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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远古浮空山脉】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先天境的人已经能够辟谷,体内­精­气滚滚,几个月不吃不喝也只是寻常。

更何况天赐脾脏自生­精­气,只要在有灵气的地方,永远也不用为吃喝发愁。

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下)

这天天赐从入定中醒来,两眼神光湛湛,浑身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法。)

天赐检查了下身体,微微张开嘴进行呼吸,只见一头一尺长的水虎从天赐的鼻孔中钻了出来,同时又有一条一尺长的火龙从天赐微张的嘴巴中跑了出来。

火龙水虎吟啸不断,风云突起,双方就在天赐口鼻之间,张牙舞爪,争斗不休。

火龙为肾脏所化,肾脏属水,五行水灵阵和肾脏彻底合一后,就能够生出太­阴­真水来。

心脏属火,五行火灵阵与心脏合一就能够生出太阳真火。

这真火真水,本为极阳极­阴­之气,正所谓阳极生­阴­,­阴­极生阳,刚不可久,盛极必衰。而火龙水虎正是分别从太­阴­真水和太阳真火中生出来的。

如今水化火,火化水,天赐已经达到先天境中期,逆转­阴­阳的地步了。只要再接再厉,炼化剩下的肝脏与肺脏,就能够龙虎交汇,五行逆生,生出元气来。

现在天赐虽然催生出火龙水虎,然而毕竟还差了些还丹配料,火龙水虎之间势不两立,不能交融。

这火龙和水虎一从玄牝之门跑出来,就争斗不停,一副苦大仇深,不死不休的架势。

双方斗得筋疲力尽也分不出个胜负,天赐无奈,每一次呼气时便从嘴中吐出水虎,同时就是一吸气,把个火龙吸入鼻孔中。

然后又吐出火龙,吸入水虎。如此周而复始,把个天生的仇家就这样生生分开,除非天赐乐意,否则水虎火龙是永无相见之日了。

解决了水虎火龙的问题,天赐掐指算算时间,自己在这个山洞中至少待了有一两个月,然而上宫流火还没有过来带自己走,天赐不禁就开始担心起自己的父亲来。

不可否认,上宫流火认天赐做义子虽然是出于特殊的目的,但上宫流火对待天赐却是极好的,尽足了一个做父亲的本分。

天赐怔怔想着一路上上宫流火不仅教会了自己法术,还教会了自己做人的道理,偶尔还会讲个笑话给自己听。

每一次想起上宫流火讲笑话时的情景天赐都会忍不住笑出声,真是难为了上宫流火霸道一生,狠辣决绝,无妻无嗣,老来居然会收个儿子,无聊时讲笑话逗儿子。

回想着这些点点滴滴的事情,天赐感觉心中特别充实,暖洋洋的。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天赐有大把大把的记忆可以在寂寞时拿来消遣时光,再不会像刚出生时那会儿,寂寞空虚的心中发慌了。

何况如今还可以修炼法术,天赐从来就没有让自己闲下来过,每时每刻都修炼不缀。

上宫流火既然仍旧不见踪影,天赐便安下心来继续修炼。

如今五脏修炼有三,就只剩下肝肺了。

肝,在五行属木,为­阴­中之阳。主疏泄、藏喜条达而恶抑郁,体­阴­用阳。

肝脏的功能和肾脏差不多,­性­质都属­阴­,然而作用却差远了。肝脏只能作为肾脏的随从,在最后一刻起补助调和的作用。

不过木灵气能够生化万物,大大增强天赐的生命力,这却是肾脏所不能比拟的。

当下天赐凝神观想,运起“胎息炼神”,把全副­精­神都放到了肝脏上。

“­阴­极阳极,生命之源,为虎添翼,大道之基!”

肝脏由内而外,喷出无数的符箓,这些符箓围着肝脏旋转,转眼就组成一座五行木灵阵。

养兵三月,用兵一时,平时储存起来的木灵气也在这个时候勇猛登场,脾脏中的­精­气亦源源不断输送过来。

但如今脾脏要在维持心和肾的日常消耗的同时为肝脏提动动力,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五行土灵阵想要大成,发费的时间将远远超过五行水灵阵,而可以想见,最后一个五行金灵阵所需时间将更多,除非天赐自身机缘来了,借助外力一蹴而就,单凭借自身已经不是一两个月功夫就成的了的。

天赐盘膝又修炼了几日。

这日正自修炼,突然感到山洞外有些动静。

如今天赐修炼小有成就,五感大开,自身数十米之内听声辩位不过等闲。

立即睁开眼睛,直勾勾盯住洞口。

就见洞口处游进一条蛇妖来,上半身女形,下半身蛇尾,浑身绿­色­,居然还穿了件植物做的衣裳,显是平常没少和外界交流,也懂得羞耻了,和远古浮空山脉的妖兽一比,十足就是一个开化了的文明人。

那蛇妖一进山洞就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直直盯住了自己,不禁尖叫一声,吓了一跳,怒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侵占我的洞府?”

天赐无言以对,一条蛇妖也知道要准备洞府来修炼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蛇妖见天赐呆呆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天赐被自己吓傻了,不由鄙视自己的大惊小怪,暗暗得意,决定先给对方一点教训,抓起来再说。

至于是吃掉还是养着,嗯嗯,这就要看对面小白脸的表现了。

蛇妖把嘴一张,就吐出一条红绿相间的毒雾,向天赐喷去。

天赐一见,冷冷一笑。

如今天赐早非当初吴下阿蒙,一条小小蛇妖,就算在未修炼前也从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今时不同往日。

天赐同样把嘴一张,就从嘴里面飞出一条摇头摆尾的火龙,火龙冲进蛇妖喷过来的毒雾,只一转身,“滋滋滋”声不绝于耳,毒雾便被至阳至刚专破诸邪的太阳真火给炼化了。

蛇妖“啊”的一声,一张嘴巴张的老大,吃惊无比。

她对自己本命毒雾的威力自然再清楚不过,看见空中的火龙只是舒展下身子,就灭了自己辛辛苦苦几百年修炼出来的毒雾,便知道看走眼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洞里面那个小白脸的对手,慌慌张张转身就准备夺路狂奔。

天赐嗤笑道:“现在还想逃?不嫌稍晚了罢?”空中火龙一个神龙摆尾,便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围着蛇妖滴溜溜转了几圈。

蛇妖还没游出一米,就见火龙追了上来,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天生便是她这类­阴­暗生物的克星。

蛇妖只觉被火龙身上的阳气一冲,浑身便软绵绵的,不由自主趴到了地上,心中惊骇至极,吓得尖声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有宝物献上!”

天赐心下一动,有些好笑,就这样一条小小蛇妖,整个东极不知道有几万万条,能够拿的出什么好东西?

当下饶有兴致的看向蛇妖,道:“你一条小蛇妖,能够有什么保命的东西?”

“是真的,我有一种神神奇的果子,吃了就能够凭空增加一年的元气,对还没有炼出元气的人还说,简直就是圣物!这可是我费了老大劲,从一个相好那讨来的。”蛇妖如今死字当头,那还敢打什么马虎眼,乖乖从随身的一个锦囊中掏出了一个鸽蛋大绿莹莹光灿灿的小果子。

天赐一见,脑袋就是“轰”的一声,一时间百转千回,思绪纷飞,这回是真的呆呆的一动也不动了。

那蛇妖拿出的是什么?

正是天赐十多年来,每日吃豆子般,也不知道到底吃了多少的曲径通幽果!

可是姐姐从来就没有对我说过,吃一颗曲径通幽果就能够增加一年的元气啊?怪不得小白他们每年拼死拼活都想要得到姐姐的奖励,可我居然还在嘲笑他们有什么好争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小白当初没有告诉我这些?

天赐感觉脑袋乱糟糟的,纷乱如麻,只是盯着蛇妖手中的曲径通幽果,低沉的说道:“说,你手中的曲径通幽果那来的?”

蛇妖看着天赐­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的脸,还有那­阴­沉的像是从黄泉中冒出来的声音,没来由的心脏就是一阵阵窒息,大气不敢喘一口。

嗫嚅道:“这是我花了好几年功夫从远古浮空山脉得来的,本来是要等些日子度天劫时使用,我现在就把它献给大人!”

天赐听着,远古浮空山脉除了姐姐再没有九曲黄泉萝了,这曲径通幽果的来历还用说吗?

如今修炼也有些时日,加之所修道法还是顶尖,平日也仔细听过上宫流火讲解修炼的事情,天赐知道能量都是守恒的。

曲径通幽果既然能够凭空为人增加一年的元气,姐姐自然也就需要转化一年的元气出来。

可自己十多年到底吃了多少?一万?两万?还是三万?这该是多么庞大的一股元气?天赐只感觉自己浑身包括灵魂都在颤抖。

啊!自已以前并没有打开玄牝之门,根本就不懂呼吸吐纳之法,那些元气在自己身体内得不到吸收最后都又消散了,曲径通幽果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只是一种好吃的果子罢了,可姐姐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的给我吃?

我真是个混蛋啊!以前明明觉得姐姐有时候不是很情愿,可自己居然还老是吵着要,天赐啊天赐,你怎么会是个这样的人?

天赐在这一刻心中充满了怅然茫然,起身理也不理那个蛇妖,慢慢走到了洞外。

山洞在一处半山坡上,远处是苍苍茫茫的森林,近处还是苍苍茫茫的森林,前后左右都是苍苍茫茫的森林。

天赐觉的这天地就是一个牢笼,自己已经被锁住了。天赐不由自主想起了姐姐,还有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我明明没有一丝儿的烦恼,可现在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天赐有一种冲动,就这样走回远古浮空山脉,找到姐姐,再也不要管什么长生,什么仇恨了。

然而天赐一双脚就像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我就这样回去?我伤害了姐姐,难道就不要赔偿了?”天赐低低问着自己,声音几不可闻。

残阳落到山下,把天赐的身影铺满了整个的山洞,一如天赐曾经每日回去时,姐姐站在谷口等待的身影。

落寞而又细长。

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使人愁

“一零一零年,太上诸人,战六欲真王于龙野,天崩坏,地裂开,三月不绝。”——《大世界·地纪》

天赐懊悔不已,想着过往种种,真个如梦如幻,如露亦如电,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就做了这许多让姐姐为难的事情。

在这一刻天赐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为自己真真正正树立了理想目标,而不再是那虚无缥缈,就连天赐自己也不相信的长生不老了。

残阳的余晖艳红如血,挂在天边,是如此的刺眼耀目。

天赐转身返回山洞,看见那蛇妖正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火龙耀武扬威围着蛇妖打转,一副趾高气扬模样。

一时不由觉得好笑,这火龙只是一团太阳真火所化,怎么会这般有人­性­?当下心念一动,嘴­唇­微张,火龙就化为一条红线被吸入心脏潜藏起来。

天赐打量下地上的蛇妖,觉得这条蛇妖也忒古怪了点,随口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和外面的世界接触?平常都在那儿?”

蛇妖见时时盯着自己冷笑的火龙走了,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大喘了几口气,道:“回禀大人,小妖这几年都在远古浮空山脉寻找渡劫的圣物,以前是在轮回山脉修行。因为这里属于轮回部落,对于我们这些蛇妖特别照顾,小妖也经常到轮回部落的坊市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所以对外面的世界比较熟悉。”

“哦,那你知不知道轮回部落的人都在那?还有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天赐当下将暗算了自己一次的女孩模样细细说与蛇妖听。

天赐是打定主意,总要想办法报了那一剑之仇,最不济自己也要给女孩来一下,方解心头之恨。

蛇妖一听天赐咬牙切齿描绘半响,脸上不禁浮现出一层古怪的神­色­,低声小心的道:“大人一定是被她给欺负了吧?她可是我们轮回山脉的灾星啊!”

蛇妖一边说,一边就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神­色­,显是往事不堪回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赐“啊”的一声,目瞪口呆,那女孩还有如此来头?居然在轮回山脉声名赫赫,臭名远播?可她本事也不咋的啊?

“你快快将那人的情况如实招来,要是让我满意了,你就可以安全离去,你手中的曲径通幽果我也不会要你的,若是不能令我满意,哼哼,后果你自己想想!”

蛇妖在天赐一通威逼利诱下,乖乖屈服了,加之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在轮回山脉是人尽皆知,更何况还能保住自己九死一生千辛万苦牺牲­色­相得来的曲径通幽果,只觉得对面的小白脸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简直是和蔼可亲啊!

蛇妖立刻就倒豆子般把女孩从小到大,吃喝拉撒,行住坐卧,上下老小,左右旁亲,事无巨细,一一道来,果真是详细无比,无有遗漏,让天赐大点其头。

也从侧面让天赐知道了女孩在这个轮回山脉真个是威名如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简直比自己当初在远古浮空山脉时都要威风几百倍,嚣张几千倍,天赐深深汗颜了。

那女孩名叫月­色­,毕竟出生才十几年,本身修为不高。

奈何她后台够硬够坚挺,轮回部落的族长是她父亲,大长老是她爷爷,哥哥是战帅,姐姐是圣女,打她一出生就注定了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刚会走路时就已经把轮回部落搞的­鸡­飞狗跳,长大后整个轮回山脉都是她自家的后花园。

再后来更是无法无天,跑到别的部落去惹事生非不过是家常便饭,这十几年也不知道为轮回部落招来多少麻烦。

特别是这次虎口夺食,一路与­阴­山部落拼斗,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天赐听完这些,已经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了,想我以前对待小白他们还是太仁慈了啊!天赐感概一阵,决定事不宜迟,马上就去找女孩的麻烦。

在蛇妖口中,天赐已经知道了女孩的住所。如今是信心满满,看你这次往那跑!

天赐离了山洞,也不再管蛇妖,自顾扬长而去。如今天已经黑了,但这并不妨碍天赐的兴致。

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手刃仇人,天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其实天赐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锲而不舍的找女孩报仇,虽然女孩给了自己一剑,但也不值得自己这样整日里就想着如何如何报仇雪恨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无聊下意识里就像要找一件事情来做?天赐摇摇头,总也搞不明白。

一路走了几日,天赐才找到蛇妖口中的地方。

这是一处小平原,方圆四五里,被一圈树林围在中间,一条溪流蜿蜿蜒蜒穿过,各种花草争奇斗艳,五彩缤纷。

蝴蝶、蜜蜂、翠禽点缀其间,河流旁建了三五栋小楼阁,通体或绿或红或黄,一派自然绮丽风光。真个是三里风景异,十里不同天!

天赐心中大讶,没想到一派原始的森林中居然会掩藏了这样一处所在。

如今正是白天,艳阳高照,明晃晃的耀眼。

天赐不知道那个名叫月­色­的女孩是否就在这处平原中,也不知道溪流旁的房子中是否有人。

反正天赐是打定了注意,晚上就去探探情形,要是在便一劳永逸,要是不在哥就耗这了,总要等到她出现为止。

时光漫漫,天赐躲在林子中修炼起道法,他本是一个耐得住无聊的人,毕竟十多年都过来了,就算叫他几天几夜不动不语都没问题。

当天赐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微微的黑了,太阳东沉,月亮西升。看了下远处的小平原,还是没一点动静。

安闲、静谧、平和。

天赐不以为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楼房。

当太阳完全落下,其实这太阳也就是一只巨大无朋的三足金乌,每日里跑到东极的尽头找东西吃,然后又跑回真正的太阳体内洗一次澡。

现在这会儿东极之所以陷入黑暗,是因为三足金乌饿了,要吃东西了。

天赐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三足金乌每日都会往返一次。

若天赐知道了三足金乌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就让东极充满黑暗,天赐很可能会恨恨的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可恶的三脚鸟倒立吊起来,把它的鸟翅膀砍掉,羽毛拔掉,看它还敢不尽心尽力为人民服务不?

可如今的天赐只是一心一意想要报仇,他就这样盯着小楼房,直到天完全的黑了,繁星高照,月亮爬到头顶。

终于,天赐心神一震,看到了楼房中走出一个人儿来。

穿一袭淡绿的连身裙,绾了一头云鬓,眉眼如画,好似一弯月牙儿,肌肤像是软玉,体态轻盈如风中摇曳的香花,真个是绰约窈窕,绝古无伦。

天赐看的呆了,觉得那人就像是自己姐姐的翻版,除了相貌,可是自己姐姐的相貌每天都在变,没有一日是相同的,相貌反而是最不重要的地方了。

有一刻天赐就这样动摇了,我真的要去杀了她吗?她可是这样的像我姐姐呢!

然而下一刻,天赐就想起了那个同样的夜晚,那绝情而又绝决的一剑,粉碎了所有的温柔。

本应同甘共苦的两个人,就这样走向了分途。

那名叫月­色­的女孩儿,走到小溪边,坐下,托着下巴看着水中的倒影。

远远的,好像是一幅画,一个风景。

但天赐站起来了,直直向女孩走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天赐不相信女孩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再次逃走。

女孩很快就看到了天赐,神­色­一瞬间充满了惊讶,似是不相信天赐能够找到这里来。

就那样坐着,一双白­嫩­­嫩­赤­祼­­祼­的小脚还摆在溪水中,鱼鳞般的溪流闪烁着明黄亮晶的的光芒,圆圆的月亮合着女孩的倒影,是这样和谐、圆满、无瑕。

然而天赐冷漠的打破了温柔,这本该情人约会的夜晚。

天赐走过去,想起了许多,姐姐和上宫流火。如果说谁对天赐一生的影响最大,无疑就是这两人。

若不是天赐对姐姐的眷恋,在第一次就不会去救女孩。

若不是天赐违背了上宫流火的话,也不会生出这许多的悔恨愧疚。

天赐走到女孩的面前,居到临下道:“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你准备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女孩呆呆看着天赐,只是惊讶和好奇,再没有以前那般的惊慌和无措了。

“是唉!我们怎么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呢?”

天赐本能的感觉女孩很古怪,毫不迟疑伸出手去,就像上会那样,要再次掐住女孩的脖子。

然而天赐刚对她产生杀机,就不得不停下了。

虚无、飘渺、不可见。

整个小平原上突然响起了琴声,淡淡哀哀,如情人离别时,用无限哀怨的眼波看着你,纵是铁打的肠,也不得不化做绕指柔。

天赐一只手伸在半空,却怎么也抓不过去。

看着女孩,好像就在看着自己的姐姐,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姐姐呢?我以前伤害了姐姐难道现在还要继续伤害姐姐吗?

“啊——”天赐大吼一声,那琴声无孔不入,不可断绝。

天赐打心里不相信对面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姐姐,可就是无法说服自己的眼睛,还有感觉。

七情六欲,天赐虽然去了六欲,但这七情由于少了六欲的­干­扰却被大大加强了,一生一世,这最大的桎梏,看不透就是轮回。

浑身颤抖着,天赐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忍不住就捂着耳朵,转身夺路而逃。

女孩看着天赐在自己面前逃走,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得意的道:“这回你还拽给我看!”

“月­色­,他可是救了你一命,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如此了。”

悠扬婉转的声音传来,无处不在,如跳动的音符。

“知道了,姐姐!”女孩懒洋洋道,然而连身子都未动弹一下。

“唉——”

“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使人愁。他年客里若相逢,不知红颜可白头?”

淡淡哀哀的琴声,慢慢,弥漫。

然而天赐远远的,落荒而逃,是再也听不到这些了。

当太阳落下-

月亮升起-

我回不了家-

是谁弹绿绮的琴-

让我掉一回泪-

碎一地花-

双手碾住的是记忆-

泄下的是时光-

总有一种缅怀叫作伤-

若果无欲心为何,等闲平地起波澜(上)

天赐一路跌跌撞撞,狼狈而逃。

只觉从心底涌出的悔恨、愧疚、痛苦直似无边无际,无有尽时。脑海中翻来覆去,尽是一双无限忧郁无限温情的眼眸,呆呆看着自己。

天赐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对姐姐的伤害,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无情的人,便不停的自我否定,自我痛恨不已。

停下来时,天已经大亮,煦和温暖的光线,从枝隙间漏下,斑驳一地。

此刻的天赐已经恢复了平静,回忆起昨晚种种,如梦似幻,只觉不可思议之极。天赐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在抚琴,就被琴声惊走了。

那一阕琴有如魔音,令人不可自拔的陷入幻觉,心灵的弱点被无限放大。可以说,天赐是被自己打败了。

自觉报仇无望,天赐只得一路向着森林外围走。

天赐就怕自己若不知好歹还留在轮回山脉,那一天被人半夜摸过来杀了都还不知道,到那时节黄泉路上都不会安生。

来的时候走了三天,后来一个人又在森林中走了好几天,天赐早迷了路。若不是碰到蛇妖,很可能就只能窝在哪个疙瘩里面藏起来了。

这一走就是近半个月,当天赐终于跨出无边森林的时候,只觉柳暗花明,视野空阔,如同走出了一个大牢笼般。

天赐记得不远处有一个轮回部落的坊市,决定过去打探下情况。毕竟那个叫月­色­的女孩抢了­阴­山部落的宝藏,虽然­阴­山部落陆续夺回了一些。

但可以想象,最­精­华的部分,一定被月­色­给带走了,其他的,不过是月­色­为求自保所丢出来的鱼饵罢了。

­阴­山部落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然而他们同样的无可奈何。

很多时候,明明知道前方就是一个陷阱,但仍旧不得不跳进去,人生的无奈大抵如此。

当天赐远远看到自己曾经去过一次的坊市时,不禁愣住了。

浓密的烟,烧焦的屋,杂乱的地,四散的尸体,这一切的一切,都向天赐的眼睛说明了一个问题,这处坊市完了,所有人都死了!

天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废墟,眼底尽是鲜血,残肢,断骸。

­阴­风阵阵,呼啸不休。天赐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有无数的怨灵在呼喊,在咆哮,在不甘就此死去。

然而死了便是死了,虽然一世一轮回,但对于这些人来说,死了便是一了百了,下一世时,他已经不是他了。

那不愿就此消逝的念头是如此强烈,但为什么,他们要把自己陷入必死的境地呢?

缓缓而行,款款深思,天赐带着疑惑又呆滞的眼神,时而黯淡,时而光明。

天赐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看到这般多的尸体。

一个坊市几万的人,就这样倒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的矜持、掩饰,一切生命的尊严价值,对他们都不重要了。

强大的­阴­气死气,吸引了一大群黑漆漆的小鸟,铺天盖地,在空中盘旋着,只等死人的念头彻底消散那一刻,便是一生少有、盛宴开幕的时候了。

死寂、压抑、­阴­森。

天赐觉得自己再难以忍受如此的人间惨相,在这一刻天赐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天大地大,什么最大?当然是自己的命最大!

带着新的人生感悟天赐正要离开,突然身体就毫无预兆的发出青黄赤黑紫白六­色­光芒,滚滚如浓烟,在空中搅动风云。

脑海中忍辱负重沉寂多时的六欲分神,在这一刻,当天赐生出此生最大的欲望时,终于抓捕机会,跳了出来。

六个小天赐,脸上个个带了人生百态,八万六千的欲望表情。

一起桀桀怪笑着,­阴­­阴­哂笑着,嘎嘎冷笑着,看着天赐。

一瞬间,天赐就感觉自己一直掉落,一直掉落,直到掉入了九幽地狱,永世沉沦。

藏在心脏的灵魂,一阵阵惊悸的颤抖,虽然天赐内观时看不到灵魂此时的状态,但仍旧知道,自己已经是去了防御的小羔羊,若不拿起武器,便再没翻身的机会了。

“腾!”一条火龙从心脏中翱翔而出。

“呼!”同时一头水虎从肾脏中呼啸而来,风云变幻,龙虎交汇!

本是天生仇家的水虎火龙,此时一致对外,同仇敌忾,冲向脑海中的六欲分神。

在这一刻,生与死的压迫下,天赐爆发出无尽的愤怒不甘,以及对生的渴望。

在这一刻,天赐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些死去的人会怨念缠绕,就是因为不愿逝去,不愿就此失去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

“嗷——”水龙火虎冲入脑海,居然彼此融合,变成了一个人身龙尾虎皮,皮肤布满神秘箓文的生物来,带着七八分天赐的相貌。

天赐顿时便明白,那个生物就是自己,在自己强大的求生意志下,本来藏在心脏中的灵魂,也一起冲了出来,最终做为火龙水虎融合的配料,化作一尊龙虎元神。

六欲分神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是胸有成竹。

在平时默默的积蓄下,特别是这次天赐产生了强大的生之欲望,六欲分神可谓是实力暴涨,都有两尺的身高了。

此时六欲分神一见天赐灵魂化作了一尊龙虎元神,竟然毫不畏惧,纷纷嗥叫扑了过去。

六条彩光,铺天盖地,围着天赐元神打转,合攻过来。

天赐脑袋晕晕沉沉,龙虎元神中充斥澎湃着一股浩浩荡荡,暴躁狂猛,直似大浪拍沙的力量。

就好像灵魂有了一种似要爆炸的趋向,天赐强凭着求生的意念才忍住没有解散龙虎元神。

本来元神是金丹期才有的手段,是灵识即灵魂温养壮大到极点后所诞生出来的,是修士修炼的必然结果。

但此时天赐连先天境巅峰都没到,就强行凝聚元神,已经是伤到根本了,全凭了满腔求生念头在支撑。

一见六欲分神合围过来,天赐忍不住大吼一声:“去死吧!你们这些叛逆!”

“蓬!”龙虎元神狠狠挥动手臂,划出一道玄妙自然的轨迹。

就从两条手臂中分别喷出两条一红一青的光柱,红青光柱稍一接触六欲分神便“轰”的一声爆炸开来,水火两气,一­阴­一阳,不断腐蚀消融六欲分神发出的彩光,然后是六欲分神本体。

如同是阳光下的白雪,虽然不甘,但仍旧缓慢而又坚定的融化了。

六欲分神就这样被天赐随手一击秒杀,但天赐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在一片虚无的脑海中,突然就凭空出现了六个光点。

光点以光速涨大,在天赐思维都未做出反应中,便重新长成了六欲分神。

此时的六欲分神浑身光芒比之先前更加炽盛,身躯更是膨胀到了两尺多。转眼间,六欲分神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了。

六欲分神本就是秉天赐欲望而生,只要天赐欲望不绝,六欲分神便不会真的死去,只要一吸取到足够的欲望,马上就会复活过来。

如今天赐因为自己求生的欲望而得到了元神力量,但同时一饮一啄,也正是因为这充沛浩瀚的欲望之力,给六欲分神提供了源源不绝的力量支持,六欲分神可谓是愈战愈勇,不知疲倦。

然而天赐此刻已经被执念蒙蔽了双眼,灵魂也被龙虎之力充的膨胀愈炸,居然没有发现这个最显眼、最根本、将要决定一生的问题。

天赐一见六欲分神复活,不由得恼羞成怒,发出龙虎之气刷向六欲分神,重生的六欲分神还没来的及嗷嗷怪叫,便再次嗝屁了。

然而下一刹那,六欲分神便又生龙活虎的出现。

六欲分神此时虽然不死,但仍旧抗衡不了天赐,毕竟金丹期的元神力量太过强大。

此时的天赐已经出离愤怒,浑浑噩噩,元神不停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但天赐仍旧不管这些,只知道机械的催动元神去绞杀六欲分神。

六欲分神一次次的涅槃重生,迅速壮大。不知道过了多久,六欲分神已经成长到五尺左右,和天赐一般高大。

“哈哈哈哈——”六欲分神讥讽的看着龙虎元神,一阵阵的畅快疯叫。

如今天赐再没力量发出龙虎之气,整个元神瘪了下去,好似一个被吸­干­了­精­血的身体,皱巴巴的。

天赐之所以还没死去,便是因为求生的念头吊住了他。

若不是天赐眼观几万人死去,无数念头不甘就此消散的场景,突有所悟,断不会支撑这般久。

但反过来,若不是天赐突然生出了这比之长生不老还要巨大的欲望,并且矢志不移,百折不饶的相信,也不会让六欲分神成长到这般境地。

而六欲分神因为没有分神柱镇压,具有了自主­性­,才会造成如今恶果。

天赐可谓是作茧自缚,自陷死地。

六欲分神眼见龙虎元神不再动弹,知道火候已到。

仿佛心有灵犀般,同时化作彩光,如一张六­色­大网,罩住了龙虎元神。

龙虎元神是极­阴­极阳之气所化,专克各种­阴­邪、黑暗、光明、正大的力量。

六欲分神本质上是由­阴­暗念头所组成,自然受龙虎元神克制。

但正所谓相生相克,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真理。

此时龙虎元神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消散,已经不是龙虎元神克六欲分神了。

双方角­色­对换,六欲分神只用六­色­光一罩,龙虎元神便如­鸡­蛋,片片破碎,化作两条红青流光,钻回了心脏和肾脏。

在天赐脑海中,一颗拇指大小,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光球,静静悬浮。

若果无欲心为何,等闲平地起波澜(下)

六欲分神志得意满,纷纷叫嚣着,冲入了光球中。

一时间,白光变六­色­,剧烈颤动起来,不停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又过了一刻,六­色­光球停止了抖动,安静下来。

外面,天赐静止不动的身体此时微微动弹,睁开了一双眼睛。

青、黄、赤、黑、紫、白,六­色­轮转,犹如一个漩涡,带着无尽的欲望。

这样一个充满了诱惑的眼眸,比之所有的媚术都要高明。

满头乌丝慢慢从发根到发梢,变做了六­色­。随后,是脸庞、身躯、四肢,一切的一切,从里到外,从骨髓到皮­肉­,都在微微散发六­色­毫光,欲望、魅惑、享受。

若有人看到此时的天赐,只要远远看一眼,就会觉得自己浑身舒畅,念头通达,心想事成,好像所有的欲望妄想,都得到了满足。

比之任何美酒、女人、宝物,都要来得直接,来得有效。

“好,真是好啊!原来拥有身体是如此的畅快!”天赐一阵得意的狂笑。

“是啊,是啊,但我们有六个人,该由谁来掌控本体呢?”天赐又开口,但此时声音已经变了。

“我,当然是我啊!因为我总揽所有欲望,老大当然是我啊!”意执嚣张的说道。

“放屁放屁,你算个屁,不过是捡我们鼻屎的!”香执不屑的说道。

“对,对极,我看老大还是我来,以后我喝辣的你们就吃香的。”味执得意的说道。

“好了,不要吵了,我们一体同生,谁也离不开谁,以后我们就一起执掌主体。”见执大吼一声。

“不错,就这样,我们一定不能窝里反,要警惕主体灵识的反抗。”六欲分神经过短暂的争论,很快达成共识。

六欲分神分别分出一段意识交融在一起,灵魂中,一个崭新的意识就此诞生。)

而如今天赐还是天赐,记忆点滴不少,但已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了。

天赐被六欲分神镇压后,意识陷入沉睡,此时整个灵魂都充斥着欲望,本能也是欲望,除了欲望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完完全全一个欲魔!

左右上下动动身子,天赐脸上显出满意的神­色­。六­色­毫光随着六欲分神的相互妥协渐渐隐去,整个人又回复了常态。

打量着四周,天赐忍不住啧啧赞道:“真是美味的大餐,妙啊!”

“来吧!欲望!回归!永恒!”天赐张开嘴,如长鲸吸水,产生了无穷的吸力。

满空怨念化作一道无形的江河,呼啸着流进了天赐的嘴巴。

鬼音阵阵,­阴­风怒号,乌云自聚。那些死人不愿散去的念头,此时都被天赐吸了过来,如同一个蘑菇云,尖叫着成为天赐欲望的养料。

六欲分神在天赐脑海中都快呻吟出声了,平时有本体压着,六欲分神如何能够随­性­吸收别人的欲望?

本来六欲分神想要壮大,只能靠吸收欲望之力,单靠本体一个人的欲望,不过是杯水车薪。

此次六欲分神之所以大胆造反,便是因为外界有庞大的欲望念头供他们吸收回复力量。

但不想本体所产生的执念实在太大太大,让六欲分神不仅一战告捷,还实力大增,真是福兮祸兮,焉有定论。

天赐这一通猛吸,整个人是舒畅无比,脑海中六­色­茫茫,除了六­色­就再没其他。

拇指大小的灵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当天赐将满空欲望一吸而空时,灵魂已经有­鸡­蛋大了。

云开雾散,光照大地。

本来有点­阴­暗的世界,被天赐吸完怨念后,便又亮了起来。

天赐踌躇满志,打了个饱嗝,正要离开,突然就看见不知在何时,自己前方四五十米远处,出现了三个人。

在这光与暗、生与死的夹缝中,站着三个人。

三个一模一样,眉毛胡子,全无不同的人。恶毒的眼,­阴­霾的眼,暴戾的眼,三双眼此时正齐刷刷扫视天赐。

天赐一瞬间全身毛孔炸立,绷紧了身子。

虽然现在是六欲分神执掌天赐灵魂,但本质上六欲分神就是天赐灵识的一部分,和本体并无二致。

诡秘、恐怖、黑沉,这看不见的气机杀意,如同一根根错综复杂的细线,交叉切割而来。

天赐不觉眯起了眼睛,眼眸中六­色­光华轮转,抵消着这不知何时、无处不在的压力。

“我见过你们。”天赐开口道。

不远处的三个人,一黑二红,周围三尺笼罩了一大团的­阴­影,不住蠕动,就像是一个将要孵化生命的茧。显得即怪异又­阴­森。

“我也见过你,不过那时你还只是一个死人。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居然又来破坏我­阴­山部落的好事,真是做鬼也猖狂啊!”中间一个黑衣人跨出一步,面­色­不善,脸沉若水,死死盯着天赐。

天赐愕然,敢情人家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凭着某种秘法转成鬼修?

想想也是,此刻的天赐由六欲分神主导,而主意识早就因为创伤过重陷入沉睡了。

人是同一个人,灵魂也还是同一个灵魂,但意识已经不是同一个意识。

就因为这小小的一点区别,天赐的气质已是千差万别,有若云壤。

以前的天赐显得活泼、灵动、跳脱,偶尔带点淡淡的忧伤、寂寞、彷徨。

然而现在的天赐,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诡谲的气息,如同一个无底洞,充斥着怎么也填不满的欲望念头。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我叫天赐,请问阁下怎么称呼?”天赐笑笑,赤­祼­­祼­盯着对面的三人,好似在看一顿美味的大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我叫裂,这两位是我的影傀,裂天,裂地。”自称裂的黑衣人不以为意,指指身后两个一动不动,如同影子的血衣人,又看向天赐,“不知一个连­阴­核都未炼成的鬼修,将如何来抗衡我的影傀?哈哈哈哈……”

在裂的狂笑声中,站于他身后的影傀同时发作。

裂天裂地奔向天赐,一下拔高,拔高,再拔高,弹指直到十丈高时,才停止了变化。

在天赐眼中,裂天裂地整个像是要破天碎地一般,带着一股与天斗与地斗不屈服的意志,狠狠碾压了过来,凡是挡路的要统统撞碎轧扁。

天赐夷然不惧,大喝一声:“不过区区先天境傀儡,也敢如此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青黄赤黑紫白,如同六条彩带从天赐头顶冲出,纷纷洒洒,飘飘扬扬,随聚随散。

空气中四处传播着一种靡靡之音,散发着一股薰薰之香,各种无形的欲望意念,鼓荡,震动,排斥着裂天裂地所带来的压力。

“六欲迷魂!”六个声音同时从天赐嘴中吐出。

彩光疯长,一瞬间就达到数十丈方圆,如同一个光球,不仅将裂天裂地卷了进去,就连站在一边的裂,也被一起罩入光球了。

天赐嚣张若此,居然想要将三人一网打尽!

真是应了一句话“心有多大,欲望就有多大。欲望有多大,人就有多疯狂!”

然而六欲分神毕竟没有情感,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自大猖獗。

“开天!辟地!”裂天直直挺立身子,双手擎天;裂地随即弯腰,双手撑地。

有若万鼓擂沙场,战马踏空山。一圈一圈无形的音波,大浪旋转,急急切切。

光球剧烈翻涌,像是一个巨人,在里面伸腰摆手。

“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欲望。”天赐开口,六个声音响起。

从口鼻中源源不断喷出六条彩练似的欲望念头。

光球顿时翻天覆地,各种美女搔首弄姿,仙宝漫天飞舞,人间百态,一一呈现。好似所有的欲望,都能够在光球中得到满足。

看起来比裂天裂地更加强大的裂,此时已深深沉沦了。

裂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就遇了千万辈子所修的大机运,来到一处神秘的所在。

在这个世界中,自己一挥手就是万千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后宫佳丽三千人,人人翘首仰望,期盼自己的宠幸。

无数金丹九转舍利十地的真王传奇人物跪伏匍匐,战战兢兢。

啊!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刻?就算只有这一刻的享受,我也愿减寿十年啊!裂痴痴呆呆,时而疯癫,时而狂笑,沉侵在自己的心魔中了。

“劈斧!”

裂天将举起的手狠狠往下劈,裂地将驻地的手往上一撩。

一把无形无质的斧在裂天裂地两人手中劈出,势要开天辟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志,斩向天赐。途中彩光如阳春白雪,转瞬消融。

“六欲魔王,出来吧!”天赐大吼一声,从头顶鱼贯飞出六个迷你天赐,六个小天赐在空中抱臂交融,突然光芒乍­射­,化成一尊六欲魔王。

魔王脑袋长了五张嘴,前后左右头顶各一张,就连肚脐处也有一个大嘴,呼吸间,从六张嘴中喷吐出条条六­色­气雾。

我为六欲疯狂日,敢叫天地随我心(上)

六欲魔王一现身,就抡起拳头轰向裂天裂地,如同一个冲天炮,又像是一颗六­色­彗星撞大地,气势比之裂天裂地犹有过之。

刚、坚、硬。

这是执念的交锋。

六欲魔王的意志和裂天裂地的意志狭路相逢。

在虚无中,一个六­色­拳头和一把短斧击在一起,擦出不可察的火星。

拳头短斧慢慢湮灭,六欲魔王和裂天裂地同时感觉到一阵虚弱,知道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一段执念了。

下一刻,六欲魔王就如风­干­的尸体,­干­瘪了下去。

而裂天裂地的身子也出现了无数细微的裂缝,血光暴散鲜血淋漓。

裂天裂地大喘几口气,浑身冒白光,伤口眨眼间就开始愈合。

然而就在此时,天赐突然又吐出一大团彩光,六欲魔王六张嘴同时一吸,在刹那都不到的时间里,六欲魔王本来前皮贴后皮的身子就如同一个皮球,膨胀、膨胀、再膨胀。

六欲魔王仰天狂吼,六张嘴喷出的彩光凝聚成一把长刀,狠狠砍向裂天裂地。

快,无法形容。

裂天裂地的创伤还差几个眨眼才会恢复,然而天赐的下一击就已经到了。

“啊!­阴­阳!­阴­阳!”裂天裂地同时狂吼,状若疯魔。

双手画圆,向前一推。

无声无息,一个白球从裂天手中飞出。

一个黑球从裂地手中飞出。

­阴­阳球在空中相遇,水­乳­交融,汇于一体,成为一个灰蒙蒙雾腾腾的能量团。

刀,直斩而下。

六欲魔王觉得自己好似砍中了一个世界,将世界切瓜般一分为二。

长刀去势不绝,一路又将浑身血红的裂天裂地拦腰两断。裂天裂地十丈高的身体暴起一团血花,数十丈方圆的六­色­光球内,此时都染上了血­色­,朦胧。

“砰!砰!砰!”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被一刀切开的­阴­阳球突然产生了无穷的吸力,如同长虹挂日,将数十丈方圆的六­色­光一扫而空。

露出了满目惊疑的裂,以及满脸惊诧的天赐。

天赐看着空中的­阴­阳球,脑海中就回忆起第一次碰见上宫流火的时候,那世界之种霸道狂猛威力无俦的一幕来。

这是何等的相似啊!

虽然­阴­阳球比之世界之种差了无数个等级,但本质上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同样是吞噬能量,区别是­阴­阳球只能吞噬游离疏散的能量,对凝聚成实质的能量作用微乎极微。

而世界之种却是不管什么,一体吞噬,如同黑洞。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天赐心神微动,六欲魔王突然一个纵越,跨步而出,一口将只有绿豆大小的­阴­阳球吞下。

六欲魔王丈高的身体登时极速坍缩,浑身气机内敛,透露出无穷无尽黑漆漆不见渊的气息。

“爆!”天赐大喝一声。

“嗵!”六欲魔王一下自爆。

彩光四­射­,空气震荡,强大的气流如泛滥的河水,一直延伸到远方。

当中空荡荡,六欲魔王不见了,裂天裂地也不见了,唯有无数强大的念头,聚成一团,怒吼狂啸。

天赐一见,顾不得苍白的脸和虚弱的身体,把嘴一张,一条六­色­光飞出卷住场中时聚时散的执念,再一吸,就吞入脑海,被六欲分神瓜分了。

六欲分神在天赐脑海中显出原形来,此时个个五六尺高,浑身光华内敛,已快与常人无异。

六欲魔王自爆所受的创伤,也在吸收裂天裂地执念后,尽数回复,而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六欲分神的力量比之先前又强大了数筹。

六欲分神的出现本是偶然,天赋更是得天独厚。

六欲分神由于没有分神柱压制,具有了自主­性­。而在镇压主意识后,更是如鱼得水,犹龙归海。

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力量就像离弦之箭“噌噌”往上蹿,真是每时每刻,六欲分神的力量都在增加。

本来六欲魔王一自爆,裂就已经反应过来,但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天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噬执念,强大自身。

裂一瞬间感应到裂天裂地的气息已在自己的元神中消失,不禁怒吼出声:“该死,我要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两个千辛万苦培养的替身就这样没了,裂如何不心痛?

像这样达到先天境顶峰,练出元气,神魂强大,意志坚定,修炼无上法术的傀儡,以后又到哪里去找?

裂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满腔心火无处发泄。

“五鬼,去,杀了他!”裂周身无时无刻不在蠕动的­阴­影,缓缓裂开,从中飘出五鬼。

疫鬼,疟鬼,瘟鬼,魍魉,小鬼,五鬼尖叫一声,鬼气森森,浓烈如烟。

只见疫鬼用勺子在手中的破罐里一舀,就到出一条条两三寸长、黑乎乎、油腻腻的毒虫,飞快爬向天赐。

疟鬼打开手中皮袋,从里面飞出无数的蚊虫,同时一挥手中绿莹莹的短剑,冲向天赐。

瘟鬼抡起锈迹斑斑的铁锤,上面无数的鬼影呼啸,扑向天赐。

魍魉扇动青­色­的羽扇,一股­阴­风平地起,刮向天赐。

小鬼一倒手中火壶,就从中冒出一条绿­色­的火蛇,烧向天赐。

只一瞬间,五鬼便气势汹汹,杀奔向天赐。

裂招出五鬼,同时又取出一个巴掌大,黑光隐隐,有若令牌的符箓。

符箓上面布满神秘的箓文,一座洞府若隐若现,云霞蒸腾。

裂屈指一弹符箓,就从符箓中取出一把长有三尺,湛蓝若水的细剑。

剑身上一条长有双翅的怪蛇摇头摆尾,舌信嗤嗤。

裂一把将剑扔向空中,念道:“蓝水,蓝水,化为真身!”细剑一下爆散,变作无数的细微符箓,在空中旋转组成一条蓝水神蛇。

蓝水神蛇长有十几米,手臂粗,背上双翅又细又长,鳞甲细碎错落,蓝光闪闪。在空中腾云驾雾,张嘴就是一大片蓝­色­细剑刺向天赐。

刚吸收裂天裂地的执念,天赐就见裂涨红了脸,手段齐出,杀了过来。

天赐却夷然不惧,头顶陆续飞出五个小天赐迎向五鬼,再一张嘴,就从嘴中飞出一条两尺长的火龙,火龙对着蓝水神蛇同样是一片火剑回击过去。

“好!五鬼听令,万鬼日行!”裂披头散发,脚踏奇异的罡步,手诀变换莫定,口中喃喃念动咒语。

无数的鬼头从五鬼身体中源源不断的飞出,­阴­气滚滚,厉啸连连,一大片,黑压压的罩向天赐。

“六欲转轮!”天赐爆喝出声,六条彩光旋转,如同一个大转轮,旋转着,磨动着,把无数的鬼头绞碎在空中。

六­色­转轮再一合,就将破碎的鬼头吸收了。

这一番争斗,风起云涌,比之先前激烈数倍。

残碎的坊市,被各种能量搅动的天翻地覆,水火鬼气执念交缠在一起,又复归于虚无。

“万鬼噬魂!”裂伸手一指天赐,神­色­癫狂。

五鬼与众多的鬼头突然直直的飞向天赐,好似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挡住他们。

似曾相识的场面,天赐想起了那个夜晚,正是那个夜晚,给了六欲分神挣脱命运的机会。

那个不受空间影响的暗小鬼,给了主意识致命一击,间接的造就了今日的六欲分神。

天赐不由露出一抹异样的会心微笑,是嘲讽,或是叹息?

张开大嘴,天赐的五个分神一下化作流光归体,五鬼亦同时携带无数的鬼头冲入天赐体内。

天赐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无底深渊,来多少恶鬼都填不满。

脑海中,六个天赐上下左右前后围坐一圈,中间是一个拳头大小,六光闪闪的光球,周围是一片六­色­的海洋。

无数鬼头沉浮其中,挣扎不脱,慢慢融化,成为海洋的一部分。

惟有五鬼还在生龙活虎,左冲右突。然而六个天赐突然同时吐声:“来时执着,去时执着,归于执着,何故执着。”

五鬼应声如镜像破碎,六­色­海洋突然大浪滔天,狂风阵阵。

六个天赐一瞬间彩光缭绕,等彩光散去时,六个天赐起身,每一个都神华内敛,再没有彩光透出了。

皮毛纹路,骨骼肌­肉­,全身上下,和真人一般无二。

外界,裂看着五鬼冲入天赐体内,然而只一刹那,天赐浑身气势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都不可捉摸了,带着一种金丹的味道。

裂简直不可置信,天赐明明不是金丹期,怎么可能拥有金丹?难道强大堪比仙人的五鬼,就这样随随便便被消灭了?

天赐不管裂的惊骇,复从头顶飞出六个迷你天赐,相互融合成一尊六欲魔王。

此时的六欲魔王和常人一般高大,手持一柄黑­色­魔刀。

六欲魔王跨步冲向裂,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一刀挥出,音爆隆隆。

“­阴­山之神,护佑我身!”裂取出一张符箓,一口­精­血喷在符箓上。

符箓一下爆开,化作一尊模模糊糊朦朦胧胧有若虚幻的神明,于千钧一发之际,屈指抵住魔刀。

我为六欲疯狂日,敢叫天地随我心(下)

六欲魔王再接再厉,不知疲倦,一连又是数十刀劈出。

虚幻的神明在短短眨眼间,就被六欲魔王打爆了,化作一张破碎的符箓,神华全失,掉到地上。

裂顾不得心疼,这时节,裂已经将蓝水神蛇收了回来,变为一把剑握在手里。

天赐觑见,冷笑连连,从鼻孔中跑出一头水虎汇合天上的火龙,气势冲冲攻向裂。

六欲魔王到提魔刀,以超过声音的速度,劈向裂。

此时六欲分神本体已经融合化作一尊六欲魔王,天赐只是由六道意念在控制着行动。

毕竟天赐不是体修,­肉­体的力量太弱了,并不适合争斗,大多时候还是以道术为主。

裂大吼一声,一圈一圈的黑光如水波,将水虎火龙排到一边。同时一挥蓝水神蛇剑,挡住六欲魔王。

六欲魔王一刀快过一刀,不过数秒,蓝水神蛇剑突然悲鸣一声,断做两截,神力消散,被打落阶位,变成一把凡器。

裂心神巨震,三阶灵器的蓝水神蛇剑,相当于金丹三转的蓝水神蛇,居然被一个先天境的人给打废了?

裂今天见到了太多的意外,然而兀自不能相信蓝水神蛇剑居然会被一个先天境的小人物生生打到残废的事实,以至于出现了刹那的呆滞。

一刀,又是一刀,六欲魔王没有丝毫的犹豫。

裂的身子一下化作两半,然后整个­干­瘪下去,­精­气全失。

一颗滴溜溜圆坨坨的金丹,浮现在空中。

裂的元神本来居于神府,若不是关键时刻反应过来,把元神躲入金丹中,就这一下,裂便要身死道消,遗憾九泉。

金丹在空中望空就要逃走,却听天赐冷哼一声:“想逃?没门!还是留下来成为我踏脚的阶梯吧!”

六欲魔王将嘴一吸,一条六­色­光以光速刷向金丹,金丹瞬间就定住,一动不动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裂的元神从金丹中冒出来,乃是一团没有形态,如同雾状,不断变化的­阴­鬼元神。

­阴­鬼元神化作一个巨大的鬼头,直有数丈大小,一口咬向六欲魔王。

六欲魔王反手就是几十刀劈了过去,快!太快!鬼头一下被劈散。

裂惨号一声,元神随即聚合,金丹猛烈震动,但怎么也摆不脱六欲魔光的控制。

六欲魔王正准备一股做气解决掉裂,蓦地就从金丹中传出一股浩浩荡荡,威严无俦的声音:“大胆!还不住手!居然敢伤我儿?”

一阵窒息,天赐感觉一座万仞高山压了下来,气息流转间都有些窒碍了。

天赐知道这只是­精­神上的压迫,对方此时不过是通过神识传音,然而只要过得一刻,对方就会挪移虚空到达这里,那时才是万事皆休,一切灰飞。

“我为六欲疯狂日,敢叫天地随我心!凡是阻我着,都得死!”天赐狂吼出声,长吟明志,六欲魔王同样一声长啸,­精­气冲天,六光滚滚,一刀劈下。

一颗金丹,世界的种子,还未长成,便这样半路夭折了。

裂天资横溢,不过数十年,就金丹一转,成就仙人,然而如今只是一刀,数十年苦功尽为他人做嫁衣裳。

金丹爆碎,“轰”的一声,裂还来不及反应,元神就被打爆。

无数强大的执念在空中聚合,一尊若隐若现的神魔眼看就要成形,却被六欲魔王一口吞噬。

“啊——”天赐收了六欲魔王,不禁呻吟出声。

浑身强大的气息鼓荡澎湃,如渊如狱。

一个金丹一转的仙人力量有多大,执念有多强?等闲千百个先天境巅峰的人,完全是横扫。

六欲分神刚开始面对龙虎元神时,也就是一个屁。然而不过半天工夫,六欲分神居然就成长到能够击杀仙人的地步,这是何等恐怖的提升速度?

天赐本身还是先天境,但六欲分神的力量太强了,强大到单凭力量,就能够轰杀金丹高手,完全忽视了境界差距。

这就是力,纯粹的力,当力达到极致,同样能够排山倒海,开天辟地。传说盘古世界,就是盘古大神一斧头劈出来的。

本来裂不至于如此不济,奈何他太过自信,一开始就被天赐的“六欲迷魂”夺了心智,让天赐腾出手来全力灭了两个先天大成的影傀。

后来又失策将五鬼送入天赐脑海,徒为天赐做嫁衣,让天赐的力量一涨再涨,最终不可收拾,自食恶果。

吞噬了裂的执念,天赐力量大增,志得意满,施施然,望东而走。

只余一声愤怒的咆哮,不绝于耳。

这处坊市明显是被­阴­山部落给屠戮的,如今天赐既然与­阴­山部落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惟有有多远逃多远。

让轮回部落和­阴­山部落去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才是正途。

那时指不定还能捡个篓子,占些便宜。

兽人世界位于远古浮空山脉的边缘,方圆只有数十万里。

对于天赐来说,已经是广大无边了。

然而一个金丹一转的仙人,就能够御空飞行,日行万里,这是境界的差距,不是单纯的力量所能弥补的。

兽人世界多是崇山峻岭,险渊深谷,惟有少数的平原河流处才有人烟,看起来稍微像个文明社会,而其他地方与洪荒山野全无区别。

天赐如今便行走在一个一个小平原的边缘,用最原始的双脚漫无目的的赶路。

这厢还没走多久,天赐就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回头一望,只见数十骑杀气滚滚­精­气冲天,一股无形的气浪在上空翻腾、呐喊。

速度极快,每秒都是四五十米的距离,转眼就来到近前。

每一个人都是血衣,手持战枪,胯下骑着一匹长有两三米高一米,鳞甲加身,腹生八足的蛮兽。

数十骑动作划一,沉默无言,煞气如烟,杀奔而来。当先一人夹带冲势,抡起手中长枪奔雷般刺向天赐。

“不知死活!­阴­魂不散!”天赐恼怒出声,浑身六­色­光大放,狠狠一拳轰向枪尖。

“嘭!”来人连枪带人被轰飞,天赐纹丝不动,脑顶飞出六个光灿灿的小天赐,化作一尊六尺高的魔王。

六欲魔王甫出现,一闪身就追上还在腾云驾雾的骑士,魔刀顺势劈出。

骑士勉力架起长枪挡住,然而六欲魔王得势不饶人,再一刀,骑士就被一刀两断,爆起一蓬血花,空气中无形的念头还来不及转动,就被六欲魔王一口吸了。

这一下争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瞬间生死立判,余下的骑士堪堪来到天赐跟前。

天赐再张嘴又成口鼻中分别飞出一把红­色­长剑和青­色­长刀,兜头杀向众骑士。

六欲分神有六个,同时控制六欲魔王和天赐全无问题,游刃有余。

双方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一个“杀”字。

众骑士和天赐战在一起,强大的血气、­阴­气、魔气四散,刀光闪闪,枪影幢幢,战兽嘶嘶。

六欲魔王大开大合,蛮打蛮­干­,完全不用防御,都是数刀解决一个骑士,然后吞噬执念,不仅伤势尽愈,而且越战越勇,六张嘴“嗬嗬”怪笑不停。

天赐有­肉­身的限制,虽然同样六­色­魔气灌体,防御以及力量大增,生命力犹如小强,但仍旧不敢学步六欲魔王。

身体是修道的本钱,特别对于先天境的人来说,更是重要无比,天赐自然是舍不得身体有所损伤。

天赐力求稳打稳扎,刀剑急舞,六­色­魔气化作一个能量光罩,全方位严严实实将自己保护起来,犹如顶着一个乌龟壳。

刀剑上强大的太阳之气和太­阴­之气四处激荡,抵消遮挡住四处刺来的枪尖。

一时间­阴­气、邪气、魔气、鬼气纠缠不清,混为一体。

这些骑士都只是先天境,而且只有少数几个炼出了元气,比之裂天裂地却差远了,更不要说和天赐比肩。

然而天赐如今由六欲分神主导,六欲分神却只有“六欲分神术”这一个道术。

这“六欲分神术”可以说是东极第一攻伐之术,攻击力无与伦比,同阶中所向披靡罕有敌者。

不过“六欲分神术”犀利是够犀利了,奈何它是纯粹的杀伐,犹如战场冲锋陷阵,奋力一击,有去无回,不成功便成仁,对­肉­壳的防御极低。

如今若叫天赐对上一个金丹下品的高手,轻轻松松全无问题。

若同时招架两个,就有点捉襟见肘。

若三个齐上,天赐立马要陷入岌岌可危随时陨落的境地。

不管是六欲分神还是主意识,最大的执念都是“生”,所以天赐自然舍不得自陷死地,以身犯险。

总是人生无奈处,六欲销出日月光

“龙野之战,太一真王,陨。玉线真王,陨。灵宝真王,陨。”——《大世界?传奇》

六欲分神从诞生灵识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能够力拼金丹下品三转之内的高手,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一般人要想修炼到金丹三转,若老老实实,没有什么大的机遇仙缘,一百年还算是资质好的,三百年不过是正常速度。

这金丹三品,上中下,每一品之间就如同隔了一个深渊,力量境界的差距不可计数。

而金丹期和先天境更是悬殊,如同一个在九天之上,一个在十地之下,不管来多少数量,都别想拼过质量。

现在不过是对付数十先天境人物,天赐只需要规规矩矩猫在自己的乌龟壳中,就算偶尔受点伤,也是微乎极微,无伤大雅。

在五行土灵阵和五行木灵阵的加持下,天赐的生命力坚挺顽强,力量无有枯竭,永远也不知道疲倦。

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意外。

当天赐停下来,满地的残尸败血,战兽哀鸣。

六欲魔王悬浮空中,六张嘴不停吞吐六­色­魔气,浑身气势更加凝重,肌­肉­虬结,长发披肩,皮肤隐隐可见一条一条纹路错综复杂,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真实的人,而不只是一个被召唤的存在。

微风慢慢吹拂,淡淡的血腥味缓缓弥漫、传播。

六欲魔王长啸一声,畅快至极,心满意足飞回了天赐体内。

生是死的来处,死是生的归宿。

一个人,就这样随随便便轻轻易易的死了,没有言语,没有不甘,就连最后的执念,都已被人吞噬,死后的躯体,也要让野兽果腹,这是一种何等的悲哀?

然而天赐是一个没有情感只有欲望的人,为求强大可以不择手段,也不知道要去考虑这种玄而又玄的问题。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来了,看来我还得寻个地方躲起来。”天赐自言自语,向林子深处奔去。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痛苦的,没有例外的。

当天赐看到三个黑衣人凌空虚度,十五个五鬼开道,直接向自己扑来时,天赐就想起了上宫流火曾经意味深长,对自己谆谆教诲的话来。

天赐脑海中的六­色­光球疯狂抖动,不断发出“嗡嗡嗡”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执念升起又落下,极速运转起来,一缕缕的青­色­火光从执念中冒出。

这是智慧之光,是念头运转到极限才会出现的现象。

然而没用,全无用处,没有一点胜算!

天赐二话不说,转身就逃,如同一个修炼有成的猎豹,夺路狂奔。

浑身气血充盈,­精­气滚滚流淌,滋润修补着身体的损耗。

一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每秒都是数十上百米的距离,毫

不停歇,不知卷困。

但三个黑衣人依旧越追越近,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毕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所谓平地起山峰,双方的差距不可里计。

“吼——”一声狂吼,天赐越奔越快,越奔越快,终于于某一刻,脚下起风,一步登天!

天赐脚下就如同有一个看不见的天梯,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踏在空气中,音爆阵阵,轰隆隆,宛如滚雷霹雳,声传上百里。

瞬间,天赐就腾空而起,到了数百米高空,如同天赐曾经见过的那些蛇魔一般,同样凭借身体的力量,凌空飞渡。

天赐在空中奔跑,­精­气在体外旋转形成了一条龙卷风,势焰滔天!

体内五行土灵阵“嗞嗞嗞”不绝于耳,­精­气就像条发怒的大江长河,浩浩荡荡,即使在外界,都能够清晰听到河流的咆哮声。

先天境就已经能够提一口­精­气,虚空飞渡,但高有百米已是极限,而且不能持久。

然而天赐所修“胎息炼神法”实有夺天地造化之功,在先天境时就已让天赐起点高于常人,而且天赐本身天赋异禀。

诸多因素加起来才造成了如今的天赐,犹如打了­鸡­血,凌空以音速疾奔。

这一次天赐已是尽了全力,当天赐扭头回望,骇然发现身后的三个黑衣人依旧不温不火,无声无息,似缓实疾。

双方的距离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依旧在不断缩小,好似缩地成寸,跟本就不受空间的影响。

近了,近了,更近了。

天赐能够看到三张讥讽的嘴脸,在百米开外,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垂死挣扎。

虽然天赐竭力想要更快一点,但无济于事,五行土灵阵已经坚持不住,濒临崩溃了。

“五­阴­盛苦。”

当先一个黑衣人伸手一指天赐,口中念动咒语。

就见其身前的五鬼,每一个都缩小了几圈,从身体中分离出一团­阴­影,不停的扭转、蠕动、翻涌。

无数张痛苦的脸若隐若现,好似正在承受人间极刑,地狱三苦。

一共五团­阴­影,只在空中晃动一下,咫尺千里!

于生灭间就来到天赐面前。

瞬间天赐就明白了,这是金丹中品的手段!然而天赐一个念头还没升起,五团­阴­影又一晃,就已经进入了天赐脑海。

一个念头是九十刹那,一刹那是九百生灭,这­阴­影的速度该有多块?

天赐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脑海中,五团­阴­影一进来就“轰”的一声爆炸,化作无数张痛苦的脸、绝望的脸、挣扎的脸、麻木的脸。

所有人生的­阴­暗、痛苦、不甘等等意念,一齐冲向六欲分神所化的六个天赐,还有被围在中间的六­色­光球。

铺天盖地,无边无际。

天赐脑海中到处都是灰­色­的气雾,里面­阴­暗的意念如同藤蔓,伸长了触手攀爬上六欲分神。

六欲分神三万六千个执念直直抖动,灰气缭绕。

六个天赐同时“啊——”的一声长吼,感觉到了无数痛苦绝望的意念波浪般涌了过来,就连自己坚韧如金刚钻的执念,都在微微动摇,全身有了一种要分解崩散的趋势。

这是执念的争锋,本心的叩问,所有的神通道术,在这一刻都派不上用途。

这是什么道术?居然能够污染我全部由欲望所组成的执念?六个天赐同时升起一个念头,不停的挣扎。

火龙一声长吟,出现在脑海,口中喷出一片海洋似的太阳真火。

“嗤嗤嗤!”灰气被太阳真火烧的嗤嗤作响,如雪遇阳光,归于虚无。

然而很快,天赐脑海中的­阴­气再次源源不绝的涌出,如同寄生的细菌,繁殖力无与伦比。太阳真火完全是杯水车薪,解不了燃眉之急。

外面天赐的身体虚虚晃晃,摇摇摆摆,五行灵气紊乱,­精­气四散,脸­色­时红时白时青,一副五蕴不顺四大不调的样子。

再勉力奔跑几步,天赐突然就直直向下掉去,显是六欲分神到了生死关头,无瑕­操­控身体了。

三个黑衣人露出一抹嘲笑,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赐。

“嗖!”一条彩带破空而来,其长百里,一下卷住天赐掉落的身体,向着远方拉去。追风逐电,倏忽数里,如同一条游走在虚空的蛇,缩地而行。

“该死!”三个黑衣人顿时暴怒出声,到手的猎物居然就在眼皮底下被人给劫走了,真是忍无可忍,不能强忍!

先前出手对付天赐的黑衣人此时又取出一把青光莹莹的细剑,一尺三寸,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湛湛神光。这是一把真正的剑,一把真正的杀器,绝不同于­阴­山老妖和裂手中那样的灵器。

“驭剑术,剑光!”

细剑疯狂爆起一束剑光,长达一里之遥,横亘天地。

青­色­的剑光,凝实、厚重、锋利,一股刺破寰宇的意念,在剑光中滚滚流淌,如火山将爆未爆前的压抑、静寂,窒息。

剑光一下追上天赐,临头落下。

火山爆发,岩浆滚滚,浓云滔天。

眼看天赐就要被这恐怖的剑气切割成齑粉,却听彩带中一声清喝响起,铮铮若琴音:“琼轮光辉,全盈不亏。玄景澄澈,送我归期。”

一轮明月冉冉升起,不过一个生灭,就由月牙长成月镜。

片片明黄­色­的光,照耀天赐全身,阵阵仙家梵乐隐隐约约,一座小小的月宫若隐若现。

月光照向天赐,只一刷,天赐就急速缩小,被吸入了月宫,随即“噗”的一声,圆月破碎,天赐亦消失不见了。

青­色­剑光狠狠斩下,然而只是带起一阵空间波动,随后归于平静。

四野空空荡荡,除了三个暴跳的黑衣人,再无其他,一点也感应不出片刻前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气氛了。

“大人,我们现在还要不要追杀下去?”一个黑衣人道。

刚出手的黑衣人召回细剑,直接向彩带的来处飞去,冷漠、孤傲,如剑锋芒。

记得当时人正在,红花紫陌长河东

“每一个人都拥有生命,但并非每个人都懂得生命,乃至于珍惜生命。不了解生命的人,生命对他来说,是一种惩罚。”上宫流火对天赐说。

那时的天赐懵懵懂懂,单纯无知,而现在的天赐就只剩下欲望,命悬一线。

命运真是不可捉摸,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人,就这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姐姐,你为什么要救他呀?”月­色­抱着身边一个女子的手臂,撒娇道。

“他毕竟是救过你的。”女子一声叹息,伸出手掌,一颗白­色­的丹药,散发着朦朦胧胧飘渺虚幻的气息,在女子的手掌中左闪右冲上下旋转,好似有灵­性­有生命一般,但怎么也逃不出女子的五指山。

“这是一颗七品仙药,九转霜雪丹,他能不能解除‘五­阴­盛苦’的诅咒,就看他造化如何了。”女子屈指一弹,丹药就滴溜溜被弹入了天赐脑海。

月­色­撇撇嘴,不已为然,自顾跑一边去了。

女子无奈的看着月­色­,眼中全是宠溺,一动不动,静若止水。

天赐的脑海中,灰­色­气雾茫茫一片,而且还在不停的涨大增多,浓密粘稠。而火龙早就因为力量耗尽,缩回心脏了。

六欲分神此时已经爆散,无法维持形体。

三万六千颗执念,代表了人生三万六千个欲望,三万六千个烦恼,是六欲分神立身之本,然而如今大半都被灰气污染了。

青、黄、赤、黑、紫、白、灰,七­色­光芒闪烁不定,激烈争夺着每一颗执念的控制权。

当六欲分神所有执念都被灰气占据时,就是六欲分神彻底沉沦,成为他人傀儡的那一刻。

六欲分神的执念疯狂转动、摩擦。

这是“六欲转轮”神通,如今却用在了自己身上。

一缕缕青­色­火焰不断在执念上升起,灰气被烧的劈啪响,不断消融。但灰气被消灭一点就生出了更多。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六欲分神虽然连连败退,力量减弱,但毫不气馁,意志坚定如山,不可动摇。

突然,一颗圆溜溜的丹药出现在脑海中,神秘、阳和、浩大。

丹药始接触灰气就“轰”的一声,如太阳爆炸,白蒙蒙、光亮亮,直欲照耀九天十方。

灰气被白光一照,剧烈翻涌起来,不停发出“嗤嗤嗤”的声音。

一条条一缕缕的青烟,从灰气中升起,青烟中现出各种鬼脸恶魔,随着青烟一起彻底消失了。

白光继续照下,六欲分神的执念也冒出了青烟,青黄赤黑紫白灰七­色­轮转,被白光一下照的融于一体。

六欲分神尖叫起来,痛!痛!痛!只有这一个字能够形容六欲分神此刻的感受。

脑海中的执念又凝聚成六个天赐,每一个天赐都如同透明人,可以看见一颗颗的执念被纯阳白光照的剧烈颤抖,如火炙烤。

灵魂光球“嗡嗡嗡”的声音不停传出,灰气中的邪念翻腾、滚动、嘶吼。

白光再往下照,天赐的五脏六腑骨骼经脉浑身皮­肉­全都被白光充塞,本来滚滚流淌的­精­气,此刻就像条被驯服的河流,安安静静,服服帖帖。

四座大阵,五行土灵阵、五行火灵阵、五行水灵阵、五行木灵阵疯狂转动。

白光照入五行阵,转化成土火水木灵气,“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五行阵以千百倍的速度高负荷运转。

在平时天赐若敢如此做,非得阵毁人亡不可,但如今在白光的照耀下,五行阵居然坚持了下来。

瞬间,天赐久修不得的五行木灵阵就已大成,太岁真气汩汩而出。

天赐的骨骼皮­肉­被白光一照,晶莹剔透,无数的死气秽气邪气被照的人间蒸发,骨骼渐渐透明,好似琉璃一般。

皮­肉­凝实渣滓尽去,现出一种明黄­色­,如同穿了一件金衣。

天赐一瞬间脱胎换骨。他本身就是天生道种,元婴圣胎,体质超凡脱俗。

但如今只一颗七品仙丹,就让天赐得到如此巨大的好处,而女子却显得毫不在意。

那六品五品四品三品二品一品的仙丹,又该逆天到何等地步?

但天赐此刻也只能任由体内的变化自行发展,主意识早就陷入沉睡,六欲分神被纯阳之光照的生不如死。

若他们有一人得闲,定会马上炼出一座五行金灵阵来。到时五行大成,组成一座五行转灵阵,元气滔滔不绝被炼出来,怕是马上进入先天顶峰,可以渡劫还丹了。

天赐脑海中一轮太阳高高悬挂,爆发出一轮白光马上又是一轮白光,一波强过一波。

灰气被照的青烟如海雾,不停的升腾消散。

六欲分神整个身体都成了透明,可以看见众生三万六千个欲望在六欲分神的执念中流转轮回,无数的魔气被烤的啪啪响,好像炒豆子一般。

灵魂光球不停的颤抖,动作越来越大,灵魂上的灰气此时已被蒸发一空,但灵魂光球仍旧没有停止抖动,本来一尺多大的光球被白光照的不停缩小。

空空冥冥中一个意志突然从灵魂光球中传出,刚开始若有若无,虚弱无比,但被白光一照,迅速壮大、壮大、再壮大,意识也越来越清晰。

“休想!主体!有我们在你就不可能再出现!”六个天赐一察觉到灵魂光球的异样,就暴怒出声,纷纷强忍白光的炙烤,冲入了灵魂光球。

“六欲封神!”六光相互纠结,在光球上形成了一座大阵,六欲封神阵不过微微转动,就钻进了光球内部,随即一声惨哼传出,刚苏醒的主意识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再次被六欲分神镇压了。

白光一波波,一连九波,轻泻而下。六欲分神有一刻迷迷糊糊,好像回到了还未诞生灵识的时候,只能做为一个念头,存活在主意识之中。

六个天赐,每个人都是由六千个不同的欲望执念组成,代表了人世间所有的欲望、烦恼、执着,乃是一个人痛苦的根源,充满了­阴­邪之气。

而如今被纯阳白光一照之下,去芜存菁,执念越缩越小,最终只有芥子大小了。

一颗颗分别散发着青黄赤黑紫白的光芒,耀眼夺目,再没了往日的­阴­森邪气、宛如魔头的模样。

六欲分神若不是“生”的执念太过强大,就是不愿彻底消逝,断不可能在纯阳白光的煅烤下存活下来。

芥子大小的执念,是六欲分神的菁华,是一切神通力量之根本,不管白光如何威猛,就是撼不动这小小一点执念。

天赐脑海中的太阳,已经自爆化作了第九波的白光,当白光散去,三万六千颗欲望执念复凝聚成六个天赐。

六个天赐同时一扫脑海,便看见脑海中漂浮着三百六十颗青光灿灿,晶莹剔透的执念。

就是这三百六十颗执念,组成了“五­阴­盛苦”诅咒术,让六欲分神险些万劫不复。

然而此时这些执念都只是单纯的念头,上面的­阴­邪意志早已经在白光下烟消云散了。

六个天赐同时张开嘴一吸,就吞噬了三百六十颗执念,芥子大的念头微微涨大,弱不可察。

再看灵魂光球,也已经缩回了­鸡­蛋大小,隐隐透出一种纯阳气息。

灵魂的壮大有两种,一种是养,一种是吸。

先前的灵魂光球之所以膨胀到一尺多大,便是因为吸收了六欲分神的执念力量,在执念的作用下,硬生生被撑大了。

这种做法虽然能够得到一时的好处,但毕竟是拔苗助长,空中楼阁,对境界的提升有很大阻碍。

而如今灵魂在九转霜雪丹的作用下,重新回归了正途,对天赐以后的好处是无穷的。

再看身体中四座五行阵,都被灵气充满了。

骨骼皮­肉­的力量更是大增,比之天赐之前的身体,力量提升了数筹,体内­精­气流转的更加强大充盈。

修道人的身体是成道之基,身体越强大,越容易修成金丹。

如今被一颗七品仙丹打下了坚实的地基,天赐以后要少费十几二十年的苦工,这时什么宝物也比不了的。

睁开眼,天赐就看到一个女子站立在自己旁边,浑身黑漆漆,如同一个空洞,又好像站在另外一个空间。

天赐睁大了眼睛,也只能朦朦胧胧的感应出对方是一个女人,至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相貌如何,全看不清楚。

一团气机笼罩了女子,天赐知道那是空间之力,对方至少也是金丹中品四转,称号灵人的绝世强者,要杀自己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是你救了我?”天赐站起身看着女子道。此刻天赐浑身再没了邪异、­阴­沉的气息,整个人显得内敛,比之主意识控制身体时,还要多出三分从容自若两分风度翩翩。

那女子还未说话,天赐猛然就“突突突”倒退几步,死死盯着女子身后走出的月­色­。

月­色­神情得意,笑眯眯看着天赐,小脑袋中不知转过了什么念头。

女子又叹息一声,落落忧郁:“记得当时人正在,红花紫陌长河东。一曲长琴吸月夜,百年身世都是空。”

为什么要执着不放?谁能说得清楚、解得明白?

有情无情谁人意,何时倚剑白云天

“不宽恕众生,不原谅众生,是苦了你自己。”上宫流火说。

天赐现在有点想念上宫流火了,但同时天赐又觉得上宫流火很矛盾很复杂,既然痛苦,为什么还要教我绝情?然而六欲分神没有情。

“我叫尘香,月­色­是我妹妹。”女子淡淡看向天赐,声音飘渺若幻,好似穿透了重重空间才传到天赐的耳中。

落花夜雨,尘香南陌,人生如客。

天赐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盯着月­色­。

叫作尘香的女子不以为意,“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我妹妹一命,两相该抵消了。我妹妹刺了你一剑,我也给了你一颗九转霜雪丹,让你脱胎换骨,难道你还不愿放下?”

声音若游丝,一根一根的传来,天赐微微动下,道:“可以。”

执念是空,执念是幻,执念是闪电雨露,但是对六欲分神来说,执念就是他的全部。只要能够生,可以放下一切。

六欲分神就这样一开口,便放下了主意识的恩恩怨怨,业障纠缠。

“这里是轮回山,现在我们正在和­阴­山部落开战,等……”

“姐姐,他抢了我的‘借体还魂术’,难道不要还给我了?”月­色­打断女子的话,跺着脚,气呼呼的瞪着天赐。

天赐面无表情,从怀里摸出一个符箓,似石似玉,黑气隐隐。

“你说的就是这个东西?你想要?”天赐不待月­色­分说,手上光芒一闪,用力一捏,“噗”的一声传出,符箓顿被捏爆,散作满空。

一个极小极微的魔影出现在天赐手里,天赐手一合,魔影就不见了。

“你!”月­色­指着天赐,气的花枝乱颤,“这是世上最后一个‘借体还魂术’符箓了,居然就这样被你给毁了?”

月­色­瞪着天赐,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刺他几百几千剑。

尘香皱下眉头,看了眼天赐,然而天赐没有察觉。

“月­色­,一切是命中注定,你以后还是努力点,不要耍小­性­子了。)”

尘香说完,抓住月­色­,腾空而起。

“这里也不安全,你好自为之吧!”声音四散,人已经去的远了。

天赐默然,自从解了“五­阴­盛苦”诅咒,执念浓缩后,天赐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同了。

灵魂中还是只有六欲,但这六欲充满了祥和的气息,一点也不­阴­邪。

每转动一个念头,也不会再被欲望所左右。

执念好想有一种将要回归的感觉,要重新回到原点,诞生七情,变成另外一个意识,彻底脱离主体的束缚,成为一个既有六欲也有七情的思维。

这样的变化天赐也不知是好是坏,他也没有办法阻止,只是若有一天真的发生了变化,那时六欲分神还是六欲分神吗?

张眼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半山腰,修建了一座楼亭,淡雅自然,和周围的坏境相得益彰,和谐圆融。

可惜这一切的美好都被上空的一座大阵给破坏了。

天空四五千米高处,一座黑白­色­大阵不停的旋转轮回,传出一阵阵众生痛苦挣扎的念头,化作光幕,将整个轮回山都给笼罩住。

有如打开了六道,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博大、浩瀚、无涯。

天赐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自己在这座大阵下,就如同蝼蚁一样渺小,微不足道。

然而这个有如天幕的大阵,此时却不停的荡漾,升腾,波浪般四涌,随时都像要消散了的样子。

虽然看不到外面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情景,但可以想见,一定血腥残酷,如火如荼。

天赐首先想到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尘香既然说这里不安全,那一定是上空的大阵会被攻破,然而满山都被大阵笼罩了,自己又能躲到那里去?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这一刻天赐感到了茫然,前途无亮,只能祈祷轮回部落可以抵住敌人,拒敌于家门之外了。

无奈下天赐随意跑到一处丛林中,盘膝而坐,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天赐的身体被九转霜雪丹改造,已是今非昔比。

骨骼皮­肉­中隐隐可见闪电似的光华流转,闪烁不休,时生时灭,无有定时。

稍一运劲,肌肤金黄,跟佛陀脑后佛光的颜­色­一模一样。­精­气晶莹剔透,如一条半透明的流苏。

­精­气本来是一团无形的气流,是浊气下沉,清气上升的那种清气,而如今居然现出了形态,有了种由气化液的趋势。

内生虚电,身披金衣,气化有形。

按体修的标准,天赐已是达到“无漏金身”的境界,相当于道修的先天大成。

但同阶中,体修的力量远超道佛修士,体修不练神通,他们的身体堪比灵器灵宝,力量能破道佛大部分的神通。

所谓“神通不敌业力”“神通不及空无”。

体修就是要凭借自身力量,渡尽业力,遁破空无,于一片虚无中,开天辟地,演化大千。

传说盘古世界的开辟者,盘古大神,就是一个无比强大的体修,在鸿蒙时代里翻天覆地,叱咤风云,无人能敌。

而对于盘古大神的陨落,亿亿万年来都是一个迷,盘古大神已是不受神通,不沾因果,无生无死的存在,从根本上超脱了生老病死,而能够彻底消灭盘古大神的存在,已经是超乎后来人的想象了。

但这些对天赐还很遥远很遥远,天赐对于自己能够成就“无漏金身”已是心满意足。

这种境界在道修中非得炼出金丹才能达到,这也是体修同阶无敌的原因。

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天赐再内观身体,五行转灵阵只差一座五行金灵阵就成了,体内太阳真气、太­阴­真气、太岁真气充盈,几有一种凝成实质的感觉。

只有五形土灵阵由于要将土灵气转化成­精­气,供养五脏六腑,所以一直没有功夫生出太镇真气来。

天赐有种冲动,要在此时此地练出最后一座五行阵,但脑海中念头刚转动,便又压下了这个欲望。

若是没有被九转霜雪丹改造前的天赐,此刻铁定被欲望控制,不顾一切的要炼化肺脏,强大力量。

但现今天赐念头纯净,灵魂圆融,已然不怕欲望影响心境。

天赐静静盘坐,也不敢随处走动。

毕竟这里是轮回山,轮回部落的大本营,若被那路不开眼的给宰了,真是冤乎哀哉。

轮回部落的男子都是妖魔相,女子却长出了人类相,天赐是到现在还没搞明白这是谁的血脉在起作用?

这般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嗵嗵嗵”,放烟花似的,大爆炸!

抬头一望,天空的护山大阵已然告破,片片如球形玻璃,破碎爆炸,鬼气冲天,就像是千万个鞭炮在一个玻璃上齐声炸响。

顿时,天赐从心中涌起股古怪的感觉,好像自己一直以来就在期待大阵的破灭,而如今大阵真个破灭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天赐马上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脑海中六个天赐同时睁开眼,三万六千颗执念升腾而起。

芥子大的执念,每一颗都在微微颤抖,像无数蚂蚁爬动。

本来呈六边形的执念,此刻已经开始融化,被磨去了棱角,透露出一股圆滑、洁溜、成熟的味道。

“这是情?”六个声音响起,每一个声音都带着惊奇,迷惘,不知所措。

三万六千颗执念渐渐安静下来,停止了变化,宛如一群被火烤过的橡胶球。

天赐还在思考权衡自己的变化,天上就响起了轰雷声,暴击声,撞钟声,等等等等各式音响,直震的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一团方圆里多的乌云此时出现在轮回山的上空,无数闪电霹雳,银蛇落下,劈向山顶。

一条银­色­蛟龙见首不见尾,张口连珠炮似的吐出一个一个的紫­色­神雷,轰向一尊高达千丈的轮回魔。

那轮回魔真个威猛无俦,狂暴无边,六条数十丈长的手臂上悬浮着六个巨大的黑洞,无穷深渊地狱的气息传了出来。

其中一个黑洞对准雷泽蛟龙,将雷泽蛟龙吐出的紫雷照单全收。

另外还有两条手臂挥动间,直接击碎了空间,不断撞击一个高才丈许的青钟,两个黑洞发出无穷吸力,要将青钟吞噬掉。

青钟上可以看见无数的鬼物在齐声念动咒语,其中钟顶五个虚幻的鬼影不断做法,发出一圈圈无形无质的音波。

轮回魔大发魔威,一条手臂对上雷泽蛟龙,两条对上青钟,其他三条手臂此时居然还在三面应敌!

一把巨剑,燃烧着无匹的剑意,光芒贯通天地,根本就不知道有多长,升起又落下,不断刺向一个黑洞。

一尊虚幻朦胧,头戴紫金冠,身穿九龙袍,宛若神明的存在,踏罡步斗,指天划地,无数符箓旋转化作磨石大的黑­色­火球,向轮回山顶暴雨倾下。

轮回魔一条手臂左遮右挡,仿佛一张大网,将火球一个个全兜了起来。

还有一个老道,穿着邋邋遢遢,头发蓬乱,背着一个大葫芦,跳大神般,没有一点迹象的走动,但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鼓荡震动。

轮回魔一条手臂不断拍打虚空,好像正和一个看不见的存在争斗。

天地灵气紊乱,地水火风齐出,一条条的空间裂缝消失又出现。

千丈高的轮回魔以一敌五,气势排云荡雾,魔焰滔天覆地,全无败相。双脚牢牢钉在轮回山顶,将山顶严严实实保护了起来。

猛!实在是太猛了!

那每一个存在都让天赐有一种毛骨悚然惊悸恐怖的感觉,但轮回魔居然毫不畏惧,每一击都是实打实拼,看起来还犹有余力的样子,他到底强横到了什么程度?

天赐已经不敢忖度了。

天赐只知道,天空的存在,每一个都拥有不下于金丹七转的力量。

对自己来说,犹如神话那般遥远,不可触及。

无端一缕情丝动,不知何事响琴弦

天赐向山下跑去,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疯狂、欲望、执着,这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轮回山高有近万米,但对于天赐这样的先天境人物来说,每一秒都是四五十米,要不了几分钟就能跑到山下。

然而有时候就是这样,此岸和彼岸不过一步之遥,却犹如天堑,就是跨不过去。

一口气奔到山脚,山下白茫茫一片,雾海无边,一眼望不到头。

明明在山腰时是没有的,但天赐一到山脚就发现山下全被白雾笼罩了。

这是一种六时随景阵,生门每时每刻都在无规律移动,不了解这个阵法的人,一进去运气不是好到逆天就别想再出来。

天赐心下了然,上宫流火的话犹在耳边,天赐如何敢去赌自己的人品?可能一辈子就这样寂寞死了。

当下只能又向山上跑去,观看战况如何,好及时打算。

很快天赐就回到半山腰的楼亭,再往上一片兵器撞击声、斗法声隐隐传来,嘶喊惨呼,哀号盈野。

山顶火光冲天,就像一座火焰山,又像一个Сhā天火炬,大火蔓延,从山顶狂蔓而下。

惨!乱!败!

就这短短一会儿,山顶便发生了惊人变化!轮回部落虽然在高端力量上不比­阴­山部落弱,但中层力量却相差悬殊。

轮回部落毕竟是妖魔后代,男子都是体修,女子是道修。

体修是出了名的低阶容易高阶难,难于上九天。而轮回道的道法道术几万年传承下来,大部分都失传了

这也是月­色­偷空一座轮回魔的洞府后,­阴­山部落不依不饶,不辞百万里,就算攻上轮回部落的山门,也要将宝藏夺回来的原因。

盖因轮回道的道术威力实在是太大,上古时代的轮回魔主,掌六道、判生死、定轮回,弹指诛敌,不知留下了多少的传奇神话,永垂不朽。

天赐蹑手蹑脚,偷偷摸摸向山顶猫去。

又过了会儿,视野顿时开阔,一片方圆数十里的宫殿群出现在眼前。可以窥见曾经的金碧辉煌,巍峨大气,磅礴伸张,然而如今却宫倒殿塌,尽为焦土。

上百个身影在宫殿群的上方大放神通,魔气、鬼气、­阴­气、­精­气等等各种气息滚滚荡荡,好似泛滥的河水。

黑的、白的、红的、青的,紫的,各种­色­彩如烟花消散又升起。

空间震动,给人一种就要被撕裂的感觉。

场中尽是清一­色­的蛇魔和黑衣人,天赐观察一圈,再扫­射­一圈,还是没有看见月­色­和尘香。

不过二三十的蛇魔,对上至少七八十的黑衣人,连天赐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

但天赐并不关心这些,也不想上去凑热闹,他只想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天赐绕过战场,继续向山顶猫去。周围全都是火海,温度急剧的升高。

这一把火,也不知是谁放的,烧红了半边天。

天赐浑身­精­气外放,闪烁着晶莹光亮的­色­彩,皮肤如同抹了一层金油,不停的荡漾流转,将燃烧过来的火焰排斥开去。

突然天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空中,接着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尾随而起。

是尘香,还有那个曾经对天赐施展过“五­阴­盛苦”诅咒术的黑衣人。天赐没有丝毫犹豫,直奔而去。

很快天赐就看到月­色­还有一个蛇魔,这名蛇魔和天赐以往所见截然不同。

天赐以前见过的蛇魔都是牛头,人身,蛇尾,六臂,蝠翅,但这名蛇魔却长着人头,人身,双臂,蛇尾,没有蝠翅,可以说除了蛇尾,全身没有和人类不同的地方。

这个蛇魔,身体上面布满神秘的箓文,好像魔神的文字,披着一件血­色­战铠,手提一把似刀似斧,血光滚滚的魔器。

­精­气凝实如琉璃,稍一动弹就是阵阵“噼哩噼哩”响声传出。

更恐怖的是,就算站在远处,天赐也可以清清楚楚听到蛇魔体内电闪雷鸣,大河滔滔,狂风呼啸,火焰嗤嗤,就好像一个正在演化的世界。威压浩瀚,魔临天下,如渊似狱。

不过远远看一眼,天赐就有了种窒息、压抑、惊惧的感觉,好像一座大山将自己给镇住,几生几世都翻不了身。

天赐极力压低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此刻蛇魔正和一位全身笼罩在黑气中的存在战斗。

蛇魔舞起手中刀斧般的魔器,每一击都高度凝实,平缓匀速,给人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身体时而膨胀时而缩小,就似有另一个生命在蛇魔的体内伸展拳脚。

而笼罩在黑气中的神秘人,不断打出一道道的黑光,可以看见无数的符箓于黑光中旋转,化作各种妖魔鬼怪,攻向蛇魔。

双方战作一团,始终都在方圆几丈的范围内移动。

天赐看的大摇其头,不明所以,若不是周边那无处不在的磅礴压力,天赐都快以为他们是在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了。

尘香和黑衣人在几百米的高空斗法,下方蛇魔和神秘人一时也是难舍难分,如火如荼,谁也奈何不了谁,至少在天赐看来大致情况便是如此。

至于月­色­,站在一边神­色­紧张的看着,和天赐一样都是个菜,送上去还不够人家打牙祭。

这厢战到紧要关头,另一厢却是一败涂地,大亏特输。

宫殿群的战场,在­阴­山部落的绝对优势下,秋风扫落叶,一举荡群魔。不过十多的蛇魔,此时已完全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数十股黑衣人,三五成群,满山扫荡,实地开展杀光、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

“月­色­,你快点离开这里,我等会就带尘香和你汇合,快!快走!”蛇魔突然大吼,一尊血­色­的魔影从头顶升起,箕张五爪,勾魂夺魄,血气如海,一把捞向神秘人。

“想逃?门都没有!哈哈哈哈……”神秘人一阵嘎嘎怪笑,宛如千百个乌鸦齐声呱呱叫起。难听恶心至极,听之让人反胃头晕。

是他!裂的父亲!天赐身躯一震,已经知道了神秘人是谁。

月­色­听到蛇魔的话,毫不犹豫的就向天赐这边跑过来。

四道如闪电的黑影掠下,迅速接近月­色­。那是四个金丹期的高手!

在轮回山,现在除了少数几个人,全都是金丹期的高手,先天境根本就没有Сhā足的资格。

接近,再接近。

月­色­跑向天赐这边,好像有一个安全离开的路口在等着她。然而四个黑影闪速扑向月­色­,如大鹰扑向一只柔弱的兔子。

蛇魔竭力想要阻拦下四个黑衣人,但被笼罩在黑气中的神秘人拖住了。

一尊完全由黑气凝成的鬼头,散发着诡秘、­阴­暗、恶毒的气息,死死抵住了蛇魔放出来的魔影。

月­色­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一切,她以为生机就在眼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忙乱。

神情典雅含蓄,脸上泛着红晕,绿­色­的紧身衣勾勒出玲珑曲线,即使是飘渺玉女凌波仙子,也不足以和月­色­媲美。

然而只要下一刻,这样的绝­色­就要烟消云散,泡沫幻灭,带着她所有的希望、梦想、美好。

四个黑衣人脸­色­冷漠,刻板,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想法。

每一个人都同时划起手印,口中喃喃自语:“五鬼之眼,看穿生死。此为业故,三生不息。”

在四个人前伸的手上,手指尖突然根根裂开,钻出五个鬼眼。青红白黑黄,五个鬼眼分别钻出一条彩线,带着一种难言的意味,­射­向月­色­。

生死,死生,每一个人都在业力的苦海中轮转。

周围是大火,印着月­色­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单无助,瘦弱无依。

安静,绝对的安静。

天赐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月­色­的脸庞,眉毛、眼睛、鼻子、小嘴,一一飞入脑海。

“泠!泠!泠!”突然一根看不见的弦,被人微微拨动。世界就这样停止了。

“六欲转轮,生死苦海,迷妄有情!”天赐长身而起,头顶六欲魔王张开六张嘴,喷出六条魔光,如螺旋绞动,将四个黑衣人­射­来的二十条彩光磨合吞噬。

六欲魔王揉身上前,闪电挥刀,“嘭!嘭!嘭!嘭!”一连四声传来,六欲魔王已是接连和四个黑衣人拼了一计。

“快,不要发呆了,往那边走?”天赐脸­色­红白交接,连连催促。

月­色­如梦初醒,在这一番变故中回过神来,脸上充满了惊奇怪异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担忧害怕。

月­色­闻言跑到天赐的身前,那里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和其他的青石没有二致,普通到被天赐当作藏身的所在。

月­色­拿出一块符箓,口中念动咒语:“大山之石,接引地脉,土行之门为我开!”

青石如水融化,地上出现一个青­色­的光幕,厚重慈爱的气息扑面而来。

月­色­正要往下跳,突然就犹豫了,转身拉住天赐,道:“我们一起走吧!”随后纵身跃进了光幕。

下一刻,月­色­和天赐双双消失。

无边风月眼中眼,不尽乾坤灯外灯(上)

“为什么?”月­色­问道,充满了疑惑。

天赐此时和月­色­都被一团青光包裹着,在地下穿梭而行。天赐默然不语。

“你为什么不说话?”月­色­又问,充满了不解。

天赐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精­血,无数的执念宛如迷途的羔羊,穿透青光,钻入了天赐的脑海。天赐一瞬间脸­色­就苍白下去,全无一点血­色­。

“啊!你受伤了?”月­色­瞪圆了眼睛,紧张的看着天赐。

“这一次,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跑?”天赐问道,充满了疑惑。

月­色­默然。

“你为什么不说话?”天赐又问,充满了不解。

月­色­脸上就浮现出挣扎哀怨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月­色­低低说道。

“我叫上宫天赐。来自远古浮空山脉。”天赐淡淡说道。

“上宫天赐?我叫月­色­。来自轮回部落。”月­色­神­色­黯淡。

同样的瓶子,你为什么要装毒药呢?同样的心理,你为什么要充满着烦恼呢?天赐感到了迷惘。

脑海中三万六千颗执念,都化作了圆溜溜的珠子,一根透明的情丝仿佛串佛珠,将之串连了起来。

情,六欲分神在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之下,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天赐为什么要救下月­色­?就连他自己都不甚了然。反正他只知道,在跃身而起的那一瞬间,诞生了平生第一缕情丝。

当初主意识救下月­色­的时候,挨了一剑,然而这次轮到六欲分神,命运的走向却到了另一条道上。两个人的心理,已然截然不同。

青光消散,现出天赐和月­色­。

月­色­松开拉着天赐的手,向前走去。“这里已经离开轮回山了,我们要快点找个地方藏起来。”

天赐紧跟而上,这是一处山洞,黑乎乎的,但对于先天境的人来说,构不成丁点影响。

先天境,已经可以弱微打开五眼中的天眼,环境对视野的影响大大减少,适应能力不是后天凡夫所能比拟的。)

很快就出了山洞,月­色­带着天赐左转右转,走了大半个钟头,在一个隐蔽的所在,又找到一个小山洞,只有几米深。

月­色­领着天赐钻了进去,拿出一个令牌,念道:“太虚上景,日月合明。”

随即一口元气喷在令牌上,令牌登时化作无数细微的符箓,符箓转动间组成一弯明月和一轮太阳,冉冉升起。

日月在洞口和合,好像一道门户,将山洞封闭了。

天赐清晰的感应到,在日月交合的那一刻,山洞中所有气息都已被锁定,外界再难探测到一丝一毫。

“好了,现在我们终于安全了!”月­色­长吁一口气,跳跃着坐到一个蒲团上。

这个山洞显得简朴、荒凉、破败,曾经虽然有人住过,但后来又废弃了,如今却别月­色­招来当避难所。

天赐也坐到一个布满灰尘的蒲团上,默默调息。

先是为月­色­挡下“五鬼之眼”诅咒术,后来又放出六欲魔王拼死拖住四个金丹高手,天赐执念已是受到很大伤害。

“六欲分神术”虽然厉害,但每一次施展神通都要消耗自身的执念之力,若得不到补充,六欲分神的力量不仅不会壮大,反而会越来越弱。

这也是天赐和先天境的人交手时,不轻易使用神通的原因。

这次六欲魔王被人打爆,三万六千颗执念虽然借助本源之力飞回了天赐脑海,但却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力量大减。

可以说,六欲分神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脑海中,三万六千颗执念时而凝聚成六个天赐,时而訇然爆散,四­射­乱飞。

每一颗执念上都冒着无明业火,无声无相,却能清晰无比的感觉到,历历如在眼前。

“五鬼之眼”!这个诅咒术居然是燃烧一个人八识海中的三世业力!

业力是无数世界中最神秘、最可怕、最不可思议的力量,就算是贵为天子,在共业和别业的双重纠缠下,一个不好也可能会被业火烧得灰飞烟灭,身死道消,轮回无路,即使再厉害的神通也不管用。

“五鬼之眼”当然不会这么恐怖,只是勾引出天赐八识海中的一丝今生业,而不是他生业,若是他生业,天赐早就被一把火烧死了。

然而就是这一丝今生业,如今也让天赐焦头烂额,无处下手。

业火是一种无明火,风吹不灭,雨打不灭,时间消不灭。一旦业火燃起,只能凭本心硬抗,慧剑斩无明。

“啪啪啪!”一连串的脆响不约而同传出,三万六千颗执念颗颗裂开。

一段影像通过某种神秘的力量,进入了天赐的灵魂。

不管是六欲分神还是主意识,他们永远都是同一个人——上宫天赐。

因为他们的业力、记忆、灵魂,无时无刻都在共享。

一个人,灵动的人、飘渺的人、活泼的人,月­色­。

一个人,拿一把剑无情而又决绝的刺入天赐心脏。

一个人,伸出手拉住天赐的手一起走向逃亡的路。

两个人的业,两个人的孽,主意识和六欲分神的业力,一齐涌来,天赐要如何招架?

此时若是主意识掌控天赐灵魂,天赐一定会毫不犹豫毫不惋惜,挥剑斩无明。然而六欲分神迟疑了。

执着是痴,执着是苦,执着是烦恼业障,放不下就是执着。

放不下,这便是业力的可怕之处!

火烧、火烤、火燎,执念不停的膨胀,一种无形的气流充入了执念。

痛、痒、麻,难忍、难受、难耐。天赐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然而最痛苦的,是一个绿­色­的身影,刺出剑的时候,伸出手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那样的不同?为什么要让我来承受主体的罪?为什么?

“不!”六个天赐同时吼起,“凭什么主体的罪要算我头上?”

“嚯!”连接执念的情丝突然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为六欲,愿化无明,受一切苦。”低沉的祷告声响起,荡漾,徘徊,蕴含着一种大舍弃大无畏之心。

一股坚韧的愿力灌入情火,情火茁壮燎原。

粉红­色­的火苗,像一条小蛇,吐出蛇信将业火蚕食殆尽。

情火吞噬完业火,随即一点一点,缓缓融入破裂了的执念。执念迅速融合修复,最终又成为三万六千颗芥子大、闪闪光亮的执念。

弹指间,即使燃烧千百年也不会熄灭的无根业火,就这样被情火轻而易举的吞噬了。

天赐发心发愿,甘愿作无明,燃烧情丝吞噬业火,看似容易,却是以自己永远也不能凭借“智”证道天子为代价所换来的。

无明,体无慧明,障碍中道之惑,名不了一切法。

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我们的思想情绪都是无明。只要看不透无明,就别想证道。

可以说,除了功法体术,发无明心的修士没有任何其他的法术可学。

对于立志长生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无比痛苦的折磨,然而天赐,准确点说是控制天赐的六欲分神,却毫不犹豫的作了。

天赐睁开眼,就看见月­色­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抖动。

“你还要不要紧啊?我这里有一道百草百灵符,不管多厉害的伤都能够治好呢!”月­色­掏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符箓,庞大的生命气息隐而不露。

“我已经没事了,一点小伤而已。”天赐摇摇头,好像要甩掉什么东西似的。一缕情丝融入执念后,天赐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同了,产生了一种奇妙难言的体悟。

“哦,不知道我哥和我姐现在怎么样了。”月­色­悻悻然,随即又落寞,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亲人。

“那个蛇魔是你的哥哥?”天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气势拔山裂地的身影。

“哼!慎重警告你不要这样称呼我们伟大的轮回族,我哥叫作云!渡!江!”月­色­恼怒的瞪着天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的趋势。

天赐尴尬,摸摸头,一言不发。没想到月­色­还是一名狂热的种族份子。

“告诉你,我哥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了,是没有人能够打败他的!”月­色­昂起头,不屑的看着天赐。

云渡江河,邀月饮风雪。却是霸气十足,睥睨天下。

“你哥和你姐都那么厉害,但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天赐反­唇­相讥,故作好奇的问道。

月­色­脸一下就很难得的红了,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嗫嚅半响。“这个,这个,其实是有原因的。”

“哦,原来是有原因的啊!”天赐露出恍然大悟状。

“你这人烦不烦啊!怎么只知道说这些?你自己不是一样没用!”月­色­恼羞成怒,火山彻底爆发了。

对话就此结束,好像语不投机的样子,然而真的如此吗?

天赐不知道。月­色­也不知道。时间静静流逝。

有些事情,说不说都一样。有些事情,说了也是白说。

天赐闭眼默默修炼道法。

身体是一个具体而微的世界,道修的根本任务,目标,就是要开发这个世界。

天赐虽然发无明愿,堕无明心,障碍道体,但现在的天赐实力太弱,还看不出什么影响。天赐依旧中规中矩,一如既往,老老实实修炼自己的“胎息炼神法”。

不知过了多久,小山洞中的空气突然微微荡漾,如水似雾,走出一个人来。

“姐姐!”月­色­惊喜的叫一声,扑了上去。

天赐睁开眼,一道朦胧闪烁的身影映入眼眸。

“为什么我老是看不清楚她的相貌,而月­色­却可以?”天赐脑海掠过一个念头,诧异惊讶。

“好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相妖在你的身体上种下了永寂印记,马上就会找过来。”尘香急急忙忙,拉着月­色­就要遁走。

“姐姐,带着天赐一起啊,他可是又救了你妹妹一次呢!”月­色­看也不看天赐,恢复了平日的神气。

一道清光飞出,卷住天赐。

天赐感觉到重重叠叠的空间之力加持在身上,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着。

下一刻,清光散去,重见天日,已是离开山洞不知到何方了。

无边风月眼中眼,不尽乾坤灯外灯(下)

穿越空间,瞬息千里,何等的逍遥自在!

虽然上宫流火也施展过“颠倒虚空大挪移”,带着天赐瞬间就到了万里之外,但那时的天赐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空间变动,好像就是平常走路,云淡风轻,闲情逸致。

而这一刻,天赐终于彻身体味到,传奇为什么是传奇了。

这是一处平原,长满了鲜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各有千秋。举目望去,明艳艳的晃眼。

香味交缠绵密,分辨不出到底是那一种花所散出的。阳光软软的照下来,花之海洋便升起七彩的光圈,如梦似幻,仿佛置身天国。

“哇!这是花神之境呢!”月­色­惊呼一声,雀跃起来。

尘香含笑看着月­色­,淡然不语。

天赐也被这样的人间奇景惊住了。

这里的花很多都不是同一个季节同一个气候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所能看到的,然而如今却欣欣向荣,开在一起。

什么力量居然能够夺天地之功,司万物造化?天赐竭力感知,也感觉不到半点的气机脉动。

“天赐,这里的花可都是花界演化的,传说在这里隐藏了一个世界,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到。”月­色­看见天赐眉头紧皱,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向天赐诉说。

世界!天赐悠然出神,不知想到什么了,脸上露出淡淡的伤感。

月­色­还要说什么,突然空中传出一股意念,无边的愤怒,席卷四方。

空间震动,走出一个人,就像是从水镜中跨出来的一般,怪异、妖魅。

天赐一下就窒息,憋红了脸,感觉呼口气都艰难。

一波一波的海浪,狂卷而来,而自己就是大海中的一叶枯舟,无依无靠,随浪漂泊。

“相妖?怎么可能!”尘香满脸震惊,无法相信的神­色­。

“嘎嘎,没想到人都在这里,正好一体擒拿,省了我一番苦功。”相妖嘎嘎怪笑,但脸上的怒气却不减反增,愈来愈胜。

是裂的父亲!他不是被月­色­的哥哥给拖住了吗?怎么又会跑到这里?出了什么变故?

一连闪过无数的念头,奈何天赐自身实力太低,不管是什么智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攻自破。

天赐在心底深深狂吼,是如此的渴望强大。

相妖浑身黑气浓烈欲滴,分裂成五团,变作五鬼。

“上至九天,下抵黄泉,五鬼搬运,众生­阴­灵。”

“呼!”­阴­风大作,鬼啸如轮,刺耳怆眼。

五鬼在空中结成一座阵式,五­色­茫茫,穿天透地,无数的鬼物被勾引过来,五鬼张开嘴一吸,就将茫茫多的鬼物吞噬了。

“九天十地缥缈宫,身无彩翼有情通。太­阴­永恒高高挂,无量月辉满人间。”尘香口中低吟偈语,手指掐诀,屈起向上。

一轮初弦月弯弯,从头顶迅速升起,明亮晶黄的月华,照满天地。

相妖见状,不屑冷笑,一口将吸收了众多鬼物的五鬼给吞噬了。

相妖瞬间就变得绿油绿油,眼、耳、口、鼻七窍鬼火汹汹冒出,然后整个人都被一团绿­色­的鬼火包围住。各式各样的神魔鬼怪在鬼火中呐喊、嘶吼、张牙、舞爪。

相妖伸出­干­瘪的手指虚抓,一只宽达四五十丈的鬼爪便应念而生,鬼火直有数尺长,可以看见无数的­阴­兵­阴­将在鬼火里面密密麻麻,排队布阵,磨刀霍霍。

鬼爪从天抓向尘香,空间不断收缩。尘香头顶月亮所放出的光芒一点一点被鬼爪收拢,挤了回去。

“五气苍天,明月大神,映照东极,洞应我心!”

一尊宛若梦幻,身穿云霞霓裳,赤脚素发,微微散发着明黄­色­光芒的女神,从弯月中飞出,一指点向笼罩下来的鬼爪。

这一刻产生了极复杂难言的气机变化,空间还是那空间,但有一些看不见的争锋正悄悄进行着,任凭天赐睁大了一双­肉­眼,也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鬼爪被月神伸手一点,就静止不动了。

“嗡嗡嗡”,鬼爪突然以超音速抖动,鬼火像陨落的流星,暴雨砸下。

无数的­阴­兵­阴­将,手持长枪,坐跨鬼兽,从绿油油的鬼火中冲了出来,杀向漂浮尘香头顶的月神。

月神张开紧闭的眼,看向茫茫鬼物。两道无形的意念在空间中穿梭,众多的鬼物纷纷消融、破碎,尘归尘,土归土,那里来,那里去。

“好,想不到区区神灵,也可抗我一击。五浊生死障!”相妖露出诧­色­,双手结印。

就看见鬼爪五根手指直直掉下,化作五条气流,如一条刁钻的毒蛇,穿向月神。

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

五浊一出现,便冲入了月神体内,即使月神打出无数的神通,也无法抵抗五浊的侵蚀。

这样道法本源的对抗,许多神通便不抵用了。

道心如镜。

本来空明灵动的月神,诸尘不染的月神,此刻却像堕落尘埃的仙子,再没了一点一丁的仙气、灵­性­、超脱。

脸上浮现出无穷的迷惘、困惑、痛苦。

月神如是,尘香亦如是。

弯弯的月牙光芒狂涨,转眼朔望,好像一张明镜,可以映照大千。圆月中不断­射­出月华灌入月神体内,月神脸上的痛苦便一点一分的减少。

“哼,五浊生死障,五鬼开五盖!”相妖喝一声,只剩下光秃秃巴掌的鬼手突然爆散成血雨,无数的贪念欲念执念滚滚落下。

贪盖,嗔恚盖,睡眠盖,掉悔盖,疑法盖,五盖一一打开。

“啵!”

月神浑身光芒如日,好像坚持不住强大的力量,一下如镜碎裂成虚无了,接着圆圆的月亮也瞬间消散。

尘香如遭雷殛,一动不动,气机全无。

“姐——”月­色­惊叫一声,扑了上去。不过反手之间,尘香便一败涂地,情势急转而下。

“不自量力,可笑!”相妖嗤笑一声,一只鬼爪凭空出现,抓向月­色­。狂风欲舞,鬼影凌乱,要是抓实了,不死也是重伤。

“不要!”天赐突然有一根弦又不对劲了,飞快冲了上去,一把将月­色­推开。

“好小子,你杀了我儿子,居然还有如此狗胆!我要拿你去喂五鬼,让你神魂无有宁日,永堕三途!哈哈哈——”相妖一会咬牙切齿的看向天赐,一会又老泪纵横,仰天怪笑,显是想起自己惨遭横死的儿子了。

鬼爪舍了月­色­,一把将天赐捞住。天赐瞬间就感觉自己一动不能动,一言不能言。

好像时间,空间都已在这一刻停止了,甚至自己的念头,每转动一下,都要发比平时更多的时间。

恐惧、惊骇,颤抖,天赐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鬼手抓起,明明看见了,但就是做不出反应。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相妖疯狂大笑,满身的鬼火像极了一条一条的绿蛇,嗤嗤作响。

“死吧!”相妖仇恨嗜血的眼神看向天赐,天赐顿时就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鬼手力道越来越大,越缩越紧。

痛,痛入骨髓。死忙,一点点逼近。

天赐意识涣散,觉得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近的只隔半步,便是一个轮回。

“不!不!不!我不要死,我怎么能够死!”天赐狂吼狂叫,但命运的轨迹,却不是他能掌控的。

命运来时,无法摆脱,无法抵抗,只能顺受。

“无边风月眼中眼,不尽乾坤灯外灯。”一声长叹远远传来。如低吟浅唱,绕指三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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