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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梅家

这个时候还嘴硬的是傻子,何红药忙不迭地点头:“怕了怕了。”

“怕也不放过你。”夏雪宜靠得她极近,近到何红药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和看清他眼中不容置疑的认真。“谁叫你要为别人受伤,我生气了。”

他赌气似地压上何红药的­唇­,却又极尽温柔,像试探又似无奈地厮磨。他的身体那么火热,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其中蕴涵着紧绷和力度,与她的柔软和谐地溶在一起。何红药保持侧坐在夏雪宜腿上的姿势,仰起头承受他热切的吻。在他面前,她的伶牙俐齿,心计百变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是手足无措甚至有些茫然地与他­唇­齿相依。

他的眼睛里有情意,有忧心,还有不安,何红药像被蛊惑一样,抬起手抚上他英挺的眉毛,漆黑的眼睛。

夏雪宜的手捉起一缕青丝,在­唇­边吻了一下,手抚过她柔­嫩­的颊边,沿着下巴往下,何红药想说些什么,又被夏雪宜以­唇­堵了回去。他的手在锁骨处停留了一下,又往下移动,何红药急喘了一下,按住他在胸口肆意妄为的手,又觉得这个姿势好象是自己捉着他的手来非礼自己,迟疑了一下,不知究竟是放开还是不放的好。

夏雪宜的手被她的手按在胸口,他没有用力,好象只是随意地顺着她的姿势行事,甚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但他火热的掌心,凌乱的气息泄露了他已经情动的事实。

何红药白玉般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红,闭了闭眼,在夏雪宜­唇­上一咬,向后拉开一点距离,趁他吃痛没来得及追上来之时,赶忙道:“你做了什么事需要到­色­ 诱我这个地步?”

“你真的看不上那个小王爷?”见何红药毫不犹豫地摇头,他笑得开心极了,在何红药额头上一吻:“那就没什么事了。”

何红药的衣裳刚才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这一番纠缠之下更不能见人了。夏雪宜脱下外衣,仔细地替她穿上,系好衣带,卷起过长的袖子,才抱起她向前面走去。何红药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夏雪宜威胁地看着她:“想留下来继续吗?”何红药立刻乖乖地不动了,还把双手绕上他脖子,以示配合。

见到朱由检时,何红药才明白那句“没什么事了”是什么意思。朱由检的右眼青黑了一圈,明显是遭人暴力对待过的。穆人清他们本来在与朱由检交谈,见了何红药和夏雪宜迎了过来,尴尬地不看被抱着的何红药,转向­唇­上还流着血的夏雪宜,抱拳道:“那信王就有劳两位了,我们去寻找玉真子那恶徒。”

黄真笑嘻嘻地站在穆人清身后看着他们,似是想起了与他们两个在华山脚下的那一场恶斗,神情又是古怪又是好笑。但师傅在场,他不敢多言,只做了个后会有期的手势便随穆人清和木桑下山去了。

当晚何红药和夏雪宜,朱由检三人宿在客栈,何红药借了客栈的灶房,说要亲自下厨做菜给他们吃。朱由检一路上吃店家卖的粗糙饭菜早吃得腻了,连声称善。结果何红药端上来的第一道菜是小葱拌豆腐,清爽可口,令人胃口大开。第二道菜是金黄的油炸豆腐,外酥里­嫩­,也算美味。但第三道菜,为什么是白菜豆腐汤?

夏雪宜是心情很好地不当回事,朱由检是敢怒不敢言,含泪就着各式各样的豆腐下白饭。

夜半私语

半夜被背上的伤口痛醒,何红药艰难地反过手摸了摸缠着布条的地方。已经是第二次受伤了,这算是流年不利么?她正寻思是不是该去哪个庙里拜一拜的时候,窗外一个人影闪过。脚步虽然尽量放得轻了,但听在习武人的耳中还是相当沉重。

就不能消停会儿么,何红药无奈地披衣爬起来,看清那夜幕中的人影时却愕住了。

那个在后院的空地上,笨拙地挥舞手脚的人,真的是朱由检?他不是一向奉行“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吗?

何红药隐在墙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朱由检认真地比划着,分明是在模仿夏雪宜白天时打架的动作。难道是被夏雪宜揍伤了他的自尊?何红药摸摸下巴,正要出去,就见夏雪宜从对面的墙角走了出来。

“腿还要再抬高些,你这样子还没踢到人家,就先给人打断了。”

朱由检看到夏雪宜出来,就停下来不动了,但夏雪宜竟然没有如他预想的冷嘲热讽,而是出言指教,令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太没用会连累红药,不然我才懒得理你。你以为一口就能吃成个胖子?蹲半个时辰马步就睡觉去吧,别耽误了明天赶路。”夏雪宜很快回复了毒舌的本来面目,也不管朱由检看不看得见,丢下一个不屑的眼神就走了。

……

朱由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默默地摆了个不太标准的姿势,蹲起了马步。

何红药看了半天,突然有感而发:“说句实话,以你的资质,就算练一辈子,也打不过夏雪宜。”她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坐在矮墙上,故意把尾音拉得长长的,在寂静的夜里,完全可以冒充那些不是人类的东西出来吓人。

跟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朱由检处变不惊的本事上涨了不是一点两点,只稍微趔趄了一下就重新蹲稳了。

“你是王爷啊,啥事都自己做还要手下来­干­什么。你一个人打不过夏雪宜难道不会养一群狗腿子来打?事事亲历亲为不叫勤奋,叫傻,累死也没人可惜。”夏夜的风,吹在身上凉凉的感觉,让人烦躁之意全无。何红药见朱由检那瘦弱的身子已经在发抖,额头大汗淋漓,仍咬着牙不肯动,想起他这些日子跟着他们奔波,半个苦字也没叫过,说不出心中是佩服他还是同情他的感觉。

“当时,你真的愿意让那姓穆的杀死,让他送我回京吗?”朱由检没有理何红药说的话,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废话,当然不­干­,我的命多宝贵啊。他要真动手,我立刻一把赤蝎粉撒过去,掉头就跑。”何红药很诚实地回答他。

“那你跑了我怎么办?”朱由检没想到这才是事实的真相,连马步也不蹲了,站起来瞪着她。

“他是大侠,不会杀无关的人。如果实在要杀,只能算你倒霉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何红药的实话让朱由检再一次体会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当然他心中刚刚树立起来的何红药舍己为人天下为公的形象也破灭了。

“你今天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朱由检有气无力地又蹲了回去。

“一半一半吧……”何红药想了一下才回答这个问题。

朱由检沉着脸,低头掩住眼中的怒意道:“其实以你的手段,何必找这么多理由来骗他。云南不是你的地盘么?当初姓穆的什么也不知道,你早将他杀了,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要到此时,朱由检方露出些本­性­来。他看似温和内敛,实则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这些日子他渐渐信任何红药,尤其她为他挡刀,更令他大为感动,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生死关头还是要抛下他逃走的。

何红药毫不客气地一指头戳在他额头上:“所以说你连识人之明都没有,还想当什么盛世明君。穆人清是真正的大侠,用大义压他就行了。那个姓齐的,最爱惜的是他儿子,告诉他真相就行了。就知道杀杀杀,人都杀光了谁来办事,玉真子你去对付?人无完人懂不懂?求财的给他财,求名的给他名,有所求才好使唤。像老娘这种对你无所求的,才是最难应付的。别做出一付我欠了你的样子,最后我们也没丢下你跑了啊。这么小气还叫男人么,忘恩负义,敢情刀不是砍在你背上痛的不是你。”

“你别乱说话,我只想辅佐皇兄,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朱由检被何红药骂得气焰全无,见她转身欲走,忙低声叫道:“你伤口还痛不痛?”

“你说呢?”何红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回去睡觉?”

她等了半天,朱由检才迟疑地开口道:“会一点功夫,至少,我可以少拖累你一点。”

何红药脚步顿了一下,穿过回廊向房间走去,在拐角处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突然又是心酸又是疲倦,抱住他结实的腰就不想动了。

夏雪宜低声笑了一下,抱起她施展轻功,几步就到了她的房间,抱着她坐在床边。何红药仍赖在他身上,闷闷地道:“夏雪宜,你信命吗?有句话叫命中注定,人真的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将来会怎样么?”

“我不信,纵然你命中不属于我,我也要强行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夏雪宜显是误会了什么,避开她的伤口,绷紧的手臂将她抱得紧紧的。

清冷的月光下,他俊美的脸上有着坚定和执著,何红药忽然觉得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微笑着仰起脸在他­唇­边轻轻一碰:“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想你长大的地方将来被铁蹄踏过,不想那个地方美丽的芍药花零落成泥碾作尘。但是这些,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够轻易改变的。付出的努力未必能得到预想之中的结果。

只是她终究不是什么都没做,不是吗?不管将来会如何,她还有他,他也还有她。

树犹如此

伤口终会痊愈,路也终会走到尽头。

这日终于到了保定府,何红药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将夏雪宜和朱由检带到了五毒教的分舵。

屏退了服侍的人,她洗手为他们做羹汤,只是几道简单的小菜。她细细地杀鱼去腮,雪白的手指剥着晶莹的虾仁,将一片片青菜叶子洗净。端上来的西湖醋鱼鲜­嫩­,青菜炒虾仁清淡,东坡­肉­香酥肥腻,还有一大碗火腿豆腐汤,何红药将米饭盛好,抱来一小坛子汾酒,笑道:“我们总算一起走了这么长时间,今日便共饮几杯罢。”

朱由检常脸带忧­色­,何红药每每笑他未老先衰,此刻却笑得十分开怀:“好。”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我先­干­为尽了。”

“哈哈,你比刚见到那时候爽快多了。那时候啊,你举止比大姑娘还要斯文。”何红药也跟着举了举杯,笑得伏在桌上。

夏雪宜撇了撇嘴:“没错,蹲个马步都会腿软得爬不上马。”

朱由检拿起酒坛给他把喝掉的酒倒满:“那是以前,别老翻旧帐本啊。现在我虽然比你们两差得多了,但对付寻常两三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那个调戏何姑娘的恶霸还是我打跑的呢。”

三人想起那被朱由检打跑的恶霸的狼狈相,都笑得前仰后合。这一路上经过多少风风雨雨,一起从追杀中逃命,一起用何红药的铁锅煮蘑菇汤,一起教训不长眼的小偷强盗,在繁华的闹市酒楼中吃过山珍海味,也在山村的小破客栈中喝过薄粥,他们吵过架,甚至互相勾心斗角过。但在这一刻,好象所有的芥蒂都消失了。

坛中的酒渐渐尽了,何红药低头看着桌面,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要是你不想回去的话,我可以替你安排。”

朱由检笑着摇摇头:“你身为一教护法,受教众供奉,有你的责任。我身为皇室子弟,受天下百姓供奉,我也有我的责任。我们赶路时,道旁的树也时时为我们遮荫,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此地知府祝万龄是个能吏,且与魏忠贤敌对,有他护送,你必能见到你皇兄。”何红药像是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似的,一句也不再多劝。

朱由检点点头,放下酒杯,起身随何红药和夏雪宜向保定府衙而去。

到门口时,何红药忽然道:“你答应我一件事罢,替我杀了一个叫陈圆圆的秦淮名妓。”

朱由检奇道:“跟你有仇?”

何红药没好气道:“谁叫她长得比我漂亮,我嫉妒不行么?”

朱由检沉默半晌,黯然道:“我答应你,终我一生,我的妃子们也不会有比你更好看的女子。”

何红药想起一事,又抓着他的衣袖殷殷叮嘱道:“还有,世界如此美好,你不可太暴躁。不要别人说两句你就杀人,切记切记。”

朱由检无奈道:“放心吧,别人再怎样说我,也不会比你的毒舌更狠,你我都受得了,何况他们。”

“还有……”何红药纵有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多保重。”

朱由检面向着夏雪宜学江湖人抱拳,眼睛却看着何红药,沉声道:“你们也多保重。”他转过身去,向看门的小吏出示了一个东西,被慌忙地迎进去,头也不回地向着他注定的命运去了。

天启七年四月,袁崇焕上奏折,称颂魏忠贤的功德,并要求在宁远、前屯两地为魏忠贤修建生祠。同年五月,以暮气难鼓、不救锦州等故受弹劾而辞职。八月明熹宗朱由校卒,皇后张嫣力挫客魏­阴­谋,传旨令信王嗣位,年号崇祯。

崇祯元年,崇祯帝杀魏忠贤,除其余党,四月,任命袁崇焕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七月袁崇焕入都,十四日崇祯帝召见平台。袁崇焕慷慨陈词,计划以五年时间恢复辽东,并疏陈方略,皇帝大喜,袁崇焕复奏掣肘,袁崇焕奏曰“以臣之力治全辽有余,调众口不足。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嫉能妒功夫岂无人?即不以权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见乱岂臣谋”。二十四日崇祯赐崇焕尚方宝剑,便宜行事。

崇祯二年,蒙古哈喇慎三十六家发生大饥荒,请求通市粜米,三月袁崇焕上奏要开马市后售粮于蒙古。崇祯帝认为这是以粮资寇,发诏书斥责。六月初五,袁崇焕传东江各兵登岸,较­射­给赏,令旗牌官张国柄执尚方剑斩毛文龙。

崇祯三年,大安口,遵化、三屯营,连续失守,十一月二十日,八旗军兵临北京城下,袁崇焕率领关宁九千骑兵与八旗军炮鸣矢发,激战八小时,转战十余里,明军终于克敌获胜。十二月初袁崇焕被逮捕入狱,后被处死于西市,弃尸于市。行刑那天,袁崇焕毫无惧­色­,他被五花大绑,押上刑场,“刽子手割一块­肉­,百姓付钱,取之生食。顷间­肉­已沽清。再开膛出五脏,截寸而沽。百姓买得,和烧酒生吞,血流齿颊”,袁崇焕卒年四十七岁。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崇祯帝在煤山寿皇殿的槐树上自尽殉国,时年仅三十四岁。

史书载,崇祯帝是一位著名的悲剧皇帝,集诸多矛盾于一身。

他是勤政的皇帝,平均每天睡眠时间不到二小时,二十多岁头发已白,眼长鱼尾纹。

他不好女­色­,兢兢业业,勤勉勤俭,自己用的器物都是木头铁器,把全部的内帑都用来充当军饷。

他的一生在不断的为了国家奋斗,也在不断的与文臣集团对抗挣扎,但把持朝政的文官集团使得军中之将只重出身门第,不重能力战功。

他对民仁慈宽容,在最后关头分秒必争的紧急时刻,命令吴三桂进京勤王仍然要他弃地不要弃民,遗书中写着“勿伤朕百姓一人”。

他天­性­多疑,急于求成,对官员的残暴与对民众的宽仁形成鲜明对比,在位十七年,换了五十个大学士,杀了七个总督,十一个巡抚。

他在位期间,天灾已横行数年,各地­干­旱不断,饥荒疫疾四起,蝗虫比粮食还多,农民军起义从天启年间就没有中断过,崛起的满清始终在关外虎视耽耽。

千秋功过任凭说,有谁想到,那个十六岁就孤军奋战的少年,在最后一刻回忆他这无奈的一生时,有多么悲哀?他是否曾后悔过,回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囚笼中去?他是否曾想起,在有一个女子身边,他度过了平生最快活无忧的日子?

江南梅家

目送朱由检离开,往回走的时候,何红药沉着脸一直没说话,夏雪宜看了她半天,突然伸出手去捏她鼻子:“不是舍不得吧?”

“谁舍不得了?我只是觉得,有的时候早知道未必是件好事。”何红药感叹了一句,“喂,夏雪宜,你说那边挂着的那个烤鸭好不好吃?”

夏雪宜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她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话题一下子被转到烤鸭上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何红药笑盈盈地歪着头看着他:“咱们去买烤鸭吃吧。”

未来的事有谁说得清,也许前方有荆棘遍地,但与其伤那满目河山,落花风雨,不如怜取眼前人。

夏雪宜无言地扫了眼她的肚子:“你还吃得下吗?”

“吃不了兜着走啊。”何红药用力拖着他向卖烤鸭的摊子跑去。

她虽然满脸笑容,但手心冰凉冰凉的,夏雪宜带着几分纵容无奈地被她拖着跑去买了鸭子,然后被迫捧着用油纸包着还是油腻腻的鸭子向高阳赶。在见到迎出来的孟府管家后,他几乎像见了救星一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说着硬把那鸭子塞到他手中。

那管家捧着鸭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得僵硬地呵呵笑着道:“夏公子太客气了,还带什么见面礼。小的已经叫人去请老爷了,两位请至厅中奉茶。”他一边将两人往大厅中让,一边苦哈哈地寻思,这鸭子到底是送给老爷还是送给他的呢?送给他的也就罢了,若是送给老爷的,以这两人的身份,这一定不是一只普通的鸭子,说不定是什么长得像鸭子的奇珍异宝。

但要是直接问客人这是什么东西,又太失礼了,管家想了又想,还是忍下来了,决定稍后交老爷定夺。

当晚孟家的饭桌上多了一只鸭子,管家分得了一块,喜不自胜地回家又分成了几小块,据说吃了之后身体舒畅,­精­神健旺,这就是后话了。

孟伯飞闻报何红药和夏雪宜来了,忙亲自带了两个儿子到了大厅接待。何红药见他虽是礼数周到,眉间却是忧­色­重重,连连叹气,不怒反喜,心想他若有事最好,到时候向他要那只冰蟾可就容易得多了。孟伯飞这只老狐狸,故意在她面前长吁短叹,无非是想等她先开口问,但她偏偏装作不知道,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啜着。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孟伯飞见她沉得住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何姑娘,实不相瞒,老夫的确是有事相求。”

就等你这句话呢,何红药笑得两眼弯弯:“何必说到个求字,我教与孟家素来交好,我们有什么事想必孟老爷也不会袖手旁观,现下孟老爷有事,我们自当鼎力相助。”

孟伯飞尴尬地笑道:“那是自然,说来何教主即位,我还没来得及道喜呢。”说着又叫孟铮来拜谢何红药与夏雪宜的救命之恩,就是不提所求何事。他又家长里短地絮絮叨叨了半天,见何红药仍然没有半点不耐烦之­色­,只得咬牙道:“此事是与何姑娘所赠朱睛冰蟾有关。”

“哦?”何红药眼光一闪,表情未动,手上茶杯却被捏得水也险些溅出来。

“不知何姑娘可曾听说过江南梅家?”孟伯飞提到梅家,眼中恨不得飞出刀子来,愤愤不平道:“那梅家先前虽然嚣张,也只是在江南,如今不知得了谁撑腰,竟欺负到我孟家头上来了。不知在哪里听说我这里有一只冰蟾,便上门来索要。我怎么肯给?他们打伤我家丁数人,还绑了我儿相胁,逼我交出冰蟾方才走了。我正要广邀江湖朋友相助,前去讨个公道,不知何姑娘……”

“朱睛冰蟾是我教圣物,若不是孟老爷豪爽大方,既助我教生意,又肯替我做几件小玩意儿,我怎舍得用了一只,还将仅剩的一只冰蟾交到孟老爷手上。我教的东西被人夺去,自然要夺回来,不知夺回来之后怎样处置呢?我也不需隐瞒,我有一位朋友身受重伤,正要这冰蟾救命。夺回来之后还望孟老爷高抬贵手,将这冰蟾交由我处置,我自寻其他宝物相谢如何?”夏雪宜的夜夜心痛,早成了何红药的一大心病,本以为到此能解了毒,没想到又让人夺了去,她心情不佳,也不再转弯抹角,直接摆明要取回冰蟾。

孟伯飞脸­色­一沉,绕着大厅走了几圈,半晌才复了常态,道:“也罢,冰蟾本就是姑娘之物,取回去也无可厚非。其实细想下来,若保它不住,留在家中反是个祸害。姑娘若能替我报了这欺上门之仇,便将它取回去罢。”他想得分明,看何红药对这冰蟾如此看重,想必要救的人重要之极,自家并无急用,不如做个顺口人情。何况梅家将那冰蟾夺了去,现下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因此和颜悦­色­道:“姑娘是要等老夫邀齐人手一起还是……”

“我们先行一步,孟老爷慢慢来罢。”何红药连茶也不喝了,向孟伯飞一拱手道:“人命关天,我们告辞了,这就去江南。”

孟伯飞道:“我理会得,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何红药点点头,拉着夏雪宜施展轻功就走。出门便有人将他二人的马牵过来,何红药一路疾驰,到了五毒教分舵,进到房中,一边收拾行囊,一边面如冰霜地对夏雪宜道:“这梅家不过江南一介世家,有些钱财罢了,武功平平,怎么就跟吃了豹子胆似的?嫂嫂之事还没跟他算,如今又抢了冰蟾,便老债新帐一起算了罢。”

她想起嫂嫂早逝,留下哥哥与未满周岁的小侄女,凄凄惨惨,还有夏雪宜身上非冰蟾不能解的毒,夜夜揪心,直恨不得把梅家的人个个千刀万剐。

夏雪宜思索了片刻,神­色­凝重道:“红药,如你所说,梅家不过在江南有些势力,强龙尚不压地头蛇,他们怎么就敢到大理招惹了五仙教,又到保定找上孟家呢?孟家与五仙教交好,在江湖上并非隐秘,这两件事似有些关联。”

何红药关心则乱才失了方寸,被夏雪宜提醒静下心来,手下顿了一顿,苦笑道:“就算知道是陷阱,我还是不得不往下跳。你的毒不能不解,嫂嫂的仇不能不报。”

若是有人存心要引她来,手段当真高明,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有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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