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呢,蝶衣你怎么老是落后面啊?”四面八方的声音围攻向一个人。
蝶衣花间舞,粉洒疏帘中。月来或可见,月去影无踪。
慵懒、安闲、随意,着一袭红裳。青丝瀑流,眉眼如画,浅浅淡淡,粉黛自生。站在众人之间,若即若离,清怨无限。
上宫蝶衣无奈,懒洋洋望着不时闪烁鳞光的小溪,随口吟道:“水是眼波横,柳是眉梢皱。平生不展眉,谁解此中意?”
佳人独立,天赐远远看着,就觉得上宫蝶衣好像和柳树融为了一体,懒懒散散,无所事事,与随风而动的柳树何等神似。
天赐突然便诗意勃发,无师自通,不吐不快:“柳丝万条初妆就,柳腰纤细弯欲眠。”
“谁?”每一个人都盯向天赐所在的地方,惊疑不定。
天赐戛然而止,诗情顿时烟消云散,难过的吐血。
更无语的是上宫流火明明可以掩饰住声音,现在不知发什么疯,居然让自己卖弄风骚的口才被人给听了去,丢人啊!天赐忍不住就要掩面泪奔。
“是我。”上宫流火和天赐的身影慢慢浮现,由虚转实。
萧萧扬花落满肩,澹澹剑气荡长空(上)
“啊!战帅!”空气一瞬间就凝固,莫名的紧张蔓延。
“我好些年没有回来,没想到你们这些人都长这么大了。”上宫流火露出追思的神色,旋即又指着天赐道:“这是我的儿子,上宫天赐。”
拘谨、小心、不安,没有一个人动。天赐冷静下来,也不动。
“你们好好玩吧,明天是狩猎日呢。”上宫流火突然消失,天赐亦跟着消失。
那逝去的一抹笑,是落寞还是嘲讽,谁能解得开?
柳城某处,木质的楼房,木质的家具,微旧,微黄,偏淡。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我明天会向族长禀明,让你认祖归宗。”上宫流火盘膝坐定,闭上了眼。
天赐漠然不语,低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脑海中一幕幕的画面掠过,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灯火如豆,夜长如水,良辰美景又如何?
脑海无数的情丝飘扬,翻舞,一根根,理不尽,乱如麻。
天赐慢慢闭上眼,修练起道法。
颠簸数月,天赐一直没找到正经的时间修炼,“胎息炼神”也是止步不前,如今安定下来,天赐决定乘机先初步祭炼一座五行金灵阵出来。
肺,在五行属金,为阳中之阴脏。主气司呼吸,助心行血,通调水道。在五脏六腑中,位居最高,为五脏之长。金,明锐锋利,光芒万丈,乃杀伐之气,剑出无回,不甘人下。
天赐之所以最后才选择凝练五行金灵阵,便是因为金灵气锋芒毕露,光芒太显,若五行不调很容易一家独大,导致精气亏损,弊端重重。
“抱阴守阳,五脏之长。或柔或刚,护我明堂。”
白气蒙蒙,氤氲缭绕。
一颗颗细若兔毛的符箓从肺脏生出,不停旋转,隐约间,阵阵剑啸传达全身。
突然符箓组合化作一把利刃,刺向肺脏。
天赐只觉肺脏一痛,好像被蚂蚁在肺尖咬了一口,麻痒难受。天赐忍不住肺脏收缩,再收缩,化作利刃的符箓一下就被挤爆,一座白光炽亮如日的大阵缓缓升起,开始围绕肺脏旋转。
金灵气汩汩流出,进入五行金灵阵,同时脾脏一条精气蜿蜒爬向金灵阵,金灵阵运转的速度瞬间快了不少,但要想达到阵与肺同的境地,还是远远不够。
五行土灵阵要同时为五脏六腑经脉茓窍提供精气,已是有些力不从心了。这也是先天境的无奈,只有炼出元气后,情况才会有所改变。
一宵无话,天赐自顾调息,稳固五行金灵阵。
白天撕开黑夜,照不亮无双命格,流星悄然陨落。
上宫流火带着天赐继续向山上飞去。
柳城建在万米的山腰,正是苍天的顶点,山脚就是柳下城。
苍天之内,都只是先天境和凡人纵横来去的地方。而九天,每一重天都各有各的险恶之处,若没人提携,先天境的人进去就得死,除非有强大的灵宝灵器护身,才能自如上下。
天赐被包裹在一团气流中,慢慢飞升,晶莹的火花雷电,时而闪烁在周围,却又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拢开。
不知过了多久,山巅遥遥可见,玄冰皑皑,剔透光明,七彩的光霞荡漾。顶峰一座宫殿傲然参天,俯瞰诸方,不可一世。
上宫流火迅速向宫殿落去,宫殿通体由白玉砌成,雕栏回廊,九曲犹折。
上宫流火带着天赐一步跨入主殿,满殿笑语刹那息声,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上宫流火。上宫流火施施然,走到上方一个空着的位置处,坐下,天赐亦步亦趋。
“三弟。”上宫流火微微点头,望向最上面璇玉王座上的一个男子。
“昨天听炽烈说大哥回来了,我就在寻思着大哥今天会来观望孩子们狩猎,如今一看,我果然还是有先见之明啊!”男子抚掌大笑,明黄龙袍,紫冠其上,不怒自有气势。
“你那点花花心思谁不知道?这是上宫天赐,我唯一的儿子。”上宫流火似笑非笑,又对天赐道:“还不拜见族叔?”
天赐盯住王座上的男子,一张嘴紧紧抿着。
桀骜不驯,潜龙抬首。
“轰!”大殿中议论四起,数百人指指点点,都对天赐怒目而视。
若不是上宫流火坐在旁边,天赐早就被人灭成齑粉了。
上宫流火对天赐的无礼也不见有何着恼,天赐只是不开口。
“无妨,年轻人难免心高气傲,只有这样才会有冲劲,不像我们,到了这般年纪心都老了,大道无望啊!”男子挥挥手,压下满殿的非议声。“既然大哥来了,那就开始选拔参加狩猎的人员吧。天赐也可以去挑战。”
“谨遵星主指示。”众人齐声迎合。
部落之主,同时也是一族之族长,谓之“星主”。象征天下的部族犹如苍穹繁星一样。
男子起身,修长而又挺拔,温润不见威压,带头向前行去。上宫流火起身,也并排跟着,天赐紧随其后。
人生因为性格的不同,观念的不同,心志的不同,才会产生许多的是非纷争,天赐还是太稚嫩,麟角独露,不知蛰伏。
恩怨来时,挡也挡不住。
众人浩浩荡荡,很快来到一处宽阔空荡的广场。
四周栽满了碧绿如玉的柳树,脚下是万年玉石铺积,天空云海蒸氲,厚不知有多少。
整座宫殿都被大阵笼罩,一如夏天,微风不起。
“按照规矩,狩猎分作三块区域,每一个区域所去的人选,要通过考核才能确定,免得到时在洞天白白丢了性命,反而不美。”
司仪身穿黑色高领长袍的礼服,站在广场中央宣读种种戒条,尔后又向苍天祷告,祁灵,对着一尊石像焚香跪拜,一连一百零八道程序后,司仪退下,正主登场。
此时天赐已经知道上宫部落的星主名叫上宫流云,是上宫流火的弟弟,也是一名金丹九转,尊称真王的传奇人物。
而狩猎日,就是每年都在部族中选拔一些先天境以及金丹下品中品的年轻高手,送入微尘洞天狩猎,竞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以期磨砺道心。
人类世界的部落和兽人部落约有不同。
兽人部落一般都由同一个种族组成,而人类部落大多是由好几个家族联合组成一个部落,部落的持掌权可能被一个实力强大的家族掌握,其他家族做为附属。
也有可能一个部落中的家族实力不相上下,那么这个部落的星主之位,便需要相互竞争,才能见个分晓。
至于狩猎,乃是人类世界的传统,一般在祈愿节的第二天举行。
超级部落因为拥有洞天,他们的试练地通常便放在洞天中。
盖因洞天中的规则和盘古世界不同,洞天一月,世上一日,实是磨炼道心的最好去处。
超级部落底蕴深厚,之所以屹立几万乃至几十万年还不倒,是有他们存身立命的根本的,境界不到,根本无法想象,窥一斑而不得。
“天赐,这是一把战剑,名叫慧剑,可助你外却强敌,内御心魔。还有这是一道空间符箓,内含百里空间,可做你后方基地。”上宫流火将一把剑和一道令牌交给天赐,随后又道:“天赐,我已经教会了你盘古世界最好的法术,给了你一把战剑以及可以存放物品,让你无后顾之忧的虚实两相天符箓,那么今后的路,就要由你自己去走了,我是不可能永远护着你的。”
在父母的羽翼下,不可能长成雄鹰。路是自己走的,走别人的路始终无法超越。想要得到,就要自己去索取。
真理有时候就是这般简单。
天赐看着手中的剑和符,胸口心脏剧烈跳动,“呼呼呼”,拉风箱似的。
“我想要的,我自己去取。我要用手中的剑,开天辟地。用手中的符,盛满亿万财富。我走我路,无人可阻”天赐升起万丈豪情,有了最好的法术,还有什么是不可能?
战剑,没有品阶,由五金七宝锻造,乃是剑修使用的杀器。
剑修所用的剑,统称为战剑,一剑在手,诛魔灭邪,无所不能。战剑要通过神魂滋养,精气擦拭,元气培育,经过长年累月日夜不缀的祭炼,才会人剑合一,越来越强。这
和其他修士所用灵器不同。
灵器分为九阶,每一阶都相当于金丹的一转,理论上九阶灵器能够发挥出相当于金丹九转的全力一击,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受到了方方面面各种因素的制约。
灵器,灵与器合,符箓为桥。灵,就是器灵,人类修士通常是捕捉一头强大的妖兽或者妖魔,配合各种天财地宝将之炼化,化作无数的符箓,再通过符箓组合成武器。
对敌时可以是武器形态,也可以变做原形。
灵器的品阶,跟器灵的强大与否,直接挂钩。
符箓,亦称“符字”、“墨箓”、“丹书”。自成体系,博大精深,各式各样的符箓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符箓,符与箓,符为体,箓为表。箓刻于符,称为符箓。
符,一般由符头、符胆、符脚组成。
箓,传说是天神的文字,实质上是修士在感悟天道时,模仿天道所创造的一种箓文。
符箓有千万类别,但每一种符箓都只有上中下三品,分别为灵符、宝符、符图。
各种阵式、灵器、法术的威力,往往受到了符箓品位的影响,所以说修道方方面面,千丝万缕,各有联系,缺一不可。
萧萧扬花落满肩,澹澹剑气荡长空(下)
上宫流火送给天赐的战剑和符箓都是没有祭炼过的,天赐约一运劲,体内精气就凝聚成精血,天赐随即又将精血挤出滴到战剑和符箓上。
不过稍稍祭炼,战剑和符箓便化作一道流光分别飞入天赐脑海,围着灵魂光球旋转。这也是从未有人祭炼过,天赐才能如此轻松。
若战剑符箓含有他人的意念印记,天赐炼化起来就会极为艰难了。
天赐在这边临阵磨枪,另一边已经开始考核,选拔人员。
方圆数里的广场上,围绕中间的石像,此时被分作四块。
其中三块是比试的地方,余下一块都是些参观人员,在一旁观看。
天赐还只是先天境,要通过先天境的考核才能进入微尘洞天。
各种道术释放,灵器漫天飞舞。
每一块都有一个考核者,只要能够通过,便会被送到石像下面的一个石台上,然后光芒一闪,人就不见了。
当天赐收好符箓战剑,上宫流火随意的对天赐道:“做好准备了?那就下去吧!”
此刻在一旁观战的众人都悬浮半空,上宫流火将天赐一抛,天赐一阵腾云驾雾,稀里糊涂,便落到了一块空地上。
天赐张眼望去,一个拿着把火红长剑的女子正慵懒的站着。
眉叶细,柳腰轻,宿妆淡。
衣袂萦愁,修娥写怨,好似有千万愁绪紧锁心胸。
而艳丽血红的衣裳,让她的懒散中,又带了种别样的妖冶。
上宫蝶衣。
“你只要能够在我手上坚持一炷香,便算通过了。”上宫蝶衣眼皮抬了抬,茫然没有焦距,不知看向了何方。
“哼!如此自大,等下不要被我反收拾了!”天赐怒气上涌,眉间一把如同水波,好像可以倒映出人间百态的战剑飞了出来,天赐一把握在手中。
上宫蝶衣也是先天境,天赐就不相信她会比自己还强。
“呵呵,你还真有趣呢,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喔。”上宫蝶衣浅笑,明眸善睐,一下就由空洞转为亮实。
“吟——”火红的长剑凌空飞出,剑身火光如血一样跳动不休。
“红炎离水剑,剑气万万丝。”
声音空明而没有情绪,一切不经意都在此中。
红炎离水剑突然红光大涨,无数火丝好像水纹一样,倾泻而下,涌向天赐。
强大,实在强大,远远超过先天境。
火丝一路游蛇滑过,空间居然都被强大的力量切割的微微模糊,好像要破碎回归虚无的样子,这已经是金丹下品的力量了。
怎么这么厉害?难道那把剑是三阶灵器?或者更高?
来不及细想,天赐大喝一声,精气透体而出,好像透明的水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精气在天赐周身围了一团。
天赐的皮肤也亮出金黄色,道道极细微的蓝色静电闪过,霹雳作响。
同时又有一条火龙从天赐微张的嘴中飞出,融入了呈透明色的慧剑,慧剑瞬间就升腾起熊熊太阳真火,炽亮如日。
天赐运起全身精气神,骨骼啪啪,狠狠一剑斩出。
战剑,杀伐之器。
没有神通,没有力量,只有锋利,全凭使用者的一腔如剑意志,刚而不折,有去无回。
剑芒如虹,电闪即逝。
“叮——”
清越的撞击声传出,剑芒所过处,流水般的火丝应斩而断。
剑芒带着天赐的意志一下击在红炎离水剑上,红炎离水剑在空中跌了三个跟头,安然无恙,但上宫蝶衣的脸色却微微的红了。
天赐已经达到体修中“无漏金身”的境界,肉体强大坚韧,堪比一阶灵器,水火不侵,无尘无垢。
单凭自身力量,就算金丹一转的仙人也要比过才知道,对付先天境自然是手到擒来。
但如今上宫蝶衣只是凭仗一把灵器,就将天赐逼得全力出手,可见法宝对修士的重要性,虽然于修炼无益,但实是保身立命的方便法门。
而上宫蝶衣境界太低,无法精细驾驭红炎离水剑,导致剑气过于分散,要不然天赐在红炎离水剑的剑气下,直接就要被一击完败。
天赐见上宫蝶衣气息不调,对红炎离水剑的控制约有松懈,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催动慧剑,一道长有丈余的剑芒迎空劈向上宫蝶衣。
霸道、桀骜、不羁的意念在剑芒中滚滚透出,好像要开天辟地一般。
上宫蝶衣神色微变,没有想到天赐已经修成“无漏金身”,肉体强大,精气由虚转实,完全不怕红炎离水剑的剑气侵体。
如今一棋下错,痛失先手。
上宫蝶衣虽然惊愕,但还不至于无措。
素腕轻抬,结了个手印,脚下罡步不停,张口念道:“我睡神亦睡,我醒神亦醒。若到醒时候,方知原来我。”
一句一顿,上宫蝶衣身后浮现一个虚幻不实,浑身火光的女子,带了种大梦初醒,黄粱一宿的感觉。
女子伸出手,虚幻的火光腾腾,一把就抓住凌空斩来的剑芒。
剑芒登时停顿,就像一条被掐住脑袋的鱼儿,激烈挣扎起来。
但是没用,女子看似随意,然而剑芒就是无法挣脱,慢慢化作一道光,消散了,只余一声不甘的低吼,在逝去的剑芒中传出。
天赐静静站立,经脉中的精气在两次全力出手的情况下已经稀疏了许多,但五行土灵阵疯狂运转,空气中的土灵气迅速被吸收转化成了精气,源源不断的精气奔涌如龙,游向全身。
雕栏玉树,霞光隐隐,柳絮扑面,不觉杨柳风。
如此人间美景,天赐却也没心思欣赏。
刚开始天赐以为上宫蝶衣只是仗着灵器厉害,自己并不惧怕,谁想上宫蝶衣本身力量也是强横,和自己不相上下,真不知道她修炼的是什么法术。
天赐无奈,要是六欲分神没有转生,只要召唤出六欲魔王,区区上宫蝶衣何足道哉!
脑海闪过一个无厘头的意念,转眼就又不见了。
“你果然有些本事,但还是不够。”上宫蝶衣叹息道。
本来天赐和她平分秋色,已是够格进入洞天,但上宫蝶衣也是起了争强好胜的念头,同时又看不惯天赐在大殿时的嚣张神态,想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天赐,看他不可一世的嘴脸是否依旧。
“起!”上宫蝶衣轻咄一声,红炎离水剑飞来,化作一朵火云,上宫蝶衣莲步微移,便站到了火云上。
火云迅速升高,转眼就有上百丈。
如此之高,天赐已是鞭长莫及,徒呼奈何了。
天赐冷着脸,不为所动。
千劫万劫过,我心是否如磬石?
握紧手中剑,天赐看向半空的那个女子,脸似朝霞眉似画,好像很远又很近,是这么的虚幻不实。
然而千万年后,我与她,是否依然如故?
低低的吟唱声传来,飞飞洒洒,飘忽不定。
空气莫名的紧张,山雨欲来风满楼。
“就此结束吧!你以为飞得高我就奈你不何了么?”天赐蓦然大喝一声,纵身一跃,“啪”,玻璃碎裂,精气四散,天赐借着这一股无形的清气,瞬间便跳到上宫蝶衣面前,一剑劈出。
萧萧扬花落满肩,澹澹剑气荡长空,天赐绝然又无情。
剑出无悔,我心如石,杀伐天下,扫平荆棘。
剑芒厚重、锋利、凝实,蕴含了天赐全身的精气,意志,以及不屈的念头。
上宫蝶衣闭着眼,身后虚幻不实的女子又伸出了如火的手,抓向剑芒。
“情丝如故,尽非我有。纷纷扬扬,乱如麻,我心平。”
天赐念动“万丈情丝劫”经文,六万三千根情丝突然从天赐的眼眸探出,好像有灵性的触须,一根根都伸入了上宫蝶衣体内。
“啊——”上宫蝶衣露出迷惑痛苦的神色,一下睁开眼,粉红色的精光射出,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依次从眸中转过。
而上宫蝶衣身后虚幻的女子,变的更加暗淡无光,若有还无。
抓向剑芒的手也已停顿,眼看剑芒从手下划过,依然无动于衷。
心如明镜台,毋使染尘埃,若果染上尘埃又何如?
生死,不过就是一个念头。
“红炎如水。”
上宫蝶衣脸现挣扎,吐句出声。
身后黯淡的女子应声如水融化,红炎腾腾,有若岩浆,流向直劈而下的剑芒。
“咕咕咕”如水红炎将剑芒裹住,好像水池中的沼气,不断冒出一个一个的气泡,剑芒一下就石沉江底,冒出几个泡便不见动弹了。
上宫蝶衣脸色红的要滴出血,又咬牙念道“红炎是火。”
岩浆突然炸开,火山喷发,血色的红炎化作一条火蛇急速杀向天赐。
天赐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眼眸中射出的情丝微微动弹,就像有一双手在拨动琴弦。
“泠泠泠”。
天赐浑身金黄金黄,流光微微荡漾转动,身体里面电闪雷鸣,大河滔滔。
忽而天赐又是一剑直斩。
“嗷——”剑芒化作了一条火龙,扑向红炎。
“万丈情丝劫——”天赐开口,正要念动经文,蓦然就是一惊,止不住的颤抖,恐惧,抵达全身。
“好了,点到为止。”身穿黑色礼袍的司仪突然出现,一指点出,溯本回原,众流归渊。
红炎如水流回了上宫蝶衣体内,六万三千根情丝也缩回了天赐脑海,火龙惊叫一声,自动逃回。
“上宫蝶衣你不适合再做考核者,还是进入洞天吧,上宫天赐也一起去。”司仪不待二人分说,直接为他们的交战打下了句号。
天赐就觉得自己被一股澎湃不知高低深浅的力量包裹了,动弹不得,时间停止,空间凝固,刹那永恒。
眼睁睁看着司仪将自己扔到一个石台上,上宫蝶衣也掉在面前。
片刻前两人还在生死相向,片刻后两人就挨得如此近,近在眼前,近在眉梢。
天赐紧紧盯住上宫蝶衣,上宫蝶衣亦如是。
天赐嘴唇想要动,但就是动不了。
天赐不知道上宫蝶衣是否也和自己一样。
光芒闪动,上宫蝶衣的身影便在天赐眼中慢慢消失。
两人的第一次交锋正式落下帷幕,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两人都是如此的不甘。
红尘初妆,命中注定,日月无光。
洞天微尘争何事?石火光中把人抛(上)
血满山河,修罗杀场,入目一片血光。
这是一座深埋森林的废墟,曾经的宫殿雅阁,如今被参天巨树藤蔓占据,坍塌的石柱、围墙,似在无声的倾诉呐喊,那过往的传奇与逝去的辉煌。
古老的遗迹,苍老的林木,反射出一种浅浅淡淡的血色,甚至连空气都隐隐约约可见血丝流转。
天赐缓缓打量四周,一双眼不自觉的眯起,然而上宫蝶衣已经不见了。
举步正要移动,突然一道血影破土而出,射向天赐。
“噗!”天赐一把捏住,手指金光一闪,便将之捏爆了。
坚硬的鳞甲,细碎、整齐、光亮,微微倒竖,毒牙暴露,血气森森,内柔外刚,长约一尺七寸。
血花蛇。
天赐正观察手上的生物,就看见捏在手指间的蛇尸慢慢融化成一滩血水,从指间滑落,如一团于胸口喷射而出的血花,带走生命最后一抹光彩。
空气压抑、紧张、血淋淋、气森森,几千几万道杀机纵横交错,蠢蠢欲动。
一把晶莹剔透的战剑飞出,天赐展手接住。
咝咝咝咝咝。
无数的血影飙射向天赐,腥味、血气,四处飘散,闻之令人作呕。
天赐夷然不惧,这些血花蛇的攻击都只相当于先天初期的全力一击,对他的肉身构不成多少伤害。
慧剑御使开,数尺长的剑芒嚯嚯,血花蛇沾之即被剑意切割成两段。
天赐将剑芒化作一团光幕,血花蛇不知死活、惧怕,源源不断自投罗网。
叮叮咚咚咚咚叮叮。
天赐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知道机械的催动剑芒护体。
渐渐就感觉到了虚弱,精气的产生跟不上消耗了。
蚁多咬死象,天赐就算再厉害十倍百倍也要遵循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天赐没想到不过刚到微尘洞天便遇到了危险,果真是货真价实的试练地,只是不知到底是谁狩猎谁?
卷起剑芒,天赐慢慢向外围移去,一步一步,坚定而又厚重,挡者披靡。
然而深藏身心的血性,却开始沸腾、滚烫、蓬勃欲发。
“为什么要逃避?我是在害怕吗?我在怕什么?”天赐灵魂中突然转过一个一个的念头,灵魂光球便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因为要生!要生!永远都要生!”又是一个念头升起。
当欲望和情绪冲突,当执念和情丝相悖,当生与死交缠,又该当何去何从?
“生的代价是退却是胆怯吗?一颗懦弱的心真的能够长生吗?”六欲分神转生,天赐摆脱了执念的控制,然而如今又陷入深深的情劫无法自拔。
六万三千根情丝飘舞飞扬,慢慢伸长,仿佛红线,一根便是一段业缘。
“不!生是死的来处,我要不生不灭!我以我血,鉴我神魂!”
情丝突然急舞,摆动,聚散分离,六座分神柱飞出。
六万三千根情丝将一端探入分神柱,缩回来时就多了一颗晶莹闪亮温润圆瑕的执念。
六万三千根情丝和三万六千颗执念组合、串连,转眼就组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图案,以执念为点,情丝为边,情丝执念相互交合。
图案缓慢转动,演化出了众生种种喜、怒、忧、思、悲、恐、惊,见、听、香、味、触、意欲。
天赐灵魂光球光芒大放,一个混合了情与欲好像又没有情与欲的思维升起,睥睨桀骜,意志坚韧,没有丝毫的茫然。
一个人因为不再受七情六欲的束缚,思想上便随心所欲,性格也就无法琢磨了。
天赐握在手中的慧剑气势又是一变,就算是死,也义无反顾,不能再让它回头。
缩做一团的剑芒突然散开,剑气条条道道,就像太阳射出的光,灼热而又霸道,不容忍一切反抗存在。
血花蛇宛如雪花,在阳光下消融,血水洒落,纷纷扬扬。
但仍旧有许许多多的血花蛇透过剑气的缝隙,射向天赐,张开獠牙,狠狠咬住天赐的肌肤。
“痛快!大丈夫就当快意恩仇,何必畏畏缩缩,作茧自缚?”天赐念头通达,舒畅无比,疯狂大笑,即使浑身血淋淋也毫不在意。
他皮肤闪动黄油一样的波纹,无数细微的蓝色电光不断生出,将扑来的血花蛇条条震死。
天赐五行木灵阵和五行土灵阵都已经大成,肉体也达到“无漏金身”的境界,生命力强大非常,这些血花蛇对他的伤害完全无法致命。
但由于天赐对“生”太过执着,以至于每一次杀敌都力保让自己绝对的安全,束手束脚。
然而这世上只要有争斗,又怎么会有绝对的安全?
六欲分神早已经转生,对执念的影响日益减弱。
特别是天赐分离出七情后,能够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自己的情绪变化,自然是对自己的胆小怯懦深恶痛觉。
如今在生死压力下,天赐终于狠下决心,将七情六欲融合,执念和情绪不再相悖,整个人的气势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法。
血花蛇在天赐的反击下迅速减少,当天赐收回剑芒,脚下已是血流成河,足有几寸。
空气中无数的血丝转动,越发浓厚。
天赐望向四周感觉视野被一团血光笼罩,看什么东西都是血色。
突然天赐被血水中十几颗豆大的圆珠吸引了注意力,天赐走过去捡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圆润,凝实,好像是由精血凝聚而成。
天赐能够在这些小小的珠子中感受到强大的精气波动,但与自己的精气又约有不同。
意念一动,一颗圆珠就被身体吸收。
天赐瞬间便感觉到圆珠进入自己的身体后化作了一股血色精气,不断修补着在大战中所留下的损伤。
“果然神妙,难道这就是狩猎的真意?”天赐突然就明白了狩猎为何,将剩下的血珠一股脑都吸收了。
强大的血色精气流淌而过,天赐不仅伤势尽复,而且力量更为充盈。
天赐沉醉在这种力量增强的感觉中,妙不可言,比什么山珍海味,美女宝物都要来的直接有效。
此时抬头眺望,空中除了厚重的血云再没有其他,这样的世界,冷漠、残酷、血腥,没有人情。
怪不得上宫部落只是把这个世界当作狩猎地,在这样的地方永远也不可能修得大道。天赐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转身朝远方走去。
离开了废墟,天赐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连怎么离开微尘洞天都不知道。
到处都是树木,藤萝,眼帘好像布满了血丝,看什么东西都带了点血色。
暴戾、烦躁、阴霾,所有的负面情绪一齐从天赐心底涌起,要不是天赐已分离出七情六欲,现在可能就要走火入魔了。
“唳!”
一声短促的尖啸响起,一个血影从天而降,抓向天赐,狂风平地起,乱叶满山空。速度极快,只见血光一闪,就到了天赐头顶。
“吼!”
天赐低吼出声,压制的狂暴瞬间找到宣泄口,如山洪决坡奔涌。
一拳擂出,全身精气滚滚荡荡,凝聚在拳头,琉璃状的拳头里面,隐约可听电闪雷鸣。
“琤琮!”
血色的琉璃碎裂一地,那血影发出一声痛哼,“扑棱”向上飞去。
细长的翎羽,微攫的双爪,头上布满神秘的符文,每一根线条都在发出血光,双翼展开可达五六米,而一滴一滴的鲜血正从它的身体里不停往下掉。
血滴煌鸟。
“那里跑?”天赐呔一声,双脚猛蹬,蚱蜢跃起,霎那就来到数十丈高。
一把战剑飞出,只一斩,血滴煌鸟便爆起一蓬血花,就此毙命。
洞天微尘争何事?石火光中把人抛(下)
天赐重重砸落,双脚陷入泥土数寸,但天赐浑然不觉,胸口犹如去了一块铅石,畅意无比。
走到血滴煌鸟的残尸旁,开膛剖腹,很快找到了血珠,直接吸收。
强大的精气滚滚,五行阵运转快了数筹不止,特别是五行金灵阵,得到血色精气的助力,祭炼肺脏的速度更加快,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够炼成五行转灵阵了。
从这天开始,天赐便在微尘洞天中进行自己的狩猎,沿途妖兽也不知杀了多少,但并不是所有的妖兽都有血珠,这一般由妖兽的实力所决定。
偶尔也能看见其他的狩猎者,但天赐的性格越来越暴躁,根本就没人愿意和他接触。
血玉一样的野草,微微摆动,视野开阔,一望无垠。
天赐站在一个凸起的山包上,环视周遭,一如既往,毫无变化。
“我的情绪越来越不稳了,难道是血珠的原因?”天赐沉思着。
自从第一次吸收血珠的那刻起,他就感觉自己的情绪开始起伏波动,嗜血狂爆。
情丝不停的将这些暴戾的情绪吸收,但转瞬就又从他的念头中冒出来了。
“没办法,金灵阵还差一点点啊!而且有情丝在,我也不怕这些。”当力量唾手可得的时候,欲望和感情都选择了捡起,天赐的心便跟着悄然变化。
“咦?”天赐突然看到一个好像小山的怪兽,正在远方快速移动,不由兴奋起来。
“这么大的身体,精气必然充盈,说不定我只要得到它的血珠就能够先天大成了。”
天赐弓起腰开始奔跑,音爆轰鸣,声达数里,一步一个脚印,箭一样射了出去。
高有十三丈,厚厚的长毛覆盖全身,双臂过膝,腿粗壮而又短墩,脑袋只有一张裂开的嘴,每移动一步,便是地动山摇,浓浓血气笼罩其周遭,好像一团肉浆。
血石妖。
天赐二话不说,奔雷而至,一道剑芒斩向血石妖。
黏稠、腐烂、酸败。
剑芒一入血石妖周身的血气中,天赐就感到自己的剑意被迅速腐蚀溶解,最后只余一道纯粹的剑光击在血石妖身上,却被血石妖厚厚的毛发轻而易举的挡住了。
天赐得到慧剑不过月余,剑体还不够锋利,每次对敌时都是靠剑意切金断玉,若剑意没了,慧剑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的凡铁。
血石妖怒吼一声,转过身来,半米大的巨口张开,绵绵的血水流淌而出,抡起十丈长的手臂狠狠砸向天赐。
空气被挤压的爆炸,空间都在振动,强大,没有理由。
天赐只觉心脏跳动增加了几百倍不止,浑身精气转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终化作了一滴滴精血聚成的溪流,无数亮晶晶有若琉璃的碎屑在波面载沉载浮。
战意勃发,血性上涌。
要杀!要杀!要杀!来吧!来得更猛烈些吧!天赐在心底呐喊、颤抖、不可抑止。
一拳轰出,宛若一颗陨落的流星,要重新升起,带了天赐所有的暴戾、癫狂。
“嗵!”天赐的拳头穿透血石妖的护身血气,砸在血石妖抡来的手臂上。
杀人不过头点地,丈夫何不快意为?天赐灵魂都在兴奋的不知所以。
“吽!”血石妖牛吼一声,两三尺长的毛发疯狂抖动,筛子一般。
围绕它手臂翻滚的血气突然就急速的压缩凝实,硬梆梆,变成了一块散发玉泽光芒的血石。
天赐就觉自己的拳头被封住,好像一个琥珀,内里却有一股酸腐的气流不停的侵蚀自己的肌肉。
痛,痒,又带了点麻醉快乐的感觉,堪比一阶灵器的肌肤,就这样慢慢溶化。
“好!”天赐喝一声,心脏瞬间鼓起又瘪下,被血石封住的拳头突然就冒起汹汹太阳真火。
阳刚、浩大、雄浑,弹指间血石就被烧作劫灰。
拳头恢复了自由,裹挟太阳真火朝血石妖的手臂再次击去,比之金丹一转也毫不逊色的力量加上太阳真火,让血石妖的手臂登时断作两截,掉落而下。
“昂——”血石妖爆出一串长长的痛呼,不但不畏惧,反而凶性大发。
短小的双腿一蹬,就跃起三丈高,血气如浆,对着天赐泰山压下。
一道剑芒飞出,上面附带了茫茫太阳真火。
血石妖骤然爆散,裂作漫天血雨,死无全尸。
剑芒裹着一颗拳头大的血珠,转了一圈又飞向天赐。
天赐冷漠站立,满头披散的乌丝无风自动,血雨落下,却进不了周身一尺。
随意提了把火焰翻腾的战剑,血性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天赐一手托住血珠,张狂的一阵长笑。
手心发出阵阵吸力,拳头大的血珠便一圈圈减小。
血色精气滚滚不停,充斥了天赐每一寸经脉,全身贲张欲炸,充盈的力量让天赐不吐不快。五行金灵阵突然打开一道缺口,漫堤的洪水蓦然倾至。
“叮——”悠扬婉转,五行金灵阵瞬间大成,太白真气汩汩流出。
历经千辛万苦,几度生死关头,在这一刻,天赐终于先天大成!
五行土灵阵,五行火灵阵,五行水灵阵,五行木灵阵,五行金灵阵,五座大阵分别喷出一道真气连接在一起。
太镇真气,太阳真气,太阴真气,太岁真气,太白真气,五气逆遇,好像要回归到世界未开混沌未分时的样子。
回归!
在这一刻天赐终于触摸到了天道,原来如此!
一滴乳白色的液体从五行转灵阵的正中间滴落,穿透重重血肉,直接落进了天赐下丹田。元气逆生,先天大成,金丹可望。
源源不断的五行灵气被五行转灵阵吸收,然后化作了元气,天赐便感觉自己的下丹田慢慢鼓了起来。
突然脑海中的灵魂光球一震,就被一股吸力拉扯住,天赐念头甚至来不及反应,灵魂光球便不知道被吸到那里去了。
脑海中只余下情丝和执念所组成的神秘图案在时不时转动。
天赐一阵恐慌,马上便又发现自己还能思能考,提起的心旋即落下,知道这是由于自己还没有打开天眼,身体的奥秘无法尽数窥见。
当下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不管如何都要想办法打开天眼,要不然对修炼的阻碍太大了,缚手缚脚,极不如意。
天赐动弹下身子,感觉力量增加了近倍。这不是肉体的力量,而是道力、法力的增加。
平时天赐与人争斗都是凭借自己强横的肉壳,充沛无有时尽的精气,但现在拥有了元气,天赐可选着的手段就更加多了。
正要离开,突然就有一声怯生生脆弱弱的声音响起:“那个,谢谢你救了我们,请问你是要去狩皇吗?”
天赐抬首望去,扫了不远处的三人一眼,两男一女。
其实天赐早就发现了,当时血石妖正是在追杀这三人。
但天赐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如何强大自己。
眉毛细长又弯弯,好像清晨含露的柳叶,眼眸生出一丝一丝的水烟,娉娉袅袅,体轻气馥。
柳如眉。
纵绝代天香又如何?敌不过岁月无情一击。
天赐冷漠,道:“有什么事?”
柳如眉小心的看了天赐一眼,对天赐残忍虐杀血石妖的一幕心有余悸,旋又看了下身旁的两个男子,嗫嚅着,就是开不了口。
天赐不耐,对柳如眉身后的两个男子更是不屑一顾。
当遇到不可抗的力量时,做为大丈夫居然让一个女孩出头?真是懦弱至极!
这些念头一闪即逝,天赐本不会太关心这些,现在他只想要找个地方巩固境界,检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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