揣在兜里,这下正好边咬面包边往校门赶去。

远远就看见沈崇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下等自己,何睦的脚步便慢了下来,拍了拍嘴角的面包屑走过去,从书包里翻山倒海般地掏出公交卡,便走到一旁去排队。沈崇见她不言不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这么沉默着似乎也不是办法,何睦想了想,还是微微地侧身,没话找话地问:“最近期末复习得怎么样?”

“嗯,还行。”

“四六级报名和准考证的事情都弄完了吧?”

“材料都上交了,准考证星期四派下来。”

找不出再多的问题来搭讪,何睦的眼神乱飘,看见沈崇手上提的白­色­外卖饭盒。

“你还没吃午饭?”

沈崇有些讪讪,脸­色­一下红了起来:“吃了……”

“那这是……”何睦看他,突然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却定住了神­色­:“给我带的?那我不客气了。”她说着就接过他手上的饭盒,在大街上就掀开了盖子,是食堂的虾­肉­蒸饺。她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平日里根本不会吃七块钱一笼的虾­肉­饺子,这肯定是给自己专门带的。她便连筷子都没用,顺手就捻来一个起来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二楼的蒸饺?”看向沈崇的眼神满满的笑意。

沈崇看她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尴尬,自己的畏缩感已消失了大半,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何睦这天的课排到中午,铁定没有时间吃午饭,自己便给她打包了一份,总不好意思让她跟着自己吃素馅饺子,便才点了虾­肉­的。

她们上了车,何睦把饭盒小心用塑料袋包好,塞到了书包里。车上依旧挤得摩肩擦踵,沈崇紧紧地站在何睦的左边,一旦急刹车,自己还能为她挡一挡以免向后跌倒。这个时段的交通正是最可怕的时候,南北的车流来往都只有两个车道,路边站牌等车的人无数,大多数只能看着一辆又一辆满载的车子离站,却也无可奈何。何睦被挤得难受,车子又卡在半路行进困难,顿时觉得心情有些烦躁。抬头看了一眼沈崇,他正望向窗外,面部表情很放松,似乎正在享受高温瑜珈。她忍不住要问:“你被挤得不难受么?”

沈崇向右下方看下来,正对上何睦向上抬起的脑袋,他笑了笑说:“这个,在车里总比外头要暖和……”

“这样啊……”何睦瞬时被他打败。

过了电视塔,终于不再那么拥堵。公交车开始发了疯似地往前冲,何睦惊诧至极,小声说了一句:“这司机是不是尿急?”未想被沈崇听了去,忍不住笑出声来。尿急也好赶着投胎也罢,纵使车开得飞快,可到了政法学院门口,已经一点四十五分了。何睦下车便拔腿要过马路,被沈崇一把拉住了胳膊,讪讪道:“部长,红灯。”她这才看清斑马线两端有红绿灯,不好意思地自嘲。

进了校园,问了两个人才找到场地,然后登记,领通行证,进到模拟法庭,大部分的听众都已经就座了。何睦四下里看了一下,各大高校基本上都派了代表来,看来这次政法学院是搞了一个大动作。她看见前排外语学院的代表手里还拿着案件资料在翻看,桌上还放着一本多余的,便问他们要来打发时间。其实也没剩下多少时间来给她无聊,只过了大约三两分钟,主办方就进场了。在旁听席的第一排,何睦很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男朋友的身影。不容她想,接下来控诉律师、辩护律师、陪审团和法官进场,因为是模仿美国法庭审理,所以法官还有模有样地穿上了黑­色­的法官袍。何睦的兴致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

原案的审判经历了漫长的九个月时间,这一次只是选取了最后三个半小时的终审判决庭来模拟。何睦早已经看过案件的详细报告,大致知道了案情和审理的整个经过,所以这样一场模拟法庭看下来,也只是将文本的东西影像化,不过必须承认的是,法庭的各项模拟得惟妙惟肖,这让从未涉足过这类场合的观众大饱了眼福。她的眼神不时瞟向第一排的肖楚宁,只见他正襟危坐,也没有穿平日上班的制服,而是一身墨黑的西装,看上去异常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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