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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的这张脸,完全承自于母亲。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和母亲长的很像。因为,父亲看着我的眼神总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痛楚,我知道,他是从我的脸上看到了他一生最爱的女人的影子......

我的母亲,据说是轩辕家众多子女中,容貌最为出­色­的一个。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让父亲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义无返顾的爱上了她。

可是,自古红颜多薄命。母亲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在我八岁的时候,她就香销玉损了。最后,连轩辕家的祖坟都不能入。

是的,我的母亲,轩辕明慧,是轩辕启的亲妹妹,轩辕凝宇的亲姑姑。

而我,轩辕凝夕,就是他们兄妹乱­仑­的产物,是他们惊世骇俗的爱情的见证,也是导致他们生离死别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因为怀了我,母亲也不会离开轩辕家,她也不会因思念父亲,郁郁而终。

妈妈,我的出生究竟是不是个错误?为什么你会为了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而甘愿离开自己用全部的生命去爱着的男人?为了我,舍弃你的爱,值得吗?

伊人已去,我找不到答案......

"凝夕,到了。"

我睁开了双眼,轩辕一族的墓园就出现在眼前......

这里的环境清幽,空旷而寂寥,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是一片难得的净土,这片土地完全归轩辕家所有。

每次,我来到这里都会想,人死之后究竟有没有灵魂?

如果有,已经往生的人长眠在这里,他们的灵魂是否可以得到真正的安息?

就像我的祖父,正直壮年就被人埋在这冰冷的地下,他可曾甘心?

还有,我的父亲,看到我活着站在这里,站在宇的身边,你......会笑吗?

你的笑容是否会像墓碑上的照片那样安详舒心?

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没对我那样笑过。

你对我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种难言的苦涩,看着我的眼神总是那么的痛苦,究竟让你痛苦的是什么?是我的脸,还是我的存在?

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笑容,我竟然觉得难以呼吸,我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无从问起......

父亲,你爱过我吗?

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当成你的女儿那样爱过我吗?

记得,你对我说过,我的名字之所以叫凝夕,是因为母亲知道,你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凝望夕阳。

你还对我说过,母亲常常陪着你看那落日的美景。

你曾经对她说,"我们这种人注定无法生活在阳光下,而夕阳是光明留给我们的唯一礼物,落日过后,我们就要回归黑暗,开始我们的生活。所以,落日的景象,我从来不会错过。明慧,爱上我就等于爱上了黑夜,我们的爱也只能苟且在夜晚。除了这颗心,我注定什么也无法给你。你可会后悔?"

母亲听后,恬淡的一笑,对你说,"启,如果只能在夜晚爱你,我情愿......长夜未央。"

回忆往事时,你的笑容是那么的真切,那里面有我从没见过的温暖......

当时,你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不断呢喃着我的名字,你的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着,那一刻,我以为你是爱我的,可是......你却亲手把我送进了地狱。

是什么样的憎恨,能让你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如此的残忍?

你在弥留之际,把轩辕家的一切都留给了宇,却命人暗中把我送到往生岛,

宇以为我是为了躲避家族的矛盾而被送到国外留学,他不知道,他视若珍宝的妹妹被他的亲生父亲送到了人间炼狱,受尽了种种非人的蹂躏践踏......

到底是什么,能让生为人父的你,如此的狠心?

你是担心我会夺走属于宇的一切吗?

我从来就不稀罕轩辕家的任何东西,如果可以,我连这个姓氏都不愿意拥有,因为是这个家族让母亲带着深深的哀怨,孤独的死在异国他乡......

我只是想留在宇的身边,仅此而已。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会对宇造成什么威胁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的存在令你如此的不安?

如果,你真的如此的珍爱宇,又为什么过早的替他决定他的人生?

赤宇,凝宇......父亲,是不是从宇出生那天开始,你就已经打算要他完成你未完的心愿,要他替你尽到,你未尽的责任?

你自己都不愿承担的宿命,为什么要强加在宇的身上,这对他公平吗?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应该不爱宇,因为,他的身上没有原罪。

我常常会想,在我们这个充满­阴­谋,冷酷,血腥,背叛的世界里,怎么会造就出宇这样的人?

纯白的像冬日的初雪,­干­净的像清晨的空气......

他是那么的温柔善良......

北月也很温柔,但是他并不善良。他如果善良,皇一族就不会在日本的黑白两道仍屹立不倒。

但是,宇不一样,他温柔而宽厚,以至于那些赤宇的老臣子们,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记得我刚回赤宇的时候,宇被他们挤压的无法说话,议事厅更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

我简直无法相信,当年跟随过祖父的那些长老,家族的长辈竟然如此的跋扈,宇这几年到底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我当即杀了一个长老立威,这才镇住了他们嚣张的气焰。

赤宇中有很多人怕我,但我知道,恨我的人更多,甚至有些人欲将我除之而后快......

我并不在意这些,但是,宇第一次看到我杀人时,那种震惊而又心痛的表情,让我永生难忘......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在宇的面前杀人,可是不这样,我们在赤宇就难以立足。

我们太年轻了,我从往生岛回到赤宇那年,不过才18岁,而宇也只有24岁而已......

有强权,没公理。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在这里只有一种法则,野兽法则。

旋司夜说过,我是一匹养不熟的狼。或许,我的确是。所以,我才能在那个冷酷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我的双手早就已经沾满血腥,我不在乎多背负几条人命。但是宇不行,由人到兽,那是多么痛苦的折磨,我不能让宇在经受一次。

所以,父亲,你交给宇的责任,我替他担。你光复赤宇的遗愿,我来替他完成。

我也是你的儿女,是轩辕家的一份子,即使,你是恨我的,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是不是?

"宇,父亲看到我......会高兴吗?我怎么觉得墓碑上的他都在憎恨看着我"在墓前伫立了良久,我才迟疑的询问身边的人

"凝夕,不要这么说。父亲......怎么会恨你呢?"

我笑了,宇,这句话恐怕连你自己的都不相信吧。

"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就不会离开轩辕家,是不是?"

"凝夕,姑姑当年的离开,是迫于多方面的压力,怎么能怪你?而且,姑姑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和母亲,如果真要怪,那么我也有责任,是不是?"

我叹了口气,宇你又何必这么说,如果要说无辜,你和素雪阿姨才是最无辜的人。

宇的母亲连素雪,是一个温柔纤细的人,她有一颗宽容的心和悲天悯人的­性­情。我想,宇的温柔善良应该是承自他的母亲。

母亲曾对我说过,爱上父亲,她无怨无悔,只是她对不起宇他们呣子。宇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她亏欠最多的人。

她和母亲本是闺中密友,她一直暗恋父亲,母亲是知道的。

父亲娶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自己的丈夫,爱上了他的妹妹,而那个人又是自己的好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何等残忍的事?

而她却以一颗宽厚的心包容着他们之间那见不得光的爱情。

说真的,我无法想象那样的情景......

素雪阿姨,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们的,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我的?

那么敏感纤细的人,怎么会不猜不到,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可是,她却连一个憎恨的眼神都没给过我。看着我的时候,表情永远是那么的温柔,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哀伤。我知道,她的哀伤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

面对这样的她,我竟然有一种莫明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被憎恨还要好一些吧!

她的仁厚,反而让我觉得自己实在丑陋不堪。

那时我就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在面对族内长辈的质问时,可以毫无畏惧,却没有勇气来面对她。

想到这儿,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道:"宇,知道吗?妈妈走的并不安详。"

宇疑惑的看着我:"是因为父亲?"

我摇了摇头:"是因为你和素雪阿姨。妈妈说,是她一手破坏了本应属于你们的幸福,她欠你们的一辈子都还不完,她死不瞑目......"

宇重重的叹了口气:"姑姑又何必如此呢?妈妈从来没怪过她,只怪造化弄人而已"

我遥望着天边那轮灿烂夺目的骄阳,淡淡的说:"宇,我不明白。明明内心被愧疚和伦理道德折磨的如此痛苦,为什么他们还要选择爱下去?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爱情就像那落日的余晖一样,虽然美丽却不过是种幸福的幻像吗?无论曾经爱的多么的壮烈,最终也只能消亡在不尽的黑暗之中。伤害了那么多的人,换取这片刻的爱情,值得吗?"

"凝夕......"

我回过头,看着宇,悲哀的笑了笑:"我总觉得,他们的爱情就像那血红的夕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们很可怜是不是?可是......也极度的自私。宇,每次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冷的......"

空旷的墓地上,一阵清风吹过,我用双臂环住了自己。风并不冷,冷的是心......

"凝夕,过来。"

宇解开了外套,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拥住我......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把脸贴上了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消失了,只剩我们彼此......

过了好久,他轻声问我:"凝夕,听到了吗?"

我点点头,"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你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宇,那是你的心在呼唤我。你的呼唤......比整个世界还要暖......"

"凝夕,你知道吗?我好想就这样一辈子把你拥在怀里,让你远离所有的痛苦和伤害......"

他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哀伤,为什么?

"宇......"我不解,抬起脸看他,宇轻吻了我的额头,抱着我的手臂略微收紧了一些,轻轻呢喃着,

"凝夕,可怜的凝夕......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幸福?很美好的字眼,只可惜,我的字典里没有。

宇,只要你幸福,就够了......

依偎在他的怀里,我默默想着

十四、若冰

从墓地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集团有事情要处理,宇来不及陪我吃午餐就赶回去了。

我一个人回到了城堡,佣人问我要不要准备午餐,平时都是和乔伊一起用餐,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胃口,就告诉她们我想先休息一下,午餐等过一会再说。

一个人躺在花园的凉椅上,晒着午间的太阳,旁边的白­色­矮桌上放着一杯地道的伯爵茶。

还是城堡里的佣人泡制的红茶最合我的口味,用来配茶的小点心也很正宗。

宇知道我喜欢喝红茶,特意从英国请来了茶点师傅。

我是一个视茶如命的人,饭可以不吃,茶却不能不喝,甚至会用茶来代替早餐。

在所有的茶叶种类中,我最喜欢的是红茶,特别是英式红茶。

英国人喝红茶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最初是由中国传过去......

中国茶在向西方各国传播的过程中,许多国家只传去了茶叶,而只有在英国真正形成了一种文化,这也许跟英国特有的文化和英国人贵族式的品味有关吧。

英国人喝红茶是极为讲究的,特别是贵族阶级。

­精­致的茶具,美味的糕点,优雅的气氛......他们甚至会在托盘中铺上一层蕾丝,把托盘点缀得很典雅,从点点细节上都让你感到英国人那无与伦比的高雅品味。

红茶有暖胃、健脾的功效,对肠胃受寒的人,饮用更佳。我在往生岛那几年,肠胃功能变得很弱,所以不管天气有多热,我也从不喝冷的东西,红茶对我的身体很有好处。

可是,再有好处,也不能总是空腹喝茶。宇已经说过我很多次了,可是这个习惯我还是改不掉。

我拿起银制的茶杯,细细的品味着这浓郁的味道。难得的清静,很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不知道乔伊这时正在做什么?平时被他跟惯了,此时赶走了他,我反而有些不适应。

每次我饮茶他都会陪我,但我知道,他并不喜欢饮茶,乔伊不喜欢苦的东西,所以他连咖啡都不喝......

问他为什么?他却闭口不言。我猜,应该是他小时候的一些不愉快的回忆造成的。时至今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苟且在男人胯下的小男孩了,但是有些伤害一旦形成,就是一辈子的事,想忘也忘不了......

特别是像他这种人,如此的心高气傲......

我继续喝着我的茶,一阵微风吹过,撩起了我的长发,过长的头发沾到了点心上的­奶­油。

我微皱了一下眉毛,起身走进屋子里,向佣人要来一把剪刀,对着客厅的镜子打算把它剪掉。

说真的,我不喜欢长发,平时行动的时候很不方便,近身格斗时又很容易成为被对方攻击的弱点。可是宇喜欢,所以我才留了起来,但也只留到肩膀。

离开的这三个月,一直没有剪,没想到长得这么快。

就在我要动手乱剪一气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打断了我

"你在做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原来是若冰......

我笑了笑,冲他晃了晃手中的剪刀:"你不是看到了?"

他一声不响的走了过来,接过了我手中的剪刀,"我帮你。"

我点了点头,"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宇说你一个人一定不会吃午餐,要我回来陪你。他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他一边剪一边说。

我笑了,宇向来细心,什么都瞒不了他。

"那正好,从我回来我们都没机会聊聊天。若冰,你想吃什么?我叫佣人准备。"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无所谓。"

然后就专心致志的为我修剪头发,没再说什么。

这就是单若冰,向来言简意赅,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

看着他那专注而又冷漠的神情,我禁不住想到,自从我认识他那天开始,他就是这副表情,近十年都没变过,真是服了他。

乔伊很冷,可是他的那种冷是源于幼年时的痛苦记忆和生­性­骄傲,他的冷只是表面,底下是热的。

可是若冰,你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他真是人如其名,从里到外都是冷的,那种从骨子里冷出来的感觉,任何人都望尘莫及......

所以只能说,若冰的淡漠是天生的。

从小,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可是不知为什么,却特别喜欢给我剪头发,在往生岛的时候就是如此,到现在还是这样。

说真的,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连若冰自己也说不清楚吧,以他的­性­格,或许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难得他有这个爱好,所以我从来不会拒绝他的"好意",每次都把头发交给他来处理,反正我自己剪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记得若冰第一次给我剪头发,当时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以至于让他借此来泄愤。他剪出来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已经目瞪口呆了,他却还一脸严肃的问我:"不好看?"

我怎么敢说不好,只好努力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他扯出一个鼓励的笑容说:"不会!很好,很......艺术。"

这是我仅能想到的赞美词。

听到我近乎努力的赞美,若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心满意足的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默默的为那一头秀发哀悼......

我到现在还怀疑,他那时是不是故意要我出糗,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又不像。因为,他是不会和任何人开玩笑的,更何况是恶作剧。

要说滕俊倒是能做出来,那小子一向就不正经......

"好了"

我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谢谢,若冰你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这句赞美是真心的,经过这几年的锻炼,若冰的技术虽不能跟专业的发型师相媲美,可是也能剪的错落有致,反而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微风吹拂,层层错错的很有感觉。

总之,比刚开始好多了。

这时,佣人过来告诉我:"二小姐,午餐准备好了。"

看着坐在对面无声无息的吃着午餐的若冰,我不禁细细打量起他来。

若冰很美,或许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不太合适,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

他的皮肤很白,一点瑕疵都没有,仿佛可以透过皮肤看到下面蓝­色­的血管,那是东方人特有的白皙细致,与西方人的­奶­油白截然不同。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小小的­阴­影,­阴­影里的眼眸......淡漠近乎透明。

薄薄的嘴­唇­诉说着主人的寡情冷­性­......

这所有的一切,使若冰美的­精­致而空灵。

提到美,我又禁不住想起了乔伊。

乔伊的美不同于若冰,乔伊美的很高贵,仿若天上的星辰,那是一种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被人忽略的美,可望而不可及。

若冰则美的很虚无,空灵到几乎没有存在感。就像现在,如果不是确切的看到对面有人,我会以为自己在与一团空气共尽午餐。

"我脸上有东西?"若冰疑惑的看着我。

"啊,不是。"我蓦然回神:"午餐合口味吗?"

"还好。"他点点头。

"若冰,你......"我有些迟疑。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赤宇?"我看着他,淡淡的问道。

"没有。"正在喝汤的他没有抬头,简短有力的回答了我。

"若冰,喜欢跟在宇的身边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凝夕,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笑了笑:"若冰,还记得从往生岛回来时,我对你们说过的话吗?我答应过你们,如果哪一天你们想要离开赤宇,我决不阻拦。"

"记得。你以为我想离开?"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坦白你的想法,如果赤宇让你不快乐,你可以选择离开,不必顾忌任何人。"

其他的人我没权力管,但是影堂人的去留由我说的算,因为这是我当初给他们的承诺。

若冰看了看我,淡淡的说:"凝夕,快乐是什么?"

我当即一怔,他真把我问住了,这个问题我从没仔细想过。

他微微的皱眉,说道:"凝夕,每个人对于快乐的定义都不同.别拿其他人的标准来衡量我。"

我了然一笑:"对不起,我懂了。"

静影的执意离去,让我想到了他们四个。

当初邀请他们加入赤宇,是因为我有自信,赤宇可以带给他们更为丰厚的利益,可以给他们更多的自由和安全保障......所以,当年的我意气风发的认为,加入赤宇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但是,静影的事让我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或许还存在着,比金钱,权利,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它究竟是什么?我说不清楚。

可是,我却知道它可以让我们这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拥有一种我们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一种和幸福同样美妙的东西。

这就不仅使我对当初自己的那份自信表示怀疑,赤宇,究竟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桎梏?

"若冰,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是乔伊,我想请你教他近身格斗的技巧。"

他疑惑的看着我:"他有你教还不够,你是我们几个人当中近身格斗最好的。"

我摇了摇头:"我的路数和你不同.我的身体素质不好,力量不够,主要是以快取胜。但是,乔伊的身体素质很好,他适合练一些刚猛有力的功夫,在这方面你是最好的。"

虽然我的力道已经练到用双手可以扭断一个人的脖子,但是仍然不够。若冰别看他外表纤细,出手却是出奇的又狠又准......

他看了我一眼,说道:"教他不成问题,可是,你不怕他博采众长,早晚有一天......"他没有说下去。

"你是担心他会背叛赤宇?"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不是为这个......算了,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我觉得有些奇怪。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不听话就替我狠狠的教训他。"

若冰点点头:"明白。"

这时,佣人走了过来,必恭必敬的说:"二小姐,电话。"

我点点头,接过了电话。

"凝夕,静影回来了。"是元旭。

"好,让他立刻来见我。"

十五

"静影,我还以为你已经人间蒸发了呢。"我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站在我对面,一脸愧疚的人。

"对不起,夕堂主,给你惹麻烦了"

我笑了笑,"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句话留着跟刑堂的人说吧。是我骗流风让你回来的,其实......我根本没打算帮你,一会,我就会把你交给刑堂的人。"

流风是元旭的代号,他们四个在影堂之外都不用真名。

我本来想吓吓他,谁知道这小子听了我的话,竟然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没关系。我这次回来已经准备要承担责任,赤宇的规矩我知道,我没打算连累任何人。"

我笑了,他倒是很有担当,也不枉元旭那样为他......

"你可以选择不要离开。交给你的分堂你打理的很好,几笔军火交易做的也很漂亮,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为什么执意要走?"

"夕堂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必须离开。因为,她不喜欢杀戮。"

提到那个她的时候,有一丝柔情从他的眼底闪过。我摇了摇头,果然是儿女情长就英雄气短了。

"找到她了?"

"是。"

"怎么不带她一起回来?"诚然,我对这个女孩很感兴趣。

虽然,她折了我一员大将,可是也让我白捡了雷氏的地盘。我真的很想知道能让韩静影和雷湛甘愿舍弃一切去爱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边的情况不明,我不想让她涉险。再说,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静影的语气有些苦涩。

"另一个人?呵,难道是雷湛?"不会吧,如此的­阴­魂不散?那静影也太倒霉了。

"就是他。"他从牙缝里咬出这几个字。

看着他那不甘又愤恨的表情,我淡淡一笑,双手交叠在一起,略带玩味的说:"如果有些事你不方便做,我可以帮你。放心,是无偿的。"

雷湛留着也是个祸害,杀了他,顺便还可以送个人情,很划算。

我本以为他会感激涕零,没想到他听了之后,先是一楞,然后就默默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不可以,他如果死了,有个人......会伤心的。"

我听后略微一怔,冷然道:"静影,是我的中文退步了,还是你的表达有问题?你是在告诉我,你为了一个可能已经变心的女人,要放弃赤宇的一切,甚至还愿意接受刑堂的惩罚,是这样吗?我有没有理解错?"

面对我的质问,他看着我的眼睛,无比坚定的说:"是这样,没错!"

"呵。"我冷笑了一下:"韩静影,你是个疯子。告诉我,你图什么?"

为了不让可能已经变心的爱人伤心,而放过情敌,甚至可能还要搭上自己后半辈子的人生。这是什么逻辑?说真的,我无法理解。

"夕堂主,你应该......从来都没有恋爱过。"他不卑不亢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当时就被他噎住,僵在那里了。

"呵,呵......"一直没有出声的元旭笑了起来,"好了,凝夕,你就别在难为他了,他是铁了心要走了,想办法帮帮他吧。"

我冷哼一声:"你说的倒是轻松,那可是我祖父立下的规矩,就是我违反了也一样要受罚。怎么帮?"

"我知道难为你了,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刑堂里的人都是狠角­色­,一个个都没人­性­的。静影要是进去了,不死也要落下个残疾,他后半辈子就毁了。你就当做好事,成全了他吧。"元旭笑着说,他倒是好脾气。

"除非......"我似笑非笑的看着静影,然后冷冷的说出两个字:"他死!"

静影走了,元旭却没走。一直在坐那里看着我,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我忍不住开口问他,从来没发现他那儒雅的笑容也可以这么讨厌。

"呵,没想到,一向伶牙利齿,处变不惊的夕堂主也有被问的哑口无言的时候。"

他的表情和语气是百分之百的幸灾乐祸,我实在懒得搭理他。

"不过,静影就是这点才可爱,你说是不是?"他笑着问我。

"我不知道,他的爱情逻辑我不懂。我只知道,谁要是对不起我,我就会割断他的喉咙。"我淡淡的说。

我正用手绢擦拭着"流光",真是一把漂亮的匕首,在灯光下刀身隐隐泛着蓝­色­的光芒。我微微一笑,记得那个人说过,这把流光是有灵­性­的。每当它发出这种诡异的光芒时,就是在告诉你,它渴了,要喝人血......

听了我的话,元旭眼­色­一暗:"所以,你当年才那样对待旋司夜?"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僵,抬眼看了看坐在我对面的元旭,问道:"你认为我做错了?"

"不是,只是当年大家都觉得很意外。多年来你们两个人一直是形影不离,头天晚上大家还看见你们亲密无间的站在一起,结果第二天你就......其实,大家一直觉得你们是很契合的一对。两个人都那么出­色­,那么耀眼,看到你们站在一起,我们就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是要被人仰视的......"

"元旭,"我硬生生的打断了他,握着流光的手指都有些泛白。

"你知道吗?我十二岁跟着他受训,十六岁就躺在了他的身下。躺在他身下的那两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他......"我狠狠的从牙缝里咬出这句话。

"凝夕,你是为了程真?原来,你一直都没有放下。"

"元旭,他才十二岁。"我闭上了眼睛,程真支离破碎的样子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元旭叹了口气说道:"凝夕,你想过没有,就算没有那件事,程真也无法在往生岛上生存下去,他太软弱了。"

"可是,他起码可以不用死得那么惨。你知道吗?这几年,我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回响起他的惨叫声,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他被野兽撕扯的情景,他在临死前,还在不断叫着我的名字。"

忆起那悲惨的一幕,我的心都在不住的紧绷着,握着流光的手也在不住用力。

"他只是个孩子,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他要受到这种对待?"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提到这件事,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凝夕,冷静点。都已经过去了,旋司夜他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元旭按住了我的双肩,轻声安慰我。

"是啊,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他,可是,还是换不回程真的命。"我松开了握着刀身的手,血已经染红了白­色­的手绢。

元旭看了我一眼,深深叹了口气,拿出一条­干­净的手绢为我包扎伤口。

"凝夕,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恨够了,忘记吧。"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神困惑而又迷茫:"我忘不了......我也想忘记,可是,我就是忘不了。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果,连他的血都无法洗刷程真的怨恨,都无法让程真的灵魂安息。那么,元旭,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到我这个样子,元旭无奈的说:"凝夕,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安息的......不是程真,而是你自己。"

"......"我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原谅过自己,你一直都把程真的死归咎在自己的身上。凝夕,那不是你的错,放过自己吧。程真是个那么善良的孩子,他也不希望你为他而内疚一生。他说过,他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下去。你忘记了吗?"

我没忘,我怎么会忘?程真的一颦一笑都清晰的烙印在我的记忆里,或许就是因为他的笑容太鲜明了,他那痛苦的表情这些年来才不断的,活生生的折磨着我......

"元旭,你要我怎么放过自己?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遭遇到那种事。你知道吗?除了宇之外,我从来就没如此的信任过一个人。可是,我的信任却害了程真一条命。从那时候起,我就无法再全心全意相信任何人。"我黯淡的说。

正在为我包扎伤口的元旭,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凝夕,你也无法相信我们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说:"你们可以选择离开,但是绝对不能背叛。否则,我一样不会放过。"

听了我的话,元旭摇了摇头,"凝夕,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好一些?你这个样子,让我看了都心疼......"

他语气里的伤感让我有些心悸,宇,元旭,为什么你们会说类似的话?我现在的样子......很不好吗?

十六、残阳

残阳如血,逢魔降时......

一个人独坐在黑­色­的皮质靠椅中,透过高大的落地窗,遥望着天边那道如血残阳......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黑玉般的头发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坐在那温暖的阳光中,丰神俊朗,举世无双......

唉,他凝望着夕阳重重的叹息着,周身是暖的,可眼底的凝重却比夜­色­还要深沉......

"盟主?"身边的人迟疑的开口,

他却未做任何的反应,仍是出神的凝望着远在天边的那道残阳,直到它彻底的沉入遥远的地平线。

"说吧。"过了良久,他终于开口。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明天就动手?"

低头略微沉思了一下,他问道:"确保万无一失?"

"是。"身边的人肯定的说。

"明天行动!"

"是,属下立刻去办。"

"那萝。"他唤住了她。

"告诉他们小心点,她非常聪明,千万别被她看出破绽。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回来。"

她略微一震,随即毕恭毕敬的说:"是,属下知道了。"

她回过身看他,他的身影已经完全融入茫茫的夜­色­之中,黑暗中的他,气息冰冷,使那本已深沉的夜­色­变得更加凝重......

她默默的摇了摇头,她知道,他又在思念那个人了.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都让她觉得......他好孤独。

唉,叹了口气,刻意忽略掉心底的那抹锐痛,挺直了身体走了出去。

他仍端坐在那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玉石项链。项链是白金的,上面的玉石挂坠上没有任何的图案,只刻了一个字"夕"以及一道深深的划痕。

这条项链不值什么钱,但他却知道,这是她的至爱......

一思及此,他的眼­色­更加的暗淡,把项链紧紧的握在了手里.仿佛,他握住的不仅仅是一条项链......

"什么?明天就走,怎么这么快?你才刚刚回来。"宇惊讶的看着我。

"抱歉,宇。我也想多陪你几天,可是那边的事我必须赶过去处理。亚洲帮派之间的关系原本是极为复杂,可是近年来却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各个帮派之间各有界线。我们的异军突起,无疑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恐怕已经造成了他们的恐慌。如果他们联起手来对付我们,就不好控制了,所以,我必须尽早赶过去。"

"这次要多长时间?"宇低头想了一下,问道。

"不知道,可能时间要长一些。"

听了我的话,宇叹了一口气,说道:"每次都是这样,我们总是聚少离多。从你回来到现在,我们真正呆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宇,别这样。等我们在亚洲站稳了脚,就可以把总堂迁回去了。这不是我们一直希望的吗?到那时,我们就不用再分开了。"我轻声安慰他。

"凝夕,那些都不重要。我是担心你,你做事一向急进,又从不留情,不给人转圜的余地。这些年来已经树敌不少了,我知道,有好几个帮派已经对你下了格杀令,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我笑了,"宇,你不必担心,他们那些人,我还不会放在眼里。"

若论杀人的伎俩,影堂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宇听后摇了摇头,"凝夕,我就是怕你树大招风。那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你们不熟悉环境,万事当心。"

"宇,放心。我们可不是只会杀人的,上兵者伐谋,你知道的,我更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

"知道你厉害,可还是要小心点。"宇笑着说。

"还有,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他收敛起笑容,严肃的看着我。在他的注视下,我竟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我明白,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他点点头。

"宇,这次我会把乔伊留下,只带元旭,阮泠,和滕俊过去。"

我已经通知滕俊和阮泠,他们明天就会回来。

"为什么?你们从不分开的?"宇有些惊讶。

"他需要多些历练,我已经拜托若冰教他近身格斗的技巧。现在是多事之秋,有他们俩人保护你,我也比较放心。"

宇点点头"你决定就好了。对了,静影的抚恤金给了吗?"

"是,他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只好交给他的女友,元旭和他关系很好,已经交给他去办了。"

宇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的确不可思议。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了,死亡并不一定意味着结束,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是不是?"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的确如此。"他含笑看着我:"所以,我们都不要太伤心了。"

言尽于此,我们彼此相视,会心而笑......

十七、欲念

回到住处,乔伊依然没有回来,从我让他离开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了,我知道,他在和我赌气。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近来,他不再让我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我知道他是在努力的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成熟了。

可是,我怀疑他究竟明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成熟?

别看他外表像成|人,内心却仍像小孩子一样,幼稚的要命。不过仔细一想,他还不到十八岁。如果是正常的孩子,也许现在还可以对着母亲撒娇呢。

可是,他不是普通的孩子,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所以,他必须尽快的成熟起来。

一个人也有些无聊,不经意间,我发现了被搁置在角落里的水晶竖琴,它已经被我遗忘了好多年。

在皎洁的月­色­下,那一根根琴弦莹亮的近乎诱惑,配合着夜空里那点点星光,散发出动人的银白­色­光芒......

我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用手轻抚着那曲线优美的琴身。我已经很久没有弹它了,却一点灰尘都没有,我知道,是宇一直在照顾它。

当初会学,是因为看它美,更惊异于它发出的动人旋律,回荡在耳畔,犹如天籁,于是,学了好多年。

如果,我没有去往生岛的话,相信我会一直学下去。那么,我的人生又将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我虽不相信命运,此刻却也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奈......

记忆中的音符在脑海里跳动着,让我产生了想要弹奏它的冲动。

在琴前坐下,手指轻轻的拨动那纤细的琴弦,莹亮的光芒仿佛缠绕在我的指尖,弹碎了点点星光。

清脆空灵的音乐从指间倾泻而出,在沉默迷茫的夜­色­中轻舞飞扬......

皎洁的月光映得我白衣胜雪,夜风徐来,拂起了白­色­的窗纱,撩起了我错落的长发,翻飞了我白­色­的衣角......

伴着那一室的清冷,此刻的我和音乐一样空灵......

悠扬悦耳的旋律和丁香的香气一起飘散在空气中,我抬起头,仰望那深邃夜空里的朗月繁星,心中却是一片寂寥......

为什么?是月­色­太清冷,还是琴声太幽怨?此刻的我竟是如此的伤感。

唉,这不像平时的我。默默闭上了双眼,掩住了眼角的一点莹亮,只让沉重的叹息声飘散在清冷的夜风中......

一曲终了,我慢慢的起身,对着一室的黑暗,沉声问:"看够了吗?"

乔伊默默的从黑暗里走出来,他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中逐渐明朗起来,莹白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冰蓝­色­的眼底透出一丝妖娆,此刻的他,美得像个妖­精­......

"舍得回来了?"我问得有些漫不经心,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肩膀怎么了?"我发现他的左肩在流血。

他用右手捂住伤口,却不说话。

唉,我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他如果不愿意说,你就是拿枪逼他也没用。

我拿出了药箱,拉他坐在了地毯上,为他检查伤势。

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上点药就没事了。可是,谁能让他受伤?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却没有看我,只是专注的盯着自己的伤口。我看出来,他在逃避我。

我摇了摇头,为了不牵扯到他的伤口,我用流光划开了他的衣服。

先用消毒水为他清洗了伤口,然后我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药瓶,

"这个药药­性­很烈,疼就说话。"我淡淡说道。

这种药是北月特意为我配制的,对治外伤有奇效。

"没关系。"

我点点头,默默的为他上药,然后用绷带为他包扎好。

"好了,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我说完就准备起身

"凝夕姐,你在生气?"他一把拉住我。

"没有。"我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然后挣开了他的手。

"凝夕姐,对不起。"他急切的说,再一次拉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急切的望着我,接触到他的眼神,心就在那一刻软化了。没办法,我就是对他的眼睛没有免疫力。

"晚餐吃了吗?"我的声音和缓了一些。

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想吃什么?别太复杂。"

"意大利面。"

我们的住处有单独的厨房,我站在流理台前准备着材料,乔伊坐在餐桌边看着我。

这种情景让我有种时间倒退的感觉,记得乔伊刚来赤宇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

他不肯和别人一起吃饭,也不吃别人做的东西。我不知道,他到底在防备什么?

没办法,只好我亲力亲为。现在回想起来,说真的,能把他带大,还真是不容易......

突然觉得眼睛刺痛,是洋葱。该死,忘记了切洋葱之前要先用请水洗一下。结果现在,我难受的想哭。

"怎么了?"乔伊看出来我不对劲。

"洋葱......眼睛。"我难受的已经话不成话了。

"凝夕姐,让我看看。"他用双手托起了我的脸。

"都红了"他拿出了一条­干­净的手绢,沾了些请水为我擦眼睛。

双眼感到一阵清凉,舒服了不少,我闭上了眼睛......

"凝夕姐?"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什么?"我疑惑的张开眼,却看到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了炽热的欲望。

我心里一惊,疾步后退,却已经晚了。

他的­唇­覆上了我的,像羽毛一般轻柔。

我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从背后扣住了双手,另一只手也摄住了我的后脑,让我无法后退,也让这个吻更加的深入而缠绵......

我皱眉,却停止了所有的挣扎,任他抱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开了我的­唇­。

"疯够了就放开我。"我淡漠的说,他松开了我。

揉搓着被他按的生疼的双手,我斜瞥了一眼流理台上的材料:"相信你已经没有胃口了,去睡吧。"

我揉了揉被他吻的发疼的­唇­角,若无其事的从他的身边绕过。

"凝夕姐,你为什么不生气?"他沉闷的发问。

我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我不会跟孩子一般见识"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低声说:"我不是孩子!"

我挑眉看着他"那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以后,别在有这种幼稚的行为。真的欲求不满的话,我不介意你去召妓。"

我转身打算离开

"凝夕,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永远也比不上他?"他的语气有些森冷,我知道他说的是宇。

我回头看着他,他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红的血渗透了纱布。

"乔伊,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我淡淡的说。

他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不知是因为肩上的伤,还是因为我的话......

"那么,如果有一天,他要你杀我,你也会做吗?"他的语气轻柔,眼神却很淡漠。

"废话!"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有时间想这样幼稚的问题,倒不如想想,自己今后到底应该怎么做。"

说完后,我独自离开了那里。

今天的刺激太多了,对我,对他都是......

十八

第二天清晨,我起的很早,做好了两人份的早餐。

为自己泡了一杯红茶,为乔伊准备了牛­奶­。我知道他不喜欢喝这种东西,但是每天早晨我还是会强迫他喝,我觉得他还在长身体,喝这个对身体有益。

果然,他看见牛­奶­皱了一下眉毛,可还是坐了下来。

我们两人若无其事的吃着早餐,仿佛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可是,从起来到现在,他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我们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屋子里安静的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乔伊。"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我今天就回亚洲,你留下来。"

哐啷!是刀叉撞击盘子的声音。我抬眼看他,看到他眼中的焦躁和不安。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着压抑的颤抖。

"我请若冰教你近身格斗的技巧,他的路数和我不同,你要好好的学。"

他没有说话,握着刀叉的手却在泛白......

"凝夕姐,当初......你为什么要带我回赤宇?同情我?可怜我?还是,只是想把我培养成你的杀人工具?"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柔,仿佛问得漫不经心,可是,我却能听出里面的沉痛......

我微微皱起了眉毛,说道:"不如,你来告诉我。现在的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师父?亲人?还是......一个可以被你抱上床的女人?"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看着我,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我的眼神变得有些淡漠,"乔伊,别把我当女人。如果想让我上你的床,那么,你注定只能沦为被我利用的工具。"

"呵",听了我的话,他冷冷的笑了,一字一句的说。

"有差别吗?无论我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想法,还不是一样被你利用。他们几个笨蛋也是如此,你表面上对我们都很好,其实一直在利用我们......你的血天生就是冷的。为了达到目的,你可以跟任何人上床......"

我抬眼看着乔伊,他的笑容真的很漂亮,美的近乎妖艳,就像一朵盛开的罂粟。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比天空还要透明,此刻正闪着动人的莹亮。可是,他说出的话却比刀锋更利,仿佛要直接Сhā入你的心脏......

我慢慢的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对他淡淡一笑,说道:"那又怎么样?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对我来说,这世界上除了宇之外,只存在两种人:可以利用的人,敌人。而现在的你......"

我的笑容更加动人:"却连让我上你的床的资格都没有。"

我放下茶杯,起身离开了餐桌,这个话题真的很无聊。

"凝夕。"他在背后叫住了我:"对你来说,要怎样才能有那个资格?"他的声音里没有感情。

我顿了顿,然后语气平淡的说"等你强大到......可以让我向你低头的时候。还有,如果你对我这次的安排不满意,你可以离开赤宇,我不会阻拦。可是,如果你选择留下,就要服从命令。想怎么样,你自己决定。"

我说完就径自走了出去,我知道,他不会选择离开......

这时,内线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我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凝夕?"是宇的声音。

"是,宇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急躁。

"到总堂来,出事了......"

十九、暗杀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十三具尸体,揉了揉正在突突跳动的太阳|­茓­。头疼的厉害,不是为地上的尸体,而是因为耳边的噪音,从我来到这里就没停过,震的我头疼欲裂。

赤宇共计有28个堂口,地上是十三具尸体,再算上韩静影,各个分堂的负责人刚好折了一半......

"二小姐,一夜之间我们就有十三个堂口的负责人被暗杀了,我们竟然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呀。"

"是啊,是啊......已经死了十三个人了,谁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啊。二小姐,我们这些长老可是为赤宇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你可不能放着我们不管啊!"

"就是,就是,我听说那些杀手一个个就像鬼一样,还没看清他们是怎么出手的,人就已经死了,死相还特别恐怖。有的一瞬间被斩首了,有的莫名其妙的就中了毒,马上全身溃烂,有的像被鬼迷一样,自己拿刀把肚子给剖开了......"

"天啊,他们该不会是懂得什么邪术吧?二小姐,这次你可一定要护着我们。我们都是你的叔叔伯伯,看着你长大的......"

"对啊,你可得派人保护着我们。不然我们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好了。"我出声喝止,一记凛冽的眼神扫视全场,这些人才安静下来。

我冷冷的打量着这些长老,平时的气焰比谁都嚣张,一遇到危险,就害怕得像过街的老鼠。

"那不是什么邪术,是东嬴忍术。杀他们的也不是鬼,而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忍者。"

"凝夕,你确定?"宇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刚才看过那几具尸体,他们的死法的确很诡异,而且听他们的手下描述,那些杀手的行动快如闪电,甚至可以凭空消失,出手又极为凶悍,只有受过特别训练的忍者,才能做到这些。"

"没想到忍者真的存在,我一直以为那都是人们臆想出来的。"宇似乎有些疑惑。

我笑了笑:"忍者当然是真实存在的,实际上他们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只是一直不为人们所知。他们随日本的封建战争应运而生,是特殊时代的产物。他们听命于不同的封建领主,专司追踪,侦察,谍报,暗杀。从某个角度来说,在一段时期内,日本的历史是由他们推动的。"

"这样的忍者,有很多?"宇的面­色­有些凝重。

"不是,实际上很多忍者家族的忍术已经失传了。现在,能拥有如此高超的忍术的忍者家族并不多......乔伊,把尸体上的暗器拿下来,小心点,上面都淬了毒......"

我仔细查看了那些暗器,却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微皱了一下眉毛:"奇怪......"

"凝夕,有什么发现?"宇急切的问,

我没有答话,而是转身问一直没有说话的若冰:"若冰,伊贺派和甲贺派中,哪两个家族的忍术最高?"

"当然是服部氏和望月氏,‘伊贺是服部,甲贺乃望月’早有盛名。"若冰随口答道。

"两家的关系如何?"

"水火不容!伊贺和甲贺本就是世仇,已经争斗了上百年。"

"两家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若冰看着我,摇了摇头:"绝不可能,除非奇迹出现。"

我淡淡一笑:"现在,就是有人创造了这个奇迹。"

他讶然:"怎么可能?"

"你过来看。"我指着桌上的暗器:"忍者的暗器都是自己做的,所以每个家族都不相同。桌上的十三枚暗器,七枚属于服部氏,另外八枚属于望月氏。"

他摇了摇头:"不可思议,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这势成水火的两个家族,同时为他效力?"

"我也想知道。"我的眼神有些暗淡......

"二小姐,那我们......"一直没敢Сhā嘴的长老小心翼翼的说。

我斜瞥了他们一眼,"各位请先回去吧,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

"谢谢二小姐,我们就知道您是最讲情义的......"

"就是,二小姐对我们这些长辈一向就很关照,这次全靠您了......"

"我早就说,二小姐人又漂亮,又有本事,简直就是我们赤宇的骄傲......"

......

听着他们竭尽全力的赞美,我微微扬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一张张谄媚讨好的嘴脸......

当初立威,他们骂我心狠手辣,前日惩罚杜仲年,他们斥责我目中无人,我一贯的行事作风,在他们这些"德隆望尊"的长老们眼里,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寡廉鲜耻"......

在他们的心里,我的存在从来都是赤宇的耻辱。

而现在,一次敌人的暗杀,就让我的"心狠手辣"变成了"情义双全",我的"目中无人"变成了"尊老敬贤",而我身上的耻辱也变成了骄傲......

呵,在危机面前,为了自保,人­性­到底可以丑陋虚伪到什么程度?

看着眼前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脸,我的心里厌恶到了极点,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各位,在这种危急的时刻,我们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就会给敌人可趁之机。他们制造大规模的暗杀,目的就是如此。所以,还请各位叔伯回去之后,多多鼓舞士气,绝对不能让人心涣散"

"是,是,二小姐,我们一定尽心为赤宇效力。"

终于送走了他们,我的耳根清净了不少。

"凝夕姐,你说会派人去保护他们,可是你已经把影堂的大部分人马都派到亚洲去了,我们哪有足够的人手来保护他们?"乔伊疑惑的说。

我淡淡一笑:"我随口说说的,你还当真?"

影堂下的"疾风"小组36人,"飞云"小组28人,都被我派到亚洲去驻守从石龙和雷湛那里夺来的地盘。现在,这里只有迅雷小组的12个人......

"凝夕,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有长老被杀了,否则会人心大乱的。"

"放心吧,宇,对方的暗杀的目标都是一些能­干­事的人,他们对米虫并不感兴趣。那些长老们最擅长的就是慷慨激昂的‘高谈阔论',一个个嘴皮子上的功夫了得,这对安抚人心倒是有点帮助,我还舍不得让他们死。"

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元旭他们,按理说他们早该回来了,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过,外面的人应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再说,他们每个人都身手了得......

"乔伊,还没有他们三个的消息吗?"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没有,要不要派迅雷小组去找一找?"

"不用,等等再说。"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敌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的一举一动也许都被人监视着,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到底是什么人,能同时调动两个忍者家族的人马,让其为之效力,对于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

正在这时,一个守卫过来报告:"大少爷,二小姐,寒烈求见。"

我和宇对视了一下,我们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让他进来吧。"宇吩咐到。

我们的预感没错,寒烈浑身是伤的跪在了我和宇的面前,一脸的愧疚。

"属下该死,请当家人责罚。"

"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宇说道。

"不,属下办事不利,还是跪着吧。"

"那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我拧眉看着他。

"是......与意大利人的那笔军火交易,我们的货被人抢了,去交易的弟兄们也全死了。"

"什么?"虽然早有准备,可我还是很惊讶。

"那批军火价值三亿,你是怎么办事的?"我愠怒。

"属下该死,请二小姐责罚。"

"是对方黑吃黑?"宇问道,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在这种时候出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象,他们的钱也被抢走了,而且......是全军覆没。"

"那他们的负责人呢?"我急切的问道。

"也死了......"

完了,我在心里暗叫。对方这次的负责人,是他们当家人的亲弟弟。我们双方已经交易了很多年,现在,却在我们的地盘出了事,这要我们怎么交代?就算对方不追究,可是从此以后谁还敢跟我们交易?

"你手下的人都是有经验的老手,他们也是人强马壮,怎么会如此不堪?"

"那些攻击我们人,根本就不象人,他们的暗器可以抵挡住我们的子弹,他们的身形如同鬼影一般让人防不甚防,还有他们施放出的毒雾能让人即刻毙命,很多人就是死于中毒。我发觉不对,及时屏住了呼吸,后来装死才逃出生天。属下不是怕死,只是怕没人将这里发生的事传出去。"

"凝夕,是他们?"宇问我。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先是大规模的暗杀以便涣散人心,然后破坏军火交易来扼住我们的经济命脉,对方的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的策划,目的......就是要把我们赤宇狠狠的扣死。"

"凝夕姐,我觉得......在背后­操­纵的那个人,他的行事手法,跟你很像。"乔伊看着我说。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一震。像我?在这个世界上,和我有同样思维方式的就只有一个人,可是,他应该已经死了,难道这是巧合?

"凝夕,他怎么处理?"宇看了看寒烈问道。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寒烈,从椅子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向他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次的责任不在你,能逃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对他淡淡一笑。

"谢谢二小姐,属下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为赤宇办事,谢谢当家人,谢谢。"

他对着我和宇千恩万谢,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我在背后叫住了他:"寒烈,知道为什么你们这次的交易会失败吗?"

他立刻转过身,必恭必敬的说:"属下不知,请二小姐明示。"

我走了过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眼睛:"因为,你的堂口里有内­奸­。"

他马上大惊失­色­,"是,是属下的疏忽,我回去一定彻查,把那个内­奸­揪出来交给二小姐处置。"

"不用查了,我知道他是谁。"我用手枪抵住了他的眉心......

"二小姐,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他一脸恐惧的看着我。

"真的不明白?"我微笑着看他,枪口触到了他的额头。

他立刻跪了下来:"二小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用枪杀人吗?"我问他。

他略微一楞,"......属下不知。"

"因为,我喜欢享受生命从我的手中流逝的感觉,所以,我更喜欢用刀。只要轻轻的一划,鲜血便喷涌而出,比绽放的鲜花还要美,那才是真正的艺术。"

他的瞳孔恐惧的扩张着,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张嗜血的脸,脸的主人正诡异的笑着,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我现在却想用枪,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是我的子弹硬还是你们忍者的头硬。你们真的可以拥有不死之身吗?"

"二小姐,不要,我不是忍者,真的不是。"

"哦,是吗?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扣动了扳机,子弹却打在了地上。在一阵烟雾中,寒烈的身影消失了......

"哼,雾隐术。"我握扫视四周,周围烟雾弥漫,所有人的身形都淹没雾气中,分辨不清。

"凝夕!"是宇的声音,我皱眉,忍者可以通过声音来辨别位置......

"若冰,保护宇。"我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寒光迎面而来,原来,他的目标是我。我身体微侧,那道寒光从我的眼前划过,横劈我的颈项,我顺势后仰,躲过了这一击,同时,我的手里的流光划伤了他的手腕。

哐啷!他的刀应声落地,手筋应该断了,身形立刻又消失在烟雾中。

"大家小心。"我出声提醒,可是已经晚了,接连响起了两次的惨叫声,应该是门口的守卫。

雾气很快消散了,前后不过一分钟......

寒烈早已消失不见,门口的两个守卫,眉心各Сhā着一枚暗器,门是敞开的。

"他跑不远,我去追。"乔伊带人追了出去。

那把武士刀被孤独的遗弃在了地上,旁边是一滩血迹......

"凝夕,你受伤了?"宇紧张的拉着我,上下寻找伤口。

"没有,那血是他的。"我淡淡一笑,宇没事就好。

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武士刀,在它旁边还有几根断发,是我的。

好快的刀,我在心里默叹。如果不是我的反应快,相信被割断的就是我的脖子......

"凝夕姐,很可惜,让他跑了。"乔伊的表情有些不甘。

"这么快?外面的守卫都在­干­什么?"若冰疑惑的问。

"他们说什么都没看到,真是见鬼了。难道,忍者真的可以凭空消失吗?真是不可思议。"乔伊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我仔细的打量着这间屋子,最后,把目光固定在了头顶的水晶吊灯上,轻轻勾起了嘴角。

"对于忍者来说,活着的时候,人们都把他们当做鬼,只有当他们死的时候,你才知道他是个人,你说是不是?"

我抬枪打断了吊灯的灯绳,随着一声掺叫,一个人影和灯一起掉了下来,是寒烈。

"看来,这次你做不成鬼,只能做人了。"我的枪再次抵住了他的额头......

他抬起脸看着我,"你是怎么识破我的隐身术的。"

"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外面的人说没看见你,那你就一定还在屋子里了。所有的隐身术都不过是一些障眼法,你利用了视觉暗区本来我是很难找到你的。不过,可惜,你受了伤,水晶吊灯映出了熹微的血­色­红光,要发现你,并不难。"

"呵,是我太轻敌了。主君说你聪慧过人,要我们特别提防你。我后悔没听他的话。"

我皱眉,问道:"说,你们的主人是谁?"

"哈哈哈,轩辕凝夕,你既然懂忍术就应该知道,忍者是不会背叛主君。"他放肆的笑了起来。

我也冷冷的笑了:"是吗?那就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骨头硬。我们的刑堂有32种酷刑,包你享用不尽。"

听了我的话,他的身体略微震动了一下,随即眼­色­一变,嘴上一咬。

我发觉不对,一下扣住了他的下巴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从他的嘴里取出了毒囊,这是他们任务失败时用来自杀用的。

"送他去刑堂,要他们给我好好的招呼他。"我冷冷吩咐道。

他们杀了我们十三个堂主,现在让他受些皮­肉­之苦,并不为过。

"呵,轩辕凝夕,主君有句话要我带给你,容我说完再去也不迟。"他神­色­未变。

"不愧为甲贺派的中忍,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镇定。有什么话,说吧。"

他的腿受了伤,单膝跪在地上,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主君要我告诉你,你的结束,既是他的开始,他会在黑夜里永远凝视着你......"

二十、较量

"主君要我告诉你,你的结束,既是他的开始,他会在黑夜里永远凝视着你......"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头顶轰然炸开了......

我的眼前顿时一片迷茫,耳朵嗡嗡作响,连喉咙都在不住的发紧。

此刻的我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住的回响着

"夕阳下坠,黑夜就会来临,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结束既是我的开始?......不要怕,凝夕,我会在黑夜永远凝视着你,不离不弃......"

是他!真的是他!为什么?他应该早就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他现在不是应该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吗?为什么会活着回来?难道,他真的能从地狱爬上来吗?

我的身体有些不稳......

"呵,轩辕凝夕,你在害怕。"寒烈冷笑道。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握着流光的手不太听使唤,还没等我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却已经出手了。

流光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泛着蓝光刀身却滴血未沾。

"唔"他发出了一个单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只是一条细细的红线,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脚......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他脸上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惊惧。

他的血喷了我一脸,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却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我楞楞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紧握住流光直直的向外走去......

"凝夕,你要­干­什么?"

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叫我,好像也有人在拉我,可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寒烈的血遮住了我的双眼,我看什么都是血红一片,现在的我没有理智,没有思想,也无法思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没死!他没死!我要去,去把他找出来!再杀他一次!

"凝夕"不知是谁一声重呵,同时我感到自己的左脸一阵刺痛,而这痛楚却让我蓦然清醒了。

我看到了若冰那张美丽的脸已经惊恐的变了形,他正死死的按住我的双肩,摇晃着我的身体。

"凝夕,你冷静一点!"他对我吼叫着。

"若冰......"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几乎欣喜若狂,我从来没见过他有如此多变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他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原来不是......

"凝夕,你终于清醒了。"他舒了口气。

"我怎么了?"

"你看......"他指了指地上的身首异处的尸体。

我皱眉,"我做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你杀了寒烈,就直直的往外走,我们喊你叫你,你就像没听到一样。想拉住你,谁知道你力气大得吓人,就像着了魔一样。后来多亏若冰......凝夕,你到底怎么了?"

宇也是一脸的惊慌,相信我刚才的样子一定是把他吓坏了。

"我没事,若冰,放开我吧,你抓的我很疼。"

若冰松开了手,我揉了揉被按的发疼的肩膀,看着他们依旧防备怀疑的眼神我笑了笑。

"我真的没事,可能刚才中了他的催眠术,他任务失败,不想忍受酷刑,所以一心求死......"

"没想到,寒烈竟然是个忍者。"乔伊看着地上的尸体说。

我摇了摇头,"他不是寒烈",说完走了过去,撕下了人头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是甲贺派的易容术,他们的易容术是所有流派中最­精­妙绝伦的,难怪你们难以察觉。"

"那真正的寒烈?"宇问。

"应该已经死了......"

"凝夕姐,你怎么发现他不是寒烈的?"

"一个人的脸可以被人模仿,可是脾­性­是很难模仿的。寒烈这个人我见过几次,他给我的印象是粗犷大气,不拘小节,你什么时候见他有过如此谦卑的表情?而忍者的谦卑早就成了习惯。"

"就凭这些?"

"我并不十分确定,所以我走到了他的身边。却被我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气息太过­干­净了。一般男人的身上都会有些烟草或酒的味道,可是,忍者为了消除体味,他们不吸烟,不喝酒,不吃­肉­,这样才便于隐身。在那一刻我就确定,他是一个忍者。"

乔伊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碰到你,他死的不冤枉。"

我无心去体味,他的这句话里隐含的到底是挖苦还是赞美,看了看四周,满地的尸体,屋子里一片狼籍。

"宇,今天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在宇的脸上看到了疲倦。

他叹了口气:"凝夕,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睡得着?"

"在这种时刻更应该养­精­蓄锐,宇,他们可能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没有好的­精­力怎么应付呢?"

"那你......"

"我和若冰把这里收拾一下,让乔伊陪你回去吧。"

"凝夕......"

"宇,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把赤宇击垮的。"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好吧,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走了出去......

"你真的没事?"乔伊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事,乔伊保护好宇,还有......你自己也要小心。"

这段时间,我们之间有些疏离,可是在这种时刻还是忍不住会彼此关心,毕竟,朝夕相处了四年多的时光,这种感情是磨不掉的。

"凝夕姐,他临死前跟你说了一句话,那是什么意思?你好象是因为那句话才失控的。"

我斜瞥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意思,那只是一句暗示。别胡思乱想,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他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走掉了......

我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小子挺聪明,他看出来了,你失控不是因为被那个忍者催眠。"

"你也看出来了吧。"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我知道瞒不过若冰。

"当然,你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催眠高手,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对你催眠。"

我笑了:"高手不敢当,其实只要是意志力坚强的人,都不会轻易被人催眠的。"

"你故意调开他们两个,是有话要对我说?"

"是。若冰,他......可能没死"

若冰的表情很震惊:"为什么这么说?只凭一句话,会不会太武断了。"

我摇了摇头,"没人会说同样的话,若冰,我感觉那就是他,只有他才能让赤宇遭受如此大的打击。他没死,怪不得我这几年总是噩梦不断,原来他一直在暗处看着我。若冰,他一直在看着我......"

"凝夕,冷静点!"若冰喝住了我。

他叹了口气"每次一提到他,你的情绪就会失控。凝夕,你不能这样,这会让你失去判断力。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如果连你都乱了,那么赤宇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别忘了,我们几个都是跟着你来的,我们还需要你的领导。"

"我明白......"我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就像刚才,你不该杀他的。"他看着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说。

"的确不该,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依然很被动。"

我盯着地上的尸体说,如果不是失去理智了,我不会杀他。无论背后的那个人是不是旋司夜,他都是我追查下去的唯一线索,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变被动为主动了。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若冰问道。

"他们的忍者的确厉害,那我们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想请皇家来帮忙?"

"北月手下的中忍和下忍,都是顶尖的高手,比起他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冰点了点头:"的确,有他们来帮忙,防御上就不成问题了。你猜对方下一步会是什么?"

我沉思着,下一步会是什么?如果对方的首领真的是旋司夜的话,那么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我和他有着同样的思维方式,所以他能想到的,我也应该想得到。

如果是我,下一步我会怎么做?

暗杀,突袭,接下来是什么?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喊道:"若冰,把乔伊叫来。还有,让迅雷小组的人马上去追查元旭他们的下落。"

"是,我知道。"若冰立刻走了出去。

希望还来得及......我没想过对方的首领可能是旋司夜。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可是旋司夜知道......

如果背后的哪个人真的是旋司夜的话,那他们......我不敢想了。

"凝夕姐......"

"乔伊,立刻去亚洲。‘疾风'和‘飞云'的人你都熟悉,拿我的手令去,那些人全凭你调遣。"

"......"

"乔伊,亚洲的地盘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我守住!"

"我明白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冰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在担心他能不能胜任?"我问道。

"不是,实际上乔伊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明。我只是觉得他越来越像一个人......"

"哦,像谁?"我有些好奇。

"像你......当年的你。"他看着我说。

"像我?"我笑了:"我当年有那么桀骜不逊,目中无人吗?"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的你,骄傲的像匹孤狼,而现在,狡猾的像只狐狸。"

我笑了笑:"若冰,我为当年的骄傲,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你是知道的......我不希望他像我,重蹈我的覆辙。"

若冰眼­色­一暗:"凝夕......"

"若冰,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

"下次出手别那么用力,我的脸现在还疼呢。"

"......"

二十一、对峙

看着坐在靠椅上闭目养神的他,她有些迟疑,她知道自从行动开始,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正欲转身离开......

"那萝。"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他出声叫住了她。

"是。"她低垂下头,谦卑恭敬的回答。

他睁开了双眼,清亮的眼哞如同清辉流泻的星辰,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倦意。

他望着她,她却把头垂的更低了。

就这样被他看着,她都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而那个人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勇气和他对峙,甚至于把他逼上死路的?

她不明白,会有人这么不知死活吗?连他也敢背叛,也......舍得背叛?

"进行的如何了?"他问道。

"成功暗杀了他们十三个堂主,也破坏了他们的军火交易,只是......服部千钧被识破了身份,已经......殁了。"她暗暗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的嘴角微微的扬起,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对听到的事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然后略带惋惜的说:"早告诉你们要小心行事的,他就是太轻敌了。"

"是属下领导无方,我们没有想到,她竟然懂忍术。"

"她是在皇家长大的,皇家的少主又是她的表哥,她懂忍术,并不稀奇。"

一个身经百战的甲贺派中忍就这么死在了她的手上,这还不叫稀奇?那怎样才叫稀奇?那萝暗想。

"亚洲方面怎么样?"

"属下正想向您请示,我们遇到了顽强的抵抗,一时难以拿下,盟主,还要加派人手吗?"

"哦,这倒有点意思,他们的负责人是谁?"他饶有兴趣的问。

"听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哼,乔伊,被她带大的孩子,连他都搞不定,你们还真是没用。"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她立刻单膝跪地,低声说:"是属下没用,请盟主......"

"算了......"他出声打断了她,"加派人手,一定要给我拿下来。"

"是!盟主,还有......您让我们去伏击的那三个人,有两个受伤跑掉了,我们......只抓住了一个,是个女孩。"

连番的失利,本以为他会动怒,跪在地上的那萝连气都不敢喘,谁知抬眼却看到,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满意的点了点头:"足够了,好好招呼她,千万......别让她死了,你起来吧。"

"是。可是,盟主,利用那女孩真能把她引出来吗?她父亲的堂兄都让杀了立威......"

"当然能,我了解她。"

"那萝。"他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若有所思的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黑暗的背面是光明,正义的背面是邪恶,那爱的背面......应该是什么?"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等待着她的答案。在他那锐利的仿若刚刀般的眼神下,她忽然觉得喉咙发­干­,连手心都在冒汗,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这么怕我?她就不会这样......"

她暗骂自己没用,鼓足勇气说:"应该......是恨吧。"

"是惨烈和绝望......"他的眼­色­比夜­色­更加浓重。

元旭终于回来了,迅雷小组的人在回城堡的路上找到了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了,身上的伤虽然重,可导致他昏迷不醒的原因是......他中了毒。

滕俊也回来了,在元旭之后,他也被人偷袭。不过他看起来还好,起码意识是清醒的。

而阮泠......依然下落不明。

每个人的面­色­都很凝重,不只为阮泠,也为元旭,他中的毒令医生们束手无策......

"什么毒这么厉害?"滕俊问道,他的头上,手上都缠着纱布,这令一向注重外表的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好笑。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好好的耍耍他,可是现在,没人还有这样的心情......

"他中了望月氏的独门暗器,上面淬的毒药是他们秘制的,一般人很难解。"

我拿出药箱里的银针,封住了他全身的经脉,这样可以阻止毒快速流遍全身。

"凝夕,他的毒你能解吗?"若冰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能,对于解毒术,我只懂一些皮毛,北月才是解毒的高手,看来我们要尽快把他送他皇家去。"

这时,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若冰接了起来。

"凝夕,宇要我们去中央控制室,有人侵入了城堡的电脑防御系统......"

我微皱了下眉毛,这么快就发起总攻击了吗?

我们赶到了中央控制室,这里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电脑仪器。

因为城堡的防御都是电脑自控的,所以我们当时花重金请了世界上最顶尖的电脑专家,经他设计和维护的电脑,自我保护和防御系统有着相当高的稳定­性­和抗黑客冲击能力,绝对不会轻易被人侵入,除非......

"宇,情况如何?"我问道。

"对方侵入了我们的防火墙,但是却没有发动攻击,意图不明......"

这时,电脑屏幕出现了异样。

"凝夕,对方给我们发了一个信息......"宇说道。

"接过来。"

"对方说,今夜七点,请你一个人去西郊的教堂......换回阮泠。"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所有的人的眼睛都注视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回复他们,我不会去,那个人......随他们处置。"我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感情。

宇看了我一眼,照我的话回复了。

"对方说,你一定会去,如果你晚到一个小时,他们就会从她的身上割下一样东西。"

"混蛋......"滕俊骂道。

"凝夕,怎么办?"若冰看着我。

我低头沉思了一下:"宇,城堡的防御系统需要换新,原有的程式要全部撤掉。"

"我知道了,立刻派人去办。"

"若冰,派人把那个电脑专家处理掉。"

"你怀疑是他出卖了赤宇的防御密码?"

"不管是不是,留着都是个祸害,他知道的太多了......"

"明白了。"

"凝夕,那小泠......"滕俊的语气有些急躁。

我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把西郊的地图拿来......。"

"教堂的周围都是空地,从地形上看......易守难攻.而且从刚才迅雷的人察看的结果看,教堂的周围对方都设了埋伏,内部情况......根本无法探知。"若冰说。

"我带人突袭......"滕俊急切的说。

我瞟了他一眼,"很好,你顺便把阮泠的尸体也带回来。"

"那从这里挖地道过去。"滕俊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

若冰摇了摇头:"不行,距离太远.等地道挖好了,阮泠身上的东西,也被人割的差不多了。"

"那怎么办?"滕俊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躁。

"凝夕,你是不是,不打算救她了?"他抬眼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的脸­色­,皱眉说道:"你确定自己没事?"

他听了我的话.略微一楞:"我没事,凝夕,小泠......"

"你先坐下。"我喝住了他,我看到他的脸­色­已经发青,嘴­唇­发紫,怎么还说没事?

我扣住了他的脉门,"滕俊,你中毒了......"

他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怎么可能,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一口鲜血喷在了地图上。

"若冰,送他和元旭去皇家,立刻!"我喊道。

"凝夕,那这里......"他有些迟疑。

"交给我,放心,我一定会活着......把阮泠带回来。"

看着滕俊的血,我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涨热,热得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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