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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倚天之梨叶飘 > 武当山上思断肠(4)

武当山上思断肠(4)

师徒谈笑间,犹疑许久的殷梨亭终于低颤着从怀中摸出两本略有些暗黄的小册子,怔怔盯着书册愣了片刻,这才递到张三丰面前:“师父,您看看——这是不是《九­阴­真经》?”自己是练过这本无名秘笈的,对比昨日那假鬼面的招式身法,现在这个答案基本上他已经可以肯定,想到自己曾经还心存抗拒,殷梨亭不由得暗自痛恨自己的有眼无珠,菡儿怎么可能害自己?

“确实是一部道家武学­精­典……这易筋锻骨篇不正是当年那宁大夫传给岱岩的心法?”张三丰虽然没有见过传言中的《九­阴­真经》,却一眼就看出了手中这本划了不少圈圈的小册子的­精­妙之处,而现在他们都明白了,那两个套在一起的圈圈必定代表了“九­阴­”二字。

当年宁氏为俞岱岩治伤时,确实也将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送给了俞岱岩。而俞莲舟在襄阳用九­阴­疗伤篇治伤虽是殷梨亭给的,却是经叶紫菡提醒之后,所以,殷梨亭手中未署名的《九­阴­真经》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练习。

赠书时叶紫菡曾让他“不要外传”他一直记着,只是对于后面那句“经文记下了就毁掉”的嘱咐,殷梨亭选择忽视,因为他舍不得,不是知道这本无名秘笈是极为珍贵的《九­阴­真经》,而是因为它是妻子所赠,而且是她主动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

听到这里,惊异间张松溪第一个反应过来,对殿门口的两名弟子好声叮嘱一番并及时打发出去,末了还不放心亲自守在门口。旁人或许不知,博览群书的他可是深知那部《九­阴­真经》在百年前带给江湖的血腥丝毫不亚于今日江湖因屠龙刀而起的风波。

其他人见他如此慎重,亦暗自留心,见宋远桥亦准备去外面察看,俞莲舟抢先道:“大哥和师父一起商议吧,屋外有我和四弟看着,必不走漏半点风声。”

这时,张三丰也放下手中的书一一望着门下弟子,目光最后落在了殷梨亭身上,“难怪昨日你能与那鹤笔翁相斗,有这等­精­妙的内功心法,这些年你又将这里面的掌法武功融入武当剑法,能有今日成就,你的执着也算有所回报。”

“请师父恕罪,弟子不是诚心欺瞒,只是弟子有眼无珠,见这上面的武功太过­阴­邪,以为——弟子怕师父不允,所以——”直直跪倒在地,殷梨亭略有些怔忡坦诚道。

“痴儿,世间多少英雄豪杰梦寐以求的奇书,在你眼里倒成了祸害?那郭大侠黄帮主夫­妇­俱练了真经,难道他们就成了恶人?”望着最是纯良的弟子,张三丰当真是又好气又无奈,“罢了,你先起来,你既有奇遇得此经书,那便好生用功,即便不能成为像郭大侠那样人人敬佩的大英雄,武功强些,总能多救些世人,也保你师兄弟不再被人欺了去。”说到最后,他的目光亦由俞岱岩身上滑过,最后定格在张翠山身上。众人都知他心里的懊悔和担忧,神情亦肃然几分。

“《九­阴­真经》?一百多年前五绝华山论剑争抢的那部奇书?”殷素素幼时曾听父亲说过那些江湖往事,望着张三丰手中的书册,她满眼惊异道:“听说一开始经书归于全真教的重阳真人,几经争夺,最终却是落在了郭大侠黄帮主他们手中!”

“确是如此。”说着张三丰也望着眼前的殷梨亭再次柔声道:“送你经书的姑娘——她莫非是桃花岛门人?”

“师父,菡儿——她确是桃花岛传人!”许久,眨去眼中的湿意,殷梨亭也凄然道。

“远桥,你和声谷他们先出去。”因为那场突然取消的婚礼,武当众人皆知殷梨亭是为情所苦,甚至也隐隐猜到那位姑娘或许已经——不过,等了这么多年,无论结果如何,现在都该有个了断了,长痛不如短痛,今日自己尽力劝解一番,但愿这个傻徒儿能度过此劫。见殷梨亭终于主动提起那个姑娘的名字,沉思间张三丰屏退其他弟子,低叹着拉过身子有些发抖的殷梨亭缓缓道:“梨亭,有什么心事还不能说给师父听?那位姑娘,听你四哥说她姓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师父——”哽咽一声,心力憔悴的殷梨亭终于忍不住抱住眼前最亲的人痛哭出声,像个孩童在父母怀中任意发泄心中的委屈,更像那负伤的幼兽发出最后绝望却又不甘的悲鸣,那一声声哀痛声中所传出的绝望伤心之情,众人无不感觉到愀心之痛。

“哭出来就好啦。”轻拍着徒弟的背,待他哭声渐渐破碎低弱时,张三丰终于轻叹道,“你们七兄弟当中,你可是最爱哭的,不说与你几个哥哥比,就是小你两岁的声谷,小时候哭闹的次数都没有你多。不想长大后你却又是七兄弟中最爱笑的,为师可还记得十二年前,你四哥取笑说许久没见你哭鼻子了,怪想的。没想到今日你倒把十几年没流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只可惜你四哥没能亲见,此刻他只怕在外头好奇得紧呢!”

张三丰温和的低语如轻风温柔抚过殷梨亭满是伤痛的心,也让他恍惚记起年少时兄弟们一处学艺一处戏耍无忧无虑的往昔美好时光,不断低喃唤着“师父”,殷梨亭心底的舔犊之情也让他不自觉地开口:“师父——师父,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护不住菡儿——”

呜咽一声,时隔四年多,殷梨亭终于对眼前的人敞开心门哀哀述说起记忆中那段既幸福又绝望的时光:“师父……”

从十一年前的长安初遇到八年前襄阳陌路,从五年前金陵再见,到两人结伴一路西行,从华山之上鲜于通之死到终南山上私自成婚,从襄阳内外那两场恶战到武当山下最后分别……殷梨亭毫无保留对慈爱的恩说起过往种种,既甜蜜神往又辛酸苦涩——原来,爱情便是这般,明明苦多于甜,却仍是让人不顾一切深陷其中!

“师父,弟子等不了十六年了,师父,弟子想再次下山,为报仇,也为了寻找菡儿!”两个时辰过去了,倾诉之后,已经痛到麻木的殷梨亭突然再次跪倒在张三丰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以后怕是不能在师父跟前尽孝,恳请师父原谅!”

“你先起来。”拉过地上的人,张三丰也极为和蔼轻道:“既然心早已经不在,为师又何尝忍心将你仍拘在这山上?只是无论是这次下山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寻人,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那鹤笔翁成昆不但是武林高手,更是朝廷鹰犬,你还是要从长计议。至于寻人,那姑娘不是与天鹰教和明教都有些渊源么?正好你五哥夫­妇­必定也要去江南一趟,你们兄弟到时候不妨一道,你五嫂是殷教主亲女,让她也帮着你一起打听打听。”

“弟子——谨听师父教诲——”想了想,殷梨亭也黯然点了点头。

“对了,无论如何,你也要先把身上的内伤养好。在此之前先不要动用内力。”末了,张三丰又忍不住叮嘱道。

张三丰话音刚落,便听得后院隐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师徒二人凝神细听片刻,紧接着便面­色­一紧,连忙起身向隔壁的院子赶去——

却说张翠山夫妻房间内,门口莫声谷焦躁地走来走去,俞岱岩也一脸凝重望着屋内,脸­色­有些发白的张翠山夫妻目光紧紧盯着床上,嘴里不断唤着“无忌”,二人身边,宋远桥也面带忧­色­,而俞岱岩则正在凝神为床上瑟瑟发抖的张无忌运功疗伤——

一进去,张三丰便拉过张无忌的手腕,有所感觉的张无忌看清来人,张了张口,许久,终于极为吃力地唤了声“太师父”,开口时明明很想笑一下让大家不要担心的,语落,终是忍不住疼痛流出泪来——

约一刻钟后,张三丰便换下了脸­色­越来越白的俞莲舟,旁边殷梨亭也拉过张无忌冻得有些发青的小手默默流泪,而心也早就碎成了千片万片。

“六叔——无忌——不是很疼,只是——有些冷——”义父和爹爹一直教导他男子汉要坚强勇敢,可是此刻,无忌望着身边一点也不坚强的殷梨亭却感到十分亲切,虽然很想扑到六叔怀里狠狠哭出来,可是心底的善良反而让他咬牙安慰眼前的人:“六叔,无忌——都——不哭,你也——不要——难过。”

“好,无忌不疼,六叔——也不难过——”望着无忌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殷梨亭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感受到掌心孩子身上的冰冷,他竟然也感受到了冻彻心扉的寒意;看到顽强的孩子不时抽搐的身上,他心底就不免泛起滔天的悔恨焦虑和自我厌恶——

“无忌,对不起对不起……”一手抓住无忌的小手,另一只手轻轻感受着男孩脸上的冰冷,心碎神伤的殷梨亭蓦然痴痴低喃——

“无忌,不要怕,六叔陪着你——”菡儿,当年你身上寒毒发作时,可有人陪着你抱着你?

“无忌,你会没事的,六叔一定帮你找到解毒的法子——”菡儿,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一定也没事了是不是?

“无忌,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六叔带你看武当,带你去武昌城——”游黄鹤楼,吃武昌鱼,赏雪中梅花——菡儿,我们的约定,你可还记得?

“无忌,你是最坚强的,你告诉六叔,你一定会平安无事,是不是?”菡儿,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回武当,要做我的妻子,你说让我等你——我一直等着,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一声声如痴如狂的低喃,饶是莫声谷这样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哀伤绝望,一时间,所有人都只能陪着眼前的手足黯然神伤,然后,无比虔诚地向上天诸神祈祷——

青书下山

“师父——”随着门外越来越重的脚步声,俞岱岩难得带了些急躁的声音便由门外传来。待张三丰以掌风扫开半掩的木门,他进来施了一礼又道:“师父,青书让人给掠走了。”

“你说清楚,是何人所为?”闻言,张三丰神­色­一凛,连忙起身问道。

“不知道,他只是留书让五弟拿谢逊的下落去换人。不过师父且先别急,二哥四弟和七弟已经带了几个弟子下山去找了——”心疼小侄子,俞岱岩却没说是宋青书先是留书下山,才让那肖小有机可乘。

急急出了偏厅,张三丰和殷梨亭便看到眼前不远处,面­色­含怒的宋远桥在院子里来回走来走去,宋家大嫂也是面含惊慌望着丈夫。

看到张三丰三人,夫妻二人连忙上前行了礼,接着宋远桥便再次开口:“弟子教子无方,让师父受累了!”

“还不是你早上说青书比晓晓丫头还大上一岁,却一直闷在武当做个娇公子——”不待心有疑惑的张三丰二人开口,宋家大嫂已然满腹委屈对丈夫道:“还让他去历练——不是你起了这个头,青书哪里会想到私自下山?”

“大哥,大嫂,现在不是计较青书对错的时候,二哥他们已经下山去找了,我们不妨先等等消息——”

“正是,而且,他既然想要用青书换翠山的消息,暂时就不会伤害青书——”想了想张三丰又道:“对方信上约了翠山何时相见?”

“今晚三更,在进山入口处三里之外的小王庄土地庙——听七弟说那地方不大,也无甚特­色­,只是往西十余里便到了江边。”被武当众人盯上,如果他武功不是极高,想要成功脱身最可能选择的路线便是那片江河。

是夜,武当四侠同时赴约,结果张翠山一人便擒下了那“接头”之人,却只是山下一个略懂些粗浅拳脚的无赖汉王三,王三什么都老实招了,宋青书却仍是没有找到。

说来还真有些乌龙,宋青书确实偷溜下山了,与那王三还打了个照面,闲聊了两句。正被人逼还赌债的王三却由此想出了个发财之道,希望能从武当得到屠龙刀之所在,然后卖给那些疯狂的武林中人。

这王三虽然让武当众人白白惊魂大半日,倒也为武当带了件有用的消息,原来他看到宋青书搭便车进武昌城了。

此时武昌却已经是个很大的城镇,要想找个存心离家出走的孩子还真有些大海捞针般困难,武当众人在城里找了十几天,还是没有个确切消息,一时间众人只能暗自安慰,那小子肯定是一个人偷溜成功了,而且目前看来应该算是安全的。只是,现在安全并不代表一直安全,张无忌身上的寒毒可已经发作四次了——于是,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分别带着十几个三代弟子继续寻人。

又半个多月后,武当众人越来越难以压制住张无忌身上的寒毒,再加上殷素素与少林空闻的约定,张三丰终于开口,让殷梨亭陪着张翠山夫妻和身中寒毒的张无忌离开武当。

另一边宋青书乖宝宝虽然过去十三年来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武昌城,这次下山,他虽然最终混到了丐帮,这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

却说他偷溜下山时,还记得揣了些­干­粮和银子,进了武昌城,他原本想找个去江南的镖车搭个便车去金陵的,因为他知道张翠山夫­妇­今年七月必定会去金陵,而且,天鹰教总坛也在金陵,自己去了说不定还能寻到那个老是取笑自己的晓晓丫头。这就叫做两手准备,那个丫头虽然老是跟自己做对,说出来的话却总是有用的,比如偷溜下山要改装易服,势单力薄行走江湖要低调,要学会说善意的谎言……若不是听这丫头讲了两个月的故事,自己还不一定会知道这么多——

刚开始一切也挺顺利的,去金陵的镖队也找到了,对方收了宋青书二两银子,也很负责任地将这个小萝卜头算进了车队编制中。只是在行了大半路程之后,变故突生,前方一队元兵正在追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虽然其中混杂了一些乞丐,出自武当的宋青书却知道他们并不是丐帮弟子。

待遍地哀嚎声尽歇,那一队元兵竟然又将目光瞄准了路上的镖队,为首的一人一鞭子避开前两个装货的马车,看到尽是些药材草药,只听他说了很长一段蒙语,立时便有十几个元兵前来赶车,其他元兵则虎视眈眈望着押镖的众人——

元兵有四十多不足五十人,镖局这边镖师和杂务所有人手加起来不过一十六人,而会拳脚功夫的仅仅一十二人。虽然敌众我寡,领队的镖头在一番据理力争得到元兵鞭打后,他还是拨出了腰间的宽刀——

这场对阵可以说得上是势均力敌,双方一动手,宋青书就开始在心底纠结,最终,心底的侠义感占了上风,从地上捡起一位壮烈镖师的长剑也卷进了这场拼斗。没有父亲和师门相护,十三岁的宋青书第一次独立临敌,手中的长剑竟也舞得有模有样,十年辛苦不是白白付出的!

宋青书一出手,车队里立时便增加了一位高手(实在是那些镖师都太菜了),元兵队长见了,立时便哇哇叫着让七八个属下将小宋同学围了个严实,到底是第一次杀人,而且双方人数是如此的众寡悬殊,心里一慌,小侠士便被元兵打趴下了,正后悔自己不该偷跑下山,旁边一个镖师一对铁锤哗哗便将小宋的麻烦解决了大半,呆了片刻,在对方的强烈怒吼声中,宋青书也记起叶初晓反复唠叨的“三十六计走为上”,最后看了一眼尸横遍野的战场,他终于点了点头咬牙跃上一个镖师的红马策马离开——

只是跑了没多久,宋青书便遇到了十几个丐帮弟子,有几个背上还挂了二至五个不等的粗布口袋,这次是货真价实的丐帮弟子。因张三丰百岁大寿那日丐帮的所为,宋青书对这些乞丐们也有了些好感,而且,此刻也不容他自行选择,略一思索,他便下马对众丐说了之前的事,一行人又一起赶回“战场”,此时元兵虽然仍占了上风,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于是丐帮众人正好来得及救下三个负伤的镖师和此次运送的药材。

不管武功高低门派大小,江湖人最是重义守诺,更何况镖局还是开门做生意的?货物没丢,他们就该按时把货送到,有了诚信,镖局生意才会越来越好,也才能更好地照顾那些镖师家属。生在乱世,想要生存实在困难啊!

于是,一番交涉之后,丐帮答应几个镖师帮他们将镖车送到目的地,此时宋青书自然也算是镖队的人,和一个受伤最轻的镖师随丐帮一起到金陵,其他两个镖师到前面的镇子就地休养。

此时宋青书化名宋武,不但得到了那个叫刘七的镖师赞赏,后来也很快便与丐帮众人打成一片,十三岁的宋青书虽然已经隐隐有了少年的英气,说他是个孩子也是可以的,而且这个孩子不但长相俊秀,而且彬彬有礼似乎还识文断字,这样一个孩子,别说是看惯别人脸­色­的丐帮众人,就是随便哪个大人也要喜欢了。

与丐帮众人一道,宋青书小朋友也算是真正踏上了江湖路,每天都能听到让他感兴趣的消息。

话说一直与朝廷相抗的明教突然公布了教主阳顶天的死讯,言之凿凿指出失踪多年的混元霹雳手成昆是害死阳顶天的凶手,听说那成昆是因为觊觎明教教主绝学乾坤大挪移神功擅闯教主练功之禁地,使阳顶天走火入魔而被害。后为躲避明教追杀,进而投靠朝廷。因成昆一直未出面澄清,且这些年明教行事极为低调,一心抗元又得了部分民心,是以成昆以前正义的形像开始在一些人心中坍塌。

无论正邪,江湖各派依旧在四处寻觅,天南海北,深山海域,屠龙刀又惹出不少血腥。至于曾经江湖上的两大魔教:明教和天鹰教这几年却似乎是沉寂了般,很少再闹出什么大动静。对此,有人说是魔教不敌朝廷重兵围剿,自行隐退了;也有人说是魔教因为内乱和强敌已经自行覆灭;亦有人猜测,魔教此次隐退,只是为了蕴酿更大的­阴­谋——结果,武当张真人百岁寿诞之际,天鹰教果然上山搅局,让前去找张翠山夫­妇­逼问谢逊下落的江湖各派无功而返。

江湖传言,曾经在江湖如昙花一现的“鬼面”并没有死,当年的襄阳恶战,他落崖后却意外生还,这几年只不过调养生息,待伤势大愈,他必然再次重出江湖,将鞑子朝廷的鹰犬走狗屠杀殆尽——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则传言,武当张真人百岁大寿时,江湖各派亲眼目睹“鬼面”出现在紫宵宫外,并扬言要取那鹤笔翁­性­命——

对了,如今没落的丐帮也成了江湖八卦的另一个话题:张真人百岁寿诞当日,传言中因练功而双腿致残的史火龙竟然出现在紫霄宫中,不但双腿完好,带去的徒弟更是公然顶撞昆仑派的掌门师弟,果然,人家敢这么和昆仑派叫板是有理由的,人家有实力啊,小小少年手中的一根绿竹­棒­,竟然打败了成名江湖二十年的西华子——

哦,那套­棒­法就是丐帮历任帮主亲传的打狗­棒­法——什么?你说那套­棒­法早就失传了?你没有记错,以前确是失传了,可是现在别人找回来了啊,还有,不止是那套打狗­棒­法,有人不是说一百年前五绝之北丐的降龙十八掌如今成了降龙十二掌么?告诉你,也找回来了,听说那史火龙正练着呢,以后看谁敢再嘲笑丐帮的降龙十八缺六掌,让你尝尝厉害——

对了,听说丐帮下一任帮主也已经选好了,就是那个使打狗­棒­法打败西华子的少年,好像名叫叶开,是史火龙的徒弟……

虽然物质生活清苦了些,有了那些源源不绝的江湖八卦,算得上富二代的宋青书小朋友在丐帮也混得挺快活。

蝶谷求医心愈碎(上)

张真人百岁大寿,失踪十年的张五侠携妻儿重回武当,本该残废在床的三侠俞岱岩奇迹般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隔十年,武当七侠齐聚首。心怀私欲的各大派以拜寿为名齐上武当逼问屠龙刀和谢逊的下落,张翠山夫­妇­立誓宁死不言。武当众人力护张氏夫妻,天鹰教主亦爱女心切,齐聚教中豪杰于武当山下,再加上丐帮的调解……以少林为首的各大派最终无果而还。

为逼问屠龙刀下落,鹤笔翁以玄冥神掌伤了张五侠之子无忌,大寿之日又逼上武当,紫宵宫外,沉寂江湖数载的六侠殷梨亭与鹤笔翁几乎战成平手;当着各大派的面,张三丰声言要派宋远桥去峨嵋议亲,为莫七侠完婚。

听说武当宋远桥已经去了峨嵋为莫七侠议亲,听说张翠山之子张无忌身上的玄冥神掌之毒极为棘手,连张三丰也束手无策——

……

至正六年六月初,蝴蝶谷外求医的人群中突然多了三男一女四位陌生人,其中一位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旁边眼尖的人看到其中两个青年男子的衣着,再想到这两个月来传得沸沸洋洋的江湖传闻,霎时便猜到了来人身份。

“莫不是张五侠夫­妇­带着孩子来求医了?不知这号称见死不救的蝶谷医仙会不会救治武当门人,那可是再正不过的名门正派了!”

“那孩子虽说是武当中人,然他的母亲可是天鹰教紫微堂主,那天鹰教主殷天正原就是明教护教法王,白眉鹰王的外孙,你说医仙会不会治?”

似乎是为了验证二人的话,蝴蝶谷内突然传来一声传唤:“胡先生有请殷堂主和张小公子入内。”

对这种结果早有所料,殷素素与丈夫告别后便牵着儿子进入谷内。张翠山目送妻儿身影消失在眼前,这才与殷梨亭进了旁边一个茶寮。在这等人的半个多时辰内,兄弟二人又打发了两拨前来控诉谢逊罪行的“正义之士”。

“五哥,”略带轻快的声音突然响起,张翠山回头便看到妻子眉宇间难得有了些放松,“胡先生说是有办法压制无忌身上的寒毒,想来,至少,至少无忌不会再受寒毒发作时的那种折磨了!”

“是真的?如此真是太好了!”看到妻子眼中隐忍的泪,张翠山也忍不住欢喜伸手搭上妻子的肩,“素素,你放心,如今胡先生既肯医治,再倾武当上下之全力,必能早日找到根治寒毒的法子。”

寒毒——张翠山夫妻的话,让旁边的殷梨亭又不可避免地想起紫宵宫外,面对黑衣人的挑衅,鹤笔翁含惊带惧的话:中了玄冥神掌和十煞之毒,你不可能还活着——双手蓦然青筋暴起,殷梨亭突然起身就冲出了茶肆。

蝴蝶谷外,殷梨亭勉强稳下心神保持冷静:“武当殷六拜请蝶谷医仙胡先生,殷六有一事相询,恳请胡先生相见。”

“武当殷六拜请蝶谷医仙胡先生,殷六有一事相询,恳请胡先生相见。”得不到任何回答,殷梨亭兀自朗声道。

“武当殷六拜请蝶谷医仙胡先生,殷六有一事相询,恳请胡先生相见。”许久的沉寂之后,蝴蝶谷的上空再次回荡起殷梨亭清湛悠然的回声。

“殷六侠请回,你我素不相识,又无甚纠葛,胡某不见外人。”无奈于来人的执着,胡青牛不得不开口搭话,身子却未动分毫。

“胡先生,事关殷六妻子——生死,恳求胡先生现身一见,殷六感激不尽!”对胡青牛的拒绝毫不意外,殷梨亭只是继续一字一顿说道,明明极为坚定的语气,却让人无不感觉出其中的哀伤脆弱。

“胡先生,殷六求你了!”半晌,听不到任何声音,殷梨亭突然跪倒在蝴蝶谷外,“胡先生,殷六求你了——”

明明是中气十足响彻山谷的唤声,许多人却由这恳求声中听出了绝望和哀伤。

蝴蝶谷内,面对众人的眼神扫描,特别是两个小金童宝宝眼中的恳切,胡青牛心底也有了不小的好奇:“澈儿宝宝,轩儿宝宝,你说叔叔要不要见外面的人?”若有似无的目光从杨逍等人身上滑过,胡青牛最后盯着两个金童宝宝笑眯眯道。

“阿牛叔叔,澈儿不舒服——”对胡青牛的话似懂非懂,澈儿宝宝突然扁起嘴道,明媚的小脸也透出明显的难过,一双眼睛则一直望着谷外入口的方向左右探寻。

“澈儿哪里不舒服了?咱们快告诉胡叔叔——”闻言周芷若连忙拉过旁边的宝宝略有些焦急打量着孩子,待发现其他人竟然无动于衷的样子,十岁的她也有些恍然大悟。

“阿牛叔叔,外面叔叔——来求医吗?”明显早慧些的轩儿宝宝抬头望着胡青牛,眼中也隐隐有着急切,“叔叔一定很疼,阿牛叔叔答应他吧!”

“是啊是啊——”六岁的杨不悔也在父亲怀里扭着身子附和道:“阿牛叔叔就答应轩儿宝宝的要求嘛!”

“好,好,轩儿宝宝和澈儿宝宝开口,叔叔就去见一见他。”是啊,外面那人的伤心饶是自己这个见惯生死的人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是眼前这两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不过也是那人今天运气好,正好晓晓丫头不在,不然——想到这里,胡青牛也在心底摇了摇头,接着摸了摸两个宝宝的头:“宝宝乖乖留在这里玩,叔叔去瞧一瞧外面的人。”开玩笑,自己一时心软是一回事,若是两个宝宝被认出来带回武当,自己就真的只有洗净脖子等死了。

“胡先生,该怎么说话,你自己心里掂量着点。”果然,在自己离开的刹那,胡青牛听到左使杨逍突然笑眯眯开口。

“切,连自己妻儿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还大侠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胡妻王难姑突然开口,引得不少人暗暗附和。

“你们不能这样说六叔,”约摸九岁的张无忌心智已经基本成熟,见此情景突然就忍不住喊道,“六叔他已经很难过很难过了——”小小年纪的他永远都记得,一个多月前自己寒毒发作时,六叔抱着自己默默落泪的一幕,后来,他隐约听见六叔开始唤着一个名字,他说那人就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六婶,跟自己一样中了坏人的寒毒,六叔还说如果六婶没有受伤失踪,也许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弟弟或妹妹……自那一天后,六叔便待自己更加温柔细心,每每自己寒毒发作,都是六叔陪着自己一起哭,连爹爹都没有这样。这样好的六叔,自己怎么能任由这些人说他坏话?

“臭小子,光难过有什么用?”冷哼一声,王难姑拍了拍手,充满正义感的无忌小朋友便光荣倒下,幸好旁边早有天鹰教中人及时接住了这具小身板,不然这可怜的孩子毒还没治,人就已经先摔傻了。

而众人中只有善良的周芷若有些担忧无忌小朋友,而杨不悔刚刚才因为嫉妒跟杨逍闹了一场,此时哪里还会去同情那个有爹有娘比自己幸运的小子?

“懂不懂得什么叫人在屋檐下?敢跟姑­奶­­奶­叫板,真是欠□!”也不管无忌小朋友已经在自己眼前消失,王难姑犹自念叨不停,末了又不忘记趁机教育两个宝宝:“澈儿宝宝轩儿宝宝都看到了,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乱吼;敌众我寡的时候不能乱吼;有求于人的时候不能乱吼;与人打架时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能乱吼——不然,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其他人冷眼望着这一幕,越来越觉得这位毒仙忒像自个徒弟叶初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过,幸好这一对怪胎师徒是师父从了徒弟,不然,只要想一想若是有一天,晓晓丫头跟曾经的王难姑一样四处找人下毒试药——众人心中便寒毛倒竖。现在一想,晓晓丫头还真是积了大功德啊!

蝶谷求医心愈碎(下)

却说胡青牛拿了件斗笠便徐步往蝴蝶谷口而去,远远便看到殷梨亭笔直跪在入口的小径上,初夏的阳光斜斜洒在那个青­色­的身影上,竟将那人身上的悲哀映得更加分明。

感觉到周围有人走近,殷梨亭蓦然抬头,眼底的伤痛紧张急切也在刹那间传到来人心底。

“殷六侠有什么话先请起来说。”心里一凛,胡青牛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声音中多了一丝少有的温情。

“胡先生——”哑然张了张口,许久,殷梨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请问胡先生,像无忌身上那种玄冥神掌之毒,可有解法?”

“以胡某的医术,只可暂缓,无法根除。”想了想胡青牛到底忍不住又道:“不过天下万物,皆相生相克。玄冥寒毒,胡某解不了,不代表其他人解不了;今日解不了,也不代表以后解不了。”这却是实话。五年来,自己对玄冥寒毒的攻克的确极有进展,不然,轩儿宝宝也不可能活下来。

“多谢。”双拳再一次紧握,待又有了些许力气,殷梨亭再次开口:“请问胡先生,若是一个人身中玄冥神掌之毒,对了,她的内功很高的——如果是这样,她——她能支撑多久?”

“殷六侠,这个问题我真的很难回答,因为即便真正见过中毒之人,我也不一定能给出确切答案。玄冥神掌之毒,极其霸道古怪,若是普通人,一时三刻毙命也是有的。不过这寒毒既是发攻者以内力催发而出,中毒之人的内力修为便也能影响这寒毒,再加上及时救治,拖个三年五载,甚至是十年八年,这都是有可的。所以,很抱歉。”也不管眼前殷梨亭脸上的神情如何变幻,胡青牛平静开口:“殷六侠,若无他事,胡某先告辞了。”

“胡先生——”回过神来,殷梨亭蓦然拦在胡青年面前,“不知——胡先生这几年可曾医治过——这样的伤者?是一个女子——她——”这一刻,殷梨亭的心跳几乎就要停止。菡儿与明教有些渊源,她若是中毒,眼前这人不会不救——一时他又盼着菡儿是被另一些退隐江湖的隐士所救,不会再受寒毒发作之苦;一时他又想着菡儿是回了终南山萍居休养,有桃花岛近乎失传的医术武学,她们必定有法子治疗菡儿身上的寒毒……无数的期盼中,殷梨亭唯独不敢想另一个结果!

“抱歉,殷六侠,一个只中了玄冥神掌的求医者——张五侠的小公子是这蝴蝶谷中第一人。”眸子一闪,胡青牛略有些逃避般别开眼神。“殷六侠,胡某给不了你答案,请回吧。”

“胡先生——”殷素素却从胡青牛脸上看出了异样,这时突然开口,“那这五年来胡先生可——”

“殷堂主,这五年来我一直在这蝴蝶谷中钻研医术,若见到过身中令公子一样寒毒的病人,胡某自然不会忘记。”打断殷素素的话,胡青牛继续答得云淡风清:“胡某还有病人在诊治,恕不奉陪,告辞!”言罢,胡青牛转身进谷。而在他身后,殷素素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伴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另一边张翠山扶着失魂落魄的殷梨亭只能在心底暗自痛惜,这时候,他也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有些伤痛,没有亲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会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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