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干脆转过身,面向着众人,“奇实我也没有上过岛去,我只是受人所聘,驾船出海,送他到岛边,他就让我回去了。”
胡铁花大笑道:“果然这水上的事没有你小子不知道的。这下好了,你可以带我们去了。”张三只是笑着看他一眼,又转过身继续烤鱼。
现在已近午时,太阳正当空,小船已随风飘到河中心,阳光照射在水面上,反射的波光粼粼,时不时地照在船上人的脸上。红叶已经吃下了三条鱼,张三烤的鱼果然鲜美无比。
看向一旁的胡铁花,他已经吃了五条,现在还在盯着张三手里正烤着的那条,忽然,湖面一缕反光,晃的她眼睛一花,顺着看去,那道反光在本已银光闪闪的湖面上,竟也显得十分明显,不由怔怔地看着。
楚留香本是带着笑意看向她,见她正怔怔的看着湖面,也看向那片反光,少倾,朗声笑道:“张三,你的醋里面怎么会有只蜈蚣,难道想毒死我们不成?”
点子背的兄台
正在吃鱼的几个人听了这话,都连忙放下手中的鱼,看向炉旁的那瓶醋,澄净透明,哪里有什么蜈蚣的影子,红叶看向楚留香,他起身走到炉旁拿起那罐醋,再看着他脸上的笑,已是明白了他的用意。
胡铁花却是忍不住要问了,楚留香却连忙摆了摆手,叫他闭嘴,拎着那罐醋走向船舷,经过红叶身边,却被坐着的她扯住了衣袖,一双灵动的眼睛对上了他。
楚留香对她做了个询问的表情,红叶只是起身将他手里的醋取下,又走到炉前将那罐醋放下,换了罐辣椒油,再走回楚留香身边,递到他的手中,并提高了声音道:“呀,这醋里真的有只蜈蚣,还好大的。”
众人都看着楚留香手里的那瓶“醋”,知道他们俩个既然都这样说,肯定有理由,只见楚留香,看看手里的醋,再看看红叶,脸上竟是充满了不忍的表情。
红叶却是笑着点点头,楚留香拎着那罐辣椒油走到船舷边,将整罐辣椒油倒了下去。
胡铁花喃喃地道:“这人犯什么毛病了?把……”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河里,从船旁忽然卷起了一阵浪花,好像有条大鱼在水里翻滚。
一会儿,水面上就浮起了个三尽多长,小碗粗线的圆桶。圆桶是用银子打成的,在河面上映着阳光,反射出晃眼的白光来。
“是有人躲在水底里偷听?”胡铁花立刻明白了。水里听不见水面上的声音,只有将这特制的银筒套在耳朵上伸出水面,就能听到水面上的声音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上面会灌下一罐辣椒油下去,刚红叶肯定是先发现了湖面那不同寻常的反光,觉得奇怪,才会一直盯着看,楚留香就是看到红叶才发现的.
楚留香笑着点点头,却又想到刚倒下去的那瓶辣椒油,不禁替水下的人可怜起来,“只怕,这段时间他要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姬冰雁看着红叶,喃喃地道“刚楚留香只不过是想用醋的,你竟把它换成了辣椒……好狠……”,这段时间的跟她相处,彻底发现,她是不好惹的……再看看沈云娘,她却是正用极欣赏地眼光看着红叶,深叹口气,为什么自己认得的女人都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红叶却是一脸无辜的笑着,仿佛刚才将醋换成辣椒油的人并不是她,那笑容如现下的阳光般灿烂,“这不是在烤鱼吗?没有辣椒油没关系,可是没有醋,鱼就会腥啊。”张三看着她,半响才咧嘴一笑道:“这倒是啊,姑娘真是聪明。”
胡铁花看看张三炉子上正在烤着的鱼,再看看从船边河面一路翻滚到岸边的水浪,兄台,只能怪你自己点子背了。
楚留香摸着鼻子笑道:“怎么样,没有让你们白白出去打听消息吧?现在人家果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就可以问问蝙蝠岛的事了啊?”红叶不解地问道。
楚留香望着她,轻柔一笑,“你不记得刑部里那个人吗?怎么问都问不出来,最后还自尽了。我们再把他抓了,也只会是同样的结果,还不如把他放回去,好有人回去报告我们已经知道了蝙蝠岛。再把他们逼出下一步来。”红叶不再看他,这就叫江湖经验,绝对不做出力不讨好的事。
一行人坐在船上,吹着风,吃着鱼,喝着酒,说着话,直到河岸风急,暮色渐浓才动身回云来客栈。
还没进客栈,小二远远地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了出去,沈云娘看着他问道:“怎么?有事?”
小二连连点头“上次来的那个沈大人又来了,正等着你们呢。”
“沈大哥?”走在后面的红叶一听到沈御来了,马上像只蝴蝶般穿到前面,快步冲进了客栈,楚留香走在后面,看着她急切的背影。
刚进客栈,就已经看见神鹰英万里,还有徐真人都陪着沈御坐在一张桌旁,沈御身后站着俩名跟随.
看着红叶一边叫着沈大哥,一边从客栈外冲进来,沈御笑着起身,她今天在外面太阳下待了一天,脸庞晒得些微有点发红,却是比前几日看着的让人放心.这样的脸色才适合她.
红叶笑着望着他:”沈大……人“本是想喊沈大哥,眼光却扫到了边上坐着的徐真人。
楚留香几人也随后跟着进了客栈,众人打过招呼,都在桌旁坐下.楚留香将今天在张三那里发生的事给沈御三人讲了一遍.”我们准备去一趟蝙蝠岛,张三曾经送人去过那里,刚好可以给我们指路.”
沈御沉思会道:”这倒是好,怎么那个张三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胡铁花喝了一口茶道:”这回出海,要经风浪,得用大船,张三的那条船虽是坚固。可是太小。只有把老臭虫的那艘船先搬来用用了。张三已经跟木头连夜赶去宁波将船开来,我们到时,再跟他们会合.”
楚留香接着道:”他们一去一回,快也得十来天,我们刚好趁这十来天的时间,多做点出海的准备.”
沈御点点头,笑着转向身旁的红叶,”他们出海了,你就先跟我回杭州吧?等他们回来了再上我那儿接你.”
徐真人不解地看着沈御,不知道一个堂堂杭州知府大人竟会对楚留香的小丫环如此厚待,先前楚留香就格外看重这姑娘.这丫头还真不简单.
楚留香却是不语地望着红叶,胡铁花看看他,再看看红叶,笑道:”多谢沈大人了,只是红叶当然要跟我们一起去.”
沈御吃惊地看着楚留香,“你们竟打算让红叶也跟着一起去,先不说此行有多大危险,光是海上的风浪颠簸.她又怎么受得了?”
还没等楚留香回答,楼梯口高亚男走了下来,“红叶当然得一起去,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不是吗?”后半句还加重了语气,听在红叶的耳里,那分明就是威胁.抬起眼,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字地笑着道“你放心,我记得.会跟你们一起去。”
沈御不赞同的看向红叶,楚留香已笑着道:“没事的,我也答应过,一定不会让她再受丝毫伤害.”轻柔地声音却是无比地坚定。
红叶也轻笑着看向沈御,好让他安心。待到用过晚饭,才送沈御出客栈。在门口.沈御上轿前望着她担忧地道,:“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出海?你难道不知道这次去会有多危险?”
红叶笑着轻轻摇摇头,“沈大哥,我当然有我一定要去的理由,放心,不会有事的。”夜风轻吹,扬起了她身后的长发,和垂在颊旁的几缕发丝。沈御注视了她良久才收回视线上了轿。
接下来的几天里,楚留香胡铁花就开始忙着准着出海的物品了,也就是这几天里,红叶发现陆续有不少江湖人士打扮的人都住进了云来客栈。这些人红叶当然是一个都不认识,可是楚留香和胡铁花都认识这些人,而且这些人对他俩都极为恭敬。
这天快到正午,才和小景从外面买了些东西回来, 红叶没想到也会碰到自己认识的人,一进客栈就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惊叫着自己的名字,“红叶?”
寻着声音看去,惊喜地叫道“紫莜。”那竟是在杭州分别的紫莜,将手里的东西将给小景拿回房,自己立刻朝她奔去,到了桌前,一个男子也微笑着站了起身.
“原大哥?”没想到原随云竟然也来了,紫莜亲热地拖着她一同坐下,“红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红叶高兴地笑着:“你们怎么也会来了京城的?”
原随云将面前的一杯酒,放在唇边道:“是武当派的徐真人派人到无争山庄邀请我们来的,说是离别门在蝙蝠岛上,要我们一起出海去蝙蝠岛。”
“这个徐真人的动作还真快,嘴巴也不是一般地大。”胡铁花已站在了桌旁,自然楚留香也来了,
原随云举止优雅的起身,”俩位是?”
刚明明只有胡铁花一人做声,他眼睛看不见,却已知来的是俩位.楚留香颇感兴趣地看着他.以前虽未见过此人,可他的事还是听过不少。
红叶只得也起身向原随云和紫莜介绍道:”刚才做声的是花蝴蝶胡铁花,这位就是我家公子,盗帅楚留香。”
紫莜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红叶,“你说他们是盗帅楚留香和花蝴蝶胡铁花?”红叶点点头。
原随云却并不是很意外,只是温柔而亲切地笑着点点头跟二人长长一揖,“久闻楚大侠和胡大侠之名,没想到能在今日相遇。”
胡铁花本是站得离原随云最近,但他却没有吭声,因为他知道平时楚留香说话,虽然也和他一样有点离谱,可是遇到了斯文有礼的人,他能说得比来人更斯文,更有礼。
这种话,胡铁花不是不会说,只是他懒得说.也不愿说。因为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他就想将自己的舌头剪掉。
果然,楚留香也是一揖到地,微笑着道:“刚听说阁下是无争山庄的原公子,今日得见,实仍楚某三生有幸。”
红叶看着这俩个同样多礼的男人,原随云是玉颜俊美,楚留香是俊朗丰神,一个如秋月,一个似春神,明明是俩个长相不同的男人,却同样是风度翩翩,举止潇洒。
紫莜不敢置信地问红叶道:”那你……你是楚留香的……”
“对,我是楚留香的丫鬟。”红叶不以为然的道,紫莜再上上下下打量了红叶一遍,她怎么看也不像个丫环,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像是一个丫环对自家主人能有的.或者说,传说中已近似于神的楚留香,就该有个如她这般不寻常的丫环?
拿糖葫芦的春神
紫莜和原随云都是才到的京城,要出海准备的物品还没置办好。原随云眼睛看不见,虽行动无碍,可是在挑东西置买方面却真的是没有办法,那必竟是得用眼睛来看的。
于是用完饭,紫莜顺理成章的要求要红叶一起陪着去,红叶本来就是超喜好逛街,这又是陪着紫莜,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看着两个姑娘高兴地准备着出门,胡铁花摇着头叹道:“真不知道姑娘家都为什么这么喜欢上街买东西,我宁可去找人打架。”
红叶瞟他一眼,不以为然,“你那叫莽夫,那男人为什么喜欢喝酒?”
胡铁花豪迈地一笑,“男人就应该千杯不醉,不喝酒的男人还叫什么男人?”
“那女人不爱逛街,还叫什么女人?”红叶学着他的口气,回他一句,胡铁花无语。
看着她们俩起身要走了,楚留香也跟着起了身,看向还端坐在椅子上的胡铁花,“要出门了,你还坐着?”
胡铁花吃惊的道:“出门?她们上街,我们也要跟着去?老臭虫,你又不是不知道红叶逛起街来,她……
楚留香好笑地看着他,却又正色道:“前几日在河上有人偷听我们说话,证明了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查他们,他们开始有动作了,现在放着俩个姑娘自己出去,岂不是给他们有机可趁?我也说过,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伤害。”
胡铁花连忙起身,赶紧先冲了出去,跟在她们身后,胡铁花就是这样可爱的一个人,他平时有点懒,可是只要是身边的朋友可能有危险,他绝对比谁都跑得快。
京城的大街上,俩个姑娘兴致极高的逛着,身后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俩位当今大侠,紫莜已经彻底相信红叶绝对不是楚留香的丫环,没有哪个丫环敢像她这样使唤主子的。
在胡铁花心里第九十九遍抱怨完京城的商铺为何这么多时,带着一大帮江湖人士的徐真人迎面走来,胡铁花暗笑,终于有机会解脱了,连忙热络的上前打声招呼。
楚留香看透了他的用意,只觉好笑,也走上前对着徐真人和他身后跟着的各位大侠拱了拱手,“没想到徐真人在这短的时间内招集了这多位各路高手。”他记得其中有几个还是那晚在龙虎山青竹林伏击过慕容一家的。
徐长清俨然一副武林大家长的风范,“为了铲除魔教,本真人特把大家都招集一起,为武林除害。”
红叶站在楚留香身后,冷眼的看着喊着口号的徐真人,这臭道士还真以为自己是武林盟主了?想必当日商量在青竹林伏击自己一家的时候也是这般神气了,这笔账,会记着的。
这街也不用逛了,只能调头跟着这一班武林正义人士往客栈走,楚留香,胡铁花被各路大侠簇拥着走在最前面,红叶这才真正看到了这俩人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各门派里辈份最小的弟子也已非常有眼水的接过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
红叶和紫莜虽极不情愿,可也只得跟着走在浩荡的人群最后,前面传来了小贩叫卖糖葫芦的声音,最爱的糖葫芦啊,可是跟在这班大侠后面买糖葫芦,估计又会引起这群人的侧目,倒不是怕别人说楚留香的丫环不识大体,给他抹黑,实在是不想成为注目的焦点。忍。
前行的人群却停了下来,本来一路上相谈甚欢的大侠们也突然都安静了下来,红叶正在猜测前方是不是又出现了什么重量级的人物,视线被前面人群挡住,竖起了耳朵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却只听到楚留香温润的声音响起,“拿一串糖葫芦。”红叶现在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接着,人群自动的快速分开一条道,似春神的楚留香就在这一群大侠的面前拿着串糖葫芦,向自己走来,没有丝毫在意旁人的眼光,更没有丝毫的迟疑,只是那么专注的看着她,仿若这一刻,红尘之中已只有她,一步步,稳健地走到红叶身前停住。
似醉人的春风,微笑着将手中的糖葫芦温柔的递向她,动作那么的自然,完全不管两旁各位大侠们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个时代的男人谁会就在这样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替一个姑娘家买糖葫芦,还当着这多大侠的面拿给她,更何况,他是谁啊,他可是楚留香啊,多少江湖人已拿他敬若神明。
红叶怔怔地看着拿着糖葫芦递向自己的春神,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别人会怎么看,难道不知道用不了多大会功夫,这就会像长了翅膀似的开始传遍江湖,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为什么要般待她,还是心里有愧,想补偿吗?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紫莜看看楚留香,再看看愣着的红叶,赶紧推推她,红叶转过头看她一眼,再转向楚留香,不语的伸手接过那串糖葫芦,楚留香唇畔又绽出一朵微笑,再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前走,并没觉得自己的举动带来多大的震撼。
胡铁花一直都站在原地,抱着双手在胸前,含笑看着,直等到楚留香走回到自己身边,也再带着深意地看了红叶一眼,转身跟着楚留香继续带着大家往客栈走。
红叶在大侠们时不时回头看她的目光中,啃着那串糖葫芦,紫莜也看着她,江湖传说,都说楚香帅是风流潇洒,处处留情,可是,刚才他看着红叶时,那份专注,那份宠溺,那是一个男人只有对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才会有的表情。
却突然停住脚步,难怪第一次看着楚留香时,就觉得面熟,似在哪里见过,那日在杭州街头,那个突然从酒家楼上跃下,抓住自己,认错人了的男人不就是他?现在想来,当时,自己跟红叶一样的妆扮,想必,就是把自己认成红叶了。总记得他涩然痛楚的眼神,红叶察觉到她停下,回首奇怪地看着紫莜,紫莜只是看着她轻轻一笑,赶紧跟了上去,有些事,还是等她自己发现吧。
夜渐深,云来客栈却仍是热闹非凡,沈云娘笑着招呼着各位大侠,这个徐真人招集了这多人来,也给客栈带来了收益,沈云娘现在眼里看到的不是大侠,看到的是白花花的银子,笑得更加妩媚。
胡铁花喜欢喝酒,又难得这多高手云集一堂,这种场合,他总是闹得最欢,楚留香当然喝的也不会少,直到夜深,大侠们倒下了大半,方才散场。
楚留香揉了揉头,也好久没这样喝酒了,和已有些眼微眯的胡铁花上楼回房,经过红叶的房间,灯烛亮着,里面还传来了姑娘们的笑闹声。
胡铁花看着他立在门外不动,笑着越过他,上前敲响房门,来开门的是还在笑着的小景。胡铁花对着她一笑,拖着楚留香走了进去。
房内,红叶,紫莜,居然还有高亚男坐在桌前,桌上摆着酒菜,姑娘们正在笑闹着。胡铁花看见高亚男第一反应就是想转身往外跑,却被高亚男眼尖的发现,高声道:“醉猫又想往哪跑?”
胡铁花只得讪笑着和楚留香一起走到桌前,桌上已经有俩个空酒壶,再看看三个姑娘,高亚男脸色没什么异常,红叶和紫莜都已经是脸颊泛着胭脂般的淡红。
见到他们来,红叶抬起微微迷朦的双眼,脸上还挂着盈盈的笑意。楚留香凝视着她,忆起了那年的生辰,她也是喝的这般薄醉。走到她身边坐下。
高亚男拿起桌上的一整壶酒,非要逼着胡铁花一口气喝下去,胡铁花苦笑地看向楚留香,他却只看着红叶,胡铁花也看向红叶,突然对高亚男道:“你知道吗?红叶会弹琴,而且曲子也唱得好听,你不想听吗?”
高亚男听了,放下那壶酒,走到红叶面前,笑着道:“原来你会弹琴还会唱曲的?那一定要唱给我们听。”
紫莜也惊奇地叫道:“红叶,我还没听过你的琴啊。”转过头让小景快去找沈云娘拿琴来。
等小景取来了琴,高亚男和紫莜把红叶按在琴前坐下,非要她快点弹。红叶笑着摇摇晕晕的脑袋,想了下,开始一边弹,一边唱,那是《得意的笑》。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啊 什么东西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事难料人间的悲喜
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爱与恨哪 什么玩意
船到桥头自然行
且挥挥袖 莫回头
饮酒作乐是时候
那千金虽好
快乐难找 我潇洒走条条大道。
又是那样随性自然的唱着歌,高亚男也似惊住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曲子。真好听。”倒了二杯酒走到红叶面前,递给她一杯,笑道“为了这首曲子,我敬你一杯。”说完自己先一口喝完。
红叶看着豪爽的她,微笑着深吸口气,也将杯中的酒送入口中。楚留香并未拦她,似还沉沦在她刚才的曲声中。
恍若从前
她一杯酒喝下去,脸颊更显绯红,醉眸含烟,宛若天上星子,现在真的是醉了,笑意盈盈的跪坐在琴旁,继续弹起了琴,那琴声起时,震的楚留香心头直跳,直视着红叶,她已跟着琴音唱起了那首笑红尘。记忆瞬时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次初见她时,并不是和一点红在客栈夺信那晚,而是在那之前,他易容成张啸林,在杭州街头看见她救小桃祖孙俩,她抬眼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自己。对上视线的刹那,他就觉得这个姑娘很特别。
看到恶霸暗中跟踪她,自己出手相救。初见那时,她不过十五,肤色偏白,鹅蛋形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长长的睫毛弯弯翘起。秀气的鼻梁,嘴唇小而略薄,笑面如花。在夕阳的轻风中,身上轻纱摇曳,长发飘飘,挥着手跟自己说再见,如风中展翅的蝴蝶。
楚留香拿起桌上的一坛酒,打开封盖,就抱着一口气喝了好几大口。放下酒坛,用手指擦掉唇下的酒滴,在杭州一别本以为再不会相遇。谁知在济南,和一点红夺信的那晚竟又见到她,她打开房门,猝不及防,她盈盈的笑颜,就那样撞入他的视线,让他意外又莫名的惊喜。
接着又答应了收留她,自己虽行走江湖多年广结人缘,可是江湖人防心本就颇重,绝不会轻易答应人收留在身边,她那样坦直地提出时,自己几乎是毫不考虑地就应允了。
她率直不娇做,善良却并不愚笨,她的笑总是那般神采飞扬,偶尔的调皮胡闹让人拿她无可奈何,也砰然心动。自己就是这样毫无防备的深陷其中。
想着除夕夜,她给自己煮的长寿面,谁会想到人人羡慕的盗帅楚留香,心底那丝浅浅地遗憾。那晚她也是如今夜这般谈琴歌唱,醉颜如花,歌声随兴。
那首笑红尘也只有她这般性格的姑娘才能唱出这样的灵动出尘。看着她快乐无忧的唱着歌,楚留香唇畔也绽开了朵温柔的微笑。拿起那坛酒又喝了起来。
歌声在继续,回忆也在飞驰,时间转到了那日在忘尘涯上,麻痛瞬时袭遍了全身,没经过江湖风浪的她,面对着红袖,蓉蓉受伤,慌乱的拿着匕首,不知道该怎么办,看见他们来了,眼神里是那般的欣喜信任。本以为是有了依赖,那是她一直以为的大哥和大姐。
谁知,自己却眼睁睁的任蓉蓉伤了她,还刺了她一刀,最后更是看着她被打落悬崖,那一刻,她如断翅的蝴蝶坠了了崖,她当时的心有多冷,想到此,心更痛。拎着酒坛仰起头又大口大口的灌下,试图这样能压下心中的痛。
高亚男吃惊的看着他,楚留香喝酒她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样的喝法在他身上不曾见过,只有胡铁花才会这样,楚留香向来是风度翩翩,举止斯文。
转过头看看胡铁花,他也正怔怔的看着楚留香,眼神里有了解,有惋惜。感觉到高亚男正看着自己,胡铁花也转身对上她的视线,对她淡淡一笑,走到楚留香身边,一把拿下他正喝着的酒坛,“为什么不跟她解释?你还要等多久?”
楚留香苦笑一声,“解释?解释什么?”
铁花急声道:“跟她解释忘尘涯上刺她的那一刀,不是你的本意啊。不是你刺的,是蓉蓉故意撞你的。”
楚留香看着一遍遍唱着笑红尘的红叶,“有区别吗?我在她的心上刺了一刀,那一刀同时也刺进了我的这里。”
楚留香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心房的位置。“那一刀刺她有多深,留在这里就有多深,她的刀伤好了,我Сhā在这里的刀却一直不敢拔,我想靠近她,这里的刀却时时提醒我刺她的那一刀,我留在她心底的伤,我到现在也不敢碰。”
胡铁花替他叹息一声,松开放在酒坛上的手,无奈地看着他拿起酒坛走向红叶,在她身旁席地坐下。
楚留香静静的看着红叶,她盈盈如水的醉眸回望着他,现在的她,能看着他笑的这样开怀,是因为醉了?甚至看向他时,不再有怨,不再有隔阂,仍是笑颜楚楚。似回到了那年的除夕夜,他也是这般看着她对自己笑意盈盈地弹着琴,唱着这首歌。
许是她累了,还是醉了,红叶缓缓地闭上了一双星眸,慢慢的靠向他,依在了他的怀中睡去。
楚留香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让她沉睡的脸庞更贴近自己的胸膛。他低下头,看着红叶安静的睡颜,能这样将她揽在怀里,已经期盼了好久,连梦里都不曾有过。
梦里,总是她那日坠下忘尘崖时的情景,那样冷绝的笑颜和不屑的眼神。每每午夜梦醒时分,后悔与思念侵蚀着他。拿起酒坛一口气灌完坛中的酒。闭上眼,下颌贴在她的头上,将她搂的更紧。
高亚男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是那个处处留情的香帅楚留香?他看着红叶时眼里痛楚的疼惜,那是连苏蓉蓉也未曾得到过的。
满腹疑惑的走到胡铁花身边,“你给我说实话,他们以前就相识的对不对?”
胡铁花看着拥着红叶的楚留香,点点头,“对。”也拿起一坛酒喝了起来,高亚男斜瞅他一眼,抢下他手中的酒坛,大声道:“难怪那天晚上在青竹林,你们会去救慕容一家。你给我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铁花望着她,她的脸上写满了坚定的表情,明显的今天不弄个明白不会罢休。和她相处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她为好,免得自讨哭吃。叹口气,伸出手将她拉着坐在身旁,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她听。
“原来是这样。”高亚男喃喃地道,再一次看向楚留香,“没想到堂堂的楚留香也有怕的时候,多情的人到头来害的总是自己。”
转向胡铁花对着他别有用意的一笑,“不过,我有办法。”
胡铁花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头皮发麻,眼皮直跳,她的这种笑,他最熟悉,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
高亚□本就不将他担忧的神色放在眼里,起身又拿起了两坛酒走到楚留香身边,将两坛酒全部都开了封,放在他面前的琴案上,再走到还没来的及看到这一幕,就早已不胜酒力,趴在桌上醉倒了的紫莜身边。
看了看她,招手叫来小景,“你送凌姑娘回她房里去。”微顿了下,又接着道:“今儿也不早了,你送完了凌姑娘,自己也下去歇息吧。”
小景看向已睡在楚留香怀里的红叶,“可是姑娘她……”
高亚男对着她笑道:“没事的,有我们在这儿,你去歇着,这里不用你了。”
小景犹豫地看向胡铁花,胡铁花不明所以地看着高亚男,高亚男丢了个眼神给他,虽不明白她究竟是要做什么,也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对小景点点头,“你送完凌姑娘回房,就赶紧去歇息吧。”
小景应声扶着紫莜出了房门,那边,楚留香已拿起了高亚男替他送过去的酒,整坛的抽了进去,试图用这样的灌法,压下心中的痛。转眼,两坛酒就都见了底。
胡铁花皱着眉,不赞同地看向高亚男,“你这是什么办法?你以为他这样就真能借酒浇愁,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借酒浇愁,愁更愁。”喝酒他最多,醉酒的经验也最多,酒只能压得下一时的痛,第二日醒来,只会更痛,痛得要疯,痛得想死,醉得越深,也就痛得越狠。
高亚男却是斜瞪他一眼,“谁说我是让他借酒浇愁了,你居然比铁公鸡还更像木头。”
胡铁花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她却是看向难得有了醉意的楚留香,再开了两坛酒,满脸笑容地又送到琴案上。胡铁花看着楚留香的这种灌法,就已经能预想到他明早上起来,头会痛成个什么样。
在高亚男第三次送酒过去的时候,胡铁花不得不拦住了她,用难得正经的眼神,略带责备地看向她,虽然自己总在拼命的躲着她,可是,她胡闹,只要不太过火,他向来就由着她,甚至陪她疯,陪她闹。可是这……如果只是为了她的一时兴起,要伤害到自己的朋友,胡铁花是如何也不会答应。高亚男好笑地看向他,凑近他耳朵,轻声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这个女人……”被她的话震惊的傻傻的立在那儿的胡铁花,竟都忘了拦住她,她居然想到这样的办法……看着她殷勤地第三次将酒送了过去。现在已经知道了,明天早上起来,头痛的一定不只老臭虫一个人。等到红叶醒来……胡铁花现在后悔,早知道这样,自己还不如跟张三一起去宁波,这几个女人……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了房里,睡在房里的人还没有醒,薄薄的纱帐中,隐约的躺着两个身影,宛如一对交颈的鸳鸯。风偷偷从未关严实的窗缝里吹进来,轻轻地将床上的纱帐掀开了一条细缝,里面躺着的俩个人,竟是楚留香和慕容红叶。俩人乌黑的发交错的洒落在枕上,缠绵纠结着。这难道就是高亚男昨晚想出来的好计?
集体栽赃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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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选帮派的,只留在此章节里,以此章为准。每位亲亲只能留一条,不能做弊,提醒一下,如果你错过了此章,可能因为你的一条留言,心仪的男主就换成他人了。
出乎高亚男预料,最先醒来的,是昨天夜里拿酒当白开水灌的楚留香,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已先感受到宿酒后的头痛欲裂。自开始游走江湖起,就已经知道要随时保持一种警醒,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未曾像昨夜那样喝酒。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里的是红叶恬静的睡颜,瓷白的肤色,微卷曲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如玫瑰花瓣柔嫩,唇畔带着抹浅浅的笑意。
一时没反映过来,她为何会睡在自己怀里,只深深地凝视着她,又一阵轻风从窗外吹进来,夹着吹进客栈后院里桃花的落瓣。他的手不听控制,撩开落在她颊上的发丝,指尖轻触她细嫩的肌肤,心跳加快,唇间低哑地唤了声“叶儿”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的烙印下一吻。
他逾矩贪念着她的唇,她柔软的唇瓣,又凉又甜,怀里的人却已被惊醒,轻轻睁开惺忪的双眼,对上他的深沉的眼眸,怔怔地望着拥着自己的楚留香,脑子片刻的空白。经过短暂的短路后,她睁大眼,从他臂弯中起身坐起,瞪视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留香还未出声,房门却应声被人从外推开,楚留香坐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红叶将垂在胸前的长发,撩向身后,看向进来的人。最先进来的是状似一脸惊骇的高亚男,她正拔高了音的大叫道:“天啊,楚留香,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让红叶以后还怎么见人?”她身后跟着的是躲躲闪闪的胡铁花。
她的这声叫喊后,房内是一片安静,楚留香跟红叶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都愣愣地看着进来的这俩人。
高亚男见没人接茬,抬起手,动作很小的往后轻拐,撞上胡铁花的胸前,胡铁花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老臭虫,你这就太不应该了,你这不是坏了红叶的名声吗?是男人就要负责。”
红叶面皮微抽,刚高亚男的动作她刚好不小心看的一清二楚。再加上他们进来的时间未免也拿捏的太好,太明显的栽赃陷害。楚留香早已起身站在床旁,她往后靠在床内壁上,半响不语,只沉思地望着那俩个冲进来的人。
那俩个人却已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搭上了腔,高亚男对着楚留香叫道:“楚留香,你若是男人,就要负起责。别让我们瞧不起你。”
胡铁花走到床边,对着红叶道:“红叶,你放心,胡大哥一定替你做主。”
红叶冷眼看着他二人,那二人还不觉察,仍是自说在兴头上,高亚男转头对向红叶,热心非常地道:“下个月初八,就是黄道吉日,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把这事办了吧。”
胡铁花愣愣地道:“下月初八?今天都三十了……我们还要去蝙蝠岛,是不是太赶了……”
高亚男狠狠地瞪他一眼,“去蝙蝠岛又不差那几天,再说了,这关系到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啊。”
胡铁花会意过来连连道:“是啊,这事可不能拖。”又接着大笑道“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喝到老臭虫的喜酒了。”
“喝谁的喜酒啊,这是谁要成亲了?”门口站着一身大红衫裙的沈云娘,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显见是还末来得及梳理,“一大早地就被高姑娘的叫声吓醒了,我还以为客栈里出了什么事,跑来一看,居然是听说是有喜酒喝了,不会是小胡想通了,要娶高姑娘了?那可真是恭喜高姑娘了。”
高亚男脸一红,赶紧道:“沈老板,你别瞎说了,要成亲的是楚留香跟红叶。”
这回换沈云娘一脸的惊骇表情,她拍拍胸口,“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留香要成亲?”
高亚男故意暧昧地笑着,“沈老板,你看他们都这样了,……这坏了姑娘的名声可不得了,不如,干脆就借这里替他们把喜事办了吧?”
看着楚留香和红叶都是一副才从床上爬起的样子,沈云娘怀着深意的了然一笑。望着都站在房里,一字排开的高亚男,胡铁花,还有沈云娘,红叶不知为什么觉得想起了四个字,捉奸在床。
高亚男继续笑着对沈云娘道:“沈老板,这就要麻烦您帮着张罗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客栈本来就是他们的,现下,楚留香要成亲,那我们自然要好生操半着。”沈云娘极度配合着她的话。
红叶继续忍着,这是典型的集体栽赃陷害。横看向站在一边的楚留香,他一直就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多半也是觉得他们的话太好笑,跟自己一样冷眼看着。
沈云娘转身对着胡铁花,热心快肠地安排着,“那我一会儿就去请金绣坊的人来给新郎倌和新娘子量衣,这得先赶紧做好了。刚好,这几日不少江湖朋友都来了客栈,小胡,你去跟他们都说一声,等着喝楚香帅的喜酒。”
胡铁花笑呵呵地应着就要出门,红叶再看向另一个当事人,准新郎倌还是一声不吭地立在一旁。眼看着胡铁花真要出门了,红叶已忍不住了,“等一下。”一脸平静地从床上起身走到胡铁花身旁。
展开一抹动人无害的微笑,看着胡铁花,轻声细语地道:“你们都少给我来这套,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看着高亚男启唇欲言,她接着道:“我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你们玩的把戏,更不会为了什么名声随便嫁个不相干的男人。”
高亚男撇撇嘴,瞪着胡铁花,埋怨他,“都是你,太笨了。”
胡铁花只有苦笑,红叶将漂亮的双眼眯起,看着他俩:“那么,这是谁出的主意?”
高亚男用手指向胡铁花,一脸无辜地道:“是他。”
胡铁花呆呆地看向高亚男,这成了他的主意?高亚男反看着他,面色如常,眼里却是□祼地威胁,胡铁花迎上红叶询问的眼神,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红叶站得离他更近一步,笑得更甜,胡铁花现在只觉得连脊背都是凉的,这样的笑以前见识过,笑得越甜,暗藏的危险也就越大。
果然,红叶的笑颜突然一收,伸手俩拳同时击出,直击向胡铁花的面上,没想到她这招竟来的这样突然,这样直接,胡铁花竟是没来得及躲闪,双眼已变得乌青一片。高亚男惊的捂起了嘴,沈云娘却是一副看好戏地样子,倚在门上。
红叶恨恨地道:“胡铁花你居然敢设计我?”又接着伸腿使劲地踹他一脚,胡铁花看她咬牙的样子,连躲都不敢躲,就让她这样踢上去,痛得抱着腿,呲牙咧嘴。红叶拍拍手,冷冷地道:“我看谁还敢说要喝喜酒。”
“我看,还是喜事照办。我楚留香做过的事,当然得负责。”一直没吭声的楚留香突然开了口。
红叶霎时转过身,冲到他面前,气急败坏地道:“楚留香,你说什么?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
楚留香却是不为所惧,满脸荡漾着柔柔地春水,“再说,这大家都看到了,万一传出去,我怎么见人,你也得给我负责啊。”
红叶眉头都抽动了,简直不敢相信这竟是处处留情的楚留香说出来的话,那个祸害春神,居然要自己对他负责。
高亚男看着楚留香,忍不住都想替他鼓掌。他终于敢走出了第一步。沈云娘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早就看出来他对红叶不一般,没想到竟不一般地到了这种地步。
见过楚留香风流,却从没听过他说过要对哪个女人负责,现在居然还说要红叶对他负责。太阳今儿个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
红叶只觉得最后一条忍经也彻底绷断了,有人真的要讨打。不客气的同样伸出双拳击向他的面门,楚留香不躲不闪,含着春水般地笑,看着那两拳送到,任她打上。
这双拳击出,红叶竟已停不了手,忘尘崖上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自己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上了崖,以为是救星来了,那般地依懒啊,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压在心底的怨,倾刻间暴发出来,一脚将堂堂的楚大侠踢坐在地上,冲上前,拳打脚踢起来。没有丝毫的手软。
沈云娘看得双眼一眨也不眨,这是多少姑娘倾慕的楚香帅啊,说要为她负责,这又是多少姑娘盼都盼不到的,竟还被她这样的踢打着,再看着被打的楚留香,他眼里带着欣然,脸上竟然仍在笑着,被打成这样,他还笑得无比开心?这要是被别人看到,只怕又要立马传遍整个江湖,“楚留香被某个姑娘打傻了。”
红叶还在踢打着,楚留香也还在笑着挨打,立在一旁的胡铁花和高亚男也在含笑看着,因为知道他们知道楚留香为什么挨着打也还是笑得那样开心。她不再选择对他无视,这样狠狠地打,也打出了她一直压在心底的怨。
启程
楚留香满心,满眼地笑着,她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深深地怨气,或许她现在不会接受他,对他还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也或者,甚至不会回到以前那般将他当做信任的大哥,可是至少不会再有那样的生份隔阂。这已经是他不敢奢求的了。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眶任她踢打着。
门口传来了一阵抽气声,紫莜不解的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跟在她身后走来的原随云侧过头,对着俩人的方向询问道“怎么?有人打架?”略顿了下又改口,疑惑地道:“不是,是有人被打?”
红叶对楚留香瞪了一眼,这才起身住了手,对着众人平静地笑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整理一下。”仿佛刚才揍人的是另有其人。
众人都退出房间,楚留香走在最后,红叶在他身后关上门,以为自己不会哭,忘尘崖上受那重的伤坠下她没哭过,现在,泪水却串串地掉落。房内传来她压抑的哭泣声,楚留香背对着房门,立在门外,手捏成拳,知道她现在一定不愿让人看见她的泪,强忍着自己想进去安慰她的冲动。
待红叶换好衣服,梳洗完毕来到大厅,竟然看见原本该十日后才回来的姬冰雁正风尘仆仆地坐在桌旁,楚留香,胡铁花还有高亚男也坐在一起。
胡铁花正惊奇地问着:“木头,不是说最快也得十天,你们才能回京城的?你怎么……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事?”
姬冰雁却是摇摇头,叹道“有张三驶船,想不快也难。船已经到了,张三留在船上,我是来通知你们的。”张三的船真的是驶得快,快的连姬冰雁都要晕船了,只希望这次出海他再莫要这般开法。
抬眼看着胡铁花乌青一片的眼眶,再转头看看同样的楚留香,甚至他的脸上还有遭人殴打后的淡淡伤痕。不敢置信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是谁居然能把你们俩个同时打成这样?”和楚留香,胡铁花闯荡江湖多年,打过无数次的架,什么时候看到他们会被人打的如此狼狈。
胡铁花看着一脸不关已事的红叶,讪讪一笑。楚留香却是笑容自然,揉着仍旧鼓痛着的太阳|茓,淡淡地道“没什么,只不过好久没和醉猫过招了,早上跟他过了几招。”
原本站在柜台旁招呼着客人的沈云娘,听见他们的对话,微微一笑,轻晃着走过来,摸摸髻边垂下的发丝,不无可惜地叹道,“可惜啊,差点你回来就能喝上喜酒了。”
“喜酒?谁的喜酒?”姬冰雁愕然的道。
看着红叶又快眯起了眼,楚留香赶紧转移话题,“既然船已经到了,我们该做的准备也差不多都做好了,不如明日就起程。”
晚上用过饭,楚留香,红叶,胡铁花专程到官驿去向沈御辞行。沈御一看见他们俩相同乌青的眼眶,跟姬冰雁早上的反应一样,也是满脸的惊愕,与不可置信。只是那俩个人,自己却丝毫不在意的顶着乌青的眼眶,甚至是相当的高兴。
说完了事,众人与沈御告辞,沈御微笑的点头,叫跟随送他们出官驿,红叶也正准备跟着出去,“红叶,你先等下。”沈御温文的出声留住她。
红叶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他,楚留香和胡铁花也停下身转头看向沈御。
沈御笑着对楚留香和胡铁花道:“我跟红叶还有点话要说,待会我会亲自送她回客栈。”
胡铁花看向楚留香,他却是看向红叶,楚留香继而淡淡地答了声“好。”由沈御的跟随送出官驿。
“沈大哥有事?”待人都出去了,书房里只留下了他俩人,红叶轻声问道。
沈御看着她,“还是想问一遍,真的要跟他们去蝙蝠岛?不跟我回杭州?”
红叶展开笑颜,点点头。
“为了楚留香?”沈御盯着她的眼,平静的俊颜带着丝丝凝重。
红叶直视着他,不明所以地道:“为了他?当然不是,我有我的理由要去。沈大哥怎么会如此问?”
沈御轻轻摇摇头,“没什么。”暗笑自己的多心。
转过头,看向书房的窗外,夜幕已垂。“明早你们就要出发了,我送你早些回去,我们边走边说。”红叶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书房门。
出了官驿,俩人走在人渐希少的大街上,俩名跟随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不远处。
今天晚上的风很轻,很柔。就像沈御永远给人的感觉一样。今晚上的月光也很亮。俩人的身影映在街上被拉的细长。
今日的沈御,一身暗紫长袍,内侧镶白的衫领微翻,一头黑发披在身后,顶上一小束头发仍是用根碧玉簮挽成一个小髻。就算是没有穿官服的他,气质还是不同于平民。
沈御单手负在身手后,抬首看一眼高悬在空中的朗月,转而侧头,一双丹凤眸,看向身边的红叶,“上次家父提到的事,你可曾考虑过?”
红叶听着他的话,吃惊地看向沈御,脚下一滑,差点摔着。幸被他眼明手快的扶住。
看着红叶呆看着自己的表情,沈御注视着她良久,那如瓷玉的脸庞,是未曾沾染过男女之情的纯真。嘴角才缓缓上扬,笑道:“逗你玩的。”是他心急了,她的心性还只是个孩子。
“沈大哥。”她故做微恼地瞪他一眼。却换来他难得的放声大笑。
一路谈笑着到了客栈门口,两边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中轻摆着,忽闪忽闪。
沈御立在门口并不进去,红叶也停下脚步望向他,沈御向前走一步,看着她被风吹的略有些凌乱的发,伸出手,替她拂开颊旁的发丝,看着她的眉,眼,鼻,唇,一寸一寸的细细打量着。
红叶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沈大哥。”今天晚上他都好怪。
沈御只是看着她轻笑,“我明天也要回杭州了,不能送你了。自己路上小心。回来了记得到杭州来找我。”
不明白为什么要自己去杭州找他,可是却还是点点头,对他,自己总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再深看她一眼,沈御往外朝大街走去,红叶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处。这才转过身走进客栈,却发现楚留香已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门口的柜台旁。看着自己进来,楚留香微微一笑,“回来了?”红叶瞪他一眼,径直上了楼。
第二日清早,所有的人就开始启航了。楚留香带着红叶,姬冰雁,胡铁花以及一同来京城的徐真人,神鹰英万里上了楚留香那艘被张三从宁波开来的大船。
原随云,紫莜坐着无争山庄的船跟在第二。其他大侠们也上了各自乘来的船,跟在后面。
岸边水浅,像他们这样的大船,只有停泊在河中心,离岸至少也有二三十丈远,无论是轻功多么好的人,也无法直接飞越。
所有的人都是先乘着小船才渡过来的,红叶又再一次踏上了这艘船,还是以前那样的坚固,轻捷,华丽。甲板上也已被张三在来的路上,洗刷的一尘不染,一如从前。只是没有了楚留香的三位红颜知已。他们没人说,红叶更不会主动问她们去了哪里。
胡铁花一上了甲板,第一个反应,竟是就那样直挺挺的躺了下去。“在这里,躺在看日出,日落,再喝着酒,吃着张三烤的鱼,是件多么惬意的事。”
张三从桅杆后转出来,瞪着他,不满地道:“为什么不说成在这里吃着我的烤鱼,喝着酒,再躺在这里看日出,日落,是件多么惬意的事。”
胡铁花不解地看向他,“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区别还很大。”张三没好气地道,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楚留香给众人安排好房间,红叶的房仍是在最靠里原来的那间,紧挨着他自己的房。红叶走进那间熟悉的房,这里面什么也没改变,和自己那天早上去忘尘涯离开的时候一样,什么也没动过。就好像她只是去了一趟那儿就直接回来了。
船队走的路线是由河入江,再由江入海。现在船队刚进入江口,行驶在了宽阔的江面上,夜色凄迷,江面上已起了薄雾,似一层轻烟,笼罩在长江上。远远地,看见一条小船正停在江面上,似正等着他们。隐约可见小船的船头立着一个人。那人被江风吹得衣袂飘飘。
两条船之间的距离已渐渐缩短,红叶已可清楚地看见,小船船头上立着的,是个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年轻女子,长得很漂亮。仿佛还有点羞于见生人。身旁的楚留香却是看得微怔,似乎是相识之人。
两条船靠拢时,那秀气的年轻女子,只脚下轻点,已从小船直接跃上楚留香大船的船舷,再走到红叶他们现在站立的甲板上。
高亚男已走上前亲热地叫道:“掌门。”来的这个年轻女子竟然是华山派的掌门,华真真。
楚留香和胡铁花也笑着走上前,胡铁花看着她笑道:“华掌门还是这么风采依旧啊。”
楚留香只是轻笑地看着她“近来可好?”华真真看着他的眼,仍似带着一丝羞涩,淡淡地微笑着点头,“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的一问一道却让红叶觉得他们应是相当熟谂的。
华真真的视线穿过众人,看向楚留香身后不远处的红叶,走至她面前,打量了片刻,轻声道:“你就是慕容红叶?”
奇怪的船
楚留香走回红叶身边,红叶看着华真真,坦然地迎上她的视线,“对,我就是慕容红叶,有何指教。”
华真真和她对视片刻,却将视线移到立在她身旁的楚留香身上,他的保护未免也太明显了,难怪他会Сhā手管罗刹门的事。
沉默了片刻,却不再看向红叶,华真真转向众人道:“我在这里等你们,是为了要跟你们一起去蝙蝠岛。”
高亚男当然是最高兴地,连声道:“太好了。”华真真看向楚留香,楚留香只是笑着点点头,高亚男带她去自己的房间共住。
长江水域深浅不一,暗流险滩较多,夜间行船很是危险,夜渐深,船在江面上定了锚,红叶坐在船头吹着江风,透过薄雾往船后看去,隐隐可见在后面的几艘大船。夜风吹在身上有点凉,红叶忍不住缩了下身子,一件外衫罩在了自己身上,抬眼望去,楚留香已带着一身的星光,立在身旁,“江上的夜晚,风冷雾重,小心着凉。”
红叶看他一眼,仍转头看向江面。楚留香也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的侧颜,月光与星光照在她的周身,似也带着一层月色的朦胧。由她的眉,再顺着鼻梁看向薄唇,带着月辉的微抿唇瓣,让他想起了那天的清晨,微凉又微甜的唇。
她眉头微皱地看向他,“看什么吗?”但见他仍是微笑不语地看着自己,不明白这几天,怎么都这样?沈御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站起身面向船行驶的方向,却突然远远看见前方又有条小船向这边行来,与其说是行来,还不如说是顺着下游飘来。水流速度很缓,所以小船飘过来的速度也很慢。不一会儿,那条飘来的小船竟已停在了远处。而且像是渐渐往下在沉。
楚留香显然也是瞧见了,站上船舷,眉头微蹙,“前面船上的灯火怎么越来越低了?难道船在往下沉?”
红叶脸色一变,“船要是沉了,那船上的人怎么办?赶紧救人啊。”
两条船现在正相距二十来丈远,纵然楚留香的轻功高超,也是不可能飞跃的过去,红叶就更不用说。
楚留香略一沉思,奔至船尾,张三的那条小船就一直跟着他的大船后面拖着,红叶在他身后急道:“我去找张三起来,直接开大船过去救人不是快些也安全些吗?”
楚留香一边解开小船系在大船后的缆绳,一边道:“先别慌,那条船有点奇怪,你瞧见船上有人影晃动了吗?若说是船真的要沉了,船上的人怎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留香解下缆绳,将船推开一点,再起身跃上小船,刚把桨拿在手里准备划过去,却发现红叶也从大船上跳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来?”红叶瞪着他。
楚留香看她一眼,不再说话,赶紧拿着桨,将张三的小船飞快的划到像要沉的那条小船旁,看到两条船已相距不到四,五丈,楚留香停下桨,看着红叶问道:“这样的距离,过的去吗?”那条船若真的是要沉了,自己这边的船如果跟它靠的太近,难保会被他沉船时产生的漩流也给带下去。
红叶看了两船之间的距离一眼,“没问题了。”自己的其他功夫是差了点,轻功还算是不错的,这样的距离是不成问题的。
楚留香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桨,轻松一跃上了那边的船,红叶也跟着跃了过去。
夜色凄迷,江上薄雾轻吹,这条船上里里外外竟无一个人影,船已微没,船舱中已进水。一陈风吹来,红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条船明明是条新船,怎么会忽然进水要沉的,船上的人都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被水鬼抓走了?”
她本来是想开个玩笑,可是自己也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这样起着薄雾的夜晚,宽阔的江面,一条这样空空的沉船,难免让人觉得太过诡异。
站在船头,突然看到进了水的船舱里,水面上似泛着一层光,好奇的走过去,想仔细地看一看,却被楚留香一把拉在身后,红叶只得让他走在前面。船舱里的四壁中,开始溢出些黑腻腻的物质,灌进舱来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层黑色油光,然后,那层油迅速的扩散,将他们站的这条小船和张三的那条船附近的水面全部覆上。
不知道江风中什么时候开始带起了一种奇异的味道,不光是油的腥臭味,还有某种不知名的刺鼻味道。
红叶深吸一口气,仍是说不上那是种什么东西的味道,看向楚留香,“这是什么味道?你闻到没有?”
楚留香眼睛不眨地回望着她,她这才记起,楚留香的鼻子是什么味道也闻不出来的。问他算是白问。
还在想着,突然篷的一声,船舱内突然自己燃起了火,刹那之间,船上,水里,只要有那层黑油覆着的地方全部都被燃着,船与人转瞬间就已被火焰包围,楚留香和红叶仿佛置身于大火炉之中。大火越烧越旺,似乎连天空也被烧着了。那人呢,人又去了哪里?是不是也被这大火烧着了?
楚留香和红叶现在正一身湿的爬上了楚留香自己的大船。船上的人也已都被江上的大火惊醒了,正站在甲板上看着那边冲天的火光。
姬冰雁看着从水里爬到船上的俩人,不解的道,“我说怎么没看见你们两个,怎么都下水了?”
胡铁花侧目,接着问道:“该不是你们刚刚打了一架,结果俩个人都掉到江里了?”红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眼睛没瞧见前面火光冲天的?”
胡铁花看看远处仍在燃烧着的江面,再看向楚留香,吃惊的道:“老臭虫,别告诉我那火是你跟红叶去放的。”
红叶拿这个脑袋差根弦的家伙无语了,“你拿脑子想想,我们没事放什么火啊?”江上一阵夜风吹来,她身上本来就已湿透,这江风一吹,寒意袭来,冷的一颤,打了个喷嚏。
楚留香听见她的喷嚏声,眉头一挑,看向她,“有话待会儿再说,赶紧去换件干净衣衫。”红叶推开挡在面前的胡铁花,跑回房,华真真看着楚留香,轻声道:“香帅只记得说红叶姑娘,自己也回房换件衣衫吧,小心着凉。”
楚留香点点头,“好,我先去换个衣衫再来。”没一会儿,换好了干净衣衫的红叶和楚留香先后回到了甲板上。
听完楚留香讲的大致经过,高亚男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奇道:“这些人怎么会想到这个办法的?你们又怎么想起来往着了火的水面下跳?”
红叶到现在还有点后怕的道:“我那时都已经吓呆了,想不明白江水怎么会自己燃起来的,就算上面有油,也得要有引火的东西才能燃着啊,而且我也没想到江面上那么大的火下面还是水,如果不是楚留香第一时间拉着我跳下去,我说什么也不敢往火海里跳。”
楚留香笑了笑道:“当时看见船舱四壁开始往外溢出黑油就觉得很奇怪,你又问什么东西的味道,我虽然闻不到,可是看你的表情,就能想到一定是很刺鼻的东西。又有油,就想到可能是白磷。果然不一会儿,那些有黑油的地方就自己燃烧起来了。”
略停了下,又接着道:“不管是什么油,倒在水里,一定都是浮在水面上的,所以可以在水面上燃着,但他们没想到,水上面是燃着了,可是水面下还是水,只要有胆子往火里面跳,就一定还是可以跳到水里面去。”道理很简单,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又有多少人能保持镇定。
红叶道:“这些人真的是太聪明了,知道我们的船来了,弄条快沉的小船把我们引过去,他们预先把黑油灌在船舱四壁里,算好了时间,用蜡封好,船上还放了有白磷,等我们到了船上,蜡开始溶化了,黑油溢出来,白磷自燃的时间也刚好到了,这些人真毒,想出这样的办法要把我和楚留香烧死。”
楚留香摇摇头,“不是想把我们俩烧死,而是想烧了我们一船的人,目的是为了阻止我们去蝙蝠岛。他们没有想到我们看见水面上都是火。还会往水里跳。更没想到的是我们没有用大船过去,只是划了只小船过去。小船被烧了,却没烧着我们的大船。”
张三本来是津津有问的听着的,听了楚留香的话突然打断道:“等一下,你说烧了小船?谁的小船?不会是我的那条吧?”
楚留香摸摸鼻子,万分歉然地道:“……不好意思,正是你的那条。”
张三瞪大了眼睛,声音带着哭腔的道:“为什么……那是我唯一的最爱,我的心血结晶啊。”再愁眉苦脸的转向那边残烟阵阵的江面,不停的叹着气,好像泪水也快掉下来了。
胡铁花知道,那条船是他的心血,却故意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你的破船也要报销了,干脆要楚留香赔你一条新船。”
楚留香连连笑道:“好啊,我赔条新船你。”
张三却是跳起来瞪着他们,“破船?那你们给我做条这样的船来啊。你看看有几人能做出这样的破船来。”
红叶走到张三面前,万分抱歉的道:“张大哥,真对不起,我们没想到他们会用这半法放火,结果害了你的船被烧了。”
张三看着她真心难过的表情,再看看楚留香脸上也是带着一丝自责,突然又呵呵大笑起来,“算了,没什么的,我说着气他们的,只是一条破船,就让楚留香赔我一条新船,要更大更好的,我还赚了。”
谁都知道张三的这条船,是他花了无数心血造成的。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说它是破船,现在居然自己说是破船。姬冰雁笑着走上前拍拍张三的肩膀,楚留香和胡铁花,也大笑了起来。这就是朋友间的友情。
人鱼
楚留香笑着看向众人,正色地道:“他们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证明他们已经是做足了准备的,这一路上我们要更加小心了。”众人都笑着点点头。
接着的几日,并无任何异常出现,几艘船顺利地出了海,海上波澜壮阔,天边海鸥成群飞过,海面上不时的有鱼跃起,红叶正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水天一色。
躺在甲板上晒着初升太阳的胡铁花,像只懒猫般的伸了伸腰,突然出了声,“红叶,还想不想吃烤鱼?”
本来是懒得理那只懒猫,可是想着张三的烤鱼,那鲜美的滋味,叹口气,味蕾首先屈服了,“想。”不是一般的想,是很想,特别的想。
胡铁花动作迅速的坐了起来,看着她笑道:“那你去找张三,跟他说想吃烤鱼,要他烤啊。”
红叶瞪他一眼,“明明是你先问我的,结果要我去找他,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胡铁花一听这话,立时又躺了下去,叹道:“你以为让张三烤一次鱼就那容易的,他也是怪人一个啊。”
“张三烤鱼还有什么讲究吗?”红叶睁大了眼睛。
翻个身,胡铁花侧身躺着,看着海面上不时跃起的鱼,“讲究倒是没有,可是想吃张三的烤鱼,不容易,“神龙帮”的云从龙已想了很多年,就硬是吃不到嘴。”
“为什么?那个云什么的,是不是坏蛋?”红叶好奇的道。
“云从龙也并不是什么坏蛋,只不过,他认为张三既然在长江上混,就该听他的,张三就偏要让他吃不成烤鱼。”胡铁花仍是盯着那些跃起的鱼,这么鲜活的鱼要被张三烤出来,那滋味……
红叶极为欣赏地笑道:“那张三倒是比你们有性格多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愿意烤?”
胡铁花凑近一点看向她,“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她今日头上Сhā着的就是那日张三在河上烤鱼时,一直盯着的那颗南海珍珠。
红叶顺着胡铁花的视线,拿下头上的簪子,“你是说这颗珠子?”
胡铁花眼睛放亮,“对,张三最喜欢这种珠子。”
楚留香从身后带着似这春日般的笑意走来,“醉猫想拿这珠子换张三的烤鱼?”这俩个不识货的人,这颗南海珍珠足够换一船的鱼都不止。
胡铁花学楚留香摸鼻子的动作,悻悻地道:“没啊,不敢。知道那是有人专门订做的。”红叶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们,“这是谁订做的?”
楚留香却是没好气地盯着胡铁花,“那你还敢耸勇红叶拿这簪子跟张三换烤鱼?”
胡铁花讪笑着,“我这还不是想着,红叶去换了,某人肯定会去拿回来的。而张三最服的就是某人。我们这算无本生意啊。”
“你倒会打算盘。”楚留香对着他横放在甲板上的腿轻踢一脚。“你想吃鱼,不会直接跟张三说。”
“是啊,醉猫想吃鱼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张三和姬冰雁也笑着来到甲板上。
胡铁花看他笑的这高兴,讨好地笑道:“小三,你看今天的鱼跳得多欢,你撒个网,网个十来条烤了,怎么样?”
张三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仍旧是笑的很灿烂,“不好。”
胡铁花瞪他一眼,“那你刚还问我想吃鱼,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
“我只是问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我又没说一定答应你。”张三不以为然的道。
胡铁花这回干脆是不理他了,继续躺着。楚留香望着红叶的笑颜,“想吃张三烤的鱼吗?”红叶看看张三再看看他,点点头。
楚留香走到张三面前,对着他,学着刚才胡铁花的样子道:“小三,你看今天的鱼跳得多欢,你撒个网,网个十来条烤了,怎么样?”
胡铁花懒懒地看楚留香一眼,闭上了眼。却听到张三立马爽快地答道“好。”
“奶奶地,你个臭小三,什么意思?”胡铁花忍不住从甲板上蹦了起来。楚留香手捏成拳放在下唇边,轻咳一声,带头笑了起来。姬冰雁和张三也跟着大笑,胡铁花冲上去给了张三俩拳,哈哈大笑着“奶奶的,什么不好学,你学楚留香会逗人了”红叶好笑的看着他们,这几个人有时都还像是大孩子。
胡铁花立马殷勤的道:“小三,我去给你拿网子来。”极快地跑进舱里,张三在他身后看着他摇摇头笑着。
大家都拥到船舷旁,准备看张三捕鱼。捕鱼,下网看来是件很简单的事,就如同所有的渔民都会捕鱼一样简单,可是其中的巧妙,恐怕只有鱼才知道了。
海水碧蓝,红叶看向张三,他手里的渔网突然如乌云般撒出。楚留香在旁笑道:“好快的网,连人都未必能躲的过,更何况是鱼。”
张三的脚,稳稳地钉在甲板上,全身内力下沉,呼吸已渐急促,手背上也暴起了青筋,可见这一网收获定是不少。
“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胡铁花道。
网起,“哗啦啦”一阵响,飞上了船,重重的落在甲板上,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瞪大了眼。
鱼,一条也没有,人鱼倒是有四条。还全都是未着寸褛的美人鱼,薄薄的鱼网将四个女人那健美的胴体更添了几分野性的诱惑。男人们立即将目光移向它处。
愣了半响,胡铁花才怔怔开口,“小三捕鱼果然非同凡响,别人网鱼,你网人鱼。”
张三看着网里的人鱼也是呆住了,没想到自己一网下去打上来的竟是四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喃喃地道,“这是活的还是死的?”
“看看不就知道了。”胡铁花说着,就打算过去放开渔网,却又马上钉住不动。高亚男远远的斜眼瞄着他。
红叶看着胡铁花那如正被老虎盯着的紧张样子,笑着掠过他身前,准备上前察看,却突被人一把拖住胳膊,不解地转头看向那人,竟是楚留香。楚留香注视着她的眼睛,道了声“小心。”才松开拽着她胳膊的手。
红叶走至网里那四个美人鱼身前,蹲下身,小心而戒备地打量着。高亚男也走了过来,跟红叶一起仔细地察看着。
清晨刚刚升起的阳光照在她们身上,她们的皮肤就像缎子般闪着光,皮肤虽不是很白,却是柔滑细腻。充满弹性。红叶将手指放在她们的鼻下一一试过,对着高亚男摇摇头,“死了?”
高亚男再看那几个女人一眼,将手按在她们的胸膛上。红叶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高亚男面露奇怪的表情,大声地道:“是没有呼吸,可是,还有心跳。”顺手赶紧将罩在她们身上的渔网松开。
那边,侧着身看向别处的楚留香道:“可还有救?”
高亚男站起身,“不知道,我先回房拿几张毡子上来,一会儿你们看看。”说着向船舱内跑去。留下红叶在那儿看着。
“先别慌。”楚留香只觉得有点不对,却一时也想到是哪儿不对劲,高亚男跑了几步被他叫的停下来,反身看奇怪地看向他,眼睛余光却看到躺在甲板上,先前一动不动的四条美人鱼,眼睛突然都一张,心头一跳,连忙惊呼道:“红叶小心。”
楚留香听见高亚男的惊呼声,已顾不上男女之嫌,立时转过身看去,神色大变,那本来躺着的四条美人鱼,已从甲板上窜起,扑向立在一旁的红叶。
楚留香心头大骇地冲向红叶,与此同时,高亚男也迅速扑了过去。胡铁花,姬冰雁也在反应过来后,连忙赶过去。
红叶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四个光溜的女人从四个角度围攻向红叶,那四个女人并不下杀招,似目的只是想要钳制住红叶,红叶却仍是勉强地跟她们过着招。楚留香在瞬间已跃了过来,替她架开四个女人的攻击,将她纳在身后护着。
高亚男,胡铁花,姬冰雁也几乎在同一时赶到,正好一人招呼一个。只片刻功夫就已将那四条光着身子的美人鱼制住。楚留香望向没受丝毫损伤的红叶,这才放下心来。再转头看向刚被自己制住点了|茓的那个女人,眼光只定定地注视着那女人的脸上,“谁派你们来的?”
那女人美丽的脸上却诡异地一笑,嘴内有了动作。竟是要咬舌自尽。楚留香连忙上前捏住她的下颌,众人也都精神一紧地看向那个女人。却没有人留意到也被点了|茓,站得离红叶最近的另一个女人也有了动作。
只是,那个女人却不是也要咬舌自尽,而是对着背向着她的红叶,从口中射出了几点寒星。听见了暗器的破空声,楚留香顾不上再阻止那用自尽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女人,连忙转过身,隔空对着那几点寒芒使出弹指神功。甲板上落下了被他弹落的四根如细丝般的银针。
众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被楚留香反应敏捷地阻断了,不由都松了口气。胡铁花气地大叫道:“奶奶地,这几个女人真狠,这种办法都能被她们想到。”
楚留香也松了口气,笑着看向红叶,刚展开的笑容却突然凝住,红叶正表情复杂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向自己。楚留香顿时心头一沉,升起了不好的预兆。
中毒
红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楚留香怔眼看着她复杂的眼神,和她微启欲言的唇。心头微跳的走过去。
刚用嘴向红叶发银针的女人突然狂笑了起来,“我一共同时发了五枚银针,你的反应是够神速,可是你必竟不是神,这地上有你打掉的四枚,你们再想想,那还有一枚呢?哈哈。”
楚留香只觉脑门一轰,霎时对上红叶的眼,“叶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众了也都大惊失色,都看向红叶,她看着众人询问的目光,吞吞吐吐地道:“刚背上确实有被蚊子叮了一下的感觉,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异常啊,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以前又从来没中过那玩意,是真的不知道。
楚留香现在懊恼地想一掌拍了自己,自以为凭自己的武功,要护她周详是不成问题,还跟慕容无常保证不让她损一分一毫,谁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还是让她中了人家的暗算。快步冲上前,拉起红叶的手腕,手指搭上她脉门,“觉得哪里不对劲的?”
红叶摇摇头,“只除了被叮了一下,之后再没有别的异常了。”
楚留香沉思片刻,眉头微蹙,抬眼看向她,低声道:“逾越了。”
还没等红叶会过意思,他已伸出手掌,直接运劲印上她的胸前,“噗。”一枚银针自红叶背心处被楚留香的掌力逼的飞出,银色的细针钉在红叶身后不远处的桅竿上,在阳光下闪着白色的光芒。
胡铁花快步地走到桅杆旁,仔细的打量着钉在上面的那根银针,针上并未变色,转过头,对着楚留香笑道:“针上无毒。”
还没等众人一颗悬着的心放下,那女人竟又再次大声笑起,“哈哈,针上无毒?你们以为我们想出这样的计谋,费这么大的劲钻到网里就只是为了让她被针叮一下?难道你们没听说过我们离别门的离别泪吗?”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离情泪中了不能动情,不能动七情六欲之念,否则就会像练功之人突然走火入魔般,经血逆流,全身筋脉暴裂而亡。
楚留香面色陡然一沉,转眼已至她跟前,翻手扼住她的脖子,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个女人被扼的眼睛直睁,却仍冷笑着,“离别泪的毒,无色无味,就算是在银针上,也不会变色,只是一入人体,伤口处就会有一血红泪滴状痕迹,你惹不信,大可自己看看。”
“说,你们为什么要对红叶下手,离别门的门主到底是谁?”楚留香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问道。
那个女人又笑了笑,根本就不在意楚留香的手,扼得越来越紧,“门主要我们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等你们去了蝙蝠岛,就会知道。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说起自己的门主,表情是异常的虔诚。
楚留香看着她,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疯狂的虔诚,可想而知,那个蝙蝠岛的门主在她们的心中,只怕已经跟神的地位相差不多了,想要再从她嘴里问出什么话来,只怕是不可能了。慢慢收回扼住她脖颈的手,转身向红叶走去,身后传来高亚男的惊呼声,不必回头,知道必定是那几个女人已咬舌自尽。
楚留香走至红叶面前立住,一语不发地看着她,红叶愣神了片刻,才道:“没事的,就算是中了离情泪也不要紧,只要去了蝙蝠岛,还怕找不到解药。”
说的是简单的道理,可是谁知道去了蝙蝠岛还会遇见什么事情。离别门的人既然费心地布下这个计,让红叶中毒,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他们轻易拿到解药。楚留香捏紧拳再松开,竟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拦腰抱起。红叶惊呼一声,看着又将她当做布娃娃的他,不解地叫道:“楚留香,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挣扎着要下来。
楚留香仍是一声不吭,在众人的注视中,抱着她走向舷梯,上了二楼,向红叶的房间走去。进了房,将她轻放在床上。红叶吐了口气,正准备开口问他发了什么神经,却愕然地发现,他竟然也跟着上了床。
瞪大了眼,疑惑地看着他,不自觉的将身子缩向床角,竟将要问出口的话,改成了“楚留香,你要做什么?”
楚留香微倾身,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自己身边,红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他竟伸手一把撕了她的外衣。她今天穿的是江南织造最上好的浅红衫裙,外加一层轻纱裙,漂亮飘逸的轻纱红裙,在他的撕扯下变成了片片美丽的蝴蝶在半空中舞动着。
红叶看着那翩翩落下的蝴蝶,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紧拿起床上的背子,掩住胸前的一片大好春光,忍不住想学胡铁花骂人,他奶奶的,自己只是中了离别泪,又不是中了什么瑃药媚香之类的,用得着他个处处流情的楚留香这样吗?
直接反应一掌匡向楚留香的面上,“叭”的一声脆响,楚留香竟然躲都不躲,俊朗的颜面上,结结实实的挨上了这一记耳光。
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扇了盗帅楚留香一耳光,看着他印上了五指印的俊颜上,不为所动的表情。愣神之间,他已又欺身过来,红叶惊叫道:“楚留香,你疯子,你要做什么?”咬着下唇,又向他使劲踢出一脚,楚留香却一把抓住她细嫩的脚踝,用膝盖压住,接着翻转过她的身子,将她整个的背制住,不顾红叶的惊呼,扯下被她紧紧围在身上的锦被。
红叶身上,现在只剩下一件可怜的月白色肚兜,与空气亲密接触的背上一片凉意。楚留香腾出一只手,轻轻拂开她垂在身后的长发,之后也不见再有别的动作,她恼怒地回过头看向他,他坐在床上边,正怔怔地望着她的背,背心处,一滴血红的泪滴状痕迹清晰地浮现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白嫩的皮肤血红的泪滴显得格外醒目,也同时刺痛了楚留香的双眼。
“我自以为一定能护你周详的,谁知……”低哑略带自嘲地嗓音,是说不出的挫败和懊恼。这个姑娘是自已最想呵护的,却总是……
红叶将锦被再次裹好,靠在床头,原来他只是要看自己背上,是不真中了离别泪的毒,刚还以为他是要……“谁会想到她们能想出这样的计来?你已经反应很快了。再说也只是中了离别泪而以,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是说只要不动情,不动七情六欲之念就没事吗?”幸好自己还不曾遇见喜欢的人,这种毒药对自己一时还造不成什么威胁。
楚留香看着她白嫩光洁的背,乌黑的长发刚被他拔到垂于两侧,露出耳后优美的弧线,不觉恍了心神,轻咳一声偏过头,起身,走出几步站定,背对着她道:“你先换件衣裙,我在楼下等你。”
红叶轻声道“好。”复又想起,这个时代的男子哪有这样替一个姑娘查伤的。就算他是处处留香的楚留香不拘小节,自己更是不会像这个时代的姑娘因为看一下背要他负责,可是他也不能这般随便啊,“等一下,你就这样帮我验伤的?好歹我也是姑娘家啊。”
楚留香停下刚迈出的步子,“是,我逾越了,要我负责吗?”难得语气间带上了一丝淡淡地笑意
红叶咬牙切齿地道:“谁要你负责?我只是问,要看我是不是中了离别泪,难道不会叫高亚男,或者华真真她们看,她们都是女的,为什么要劳烦你这个大男人亲自动手。”
楚留香背脊一紧,赫然道:“我……忘了。”当时,一听说她中了离别泪的毒,脑子里面就是一片空白,只想着赶紧查看是否真是中了离别泪,其他的什么都没考虑。
红叶深吸口气,瞪着他的背影,这是那个小说里写着多次揭破错综复杂的阴谋,也多次以他的机智、经验和镇定赢得了本来武功高他多倍的高手。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盗帅?真是没看出来。
他居然不怕死地在临出门前又加了句“什么时候想要我负责了,我随时恭候。”红叶气的抽起腰下的枕头朝他使劲砸去。枕头砸在楚留香的后脑勺又落在了地上。
红叶换好衣裙下了楼,大家已都在船厅里坐着,胡铁花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才换上的一身衣裙,看见红叶瞪向他的眼光,赶紧移开自己的视线。
楚留香轻咳一声,“现在红叶中了离别泪,去了蝙蝠岛我们都要格外小心。”
“对,离别门的人一定是想利用红叶好钳制住我们。”姬冰雁接着道。
胡铁花叫道:“他奶奶的,居然找了四个女人光溜溜的钻到渔网里,真是毒。想出这样的办法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张三侧目看了他一眼,“奇怪了,他们怎么会刚好知道我们的胡公子想吃鱼了?莫非你跟她们是一伙的?”
胡铁花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要不怎么你一网下去,就刚好把那四个女人都网了进来?要不红叶又怎么会中离情泪。”
触礁
红叶看着这俩个鸹噪的男人,已是极度的不耐,“你们说够了没有?这又不是什么立时毙命的毒,到了蝙蝠岛,你们去把解药找出来不就好了。”
楚留香也摸摸鼻子,看着他们摇摇头,“你们还是留着劲到蝙蝠岛吧。”姬冰雁也好笑地看着他俩。
红叶再瞪他们一眼,拉着高亚男去了船头,楚留香转过身,对着张三道:“还有几日就到蝙蝠岛了,不知他们还会有什么动作,你把船跟后面的船靠拢点,告诉他们蝙蝠岛就快到了,要他们都多加提防点。”
看了眼红叶,又接着道:“只是,红叶中了离别泪的事,别告诉他们任何人。”张三也看一眼红叶,“我知道的。”
红叶和高亚男已走到船头,俩个姑娘相谈甚欢,海风不时送来了她们轻脆的笑声,就不知是在聊些什么。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俩个倒颇有点投缘了。
楚留香对于这样的转变自然是高兴,只是,胡铁花却觉得头很大,一个红叶就已经不好惹,现在又加了个会吃人的老虎,日子真的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胡铁花无奈的摸着脑袋转过身,看向楚留香,他正专注的凝视着船头被海风吹的头发飘扬的红叶,走到他身后,伸出一只手,在他的肩头上轻拍下,歉然道:“老臭虫,要不是我说要张三网鱼,他们就不会有机会对红叶下离别泪,好不容易她才对你没了隔阂,现在又中了离别泪,不能动情……”
还没等他说完,楚留香只远远地看着红叶,摇摇头轻叹一声,“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把她护好,行走江湖了这多年,碰到多少事情,又碰到过多少难缠的对手,我总自诩自己的功夫要护她周详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才会答应带着她来蝙蝠岛,谁知,呵呵……仍是在我的眼皮底下让她遭了暗算。”
胡铁花看着他自嘲不已的神情,知他现在因红叶中离别泪的事,心中懊恼不已。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他才好,老臭虫的情路走起来,果然是比别人都要多些磨难。好不容易碰到他真心喜欢的姑娘,却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现在只希望能快些到达蝙蝠岛,找到幕后人要到解药。
接下来的几天里,风平浪静,大家也都多加留意着,却再没出现任何的异常,现在,夜已很深,胡铁花却睡不着,他本来就是闷不住的人,这多天的海上生活,也开始令他烦燥起来,只是最让他烦燥的不是海上的日子太单调,而是那个以前追着他跑的吃人老虎。
以前高亚男追着他跑,逼着自己娶她,他怕得要死,见了她就躲。可是现在,自从上船以来,除了那日张三网了四条光溜的人鱼,他准备去帮忙解开渔网时瞪过自己一眼,高亚男完全是拿他当透明人看待。
他现在又莫名的心烦,这种莫名的心烦也是从来没有过的。让他想找人喝酒倾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自己都理不清楚。他只知道,现在自己的眼神总爱不由自主地反过来跟着她转。
胡铁花拿了一瓶酒,走上甲板,却发现舰舷旁已立着一个人影,面向着大海,长发在微微的夜风中飘动,肩头轻颤,只看背影,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人是高亚男,只是,这么深的夜晚,她为什么也不睡?是和自己一样也睡不着?
胡铁花轻轻地走到她身后,她的发丝随风拂动,有几根甚至都拂过了他的面上,带着一丝丝甜香。她却仍是没有回头,胡铁花忍不住伸出手,握上她的黑发,再由着它们自指缝处滑过,高亚男这才慢慢地回过头。
今天海上的夜很温柔,风轻吹着,没有月亮的星空,更突显了星子的明亮,转过身的高亚男低垂着脸,并不做声。竟让胡铁花觉得今晚的她也带着了平日难得一见的娇弱,是因为这样的夜,还是因这样的轻风?
胡铁花望着今晚不一样的她,伸出手抬起她低垂在胸前的下颌,怔住了,高亚男的眼眶里,竟含满了泪水,被泪水打湿的双眸,晶莹明亮,似夜空的星子。
胡铁花震惊地看着她抬起脸的瞬间,泪水顺着高亚男的脸颊滑落,一串,一串。大掌笨拙地替她抹掉腮上的泪痕,高亚男并不躲闪,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胡铁花看着她晶亮的双眼,以及她不同于往日的柔弱,不解地道:“为什么哭?”她向来就是气焰嚣张的老虎,现在面前这样的高亚男倒让他很难适应。
“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我真的这么让你讨厌?”她幽幽地问道。
没想到她会如此问,“我没有讨厌你,这几日是你一直在躲我。”
“你每次看见我,总是躲得飞快,我以为你一直都很讨厌我。”她又垂下了脸。语声还带着一丝哭意,胡铁花纵然平日里再大大咧咧,可是这样的夜里,这样的高亚男,却也不得不让他心动了,叹口气,伸出胳膊将高亚男搂在了怀里。
今晚的夜果然很温柔,让人陶醉,不想睡,可是不想睡的人却并不是只有胡铁花和高亚男,还有现在正坐在船尾上喝着酒的楚留香,并不是他想故意偷听胡铁花和高亚男说话,只是不想这个时候出来破坏他们俩人之间难得的这种气氛。
楚留香的身旁放着两坛酒,他正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着,他不是不想醉,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离蝙蝠岛越近,就越得保持清醒的警觉。
望着二楼最里间的那扇关着的窗子,这样的夜晚,他也好希望能拖着红叶出来,吹吹风,看看星星,可是不能。
莫说她现在中了离别泪的毒,就是之前,她也不会肯跟自己出来坐在这里吧。虽然她不再对自己无视,不再对自己有怨甚至隔阂。可是,她对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的感觉。
这样反而也好,现在她中了离别泪的毒,更是不能动情。他满心懊恼,不是因为她不能对自己动情,而是对自己责备万分。自己口口声声说会护着她,不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却总是没有做到。举起手中的小酒坛,又大口喝下一口。
突然,“轰”的一声,船大震,那似是天崩地裂的一声,整条船都似乎被抛了起来,挂在桅竿上的防风灯也被震的甩飞了出去。船舷旁的高亚男轻呼一声,差点栽下了船,幸好被胡铁花一把扯住。
张三不知什么时候已光着脚跑到了甲板上查看着情况,他来的未免也太快了点,难道他本来就在偷听自己与高亚男的谈话,胡铁花狠狠地瞪他,却发现楚留香从船尾冲了过来,他奶奶的,没想到今天晚上,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偷听的。还没来得及也瞪他一眼,楚留香已从舷梯快速地窜到了二楼,胡铁花知道他跑的这急是为了什么。
天地间黑沉沉,只剩下星光。船身已倾斜,海水卷上了甲板。所有人都已跑上了甲板,最后出来的是楚留香拖着睡在最里间房的红叶,她双颊睡的微红,长发披散在身后,还在揉着惺忪的双眼,完全没搞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又是轰的一声传来,船身再次震了起来,甲板上的人都站不住脚了,面色都惊慌不已,紧紧抓住了船上一样固定的东西,船身倾斜地更加厉害,楚留香一手把红叶揽在怀里,一手牢牢抓住船舷边。
张三被这一下,刚好被震到楚留香脚下,楚留香连忙松开抓住船舷的那只手,扶起他。这时,船也不再晃动,好像已直接冲上了礁石,搁住了。
楚留香望向张三,“出了什么事?”
张三吐了口刚摔着时灌进的海水,“第一次震是船触礁,现在船底已开始进水。第二次震,是后面原随云的船跟着撞上了我们的船。”
楚留香看看船外黑沉沉的一片,将红叶轻轻推置张三跟前,“交给你了,我下船看看。”跃起身,身形一闪,消失在船外的浓黑夜色中。
楚留香现在站在岸上的礁石上,没有月亮的照射,远方也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楚留香却发现身边不远处的礁石上人影一闪,这样的夜色,无法分辨出这人的身形面貌,只觉得这人影轻功高绝,而且看来十分眼熟。他跟着跃过去,那人并未动,只等他到了跟前,才沉声道:“楚大侠?”
这人竟然是原随云,刚第二次震,就是他们的船跟着撞到了楚留香的船,现在他也跟着上了岛,而且他看不见,居然就知道来的人是楚留香,他的眼睛瞎了,心里却像还有另一双眼睛,在这样的黑夜里,能看见常人不易看见的。
上岛
楚留香深思地看了他一眼,道:“是。”
原随云道:“楚大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楚留香摇摇头,想起他是看不见的,又道:“不知道,我瞧不见。只是猜想这里可能是个无人的荒岛。”
“楚大侠为何猜测这是个无人的荒岛?”原随去奇道。
“因为,这岛上没有灯火。”
原随云沉默了下,侧着头,“那楚大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楚留香遥视着远方的黑暗,沉吟道:“现在天太黑,去了也什么都看不见,我看还是先回船上,等明天天亮了再上岛。”
原随云点点头,“好,明日天亮,我们再一起上岛。告辞。”他身形突然掠起,双袖展动,带起了一阵劲风,等到风声消失,他的人也已消失在黑暗里,这个原随云真的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平时看他斯斯文文,谁能想到他的功夫是如此惊人,谁又会相信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个瞎子。楚留香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沉思半响才走回船。
船上,大家都在甲板上等着他,倾斜的船上,防风灯又高高地挂在了桅竿上。是黑夜中唯一的明亮。
楚留香跃回甲板上,众人都连忙迎向他,华真真第一个问道:“香帅有什么发现?”
胡铁花也迫不及待地问,“这岛上可有人?”,徐真人和英万里也急切地看向他。
他摇摇头,“天太黑,今天晚上又没有月光,什么也看不见。”停了下又接着道:“应该是没有人,估计是个荒岛。只有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上岛。”眼神穿过众人,看向在最后的红叶,张三仍然守在她身边。这就是朋友,既然放心地把人交给他,他一定会替你小心保护着。
楚留香眉头轻挑了下,走向她,现在夜更深了,风比先前大了许多,她仍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略带着责备道:“怎么不加件衣衫?”这样的关切引的一旁的华真真静看了他许久。
先前船撞礁,后来又记着楚留香上岛了,经他这一说,红叶这才觉得冷,“好。我这就去加。”
楚留香看着她一溜烟地跑上舷梯,这才转向张三,“小三,你记得这里是什么岛吗?”
张三咬了下唇,想了半天,摇头道:“奇怪,我记得这往东南方向来,只有那一个蝙蝠岛,什么时候又多出了这个岛的?”
胡铁花跑到他跟前,瞪大了眼睛,“小三,你不会是记错了地方,或者走错了方向?”
张三抬起头,发现就连姬冰雁也是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没好气地道:“你们放心,我张三出海什么时候会记错地方的,更别说是走错方向了。”
楚留香看着他们,“你们别故意气小三了,醉猫倒是有可能喝酒喝到鼻子里面,小三出海却不可能记错,他……”二楼传来红叶的一声急促地尖叫,打断了楚留香的话。
楚留香大惊地转过头望向二楼,赶紧冲了上去,胡铁花,姬冰雁还有张三反应过来,也跟着后面冲了上去。
红叶的房门是关着的,楚留香推了一把没有推开,门从里面锁住了,他慌乱地叫了声红叶,等不及她的回话,直接用肩膀使劲将门撞开。
快步踏进了房,房内点了盏烛火,光线微弱,却足够楚留香看清房内的每个角落。当然也看见了摇曳的烛影下,正立在桌旁愣看着她的红叶,长发披肩,上身只穿着件浅红肚兜。
浅红肚兜?楚留香后知后觉得才发现,现场是个什么状况,门口已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胡铁花他们也跟着上来了。红叶听着脚步声转眼就要到房门口,慌乱的不知道如何才好,又想找衣服披上,又想着爬到床上躲起来,可想一想又都来不及了,这一乱反而傻傻地立在当场了。
楚留香一步上前,将红叶严实地揽在怀里,背对着门口,对正要进门的胡铁花等人沉声喝道:“出去。”
等他们讪讪地退出了房门,楚留香才松开揽着她的手,转过身,关上了房门。“快穿上衣衫吧。”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出门。
红叶瞪了半天他的后背,却也只得无奈地拿起刚取出来的衣衫快速的穿好,就这几天的功夫,这个花花公子已经占了自己两次便宜,虽然这次是情急之中,她咬着下唇,极不甘愿地道:“好了。”
楚留香转过身看向她,飘乎不定的烛光中,她侧着身子,随意地抚弄着披散的长发,不带一丝蓄意的妩媚,却让人看了舍不得移不开双眼。红叶看他一眼,“你还不开门?”
楚留香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打开了房门。胡铁花,姬冰雁,还有张三这才相继走进来。
胡铁花看着毫发无伤的红叶,不解地道:“你刚才叫那么大声是为什么?”
红叶又开始咬起了唇,指着墙上一角处,“你们看,那是什么?”
楚留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由皱起了眉头,一只黑灰色的蝙蝠倒贴在墙角,身上沾满了鲜血,丑恶的脑袋不时地两边转动。一对垂着蝠翼也时不时地扇动着。衬着房内微弱的烛光,是说不出的诡异。
似乎是感应到了有人在注视它,它展开蝠翼向着众人的方向飞来,还带着一种令人听了骨髓都会发冷的声音。
那黑乎乎的蝙蝠直接扑向红叶,站在她身旁的胡铁花已上前挡在红叶面前,挥手伸出一拳,将它打落,这丑陋的东西落在地上,还挣扎地欲再次起来,扑腾了一下,没了动静。胡铁花那拳上的劲,足可以打死一头牛。更何况这只小小的蝙蝠。
红叶嫌恶地看着脚边的蝙蝠尸体,诧异地道:“不知道这只蝙蝠怎么会飞进我房间的?”
张三突然失声道:“听说有的蝙蝠会吸血,不知道这只蝙蝠是不是吸血的那种。你们看,它身上还有血。”他一面说,一面打了个冷战。
姬冰雁也觉得身上一起了一阵寒意,荒岛再加上蝙蝠,他突然想到,“这个岛会不会就是蝙蝠岛?”
张三仔细想了想,“也有此可能。”
“可是,你不是去过一次蝙蝠岛,先前船刚触到礁石的时候,你也没说这就是蝙蝠岛啊,现在看见只蝙蝠就觉得是蝙蝠岛了?”胡铁花摸摸脑袋。
张三看向楚留香,“我上次来是几年前了,当时是白天,船停下放那人上了岸我就直接走了,刚才外面黑乎乎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出来,可是你想,我们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并未走错方向。沿途也没见着其它的岛。我认为,很有可能这个岛就是我们要去的蝙蝠岛。”
楚留香看着房内的众人,“先别慌,明天早上我们再出去看看,现在都回船厅里休息,记住千万不要分散单独行动。”
等了半宿,黎明终于到来了,天也悄悄地亮了,这个岛在曙光中,也渐渐地显现了它的轮廓,几艘船上的人都下了船,走上了岸边的礁石群。
这个岛上没有花,没有树,没有草,也没有野兽,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在这个岛上似乎都不存在,整个岛只不过是座光秃秃的大石山。更没有什么吸血的蝙蝠。这是在众人围着岛转了一圈以后得出的结果。
胡铁花不置信地道:“这会是蝙蝠岛?这见鬼的岛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就连蝙蝠都没见着一只,只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姬冰雁也不解地道:“说离别门在蝙蝠岛上,可是这个岛上寸草不生,这也没地方住人,那些离别门的人怎么生活?”
张三却是十分肯定这就是上次送那个人去的蝙蝠岛。
原随云沉思着,才道:“那张图上只不过画了个蝙蝠,又有水,就算指的是蝙蝠岛,而且也是在那个被抓的离别门人身上搜出来的,可是也没有人敢肯定这个岛一定就是离别门的所在啊。”
楚留香半天不做声,突然看向众人道:“徐真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众人也在人群中找寻着,却没有他的踪影,高亚男道:“刚下船的时候还见过他,他当时在最后走着。”
这样一个没有遮掩物的岛上,人会这样凭空消失?原随云沉吟道:“楚大侠,我们把所有人分成两队,从两边分头再绕着岛查看一遍,最后再汇合。说不定,徐真人只是和我们走散了,这样也可以找到他”
这是个最好的办法,从俩边包抄,就不会有遗漏的地方,楚留香淡笑着道:“好。”
原随云对楚留香道:“我带后边的人从这边绕,另一队就有劳楚大侠带队了。”楚留香点点头,原随云带着自己那队人先出行发。
望着原随云带着那队人远去,楚留香道:“你们可曾见过原随云的武功?”
胡铁花摇摇头,“我虽没见过他的武功,可是光看到他这样的人就很想和他交朋友。”
楚留香横看他一眼,“对,我也想和他交朋友,因为,我宁愿和任何人为敌,也不愿和他为敌。”
“难道你觉得他是个很可怕的人?”走到跟前的张三疑惑地问道。
人去了哪里?
楚留香轻笑一声,“希望是我多想了。”
楚留香带着红叶,胡铁花,姬冰雁,张三,高亚男,华真真,还有英万里开始从岛的另一边查看。这个岛算是个大岛了,方圆也有几十里。先前绕着岛转一圈用了快两个时辰,现在又转了快一个时辰,大家又累又饿,在一边小坐休息。
红叶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看着这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的岛,忍不住也想叹口气,这个岛差不多都转了两遍,仍然没发现什么。这样寸草不生的岛上难道也能住人?记得在现代,楚留香系列里面就有蝙蝠传奇,只是自己对武侠的书一直都不感兴趣,只是勉强看了个《大沙漠》,现在后悔上次好不容易又穿越回现代的时候,为什么没去把楚留香全集都狂啃一遍。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转圈子了。
只是,就算是看过那本书又有什么用?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加入到楚留香的故事里来,自己就是个变数,很多事本生就已经发生了改变。故事的发展早以脱离了即定的轨道。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她把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托起腮,四下张望着。刚巧看见胡铁花正给高亚男用手扇着风,看来上次自己教高亚男的招数果真是见效了,对胡铁花这样的男人就得扮弱,也不能逼的他太急,你躲在着他点,他反而开始跟着你后面跑,太轻易得到的,他反而不会珍惜。这倒不是说胡铁花生的有多贱,只是这也正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
像是感觉到红叶正盯着自己,胡铁花扭过头看向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极为不自在的道:“丫头,看什么?”
红叶摇头一笑,“我在看有个大笨牛开窍了。”
胡铁花对呲牙一笑,用她听不见地声音,低声嘟哝着,“就不知道你自己什么时候能开窍了。”却没看见高亚男对红叶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红叶看着胡铁花古怪的表情,笑着弯下腰,随手捡起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使劲朝他砸去。胡铁花若是这么轻易就被红叶扔的石头砸到,也就不叫花蝴蝶了,身形只微侧,就避了开来。
石头砸在山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红叶望着那块砸在山壁上又落到地面的石头,复又弯腰捡起一块和它同等大小的石头,拿在手中掂量着,又望向胡铁花的方向。神鹰英万里听到那声响,也看向红叶,只是那双白银铸成的耳朵似乎竖了起来。
胡铁花看着红叶,再看着她手中的石头,苦笑着“丫头,你还来?”
红叶斜瞟他一眼,不耐的道:“谁说要砸你了?你给我闪开些。”
胡铁花将信将疑地看向楚留香,他并没看着自己,只是盯着他身后的那块山石壁,不知在思索什么?红叶见他还呆愣着,又瞪他一眼,“胡铁花,你让还是不让开的?不让我就砸了。”
胡铁花连忙侧过身让开,红叶手中的石头再次掷上那块石壁,又是“砰”的一声。
高亚男不解的看着红叶,张三却是颇感兴趣的看着那块石山壁。
楚留香缓步走近石壁,端详片刻,伸出食指弯曲,用力叩向石壁,发出不大,却有点轻闷闷的“嗵嗵”声。这山体竟像是空心的。
胡铁花总算是会过来了,诧异道:“这石山的山体里面难道是空心的?”
楚留香又顺着附近的石壁敲下去,仍然还是“嗵嗵”的空心声。其他人也上前敲击起其它的石壁,惊赫的发现被敲过的范围里全都是空心的山体。胡铁花抬头望着巨石山,“奶奶的,什么时候见过空心的石山?”
红叶突发奇想,“会不会蝙蝠岛的人就住在这石山里面?”
众人闻言都看向她,她望着众人讪笑道:“我只是随便说的。”
楚留香却对着她轻轻一笑,“也有此可能,这大的一座石山是空心的山体,总会有原因。”
姬冰雁颇觉奇怪,“为什么要住在石山里面?那不是长期见不到光了?”
听他这样一说,张三突然道:“这就对了,你们知道蝙蝠身上少了一样什么东西吗?”他看向众人一圈,又接着道:“是眼睛。蝙蝠没有眼睛,长期就是生活在黑暗当中,所以喜欢昼伏夜出。红叶在一边瞅着他,没常识的在古代人啊,什么叫蝙蝠没有眼睛?它有眼睛,只是看不见而以,算了,这个时代的人能知道这点都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能要求太多啊。
楚留香看看四周,“好,我们先等原随云带的那队人来了,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一直没说话的华真真,抬头看着正当午的日头,皱了下黛眉,“可是原公子带的那队人怎么还没绕过来和我们碰头?算算时辰,也早该就到了,何况这个岛我们绕了大半,还休息了有一会儿了。”
楚留香脸上的表情变的稍许凝重了起来,“我们再等等。”
午时的日头很大,岛上又没有树能遮阳,幸好海洋上时不时吹来泌凉的海风。吃完带来的干粮,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原随云带的那队人仍然未到,胡铁花已等不下去了,“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再往前面走走看。”姬冰雁也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楚留香摇摇头,不赞同,“就这样一个光光的岛,先是徐真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见了,现在原随云那队人又不知道为什么也还没到,总觉得事情有古怪。我们还是一起走,不能再把人分散。”
一行人又都围着岛继续向前走,两个多时辰后回到了先前的那块石壁旁,绕了一圈,一路上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别说徐真人,原随云那队就有十来人,一个都没见到,沿途上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众人都相互茫然地望着,这个岛真的是让人觉得很诡异,一个光秃秃的石山岛,岛的四周又全都被海水包围着,走一圈人就不见了一半,人去哪儿了?难道会凭空消失?难道海里真的有海妖,上了岸,把人都抓到海底去了?先前说这蝙蝠岛上的人可能都如蝙蝠喜欢黑暗般的住在这空心的石山里,可是围着岛绕了两遍,却仍然没发现有什么入口。
楚留香不语的沉思片刻,上前走到石壁旁,对站在那儿正在查看的红叶和胡铁花淡淡地道:“叶儿,你先退开。”
红叶望了胡铁花一眼,依言退了下来。楚留香再抬眼扫了一眼山石壁,侧头看向他,“醉猫,我记得你的雷霆拳,江湖排名也在前十名之内,你说你的拳头能不能击穿这块石壁?”
胡铁花瞪他一眼,“你要说这是个实体的山,我老胡不敢说,可这个空心的山壁轻而易举。”
楚留香笑着点点头,“好,那你就试试。”红叶一听胡铁花要用拳开山,眼睛放亮,忍不住往前又上了几步,胡铁花已同时立住身形,右手出了拳,那一拳的力道有多大,红叶不知道。只知道很快,快的她只觉眼前一花,那一拳以雷霆之势击上了那面石壁,霎时,山石滚落。灰尘弥漫,红叶直觉的闭上眼,却没发觉碎石已直向她面前飞溅而来,一个白衣人影快速地挡在她面前,替她挡住被胡铁花铁拳击飞的碎石。
灰尘散尽,红叶睁开眼,吃惊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那人,是原本一身白衣的楚留香,现在白衣却差不多变成了灰衣,头上还带着有刚从石山上崩落的泥尘。俊朗的面颊上,被飞溅的碎石划出了两条血道,正泌出血来。
楚留香却并不在意,只是摘掉头上沾着的泥块,用手随意地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轻轻甩了甩头,看见红叶傻傻地看着自己,对她云淡风轻地一笑,“没事了。”
红叶望着他脸颊上的血痕,惊呼,“流血了。”赶紧拿出随身带着的丝帕,走上前抬起拿着帕子的手,举到他颊旁,替他轻轻地擦拭泌出来的血,也顺带擦掉伤痕旁的灰尘。
楚留香一动不动,任她的手轻柔地替自己擦拭着,此刻,俩人离的很近,只有半步之隔,近得楚留香能闻到红叶发上的淡淡幽香。他似乎已忘了旁边还有其他的人的存在,空气似乎都已变得凝固了。
红叶的动作很轻很柔,擦的很小心,生怕带到了伤处。楚留香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眉眼,感受着这一刻,她对自己难得的温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颊畔握住她纤细的手。
红叶不解地看向楚留香,他先是轻柔的握住自己拿着帕子的手,而后逐渐加重了握着的力道,眼神如春水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然后握着自己的手,靠向他的颊面。
当自己的手碰触到他温暖的颊面时,这才惊觉到楚留香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什么。红叶横他一眼,使劲地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利落而干脆地一脚跺上他的脚面,将手中的丝帕朝他怀里一扔,没好气地道:“你自己擦。”
情花
红叶转身咬牙地走到一旁,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死性不改,这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对自己这样,这应该算是调戏了吧?刚还看他为自己挡了碎石受了伤,心理过意不去,才替他擦拭伤口,没想到他居然敢这样,刚才心理那一点点的过意不去,倾刻消失。心底恨恨地咒着,“破相吧,就那个春神破了相最好。免得他又利用无边的春色祸害人。”
众人都又被红叶的举动惊吓住了,再傻的人也看出了楚留香对她的钟情,这是多少姑娘家梦寐以求的,她却不知道是看不出来,或者只是不屑一故。胡铁花万般同情地看着楚留香吃痛的表情,楚留香对上他的视线,回了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英万里适时地出了声,“楚大侠,这个洞?”山壁刚已被胡铁花的铁拳击穿了一个大洞,露出一个大窟窿。张三从洞口向里望去,太黑,看不到里面有什么,洞旁边的山壁也被拳劲震出了一道道的裂缝。可见胡铁花的拳劲之大,难怪能排进江湖前十名。
楚留香望了眼那个洞,对着胡铁花笑道:“这当然还得牢烦我们胡公子继续了,听说胡公子开山掌的排名最近也前进了一步,正好也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
胡铁花呵呵一笑,双掌同时推出,那山壁上的洞口立时被扩大,刚好能容得下一人猫着身进出的大小。张三啧啧笑道:“没想到小胡的武功与酒量都同时突飞猛进,倒真是可喜可贺。”
胡铁花爽快地大笑着,丝毫不介意张三话语中的揶揄,因为早已习惯了朋友间的这种玩笑。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高亚男却是走到胡铁花跟前,看着他摇摇头,轻瞪一眼,“别人一夸你就傻了,你怎么不问问楚留香,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胡铁花恍然醒悟般地道:“对啊,老臭虫,你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我懒。”楚留香摸着鼻子轻声笑道。众人都笑了起来,连华真真也笑着捂起了嘴。红叶也在笑,笑着看向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还是有张三,面前的是个未知的山洞,前路有多少凶险,未能预料。他们四个人就像是马上要进自己家门般,轻松自在的在自家门前谈笑着。知道他们这样做是故意要放松神经,人的神经若是绷的太紧,往往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这也正是他们能为什么每次都能闯过险恶的江湖风浪。
楚留香微笑镇定地看向众人,“我们进去了以后,都跟紧点,不要走散了。”再看了红叶一眼,才第一个猫着腰带头进了洞口。胡铁花也紧跟在后面。张三示意让三位姑娘进去了以后,自己跟了进去。英万里跟随其后,姬冰雁自己留在最后面一个进去。
山洞里面如果不是从他们进来的洞口有些光亮透进来,只怕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所有人都进入了山体内站定后,楚留香和胡铁花掏出火折子,轻轻一扬,立时就被燃着。再拿出先前绕岛时经过他们那条船停靠的岸边时,胡铁花专门上船取的火把。凑到火折子旁点燃。
火光瞬时照亮了众人所站的这块地方。这是一小块较平坦的泥地面,前面两三步远的地方是横对着他们的阶梯,他们进来的方位正好是阶梯的一侧。山体内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小心地轻声踏上阶梯,在火把照亮的有限范围下,这才发现这条阶梯,是用石头砌成。往下缓慢地延伸着。看不清前面有多长,也不知道弯延向何处。楚留香和胡铁花同时对望一眼,继续一左一右地带头向前走。
刚才所有人都静立时,红叶留意地看着火把,火焰在轻轻晃动着,至少这证明了一点,山体内是有轻微的风经过的,空气在流动着,不用担心一会儿还没碰到蝙蝠岛的人,他们就集体因缺氧而亡。
再看向山体内的顶部,惊奇地发现正中的顶部很平整,还镶上了瓷砖,除了最边缘呈坡度状下来。地面与顶部垂直高度有三米之高,人走在里面,竟没有丝毫的压抑感。俨然一座地底藏宫。这样的一个石山体内要修成这样,不知道得花费多少的财力,物力,和人力。
众人沿着阶梯往前走,一路上保持着警觉,注意着四下的动静。转过了拐角处,走在前面的楚留香和胡铁花突然都停住了脚步。众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却立时被眼前的景像震摄住了。
火把映照下的这段阶梯两旁,土里竟然全种满了同一种花,都有半人多高,每株顶上只开着一朵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花,怒放着的花朵花色血红妖艳。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种花的花茎和叶脉里面也透着血色,仿佛是才刚吸过人血。
楚留香往前又走了十来步,将拿着火把的手向前再往远处扬了扬。火光照的稍远了一些,仍然可见这样妖异的花盛开在阶梯两侧。却不知火光不及的地方是否也是如此。
华真真看着这些花,极小声道:“家师在世时,曾提过,情花喜性阴寒,不能见光,见光立死,一株只开一朵情花,花朵,花茎,和叶脉全都是红色。这些只怕就是情花了。”
听她这样一说,大家又都惊奇地看向那些怒放的花朵,没想到山体内竟种着这么多的情花,正在这时,却有脚步声由远至近的传来。在安静的山体中听的格外清楚,众人面色迥变,楚留香迅速的看了胡铁花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灭掉手中的火把。
楚留香接着将一个火折子塞到红叶手中,倾过身用极小的声音在她耳旁轻语,“拿好备用。”
又对着众人将拿着火把的手往阶梯边方向轻晃一下,指引大家赶紧退出阶梯。紧跟着也将手中的火把熄灭。
火光熄灭的瞬间,不待红叶反应,径自牵起了她的手也跟着退到石阶边外。
红叶一只手拿着火折子,一手被他握在掌心里。众人在黑暗中都放缓了呼吸的节奏,红叶紧张的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手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他微加重了力度握了下。似是在告诉她让她安心不用害怕。红叶奇异的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那样紧张了。同时也在惊奇他临危反应的镇定与迅速。这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江湖风险才炼就的吧。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来的似乎只有两个人,来人并没有交谈,脚步很轻,好像是俩个女人。听声音应该是不会武功。当那俩人走到他们正对着的那段阶梯时,红叶侧头转向楚留香,想问他是不是可以去把这俩个不会功夫的女人逮住问话。谁知他正巧也对着自己转过头来。黑暗中,自己温润的唇瓣不禁意间碰触到他的颊面,同时震住,彼此的气息霎时互融,红叶心一惊,手中握着的火折子竟然不小心松落了下来。
纵然楚留香听到它与空气的摩擦声,已用最快的速度将火折子捞在手上,火折子在下坠的途中,与空气摩擦,就如同迎风一摇的效果,已经似星火般被燃着,火光在黑暗的山体里突然亮起,众人不免都大惊失色地看向火光亮起的方向。
火折子被不小心燃着,行踪已被暴露,楚留香正待跃过去,在那俩个女人惊叫之前,将她们制住。刚动身形,却又立即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火折子的光亮虽不大,可是在这原本黑暗的山体里突然亮起了火光,哪怕只是很微小的,不可能看不到,更何况一行人就立在火光的映照下。那俩个女人竟像完全没看到黑暗的山体里发生了什么变化,仍然是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甚至连头都未向这边转过来看一下。
众人都小心而戒备地盯着她们,不知道那俩个女人在玩着什么把戏,竟然这么无视立在不到一丈远的一行人。难道是圈套?是她们故意装做没看见,好引他们入翁?或者是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楚留香一手拿前先前熄灭的火把,另一只手里仍然拿着那个燃着的火折子,沉思地看向仍在继续行走的那两个女人。突然做了个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将手中的火把凑到火折子跟前,火把立马被点亮,将自己这行人完全地暴露在火光之下。不相信这样她们还能无动于衷。
那俩个女人却仍像是没有看到般,继续向前走着。
胡铁花不信邪了,快速的跃向她们身边,想逮着她们问问到底在搞什么鬼,其中一个女人却在这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另一个女人感觉到她停步也跟着停止了走动。胡铁花赶紧刹住了身形,立在原地。众人屏住了呼吸看向她们,等待着她们接下来的动静。
只听到后来停住的那个女人道:“三娘?”那个被称为三娘的女人带着奇怪的语气问道:“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有什么味道?”她还将头转向四周,做了个仔细闻的动作。红叶惊奇地看着她,她刚明明将头转到自己这行人立身的方向,却仍像是没看见的将头继续转向别的方位。连一下停顿迟疑都没有。还在做戏吗?
东三娘
那个被唤做三娘女人的又深吸了一口气,“你没闻到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那声音中的奇怪不像是装出来的。
楚留香听到这儿,深觉有异,举着火把踏着大步却不带声响地走向那俩个女人。那俩个女人仍旧是没有丝毫反应,直到楚留香已离她们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她们才像突然发现了似的,惊的往后连退了两步,“什么人?”
楚留香已同时出手,连点二人的|茓道,将她们制住。一直在阶梯边站着的众人这才走上前。火把的光亮照在这俩个女人的脸上,看的连楚留香都怔在了当场。
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奇,诧异,恐惧和悲愤之意,这俩人女人都生的相当漂亮,火光下,她们的皮肤宛如白玉,或者说是苍白更为贴近,特别是那个叫三娘的,挺直秀气的鼻子,韵致的薄唇。苍白的脸色在火把的映照下显的楚楚动人。这样的美人,又怎么会让他们有那些奇怪的感觉?
只因为她们俩人的眼睛,她们竟都是没有眼睛的,眼帘就好像被缝住了,变成了一片平滑的皮肤。眼眶处微向里凹陷着,竟是连眼珠都没有的。红叶惊的伸出手捂住嘴,以免自己忍不住惊叫出声来。
她的楚楚美丽使得脸上的这片空白,变得说不出的凄迷,诡异。让人觉得恐怖却又更为她叹息。
显见,她会这样一定不是天生就是这个样子,是有人硬生生地拿走了她的眼珠,还将她的眼帘缝合住了。是谁这么残忍,竟然对这样一个女人下得了如此的毒手。
楚留香同情的看着这俩个女人,轻声道:“你们别怕,我们只问几句话,不会伤害你们,我现在解开你们的|茓道,不要叫。”说完,伸出手拂开她们被点的|茓道。那俩个女人被解了|茓后,果然依言未呼叫,起乎众人想像的镇定。
楚留香问道:“你叫三娘?这里可是蝙蝠岛?”
三娘面无表情淡然地道:“是。”
胡铁花接着问道:“那你们门主是谁?”
三娘面朝前方,“是蝙蝠公子。”
高亚男急忙问道,“那你们是离别门吗?”
另一个女人讶然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你们来做什么?”
高亚男不耐的道:“我问你们这里是不是也是离别门的所在?你们只用回答是还是不是。别说废话。”
那个女人配合的答道:“是。”
“那你们门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高亚男继续问。
两个女人同时发出一声轻笑。三娘一字一顿的道:“不知道。”
高亚男伸出双手,各扼住两人细嫩的脖颈,恫吓她们,:“说。不说我杀了你们。”
那两个女人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一起冷笑了起来。在山体里面显得格外刺耳。高亚男加重手上的力道,“笑什么?再笑我杀了你们。”
两个女人停住笑,三娘的脸上一片漠然,“死?你以为我们怕死吗?”
高亚男嗤鼻道:“嘴里说不怕死的人很多,可真正不怕死的人没几个。死有很多种,我一定会给你挑死的最慢,最痛苦的一种。”
红叶不忍再看她们俩人的脸,撇过脸道:“那你们知道你们门主在什么地方吗?能代我们去吗?”
三娘轻轻一笑,“我们能说不吗?”只是那笑容很麻木,麻木的甚至连一丝无奈都没有。她转回身,面对来时的方向,对众人道,:“你们跟着吧。”
众人跟在三娘她们后面,在两旁开满鲜花的石阶上走着,看着那些异常美丽到诡秘的花丛,红叶忍不住问道,:“三娘,这石阶两边种的花可是情花?”
三娘脚步缓了下来,道:“是。”
奇怪的是,只这一个字就难得的从她一直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了些微藏不住的怨恨和不平。华真真道:“没想到害人的情花居然开的这么美,红的这么艳。”
三娘听她说完这句话,突然停下了脚步,面向一侧的花丛,冷笑着:“美?艳?你们知道吗?我们就是花人。”
花人?众人面面相觑,都未曾听说过。红叶好奇的问道:“三娘,什么叫花人?”
三娘脸上的冷笑更加深了,“情花每三年才能开一次,你们也看到了,花色鲜红如血。”她微向上伸出双手手臂,衣袖顺着滑落下来,露出她的一双藕臂。
男人们的视线还没来得及避开,已经瞥到她手上的道道伤痕,两只本应洁白光滑的手臂上被人用利器划的有数十条刀痕,割得很深,有的已经是陈年旧疤,有的是新伤才结的痂。显见有人从很久以前就这样折磨着她一直到现在。
红叶眼眶潮湿起来,一把抓过她的手,“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弄的?还有你们的眼睛?”
三娘将手臂收回衣袖,“会这样,只是因为我们是花人,知道什么是花人吗?就是为了这些情花才存在的人。情花喜阴。每三年开一次花,花期之前必得每隔十五日就用女子的血来浇灌一次。这就是它会红的这么美艳的原因。因为它本就是嗜血的花。”
众人又一次大吃一惊,没想到如此诡秘美丽的情花竟是靠女子的血才养得如此妖艳。刚才还觉得那些花开的好美,现在却只觉得看着就想吐。
她停顿了下,又接着用平淡的声音道。“我们的眼睛?那还是四五岁刚被带到这里时,就变成了这样。那天,只是如往常的睡了一觉而以。再醒来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是已经认命了?这辈子就只能这样的生活了?她的生命已没有意义,即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有的只是一片黑暗。唯一的目的就是等死。
红叶偷偷用手背擦擦眼角的泪,牵起她的手,“三娘,你姓什么?”
三娘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本姓东,东三娘。”好久都没有人问过自己姓什么了,感觉那个姓已是上辈子的事。
红叶更走近她一步,柔声道:“东三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带你们出去。”
东三娘沉默了一会儿,才叹口气,“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可是不用了。”
高亚男不解的道:“难到你们还想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做一辈子的花人?”
两个女人都不语的沉默着,这里已经是她们的全部生命,全部世界,这里没有年月,没有日夜。习惯了这样没有时间,没有尽头的黑暗,已经忘了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红叶摇摇头,将她们两人的手都握住,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也许你们已经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可是人间并不都是如此黑暗,有光明还有欢乐,对,你们没有眼睛,看不见太阳日升日落,大海星辰,也看不见绿树红花。和可爱的小鸟。”
红叶语声里已带着一丝哽咽,咬了下唇瓣,换上了欢快的语气:“可是,你们能感受阳光,微风轻吹。听大海的波浪,闻到花草树木的清香,还能听到鸟儿的欢唱。这些都是多么美好的事,是不需要眼睛就能感受到的。”
两个沉默的女人听着红叶的话,仿佛又回到了小时仅存的记忆里。脑海里好像也出现了红叶刚刚形容的画面,虽然很模糊。可是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东三娘打打破了沉默,缓缓道:“你们……是好人。”她的声音里竟难得的有了感情,似下定了决心,“好,无论你们想到哪里去,我都带你们去,哪怕……哪怕你们是要去找门主,我也带你们去。”听了红叶的话,黑暗的人生里仿佛又有了一丝光明,一丝希望。
另一个女人惊道:“三娘,你……万一被门主知道是我们带的路,他……”
三娘快速地打断她的话,“这样的日子我们还没受够吗?与其在这里做着花人,还不如试一试,你不想离开这里,过自己的生活吗?”
“对,我们受够了,与其在这里做花人等死,不如拼一拼。”另一个女人也被带动了。
东三娘一边在前面带着路,一边道:“这地方有三层,我们现在在最上面的一层,下面的两层,我们身份太卑微,也只去过一次,第二层是牢狱,关着的人并不多,我们也不知道被关着的是什么人。最下面的就是我们离别门的重要所在,门主平时议事,生活都在那里。”
另一个女人接着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除了要采摘情花的时候,平时除了我们也没什么人来,所以你们还可以用火把照亮,可是出了这一层,到了第二层,就绝对不能用火,也不能有光,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档是瞎子。公子的命令,岛上,绝不允许有火,不能有一丝光线。现在如果被人看到有火光,就知道一定有外人来了。”
第二层石牢
终于下完了长长的石阶,步入了山体内的第二层,在这之前,已听从东三娘她们的警告,熄灭了火把。禁了声。
进第二层之前,东三娘特意叮嘱,下面一层有东,西,南三排石屋,东边的是牢房。一走进第二层,就绝不能说话,也不能发说任何声音来,这里到处是黑暗,随时都会有埋伏。
众人都跟在东三娘她们的身后,谨慎地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要注意怕碰到巡逻的岛奴,又要小心不能撞到物体上。东三娘她们却走的很轻松,就仿佛是一般的人走在大白天里,对于这样的黑暗,她们早已经习惯。
黑暗,寂静仿佛是这里此刻唯一存在的,东三娘她们说过这第二层是牢狱,虽没有关着很多人,可也用了一小部分牢房,现在这些人都没有出声,连一个呼叫哭嚎的都没有,不是他们不想出声,而是门主根本不让他们出声。
这些人都被点了哑|茓,喂了软骨散,就如同软虾一般瘫在牢房里,这种人多半是被门主捉回来,用了离别泪的毒却仍威逼不了的。准备用这种方法来慢慢摧毁他们的毅志,最后,要不就妥协,要不就彻底崩溃。
走在前面带路的东三娘她们突然同时停了下来,楚留香和胡铁花也停了下来,面朝着黑暗的前方。东三娘转过身用手将众人往两边分开,这是告诉他们有人来了,要他们分别靠在边上避开。
红叶不免惊赫,在这样寂静的空间里,自己竟然都没有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显见来人武功一定不弱,可是自己都没有听见,没有任何功夫的东三娘她们又怎么会知道的?有些事是凭感觉,甚至是毫无道理可言,她们的眼睛看不见,身体的其它器官却会比常人更敏锐些。
楚留香伸出手准确的牵住身旁的红叶,将她拉到一边俩人背贴着石壁站立。其他人也迅速分在两边贴着。这一刻,大家似乎连呼吸都已经停止。
过了一会儿,这俩人才慢慢的走了过来,仿佛是巡逻,又好像是在搜索。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丝光,他们就立刻能发现石壁上众人,都如壁虎般集体贴在墙上。但也幸好的是,在蝙蝠岛上,是不许有一线光的。这俩个人一路上也没有说一句话。
走到三娘她们立身的跟前,停下脚步,问道:“前面是何人?”
三娘用柔柔地声音回答着,“奴婢们是三娘,还有翠翠。”
其中一个男人疑惑地道:“你们是花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奉门主的令,上次门主问这次情花什么时候能采摘,奴婢们是特去禀报的。”三娘仍然很镇定的说道。没有一丝慌乱。
黑暗中,另一个男人猥琐的声音响起,“三娘?声间倒是很好听,来,让我摸摸,你长的好不好看。”
接着就是拉扯中衣服的摩擦声,翠翠也在一旁低叫着“放手,这要让门主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声“啪”的响,似是翠翠挨了一耳光。
那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俩个花人,改威胁我,老子想怎么玩怎么玩。”又是一阵衣帛的撕裂声,夹着三娘反抗时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三娘和翠翠依旧没有向贴在墙上的众人呼救,生怕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是已经把他们当朋友了吗?
红叶已经忍不住了,挣脱楚留香一直牵着自己的手就要往她们那边冲去,身子才一离开刚才紧贴着的墙壁,就又被楚留香一把扯回。
红叶又待冲过去,楚留香早已经越过她,展开身形,向东三娘那边跃去。俩个岛奴正在对着东三娘上下动手,突然听到身后有衣袂擦过空气的声音,没想到黑暗中竟然还有人。立刻惊的放开东三娘,同时转身面向来人,厉声道:“你是谁?”
楚留香已在他说这话的同时,身子已穿到两人间,伸出双肘。俩人没想到来人会有这么快的速度,不免一愣,等反应过来时,楚留香的双肘已分别撞上了他们的胁骨。
俩人吃痛的被击的退开俩步,楚留香第二击的铁掌已跟着到了离他最近的岛奴面前,只是这一次,这人已经有了警戒,竟让他避开了楚留香的这一掌。能在蝙蝠岛上当差的,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那人躲开楚留香的这一掌,立马错步,先声夺人,右手反臂拍出,威猛的掌风随之而至,楚留香也是一愕,没想到这个岛奴使出的竟然是“大摔碑手”。他是大名府的赵刚?
赵刚,江湖人送“单掌开碑”的称号,武功高强,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没想到他居然甘心为蝙蝠公子做个小小的岛奴,屈居在这里。不知道蝙蝠公子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赵刚为他卖命。
要在平时凭赵刚的身手,楚留香要想在一招之内将他制住,本是不大可能,可是现在,在这黑暗之中,他这种强劲的掌力,和威猛的掌风却把他出手的部位全暴露给了楚留香。
楚留香则与他相反,不再出掌,选择了以静制动,趁着他一掌挥出还未来的及收回时,楚留香突然出手扣住赵刚的脉门,赵刚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凭“大摔碑手”出名已久,和不少江湖高手都交过手,虽然也有少数的败的时候,可是却也从来没有人能在一招之间就将自己制住过的。
他恐惧地道:“你……”一只手已点上了他的|茓道,赵刚全身立时瘫软下来。楚留香再一招逼向另一个已傻了眼的岛奴,不出两招,也将他制住。
听到已没有了打斗的声音,红叶赶紧冲过去,抱住缩在墙角,偎在一起的东三娘和翠翠。触手处,竟是东三娘身上光洁的皮肤。跟着她过来的胡铁花低声问道:“怎么样?”
红叶急忙道:“胡铁花,把你的外衣脱下来。”
胡铁花喃道:“脱外衣?……哦,好……好。”反应过来,极快的脱掉外衣,朝红叶方向扔去,红叶一把接过,给还在颤抖的东三娘披上,柔声道:“没事了,三娘。”
张三走到赵刚身边,“我解开你的|茓道问话,你要敢叫,我就立马宰了你。”伸手解开他的|茓道。赵刚老实地闭着嘴等着他问话,识实物者为俊杰。刚才那人一招之内就能制住自己,可见此人功力高深的可怕。
张三道:“我问你,这些牢房里关着的都是什么人?都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有四,五个是几个月前就被关在这里的,都是各大门派的一流高手。今天又有人送来了十来个,也都关在这里面。”赵刚非常合作地回答着张三的问话。
“今天送来的都是什么人?”姬冰雁接着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是只负责巡逻的。公子也不许我们过问的。”
楚留香问道““蝙蝠公子?他是谁?这样的人相信绝不会是个无名之辈。”
赵刚连连道:“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从来没见过,一是这里本就黑,二是公子根本就从不让人近身。”他倒不像说的慌话。
楚留香沉思片刻,“你们这多长时间换班巡逻?”
“一个时辰。”
算算时间还早。楚留香对众人道:“我跟胡铁花进牢房里去查看一下,你们就在外面等着。”
正要和胡铁花动身,却被张三叫住,“等一下。”
张三从怀里掏出个用黑布包着的圆形东西出来,比龙眼还要再大一些。递向楚留香,。“这是上次东海进贡的夜明珠,你们先拿着,说不定用的着。”东海夜明珠,那是价值千金的东西。他又本是爱珠如命的人,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拿出来。足可见友情才是排在他心中第一位置。
楚留香含笑地接过,胡铁花却是摇摇头,叹道:“连贡品你也敢偷,该不是被老臭虫带坏的。”
楚留香当胸给了他一拳,又对众人道:“你们小心。”却没有立马走,似乎还有话还没说完,张三已轻笑道:“我们知道,你就放心去吧。”他那还未说出口的担心一定是红叶。
楚留香这才和胡铁花一起反身走向来时路过的第一间牢房。牢房的门竟也都是石头做的,楚留香和胡铁花分别站在石门外一侧,楚留香出掌推开石门,又用极快地速度收回手。石牢里并没有如预想中布置了暗器。
很安静,安静地像根本就没有人在里面。楚留香拿出张三给的夜明珠,打开包着的层层黑布,淡淡光晕渐渐散出,其光如烛。虽不如火把的光亮,但在这间漆黑的牢房中也已经足够。
楚留香执着夜明珠和胡铁花并排走进牢房,夜明珠的光晕,一点点的充斥了牢房,等到楚留香和胡铁花走到了牢房正中,如烛的光也洒到了牢房的每个角落。这才发现,石牢的最里的角落中竟然还有个人。
当视线落到这个人的身上时,胡铁花险些就要叫出声来,但还是被他忍住了。这个人赫然就是一上了岛就失踪了的徐真人。正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楚留香和胡铁花赶紧走上前,他的眼睛是睁着的,并没有昏过去,可是却发不声音,四肢像绵花般瘫软无力。显见已是被点了哑|茓,喂过软骨散。
声波
楚留香上前扶他坐起身,再出手解开他的哑|茓,徐真人虚弱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你们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个很长,先不说这个。你不是和我们一起下的船,高亚男还看见你跟在后面走着的,你又怎么会被他们抓来这里的?”楚留香打断他的问话。
徐真人也一头雾水地道:“我当时跟你们一起下了船,走在最后,原随云差人给我递了个小纸筏,我见了那上面的字,就赶紧又回了船上。”
“又回了船上?”胡铁花不解地道:“为什么?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上面写的只有七个字,‘有内奸,回船再议。’”
楚留香蹙起眉,“是原随云手下的人给你递的纸筏?”
“是。”
“然后呢?”胡铁花急着想知道他回船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回船后,等了一回儿,却并未见他来。”
“他当然没有去,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后来还说为了要找你,分了一队人由他带着从岛的另一边找,结果那队人都没有回来。”胡铁花道。
“我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正准备下船再去找你们,却突然来了一个黑衣人,用黑巾蒙着面,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我只跟他过了十招,就被他制住了。”徐真人的话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难道这个人就是蝙蝠公子?他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胡铁花惊讶地道。连徐真人在他的手上都只过了十招?
楚留香摇摇头,“我们先出去再说,这其它牢房有多少人?你知道吗?”
徐真人想了下,道:“午时送饭好像开了五,六道石门,后来,还送来一批人,有几个就不清楚了。”
“只怕后来送来的那批人,就是原随云带着的那队人。”楚留香道。“这些人一定都被喂过软骨散,我们现在没有解药,带不出去。先缓一缓,等找到了蝙蝠公子再回来救人。”
“可是,这里为什么连个看押的人都没有?”胡铁花不解地问。
“这里的人都被点了哑|茓,还喂了软骨散,能跑吗?”楚留香反问他。
胡铁花点头,就要背起徐真人出去,徐真人却连忙道:“胡大侠不必了,我也在这里等你们找到了蝙蝠公子以后再来救我,我现在跟着你们出去,只会拖累了你们。”
楚留香略一沉思,“好,我们一定会回来救你们。”
“楚大侠,胡大侠你们务必小心。”
楚留香和胡铁花对着他点点头,出了石牢。回到红叶她们等着的地方,见到众人都安好,楚留香和胡铁花这才放下心来。
将赵刚和另一个岛奴封住|茓道,丢进最近的一个牢房,众人开始步向最下面的一层.快到了第三层,楚留香对东三娘和翠翠道:“你们先回去,下面太危险了。”东三娘和翠翠点点头,知道自己跟去了,如果发生意外,还得让他们分心保护自己。
楚留香牵着红叶,和张三,姬冰雁英万里贴着一边的石壁向前走,胡铁花带着其他的人在另一边跟在后面稍远些的地方,这样子分成两批走,目标就小些,越不容易被人发现,纵然有一路被发现,另一路还可以设法援手。
可是,奇怪的是,一路走过来,竟再没有碰见有巡逻的人,东三娘说第三层是蝙蝠公子议事和生活的地方,有一个大厅,和五间房。俩队人安静地先后进入第三层,首先来到大厅。人对黑暗本身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这样的黑,黑的让人压抑,让人心慌。这样的安静更是安静的让人紧张。
楚留香拿出张三的夜明珠来,顺着在大厅里走了一圈,借着淡淡的光晕仔细打量这里,大厅很大,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一张巨大的虎皮交椅摆在大厅上首。
“这里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的?大家都小心了。”楚留香沉声道,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寻常。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道:“小心就有用了吗?既然你们到这里来了,就已经是离死不远了。”
众人大骇,这里有八个人,楚留香,红叶,胡铁花,姬冰雁,张三,英万里,高亚男和华真真。说这话的人却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但却能听清楚每个字,在这安静的大厅内听来,竟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飘渺虚幻。
火光突然在这时亮了起来,是楚留香燃起了火折子,他又跟着再引燃了火把。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还不如干脆点起火,不能总是处在被动,黑暗对他们这些正常人来说,是最不利的。黑暗中亮起的光,使得众人的心奇迹的很快平复了下来。
拿着火把在大厅内又转一圈,却仍是没有发现说话的人,说话的人去了哪里?来去的时候都没有人觉察到,就连楚留香和胡铁花也不知道。这人难道真的是地狱的幽灵?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加速了跳动。红叶只觉得手心开始潮湿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竟又再次响起,“放心,我不会这么快杀了你们,会让你们慢慢的死去。要你们好好享受下死的感觉。”
楚留香却是突然身形跃起,掠到了虎皮椅后面的一个石壁角落.举起手里的火把从上照到下,火光下石壁最上角竟藏着根铜管,铜管很短,管口有盆口般大小,如喇叭形逐渐收小,直埋入石壁深处.
刚才那人就是在铜管的另一端说的话,自然也能听得到这边人的动静。
楚留香攀上石壁顶,对着铜管,一字一字地道:”阁下就是离别门门主蝙蝠公子?”他说的很慢,在红叶听来,楚留香的声音也并不很大,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钢管都被震得嗡嗡直响。
那头说话的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久闻楚香帅轻功卓绝,不曾想内力也是如此深厚,若能为我所用,何悉不能雄霸武林.只可惜……”说到这里,那人的语声忽然停住,叹息了一声。
只是很平常的一声叹息,但是突然间,这声叹息就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尖锐,又似乎是没有止静的。
红叶只觉得最初听来是一种声音,但仔细一听又仿佛像是无数声音混合在一起,一声接着一声,一浪接着一浪,像是很多刀剑互相摩擦在一起的声音。
铜管也被震得颤了起来,整个第三层都似乎震动了起来。没有人受得了这种声音,红叶现在只觉得有千百根针在刺着她的耳朵,再从耳朵钻到了心里,又像有只无形的手正在撕扯着自己。
她双手使劲地捂着自己的耳朵,那声音却还是不绝地灌进耳里,甚至就像是从脑袋里面直接灌进去了,头痛得像是要炸裂开来。
楚留香看着她的反应心头一紧,伸出手想用手去赌住铜管,但才一触到铜管,整条手臂就都被震麻了,他的人也像是一片风中落叶般掉落了下来,火把也掉落在地上熄灭了。
其他人也各自不同程度的有了反应,红叶缩在地上,捂着耳朵不停地抖动着, 这声音要在现代就应该叫声波了,可是古代人怎么会用这玩意的。精神都快要被这种声音刺激的崩溃了,想要发疯,想要发狂。
一个人把她揽入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熟悉的气息,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楚留香,他也伸出手盖在红叶的双手之上,试图这样能减少点这种声音对她的刺激。却只是图劳,红叶仍是觉得这种声波像是永远也不会停地源源不绝地灌进自己的耳朵里,脑袋里,心里。一寸寸地撕扯着她。
声波?红叶欲裂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物理课老师曾经讲过声波的原理,声源体发生振动时,会引起四周空气振荡,那种振荡的方式就是声波,它是声音以波的形式传播的一种表现,借助空气向四面八方传播。
那么,那个铜喇叭就是声源体,怎么样才能阻止它的震动呢?突然想到了张三那颗会发光的珠子,挣扎着凑近楚留香耳旁使出全身的劲跟他说了句话。
楚留香身上也已被汗水打湿,听了红叶的话立刻醒悟过来,轻轻松开红叶,起身走到喇叭口下,掏出张三那颗价值千金的夜明珠,用上内劲,对着喇叭口正中心弹了上去。夜明珠正好卡在了管口最小的部位,死死地赌住了。那折磨人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
红叶现在全身都已快被汗水湿透,整个人都无力地趴在地上,那种可怕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可是自己的耳朵还在嗡嗡做响,楚留香走回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扶着坐起。
火光这时又再度亮了起来,是胡铁花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火把。红叶环顾着众人,张三像个粽子般地缩在角落里,高亚男也正被胡铁花扶着,姬冰雁比楚留香胡铁花俩人稍显得狼狈。华真真竟跟楚留香,胡铁花的状态差不多。每个人功力深浅不同,抗受的能力就不同。她一个女子能这样,真不愧是华山派的掌门人。
最后入眼的是神鹰英万里,那才真是一个惨字来形容的,他的头已经被自己撞破,两只合银铸成的耳朵也被扯了下来,扔在一边。
胜败
红叶知道他的功力本不浅,可是那对神耳是用合金打成再嵌入耳骨的,传音最灵敏,比普通人的耳朵收到的声波要更强。
这时英万里突然张开了眼,目光变得呆滞茫然.叫了声“没……”就又晕了过去。姬冰雁慢慢地走了过去,查看了下,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刚受的声音刺激太大,现在声音没了,他紧绷地神经徒然松了下来,人就垮了下来.
“老臭虫,你是用什么办法让声音停下来的?”胡铁花不解地看向楚留香,他正替红叶擦拭着颊上的汗水。
楚留香手上的动作僵停了下,侧头看了眼已恢复的差不多的张三,小声飞快地道:“找了颗珠子堵住了管口。”
胡铁花却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你一时之间上哪里找的珠子呢?”楚留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以前还觉得这个人好奇的很可爱,现在只觉得非常可恨。
“你该不是说我先前给你的那颗东海夜明珠?”张三仍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听到的答案会是晴天霹雳。
只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楚留香对着他摸摸鼻子,一脸的万分抱歉。
“我的夜明珠啊。”张三哀嚎一声,从角落里直窜向埋着喇叭口的石壁顶,竟将手伸进了喇叭口,指望还能把价值千金的夜明珠掏出来。
胡铁花见状,慌忙一把扑上去,扯住他的双腿,顺势把张三从上面拽了下来,“小三,你疯了!好不容易才堵住了声音,你为了一颗烂珠子,想我们大家都死在这里?”
“烂珠子?那可是价值千金的夜明珠啊。”张三无比哀怨地看了一眼喇叭口,复又瞪向胡铁花,他当然知道珠子再珍贵,也抵不过人活着重要,要不然在第二层的时候,也不会把珠子拿出来给楚留香用,可是,还是会难免心疼啊。想当初,为了抢这颗贡珠,他煞费了多少苦心。
胡铁花知他爱珠如命,叹口气,拍拍张三的肩膀安慰道:“小三,不是我说你,珠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别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个堂堂的盗帅,你还怕以后什么样的珠子弄不回来。”张三立马双眼放亮地看向楚留香眉开眼笑了起来,对啊,怎么忘了盗帅。
楚留香无可奈何地轻笑着摇摇头,谁叫是自己把他那颗价值千金的珠子抛上去的。
姬冰雁背着还在昏迷中的英万里,一行人穿过大厅,楚留香和胡铁花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们来了,也没有必要再隐藏形踪,蝙蝠岛的人已经习惯了黑暗。现在点起火,有了光亮才对自己这边有利。
刚出了大厅,从那五间房里分别涌出了很多的黑衣人,都用黑布蒙着脸。前面是条窄小的回廊,楚留香,红叶等人又都退回到了先前的大厅,黑衣人也紧跟其后。
楚留香,红叶等人立在大厅正中,黑衣人将他们围成个大圈。
众人小心戒备地盯着四周围的黑衣人,现在随时都准备要开始大战了。这时,黑衣人却自动地往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道来,一个同样一身黑衣,蒙着面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那身形,红叶分明觉得很眼熟。
那男子走进场中间,和楚留香隔着二,三丈远对峙着。
楚留香又往前走了二步站定,“蝙蝠公子?”
那男子身形不动,只淡笑着道:“是。”
楚留香也淡笑着,不急不缓地唤了声,“原公子。”
众人的眼睛都一齐看向那黑衣男子。那男子沉默了片刻,叹口气,长笑出声,“看来,我还是太低估了楚香帅。”单手解开了蒙面的黑巾,果然正是原随云。此时的他,一身黑衣,衬得俊美的颜面多了一层妖惑之气。
众人都不可置信,那个总是笑的温柔亲切,气度高华的无争山庄少庄主竟然是蝙蝠公子,用离别泪的毒控制江湖人为他卖命的离别门的门主?
楚留香凝视着他,“其实,我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你就是蝙蝠公子,你大可以否认。”
原随云不屑地轻笑一声,带着种逼人的傲气。“我不用。”
楚留香笑着点点头,“看来,今日你我一战,是势在必行了。”
“久闻楚香帅武功高强,智慧过人。今日能跟你一战是在下的荣兴。”原随云笑的很淡漠。转过身,对着围着一圈的黑衣人道:“今日我跟楚香帅一战,不管谁胜谁负,你们都不许Сhā手。”
那圈黑衣人里走出一个人,上前道:“公子,这好像不妥吧?这要被……”话还没说完,原随云脸色陡然一变,袍袖隔空朝他一挥,那人立即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他沉声道:“谁还敢不听我的命令。”全场黑衣人再无一人敢做声。
原随云脸上又恢复了他温柔亲切地微笑,有礼地一揖“楚香帅,请了。”
楚留香也笑着回了一礼,比他更斯文地道:“原公子请。”红叶真是服了气了,明明这俩个男人是要决斗了,却硬是弄得像要比文弄墨般地斯文客套。
原随云又是轻轻一笑,同时袍袖一展,整个人突然飘了起来,如蝙蝠无声地飞行,姿势优美的落在楚留香身前。
原随云先向楚留香使出一招,竟然是巴山道人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掌’,楚留香面色不变,轻松地拆了这招。众人看着这俩人过招,不免目瞪口呆,蝙蝠公子不停地在换着招式,黄教密宗的‘大手印’,北派正宗的鸳鸯腿,武当的流云飞袖,甚至还有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等,都是各门各派的出名招式,甚至有些在本门都是不传之招。一个常人都很难同时将这多门派的名招绝技学会,更何况他还是个瞎子。他又是如何能学到的?
红叶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楚留香正式和人过招。不,应该说是决战。在这种生死决战的时候,若是换了别人,就算不紧张的脸色铁青,也会表情异常沉重。他却仍是从容镇定。甚至脸上还浮着温和的笑容。这就是楚留香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吗?不管遇到多到的危机,他总是能笑着面对。
俩人战了差不多快两个时辰,这个时候比的就不只是武功,还有耐力了。红叶虽然自己武功不怎么样,可也渐渐看出原随云已慢慢落了下风。楚留香反身错步,趁原随云刚好露出个破绽,双掌击上他的胸前。这一掌带着楚留香七成的内力,原随云被击的连退了四五步远。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紧闭着唇立在当场。
众人都高兴地想欢呼起来,楚留香却怔怔地望着原随云,他的破绽来的未免也太早了,本来凭原随云的功力,估计至少要拼上三个时辰。
原随云一手捂着胸口,轻咳了声,嘴角随着溢出一丝鲜血。他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擦掉嘴角的血,漠然地道:“我败了。”
没有想到从他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不择手段用情花泪控制他人为他效命,以达到称霸武林目的的蝙蝠公子,这样的人也会轻易说他败了?众人都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还想耍什么花样。
原随云还是很平静地道:“即然我败了,那么就任楚香帅处置。”这话更炸的众人惊奇不已。蝙蝠公子竟然是要束手就毙?
楚留香却是若有所悟,上前几步,走至他跟前,正要开口说话,一个黑衣人从人群外飞跃进了场中央。这人脸上也蒙着黑布巾,身形纤瘦,个子也不高,看来像个女人。只是左手的袖子比右手的长些,将左手的整个手掌都遮的严严实实。
来人看着楚留香,冷冷道:“谁说他败了?”声音嘶哑,听起来并不年轻了。
原随云虽看不见,可听见她的声音,立马走到她跟前,“是我败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那女人已反手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个女人的出现本已大出众人的意料,没想到她居然一来就出手打了原随云一记耳光。难道连蝙蝠公子都还得听令于她?
原随云沉默的站直了身子,脸上表情复杂。有无奈,有悲愤,还有对命运的埋怨,红叶吃惊的看着他,他向来是温柔亲切的。何曾有过这样的表情?或许这才是最真识的原随云?
那个女人冷笑道:“你们以为今天你们能活着走出蝙蝠岛?”
楚留香冷静的看着她,淡淡一笑,“为什不能?”
黑衣女人又是一阵大笑,“香帅果然比别人都格外自信些。你可知道这里已经布置了火药。足够毁了整个蝙蝠岛。”
楚留香摸摸鼻子,“你是故意用离别泪引我们来这里的?你先在江上烧船,也只是让我们以为你想阻止我们来蝙蝠岛?”
那女人点头道:“不错,我就怕你们不来。我煞费苦心就是要你们来。”
“为什么?”胡铁花不解的问。
“为什么?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枯梅大师,也是二十多年前万梅山庄的大小姐凌梅霜。”趴在姬冰雁身后的英万里已清醒了过来。
这句话一出,除了红叶和原随云,其他人都面色大便。红叶是对这些江湖人物一无所知,原随云是本就知道。只是脸上复杂的表情更加深了。
意外的故事
凌梅霜,万梅山庄大小姐,也是二十多年前武林第一美女,多少江湖少侠暗中爱慕。突然一天就宣布嫁给了无争山庄当时的少庄主,郎才女貌,又都是名门世家。婚事办得风光热闹,这本是让多少人称颂的金玉良缘。又是多少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谁料想成婚一年多,凌梅霜诞下了原随云之后却抛夫弃子,入了华山派,成为枯梅大师。
并在三年之后当上了华山派掌门。当时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在一夜之间,大家都闭而不谈此事,这其中的原委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后来又过了三年,枯梅大师突然抱病生亡,没想到现在英万里居然对着这个女人叫出了枯梅大师的名号,还有她以前的闺名。
“白衣神耳果然是功力不减当年,竟还能听得出我的声音。”黑衣女人字句间是赞扬,语气却是带着十分的不屑。
楚留香摸摸鼻子,看向枯梅大师,“难道说,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恩怨,只是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大师如此记恨?”
枯梅大师凄厉的长笑一声,“好,我就让你们死的明白。”笑声凄惨,似乎想将二十多年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二十多年前,一次出游,我跟当时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东园偶遇,一见互为倾心,结为姻缘,夫妻恩爱,只羡鸳鸯不羡仙,过了一段神仙美眷的生活。婚后几个月,我就怀了东园的骨肉,这些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是这一生最幸福的事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充满着对往昔幸福的回忆。
突又脸色一沉,:“谁曾想,就在我知道怀了身孕的前一个月,回万梅山庄的半路上,因为心软救了一个人,从此,我的人生就开始了不幸。”
众人都疑惑不解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去,她恨恨地接着说道:“没想到,我当时心软救的那人竟然是正被各大门派围追的天枫十一郎,那天晚上因为雨太大,无法继续赶路,只有带着他在山上破庙避了一夜雨,第二日雨停了才走。谁知这事竟被各大门派的人知道了,好事者四处传言,最后变成了我救天枫十四郎是因为我们早就相识,还说那晚我们有苟且之举,说我怀的孩子也是天枫十四郎的,因为那之后的一个月余,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那后来呢?原庄主难道也相信了?就因为别人那样传,他难道就相信了?”红叶忍不住问道。
“巧就巧在我因为受这事的刺激,不足月就生下了随云,刚好就差一个月,东园一直都很相信我,并没有听信那些人的谣言。”枯梅大师道。
“那……”胡铁花还没问完,她已接着往下说了,“东园是很相信我,可是无争山庄本来就是个大家族,其他人都怎么看的?明里虽然不说,可暗里到处是闲言碎语,你们知道吗,当时谣言传的连我爹都相信了,他还在我怀着七,八个月的时候给我下了坠胎药,幸好我发现有异,及时吐了出来,可还是弄的差点小产,随云的眼睛只怕就是因为这样才瞎了的。”
她咬牙地道:“最后,我受不了,离家出走,被华山老掌门收留,我用了三年的时间里学得了她一身真传,最后,还将掌门之位传于了我,我要抱负他们这些害得我夫离子散的人。”
一直没吭声地华真真突然出声道:“对,一开始,你的确只是想报复他们,可是,自从祖师掌门将清风十三式传授给你以后,你就变了,你有了野心,妄想能一统江湖。”
“只因我的一时好心,误救了人,他们就可以害得我夫妻离散?随云的眼睛谁又来负责?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随云的眼睛会瞎吗?不是因为他们,我们一家三口会多么美满?”枯梅大师嘶声地质问着。“对,我要他们补偿我儿子,本来他可以是天子骄子,却只能是个瞎子。我要他能一统江湖。要这些人以他马首是瞻,仰他鼻息。”
英万里从姬冰雁背上,挣扎了下来,“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们太人云亦云,也害得你们夫妻离散,可是,我们没想到原公子的眼睛也是因为这事连累地瞎的,而且事后,我们都发觉做错了,都万分悔恨,去了无争山庄跟原庄主还有当时的老夫人解释了这件事,难道原庄主没有去接你?”
“哈哈哈!”枯梅大师又是一阵仰天长笑,笑的红叶听到耳里,只觉得心酸致极,她也是个可怜无辜的女人,只是用错了报复的方法。
枯梅大师笑声刚毕,一把扯下自己蒙在脸上的黑布巾,又伸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众人顺着看去,不由得都倒抽一口凉气。
一张干枯瘦削的脸上,满上伤疤,耳朵缺了半个,一只眼睛半开半合,眼光混浊。露出的左手成了焦骨。她惨笑地道:“我这些伤怎么来的,想必在场的各位都曾经听闻过了。”
华真真看着她,“我知道,先师祖在世时,曾跟我们说过,这些伤是你刚入华山派,为了阻挡“太阴四剑”的大举来犯,后来又为了击退青海的‘冷面罗刹’而受的伤。也因为在华山派成败存亡的时候,你挺身而出,使的我们华山派名动江湖,先师祖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你。”
枯梅大师冷眼望向众人,“对,当时我初进华山派,正值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只想着用尽心思也要得到先掌门的认同,能将华山派传于我。可笑的是,东园抱着随云来找我的那天,也正是我接掌华山掌门之日,昔日的江湖第一美女凌梅霜,已经变成了毁了容,废了手的枯梅大师,你们叫我如何面对他?我情何以堪?所以,我更恨。也就是在那天,我发誓,我一定要报仇。”
“所以,你接掌了掌门之位学成了清风十三式之后,就称病诈死,因为小小的华山派,你已经看不进眼,你要的是整个江湖!”华真真接着说道。
枯梅大师并不反驳,“对,要在中原对付各大门派太难,也太费事,可是,把各大门派的掌门,和他们的各大高手控制起来,唯我利用却简单多了。”
“于是,你就用离别泪来控制他们?”胡铁花问道。
“是,可是离别泪也只是控制那些意志簿弱的人,我知道像你们,特别是楚香帅,胡铁花,还有姬冰雁一定不会甘心为我所用,要一统江湖,就必需先将你们这些畔脚石除去。所以,我才故意把你们都诱到蝙蝠岛来。”她得意着自己的计谋已实现。
楚留香又开始摸鼻子,“那人身上的蝙蝠图也是你故意让他带在身上,好让官差搜出来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们会拿到那张图?”
“因为楚留香好管闲事,是人所皆知。”她顿了下,看了眼红叶又接着道:“而且我知道,如果这件事扯上慕容一家,你就更不会不管。”看来,当初放出传言,说离别门就是罗刹门的人就是枯梅大师。
楚留香也随着她的眼光,看向红叶,又回望着她,承认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红叶却是听的一头雾水,还在问,“那为什么要把我们罗刹门牵扯进来?”
枯梅大师嗤笑一声,不知道楚留香为什么会那样钟情这个后知后觉的姑娘。楚留香接着问道:“那枯梅大师现在想怎么样?你以为,炸了这里,你自己就能安然无恙的跑掉。好出去一统江湖?”
枯梅大师侧目道:“当然,我们出了密道,就可上船安然离开。可是,楚大侠,你还得救人,我这儿可是关了不少各大门派的掌门和高手。”
“你这个老大婆,你也太心狠了吧,就为了你二十年前的不幸,你竟然要这样报复,你还建了这蝙蝠岛,害得那些花人都跟你儿子一样没了眼睛,你没想过,这里面还有多少无辜的人。”红叶虽同情她的遭遇,可是不能认同她这样的做法。
“无辜?我当年又何其无辜?”枯梅大师厉声地反问道,又转向楚留香,“楚大侠也应该知道,这位慕容姑娘身上也中了离别泪的毒,是不能动情的,哈哈哈!我要让大家都偿偿,有情的人却不能在一起的滋味。哈哈哈!”她阴笑不已。众人都可怜地看着这个变态的女人。
她往后退了几步,立在一直沉默的原随云身边,“随云,你可以下令叫他们点着引线了,看看我们的楚香帅能救的了人出去吗?”见原随云仍然没有动静,怒眼看向他,“随云,不要让我再对你失望了。”
原随云挣扎了片刻,才抬起头,无奈地对身后的黑衣人下令道:“点引线。”
“不用点了,火药的引线都已经被我除掉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自第二层进大厅处响起。在场的人全都循着声音转头望去,只除了原随云,虽然他本身就看不见,可是这个声音太熟,这一生都不会认错。
那是举着火把,一身紫色衣裙的凌紫莜,此刻,她的头发微有些凌乱,身上衣裙还被挂破了几道,显见刚刚的确是费了不少力气。
不一样的蝙蝠公子
她举着火把一步一步的走进大厅,最外圈围着的黑衣人自动分开一条道让她走进场中间。她在众人中间站定,眼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定在枯梅大师身上,望着她恳切地道:“姑姑,我知道您当年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可是,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为什么现在还要牵扯这些无辜的人进来。我知道,您是因为爱随云,想补偿给他最好的,想让他能一统江湖,受万人敬仰。”
紫莜深深地望向原随云,“可是姑姑,您想过吗?这些是随云想要的吗?您想过什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您又真正了解他吗?”
枯梅大师走至紫莜跟前,满脸怒容地质问道:“我不了解他?我帮他统一江湖,让他成为天之骄子,我错了吗?为了他,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做的还不够多吗?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
“二十年多前的事,已经是个悲剧了,无可挽回,可是,难道姑姑也想让随云永远背负着罪名吗?让他受江湖人唾骂吗?”紫莜哀怨地道。
“等随云统一了江湖,我看还有谁敢唾骂他?”枯梅大师冷笑着。
紫莜看着她,缓缓地摇摇头,“对不起,姑姑。我已经把所有的火药引线都除了,而且,您喂了软骨散,关在二层石牢里面的那些江湖人士,我刚刚已经给他们喂了解药,解了|茓,现在应该已经都能恢复行动了。”楚留香,红叶等人先前还在担心这么多人要救出去,不知道怎么办好,现在听她这样一说,总算是放下心来。
枯梅大师听她如此说,却是怒气冲冲地一把上前扼住她的脖劲,厉声道:“不要以为你是我侄女,我就不敢杀你。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这么做了?”众人都没防着枯梅大师会来这一招,等到反应过来,紫莜已经被她制住。
紫莜在她的掌控之中,如花的颜面上,丝毫不为所惧。只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姑姑,“对,我已经做了。”
枯梅大师气愤地加重了手里的力度,红叶惊叫道:“老太婆,你快放了紫莜,她是你亲侄女啊。”又急忙转头对正耳倾听动静地原随云大声叫道:“原大哥,你娘要杀了紫莜啊。”
原随云霎时将头转向枯梅大师的方向,并向她走近两步,叫道:“娘!”
枯梅大师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不甘地道“随云,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受了多少苦,忍了多少委屈?眼看着你就可以一统江湖,我所有的心血却全都被这个女人破坏了。”
又转头直盯着紫莜,手上一使劲,扼着她的脖劲将她举离地面,双眼变得赤红,恨恨地道:“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有预感你会害事,没想到果然成真了。”紫莜已经被她扼的说不出话来。
红叶着急地看向原随云,“原大哥!”
原随云突然对着枯梅大师大声道:“娘,你不能杀她。”
枯梅大师冷笑道:“就因为她是我侄女?她又何时替我这个姑姑想过。”手里似乎又要加重力道。
“是我告诉她火药都埋在哪里,也是我让她去送的解药,而且您不能杀她,因为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原随云一句话震的在场的人又是一惊。红叶看看原随云,又看看紫莜,她脸上一片羞赫。最后视线落在枯梅大师身上。小心注意着她的反应。楚留香也是随时准备着上去救人。
枯梅大师同众人一样,也是惊地一愣。放缓了手里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向原随云,“你说什么?你是为了想救她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娘若是不信,您大可替她拿脉。”原随云坚定地说道。
枯梅大师一只手仍扼着紫莜的脖颈,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壁,顺着滑到脉门之上。片刻之后,满是伤痕的脸上竟然布上了难掩的惊喜之色,“你真的有……”
话还未说完,刚紫莜从二层进大厅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大吼,“你个死枯梅,我要你不得好死。”众人向声音处望去,竟是唐门的二少爷唐川,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方型盒子,正对着场中央的枯梅。楚留香惊道:“含沙射影!”那是唐门独有的暗器,别看那盒子不大,可同时发百余枚银针。
与此同时,唐川手微扬,只听噌噌地声音响过,银针霎时飞出,直向枯梅大师的方向射去,她正扼着紫莜的脖子慢慢松手,还震惊在紫莜怀了自己儿子骨肉的事实中,连楚留香的那声“含沙射影”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银针已快到跟前,她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只是,她不是自己赶紧避开,而是原本扼着紫莜脖颈的手,滑至她肩前,快速地用力一掌将紫莜向楚留香等人的方向推去。
“濮濮……”她自己已来不及闪避,银针尽数没入她的身体内。针上想必是抹了唐家见血封喉的毒药,枯梅大师嘴里立马涌出了黑色的血来。身子也跟着倒下。
原随云听见声音有异,上前循着声音扶住枯梅大师慢慢倒下的身子,黑色的血顺着枯梅大师的唇角滴落到他扶着她身子的手背上,原随云惊呼道:“娘?”
唐川也没料到自己的暗器发出,枯梅竟然没能避开,愣愣地看着被原随云抱在怀里的她。紫莜被枯梅推出去后,被楚留香伸掌托住后背接住,现在也急忙地冲到枯梅大师的身边,当时情况那样危及,没想到,她竟然是将自己先推了出去。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随云看不见,只是用手颤抖地摸索到她的唇边,大片大片温热的黑血沾上了他的手,“娘?”紫莜也上前跪在她身前,“姑姑!”
枯梅大师看着原随云,努力地伸出完好的右手,轻轻地摸上原随云的面颊,“我……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又涌出一大口黑血来,原随云抓住她的手低泣道:“娘,不要说了,随云知道。”
枯梅大师又将目光转向紫莜,“以后……你们……一定要……幸福。”拼着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才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原随云大声哭吼一声“娘!”将她的遗体搂紧在怀里,紫莜也大哭了起来。
众人看着这出人意外的一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有想到枯梅大师最后竟然这样死了,她是错了,也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可是,她为什么会这样?这又倒底是谁的错?又是谁造成的。
不管是谁的错,现在枯梅大师已经死了,错与对,对她已没有任何意义。只知道,她也只是个女人,是个母亲,到死的最后一刻,也只是想着让儿子幸福。
红叶也忍不住也泪流满面。站在她身边的楚留香看她一眼,轻叹一声,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拍拍她的肩头。
被紫莜解了|茓,喂过解药的那些江湖高手们,也陆续来到了大厅,慢慢围住了正抱着母亲遗体痛哭的原随云,黑衣人都想上前,却又没接到蝙蝠公子的指令,都犹豫地看着自家的公子。原随云却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紫莜站起身,看向渐渐向原随云围过来的各派高手们,“没错,随云是蝙蝠公子,可他没做过一件坏事,相反,他还告诉了我火药埋在的地方,也是他让我给你们送解药。现在,枯梅大师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楚留香也轻开了红叶,走到原随云身旁,怕各派高手突然群起对原随云发难。他现在正沉浸在母亲突死的悲痛中,一点防备都没有。
为首的徐真人看向抱着母亲的原随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当年的事,是我们有错在先,如果不是我们的捕风捉影,人云亦云,就不会弄得凌梅霜夫妻离散,原随云可能也不会瞎,更不会有现在的蝙蝠岛。说到底,我们也得负一部分责任。”
紫莜疑惑地看向徐真人,再望向他身后的各派高手,“那你们?”
徐真人道:“死者已以,往事皆休。我们只是想问原公子,离别泪的毒可有解药能解?”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原随云,楚留香也看着原随云,在等着他的回答。如果能解开红叶身上的离别泪,他和红叶才能有开始。
过了半响,原随云才抬起头,对着众人的方向,“我这里离别泪的解药,只能保各位一年无事。却并不能根除离别泪的毒。”
“那难道离别泪的毒就没有办法能根除的吗?”胡铁花看着满脸失望的楚留香。怎么会这样,离别泪的毒竟然不能根除?那老臭虫跟红叶以后……
紫莜也意外地看向原随云,“随云……”
原随云又接着道:“我只是说我这儿现在没有能根除的解药,要做那种解药并不是难事,只是还差一味药材。”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胡铁花斜看向他,“让你吓死,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楚留香难得急切地问道:“是什么药?很难吗?我们去找。”
“蝮香木!”
蝮香木
“?”楚留香吃惊的反问道,原随云点点头。
“听说蝮香木,是香木树从幼小时就被蝮蛇盘踞。常年被它们吐出的胆汁所养,是至阴至毒?”楚留香不解为什要用这种至毒入药。
原随云道:“香帅难到没听过以毒攻毒?”
“哪里才能找到蝮香木?”胡铁花向来是最心急的。
“小时我跟娘曾去找过一次,在南边忘川县再以东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叫石龙村的。”提起枯梅大师,原随云又忍不住一阵伤感。“村后就有一棵千年香木树。”
“知道在哪有就好办,那我们去取来不就好了?”姬冰雁问道。
原随云摇摇头,“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并不是那棵树就都是蝮香木,能成为蝮香木的只有每年春季,在香木树树顶上蝮蛇盘踞的蛇窝旁,才发的一截新枝。蝮蛇刚由冬眠醒转,用整个春季吐出冬季积存的胆汁。香木树新枝一生出就受蝮蛇胆汁的浸润。直到立夏前一天采摘才能入药。一入立夏就失了药性。难就难在树上的蝮蛇成千上百,要先驱蛇才能取蝮香木,但又不能伤蛇,若是蛇血溅上了蝮香木,也会化了它的药性。”
红叶不解的道:“那直接撒雄黄粉不就又不伤蛇又能驱蛇?”
胡铁花眼一亮,“对啊,蛇多怕什么,了不起我弄一大袋雄黄粉去,还怕它们不都跑光。”
楚留香看着他,不置可否一笑,这么简单就能想到的话,原随云又怎么会说没有那么容易?转头看向原随云,等着他的下文。果然,原随云又开始摇头,“雄黄粉和蛇毒相克,蝮香木上浸的就是蛇毒。所以雄黄粉更是不能撒。”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楚留香摸摸鼻子,“现已是初春,当物之急还是先赶去石龙村,办法路上再想。”又转向原随云,“原公子现在可有一年的解药?先给他们服下再说。”
原随云点头道。“这倒是有。”随即让紫莜去取来解药给众人一一服下。
清晨,阳光明媚,浪花欢快的拍打着海岸,原随云和紫莜站在礁石岸边,给楚留香,红叶等人送别。红叶站在船头不舍的对紫莜挥着手告别。站在她身后的楚留香伸出手,轻拍红叶的肩头,笑容里全是这春日的暖意,“等我们取到蝮香木,他们也把枯梅大师的后事和蝙蝠岛的事处理完,我们就去无争山庄找他们,很快就又能相见了。”
红叶转头看向楚留香,楚留香笑着点点头。她也绽颜一笑再看向蝙蝠岛,船渐行渐快,蝙蝠岛也越离越远,红叶知道从此以后,不会再有离别门,蝙蝠岛,更不会再有害人的离别泪。
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楚留香,红叶,胡铁花,高亚男,姬冰雁还有张三。终于找到了原随云所说的那个忘川县以东三十里的石龙村。只是,没想到这里会是这么个鸟不拉屎,龟不生蛋的偏远山村。
方圆百里,人烟希少,全村总共才二十来户人家。所幸还算的上是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红叶,楚留香一行人现在正站在石龙村的村口。一路上楚留香生怕误了时间,被他督着紧赶慢赶,结果在离立夏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候,就赶到了石龙村。
村头一棵高大的槐荫树下放着一个很大的石碾,三,四个孩童正在树下嬉戏玩闹。现在正快到晚饭时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不时的有卷着裤腿,抗着锄具的农人回村。
大概是这里鲜少有外人到,看到楚留香,红叶一行人来,都分外热情,不住的有人上前询问,还有的人家好客相邀去自家用饭,红叶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这个景色秀美,民风纯朴的小村庄。
最后经不住村长的热情相邀,楚留香,红叶一行人只得跟在兴高采烈的村长后面去了他家。村长大概有五十多,身板却很硬朗。一进门,村长就大声唤来儿媳妇要她多做些饭,多加点菜,今天难得有贵客临门。儿媳妇羞涩的见过众人,对众人一笑,赶紧回到灶房开始重新做饭。
楚留香等人就和村长坐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喝着茶,闲话着家常。村长的两个小孙子大虎和二虎在一边玩耍着。楚留香好笑的看着在一边抱成一堆滚打的大虎二虎,转头对村长说明了来意。
村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村后的确有一棵千年香木树,树上也有千百条蝮蛇,我们这里的村民都认为它们是灵树灵蛇。如果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你们必须得保证在不伤树,不伤蛇的情况下,才能去取你们所说的蝮香木。否则,虽说我们石龙村民风纯朴,热情好客,可是若要伤了灵树灵蛇,怕是他们也不会答应。”
众人互看一眼,没想到这会儿又蹦出个灵树灵蛇出来。楚留香只得摸着鼻子道:“村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既不伤树,也不伤蛇。”村长放心的笑着点头。
屋厅里,村长的儿媳已摆好了饭菜,唤大家回屋用饭。村长笑着招呼众人进屋,又转头对着两个孙子,“大虎,二虎……”两个孩子不等爷爷说完,停下了嬉闹,乖巧地道:“知道了,爷爷。我们先去给李婆婆送饭,再回来吃。”村长宽心的看着俩个懂事的孩子,“去吧,路上慢点。”
村长一边带众人落座,一边解释着,“李婆婆住在村西头,早年丧夫,有天媳妇去河边洗衣,不慎落河,儿子赶去救,结果不幸都没回来,从此后跟着小孙女相依为命。小孙女长到十六,出落的亭亭玉立。谁曾想有一天竟跟村里的一个后生偷偷跑去了县城。”
“那后来呢?李婆婆不是很伤心?”红叶好奇地问道。村长有点微微惊讶地笑看向她,“这位姑娘的声音倒是跟李婆婆小孙女的声音很像,只是口音不同。”
顿了下又接着往下说道:“相依为命的小孙女离开了自己身边,李婆婆伤心的终日以泪洗面,不久眼睛就哭瞎了。小孙女起初找人捎过几回信,最后一封却是绝命信,说的是那个后生到了县城没多久,就喜新厌旧。小孙女捎来这封信说自己没脸回来,轻生了。这事我们当然没敢让她知道只得瞒着她。说她小孙女现在过的很好,她还盼着在她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小孙女一面。现在,她眼睛也瞎了,我们村里的人都轮流帮着照顾她。能帮点是一点吧。”
红叶伤感的听完村长讲完李婆婆的故事,正好瞧见村长儿媳已准备好了给李婆婆的饭菜,交给大虎二虎给她送去。红叶起身走过去,从大虎手里接过装着饭菜的篮子。转身对众人笑道:“我跟大虎,二虎一起去送饭,回来再吃。你们先吃,别等我们。”没想到楚留香也起了身,“我陪你们一起去。”淡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篮子。
胡铁花斜看他一眼,“去吧,去吧。”反正红叶已经服了管一年的解药,这回再把蝮香木拿回去,就不怕红叶不能动情的忌讳了,现在让他们多培养培养感情是最好。
大虎和二虎欢快的跑在前面带着路,楚留香拎着篮子和红叶跟在后面。春天的晚风拂在面上,说不出的舒畅遐意。红叶看着满面笑容的楚留香,这个人还是这个老样子,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好像总在笑。虽然自己总说他是祸害,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笑的,确实让人如沐春风。要不,也不会被人称为香帅。
没一会儿,在大虎二虎的代路下,到了李婆婆家。简陋的三间茅草屋,却看得出最近才修萁过,可见平时村民对她一直的照料。进了房,小虎大声嚷着,“李婆婆,今天我们家给您送饭了。”
“来了,来了。又麻烦村长了。”里屋与外屋之间的草帘被掀起,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老婆婆笑着应声走了出来。红叶看着她,满脸的风霜沧桑。额头上刻着岁月对她的磨难。脸上却堆着和蔼亲切的笑容向她们摸索着走来。
大虎心细的走上前扶住婆婆的手,带着她到八仙桌旁做下。楚留香也走到桌旁,把篮子搁在桌上,端出里面的饭菜摆好,“婆婆,快趁热吃吧。”
婆婆满脸吃惊的抬起头面向他,“你是?听口音不是本村人啊。”
小虎笑嘻嘻的道,“婆婆耳朵真尖,这俩位都是我家才来的远客。”
“俩位?”李婆婆没想到还有一位。
红叶笑着上前,将筷子放进李婆婆的手中,“是啊,婆婆,您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出人意料的是,李婆婆却突然浑身一颤,丢掉手中的筷子,顺势抓住红叶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同时站起身,一把抱住红叶,老泪纵横的道:“秀荷,是你?你总算回来了。”红叶不知所措的望向楚留香,楚留香也是一脸的诧异。
“婆婆,这不是秀荷姐,刚跟您说过了,这是我们家今天才来的客人。”大虎连忙过来想从婆婆的怀里拉开红叶,谁知她抱的死死的,大声哭道:“你们不用骗我,我知道这是我家的秀荷。我自己亲孙女的声音我会听不出来?”苍老的声音激动而惊喜。
假意成亲
楚留香上前轻声道:“婆婆,您先别激动,坐下来我们慢慢说。”轻轻拉开李婆婆紧抱着红叶的手,扶着她慢慢的坐回椅子。
李婆婆仍是把红叶的手紧紧地抓在手中,“秀荷啊,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还是回来看我这个奶奶了啊。”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红叶虽不忍看她伤心,却还是不得不说实话,“婆婆,我真的不是秀荷,我叫红叶,如果婆婆高兴,我也可以叫您一声奶奶,只是,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您的孙女秀荷。”
李婆婆听了这话,一下子悲从中来,激动地哭叫道:“我知道你一定是秀荷,你是怕我生气不认你,放心,奶奶不怪你了,只要你回来就好了。”红叶难过的看向楚留香,再看看婆婆,“婆婆,我真的不是……”
“你还是不肯认我这个奶奶?奶奶还有多少个年头可活了,你要是再不认奶奶,奶奶干脆死了算了。”李婆婆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竟然做势就要往八仙桌的桌角上撞,幸好被楚留香反应快速地拉扯住了。
红叶被骇住了,没想到听了婆婆的故事觉得老人很可怜,跟来送个饭顺便再看看她,却弄得李婆婆这么大的反应。现在李婆婆以为是孙女回来了,本来是那么高兴的,现在又听红叶说自己不是秀荷,认为孙女不认她,竟然哭的想寻死,她还不知道,秀荷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又还能有多少个年头啊。
红叶叹口气,走到婆婆面前,慢慢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上婆婆松驰的面颊,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在一旁楚留香毫不意外的注视中,柔柔地唤了一声,“奶奶。”
李婆婆止住了泪,不敢相信她肯叫自己奶奶了,睁着毫无焦距的眼睛,颤声地道:“你叫我奶奶?你承认你是秀荷?承认是我孙女秀荷了?”
不管是二十一世纪的陈宝儿也好,还是现在的红叶,从小到大都没有享受过祖孙间的亲情。侧过头看看楚留香,楚留香已明白她要做什么,只笑着对她点点头,红叶回他一个微笑,再转回头看着婆婆满脸希翼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带着笑,将头轻轻地枕在李婆婆的腿上,“是,奶奶,我是秀荷,我回来看您了。”
李婆婆一把将红叶顺着搂到怀里,抑制不住地大哭道:“秀荷啊,你可回来了,奶奶日盼夜盼就是想着能再见你一面啊。”一旁站着的大虎二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闹不明白。
楚留香等婆婆抱着红叶哭够了,才上前扶起红叶,“婆婆,这是高兴的事,可不能再哭了啊。”
婆婆却又一把抓住楚留香的手,“你就是带秀荷走的那个小后生吧?”楚留香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已连忙接着道:“放心,婆婆并不是怪你,你们能回来就好了,只是,你也该叫我一声奶奶吧?”
楚留香微怔,转头看向红叶,红叶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他只得另一只手摸着鼻子笑笑,也轻轻唤了声:“奶奶。”
“好!好!太好了!”李婆婆虽然看不见,却仍是对着俩人的方向,笑的无比开心,无比心慰。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唤道:“大虎,小虎?”
大虎小虎连忙不解地站到她跟前,“婆婆,婆婆,我们都在这在儿呢。”
“快,快,你们快点回去把村长请来,再叫村长把左邻右舍的都请过来,我要告诉他们,我孙女秀荷回来了。”李婆婆仍一只手拉着楚留香,一只手拉着红叶,开心的对大虎小虎说道。
大虎摸摸脑袋,皱着眉看着楚留香和红叶,李婆婆见俩人还不动,连忙松开拉着楚留香,红叶的手,笑着将大虎小虎往门外推,“大虎小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楚留香和红叶对望一眼,没想到婆婆竟然会高兴的要把大家都叫过来,正要叫住往外跑的大虎小虎,却反而被李婆婆阻止了,“平时,都是多亏了这些邻里们的照顾,现在你们都回来了,也该让他们高兴一下啊。”
这如果是真的秀荷回来了,当然是应该让大家都替婆婆高兴一下,可是现在是红叶这个冒牌的孙女啊,大家一来,不就都穿帮了,这对才以为孙女回来了满心欢心的李婆婆来说又会是个多大的打击。红叶不安地看向楚留香,楚留香回望着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先稍安勿躁。
不大功夫,村长已带了左邻右舍来到了李婆婆的家,胡铁花,高亚男,姬冰雁和张三也跟在后面来了,一进门,村长刚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婆婆已满脸笑容的摸索着走向他,高兴的道:“村长啊,我孙女秀荷回来了,你应该是知道的啊,你还让秀荷跟着大虎小虎一起来给我送饭,是想故意给我这个老太婆一个惊喜是吧。”李婆婆已经是笑的合不拢嘴。
村长不解的看向在一旁立着的楚留香和红叶俩人,不明白怎么红叶就变成了李婆婆的孙女了。其他也跟着赶来的邻里们也奇怪的看着他们俩人。秀荷是他们中有的人从小看到大的,这个姑娘明明是下午才到村里来的外乡人,怎么就变成秀荷了。再说邻里大半也都已经知道秀荷在一年多前已经自尽了,那是怎么也不可能回来了的。
李婆婆见村长和众邻里半天都没人吭声,忙道:“怎么都不说话啊?你们难道都不认得了,这是我孙女秀荷啊。”语声急切而惶恐,生怕听到别人说这不是秀荷。
红叶环视满屋的村民,最后对上村长的视线,用诚恳的目光请求村长的配合,村长立时明白了红叶的用意,感激地朝她笑着点点头,故意大声道:“是啊,是秀荷,他们下午才回的,我就让大虎小虎带着她们一起来给你送饭,好让你有个惊喜,呵呵。”转过头,对着众人道:“秀荷回来了,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啊?”举起手示意大家也赶紧说点什么。
于是,会意过来了的善良邻里们,都争先跟“秀荷”打起了招呼,“秀荷啊,越长越漂亮啊,还记得我吗?我是吴嫂啊。”一个胖胖的妇人最先道。红叶连忙唤道:“吴嫂。”
“秀荷,你才出去两年,怎么就像不认得我阿珍了?我们可是小时一起长大的。”一个和红叶年纪相仿的姑娘笑道。红叶又赶紧唤了声阿珍。
一时之间,李婆婆的小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一边热情地和“秀荷”打招呼,一边也是让红叶认得了一遍众人。红叶为这些善良的村民们感动着。
最后,村长轻咳了两声,笑呵呵地道:“这秀荷去了二年县城啊,口音都变了,说话变得跟县城里的人说的话一样好听了,那好像是叫官言吧?”说完朝红叶使了个眼色。
红叶恍然大悟,“是啊,这就叫官言,县城里的人都是说这话的。”自己的声音是和秀荷很像,可是自己说的一直是官言,也就是普通话,本地的方言根本就不会,一点口音都拐不上去,村长这样一说,倒是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果然李婆婆笑眯了眼,摸到红叶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是啊,这县城人说的话就是好听,我孙女都会说她们说的话了。”对于这样一个偏远小山村的人来说,自己的孙女儿会说官言当然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婆婆拉着红叶的手舍不得松开,总算是把这个孙女儿给盼回来了啊。
村民们又开始跟李婆婆恭喜起来,大家现在都在说着一个共同的善意慌言。红叶看着婆婆不停地笑着,不停地对邻里点着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眼角余光扫到了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胡铁花等人,他们也正感动的看着这动人的一幕。
“这个小后生,就是秀荷妹子的相公吧,可惜婆婆看不见,长的可真是俊。”先前那个吴嫂,突然看着楚留香笑道。闹腾的人们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到了一直没吭声的楚留香身上。
李婆婆回过神来,对着他伸出手,楚留香连忙走过去,握住婆婆枯干的手,婆婆又伸出另一只手,唤道:“秀荷。”红叶也赶紧上前握住婆婆伸来的手。婆婆小声地问道:“你们已经成亲了?”
红叶没想到婆婆会问这事,惊地望一眼楚留香,直觉反应道:“没有。”下一刻已接收到楚留香皱眉的无言表情。
果然,婆婆一愣,“你们……你们还没……成亲?”红叶看着楚留香的表情,仍旧是后知后觉得道:“是啊,还没有。”
“那怎么行啊,这样吧,这回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趁着我这个老太婆还在世,就把亲事给办了。”婆婆的话震的红叶半天说不出话来。
无助地看向楚留香,楚留香却给了她个不关我事,谁要你嘴快的眼神。
“那就三天后,给你们把亲事办了。”婆婆不等红叶,楚留香俩人说话,直接转向村长,“村长,那就要麻烦村长帮忙主持一下了。”村长不知所措地看着楚留香和红叶俩人,虽说是好心的想宽慰下婆婆,冒认了奶奶,可是这说到假装成亲这等大事,也得要看他们自己的决定。
龙凤花烛
红叶等了半天,楚留香却是一声不吭,什么反应都没有。只等瞪他一眼,对婆婆道:“奶奶,这成亲是大事啊,哪能说办就办的?再说了,现在他的亲戚朋友也都不在这里,婚姻大事,总不能这么草率吧。”
“这……可是,奶奶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时日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喝到你的喜酒。”婆婆不无酸楚地道。
“奶奶,刚也说过了,他没有……”
“没关系,虽然爹娘不在,可是还有我们在啊。”红叶话还没说完,一直站在众人身后,Сhā不上嘴的胡铁花突然蹦了出来。
众人都扭过头看向胡铁花,连高亚男,姬冰雁和张三也都侧目看着他,不知他到底卖的什么药。
胡铁花却是笑容可掬地穿过众邻里,走到李婆婆面前,也跟着红叶,楚留香一样毕恭毕敬地唤了声奶奶。
李婆婆不解地道:“你……是?”
“奶奶,我是您未来孙婿的大哥,古有云,父母不在身边,长兄为父,三天后,我们就替他们把婚事办了,也好了却您的一桩心事。”李婆婆当然是笑逐颜开,欢喜的不得了。
红叶却是差点要暴跳了起来,看来这个死醉猫,上次在京城的时候还没被自己打怕,这回又皮痒要欠揍了。
婆婆又对着胡铁花说话的方向,开始担心地道:“只是,这样好吗?让他们赶得这急,你们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在场……”
胡铁花马上一副毫不介意地语气,“没事的,本来,我们家亲戚就少,再说现在来的可不只我这个大哥一个。”说着望向后面站着的那三人,高亚男是不怕,这种事她向来是跑第一,姬冰雁和张三只恨不得此刻有地洞可以躲起来,已经见过了得罚红叶的下场,这个死蝴蝶自己不怕被拍死也就算了,还要拖着他们一起集体下水。
只可惜,众邻里已经自觉得给他们三人让了一条道,高亚男盈盈笑着给众人点头打着招呼,姬冰雁和张三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她的后面走到李婆婆跟前,一字排开。
红叶冷眼看着胡铁花给李婆婆和众人一一介绍临时成立的家庭成员,胡铁花拉过高亚男道,“这是我内人,也就是您未来孙婿的大嫂。”高亚男也没想到胡铁花会这样胡诌,脸蛋霎时绯红起来,却仍是极度配合着他,对着李婆婆羞涩地唤了声“奶奶。”
胡铁花接着又拉过姬冰雁和张三,“这是三弟和四弟。”看着不敢吭声的俩人,胡铁花伸出手在俩人背后一人使劲拍了一下。自己为了给楚留香制造机会,都豁出去了,这俩个没义气地还躲什么。
姬冰雁跟张三对视一眼,相互苦笑一声,都被死蝴蝶逼上架了,哪里还有退的余地,只得硬着脖子也叫了声“奶奶。”红叶袖中的双手握成了拳,很好!很好!
婆婆没想到一下子男方蹦出了这么多的亲戚,嗫声道“你们都是陪着一起来的?” 胡铁花一副长兄的口气呵呵笑道:“是啊,我们这次一起陪着他们回来,就是正有此意,想趁着这次红……秀荷回乡给她跟二弟把亲事办了,您看,我们这其他的三兄弟都到了,奶奶就不用担心了。”
李婆婆又再一次笑的合不拢嘴,突又停住,纳闷地道:“不对啊,我记得孙婿本来是我们村里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啊,怎么现在又多出了这多兄弟的啊?”红叶冷笑着看向胡铁花,叫你乱盖,继续编啊。
胡铁花微愣片刻,却又马上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道“呃……二弟是自小就跟我们失散了,我们也一直都在寻他,两年前他带着秀荷来了县城,刚好遇上了,我们四兄弟这才能团聚。”精彩,红叶都想替他鼓掌了,真不知这平时差根弦的胡铁花怎么编的出来这样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李婆婆点点头,复又道:“既然是这样,那就三天后让他们成亲。村长,还得要麻烦您帮忙操办了。”
村长看着已经再不能说什么了的楚留香和红叶,笑的咧开了嘴,“村里好久都没办喜事了,这回可好了,大家伙都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众邻里都欢呼起来,不停地听到大家恭喜李婆婆的声音。红叶和楚留香看着兴奋的村民们,红叶是只有叹气,楚留香则是摸摸鼻子无奈地苦笑,胡铁花做为兄长这样当着李婆婆的面一说,他们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
本来是想着让老人在有生之年,了结了心愿,才扮做婆婆的孙女,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得来个假成亲。只是,这些村民们明知道俩人是假的,为了李婆婆才做的戏,他们还能高兴成这样。只能叹声民风淳朴。
村长停住笑,“只是,这三天以后就让他们成亲,是不是仓促了点,成亲要用的东西都还来不及准备啊。”
听村长这样一说,红叶也赶紧道:“是啊,奶奶,三天以后也太赶的急了点。”
谁知,胖胖的吴嫂突然道:“没事,我那个妹子本来今年要成亲,可是男方家出了事,要等三年后才能过门,现在东西都是现成的,就先让秀荷妹子拿来用。”
“这,不大好吧……”红叶嗫嗫地道。
“没事,反正我那妹子还要等三年,你们就先用。都是邻里,有啥客气的。”
红叶又叹口气,这里的人是不是也太热心快肠了点啊。高亚男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这真的是过意不去啊,时间太紧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标准的长嫂为母。
于是,红叶和楚留香就只有等着三日后的婚礼了。
成亲后到夏至前一天,还有一个月余,楚留香和红叶在情在理当然还是住在李婆婆家。按照当地的风俗,新娘子和新郎倌成亲前三天是不能见面的,所以,新娘子红叶就由“大嫂”高亚男陪着住在李婆婆家,而新郎倌楚留香和“大哥”胡铁花,“三弟姬冰雁”和“四弟张三”一起住进了村长家。
当晚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还有张三都坐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喝着酒。胡铁花喝着酒,不停地傻笑着,“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喝到老臭虫的喜酒。”
姬冰雁瞥他一眼,不无担心地道:“我现在怕的是,有人会死的很惨。”
“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胡铁花豪迈地笑道。“老臭虫,虽说现在只是假成亲,你可也得记住久我的这个人情。”
楚留香轻笑的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喝下杯中的酒。院中一丛丛的杜鹃花开的娇艳欲滴,花意正浓。虽然明知成亲是假,可心底竟也隐隐的有种花好月圆的希翼,这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动过的心念。
三天后的晚上,李婆婆简陋的草屋已经被热心的邻里们帮忙挂上了大红灯笼,还在各处还牵上了洋溢着喜气的大红绸,屋厅里燃着一对高高的龙凤花烛,照亮着布置的简单却不失喜庆的礼堂。礼堂正中央贴了个大大的喜字。李婆婆一身新衣,笑呵呵地坐在八仙桌的旁边,等待着一对新人的入场。
随着村长的一声吉时到,楚留香用缀着大红绣球的红绸子牵着一身新嫁衣的红叶,在两旁村民邻里的注视下,走进屋厅。
很短的距离,楚留香带着红叶却走的很慢,他想带红叶走的又何止只是从屋外到礼堂这条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竟有点微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龙凤喜帕覆着头的红叶,看不见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却想着是否她心底也能有一点点的期许。心情从没如现在般充实,温暖。
虽然明明知道这场婚礼只是为了能了结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有生之年,本已不可能再实现的心愿而假意成的亲,可是望着手中红绸那端牵着的红叶,仍是止不住心头的窃喜与狂跳,风流多年,成亲这个词,从没印上他的心头过,要说从前让他穿上这样的大红新衣来拜堂成亲,他一定会说,还不如拿把刀杀了他。人的心境果然是会变。记得那年武当李少涵成亲的时候,他们几个还曾取笑过他,现在想想,当日真正成亲的李少涵又该是多么的幸福和满足。
喜帕下的红叶,任楚留香用红绸牵着慢慢的走向李婆婆,没想到在古代自己第一次穿起嫁衣竟然是为了假成亲,就不知道此刻走在前面的楚留香心底又是怎样的无奈好笑,这要传到江湖上去,风流潇洒的香帅楚留香会拜堂成亲,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站出来,说打死也不相信。可惜自己现在头上覆着红红的喜帕,眼前只有一片鲜红,看不到楚留香脸上的表情。
一对新人怀着不同的心思,走到礼堂正中,红叶还在好笑的想着楚留香此刻脸上大概的尴尬表情,没留意到走在前面的楚留香已先停住了脚步,被喜帕遮住了视线的她,还在往前走,一下斜撞到了他的肩膀,步下一个踉跄,竟要往后倒去。
腰身突然一紧,身子已被人扣住,从微掀起的喜帕下看去,那人也是一身鲜红喜服,不是楚留香还有谁。头顶耳畔边传来他温柔的低语声,“一会儿拜堂的时候,专心点。”引来村民邻里的一片哄笑。
送入洞房
红叶轻咬着下唇,终于忍住了想使劲踢他一脚的冲动。楚留香松开扣住她腰身的手,和她并排站着。
“一拜天地!”村长高兴地大声唱道,俩人同时转身向门口外,弯身下拜。
“二拜高堂!”楚留香和红叶又转回身,对正坐在八仙桌上首的杨婆婆和侧坐在一旁的“大哥大嫂”弯身行礼。杨婆婆自然脸上笑开了花,胡铁花却是一脸的贼笑,虽然隔着厚厚的喜帕,也能想像出喜帕下的红叶现在一定是咬牙切齿。为了朋友,哪怕是再被那丫头揍成了熊猫眼,也值了。
“夫妻对拜!”俩人侧过身互对着,楚留香深浓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对面而立的红叶,已忘了这只是一场假成亲,行礼倾身的时候,满心底只涌上了一个想法,‘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妻。’
行礼完毕,村长总算唱出了让众人久等的那一句,“送入洞房!”因为时间太紧,洞房也就是李婆婆家三间茅屋中最大的一间房,摆设也很简陋,新房里除了新床,衣柜,就是一张桌子外加二条长椅。桌上燃着一对红烛,窗上贴着大红纸剪成的喜字。这就是洞房了。
楚留香才牵着红叶在喜床上坐定,胖胖的吴嫂跟另一个头上同她一样头上别着红花的妇人,笑呵呵地一手托着盘子,一手将盘中的花生,莲子,桂圆等物撒在俩人坐的床中间,“新人早生贵子。”红叶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沧着。
吴嫂又捧来一把如意秤递到楚留香面前,楚留香接过秤,侧过身面向仍面对着前方坐着的红叶,好笑自己竟开始有点紧张起来,深吸一口气,握着秤身的手紧了紧,持稳地挑开了覆在红叶头上的喜帕。
望着端坐在床沿边红叶的侧颜,楚留香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跳加快,一身新娘子装扮的她,红妆粉黛,面若桃花。明艳的眼波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现在的她,不知是不是被众人看的不安了,也有了平日里难得的娇羞。红烛高烧,映在简陋的新房里,竟也有一种朦胧的光晕,照在红叶身上,平添了一份动人妩媚。让人心旌动摇,楚留香已瞧的移不开目光。
直到一旁的吴嫂“噗嗤”的笑出声来,楚留香这才恍过神,吴嫂好笑的看着他,端了装着两个杯子的盘子送到两人面前,“新人喝合卺酒。”
杯子的足身被一根细细的红线缠着,楚留香伸出双手,一只手拿起一盏酒杯,举到俩人中间,将其中的一杯递向红叶,红叶抬起头看了一眼立在房外满脸笑意的李婆婆,心底轻叹口气,转过身面对着楚留香,接过一根红线上的酒杯,也对上了他一双墨浓的深眸,竟外的发现,那竟似一汪不可见底的春潭。今日的楚留香也是一身大红喜服,却衬得他格外俊朗,还隐隐地让人觉得更加深了一份沉稳。让人有种可以安心托付终身的感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伸出握着酒杯的手,与楚留香只手相缠,抵着额喝下交杯酒,俩人的距离如此相近,近的彼此的气息相融,红叶暖暖的香气让楚留香又再次恍了心神。
所有的程序都完毕了以后,吴嫂和另一个妇人笑着退出了房门,走的时候顺手替他们带上了房门,也扶走了一直立在门边笑得合不上嘴的李婆婆。
新房里只剩下红叶和楚留香俩人,立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红烛燃着偶尔发出的噼啪声。红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楚留香好笑地看着她,“很累吗?”
红叶嘴微撇,瞪他一眼,“当然累了,这古代成个亲怎么这多名堂啊,明明是晚上的婚事,一大早就被弄起来,绞脸,化妆。”一边说还一边拍拍脸。
“古代?”楚留香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说的是‘这古代’,伸出手又想揉她的头顶。
红叶立马身子往后一闪,躲开了他的大掌,咋舌道:“我说错了,说的是这里。”站起身,走到楚留香面前,腰身轻拧,裙摆飞扬,旋了一圈对着他站定,望着楚留香盈盈笑道:“怎么样?我今天这样子好不好看?像不像新娘子?”
她的眉眼之间具是神采飞扬,薄唇扬起了诱人的弧度。楚留香定定地凝视着她动人的笑颜,眼里不自觉荡出温柔的微笑,轻点下头,哑声道:“好看。”红叶又呵呵笑了起来,楚留香不语的注视着她。红叶并不能算是长得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却总能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红叶停住笑,奇怪地看着他,“楚留香,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出去陪客人喝酒的吗?”
楚留香无奈地摸摸鼻子,摇头笑道:“这里的规距,洞房花烛夜,新郎陪新娘子。外面自然有人招呼。”
红叶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坐回到喜床上,看看新房里简陋的摆设,再看向楚留香,“那今天晚上我们怎么睡啊。”不知是这里的怪习俗,还是婆婆家,家当太少,喜床上只有一张鸳鸯缎面被。这连打地铺都不够。
楚留香也环视一圈,望着那两张长椅叹口气,“没事,你睡床上,我把两张椅子拼着睡。”
红叶看了看那两条椅子,突然又满脸好奇地看向楚留香,“我以前看过……不,是听说过有的武功高的人,能在房里系根绳子睡在上面,楚留香,你试过没有?会不会掉下来?”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就是睡在绳子上的,多神奇啊,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想着要是自己也能练成这样睡觉的功夫,是不是也能像小龙女那样出尘似仙。
楚留香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在哪儿听说的?睡在绳子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估计睡着了一定会掉下来。”
红叶失望地看着他,“算了,当我没说。”果然电视上和书上的东西不能尽信。又瞥了眼那两张长椅,和衣往床内一倒,偷笑道:“那真不好意思了,只有委屈楚香帅睡长椅了。”
楚留香轻叹口气,洞房花烛夜啊,走到桌旁,将两张长椅摆好,敲门声却响了起来,“秀荷,还没歇下吧?”是李婆婆。
红叶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楚留香打开房门,婆婆站在门口,并不进新房,只是不好意思地道:“吵到你们了,不过实在是家里来的邻里太多,你们也知道,奶奶这儿的家当少,椅子不够坐,想把你们房里的椅子也拿出去。”
楚留香连忙道了声好,转身将刚刚摆好的椅子拎过来,“奶奶,我帮你拿到院子里去。”
婆婆却连忙把他推回房,摸索着从他手中拿过长椅,“我们这儿的习俗,新人可不能出新房的。我自己拿就好。”不等楚留香再说什么,退出门外,径直给他们关上了门。
望着被婆婆关上的房门,楚留香摇摇头转过身,正碰上红叶惊奇的目光,“怎么会这样?椅子都让婆婆拿走了,楚留香,那怎么办?”
楚留香也觉得好笑地再看了看房内,“算了,看来今晚只有睡桌子了。”像是应景的,楚留香的话音才落,敲门声又再度响起。
打开门,依然是李婆婆,更加不好意思地道:“还是不够,得把那桌子也拿出去了。”楚留香和红叶对视一眼,只得又把桌子搬过来,“奶奶,这桌子您是搬不动的,我看,还是我帮您搬过去。”
婆婆还来不及做声,胡铁花竟从门口侧边闪了出来,“不用新郎倌动手,我来搬,洞房一刻值千金。”他竟早就等在这里了。楚留香只能任他把桌子搬出门口,婆婆替他们关上门的时候,楚留香和红叶清楚地听到婆婆不安地在对胡铁花道:“为什么非要我去把他们房里的桌子椅子都拿出来啊,这洞房花烛夜的去打扰他们,多不好。”
接下来是胡铁花奸计得逞的笑声,“奶奶放心,这可是为了他们好。”又是这个死蝴蝶出的好主意,红叶在心里把他咒了十来遍。
现在,除了喜床和衣柜,新房内已找不到其它的家什了,楚留香苦笑的看着红叶,这胡铁花难得想的这般体贴周到,不光是把长椅搬走,连桌子都不留下。
夜已渐深,红叶睁大眼看着立在一边的楚留香,总不可能真让他这样站一晚上吧,再次叹口气,胡铁花,你给本姑娘好好等着,有仇不报非红叶。
正在院子里拉着众人喝酒的胡铁花突然没来由的背脊一凉,混身一颤,毫毛都竖了起来。
红叶爬上床,将身子往床里缩,无奈地道:“看来今天晚上,只能一人一半了。”
楚留香抬眼定定地看向她,纵然俩人只是各占一边,并无任何逾越之举,可是一个姑娘家和个男子这样同床共枕,这丫头可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他自是心甘情愿,外加满心欢喜的乐意负责。
红叶看他那带着一丝暗喜的表情,挑起眉冷眼看向他,“楚留香,先警告你,今天是迫于无奈,你可别想岔了,只是分一半床让你睡,晚上你若是敢有什么不良举动,可别怪我不客气。”
楚留香不禁莞尔,缓步走到床边坐下。再望了一眼改放在衣柜上的那对龙凤花烛,轻轻一笑,放下纱帐也上了床。烛光的映照下,纱账里俩个身影并排躺着。
新媳妇
楚留香微侧过身看向她,许是太累了,或是根本就对自己不设防,她已闭上了眼。想着今天的婚礼和揭开喜帕时她娇艳的容颜。只觉得说不出的欢欣与满足。
虽然只是假意成亲,突又面色一变,如果不是自己陪着红叶给李婆婆送饭,是姬冰雁或胡铁花,张三中的任一人,那么今日和她拜堂成亲,现在共躺一床的会不会也是另外之人,想到此,竟开始微恼起来。她还是对自己无心吗?或者在她的眼中自己与旁人并无差别。
正在想着,她却突然睁开了眼,朝着自己翻侧过身,半撑起身子看向他。披散的乌黑长发如云般顺着垂了下来,楚留香怔怔的看着正俯视着自己的她,她一脸的盈盈笑意,眉眼间布满着算记。
算记?心中一惊,红叶已带着满脸动人笑意,速速伸出手,拂上了他身上的|茓道。望着一动不动的楚留香,她笑的更甜美无辜,楚楚动人。“对不起了,虽然知道香帅向来是风流不下流,不会趁人不备,不过,多一道保障本姑娘也可以睡的更安稳一些。看来今晚,只有委屈楚香帅了。”带着愉悦的笑声躺下,朝里翻过身慢慢睡去。被点了|茓一动不动的楚留香只有苦笑。好一个洞房花烛夜。
红叶的呼吸越来越轻缓均匀,被她点了|茓道一动不动平躺着的楚留香嘴角突然往上一弯,轻轻一笑,竟侧过身子看向红叶,她睡的很轻甜安稳,却殊不知她的那点点|茓功夫在楚留香身上根本是毫无作用。
别说自动解|茓,闭|茓。以现在楚留香的功力,他连身上的|茓道都能轻松移开半寸。他伸出手越过正沉睡的红叶拉过最里面叠放着的鸳鸯锦被,大红缎面的被子被展了开来,盖在了俩人身上。
楚留香看看被面上绣着的一对鸳鸯,情不自禁的将身子再靠近红叶了一些。几乎已是把她揽进了怀里。凝视着她无邪纯净的睡颜,想起了在京城客栈的那个清晨,那微凉柔甜的唇瓣,他不是圣人,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自己喜欢的姑娘躺在怀里,他不可能不为所动,贪恋的看着她,却不敢有丝毫逾越举动。不是怕红叶醒了事后收拾他,喜欢一个人想拥有她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是想要的却是她心甘情愿的两情相悦。
她只是和他假意成亲,到现在红叶对自己只怕仍是没有男女之情。更何况,她身上离别泪的毒并没有完全解掉,虽说原随云已给她服了能管一年的解药,那一年后呢?这蝮香木还没有拿回去,解药还是个未知,若是万一,一年后还没制出解药,红叶不管是动了情还是动了七情六欲之念,后果,他都不敢想。
他不要她再有任何的闪失。所以,他愿意等,等到彻底的解了离别泪的毒,再让红叶喜欢上他。也知道这条路一定会很难走,有可能红叶即使知道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也会不屑,她平日里虽然不说,也能感觉得出她对江湖中传说的香帅处处留情极是厌恶。忍不住自嘲,这就是自己以前风流多情的报应吗?
窗外天渐露白,龙凤花烛也已燃尽,红叶睁开眼,看着盖在俩人身上的鸳鸯锦被,记得昨夜睡前并未盖被的,大概是半夜觉得凉了,随手扯来搭上的。再看一眼身旁还未醒来的楚留香,很满意他仍然是保持着她昨晚睡前那个一动不动的姿势。坐起身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掀开红红的鸳鸯锦被,准备从楚留香身上越过下床,支着全身重力的脚突然一滑,整个人毫不客气地趴在了楚留香身上,脸颊也不小心埋进了他的脖颈之间。
连忙又用双手撑起全身的重量,意外的发现他已睁开了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也是,被这样砸到都没醒的,除非是死人。
她却一点没察觉到,当她微凉的面颊带着她暖暖的气息贴上他颈项间时,那个一动不动的楚留香双手不自觉得从两侧抬起,绕到她身后想环住她的腰身,却终于在快触碰到时,又不舍的垂了下来。红叶迅速的下了床,走到衣柜旁。
楚留香透过纱帐,红叶正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把携着红叶的木梳,对着衣柜上的铜镜轻轻梳理起长发,木梳自头顶慢慢从发间滑下,梳整好后,一双如白玉般温润的手指与乌黑顺滑的长发搏斗一番后,终于梳理成一个简单的妇人髻,红叶本就生涩于古代的梳妆打扮,更何况是梳起这种以前从没梳过的妇人髻,没办法,婆婆的眼睛虽看不见,可红叶要是还做姑娘家的打扮,万一被婆婆不小心摸到了,不说是起疑,至少也是要说她不懂规矩。
梳好了髻,又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突然睁大了眼,这才想起被点了|茓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楚留香,赶紧起身走到床边,掀起纱帐,弯下腰解了楚留香的|茓。“对不起,刚把你忘了。”说着抱歉却未带一丝歉意,笑着说完,又转身回到铜镜前。
楚留香起身,却只是轻轻一笑摇摇头,走向她身侧看向她,她正拿着那支珍珠发簪在髻前左右比划,他含着笑,从她手中接过发簪,替她斜Сhā入髻里,再顺手替她理了理发簪上垂着的银穗儿。
以前看着妇人梳髻从没感觉过有什么特殊含义。今天看着红叶,梳起的虽只是一个简单普通的髻,却让他觉得幸福而感动,那是女子为夫君而梳起的。虽然明知道她只是怕披着发被婆婆不小心摸到,却仍是让他有种幸福的拥有感。
红叶斜瞟向面含春风的他,“你先回避下,我换身衣服。”
楚留香再看她一眼,点点头,到屋外候着。不一会儿红叶换好了衣裙打开了房门,一身的新妇妆扮,又让他岔了心神。红叶有点无奈地道:“这儿的规矩,新婚的第二天,新妇就要给长辈们敬茶做合包蛋。只有便宜死蝴蝶他们了,我先去准备了。”
“好。”楚留香站在房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半响才回房。
一切都准备好了,红叶端着装着几碗合包蛋的盘子由楚留香陪着到了屋厅,李婆婆,和胡铁花等人都已早早候着了。
看见俩人进来,胡铁花一脸的坏坏贼笑,“弟媳今天的妆扮很适合啊。”众人把视线都看向他,他却又不知死活的接着道:“照规矩,是不是新弟媳要给我们敬荼啊?”
李婆婆忙道:“是啊,是啊,秀荷,快来给你大哥敬茶。”
众人的目光又都看向红叶,她却出乎大家的意料,只是恭顺地一笑,端起茶盘施施然走到胡铁花,高亚男跟前,标准的曲下身行礼,甜甜地道:“大哥大嫂,请用茶。”
胡铁花和高亚男不敢置信地接过杯子互看一眼,红叶又接着给姬冰雁,张三,俩个‘哥哥’敬了茶,那态度真的如小媳妇般的乖巧娴慧,看得连楚留香都不得不侧目。胡铁花现在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红叶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哥哥和一个大嫂’用完茶,先起身走到胡铁花和高亚男面前,向他俩伸出一只手来,胡铁花不解地看向她,她眉头轻挑,嘴微下撇,“大哥大嫂也喝过弟媳敬的茶了,总也得有点表示吧。”
胡铁花会意过来,赶紧从怀里掏出银票,抽了张五百两的笑着递给她,红叶一脸勉强地接过,又笑着看向高亚男,“大嫂?”语声亲切而带着点撒娇地味道,似是小姑在向大嫂腻着要糖吃般。
高亚男自是高兴,正准备拿银票,旁边的胡铁花已帮她也递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红叶这才眉开眼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没规矩,哪有这样要礼钱的?几位别见怪啊。”李婆婆在旁不安地道,生怕秀荷这样失了礼术,以后在夫家难做。
红叶对着胡铁花扬了扬手中的银票,应道:“奶奶,没关系的,大哥大嫂也只是拿点小钱哄我高兴而以。”胡铁花看着她手中随着舞动的两张银票,小钱?那是一千两啊,都够普通人家吃用好几年的了,这杯茶喝的还真不是一般的贵。
姬冰雁和张三也连连道:“是啊,奶奶,只是一点小钱而以,再说这也是应该的礼术。”自觉的一人也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的‘小钱’,媚笑着递给红叶,俗话说的好,花钱消灾,只希望红叶以后算起帐来,好歹也看着这点‘小钱’的薄面,手下留点情。
红叶摆明了是要收钱,自然不客气的一一笑纳,又转身端起装着几碗合包蛋的盘子,先给奶奶上了一碗,再给其他人都送上一碗。然后端庄地立在一旁,等着众人用下。
胡铁花,姬冰雁,张三,都端着碗看着她此刻一副标准的新妇样,诡异,太诡异了,这一点儿也不像红叶,李婆婆是个瞎子,眼睛看不见,她根本就犯不着摆出现在这副模样,那她现在故意做这个样子就只有是给他们几看了?以他们对红叶的了解,阴谋,一定是有阴谋。
难道说是他们手中的合包蛋有问题?加了料?比如多加了两勺盐?或糖?再难不成是加了巴豆?犹豫地相互看着,迟迟不敢动勺。
小媳妇不好惹
“几位哥哥,难道是嫌弟媳的手艺不好?”红叶盈盈问道。
“不是。”“怎么会。”三个‘哥哥’只得硬着头皮,不安地动起了勺。没事,合包蛋里什么也没多加,甜度正好,入口香嫩,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果然是花钱消灾。值,太值了,跟消了红叶的怒气相比,那点钱还真的只是‘小钱。’了
等到众人都用完了,红叶走到奶奶身边,“奶奶,前两天听吴嫂说,本来我们家还有两亩薄田的?”
奶奶叹口气道:“是啊,秀荷,你不记得了?我们家是还有两亩薄田,可惜我眼睛看不见,不能下地干活,这两年你又不在,那两亩田都荒着了。可惜了啊。”
红叶突然望着众人狡黠一笑,楚留香,胡铁花等人顿时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兆。果不其然,红叶对着奶奶柔声道:“奶奶,没事的,现在正值春播的时候,刚好楚留香还有他三个哥哥都在,让他们帮忙把那两亩田好好弄弄,再种点什么。”
“那怎么使得,人家是客,怎么能让他们帮忙种田?还有啊秀荷,你现在已经是人家的娘子了,怎么还能直呼他的名字?”婆婆扯了扯红叶的手道。
“没事的奶奶,他们可都是高手,开个地种个田算什么?”一边说,一边眼睛看向四个被吓得愣愣的男子身上。她又走到楚留香面前,双眸如秋水的望向他,轻声细语地道,“相公,你说呢?”
胡铁花,姬冰雁外加张三都紧张地望向楚留香,千万别被红叶的表像打动了,只可惜,楚留香已被她那声相公叫得失了魂,只定定地看着她答道:“好。”
胡铁花,姬冰雁和张三心里都哀嚎一声,好你个老臭虫,红叶施点美人计,就晕乎了。先前只想着能花钱消灾,却还忘了一句话,不能高兴地太早。两千两银子还是消不了那姑奶奶心里的火。
张三连忙道:“奶奶,我最拿手的是打鱼,这样吧,我去村后的河里打鱼好了。”胡铁花和姬冰雁瞪着他,没义气的小三,他倒会扯理由落跑。
红叶斜看了他一眼,仍旧是甜笑道:“对了,看我这记性,差点都忘了,这四哥最拿手的是打鱼,他在县城里还有个外号叫快网,奶奶,就让他帮忙去打鱼好了,而且这个四哥每次打鱼不打个上三,四百斤他自己都觉得没脸回来。”
三,四百斤?张三头皮发麻,这姑奶奶以为这里是海上有渔讯的时候。在这个小山村的河里要打上三,四百斤鱼,得撒多少次网啊。胡铁花,姬冰雁却是幸灾乐祸的笑看着他,谁叫他刚才丢下他们想落跑的。慢慢打吧。
红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四哥,你先等下,我去去就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屋厅,不大会功夫,又拿着一包东西加一个竹筒回来。走到张三面前,将手中的东西都塞到张三的手中,“四哥,这是馒头和水,弟媳都给你准备好了,四哥也好久没打鱼了,估计今天不打一天也是舍不得回来的,红……秀荷也不知道四哥会去哪里打鱼,送不了饭。只有先替四哥把干粮都备好了。”就差没加一句,看她这个弟媳多贤惠,想的多周到。
张三低头望着手中的那包干粮,脑袋还没转过来,就已经被红叶看似温柔地推出了厅外,临了还听见她关心体贴的声音传来,“四哥路上小心,不用打太多,有个三,四百斤就勉强可以了。一定要早去早回啊。”三,四百斤鱼还要自己早去早回,这回果然是被死蝴蝶害死了。也不想想红叶那姑奶奶是那好招惹的,又岂是两千两银子就能打发了的。
送完了张三,又接着送走楚留香,胡铁花和姬冰雁,在院门口,望着扛着锄头,拿着镰刀的三个江湖大侠的背影,红叶得意的笑着,大声道:“一会儿中午我给你们送饭,送酒。”听着她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三人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日正当头,李婆婆的薄田里,三个江湖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正在跟田里的杂草纠结搏斗着。现在虽还是春季,可是午时的日头仍是毒辣。又是在长满了尺把长野草的田地里。更觉闷热。
胡铁花直起酸麻的腰,杵着锄头,抬头看看顶在天上的大太阳,叹口气望向楚留香,“想我胡铁花,居然要拿着锄头在田地里锄草。说出去,满江湖只怕都没一个人会相信。老臭虫,不是我说,你家那个小媳妇儿真不是一般的毒啊。小三子现在还不知道在河上哪个地方飘着。”
“省点劲吧,醉猫,一会儿老臭虫的小媳妇就送饭送酒来了,小心让她听到,酒都不给你喝了。”姬冰雁在一旁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无力了。
楚留香却只是轻轻一笑,‘媳妇儿’这个词,再想到今日一身新妇妆扮的红叶,只觉得莫名的窝心。抬起头,远处田埂上走来一个人。手里挽着个篮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枝才摘下的荷叶挡在头上遮着太阳。那不正是自己的小媳妇。
楚留香看着红叶一路哼着小曲悠闲的走来,太阳下的她倒是相当惬意。脸上的笑容竟似比这春日的阳光还要灿烂。红叶走到田边,楚留香上前一手接过她的篮子,一手扶着她跃下田间。
胡铁花已是迫不及待地丢下手中的锄头,从楚留香手中抢过篮子,掀开上面搭着的白布,一壶茶,加几个碗,再来就是馒头和咸菜。不甘心地把馒头翻了一遍,仍是没有看见酒的影子。“丫头,早上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说过要送酒来的?”
红叶眨眨眼,状似才想起的道:“唉呀糟了,出门的时候婆婆是把酒壶交给我了的,只不过我不小心,顺手又搁在桌上,忘了带来。”胡铁花呆呆地看着她貌似无辜又含着歉意地笑容,万般肯定是她故意没拿的。
红叶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接着道:“大哥,你看这日头,总不能让我又跑回去拿来吧?”
楚留香却是从衣内掏出丝帕,替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薄汗。姬冰雁已从篮子里拿出馒头就着咸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从来没觉得馒头也这么好吃过。
胡铁花只得叹气地拿出茶壶和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随口问道:“高亚男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她要来了,自己还会没有酒喝?
红叶又是甜笑,轻描淡写地道:“高亚男?你是说大嫂啊?大嫂可贤惠了,她去河边洗衣服了。”
胡铁花才喝进嘴里的茶水,“噗嗤”一声全数喷了出来,姬冰雁也让馒头给咽住了,赶紧喝下口茶,使劲捶了捶自己胸前,才将那口被堵住的馒头咽了下去。楚留香也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你让高亚男去洗衣服了?”
“对啊,谁让她是大嫂啊,我们这多人的衣服,大嫂不洗,谁洗?”红叶很顺理成章的道。
这丫头果真是又狠又毒,三个男人偷偷地互看一眼,华山派除掌门外第一大高手,性格泼辣被胡铁花喻为老虎的高亚男,居然被她弄去河边洗衣服。先不说高亚男会甘愿去洗几个臭男人的衣服,就说被她洗过了的衣服,还能不能再穿也是一个问题。
红叶突然在一旁发了诗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首诗念完,又看向才除了不到一半的草,“看来,你们几个得加油了,今天草不除完,你们明天又怎么翻地?”
三个人不语地啃着馒头,心中哀叹,谁会想到在这样一个偏远山村的田地里,蹲着三个啃着馒头叱咤江湖的顶尖大侠。
等到三人用完午饭,红叶将茶壶,水碗收拾到篮子里,举着来时遮太阳的荷叶,又一路哼着小曲回去了,欢快地曲儿直到她走的很远,还不时隐约地飘进田间三人的耳里,“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笑到红尘天不老……”
暮色渐沉,楚留香,胡铁花还有姬冰雁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村,在村口恰巧碰到了打了一天鱼,现在正拖着一大网鱼,垂头丧气的张三,胡铁花看了看他身后的那网鱼,“小三,老臭虫的媳妇儿不是说让你打三,四百斤鱼才能回来的,你这明显不够啊,不怕她又想法子整你?”
张三没好气地瞪向他,“你个死蝴蝶,你去打鱼试试啊。还在这儿落井下石,不是因为你,我用的着在这山村小河里打一天的鱼?”转过头对姬冰雁道:“木头,你说,是不是都怪他。”
姬冰雁已经没劲和他们逗嘴了,一个人扛着锄头走在前面回村,摇着头嘴里只喃喃道:“交友不慎!交友不慎!”不管是惹恼了红叶的死蝴蝶,还是假意娶了红叶的老臭虫,以后见了他们还是闪远点好!
李婆婆家,红叶已经将饭菜做好,四个人才进院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传来。将手里的农具在院中靠墙放好,红叶已打好了水让他们净手。
走进屋厅,一桌的热菜热饭让四个大男人更觉得饥肠辘辘。高亚男也是一脸苦笑的看着他们,可见,今日她一定也是过的相当的充实忙碌。
想守候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实在是体力透支过剩,还是红叶的手艺确实是太好,四个男人吃的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红叶非常体贴地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李婆婆不好意思地道:“本来几位都是客人的,今天还让几们受累了。”
红叶看着众人,“奶奶快别这么说什么客不客的,都是一家人,是不是啊,几位哥哥?”
男人们停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看向婆婆,楚留香最先道:“奶奶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了,不要再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胡铁花也接着道:“是啊,都是一家人,不要再客气了。只要有事,尽管找我胡铁花,还有姬冰雁,和张三。”
奶奶感激地对着众人笑着,突然又皱起了眉,不解地问道:“你们不都是四兄弟吗?怎么都不是一个姓啊?”
除了李婆婆和红叶,其他人都瞪向胡铁花,死蝴蝶的嘴不是一般地快。红叶则是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胡铁花怔了片刻,“呃……是这样的,先前不是说过二弟跟我们失散了,其实我们四兄弟小时候都失散了,被人家收养,所以四兄弟的姓都不一样。”红叶差点忍不住要喷笑,这么老套的故事他也能想的出来?
李婆婆却是十分相信了。红叶看了看胡铁花,眯起眼一笑,胡铁花一看到她笑的如新月般弯弯的眼,又开始有了极度不好的预感,难道说她收了两千两银票,今天又被她整了一天,这丫头竟还不解气?
“奶奶,先前是秀荷还没成亲,由嫂子陪着我住,现在我有相公陪着,干脆让大哥搬过来跟大嫂一起住,多个人也热闹些啊,奶奶您说好不好?”她每说到相公两个字时,都故意加重了语气。
婆婆当然是连连点头说好了,高亚男瞬时涨红了脸,“不……不用了!”
胡铁花难得微黑的脸上竟也有些泛红,“不用了,我就住村长家,陪着三弟,四弟好了。”这个小姑奶奶,真的是怕了她,难怪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你得罪了小人,不管他是用明的,暗的方法来报复你,你都能有办法下得了手反击,可是得罪了女人,不管她怎么整你,你都只能笑着望着她哈气。
楚留香只是摸着鼻子淡笑不语,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最好什么话都别说。张三却是在一旁乐得落井下石,“大哥,你还是专心陪大嫂吧,我跟三哥都是多大的人了?哪还用你陪啊。是不是,木头?”
木头这回却是一点也不木了,笑呵呵地道:“是啊大哥,你就放心的陪大嫂住吧,我跟四弟住村长家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赶紧表明了立场,向红叶靠拢。顺便再跟那只死蝴蝶划清界线。
胡铁花鄙视的看向那俩个为了讨好红叶,而把自己卖了的好兄弟,红叶却是非常满意姬冰雁和张三的识实物,“既然三哥和四哥也这样说,那么就这样决定了,今天晚上大哥就搬过来好了。”
胡铁花和高亚男只得无语的对望着。张三突然想起了今天自己打来的那些鱼,“红……秀荷,那些鱼怎么办?”三四百斤是没有,一二百斤还是有的,这些鱼哪里吃的完,放着坏了,岂不是浪费了他一天的辛苦。
红叶却是看向李婆婆,“吃完了饭,我们就把这些鱼都给邻里送去,平时,奶奶都是这些邻里们帮忙照顾的,这也算我们的一点谢意吧。奶奶,您说好不好?”
李婆婆忍不住哽咽道:“好!好!秀荷懂事了。”
楚留香深深地注视着红叶,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细心。连这都想到了,所以才故意让张三去打了一天的鱼。那她要他们帮婆婆整理荒田,还收了二千两的礼术钱,只怕也都是为了婆婆,等取了蝮香木,他们迟早都是要离开这里的,她竟已提前开始为婆婆做打算,这个姑娘……
给邻里们挨家挨户的送完了鱼,都已是一身的汗,都洗完了澡,楚留香才进了房,一进门就觉得今天的房里显得格外拥挤,这才发现房里多出来了一张桌子,两条长椅。现在两张桌子并在了一起靠在墙边。
红叶眨眨眼,笑道:“怎么样?楚留香,你看我给你又找了张桌子,这下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能睡的舒服些了。”
楚留香看着桌子,只得摸摸鼻子,却又是觉得奇怪,“这桌椅是从哪儿拿的?”
“是我趁大哥大嫂不在,从他们房里拖出来的。”眼睛又笑的如弯弯新月。楚留香忍不住大笑了起。这招以彼之道还至彼身,用的真是好极。不用看,就能想到此刻胡铁花和高亚男此刻脸上的表情。越想就越觉得得好笑,最后竟笑得不可收拾起来。
红叶看着他,以前见的最多的是他笑如春风,这样的开怀大笑却是第一次,比起那如水的春神,现在的他反而让人觉得更加真识,想亲近。亲近?
楚留香的笑渐渐停在她怔怔的目光中,走近她身边,抬起她的一只纤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轻的放到她的掌心。
红叶平摊着掌心,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放在她白嫩的掌心上,淡淡的郁金香的花香窜入鼻间,愕然的看向楚留香,他却只轻轻一笑,“送给你。”
红叶更加吃惊,别看他现在只是很轻松的说送给她这三个字,她却知道这个瓷瓶对楚留香而言有多重要,盗帅夜留香,每次他盗了东西以后,就会留下一张洒过瓶里郁金香花液的纸筏,这个相当与就是他的身份标识了,以前就是不小心掉了一次被孙民拾到,利用它嫁祸给楚留香。
用手掌托着送到他明前,摇头道:“我不能要。这个太贵重了,万一弄丢了,我的责任可大了。”
楚留香敛下眼看看她掌中的小瓷瓶,又抬起眼看向她,“你若是不要,我现在就扔了。”
作势就准备拿起扔掉,红叶见他来真的,连忙又从他手里抢过,“楚留香你疯了?真扔啊?”
楚留香只是不语的瞅着她,她不由一笑,“好了,我收着了。不过以后我要是也去劫富济贫,就可以冒你的名了。”忍不住奸笑了起来。楚留香笑着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红叶光顾着看手中的瓷瓶,竟没来得及闪来,让他揉个正着,真不知道楚留香为什么老喜欢揉自己的发顶。
门外胡铁花气呼呼的声音突然响起,“丫头,你给我出来。”
房内的俩人对视一眼,红叶笑的捂着嘴扑倒在床上。楚留香忍住笑,“睡下了,有事明天说。”
胡铁花气的在外面嚷道,“老臭虫,你看看你小媳妇做的好事。”
“怎么了?秀荷做什么了?家里有臭虫吗?”李婆婆不解的声音跟着响起。
胡铁花支吾着,“没……没什么。我去睡了。”接下来安静的没音了。
红叶笑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趴在床上笑的花枝乱颤。楚留香也笑着摸摸鼻子,却是拿她无可奈何。
次日一大早,四个男人们又再度被红叶送出了门,张三这次也跟着去田里帮忙翻土了。却不到中午四个男人就都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村长和笑呵呵的胖吴嫂,红叶诧异的看着楚留香,“这么快就都弄好了?”
楚留香还没答话,村长已先抢道:“上午我去田里,正巧看到他们在翻土,他们都是客,哪能叫他们做这些事,就那两亩地,我已经叫村里的后生在帮着弄了。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吴嫂笑着道,“我说秀荷啊,别看你家男人秀气斯文的可真有劲,你都没见,那一锄头下去,地都挖了一尺来深。这把种子埋进去了,只怕都长不出来。”听完吴嫂的取笑,楚留香哭笑不得。
红叶忍住笑,“那多谢村长了。”
村长和吴嫂告辞离开后,胡铁花心情极好的问道:“今天午饭吃什么?”
红叶看他一眼,“饺子。”“饺子?什么是饺子?”胡铁花不明白。
“就是把菜和肉一起包在面里煮。”红叶白了他一眼,去了厨房,楚留香也跟在她后面。
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梳着髻的红叶舀水,下饺子。突然就觉得一种温馨幸福的感觉袭遍全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有的是惊险,刺激,却没有如此刻般安宁过。什么江湖大侠?什么香帅盗帅?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想守护着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幸福……
想起醉猫说红叶是自己的小媳妇儿。‘媳妇’,这个词要是以前听来,他一定觉得又土又俗。现在看着忙碌的红叶,再想着媳妇这个词。却只觉感动。帮着红叶一起将饺子端进屋厅的饭桌上。众人都吃的津津有问。用完了午饭,众人都决定先去村后看看那棵千年香木树。
村后,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盘根错结着,树干粗壮,足得三四个成年男子和抱才行。隔着还有点远,香木树独特的轻香,就随着春日的微风阵阵传来。
鸳鸯荷苞
走近跟前,这才发现在高大茂密的香木树,最大的一个树杈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窝,想必那就是蝮蛇的老窝了。
现在还是白天,已不时有许多如树干般深褐色的蝮蛇,在窝边附近蜿蜒爬行。大的有成|人男子手臂般粗细,小的如婴儿腿。红叶抬着头看着树上的蛇,只觉得头皮一陈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最怕的就是蛇,现在这树上竟然盘距了有这么多条蛇。
楚留香笑着将她的表情都收在眼底,轻轻拍拍她的肩头,自己走的离香木树更近,一边围着树慢慢地转着圈,一边小心地躲避着树上不时突然垂下吐着红红信子的蝮蛇。仔细地观察着树与蛇。
众蛇盘踞的蛇窝旁,果然有一段刚发出来的新枝,两尺来长,颜色比其它的树枝要显得深沉的多,只有枝,却没有长出一片叶子,两只蝮蛇还正盘亘在上面,似正在嬉戏。周围的旁枝斜干上也不时有蝮蛇在穿梭滑行。若是用蛇窝旁的旁枝来做落脚的,势必会惊虾到其它的蛇,想不伤蛇,不伤树就上到蛇窝旁取蝮香木,还真的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退回到众人立身处,胡铁花问道:“怎么样?看到蝮香木了没?好不好拿?”
楚留香摇摇头,“看是看到了,只是除了蛇窝,它旁边的枝杈上还有不少的蛇,如果冒然去取,怕惊动了它们,群蛇攻击就麻烦了,原随云说过不能有蛇血溅到上面,否则那块蝮香木就废了。”停了一下,摸摸鼻子苦笑道:“而且,你们也听村长说过了,村里的人都把这树和蛇当做是灵树,灵蛇,自是都不能伤分毫。”
胡铁花看向高大的香木树,摸摸脑袋,“奶奶的,大不了我们把蛇一条条的捉下来。等取了蝮香木再把这些蛇祖宗送上去。”
楚留香哑然地看向他,红叶也侧目地看向胡铁花,“死蝴蝶,你傻了,你以为这些蛇都是假的,摆在上面好看的,都一动不会动的等着你来抓?”
胡铁花撇下嘴,也觉得自己想的是太过于简单。众人都望向这棵千年香木树,微微的春风中,满树翠绿的叶子都在随风摆动,沙沙作响,旁边的草众里,偶有几声蛙鸣,如果不看满树的蛇,配在一起,倒是一副春意融融。
楚留香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胡铁花瞪他一眼,“突然笑成这样,难道你想到了办法。”
“对,的确是想到了办法。”楚留香仍旧带着笑。
红叶高兴地看向他,“楚留香,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快说啊。”
楚留香却是神秘一笑,“到时,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办法。”
胡铁花,姬冰雁还有张三全都斜瞟他一眼,不再多问,转身就往村里走,多年相交,深知老臭虫的秉性,他若不肯说,不想说的时候,你再怎么逼,再怎么问也都是无济与事。
接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楚留香,红叶等人就在石龙村过着逍遥而快乐地日子,与石龙村的村民一样日出而起,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还有张三四个江湖高手,也乐得窝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白日里时不时地帮着张家修修屋顶,李家补补篱笆,晚上再在河上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荡着小舟喝着酒,吃着张三的烤鱼。
这里是一方净土,已似乎是与世隔绝,没有江湖上的地位纷争,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村民邻里之间总是互相帮忙,不分彼此。
高亚男在洗破了几次衣服,弄丢了五,六件以后,也终于成功地学会了如何洗衣。红叶每天除了做好饭菜,空闲的大部分时间还在教着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带着他们嬉闹游戏。孩子们都也十分喜爱这个红叶姐姐
每每红叶带着孩子们游戏,或是唱歌跳舞,楚留香都会微笑地立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看着她的灿烂笑容,她的神采飞扬,这样的姑娘,善良而聪慧,有着灵动狡黠的一面却又善解人意,太多的太多……他知自己早已深陷其中,这辈子只怕已是不舍再放手,也不能……
一个月很快就要过去了,这天晚上回到房中,红叶正坐在床边,借着烛光在绣着什么,烛光柔柔的光晕照着她的身影映在墙上,衬得房里的气氛温暖宁静。
楚留香好奇的走过去,正要看,她却似才惊觉他已回房,慌乱地收起手中的东西塞到枕头下。她不愿让人瞧见,他自不好再问。
第二日,才用过早饭,婆婆却叫住了正要跟着胡铁花他们一起出去的楚留香,最近这几日,他们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白日里也出去,晚上也出去,有时回来身上还沾着杂草。
李婆婆这段时间有红叶的细心照料,人竟也容光焕发,精神矍铄起来,她笑着对着红叶方向温和地道:“秀荷,让你给楚相公秀的东西秀好了吧?”
楚留香,胡铁花等人不由得都看向一脸表情不自然的红叶,红叶抬起头瞅一眼楚留香,再对着婆婆道:“秀……好了。”
婆婆点头,笑对着楚留香,“楚相公,我们石龙村还用个规矩的,新媳妇成亲一个月要绣个鸳鸯荷苞送给自己的相公,不是奶奶自己夸自己的这个孙女,秀荷的女红在村里可是数得上一,二的。”
‘鸳鸯荷苞’?楚留香看向红叶,一脸惊喜的期待,婆婆倾着耳朵没听到动静,笑着摇头取笑道:“看我这孙女还不好意思了,都已经是人家娘子了。”语气里却是对自己孙女的宠溺。
胡铁花,高亚男几乎是同时道:“是啊,赶快拿出来我们都看看啊。”姬冰雁和张三虽也十分好奇,却强忍着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等着,前车之鉴,才被红叶整怕了,不会像胡铁花,高亚男这么快就忘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红叶横了胡铁花,高亚男一眼,却也只得叹口气,走到楚留香面前,从衣袋内掏出荷苞,硬着头皮递向楚留香,荷包上面是绣着一对什么,可惜横看,竖看也看不出来是对鸳鸯,倒像是一对快要溺毙的鸭子。
这也没办法,在红叶谷,从小三婶就教红叶女红,她却始终拿不来针线,绣出来的东西让一向好脾气又温柔的三婶都对她彻底放弃,甚至还扬言以后再也不会教红叶女红。这会儿婆婆要她绣鸳鸯,能绣成这样红叶自认为已经是不错了。
胡铁花站的离她很近,看的非常清楚,忍不住笑出声来。红叶气恼地瞪他一眼,挫败地想收回递出去的荷苞,楚留香却一把拽住她的手,春潭般地眼神深深地望着她,小心翼翼从她紧握的手中取过荷苞,仔细地端详着,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梭着上面的那对鸭子。
他总是春意融融地脸上,难得的表情凝重。红叶又想伸手抢回荷苞,楚留香却又趁势握住她的手,红叶不解地望着他眼睛里蒙上的一层薄薄雾气。这样的楚留香总是让她不懂。
“很漂亮!我很喜欢!”楚留香却是望着她,轻轻笑道。
红叶微愣,又立马抽回手,瞪他一眼,这个楚留香又开始摆他的春神造型了。难怪总能惹得姑娘们为他着迷。他要怎么摆是他的事,可是别在自己面前做出这副祸害样。对这样的人,自己向来是免役的,虽然有时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那个资本。
胡铁花大声咳了一下,“老臭虫,再不去,就晚了,后天可就是立夏了,明日就得取蝮香木了。”
红叶和高亚男都好奇地道:“你们这几日倒底去哪儿了?”
胡铁花却也是学着楚留香那日在香木树下神秘地一笑,“明日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他们这回出去,却是一夜未回,直到第二日清晨,张三才回来说大家都已准备好了,他来叫红叶和高亚男过去。
到了村后,这才知道张三所说的大家都已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村里的壮年男人们大多已集中在了离香木树还有十来丈远的地方,连村长也在其中。都将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围在里圈。看见张三带着红叶,高亚男来了,男子们都自动闪开一条口子,让他们进去。
胡铁花看到她们来了,对她们笑着点点头,“要准备开始了。”
红叶环顾着看了下周围的村民,再看向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玩的什么把戏。楚留香看了一眼胡铁花和姬冰雁,轻点下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红叶这才注意到胡铁花和姬冰雁手上一人拎着一个满满的大麻布口袋。里面不停地有东西在蹦跳着,发出“呱呱”的鸣声。那两口袋里的竟装的都是青蛙。
他们想出来的办法是用青蛙将蛇都引下来,这几天他们早也出去,晚也出去竟是抓这东西去了。可是,青蛙是活的,把它们放出来,四下窜去,蛇也会跟着四处追,万一跑到村子里,岂不是祸害村民了?
街头救人
楚留香像是知道红叶在想什么,望着她轻轻一笑,又对着张三道:“小三。”
张三竟像变戏法般地从身上摸出一张缩在一起的渔网出来,一抖开来,竟然是其大无比。他身上竟随身都带着渔网,难怪大家都叫他快网张三。
张三撑着网,胡铁花和姬冰雁打开手中的麻布袋,将两袋青蛙全倒了进去,青蛙透过渔网上不大的网眼,和空气有了接触,都又开始活动了起来,不停地“呱呱”叫着,还有的企图从小小的网眼里蹦出去。
张三和胡铁花拎着兜满青蛙的渔网,快步走向香木树,在离树还有两,三丈的地方停住,勒紧了网口,将渔网放在地上,村长带着村里的男人们也跟着走到他们身后,各自拿出早已预备好了的布袋。
红叶不得不说,这办法虽然是最简单的,却也是最好的,现在用渔网罩住青蛙,青蛙就不能到处乱蹦,蛇也只会朝着一个方向来,村民们也只用慢慢地顺着抓蛇就好。
果然,不知是被青蛙的呱鸣声,还是被它们的味道吸引,香木树上的蛇都慢慢开始朝着这边爬来,一等蛇靠近渔网,村民们就开始捕蛇,石龙村的蛇多,村民大多都是捕蛇高手,一捏就是七寸,叫它们摇头摆尾,却又耐何不得。
楚留香看准时机,待到蛇窝里再没有蛇下来了,赶紧向上一跃,再借着蛇窝旁的其他斜枝落脚,已攀到了蝮香木旁。底下的村民都看的目瞪口呆,他们哪里见过江湖中人,蛇窝离地面少说也有三,四丈的距离,他却只轻轻一跃就到了蛇窝旁,都惊得差点停下了手上捕蛇的事。
楚留香脚踩着斜枝上,那如婴儿手臂般粗细的树枝,承上他这大个男人的重量,竟只是轻微晃动,就只如轻风拂过时,树枝的随风轻摆,红叶这也是第一次好好地看清楚他的轻功,难怪江湖传说盗帅楚留香的轻功天下第一,看来他的确是有做小偷的本钱。
眼看他已伸手可及蝮香木,没想到,却从蛇窝里又突然窜起了一条吐着红信的大蛇来,谁都以为蛇窝里已没有一条蛇,没想到居然还窝着一条,树下看着的人有的都惊呼出声,楚留香却是不慌不乱,伸出另一只手,对着大蛇隔空一掌,将它轻送回蛇窝,另一只手迅速地折下蝮香木。在大蛇再度窜起之前,已旋身立于树下。
村民也已将蛇都捉的差不多了,倒在一个大口袋内。胡铁花和张三赶紧又把网里的青蛙装回大麻布袋,扎紧袋口,拎到离树较远处。姬冰雁拿起装蛇的大口袋,也是轻轻一跃,来到蛇窝旁,对准蛇窝,将袋里的蛇尽数倒下。
红叶看着楚留香也已将取下的蝮香木装进了带来的木锦盒里,没想到本来觉得很麻烦的事情,就这样轻松地办完了。有了蝮香木,原随云就能制出离别泪的解药,到时候,解了自己身上中的毒,就可以回红叶谷,跟爹娘还有哥哥们在一起了。
拿到了蝮香木,也就是到了要离开石龙村的时候,虽然不舍得婆婆,还有这里热情的村民们,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婆婆当然是以为红叶要跟着楚留香回到县城的夫家去住,虽然舍不得,却也不得不让他们走,嫁出去的姑娘,怎么样也不能住在娘家太久。
于是,在三天后的清晨,红叶挥着泪和楚留香等人一起告别了婆婆,村长和村里的邻里们。走了大老远,还看见婆婆仍立在村口,苍苍的白发,让红叶心里酸涩难受。
姬冰雁赶去太原的无争山庄给原随云送蝮香木,楚留香,红叶,胡铁花,高亚男还有张三,五人回到了杭州。
进了杭州城,已快近午时,在正大街上找了间酒家,准备先用了午饭再回红叶山庄。在一楼临街的窗边找了张桌子坐下,小二上完一桌子菜,众人就开始用起饭来,还没吃到一半,就听见外面街上开始骚乱起来。
从窗口望去,有不少人在街上慌乱的跑着。还伴着时不时的惊呼声,尖叫声。楚留香和胡铁花,还有姬冰燕相视一眼,放下手中的酒筷,起身快速的往酒楼外走去,迎面碰上了从外面冲进来的店小二。他一脸的慌乱和胡铁花撞了个满怀,连忙一边“对不起,对不起。”一边继续往里冲。
胡铁花一把拉住他,“到底出什么事了,外面这么吵。”
“前面的醉兴楼失火了,我回来找人一起去帮忙救火的。听说现在楼里还困着有人没跑出来。”
三人闻此言,连忙快步出客栈,赶着去帮忙救人。楚留香临走回望一眼也已起身的红叶,红叶正看着他们,赶紧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快去,她和高亚男随后就来。楚留香这才赶紧跟上胡铁花和姬冰雁。红叶和高亚男付了银子,也紧跟着赶去醉兴楼,远远的就已看到那边的天空上浓烟滚滚,可见火势之大。
街边已有众人层层围观着,红叶和高亚男好不容易拔开围观的众人挤进去,一眼就看见先慌忙赶来帮忙的那三人,正悠闲的双手抱于胸前观望着,红叶一边诧异的走向他们,一边看向正被熊熊大火吞噬的醉兴楼。
楼内浓烟弥漫,随处可见大火,楼下有不少人在帮忙泼水救火,其中还有不少官差。一个面向醉兴楼背对着自己这边,负手而立的年轻男子正在观察着火情,并沉着的指挥着众人救火。红叶惊喜的看着那人高瘦的背影,不用看正面就知道他一定是沈御。却不敢过去惊他分了神。
古时的酒楼多是用木材建造的,一但起火,不但不容易扑灭,火势还容易蔓延。人群里突然有人惊叫出声,“快看啊,那楼上还有两个姑娘。”
红叶抬起头朝楼上看去,浓烟中一个年轻女子和丫环被大火逼到了三楼临街的栏杆处,两人惊慌失措,又被烟熏的不停喘咳。
透过层层烟雾,依稀可见那姑娘长的相当漂亮。只可惜现在已是花容失色,身后的大火越逼越近,姑娘和丫环几次从栏杆处倾下身子,想跳下。却又害怕的缩了回去。
底下有人从自家拿了床被子来,官差们见状连忙将被子拿到正对三楼栏杆处,抖开被子扯平。准备随时接住楼上跳下来的姑娘。
围观的人们都着急的不停叫着,“快跳啊”,“姑娘快跳”。纵然有官差扯着被子,一向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哪见过这种场面,更别说要她从三楼往下跳。
沈御仍是一脸从容镇定的指挥着救火。红叶看看身旁的三个大男人。这三个高手大侠不是向来最侠义心肠?最喜欢管闲事?现在怎么反而眼睁睁的看着那姑娘在楼上挣扎,不去救人?
气急的拍了一下楚留香正环抱于胸前的胳膊,“你们还在干什吗?去救人啊。”
楚留香却只是看着她,轻轻一笑,仍是没打算有动作。红叶真是拿这些江湖大侠无语了,都这种情况了,他们不慌着去救人,还在这儿装什么深沉。
胡铁花倒是有了动作,他放下负与胸前的双臂,往右前方走去,正在红叶刚准备在心里表扬那只死蝴蝶时,他却又停了下来,还是负起手看好戏般的观望着。
红叶这才明了他只是嫌刚才的位置看的不大清楚,换个地方再接着看。红叶控制不住的捏紧了自己的双拳。
张三的声音响起,让她再度被打败,“我赌那姑娘一定是从栏杆左侧跃下。”
胡铁花接着道,“我赌她跃下的时候一定身子会不小心的朝左边倾斜。”
楚留香摸摸鼻子,“她落在被子上一定还会连翻三圈。”
红叶瞪他们一眼,再看向楼上,火离她们越来越近,那姑娘似已下定决心要飞身跃下了,身旁的三个侠仍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算是有被子在底下接着,那姑娘毫无功夫,还是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难免还是会受伤。
眼看那姑娘已向栏杆外倾出了身子。红叶只得自己冲上去救人,只见她快速的冲前几步,腾身跃起,再踩着正扯着被子官差的肩头向上跃起,在那姑娘下坠的半途中,伸手接住她,帮她缓减了坠下时急剧下冲的力道。
看着红叶冲出去救人,楚留香也只得跟着动了,站在官差扯开拉平的被子旁,防止意外。
那姑娘的丫环也紧跟着从楼上跳了下来,高亚男已抢在胡铁花之前腾身而上,架住了跳下来的丫环。不同的是,她是带着丫环直接稳稳地立在地上。红叶是带着那姑娘一起落在被子上。
安然脱险后,那姑娘带着丫环款款走上前,双手放在身侧微微曲膝,对红叶和高亚男盈盈施一礼,:“赵翩翩多谢两位姑娘的救命大恩。不知可否告知两位姑娘的姓名。”
红叶看向赵翩翩, 她眉如黛,眼似秋水。薄薄的唇 ,唇角略微上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虽才经历了火险,可她马上就恢复了原本的恬静温和,整个人给人感觉娴淑顺从。举手投足皆透着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
要看清楚
红叶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是红叶,这位姑娘是高亚男。”
赵翩翩显然对她如此灿烂,毫不遮掩的笑容感到异常惊奇,轻抬起眼敛探究地望向她,只是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盈盈轻笑着,“原来是红叶姑娘和高姑娘。没想到,俩位姑娘竟都是身怀绝技,翩翩真是羡慕。以后若有机会,翩翩定当报答俩位姑娘的救命之恩。”
语声轻啼,说的字词诚恳,大方得体,这就是红叶在二十一世纪时,电视里面最典型的大家闺秀,要按常理,红叶是最怕这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什么事都要中规中矩,可是看到赵翩翩,不知道是为什么却觉得很是舒服。她长的很是漂亮,说话间总带着柔柔可人的微笑,红叶倒不是因为这些觉得她很特别,让她感兴趣的是,赵翩翩恭顺温柔的眼敛垂下时,眼神中偶尔闪出让人不易察觉的灼人光华。
“我们也只是刚好经过,碰巧救了赵姑娘,赵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高亚男也在一边笑道。
楚留香,胡铁花,和张三也走了过来,楚留香看着红叶,“碰到哪里没有?”语声带点责备,这丫头每次救人最是心急,什么也不考虑就冲上去了。可是,也正是这样的性格总让自己心动不已。
红叶原地转了一圈,带点得意地笑看着楚留香,“你看有事没?我的轻功可还算是不错的。”
胡铁花笑着轻哼一声,“是啊,老臭虫的小媳妇轻功天下第一。”
红叶白了他一眼,极不淑女地使劲踢他一脚,“你又想找死?”
胡铁花吃痛地闷哼一声,引的楚留香和张三笑出声来。
赵翩翩迷惑地看看红叶,大概没想到世间怎么会有她这般率直性格的姑娘,又略微有些吃惊地看向这三个男人,却并未做声,只大方的微微轻笑,对着楚留香三人施了一礼。动作轻盈柔美,让红叶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句,‘侍儿扶起娇无力。’楚留香三人看着赵翩翩·,笑着点点头。
醉兴楼的火势也渐渐被控制了下来,只剩下点余火,刚一直专心指挥着救火的沈御这时才向他们走了过来,站在赵翩翩身旁的红叶,清楚地看到她突然绽开笑容,缓缓地迎向沈御,她本身就生的极美,此刻这一笑,竟真如百花盛开。让人容易迷了心神。
只是,沈御却未将她的笑容看进眼里,赵翩翩迎向他,轻唤了声“沈大人。”他只对她有礼的点下头,脚步未停一下地直接走到红叶面前,赵翩翩吃惊失望地回转身,看着沈御明显担心地问着红叶,“红叶,刚有没有摔着?”
红叶满脸高兴地笑看着沈御,摇摇头,“沈大哥放心,没事的。”
沈御也对她一笑,这才转向楚留香等人。“蝙蝠岛的事,英神捕回来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辛苦各位了。”
楚留香只是淡淡一笑,“沈大人客气了。”
沈御看看众人,笑道:“难得今日碰到,不如大家都去府衙一叙,可好?”
楚留香等人互看一眼,笑着应下了,赵翩翩也已走回到众人跟前,笑着道:“原来几位跟沈大人竟都是旧识?”
沈御带着笑意,给众人介绍道:“这位赵姑娘是冯师爷的外甥女。”
众人都没想到这个碰巧救下的姑娘竟然是冯师爷的外甥女,又都打量了她一番,难怪她看起来,气质恬静温和,知书达理。原来是书香门第的女儿家。
众人一路谈笑着回到了府衙,楚留香等人都惊奇地发现,衙内碰到的人,不管是官差,还是做事的下人,对红叶竟都显得很是熟络,都笑着唤她“红叶姑娘。”连赵翩翩也是看得微怔。
在偏厅下人送来茶水,还没坐一会儿,一个丫环走了进来,红叶记得她应该是沈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人,那丫环对着红叶一笑,走到沈御跟前,低声道:“沈大人,老夫人听说红叶姑娘来了,想请红叶姑娘过去。”众人又更惊诧,没想到红叶跟沈老夫人也这么熟,一听说她到了,就迫不急待地差人请她过去。
沈御自觉好笑的对着众人摇摇头,再看向红叶,“红叶,奶奶已经等不急想见你了。你就先跟她一起过去看奶奶吧。”
红叶起身,笑道:“好,也是该先去看看奶奶。”楚留香猛地看向她,没想到她竟直唤沈老夫人为奶奶。跟楚留香差不离表情的是一直显得温柔可人的赵翩翩。
红叶随着丫环的带路来到老夫人房里,慈祥和蔼的老夫人正坐在榻上,一见红叶进门,连忙笑着伸出手,示意她赶快到自己身边来。
红叶加快步子,三步并做二步地走到榻前,握住沈老夫人的手,亲热地叫道:“奶奶。”
沈老夫人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轻拍着她的手,“红叶,好久都没看到你了,奶奶都好想你了。”
红叶笑着点头,“红叶也想奶奶了,奶奶近来身体可好?”
“好,好。”老夫人笑着直点头。“上次御儿从京城回来,说你跟着去了蝙蝠岛?”
红叶慢慢地将在蝙蝠岛的事,和后来去石龙村取蝮香木的经过给老夫人讲了一遍,听得沈老夫人不停地皱眉头。当然其中她自己中了离别泪的毒,和在石龙村假意成亲的事就自动省略了。
才讲完,沈御就又差人来请红叶过去用饭,沈老夫人拉着红叶的手,“红叶,你要不就留在府衙住下吧?”
“这,……不大好吧,奶奶,我这段时日会一直在杭州,我会常来看您的。”红叶起身望着沈老夫人。老夫人只得不舍的点点头。
谈笑着用完晚饭,天色已不早,沈御亲自送众人出府衙。府衙门口,楚留香等人跟沈御告辞,沈御点点头,却又带着笑,走到红叶跟前,“红叶,为什么不在沈大哥这里多住几日?”
楚留香不语地看向红叶,胡铁花看看沈御,再看看楚留香,不知道沈御怎么会跟他小媳妇这般熟了。眼角余光不小心又瞥到站着最后,一直盯着沈御和红叶看的赵翩翩,连一向反应迟钝的他都能感觉到这几人之间的暗流涌潮,头疼,真是复杂啊。
红叶对他一笑,“沈大哥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府衙,住在这里还是多有不便,我这段时日就在城郊的红叶山庄,刚还答应了奶奶,有空就常来看她。”
沈御还想再挽留,一旁的高亚男笑着出了声,“红叶当然是要住在红叶山庄的,有我们这些人都陪着红叶,就不劳沈大人费心了。”明显地就是一副我家弟媳不劳你费心。
沈御闻言只得点头看着红叶一笑。再转向众人,“那本官就不多送了,各位慢走。”众人再度与他告别,回了红叶山庄。
终于又回到了红叶山庄,现在已是初夏,满山庄里的枫树没了离开时的深秋火红,现在绿荫萌动,却让人感觉生意盎然,也让整个山庄去了一层暑意,蒙上一片爽心的沁凉。
用过早饭,红叶,楚留香,胡铁花,高亚男,还有张三,现在正坐着庄内最大的一株枫树下悠闲地品着茶,石桌上还摆着各类小点,杂果蜜饯。
初升的太阳温和轻柔的照射在大地上,清晨的风吹得树影晃动,让人觉得舒适惬意。红叶丢一颗酸梅到嘴里,酸甜的感觉霎时满足了她的味蕾。
突然忆起了昨天救人的事,红叶盯向楚留香,胡铁花和张三,“说吧,为什么?”
楚留香看看胡铁花和张三,奇怪她怎么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他们这一句,“说什么?什么为什么?”
“我是问,昨天醉兴楼失火,你们看见赵翩翩被困在楼上,为什么都不上去救人,反而在一旁袖手旁观?”红叶直盯着三人。
“哪条律法规定失了火,我们就一定得救人吗?”楚留香摸着鼻子笑道。胡铁花和张三也跟着一笑。
红叶斜瞪他一眼,“你们三个不是最有侠义心肠的?不是最喜欢管闲事的?用饭的时候你们听小二说醉兴楼失了火,不是跑得很快吗?为什么去了反而像看好戏般地看着那个赵翩翩和她的丫环被火困着?我知道,一定有原因。”
胡铁花故做惊讶地看向楚留香,“楚留香,你小媳妇什么时候变这聪明了?”
再迎向红叶快喷火的眼神,装作没看见的接着反问她,“你既然知道是有原因,连我们都不去救人了,你为什么又要冲上去救她们?”
“我……当时只想着救人,没来得及想其它的……”红叶语塞。当时看着情况那么危急,大火都已经快烧到赵翩翩跟她的丫环,旁边的三个大男人又没有救人的打算,只想着自己先把人救下再说,哪还来得及想其它的。
楚留香总是拿她这种性格无可奈何,又伸出手想揉她的发顶,这回却被她机敏的躲开。“不要老揉我的头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你想揉成鸟窝?我还在问你们为什么?都没人回答我。”
楚留香收回自己落空的手,好笑地看着她微恼的脸,摇摇头,“叶儿,你下次救人之前,先看清楚,那个人倒底需不需要你救?”
墨蝶
胡铁花和张三也望向她,摇头叹气。
红叶惊讶地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赵翩翩根本就不需要我救?”楚留香满意她反应的还是很快,对着她笑着点点头。
“为什么?”红叶是理解了楚留香话里的意思,却倍觉不解。
楚留香反问道:“你觉得那个赵翩翩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叶回忆着昨天赵翩翩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温柔可人,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反正她有的,自己通通都没有。
“还有呢?”张三好笑地看着她,“你没看出别的来吗?”
红叶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还有什么?”看着三人故意卖关子,红叶不耐地道:“还有什么?你们倒是说啊。”
“那个你认为的大家闺秀赵翩翩,你别被她的表像蒙蔽了,她是会武功的。”楚留香是很喜欢看红叶心急不耐的可爱样子,他却已不忍心再逗她着急。
“赵翩翩会武功?”红叶有点不可置信,那样娇弱如花,弱不禁风的一个姑娘,居然会武功,可是既然楚留香都这样说,那就一定是真的。果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像。
楚留香又接着道:“你昨日看她被大火困在楼上,有好几次都惊恐地倾身准备跳下,却又作罢,我想她那时应该是在借机观察从什么角度,用什么姿势跳下对她的伤害最小,更不会让人看出她会武功。
胡铁花的下一句更让她惊憾,“而且,那个赵翩翩的功力绝对远远在你之上。”
红叶咋舌道:“那昨天她被困在醉兴楼上,她还……还……”说不下了,不明白那个赵翩翩明明武功高深,为什么还要被火困在醉兴楼上等着人来救她,直接跳下来不就好了。
楚留香又摸摸鼻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宁可硬跳下来,也不肯在人前显示她会武功的事。这个问题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而且,她那个随身的丫环功夫也应该是不弱。”红叶更无语了。
胡铁花眯着眼看向一旁的高亚男,“你说红叶没看出来赵翩翩会有功夫,那还情有可原,可是高亚男,你这个华山派除掌门外的第一高手居然也没看出来,就让人觉得很奇怪了。”
高亚男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没注意看……当时跟红叶一样,只想着去救人了。”又转向红叶奇怪地问道:“话说回来,红叶,你什么时候跟沈御这么熟了的?连沈老夫人,你都跟着叫奶奶了。”
大家都把眼光看向红叶,这也是去了趟府衙,众人都感觉很奇怪的事,楚留香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就是上回和紫莜为了离别泪,差点惹官司,在府衙住了段时日,跟沈老夫人相熟的,老人家很好的。”红叶解释道。
高亚男侧目地看向她,哪有这么简单的,沈御对她的好,对她的关心,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沈老夫人对她的喜欢也只怕是爱屋及乌。只是现在楚留香在场,她忍住了没继续往下问。看了眼他,他只是带着笑不语地看着红叶,都不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风流香帅,怎么一碰到红叶,就只会对着她傻笑。弄得自己这个旁人都替他干着急。
接下来的日子,就只等着姬冰雁从太原带回原随云制出的离别泪的解药。这段时日,红叶往沈御那儿跑得特别勤,常常是一大早用过早饭就去,晚上在府衙用过了晚饭,才由沈御的跟随玄色护送回红叶山庄。
这天,破天荒地过了午饭时间,红叶就由玄色送了回来,胡铁花看一眼楚留香,又看向红叶,“小媳妇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早?”
楚留香拿起桌上的茶壶,替红叶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她,最近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这一路走回,晒得脸蛋微红,额上还沁出了薄汗。
红叶接过楚留香递来的茶,一口气喝下,无视胡铁花的那声小媳妇,回来这多时了,胡铁花和张三总是开口闭口的‘小媳妇’叫着自己,她的反应从最初的拳打脚踢,到横眉冷对,再到现在的彻底无视,和习以为常了。谁叫那俩人皮厚肉粗,又不怕打,只小心别有机会又栽到她的手里。
高亚男从厅外走进来,看见红叶,也是一愣,“今天你怎么这早就回来了?”
红叶却觉得他们一个个看到自己的反应很奇怪,“我回这早有什么奇怪的?你们知道吗,听说杭州城最近出了个飞贼,一晚上夜盗了三四户有钱人家。沈大哥就是忙着去查这事了。”
“飞贼?”胡铁花问这话的时候,大家的目光不由都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摸摸鼻子,苦笑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我好久都没做这事了。”
高亚男却是一脸的不信,“难说……”
红叶好笑地道:“不是楚留香,听说这个飞贼是个女的。”
“女的?一晚上夜盗了三,四户,都没被人发觉?是个女飞贼?”张三也忍不住惊奇地问。
“对,是个女的,没被一户人家发现,而且做完了案,现场都会留下一张素筏,上面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墨蝶。”红叶一脸崇敬向往地道,女飞贼啊!
“墨蝶?”胡铁花摸摸脑袋,“我怎么听着就这么耳熟?”
楚留香拿他的记性没辙,“醉猫,你记不记得,前年黄河水患,山东那边出了个女飞贼,专门劫富济贫,救了不少老百姓。”
胡铁花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对,墨蝶,那个时候就听说她每次做完案以后就留下张画着墨蝶的纸筏。就跟某人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盗的东西。”说最后一句话时,还不忘看向某人一眼。
“那照这样说来,这个墨蝶还是个女侠盗啊?”红叶更是崇拜了。打小在红叶谷里接触到武功开始,就想将来能成为个女侠盗,无奈武功实在是达不到侠盗的的级别,只得做罢。
“嗯,应该算是吧。”楚留香想了想答道。
“那就希望沈大哥永远逮不住她。”这个时代的制度,根本就不会替贫苦的老百姓着想,劫富济贫的侠盗对那些苦难的老百姓来说,就像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没想到的是,这个让红叶崇拜的女飞贼,老百姓心中的活菩萨不但做案频繁,竟然还开始杀人了。
在她连续做了三起案以后,再每次做案的时候都会杀人,而且毫不手软,六月初九,城南李家,李老夫人和李家小长孙都被她盗物后杀死,六月十八,城西王家,王家少爷,少夫人也被她盗物后灭口。在被害人的尸体上,放着一张画着墨蝶的素筏,上面还沾染着被害人的鲜血。一时间,闹得整个杭州城人心惶恐。
沈御加派了不少人手捉拿墨蝶,还布置了官差入夜后在各街严密巡视,然而,却一直没发现墨蝶的踪迹,血案还是在继续发生。
劫富济贫楚留香等人不会Сhā手管,因为他自己本就是盗帅,也经常做这种事情,可是,这样的盗物以后还要杀人灭口,爱管闲事的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管了。更何况沈御还亲自上门,寻求相助。对于像墨蝶这样的江湖高手,那些衙门的官差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楚留香,胡铁花,高亚男还有张三,一到天黑就会在杭州城各大街上寻找墨蝶的踪迹。连续了几晚上,却一点发现也没有,墨蝶就像是知道他们这几个江湖顶尖高手也在追查她,开始隐匿起来。楚留香他们却丝毫没有懈怠,她既然已经开始杀人,以后就一定还会继续。
红叶有自知之名,这回没有要求跟去,去了只怕反而成了累赘。自己乖乖的待在红叶山庄。早上刚用过早饭,除了高亚男以外,楚留香,胡铁花,张三都陆续回来了,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高亚男还是没有回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胡铁花最先坐不住了,“我出去找找。”以往高亚男都是回的最早,今天到现在都还没回,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楚留香和张三也顾不得还没用早饭,起身跟在他后面准备一起出去找找,走到厅口,却正巧碰见刚刚回来的高亚男,只是她现在一身的血,还吃力的扶着个姑娘,那姑娘的裙衫上也沾得到处都是血,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在无力低垂着的脸上。
胡铁花看着高亚男身上的血,心里一惊,冲上前,“亚男,你受伤了?”
“我没事,是她,快帮我扶她进来。”高亚男一边说,一边扶着受伤的姑娘往厅内走,胡铁花连忙一起将那已半昏迷的姑娘扶到厅内椅子上坐下。
“这姑娘是谁啊?怎么受伤了?”红叶赶紧走到受伤姑娘的旁边,伸出手替她拂开遮挡在面前的长发。
当姑娘的颜面露出时,她却立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迅速缩回手,“啊”的惊叫一声,跳了开来。
高亚男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她是苏蓉蓉。”
尘封的记忆
“蓉蓉?”胡铁花也惊呼一声,快速的看向楚留香,他正怔怔的看着坐在椅子上半昏迷的苏蓉蓉,没想到,被高亚男带回来的女人竟然会是走了二年多没有音信的苏蓉蓉。
“蓉蓉怎么受伤了?”张三已心急地上前替她拿起了脉,仔细地检查伤势。
红叶却是愣愣地看着靠坐在那儿的苏蓉蓉,慢慢往后退,越退越远。忘尘涯上的那一幕又如潮水般涌来,来得这么突然,又毫无征兆,让人遂不及妨。
被刺了一刀的胸口,竟又开始莫名地痛了起来,那日在望尘涯上,一个人恐慌无助的记忆再度袭变全身,蔓延开来。
她轻摇着头慢慢退到墙角,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又出现了?在她以为自己就已经快要淡忘那些痛苦记忆的时候,她又再次出现来提醒她,让她记起曾经受过的伤害。
那个她曾当作是姐姐的女人,有着那样温柔恬静地笑颜,却忍心对自己痛下毒手,她的恶毒陷害,自己的孤立无援,还有受伤被打落悬崖,都一幕幕的在脑海里再次重现。让她清楚地忆起最后那一刻时,被冷冽的山风紧裹着坠下崖时麻疼的感觉。
楚留香回过头,正好看见她抚着胸口,惊恐万分的模样,知她想到了什么。忘尘涯上的事伤她太深,这段时间她看似已经遗忘,其实却不然,她只是把这段记忆尘封在了心底深处,不去触碰。
现在苏蓉蓉的出现又再度开启了她的痛苦记忆,看着她缩在墙角微微颤抖的身子,万般的自责懊恼与悔恨心疼无止尽地涌上心头。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环抱着,“叶儿,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声音低哑酸楚,还有着毫不遮掩的心疼。
胡铁花也自责懊悔的看着红叶深叹口气。这段日子,总是故意逗她,惹她微恼,让她拳脚相向,就是想让她忘记以前的不愉快记忆,不再跟他们生隔,眼看着她对着他们的笑,日见开朗无防,苏蓉蓉却又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高亚男看着这三个人的奇怪表情。“你们这是怎么了?她是苏蓉蓉啊?你们不认识了?”
张三也是奇怪他们的反应,苏蓉蓉不是楚留香的红粉知己吗?为什么他们看着她,表情全都怪怪的,难道是中间出了什么事?轻放下苏蓉蓉的手,“她身上并没有外伤,只是她被人用重掌力打伤了。伤及内府,得好好调养才行。”
胡铁花看着高亚男和苏蓉蓉满身的血迹,不解的道,“皮外伤?那这血?”
“这血是别人的。”高亚男连忙解释道,“昨天夜里,我在城东大街上远远看见有条人影翻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里,就紧跟着去也进去看看,只是等我进去时发现已经晚了,那黑衣人已杀了那家的一对夫妇,正在窃物,我就跟她打了起来,正好这时蓉蓉也来了。”
张三奇怪的道,“以你们俩人的功夫还打不过她?”
高亚男愤恨地道,“没想到她会突然放暗器暗算我们,蓉蓉推着我一起躲开,那个人又乘我们不备,击了苏蓉蓉一掌。正好把她打到那对躺在地上的夫妇身上,我又去扶她,俩人身上这才沾上了血。”
“后来那人呢?”胡铁花连忙问道。
“后来我顾着看蓉蓉的伤了。那个人就乘机跑了。他在现场也留了张画着墨蝶的素筏。”高亚男不无可惜的道。又倍觉奇怪的看了眼被楚留香一直揽在怀里的红叶。
顿了会儿,又一边把苏蓉蓉扶起来一边道,“你们今天这都是怎么了?她是苏蓉蓉啊,死蝴蝶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我一起把她扶到房里去!”
胡铁花犹豫地看向楚留香,楚留香对上他的视线,再看一眼面色苍白,嘴角还溢着血丝的苏蓉蓉,转回头对胡铁花点点头。先救人要紧。
红叶现在情绪也恢复了些平静,推开揽着自己的楚留香,不再看苏蓉蓉一眼,淡淡道:“我先回房了。”
高亚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就这样走出大厅,这不似红叶的性子,别说这是他们都相识以久的苏蓉蓉,就是今天放个陌生的受伤姑娘在这里,她也不会这样置之不理。顾不上再往下想,先赶紧和胡铁花一起把苏蓉蓉扶到客房休息。
苏蓉蓉在高亚男和张三的精心调理下,伤势渐渐好了起来。让高亚男和张三觉得奇怪的是胡铁花和楚留香对苏蓉蓉的态度。
你若说他们不关心,他们每天又总在过问苏蓉蓉的伤情,和恢复的情况,还特意差人买回了许多珍贵药材给她补身。可是你若说关心,除了苏蓉蓉受伤最初半昏迷时的那几日去看过她,等她清醒过来,好些了时,他们又一次都不再去看她了。
问他们怎么回事,又都一个个闭口不说,甚至这回任她怎样危逼利诱胡铁花,那只死蝴蝶竟然都破天荒的打死也不愿说。越是这样就证明越有问题,而且问题一定还很大。
与高亚男相比,张三就显得淡定多了。一句也没问,想说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说,如果不想说,问他们也是白问,而且他更不会勉强他们。
这其中最让高亚男奇怪的是红叶的反应,自从苏蓉蓉被自己救回来以后,她不但是一次也没有去看过,甚至连问也没问过苏蓉蓉的伤情。不光如此,她整个人明显变得沉闷压抑多了。随着苏蓉蓉的伤势渐渐好转,她往沈御那儿也跑得更勤了,白天几乎都很少待在红叶山庄了。就像是在故意躲避苏蓉蓉。
楚留香和胡铁花竟也不拦她,什么也不问。只是楚留香每天清早默默的看着红叶出门。晚上再等她回来。
这样过了快月余,苏蓉蓉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好了六七成。只是人更见清瘦,楚楚可怜的风韵更为浓厚,让人瞧见情不自禁的想要怜惜。高亚男陪着苏蓉蓉在山庄里慢步走着,苏蓉蓉抬头看着一路走来满眼的枫叶,幽幽落寞地道,“红叶山庄,没想到,他竟真的建了个红叶山庄。”
高亚男探究地看着她噙在眼里的泪花,“蓉蓉,我们相识也不只一两年了,你和红袖,甜儿,不是一直都跟在楚留香,胡铁花身边的吗?能问你,出了什么事吗?”
苏蓉蓉轻轻闭上眼,任泪水顺着腮旁落下,“是我做错了一件事,可是我真的后悔了。”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梨花带雨,高亚男见了都不由心软,“有什么事是大不了的?你别哭了,我帮你说他们去。”说着就转身准备去找楚留香和胡铁花。
苏蓉蓉连忙扯住高亚男的衣袖,哽咽道:“不要,你别去,我……”却突然停住,睁大了眼看向高亚男身后,啜泣着,“楚大哥……”。
高亚男回转身,不知什么时候楚留香已到了自己身后,面对着一脸哀戚的苏蓉蓉,仍是无动于衷地立着。忍不住替苏蓉蓉打起了抱不平,“楚留香,蓉蓉做什么错事了,让你们这么生气,她这么温柔,可人,就是做错了,她也一定不是故意地,你们相处这么多年,难道还会不了解她吗?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小肚鸡肠?”
楚留香看看高亚男,却并不想再多说苏蓉蓉以前曾做过的事。又一言不发地看向苏蓉蓉,蓉蓉蓉抬起脸迎向他的视线,玉颜上泪迹斑斑,“楚大哥,蓉儿知道错了,也是真的后悔曾经做过的事,一直都想回到你们身边,可是,我又怕你们不肯原谅我,这次听说你们在抓墨蝶,就想能偷偷地帮你们点忙。这才碰见了高亚男。楚大哥,求你原谅蓉儿吧。”哀戚忧伤的语调,柔弱温婉的轻声低求,足以打动世间男子的冷硬心肠。
楚留香却仍然是没有反应,高亚男气极,“楚留香……”苏蓉蓉止住她的话,哀怨地垂下螓首,轻叹一声,“算了,我知道楚大哥是不会原谅我的,是我自己做的太过份了,又怎么敢奢求你们的谅解……我这就走。”转身就准备奔回房。
高亚男着急地看向楚留香,“你……”
“蓉蓉。”一直没说一句话的楚留香终于开了口,也让苏蓉蓉心跳微停地顿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期盼地看向他。
楚留香看向她,“你先留下来把伤养好。”苏蓉蓉不敢置信地看一眼高亚男,高亚男笑着对她鼓励地点点头,苏蓉蓉转过头惊喜地看着楚留香,“楚大哥……”
“等你伤完全好了,再走吧。”楚留香接下来的话,将苏蓉蓉心底好不容易才升起的希望又扑灭了。
苏蓉蓉一下子无力地跪坐到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跟着楚大哥和胡大哥这么多年,难道在楚大哥心里,我就真的这么不如她。为了她,不肯原谅我,不能让我留在身边吗?楚大哥,我现在只是想能留在你身边而以,我保证,我不会再做傻事,不会再伤害红叶。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也会去求她的谅解。”
我爱她
苏蓉蓉跪坐着仰起头,忍不住泪流满面,急切地看着楚留香,“楚大哥,我去求红叶,求她谅解我,好不好?她这么善良,她一定会答应的。楚大哥。”
看着痛哭不已的苏蓉蓉,楚留香叹息一声,慢慢走到她身旁蹲下,看着她楚楚期盼的脸,哀怨无比的眼神,轻轻摇摇头,“对不起,蓉蓉,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楚大哥,难道你连让我试下的机会都不给我吗?”苏蓉蓉不敢置信以前最疼爱自己的楚留香竟然会这么绝然,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在他面前流泪,现在自己哭成这样,竟然还是打动不了他?那个红叶竟然会让他改变这么大,为什么她就那么幸运的能得到楚留香的疼惜?
“是我自私,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是我第一次动了念头,想用一生来呵护的女人,我也相信,你是真心地后悔了,蓉蓉,你并不是个坏女人,错的是我,是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态度,让你误会。”
苏蓉蓉启唇欲语,楚留香却又接着道:“可是蓉蓉,我不能让你留下来,你的存在,只会提醒她,让再次记起那些痛苦的记忆。对不起,蓉蓉,我不能答应。”楚留香歉然地看着她,眼神却是不会动摇的坚决。
“你真的这么喜欢她?”她挫败地用双手捂着脸,低下头。
他轻轻一笑,似是想起了红叶,那样的笑容温柔无比,那是只有一个男人把心爱的女人铭刻在心了,才会在念着她的时候笑的如此温柔深情,“对叶儿,已经不光是喜欢了,我爱她,想能跟她厮守一身,甚至想过,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哪怕退隐江湖,过着平淡的生活,也是幸福的。如果不是忘尘涯上的事,只怕我也不会明白我对她的感情。”楚留香对着她毫不隐瞒自己对红叶的感情。
“楚大哥,我到底是哪点比不上她?是我长的没有她美?还是我没有她的温柔可人?我从十三岁起就跟着你和胡大哥行走江湖。你和她才认识二年而以。”心有不甘地看向他,他脸上对红叶的深深眷念,是她渴望多年而不得的。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留在他身边,看着的他风流多情,她不在意,那是因为她知道,那些女人对楚留香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份量,以为只要自己守在他的身旁,他最终还会是自己的。
她曾以为他对自己,至少比对别人多了一份特别,却没想过,这份特别只是因为他拿自己当妹妹在看待,而不是一个女人,为什么红叶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楚留香的喜爱?自己多年来守在他的身边,曲意迎和他的喜好,费了那多心神却仍是得不到他的半分眷念。
“蓉蓉,红叶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的温柔可人,可是,喜欢上她就是喜欢上她。没有比较,也没有原因。”楚留香微侧过头,闭下眼,缓缓站起身向山庄的正厅走去,感情是不分时间先后的。也不能比较谁好谁差,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她可能不是最好的,却是他最喜欢的。
楚留香身后,是苏蓉蓉的放声大哭,哭的肝肠寸断,却换不回楚留香的一次回头。不是他心硬,蓉蓉跟着他和胡铁花这么多年,虽没有男女之情,却终是拿她当妹妹看待,她伤害红叶,还连带伤害了红袖。有一大半的责任在自己身上,是自己的暧昧不清才造成了忘尘涯上的一幕,所以,不能再给她半分遐想的机会。
晚饭时分回到大厅,刚巧碰见红叶也正回来,笑着问道:“在那边玩的怎样?”
红叶今天似乎是心情极好,一扫这几日的压抑沉闷,兴奋地道:“你不知道,那个赵翩翩真的是难得的才女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温柔大方,善解人意。”
楚留香凝视着她这段时日难得的笑颜,却只是淡淡的顺着她的话道:“哦,你别忘了她还武功高强。”
红叶摇摇头,“你是没看见,如果不是听你们说她会武功,我真的是不敢相信。那样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拿刀弄枪的人啊。”
楚留香摸摸鼻子,奇怪地道:“我记得你应该是最不喜欢和这样的大家闺秀来往的?看样子,你还相当地欣赏她。”
红叶也自觉好笑地道:“是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吧。”
“这是说喜欢谁呢?不会是老臭虫在跟小媳妇说情话吧?”胡铁花和张三一脸地打趣从外面进来。
红叶横他一眼,懒得理他,这种人又不怕骂,不怕打。当他是疯子好了。下人端着一盘盘的菜进来,开始摆起了晚饭,红叶第一个跳上桌,胡铁花也发现了她今日里的难得好心情,看向楚留香,他也笑着对他微点下头。
管家突然拿着一封信急冲冲地进来递给楚留香,胡铁花看着跑得气喘地年老管家道:“老李,你慢慢走就是,一封信也弄得这紧张?”
李管家拍着胸口顺了顺气道:“不是啊,公子说只要是太原那边派人送来的书信,一定要最快的时间送到公子手上。”
“你是说太原那边来的信?”胡铁花和张三几乎是同时兴奋的问道,无争山庄就在太原,姬冰雁就是送蝮香木去了太原,现在那边送信来,一定是跟离别泪的解药有关。李管家奇怪地看着胡铁花点点头,这个胡公子才说一封信有什么好紧张的,这转头自己又兴奋的不得了。
楚留香已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拿出信筏仔细地看了起来。胡铁花和张三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红叶也站起身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只要拿到解药,自己就能回红叶谷,回到爹娘,哥哥的身边。
读完了太原送来的信,楚留香将信筏突然往天上使劲一扬,激动地冲到红叶跟前,一把抄起了她,横抱在身前,高兴地抱着她在原地连转了几个圈,“叶儿,解药已经制好了。”
胡铁花已接住了被他扬上天又落下的信筏,飞快地看了一遍,“太好了,这上面说姬冰雁带着解药大概这一两天就能到了。”
被楚留香横抱着转着圈的红叶听到这消息,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楚留香微低下头,望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盈盈生动的笑颜,不禁渐渐停下了旋转,迷失在她灿若星子的双眸中。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看把你们一个个都乐的。”高亚男的声音由厅口传来。
“太原那边来消息了,离别泪的……”胡铁花一脸地兴奋地朝门口的高亚男望去,想让她也跟着高兴一下,却在看到身边立着听另一个人时,噶然而止。
楚留香抱着红叶,也顺着高亚男的声音,满脸笑容地转过身去,却也渐渐收住脸上的笑,红叶怔怔地看着和高亚男并排站着的女人,那竟是苏蓉蓉。从楚留香的怀里挣扎着下来。
高亚男看着自己和蓉蓉一来,满厅的欢快气氛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尴尬的异常安静。
高亚男连忙笑着扯开话头,“是我看蓉蓉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带她来跟我们大家一起用饭,也免得她每次用饭的时候一个人冷清的在房里。”
“我先回房了。”红叶瞬时收住脸上的笑,冷冷地看了一眼苏蓉蓉。
高亚男一把扯住正准备从身边走过的红叶,“红叶,我知道你跟蓉蓉以前可能有误会,可……”
“误会?”红叶停住脚步,侧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她另一边的苏蓉蓉,误会?那样处心积虑的伤害也能算是误会的话,那这世上只怕就没有坏人了。嘲讽地轻笑一声,继续朝厅外走去。
“红叶。”苏蓉蓉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转身面向她,直直的跪了下去,高亚男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惊吓的一愣,反应过来赶紧扯她起来,“蓉蓉,你这是做什么?”
苏蓉蓉却仍是跪地不肯起来,高亚男只得看向仍是立在那儿无动于衷的红叶,“红叶,你……”见她仍无反应,只得转头求助地看向厅内的楚留香和胡铁花。
楚留香和胡铁花显然也没想到苏蓉蓉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这样的举动,两人同时对望一眼,叹口气,一起走到对着红叶跪着的苏蓉蓉跟前。
“蓉蓉,你这是在做什么?”胡铁花欲伸手扶她起来,苏蓉蓉却开了口,万般悔恨幽幽的道:“红叶,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不是想求你的原谅,也不敢奢望你能原谅,以前那样伤害了你,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高亚男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俩人,不知道以前,苏蓉蓉做了什么事,竟用得着这样对红叶下跪说对不起,这才竟识到事情一定不简单。
“对不起?你以为你这样跪着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杀掉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红叶好笑地看着这个对着自己跪下的女人。
解药
苏蓉蓉只是轻闭上眼不住地摇着头,一脸的悔恨不及,“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我说过了,我不敢求得你的原谅,只是想对你说对不起而以,我是一时蒙了心,才会栽赃陷害你,还对你下毒手。”高亚男听到苏蓉蓉说下毒手害红叶,惊的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以为她们只是一般地误会,自己替她们解解劝就没事了,没想到其中竟然会这么复杂。
突然忆起上次在京城云来客栈红叶醉酒的那一晚,当时胡铁花曾跟自己说过,以前曾因为误会,楚留香误伤了红叶,他当时还在一边袖手旁观,自己那时就觉得奇怪不解,以楚留香和胡铁花的性子怎么可能做的出这种事?
现在苏蓉蓉又说她曾经栽赃陷害过红叶,还对她下过毒手,只怕说的就是同一件事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苏蓉蓉跟在楚留香和胡铁花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婉约,如仙子的一个女人啊。就只因为楚留香喜欢上了红叶就令她变像变了个人似的?女人为什么一遇上感情问题,就容易失去理智?
红叶已经懒得再跟她说下去,她想跪就让她跪个够。冷笑一声,拂袖欲走,苏蓉蓉停住哭泣,大声在她身后喊道:“红叶,我曾经也一直是真心拿你当妹妹在看待,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我真的好羞愧,我只有以死来赎罪了。”
语声才毕,快速地站起身,纵身竟将头往大厅的墙上撞去,幸好被一直站在她身旁的胡铁花一手扯住,他大声喝道:“蓉蓉,你疯了,你做什么?”
苏蓉蓉低下头,痛哭不语,楚留香走到她身边,沉声道:“蓉蓉,不要再做傻事了。”
红叶轻蔑地再看一眼苏蓉蓉,不语地径自回房。有些事,等你做过了,才想起说后悔对不起,再在这里寻死觅活的有什么用,如果当日自己从忘尘崖上坠下,不是因为自己的心脏长得位置与常人相反。又不是因为回到了现代,被现代的医学救回了命。只怕现在早就是忘尘崖下的一堆白骨了,她是不是还会跑到自己的坟前去忏悔,去以死赎罪?真若是这样,到那时,这些都还有什么意义?又不知是做给谁看?
苏蓉蓉抬起头,看着红叶丝毫不被打动,坚决离去的背影,又泪眼迷蒙的看向楚留香,“楚大哥……”
楚留香却在心疼地望着红叶离去时冷漠的背影,她为了救人可以顾不上自己的性命,什么都来不及想地冲上去救人,她为了满足李婆婆在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个心愿,答应和自己假意成亲,这样一个善良率真,热爱生命的姑娘,眼见着苏蓉蓉跪地请罪,以死请求宽恕,都毫无反应,可见当日苏蓉蓉带给她的伤害有多大,那些痛苦的记忆有多深,有些事可以原谅,可是,有些造成的伤痛是一辈子都无法挽回。
转回头,苏蓉蓉一脸的楚楚企盼正迎向他,他看着她,静默了片刻才道:“蓉蓉,不要再做傻事,叶儿现在没办法面对你,你先养好伤,等伤好了,去找属于你的幸福吧。”楚留香把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再给她一丝不可能的希望。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的态度让苏蓉蓉误会,或许就不会有忘尘崖上的事情发生。
苏蓉蓉这才彻底的绝望了,一向最怜香惜玉的楚留香竟能忍心对着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惨然地一笑,转过身迈着沉重缓慢的步子走出大厅。
高亚男一直都是愣愣地立在原地,等苏蓉蓉的身影消失,才看向闷不做声的胡铁花,“你们倒底是……”张三已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追问下去。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翻出来重提。
二日后的傍晚,姬冰雁终于到了红叶山庄,顾不得从太原回来一路的风尘仆仆,在众人的迎接下,一起直奔向书房,此刻,楚留香,红叶,胡铁花,高亚男,还有张三都紧张而激动地看着姬冰雁将带回来的包袱放在书桌上,一层层打开,当打开最后一层后,一个红木制成的精致小盒出现在众人眼前。
楚留香屏了下呼吸,伸出手取过小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好笑的发现自己的手竟有点微颤,一颗赤红色的小药丸端正地置于盒内锦缎上。他迫不及待地取出,递于红叶面前。
红叶接过药丸,高亚男已细心地拿起桌上的瓷壶,替她倒好了一杯白水,红叶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药丸,视线扫过众人一圈,所有的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他们此刻脸上自然流露出的关心与期盼让她不禁感动。
“叶儿?”楚留香柔声叫着,她回过神来,看着他眼里同样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这个人脸上春意融融的微笑,竟不如当初讨厌了,还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迷惑,为什么会迷惑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这段时间白日里总待在府衙时,有时会莫名会突然想起他如春风般和煦的笑脸。朝他一笑,将药丸徐徐放入口中,再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用水将药丸送下。
众人开心地等待着她服下药后的反应,楚留香上前握住她的手,“怎么样?”
红叶用力地感觉一下,摇摇头,“我没什么感觉。”只是,她的手任楚留香抓住,想抽离却动弹不得,而且为什么他的声音会有点模糊起来,感觉像是从离的很远的地方传来。
“解药还能有什么感觉?老臭虫紧张小媳妇得有点傻了吧?”胡铁花好笑楚留香的过度反应。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现在红叶已经服下了解药,只要楚留香争气地再好好努点力,下点苦心,说不定明年,或者后年,就能喝到他们俩人真正的喜酒了。
楚留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只是心头也觉得窝心了起来,不知道红叶喝下了离别泪的解药,没了不能动情的制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也能有个好的开始了?却突然惊觉到红叶一直被自己紧握着的手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霎时心头一紧,盯着她厉声道:“你为什么不笑?”
红叶身子僵硬的立着,怔怔地看向他,他在对着自己说话?说的什么?为什么只能模糊的看见他的嘴唇在蠕动,却听不到他说的一个字?他的表情也变得模湖不清,自己的触目所及全都是一片昏花。
一道血泉自她鼻间滑落,她嘴唇微动,费力地张了张却吐不出半个字,想抬起另一只手抹去鼻间流下的血,手却已不受自己的支配,无力的垂落着。同时喉间有某种热流挡不住地狂涌了上来,“濮!”的一声,嘴一张不受控制地喷了他一脸,一身的血,她浑身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
楚留香脸色遂变,顾不上抹去被喷的一脸的血,下意识地伸手将她往后倒去的身子及时截住,揽向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突如其来的麻痛感击向他,一波又一波,让他措手不及。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服个解药,只要服下了就能解了离别泪的毒,刚刚胡铁花还在开着他们的玩笑,自己还在想着是不是只要她服下解药一切都要有好的开始了?为什么转眼会变成这样?
拥在怀里的身子迅速变凉,她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快地变缓,甚至几不可见。刚明明还对着自己微笑的姑娘,眼睁睁地看着变成现在这样,像个布娃娃般毫无知觉的躺在自己怀里,这回的冲击竟比那次黑珍珠到船上偷袭将她打伤落海,自己救她上岸她也是毫无知觉地躺在甲板上时来的痛感更甚,更快。
来不及控制,喉间涌上了腥甜,眼前似陷入了一片黑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涌上,“万一她若死了……她若死了……”他自幼练功,本性无为,得失不计,从没发生过今日这种状况,但也知道这是练武之人最忌怕的走火入魔。却在想着,万一她若死了,自己就这样走火入魔了只怕是最好,原来不知不觉中,对她的感情竟已放的是这么深。
一时之间,她神采飞扬的笑似乎又在面前,那样率直爽朗,又想起她在忘尘崖上坠落时那冷绝不屑的眼神。
胡铁花,高亚男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地立马围了上来,察看红叶的异样。“老臭虫!”胡铁花慌乱之间,第一个发现楚留香的异样,连忙伸出手连点楚留香身上几处大|茓。
楚留香一片黑暗的眼前,这才又开始渐渐有了光亮,神智慢慢清醒了过来,看清了怀中紧搂着的姑娘。他连忙抱起她来到竹榻前,将她轻轻放下。才将红叶放在竹榻上,他赶紧侧过身子,嘴里也喷出一口鲜血来。
虚惊一场
姬冰雁懊恼的声音这时才响起,“你们先别慌,原随云说过了,因为是用了蝮香木入药,以毒攻毒,所以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
高亚男使劲瞪他一眼,“你为什么不早说?”这根木头……这么关键的事居然不早说。
“我……我太高兴心急了,所以……忘了,看到红叶的反应这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说,就又被老臭虫吓着了。”姬冰雁愧疚地低下头看向坐在竹榻边的楚留香。自己一时大意,忘了事先跟大家说明服用了离别泪的解药后可能会出现的正常反应,弄得众人都跟着虚惊一场不说,连楚留香都差点走火入魔,幸好胡铁花发现的快,制住了他。要不然,真不敢想像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胡铁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地对他笑笑,“已经没事了!”
楚留香只听进去了一句,“这种反应是正常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竹榻上的红叶,小心搜寻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果然,不一会儿,她苍白的颜面上慢慢有了红润,胸前的起伏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无力垂在榻边的玉手,指尖极微小的动了动,接着缓缓地掀开了紧闭的眼帘。
有点迷惑的四下望着,不知道喝下解药后,自己什么时候躺在了竹榻上,接着,眼瞳映入楚留香的身影,和他一脸一身的血迹,以及他满脸的焦灼。
血迹?这才记起自己服下解药后,曾喷了他一脸一身的血,他向来不是最讲究的?现在脸上这样满脸的血污,竟连擦都没擦一下,坐在榻缘呆呆地傻看着自己。
“楚留香,”她轻轻一笑,“你脸上好脏。”伸出手想替他把脸上的血迹拭去。却觉得好累,抬起手竟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叶儿。”楚留香一把抓过她伸出的手,红叶有点惊讶他声音里的粗哑。
他恍惚地伸出另一只,缓缓地轻抚她才恢复血色的腮面。她惊觉他微颤的手好凉,是错觉吗?记忆中,他的手向来是温润的。
“现在好点没?还有没有不适的?”楚留香小心地盯着她。怕她又向刚才,此刻好好地,转眼又突然生变,让人措不及妨。
“我没事了。”她的眼光转向都一脸担忧的众人,可见,刚才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努力对他们绽出微笑,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没事。
楚留香像是记起了某事,将她打横抱起,搂在怀里,让她乌黑的长发,散在自己胸前。这也让红叶想起了某天,他也是这样抱起了自己去房内验毒,那片片飘零的蝴蝶,不会又来一遍吧?惊吓地连忙道:“楚留香,你别又替我验毒,有高亚男就行了。
”
众人又都把目光盯上楚留香丝毫末变色的脸上,他那日果真是在验伤?那就是说连人家姑娘的身子都瞧过了。再又把目光看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的红叶身上,她霎时只觉脸上像火烧了起来,将脸轻埋进了楚留香怀里,突又觉得要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那天那个撕毁了一件自己最心爱衫裙的野蛮人,又将头探出侧向众人。
楚留香好笑地看看她,再看一眼高亚男,高亚男忍着笑明了地跟在他们身后,回红叶的房间替她检查离别泪的解药到底有没有生效。留下了厅内三个男人和满室强忍爆发后的大笑声。
姬冰雁带回来的解药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高亚男仔细解查过了红叶身上,已找不到半点血红的痕迹。又再休息了二日后,身体已恢复了正常,每日又能活蹦乱跳的往回于山庄与府衙之间。
房内的书桌上燃着一盏灯烛,并不是很亮,楚留香现在正一个人倚在半开的窗子旁,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今儿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倾泻的月光给大地渡上了一层银色。窗外蝉鸣阵阵。不远处小池边的垂柳在月色中似银条般随风轻拂。
他却还并不想入睡,红叶去府衙到现在还未归,沈御差人传了话,说她今日会晚点回。虽明知沈御一定也会如往常让玄色护送她回来,心底却始终有点放心不下,不亲眼看着她安全回来,他又哪里睡的安稳?
想着前几日红叶服下离别泪的解药后,自己误以为不测,差点走火入魔的事,跟她相识两三年,由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变成了现在的大姑娘。时间并不算长,却能让一向不计得失,笑看风云的自己险些走火入魔,偏偏他当时还在想,若是她……走火入魔只怕是最好。
与她相处的时日越多,越发被她不自觉得吸引,现下,她已解了离别泪的毒,再没有不能动情的制纣,他却还是没有行动,连一句‘你心里可也有我’都问不出口。其实,自己心底还是怕的吧?
从未问过她对他的感觉,只是从平日她的言语中,倒能察觉出她对自己这种所谓的风流多情的男人不屑一顾,敬而远之。一向在女人方面自负的他竟然也会有怕的时候,不敢问,只怕听到她说出的那个答案会让他坠入深渊。
对她的喜爱在不知不觉间已深入骨髓,她是火,他就是飞蛾,义无反顾的纵身投火。这份喜爱太沉,太深,已令他放不了手,深到连问她的勇气都没有,以前说她中了离别泪的毒不能动情,不敢让她知道查觉,怕万一她也有了喜欢一个人的相同心动,说到底,也只是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爱她,却不敢问她是否也喜欢着自己,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让她待在身边唯一的借口都没有了。
嗤鼻嘲笑着自己心底的怯懦,江湖人称风流潇洒,处处流情的香帅楚留香,竟连问下心爱女人,她的心中可有自己都不敢。
夜已渐深,红叶到现在还没回,楚留香望着窗外,正在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要去沈御那接她回来,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轻扣房门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
“谁?”他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看向房门方向。
“是我,蓉蓉。”门外是苏蓉蓉一惯如莺啼温婉娇柔的声音。
眉头轻蹙,“夜已深了,有事明早再说吧。”
她幽幽落寂的叹息自门外响起,“楚大哥,我明早就要走了,蓉蓉是来给楚大哥辞行。楚大哥连我最后一面也不想见吗?”
犹豫片刻,还是去打开了房门。房外,一身刻意精心妆扮过的苏蓉蓉温柔婉约的立在皎洁的月色中,她双手还捧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杯香气四溢的茶。
“明天要走?”楚留香仍是站在门内,没有丝毫请她进去的意思。
苏蓉蓉抬起如水的双眸,望向他身后,“楚大哥,是要我端着盘子在这里跟你道别吗?”
楚留香面色如常,站在门口的身子仍然没有动。只是淡然地道:“夜太深,多有不便。”他侧过身子,半朝向房内,时至正夏,苏蓉蓉此刻只着了件薄衫,徐徐的夜风中,薄衫紧贴在身,将她娇美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
苏蓉蓉看着他的刻意回避,似强忍着哭意道:“对,我明日清早就走。”
伸出手里捧着的盘子到他面前,“这是楚大哥以前最喜欢喝的雪梅茶,现在是正夏,只有用泉水代替雪水冲泡而成,蓉蓉明日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唯一的心愿。只想让楚大哥再喝一次蓉蓉亲手冲泡的梅茶。”她此刻强忍着泪假装笑意的模样,在月色中更显凄迷动人,比那日在大厅放声大哭的样子更容易让男人怜惜不已。
楚留香略转过身子,从她小心翼翼端着的盘中取过茶杯,再直望着她欲泣的脸,深叹口气,苏蓉蓉从十三岁起就和红袖,甜儿一起跟着他和胡铁花行走江湖,这多年来,纵然没有男女之情,自己也确实是拿她当妹妹在看待。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谢谢你,蓉蓉。”举起杯就要喝下,眼角余光却看到有条纤细人影由远至近的飞快奔来,从丝毫谈不上秀气的奔跑姿势,一看就知道除了红叶没有第二人。
喘着气跑到俩人跟前,没看一眼苏蓉蓉,只对着楚留香焦急地道:“楚……楚留香,沈大哥被墨蝶掳走了,怎么办?”
楚留香吃惊地将本已置于唇边的茶杯放下,“怎么回事?他下午不是还差人来传话了的,怎么会被墨蝶掳走的?”
“是晚上,哎,这个说来话长,先救人要紧。”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眼光看到楚留香手中握着的茶杯,刚才急得一口气跑回来,现在又累又渴,一把夺过茶杯一饮而尽。
“你不能喝!”苏蓉蓉惊的大呼一声,伸出手想夺下她正喝的茶杯,却已是阻拦不及。那杯梅茶已被红叶喝的一滴不剩。
红叶拿着空杯,错愕地看着她。苏蓉蓉只是用复杂地眼神回看她一眼,不再开口。
楚留香却从她过度的反应中看出了一丝不对劲,“你在茶里放了什么?”直盯着苏蓉蓉,楚留香厉声问道。
迷蝶
苏蓉蓉满含幽怨地看了一眼红叶,却不做声。这丫头为什么总是来的这么巧,每次就在自已觉得快要得到他的时候,她就来了,是上天注定了她得不这个男人吗?
楚留香见苏蓉蓉并不回答,又大声喝道:“蓉蓉。刚红叶喝的茶里你放了什么?”
红叶诧异万分地低头看了看手中还握着的空茶杯,这个女人又要做什么?在茶里放毒?可是,自己是突然才跑来的,苏蓉蓉再聪明,也不会有这样的神机妙算能算到自己刚好会来抢这杯茶喝,那这茶里下的毒,是给楚留香准备的……不会自己这么倒霉,给楚留香做了替死鬼吧……
苏蓉蓉不是喜欢那个花心大萝卜喜欢的要死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要下毒害他?.这个女人真是……前几天才说后悔知道自己错了,哭的跟个什么似的,还跪地请求原谅,现在又来害人,真是死不悔改。
热。
好热。
手中的茶杯被她掉落在地,某种突如其来的热霎间袭击了她,她双颊嫣红如桃花,浑身发热,还有种莫名的躁动,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是因为天太热?还是因为苏蓉蓉下的毒?好像心底深处燃着了一簇小火苗,然后小火苗又渐渐变大,想要释放,却又无从下手……
楚留香注意到她的异样,赶紧走到红叶跟前,担忧地伸出手摸向她泛若桃花的颊面,“叶儿?”
当楚留香的手贴上她滚烫的面颊时,只觉得他大手抚着的颜面上稍微纡解了什么,却又仿佛更挑起了什么,身子不受意识地控制,情不自禁地偎进楚留香的怀中,躁动的热像是无意间找到了某种释放的出口,面颊埋进他的颈项间,无助地厮磨着。
这样的反应?楚留香行走江湖多年,当然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毒才会造成红叶现下的反应,震惊地怒视向苏蓉蓉“蓉蓉!你居然下……”红叶是无意中才中途跑来的,那杯茶原本是苏蓉蓉给自己准备的,以前那样纯洁温柔的苏蓉蓉。居然会想对自己用江湖中人最不耻的瑃药。
“对,那杯茶里我下了迷蝶。”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没有什么必要再隐瞒,苏蓉蓉无惧的坦承着。
迷蝶!看着好听的名字,实际上那是江湖中采花大盗常用的一种瑃药,中者若没有解药或者不与人欢好,会被欲火焚身,烧得七窍流血而亡。
楚留香不敢置信地道:“苏蓉蓉!你……”隔着衣物已能感觉到怀里的红叶全身滚烫,娇躯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战栗着,用盈盈恍若带泪的目光无助地看着楚留香。
楚留香拥着红叶,冷眼望向苏蓉蓉“解药呢?”
“你们都在啊?”胡铁花拎着两坛酒不解地从回廊处走来,本来今晚月明风清,睡不着想找老臭虫一起喝酒,没想到今晚上晚睡的人好像还真不少。
楚留香并不看向他,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仍是直直地盯着苏蓉蓉,怀里的红叶已经渐渐开始骚动起来。
胡铁花拎着酒走近三个人跟前,这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特别是一直埋在楚留香怀里的红叶,浑身轻颤不说,在这月色中都能清楚地看到她绯红的脸颊。
“出什么事了?”胡铁花警觉地也看向苏蓉蓉。
苏蓉蓉咬着下唇冷笑一声,裙摆轻扬突然反身向院外掠去,楚留香连忙先揽着红叶回房,将她放置在床上,对胡铁花急道:“看好她!”
胡铁花还来不及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楚留香已转身向苏蓉蓉追去。看着红叶在床角缩成一团不住抖动的红叶,心急地走上前,“丫头,你怎么了?”
“不要过来!”红叶趁着现在还能控制自己的理智,赶紧大声叫着,止住了胡铁花欲往前走的步子。现在她已经能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底有把火在烧,为什么会陌名的躁动,那个死女人,居然下的是瑃药……
凭楚留香号称为天下第一的轻功,轻而易举地追上了苏蓉蓉,并将她逼停,楚留香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动过怒,以为苏蓉蓉当初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才做出伤害红叶的事,现在已经真心的悔改了,才留她在红叶山庄住下,让她养好伤了再走.谁知她那日的痛哭悔过全都是假的,只是故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现在又下瑃药,还被红叶误打误撞的喝下,痛心地再向苏蓉蓉走近两步,沉声道:“蓉蓉,把解药给我。”
苏蓉蓉绝望地看着他,从红叶喝下了她渗着迷蝶的茶水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已经注定了今生今世不可能属于自己。连这种下三滥的瑃药都放了,这样放弃自尊地爱着的这个男人会怎样看自己,下贱?“哈哈哈……”忍不住一阵狂笑,在夜风中听来,格外凄凉。
“什么解药?你给红叶又下了什么毒了?”胡铁花的声音自楚留香身后响起,楚留香立时转过身,睁大眼看向他,“醉猫,你怎么来了?红叶呢,你放她一个人在?蓉蓉给她下了迷蝶。”
“迷蝶?”胡铁花没想到苏蓉蓉竟然会下瑃药,也甚觉心痛,这个丫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又醒悟过来,“她在房里,我看她抖个不停,急得想过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就回去看着她。”红叶被她下了迷蝶,那放她一个人在房里,真的是太危险了,赶紧转身往楚留香住的院内跑去。
房内,红叶强忍着躁动,缩在床角,那团火苗燃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烈,胡铁花刚跑出去找楚留香了,不知道能不能拿到解药,没想到古代的瑃药竟然这么厉害,正在想着,一个黑影从门外窜了进来,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胡铁花,没想到来的竟是个黑衣蒙面人。红叶哀叹不已,才刚中了瑃药还没有解,这又来了个黑衣人,今天晚上还真不是一般地倒霉。
那黑衣人大大方方地走进房,来到床边,纤细地身材,红叶心里稍微宽了下心,还好,不是男的,自己中了迷蝶,可千万不要稀里糊涂地失了身。
那黑衣蒙面女人看着一直捂着薄被缩在床角不停地颤动的红叶,出乎红叶预料的,她只是深深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送到红叶嘴边。
又是药?红叶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又有人要给自己下药,拒绝张嘴。那女人望着她轻笑一声,拉下了蒙面的黑布,“放心,我是红袖,这是迷蝶的解药。”看着红叶震惊地张嘴,知道她想问什么,却只是将药丸乘机送进了她的口中,“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以后再说,我先去找蓉蓉。”
红叶刚吞下药丸,她已一阵风似的赶着出了门,留下呆呆傻看着的红叶,今天晚上像是做梦,有人莫名其妙地下药,又有个陌名其妙地来送解药。
院外,楚留香心急地走到苏蓉蓉身边,一手扣上她的脉门,“解药呢?快把解药拿出来。”
苏蓉蓉慢慢地侧头看向他,他的眼,他的眉,凄凉一笑,“解药?你以为我下了迷蝶,还会把解药带在身边?”
她顿了顿,看着他一脸的失望,又接着道“其实有没有解药有什么关系,那只迷|药而以,你可以替她解的。”自嘲自己放下了自尊,费心费力竟然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楚留香对着她摇摇头,“你走吧。”他当然懂她话里的意思,也相信苏蓉蓉说她没有解药,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她已经没有再骗自己的必要。
苏蓉蓉转过身,慢慢地向远处摇摇晃晃地走去,从今以后,这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男人真的是与自己无缘了。走了十来步,一个黑衣身影迎上了她,那人扶着苏蓉蓉,远远地朝楚留香点点头,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楚留香知道那是红袖,也朝她点点头,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身向房内走去,没有解药,其它的半法只有一个,可是……
胡铁花急匆匆地赶回楚留香的房间,还好红叶还好好的趟在床上,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刚正懊恼自己居然傻得把中了瑃药的红叶一个人放在房里,这要是……
红叶服下了红袖送进嘴里的那颗药丸,心底燃着的那团火渐渐平熄下来,看见胡铁花一脸焦急地又赶回房,笑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向他,“胡铁花,我已经没……”
笑容还凝结在仍有些绯红的脸上,却是怔住,身子突然僵硬不能动弹,不解地看着出手点住自己身上|茓道的胡铁花,“你这是做什么?”
胡铁花却又是接着点上了她的哑|茓,谨慎而尽量少接触到她身子的把她弄回到床上平躺下,“我刚听老臭虫说,你中的是迷蝶。那个药是……免得……
红叶好笑又好气地看着那只死蝴蝶,想开口告诉他,红袖已经送来了解药,无奈哑|茓也被他点住,出不了声,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他,一激动,脸上才褪下的绯红又再度爬上她的双颊。
春意融融
红叶绯红的脸颊落在胡铁花眼里,显然只是更加深了某只死蝴蝶的误会,他索性走到桌旁离着床上的红叶远远地坐着,一脸地小心戒备。生怕她身上迷蝶的毒会突然发作。
红叶气急攻心地瞪着胡铁花,怕自己毒发受不了控制,点|茓不让自己动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连自己的哑|茓也一起点了?这只笨蝴蝶,越想越气,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等着楚留香回来解了自己的|茓再去收拾他。
正在想着,楚留香一脸阴沉凝重地回来了,从没在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是因为生气苏蓉蓉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或者还是因为苏蓉蓉没交出迷蝶的解药?张嘴想跟他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又急又气地睁大着眼睛看着楚留香。
胡铁花看到他,像是遇到了救星,立马松了一大口气,赶紧起身迎向他,“怎么样?解药拿回来了没?”
楚留香默不做声地摇摇头,无奈地看向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红叶,她的面颊仍是若桃花般地泛着绯红,双眼焦急地看着自己,是在等着解药吧,可是怎么告诉她,苏蓉蓉根本就没有准备解药,现在唯一的办法……
奇怪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偏过头不解地看着胡铁花,胡铁花赶紧解释道:“我看她脸红成那样,估计是迷蝶的药性上来了,就先点了她的|茓道,免得……”言下之意已经不用再往下说,楚留香自然是明了。
楚留香只有点点头,胡铁花担忧地道:“可是现在没有解药……”
“对了,先前红叶说沈御被墨蝶掳走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楚留香突然想起了红叶突然跑来跟自己说的话,如果不是她为了告诉自己沈御被掳,又怎么会突然跑来替自己喝下苏蓉蓉渗了迷蝶的雪茶。
胡铁花也大吃一惊,“墨蝶掳走沈御做什么?”转向躺在床上正睁着大眼睛瞪视着自己的红叶道:“我和高亚男,姬冰雁还有张三这就去一趟府衙,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先陪着她。”
红叶看着两人商量着救沈御的事,她也要跟着去救人啊,就是没人想到先解开自己的|茓道,着急地望着那俩人,却不知道越是心急,脸上的就更红,甚至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殊不知她现在这番样子看在一直不知道她身上中的迷蝶毒已被解了的楚留香和胡铁花眼里,又是另一种以为了。
红叶总算等到胡铁花出了门,她双眼急切地看向楚留香,指望着他赶紧解了自己的|茓道,好跟着一起去救沈大哥,哪怕就在府衙等消息也比现在被人点了|茓,一动不能动地躺在这里好。
楚留香也正如她所愿地走向她,只是面上凝重的表情让红叶有点没来由的害怕,他向来就算是对着再高的对手,也总是谈笑风生,现在……本已出去了的胡铁花却又跑了回来,站在门口支吾地对楚留香道:“老臭虫……刚忘了跟你说,听说中了迷蝶的人没有解药的话,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救,不然……”说这话的时候,可怜地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躺着的红叶。
楚留香仍是背对着他,只淡淡地道:“我知道。”他当然知道这个办法,只是不知道用这个唯一的办法救了她以后,以红叶的性格,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那我走了。”胡铁花叹口气,这俩个人,一个就像是蜗牛慢慢爬,爬到旁边看着的人都恨不得上去踢他两脚,一个又是对感情的事,根本不上心。虽然希望俩个人的感情能有进展,可是这种情况下,连他都知道,以红叶的性格,楚留香现在用唯一的办法救了她,对俩个人今后的感情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什么叫没有解药的话,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救她?”红叶看着胡铁花走时,还细心地替他们把房门关好,心底顿时起了某种不好的警觉。楚留香正一步步地走向床边,他刚刚还说,他知道。天啊,这才后知后觉得明白了他们话里的意思,心里立时凉了半截。这点常识自己还是有的,瑃药除了用解药能解,当然还有另一种办法,也是最原始的办法。
楚留香已在床边坐下,如深潭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红叶在他的注视下,却觉得毫毛直怵,
苦于不能做声,只能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希望他能看得懂自己的眼神,赶紧先解了自己的|茓。
楚留香却是坐在床缘,默默地凝视着她,她眼神蒙蒙,盈盈似水,脸颊挣的通红,落在楚留香的眼里,只是让他误以为,她现在毒已开始发作,只是残存的理智还在希望自己能替她解了|茓道。
深深叹息一声,伸出手横着轻蒙上她的眼,挡住她的视线,哑声道:“叶儿,对不起我不能放了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可是现在别无选择,迷蝶的毒,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救得了你。”
红叶一听这话,只觉全身血液都瞬时轰的聚向头顶,炸得人头皮发麻,娘的,自己跟本就不须要他这样舍身相救,你不要这样自已为是的牺牲好不好?先解|茓啊,那只死蝴蝶,这回的乌龙搞大了。心里在一遍遍的默默祈祷,楚留香,楚香帅,楚大侠,楚爷爷,您老解|茓啊。要是这样就被死蝴蝶搞的乌龙失了身,就冤大了。胡铁花你也就可以给自己提前准备后事了!
可惜的是,楚留香并没有听到红叶心底的祈祷,他缓缓地撤去遮着红叶双眼的大掌,再深深的看着她的眉,她的眼。
她那含泪的眼,似水欲语的目光,前几日苏蓉蓉或是梨花带雨,或是放声大泣的楚楚可怜样子都未曾让他动心分毫,可是她现下的这幅模样早已盅惑了他的心神。
伸出了手,对着桌上然着的烛火,中指与食指微扣,隔空轻轻一弹,烛火熄灭,房内霎时变成漆黑一片,红叶的心也在这一刻绝望地差点停止了跳动。
慢慢地,双眼适应了突然的黑暗,借着窗外洒进的明亮月光,渐渐能看清身边近处的事物,当然也包括了她面前楚留香脸上的表情。他此刻脸上竟是比洒进房内的月光还柔和,温柔的对着自己淡笑着。
经过先前的折腾,夜已近半,沁人舒爽的凉风从半开着的窗子徐徐吹进房内。窗外月色朦胧,花影扶疏,树荫轻摆,蝉儿似也已安静遐意地入眠。暧昧縼漪的房内,披着月光的楚留香,慢慢地俯下了身,
吻上了她同样落着银色月辉的眉心,滚烫的唇落上的那一刻,他心里立时起了异样,仿佛阵阵暖流从心底心窝处流泄,钻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顺着眉心,紧闭的眼帘,沿着鼻梁,顺着往下一直轻柔的烙上他的痕迹,最后,无法克制的印上了她微凉轻颤的唇瓣。温柔的,怕碰碎花露般,反复细碎的轻碾着,而后,抬起头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红叶微睁开眼,秀眸瞪向他,隐约看见他离自己不到一尺,背着月光的脸庞上写满着柔情,一惯似春水的的双眸,此刻更深如一汪春潭,不可见底,春潭深处,跳动着两簇灼人的火苗。
这盅惑人心,沾染着些许□的俊颜,难怪他能处处留情,惹得姑娘们对他爱慕不已,唇上还残留着他刚刚轻如羽毛般轻吻时留下的气息。现在还有那种奇怪的酥麻感觉,让她觉得痒痒的,从唇上一直延伸到心底某处。
果然是情场高手,可是现在红叶若是没被点|茓,只想选择赶紧爬起来一脚把他踹到床下,无奈自己现在却是动弹不得。只是在心底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在心底大声疾呼,楚留香,你快点解|茓放过我吧。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深深烙在他的瞳眸中,他微屏了下呼吸,心跳加快,伸出右手,大掌抚上她如玉光滑的面颊,顺着来到纤细白嫩的脖颈,来回摩梭着,最后眷念地停留在上面,左手也跟着上来,十指挑开了她的外衣,露出里面的月白肚兜。
胸前的一片大好春光就这样暴露在楚留香面有,红叶一动不能动的躺在床上,口不能言,急的眼泪顺着两边的眼角一串串地滴落在枕上,楚留香又是一声叹息,伸出手替她拭去两边眼角的泪珠,却仍是止不住她不断跌落的晶莹泪花。
瞧见她正委屈地猛瞪他的脸,知道从这一夜后,两人今后的路只怕会更不好走。垂下眸,对上她含着泪光的眼眸,他缓缓地覆上她的身子,俯下头,吮去她眼里滚出的泪珠。
火热的温度,转眼笼罩了她的周身,紊乱的鼻息,呼在她的颈间,炙热的唇在她的耳际,唇上眷恋地游移着,轻浅的吻,逐渐加深,辗压着她软嫩的唇瓣,宽厚的掌心,带着相同的热度,所经之处,就像在她身上抹了一层火,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陌生又本能地害怕。
楚留香却在意乱情迷之际,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错愕地抬起头,审视着她的脸,对上她无助地眼神,却已欲罢不能,深深地渴望能拥有她。伸出手一把扯下了床边的帐幔。窗外,月色朦朦,薄薄的芙蓉纱帐里,却是春意融融。
免谈
天大亮,烛火早已燃尽,窗外轻送进来的微风里,带着全新一天的清新气息。床上的男人一直未曾入眠,一双深眸贪恋地注视着怀里的人,她眉头微皱,带着深深地乏意,昨夜太累了?
指腹轻轻碰触着她如玉的颊面。后悔吗?不,不后悔,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在忘尘崖上伤了红叶,那一幕,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让他后悔心痛不已。昨晚到后来……不知道红叶醒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管她有什么样的反应,这一生,他都不可能放手。原来总以为自己本性无为,得失不计,其实也有偏执的一面。
还在想着,怀里原本安静睡着的红叶突然辗转不安份了起来,紧闭着的眼帘,缓缓地张开,第一感觉是痛,真的很痛,她全身上下,每处经络,每块肌肉都有着强烈的酸疼,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马车拖了好几条大街,又像是被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反复辗压过。
入眼的是楚留香俊朗的颜面,如深潭的双眸,结实的胸膛。昨夜的点点滴滴,霎时间涌上了心头,那块大石头是……楚留香……
悠地一下,立马坐了起来,起的太猛,身子又是一阵强烈的酸麻,肌肤上还带着点微凉地感觉,这才警觉的赶紧拉高身上的薄被,瞪向深深注视自己的楚留香。
刚才只是昙花一现的春光,却让他的深潭里又开始跳动起两簇小小的火苗,让红叶心里又惊跳了起来,这火苗很眼熟。
昨晚就是被他眼里这样灼热的眼神烧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被烧得体无完肤,她从最初的无助抗拒,在他的引领下,竟也有了些莫明的反应,淹没在了他的狂风暴雨中,淹没了再淹没,差点就溺毙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一直到天刚蒙蒙亮,终于被某人放过后,她才倦极的睡去。
身上的|茓道早已被他解开,记得好像是昨夜暴风雨来的最猛烈的时候。于是她做了昨天晚上被封住|茓道以后极度想做,却没有办法做的事,捂着薄被,不心不泄春光的抬起脚 ,一脚把楚留香踹下了床。谁知用力过大,自己又痛的扑倒在床上。
楚留香连忙起身坐在床边,伸出手扶起红叶,“是我昨晚弄伤你了?”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红叶就更来气,甩开他扶着自己的手,裹着薄被缩到床角,“为什么?你昨天为什么不先解开我的|茓道,听我说,你知道不知道,我中的迷蝶的毒已经被红袖解了,根本就没事了,你还?……”气得浑身直颤,哪有像她这样冤枉失身的,明明已经被解了毒,本来皆大欢喜没事了,哪知道被那个笨蝴蝶胡铁花点了|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花心大萝卜对自己大仁大义地舍身相救。
楚留香起身穿好中衣,往床里更坐近了些,伸出手温柔地托起她的下颌,“叶儿,嫁给我!”
红叶猛得抬起眼看向他,“不要!”
开什么玩笑啊,就因为他以为是帮自己解毒要了自己的身子,就得负责娶她?自己好歹也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十多年,受了十多年二十一世纪的教育。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嫁给他?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个超级花心大萝卜,要这种男人做老公免谈。指不定就某天不是被哪个女人砍死,就是哪个大肚婆找上门来给末来的孩子找爸爸……就算这些没有,也肯定是妻妾成群。跟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未来的日子只怕永无宁日,别想能清静。
“别跟我说这个,楚留香你只要记得两件事就行。第一,我不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嫁给你。第二,从今以后永远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昨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一脸的拒绝
再谈。
楚留香还想再说下去,红叶却将脸撇下一边,“你先出去吧,我穿衣服了。”
楚留香看着她,却知道现在说这些不是好时候,起身穿好衣服,再深深地看他一眼,无言地走出了房间。
她强撑着磨人的酸疼,咬着牙弯腰捡起了自己被楚留香撒在地上的衣裙。才伸出手捡起那件月白肚兜却倏地一愣。
这是什么?
不敢相信地瞪着自己的手臂,再顺着手臂往上看,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红的,紫的,全是吻痕与瘀青。
倒抽了一口气,连忙抓着薄被站到铜静面前,更是目瞪口呆,下唇抖颤了一会儿,接着愤怒地大声尖叫,“啊!”
“楚留香!”又惊又怒地喊叫声从房里不断传出。
就连刚回红叶山庄的姬冰雁和张三,才一走进大厅的门口就听到红叶在楚留香房内愤怒地叫喊声,以为又出了什么意外,准备往楚留香的房里冲,却在快到门口的地方被一直站在门外的楚留香拦住。
红叶她……”张三不解地看看楚留香,再向他房间方向望去。
楚留香却是轻轻摇摇头,叹息一声,“没事。”视线挨个看向他们,“沈御怎么样了?”
姬冰雁和张三对望一眼,再转向他,姬冰雁也是觉得很莫名地道:“沈御今天早上已经回来了,而且是平安无事。”
“沈大哥平安回来了?”红叶一边从楚留香房内冲出来,一边不敢相信地问道。结果还没冲到他们跟前,身上剧裂的酸疼就迫得她差点摔了一跤,楚留香赶紧转身伸出手扶住她,却又再度被她甩开。
张三和姬冰雁看着她不整的衣衫,和微微凌乱的头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胡铁花已经大致给他们讲过了,说红叶中了迷蝶的毒,没有解药,楚留香在陪着她,再看看楚留香凝重沉默的表情,心里也已经明了。胡铁花当然也没有跟他们说自己做了件什么好事,他们也不知道中间有红袖送解药的事,
红叶自己站好身,再次问道:“沈大哥真的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是真的?”
张三朝着她点点头,“对,是真的,就沈御他本人也很莫名其妙,没想到自己被墨蝶掳去了,却又被她完好的放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只要沈大哥能平安回来就好。”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就是为了墨蝶把沈御掳走了的事才会跑去找楚留香,如果不是墨蝶,自己又怎么会去替楚留香喝下那杯被苏蓉蓉渗了迷蝶的茶,还被胡铁花误以为毒发,点了自己的|茓,最后冤枉地被楚留香……胡铁花……
又想起来了,胡铁花,那个死蝴蝶,罪魁祸首。怒极地往张三和姬冰雁身后看了看,却并没有胡铁花的影子,“那个死蝴蝶呢?怎么没见着他回来?”
张三小心翼翼地看着红叶此刻盛怒下的一张脸,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她,“早上,我们在府衙见到沈御安全地回来以后,在回红叶山庄的半路上,他要我们转交给你的。”当时胡铁花脸上一脸焉戚地的表情,似乎是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那他人呢?他怎么没回来?”红叶从他手里接过胡铁花要张三转交的书信。
拿出信筏,展开一看,跺着脚,“胡铁花!”使劲揉成一团,又想想不解气,再次展开,撕成一片片往头顶一扬,那碎屑如片片蝴蝶慢慢飞散,似乎也是预似着某只蝴蝶不久将来逃不过的悲惨命运。
那信筏上面写的很诚恳,真的是非常非常之诚恳。
老臭虫他小媳妇:
大哥我知道错了,可是这么做也是为了弟媳你着想,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不是?,当然,错了就是错了,总得有惩罚,为了不烦弟媳费心,于是大哥我决定自我放逐到天崖,流浪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来。
只是可惜喝不成你们真正的喜酒了,不过,不要紧,说不定等大哥回来的时候,刚好就能喝到宝宝的满月酒,大哥真的是知道错了,诚心悔过,所以千万不要想念大哥,更千万千万不要万水千山的找我。”分明是他畏罪提前潜逃,居然还敢说的这么光面堂皇。
“他把信交给我们以后,就和高亚男直接走了,也没有说要会去哪里。”姬冰雁道。胡铁花一把信将到他手里,跟他说要转交给红叶之后,眨眼的功夫就带着高亚男跑得不见人眼。看来这次撞的祸一定不小。
“我回房了。”红叶不再看众人,忍着酸痛,尽量在张三和姬冰雁面前装做行动正常的准备回房梳洗一番,蝴蝶总有飞回来的一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说错了,怎么能说是报仇,这么好,这么会替自己着想的哥哥怎么能说报仇二字呢?应该是好好对待才是,很好很好的对待。
没走三,四步远,就看见李管家迎面很急地走来,红叶好奇地停下了步子,“怎么了,李管家?出了什么事吗?”
李管家也停了下来回话道:“前厅来了几个人,说要找公子,还说要叫红叶姑娘。”
“我?”红叶觉得奇怪了,什么来找楚留香还要见自己?
“是什么人?”楚留香只是淡淡地随口问道。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他说他姓慕容。”李管家一想起刚见他时,他冰冷的样子,现在还觉得害怕。
“是我爹……”红叶喃喃地道。
他们去私奔了!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无常这么会挑时候来,红叶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裙,“楚留香,你先去挡着,我换身衣服就去。”不顾身后楚留香要她慢点走的叮嘱,飞快地冲回自己的房间。
楚留香只得收回自己担心的视线,摇摇头,看向姬冰雁和张三,“你们先去大厅帮忙招呼下,我也去漱洗一下。随后就来。”姬冰雁和张三了解的点点头,楚留香当然得先去梳洗整齐了再去见慕容无常,未来的岳丈大人来了,说什么也要先留个好印像。
等到红叶梳洗打扮完毕来到正厅的时候,楚留香已是神轻气爽的立在大厅,毕恭毕敬地陪着慕容夫妇说着话。这让她不得不感叹,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她现在身上酸痛的快散架了,他却像是没事人样的轻松。三位兄长也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好茶,姬冰雁和张三正和他们谈论着什么。
看见走进大厅的红叶,众人都停了下来,红叶一头飞扑到沈非群怀里,哭道:“娘,红叶好想您。”
沈非君也是含泪的搂着怀里的她,“娘也一直好担心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吧?”上次在青竹林被六大门派的人围攻他们,红叶受了伤不得已只能把她留在这里,她一直都放心不下,现在看见她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三位兄长也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大哥慕容轩只是笑看着她摇摇头,鸹噪的二哥慕容风是最先开口,“红叶,我记得你最不爱哭的,怎么现在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二哥还记得你七八岁那年,和你三哥淘气,打破了爹最喜欢的……”红叶满眼无奈地干瞪着这个多话的二哥,这个时候他居然扯到七八岁那年的事去了,不知要被他说到什么时候?
幸好,三哥慕容昊笑嘻嘻地打断了慕容风的绵绵不绝,“二哥,你就饶了红叶儿吧,本来快不哭了的,又要被你说哭了。”
转头面向红叶,伸了微弯的食指在她额上叩了一个暴粟,红叶吃痛地揉揉额头,斜瞟着他,“三哥!”
慕容昊笑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一遍,玉颜上泛着些许健康的微红,和在红叶谷时并无二异,若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多了一份历练的成熟。从那个以前在红叶谷里一天到晚和自己打打闹闹的小疯丫头,变成了个大姑娘,同时也惊觉她身上多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属于女人的妩媚。是什么那她改变了吗?
红叶也笑着看向他,“三哥,要来接我,你一个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全家都来,这么劳师动众的接我啊?”
一边的慕容轩好笑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妹妹,“你啊,你就别臭美了,这回全家出来当然是有原因。你该不会真以为都是为了接你的吧。”
红叶不解地望向大哥,“那是为什么?还有别的事吗?”
沈非君却从她身后伸出双手,轻轻拍拍红叶的肩膀,使得红叶转过身,看着她娘含着泪微笑着对她道:“红叶,我们来这儿之前,还去了个地方。”
“娘,是什么地方啊?”
“杭州知府。”
红叶并不太觉意外地看着娘,“娘,我一直就想问您的,可惜总没有机会,沈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楚留香惊奇地看着她,沈非君却是颇感意外,“红叶,你怎么知道的?”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确实有关系。
红叶轻轻一笑,“从第一次见到沈大哥起,我就觉得很面善,而且不光是他,沈老夫人,还有沈大哥的爹,都对您从小送我的那块小金锁特别在意,以前就听大哥说过,娘您以前是官家的千金小姐,刚好,沈大哥跟娘一样也是姓沈,娘,那沈大哥是……”
“对,红叶,你没猜错,沈御的父亲沈浩天是我的亲身兄长,沈老夫人是你外祖母,沈御也就是你表哥了。”这果然跟红叶心里隐隐的猜测是一样,楚留香,姬冰雁还有张三却不免都大吃一惊,知道沈御素来对红叶是极好,却没想到沈御竟会是红叶的表哥。
慕容无常走到楚留香面前,拱手道:“上次被六大门派围攻,幸得楚少侠相助,这段时日红叶也得楚少侠照顾了,我慕容无常从不喜欠人人情,他日楚少侠若有事要相助的,尽管开口。”
楚留香偏过头,看向红叶,却被红叶狠狠瞪了一眼,警告他千万不要乱说,心底叹息一声,想开口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得临时换了,“伯父您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还有您不妨就叫我楚留香吧。”他没有称慕容无常前辈,而是说伯父,还要慕容无常就直呼他楚留香的名字。这其中的用意,了解的人也只有姬冰雁和张三了。只是不知道,如果慕容无常知道了楚留香昨晚对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事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一掌拍飞了他。
“好,对了,听说你们跟沈御也是朋友,午时,沈御在天香楼摆了酒席,大家又都不是拘泥之人,各位不妨一起去吧?”慕容无常难得脸上有了点表情,却让人猜不透是为了什么原因。
慕容昊也笑着对楚留香道:“是啊,一起去吧。”他一直都对江湖传说中的盗帅楚留香充满了敬佩,难得有机会能结识,更何况楚留香还曾相助过他们一家。又是笑嘻嘻地一张脸,“那,我可以叫你楚大哥吗?”
“这……”楚留香确实有点为难了。红叶是他妹妹,如果以后……照论理,他还得管慕容昊叫哥哥,还哪敢让慕容昊叫自己楚大哥呢?姬冰雁和张三看着他为难却又无法明说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看到楚留香递过来警告的眼色,姬冰雁连忙帮他解围,“就叫他楚留香吧。他不习惯别人叫他楚大哥的。”
楚留香瞪他一眼,他这个围也解地太过牵强了一点吧……木头。却也只得配合地点头笑着。慕容浩虽有点摸不着头脑,却也并无异议,大侠嘛,总会有异于常人的习惯。慕容无常看他们一眼,“好了,不早了,我们去天香楼。”
众人一起出发去天香楼,红叶故意磨蹭和走在最后的楚留香并行,压低声音,“楚留香,最后警告别你,别乱说话,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说,不然……”当然是没有好果子的。
天香楼二楼的雅间里,围坐一桌的人,气氛格外热闹。雅座外间还站着不少仰慕楚留香,姬冰雁,张三的江湖人士不时地伸长了脖子往里探。
酒席间杯盏未停,慕容无常也难得显的很高兴,大概是二十多年来,他这个女婿总算得到了沈老夫人的认同。虽然沈非君的父亲也就是红叶的外公因为公务在京城,还不知道他的意思。但这已经是他觉得很欣慰的事了。
红叶看向身旁的沈御,虽已认了表哥,却还是叫不顺口。“沈大哥,你不是被墨蝶掳走了,怎么她又无缘无故地把你放回来了?”今天红叶的座位被特意安排在沈御旁边,楚留香,姬冰雁和张三则与他们对面而座。
沈御只是一脸莫名地摇摇头,“我也猜不透。”无故被掳,又无故被放,这期间墨蝶没有和他说半个字。视线扫到对面坐着的楚留香三人,略感奇怪地道:“早上还看见胡大侠和高女侠了,怎么现在俩位没来?”
“这……”姬冰雁和张三同时转头看向俩人中间坐着的楚留香,说什么?难道把昨天晚上的事说出来,再说他带着高亚男畏罪潜逃?那别说慕容一家不会让他们吃好这桌酒,只怕未来以后的日子都再别想能过得安神。
楚留香正要托词说那俩人去有别的要事了,红叶却突然放大了声音抢在了他的前面,“沈大哥是问花蝴蝶胡铁花胡大侠和华山第一高手高亚男高女侠啊?”声音之大,只怕连楼下的人都能听闻。
看了一眼外面隔着珠帘伸长耳朵倾听的江湖人士,声音更大了,“他们啊?听说他们私奔去了,昨天晚上我还听见胡大侠问高女侠,‘亚男,你可愿陪我远走天崖,浪迹海角?’,高女侠很甜蜜地回答‘我愿意。’然后,今天早晨从沈大哥那儿回来,胡大侠让张三转交我们一封信,就带着高女侠到天涯海角私奔去了。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啊!”
珠帘外隔着的人群马上开始骚动议论起来,姬冰雁和张三忍不住轻咳,惹了这个小姑奶奶果然没好下场,只怕从今天开始,整个江湖又要开始流传醉猫和高亚男为了爱情私奔到天涯海角的故事,就不知道会出现几个版本了。楚留香只是甚觉好笑地看着她。慕容昊显然对这个俩人的故事非常感兴趣,“红叶儿,他们为什么要私奔啊?”
红叶正准备细细整一篇感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出来,却被慕容无常打断,他站起身,望向众人,“趁着今天大家都在,我慕容无常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
理由
红叶惊奇老爹难得的慎重其事,记得从现代穿越过来以后,就很少见过这种表情出现在老爹的脸上,一般情况下,老爹脸上总是板着脸,没有啥表情的。忍不住Сhā嘴问道:“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啊?爹。”
这下不光是红叶,就连在场的慕容三兄弟也颇觉惊讶,在红叶谷和来的一路上,都没听爹提过有什么大事啊,怎么现在突然又冒出了大事来?红叶用询问的眼光看看三位兄长,三人也都是不明所以地对着她摇摇头,红叶再转头看向沈非君,她娘却是满脸笑着回看着她,用温柔的眼神告诉她稍安勿躁,听慕容无常继续往下说去。
慕容无常也转头看着红叶,带着一丝明显地不舍之意,“红叶,我和你娘已经商量过了,打算把你许配给你表哥沈御,正好来个亲上加亲。”虽然舍不得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可是姑娘大了总得要嫁人,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自己身边。现下以沈御的人品,倒真的是最好的人选。红叶有个这好的夫婿,她的将来还有什么好不放心?
楚留香霎时一脸震惊地望向慕容无常,本以为今天沈御设宴是替慕容一家接风,只是简单地吃个便饭,没想到慕容无常会趁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了要把红叶许配给沈御。心中吃惊的同时又陡地一痛,要放手吗?不能,这份感情已经放得太沉,沉得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害怕,也第一次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本性中,原来还有着那么强烈的偏挚绝决,如烈火般地焚烧着自己。别说昨夜之前他舍不得放手,经过了昨夜的事以后,他更是不可能了。纵使红叶或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也或许此生都会怨他,可是……
姬冰雁和张三则是愕然地望向楚留香,也不得不替他叹惜,难得老臭虫遇上了真心喜欢的姑娘,也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却不知为什么,他跟红叶的情路就走得这么曲曲折折,每次就在旁人觉得俩人快要有进展了,还没来得及替楚留香高兴,就又会有新的情况出现。
沈御听到慕容无常说要将红叶许配给自己,虽十分意外,却立即抑制不住满脸的欣喜站起身,正要施礼多谢,楚留香也起了身,只是他还未开口,红叶却早已被慕容无常的一席话,惊得跳了起来,“爹,您说什么把我许配给沈大哥啊?您忘了沈大哥是我表哥啊。”沈御怔怔地看着她,没想到红叶会反对地这么强烈。
沈非君好笑着牵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这孩子,我们当然知道沈御是你表哥啊,刚不你爹不是说了吗?这也正好亲上加亲。”
“那怎么可能?你们知道不知道近亲结婚,会有什么后果?再说,我自己的婚事,我要嫁什么人,当然得我自己说了算。”红叶气极地冲着慕容无常嚷嚷道。
“什么后果?以你表哥的人品你还不满意吗?什么叫你做主?”慕容无常也不由对他放大了声音。
红叶看了一眼正不解地望着她的沈御,连忙解释道:“不是沈大哥不好,可是,要成亲的话当然得自己挑喜欢的人,爹跟娘当年不就是不顾外公的反对,俩个人……”红叶激动之下,口不择言地把慕容无常和沈非君当年的往事搬了出来。
慕容无常气得猛拍一下桌子,桌子在他的大力一掌下脆弱地震裂了开来。“我说你嫁就得嫁。这么好的人选……”
楚留香坚定地走到他面前,“伯父……”话还没说完,珠帘外的那群江湖人士中,突然有人暴喝出声,“我是说慕容无常的名字怎么会这么耳熟?原来他就是二十多年前罗刹门的老魔头。”
于是紧跟着,帘外的人群里像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只是仰慕楚香帅等人,来一睹他们的丰采,谁想和香帅同桌的居然是二十年前让江湖风云变色的老魔头一家。
除了惊呼声,议论声,还不时听到有人飞跑下楼的声音,一路跑到街上,沿路叫喊着离别门的门主慕容无常在天香楼了。所谓一传十,十传百,立时在街上又引起了阵阵骚乱,不大点功夫,整个杭州城只怕就都已知晓了。
不到一会儿,大街上陆续涌出了不少杭州城附近的武林人士,又都一路小跑着冲上了楼,堵在了雅座的珠帘外。甚至有人大声地叫嚣着,“老魔头,出来受死。”
“是啊,你以前欺压了我们那么多武林同道。快出来。”
二十多年前差点称霸江湖的慕容无常何曾被人这样指着说过,听了这话就准备往外冲,却被楚留香立马起身,走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慕容无常诧异地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他,“楚留香,你拦着我做什么?”
楚留香面上难得收起了平日的惯常微笑,摇摇头,诚恳地劝道:“伯父,二十多年前,您好不容易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过着安逸的日子,晚辈知道伯父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也绝不是伯父的对手,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现在您出去了,只怕又不知道会闹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啊。”
“难道就这样由着他们指着鼻子辱骂?就算我不出去,你以为他们就会善罢甘休?”慕容无常仍是想推开挡在面前的楚留香,准备冲出去。慕容三兄弟也受不了有人对自己的父亲这样叫嚣漫骂,悠地起身打算跟着一起出去,教训教训那些自以为是的名门正派。
沈御见状连忙对身后站着的青衣道:“青衣,你速去衙门调派人手过来。”也走到慕容无常身侧,“姑丈,万不可跟他们一般见识。就像楚大侠说的,现在这样出去,只怕又会惹起江湖仇恨。这事,一会儿等青衣带官兵来处理。”
慕容无常和楚留香几乎是同时摇摇头,一旁的张三道:“沈大人,如果用官府的人来参与镇压,只怕会事得其反。江湖的事,还是江湖人来处理比较妥当。”姬冰雁也点头表示赞同张三的意见。
“还是我去吧!”楚留香不待慕容无常反对,已径自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他泰然自若微笑如常的的神态,反而逼得帘外站着的众人不由自主地都退后了一步。人群里一个年纪较长,灰白头发的老者却拔开了众人,走了出来,对着他拱了拱手,“天银镖局总镖师卜一虎见过香帅。”
楚留香神色不变地看着他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果然,他又接着道:“里间的人可是二十年前差点一统江湖的罗刹宫宫主慕容无常?”
楚留香不语地盯着他片刻,仍是点头。卜一虎上前一步,“香帅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正人君子,一代少侠,不知怎么会和慕容老魔头一起同桌用饭。”
楚留香正准备开口,他却已极无礼地又抢道:“知道香帅素来喜管闲事,不管什么原因,只希望香帅本着江湖同道的份上,不要Сhā手今天的事。”
“可是,如果我说今天的事,我一定要管呢?”楚留香气定神闲的摸摸鼻子,再笑着轻拂下衣袖。
“香帅,何必要为了他们这样的魔道中人趟这淌混水呢?”卜一虎不解地望着一身坚决的楚留香。他身后的珠帘又被人拔开,姬冰雁和张三也带着一脸的笑走了出来,在楚留香身后立住。江湖群侠们互望一眼,这三个人都是江湖名侠,份量自然不轻。谁都不愿轻易与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为敌,更何况现在还是三个一起。
“香帅,你可知道你今天这样做就是公然与整个武林同道为敌了?”卜一虎还企图说服楚留香。
楚留香却是用着故显诧异莫名的表情望向他,“与整个武林同道为敌?这话可就说的严重了。”
“那香帅……”
“罗刹宫二十年前就已经解散了,慕容无常也带着全家退隐江湖过着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而且据我所知,不管是现在,哪怕是二十多年前罗刹宫还在的时候,也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现在他们只是平凡的一家。以前的恩恩怨怨何不就让他过去,为什么又要在江湖上挑起无谓的血雨腥风?这难道就是你们想要的?”楚留香的语气并没有咄咄逼人,却有着让人不庸质疑的肯定。
“那怎么能保证他们出来不会再有企图?”人群里不知是谁躲着叫了一声。
卜一虎也立时接道:“是啊,香帅也保证不了他们日后还会不会有所图谋。而且香帅一定要Сhā手此事,总得有个理由给我们吧。”
这回人群里叫的人就更多,声音也更响亮起来,“是啊,香帅总得给个理由让我们心服吧?”
“理由?”楚留香轻笑着摇摇头,扫视着面前群情激昂的众侠一圈,再隔着珠帘望着帘内一身浅红衫裙的红叶,唇畔的微笑不知不觉更益加深,“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就给大家一个理由。”
请求
楚留香上前两步,一把扯掉隔着的珠帘,好让外面立着的众人都能清楚的瞧见里间,他步履稳健,毫不犹预豫地走到红叶面前,深望着她。
在红叶还来不及反应的错愕中,一把牵起她的手,拖着她走到同样一脸愕然地慕容无常面前,在满室的震惊中,以及雅间外群侠的倒抽声中,拉着红叶一起双双曲膝跪下,毕恭毕敬地施了个隆重的求亲礼,“肯请伯父将令爱红叶许配给楚留香为妻,今生今世,楚留香发誓一定不会有负红叶”
外面的众侠又是惊得哗然起来。谁都没想到楚留香所给的理由会是这个,堂堂的香帅楚留香竟然会向昔日大魔头的女儿求亲,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这种标准的跪拜礼节,江湖人最忌讳向人跪拜,更何况他还是多少江湖中人敬仰的一代大侠,可见那个姑娘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和重视程度。
红叶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楚留香,你这是做什么?你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我……”立马要起身,却被楚留香飞快地伸手又将她拽下跪了回来,低声道:“我什么也没答应。”
“你……”红叶已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到底想做什么,想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负责任吗?早上就已经跟他说过不必了,要照这样,以楚留香的风流韵事,他得娶多少女人回家?
慕容无常审视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楚留香和红叶,最后如炬地目光落在了楚留香身上,沉声道“楚留香,我知道你是想帮忙,可是事关小女的终身幸福,不可儿戏,我慕容无常也不可能牺牲女儿的婚事来换取安宁的生活。你不必再管这事,看来今日已经势必一战了。”
“伯父,这绝非儿戏,是楚留香诚心请求,能娶到红叶为妻是楚留香三生有幸。而且,我与红叶也是情投意合,早已俩心相许。”这话又似一个惊雷,再次炸得在场的众人震惊不已。
“我……我什么时候……”红叶气急地想甩开他一直暗中强用劲扣着自己的手,楚留香却更使劲地握紧她的手,同时,偏头看向红叶,用眼神暗示着她,现在不是闹意气地时候。
慕容无常已被接连两个炸雷震得更面无表情,不语地望着红叶,等着她的回答。先心里就一直觉得很是疑惑,是素闻楚留香喜管闲事,只是,对自己慕容家的事,他未免也管的太过热心了点,现在听他这么说,这才有点明白过来。却还是不知道红叶什么时候已经和姓楚的到了俩心相许的地步。是红叶留在红叶山庄养伤的时候吗?红叶山庄?红叶山庄!那就是说在养伤的更早以前,他们就早已是相识。
红叶在楚留香的暗示的眼神中,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再看看只要自己说“不是”,就已经随时准备和外面群侠开战的老爹和三位兄长们。那刚欲吐出的两个字硬是吞了回去,再也说不出口。
眼光余角不意瞟见沈御一脸震撼复杂的表情。他的眼神里充满着不可置信,这是当然的,前一刻爹还在说要把自己许配给他,这会儿楚留香却又当着众人的面牵着她的手,一起向老爹跪下求亲,还说什么俩人情投意合,早已俩心相许。虽然自己打死也不会跟沈御亲上加亲,却仍是不忍心见着他此刻眼神里痛楚受伤的表情。
沈非君已忍不住走到俩人面前,难得的一脸严厉表情,“这是真的吗?我要听实话。”如果只是为了权宜之际而牺牲红叶一生的幸福,她当然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慕容轩则是干脆坚决地冷起了脸,“不行。”虽然名动江湖的楚留香的确是俊颜丰神,风度翩翩,是很多姑娘梦中都想嫁的男人。可是同样的,先不说他以前众所周知的那三个红颜知已,他的其他风流韵事也听说过不少。自己的妹妹跟着这样的男人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到底有没有幸福可言。他又怎么可能会答应。
慕容风和慕容昊也是一脸地同感,敬佩他是一回事,可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是人人敬佩的江湖大侠没错,可是做为妹夫的人选,最重要的是能不能给妹妹的一生带来幸福。相比之下,温文尔雅的沈御就比楚留香强了百倍。
慕容无常看看自己的妻子和三个儿子一脸的反对表情,再望着仍恭敬跪望着自己的楚留香,在新一辈的江湖少侠中,他的确是出类拔萃,只是……轻笑着摇摇头,“楚少侠,你也看到了,不管是楚少侠是本着侠义之心想管慕容家的闲事,还是真的钟情小女,我们慕容家都不可能答应。少侠的好意,慕容无常心领了。”现在不再唤他楚留香,又称回了楚少侠,显而易见是故意的生份隔阂。想让他知难而退。
“伯父……”
“好了,不要再说了,这是不可能的。”慕容无常已是不想再跟他说下去。若是注定了今天要开始与那些所谓的武林正义人士一战,慕容一家再不能过着安逸的隐居生活。也不能拿红叶一辈子的幸福来赌。
看到老爹,娘和兄长都如此强烈的反对,红叶松了一口气,却也不得不担心外面那群江湖人士不会善罢甘休。哪知身畔的楚留香说出来的话更是如一枚炸弹,炸得她后悔早上醒来为什么不直接一刀砍了他。
楚留香压低了声音,极轻极小却没有丝毫畏惧,“对不起,伯父,可是红叶已经是我的人了。”
慕容无常和沈非君被这句话彻底地震的愣在了当场,慕容轩和慕容风同时上前抓住楚留香的衣领,将他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慕容昊最是冲动,想杀了他的冲动都有了,“姓楚的,你胡说什么?”上前从二个兄长手中拉过楚留香,直接使劲给了他一拳,楚留香看着来拳避都不避,硬生生地让俊脸挨上他这一记猛拳。沈御眼光复杂地看向红叶,等着听她的回答。
沈非君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小声翼翼地问道“红叶,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红叶瞪向楚留香,在众人都望向自己的眼光中,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他居然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娘,那个……那是因为我中了迷蝶,当时又没有解药,所以楚留香才……”没有说出其实当时自己的迷蝶已解,只是被胡铁花点了|茓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地让楚留香舍身相救。这一切都源于误会,可是被家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天涯海角地追杀胡天花,这真的是远走天涯,浪迹江湖了。
雅间外的群侠们吃惊地望着掏出丝帕拭去嘴角血丝的楚留香,他们没有听见楚留香最后说的那句话,所以不明白,刚楚留香还在替他们说话,就算求亲不答应也用不着挥拳相向吧?更奇怪的是楚留香竟不避让也不还手。里间的气氛更是沉闷地让人觉得怪异起来。
慕容无常气皱了眉头,望向红叶,“你怎么会中了迷蝶毒的?是谁下的?”他当然知道迷蝶是怎样的毒,只是不知道是谁敢对自己的女儿下这种毒。
红叶恨恨地叹口气,原原本本地道:“原是苏蓉蓉要下给楚留香的,结果被我误打误撞地了。”
“苏蓉蓉?”慕容昊再次瞪向楚留香,“她不是你的红颜知已吗?为什么给你下迷毒?”说完又立马醒悟过来,“还真的是风流多情,都是你惹得好事。”
沈非君抚着胸口,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昏倒,没想到女儿会被人下迷|药失了身,一想到红叶遭了这种厄运,以后还怎么嫁人?心就剧烈地抽痛起来。早知如此,那日被六大门派的人围攻,说什么也要带她回红叶谷啊。
“娘,您怎么样了?娘,您别吓我啊?”红叶担忧地看着心痛难抑的沈非君。她当然知道娘此刻心里怎么想的,虽然自己是受过现代教育,不会为了这寻死觅活,可是这里是古代,一个女子的名节和清白比生命都重要。现在娘一定是心疼自己的要死。
慕容无常的拳头紧握,手指使劲地叭叭做响,极力地隐忍着自已即将爆发的怒气。
楚留香还在不怕死地向慕容无常走近,万分诚恳地再次请求道:“伯父,虽实属无奈之举,但楚留香对天发誓,是真心喜欢红叶,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好好爱她,疼惜她。请伯父成全。”
“楚留香,你说够了没?我不会嫁给你的。”红叶恼怒这个男人的自以为是。
慕容无常似乎还在思索,慕容昊也怒道:“你死了这份心吧,我妹妹不会嫁给你的。”
沈御慢慢走到沈非君跟前,“姑姑,我不会再乎的。这不是红叶的错。她只是受害者,我愿意娶她。”
沈非君感动地带泪对着他努力微微一笑,“孩子,谢谢你。”沈御笑着点点头。
三兄弟也用极欣赏地目光看向沈御,妹妹若能嫁给这样胸怀大度的男人,是她一生的福气。
“可是,说不定红叶现在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楚留香仍是再接再厉地丢着震撼人心的炸弹。
胁迫
红叶忍无可忍地转身伸手扇了他一记耳光,“叭”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在他脸上印上了五指印。场内顿时鸦雀无声,静的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落在场中间对立着的楚留香和红叶身上。
楚留香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没有一丝埋怨,眼里仍是一汪不可见底的深潭。红叶身子微颤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步步紧逼。就只是为了管闲事吗?他没想过他说的这些话,会让自己的爹娘,还有兄长多难过吗?
雅间外的群侠们禁声地看着楚留香,他这样忍气吞声地求亲,还会有谁不相信他是真的钟情慕容魔头的女儿的?
“楚留香,你不要太过份了,红叶已经说了她不会嫁给你。”沈御收起一向的温和,直视着他。
楚留香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仍是凝视着红叶,“叶儿,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随意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让你们慕容家以后被整个江湖的名门正派纠缠不休,永无宁日,难道你也真的想嫁给你表哥吗?”他背对着众人,面向着红叶,眼神里别有含义的暗示只有红叶一人看得清清楚楚。
“你……”红叶咬着下唇,含怒地看着他,却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自己的一句话,的确可能让慕容家以后永无宁日,自己也得被迫嫁给沈御,那可是自己的表哥,有血缘关系的啊,古代的人不懂近亲结婚的危害,还以为是亲上加亲的喜事。
“姓楚的,少在这儿胡说,红叶儿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处处留情的男人?”慕容昊一直最疼这个妹妹,虽然他是自己一直敬佩的传奇大人物,可是现在对这个占了自己妹妹清白还扬言说要娶她的风流香帅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脸。
“叶儿?”楚留香含笑的眼看着她,以他对红叶的了解,料得出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她太善良。
红叶的眼光顺着爹娘,兄长,沈御挨个望去,再看看外面立着的那群满脸侠义正气的群侠,最后落在一脸等待的楚留香脸上。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胁迫的暗示,只能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低下眼敛,藏起眼中对他的怨恨与恼怒,鄙视自己的妥协,“是,我喜欢楚留香。”
外面群侠围迫,自己的一句话,决定着慕容家此后有无安宁之日。如果现在不答应嫁给楚留香,爹娘还有兄长在知道自己已经被楚留香要了身子的情况下,一定会让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嫁给沈御。先不说自己一直只是拿他当哥哥,光是近亲结婚这点。那将会是一个大悲剧的开始。她又如何忍心将素来疼爱自己的沈御卷入这不幸中来。
至于楚留香,虽不明白他出与何种目的步步紧逼,可是这似乎已是目前自己唯一能做的选择,慕容一家远僻红叶谷,隐居了二十来年,就是不想与江湖,武林再有任何纠葛。有了楚留香这样人人敬仰的大侠女婿,做保证。还有谁敢再挑起衅畔?
既然楚留香今日势必要自己答应嫁给他,那么就嫁给他吧,以前总在嘲笑电视里或书上的那些古代女子不懂反抗,违背自己的心意,嫁给自己不爱甚至是极度厌恶的男人。现在自己不也正上演着同样好笑的剧情?曾豪言壮语的说自己将来要嫁的人一定是自己喜欢又如何疼爱自己的男人。到头来仍是同样的无从选择,太多的人,太多的亲情不能割舍,想要顾全。这才明白,原来,很多事都无可奈何。因为你是人,生命里不是单单只有爱情,还有很多很多……
红叶的话一出,震撼的效果丝毫不比楚留香刚扔的炸雷差。慕容无常夫妇只能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红叶儿?”慕容昊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妹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承认自己喜欢那个江湖传说里处处留情的楚留香。她到底明不明白,做为大侠,他的事迹与为人的确让人尊敬和仰慕,可是做为丈夫,那样风流多情的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保证她一生的幸福。
慕容轩一脸凝重担忧的望着她,“红叶,你真的喜欢楚留香?”
红叶藏起眼底的情绪,抬起双眼望向疼爱自己的大哥。
慕容风走到她面前伸出双手抓紧她的双臂,让她面对着自己。深深的审视着她瞳眸里此刻的颜色,收起一惯的鸹噪与跑题,直奔问题的中心,“红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要勉强自己,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你知道爹娘还有我们都是最疼你的。”
对!就是因为知道你们疼自己,她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甚至一点点的迟疑和犹豫都不能流露在脸上。
用尽气力将笑意硬挤进双眼,努力的让幸福的微笑展开在脸上。“二哥,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愿意嫁给他。”
慕容风紧盯着她仰望着自己的双眼,细细地搜索着,无奈她掩藏的实在太好,只能轻叹一声,摇摇头,无力地垂下紧抓着她臂膀的双手。
红叶再转向一直看着自己不语的沈御,“对不起,沈大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是,对不起……”
沈御上前离她更近一步,“红叶,不要说对不起,沈大哥要得只是想让你幸福,可是,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是,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趁着脸上努力展开的笑颜还撑的住,赶紧回答他。沈御望着她刻意的笑容片刻,轻点点头。自己要的只是她能幸福,看见她脸上幸福的笑容。
红叶穿过身边的兄长,和沈御,走到爹娘面前,缓缓跪下,垂下头,“爹,娘,对不起,红叶是真的喜欢楚留香,希望爹娘能成全女儿。”
再没有勇气面对爹娘如炬的关切眼神,怕自己控制不住流露出一丝异样,毁了所有的努力,毁了慕容一家的安宁。也毁了沈御一生的幸福。
楚留香望着垂着头的红叶,知她只是不得已而妥协,自己这样借机胁迫她嫁给他,无异于趁火打劫。她此刻心底是怨?是恨?
记得那个时候,她神采飞扬的笑着说,她将来要嫁的人一定要自己挑,是她喜欢又极度深爱自己的男人。会用一生去疼她,宠她。那样美好的少女憧憬,在他的借机威迫下烟消云散。
一定会恨,也会怨吧,是他私心的想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做他楚留香今生今世的妻子。纵使她不爱他,或者恨他怨他,今天走出了这一步已不能再回头,更舍不得回头。
他要求的真的不多,只要她能留在身边,看着她无邪的笑颜,就足够了。他会用此生的疼惜爱恋来补偿她,用生命去呵护她。
坚定地一步步走到她身旁,面对着慕容无常夫妇再次跪了下来,“伯父伯母,我和红叶是真心相爱,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请伯父伯母成全。”
雅间外的姬冰雁和张三感触地看着在红叶身边跪的笔直的楚留香,知他对红叶的喜爱极深,相交这么多年,从未有哪个女人能让楚留香动过成家的念头,他这般殷切地想娶红叶为妻,甚至不惜对她用上了胁迫的手段,这是怎样偏执的喜爱啊,只是,这样的求亲太不是时候,这只会加深红叶对他的误解。已经可以想象的出今后楚留香会对这份感情要付出多少艰辛的代价。
慕容无常和沈非君对望一眼,夫妻二十来年,只是眼神交汇,已是明了。沈非君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红叶和楚留香同时轻轻扶起。
她抬起的一只手,温柔的抚摸女儿光滑的颊面。眼里含着泪花,那只温柔的手顺着她的面颊,肩膀,胳膊缓缓滑下。最后,握紧红叶的纤手,另一只手同时握住楚留香靠近红叶的手,将俩人的手同时抬起,把红叶的纤手不舍得放置在楚留香的坚实的大掌之中。
红叶噙着泪,看着娘,再看向娘身后立着不发一语地老爹,这是爹娘答应了将自己许配给楚留香,楚留香紧握着沈非群交到自己掌中红叶的玉手,掩示不住满心的欢喜与感激,“谢谢,我一定会让叶儿幸福。”
“娘?”慕容昊不赞同地瞧着娘将红叶的手交到楚留香的掌中,这无异于就是告诉众人,爹娘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就算是红叶承认了她是喜欢楚留香又如何,那样风流的男人能对她有几分真心,哪怕是现在确实是出于真心,又能爱她多久,疼她多久?
红叶转过头哀求地看向他,“三哥!”自己又何尝真的想这早嫁人,何况还是自己不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不知道,只知道至少能庆幸,虽然恼他,怨他,却并没有厌恶的感觉。
望着从未在妹妹眼里瞧过的让人心疼的眼神,慕容昊心软地将头撇向一边,不再出声。
再次成亲
楚留香牢牢地牵着红叶的手,将她带出雅厅,来到群侠面前,“各位,这位姑娘叫慕容红叶,是二十年前罗刹门门主慕容无常的女儿,也是我楚留香未过门的妻子,这就是我给大家的理由。不知各位可否满意,或者还有什么疑问?”
卜一虎上前,望着红叶打量了片刻,再对着楚留香拱拱手,“我等在此就先提前恭喜楚大侠了,不知楚大侠准备何日成亲,我等可有荣兴能喝上一杯楚大侠的喜酒?”这是摆明了不见着楚留香与慕容无常的女儿成亲,他们就还是心有不甘,不肯善罢甘休。
“好,我们准备三日后就成亲,各位若有空,不妨来喝杯薄酒,楚留香欢迎之至。”仍是一向的和煦微笑,眼睛却是询问地看向内间里的慕容无常,相信他不会责怪自己私自定的迎娶的日子太急,迫切地想娶到红叶固然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最重要的现在把个朝廷命官沈御牵扯进来,众人现在已经也都知道杭州知府沈御沈大人一家,居然和二十年前的武林大魔头有密切地关联,目前最急切地就是有自己这个武林正义大侠的女婿做保证,堵住众人的嘴。否则日后沈御在朝堂之上,只怕会被此事影响了仕图,还会饶人以话柄。
果然,慕容无常脸上并没有任何动怒的表情,这其中对沈御的利害关系他自是明了,所以只是不语地看着红叶,并没有出声反对。红叶只是在心底自嘲,自己这已经是第二次要嫁给楚留香,同样的二次都是被逼无奈,也都是赶着三日后就得成亲,是自己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注定的命运吗?
就算是命运又如何?命运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庆幸自己不是完全的古代人,在二十一世纪曾受过十多年的现代教育,这样的被迫成亲又怎么样?又能代表什么?
只不过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而以。可笑,从一而终?谨守妇道?当然,自己肯定不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来,可是,绝不会死守着一个不幸的婚姻,要自己一辈子与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男人相守在一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非君诧异地看着对外面群侠说三日后就举办婚事的楚留香,再看看不发一言的丈夫,虽也知道赶得这么急让红叶出嫁,实属情非得已,却也满心不舍.慕容三兄弟心有不甘地看着牵着妹妹手的楚留香,只能怪今天这桌酒摆得太不是时候,也太不对地方,碰到了外面像苍蝇一样所谓的江湖正义人士,就这样逼得定在了三日后把唯一的妹妹嫁出去.
接下来,就是商议俩人的婚事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举行,礼堂当然是设置在红叶山庄,不过,众人商议决定楚留香从府衙迎娶红叶.红叶本来就是沈老夫人的外孙女,也是沈御的表妹,由府衙出嫁,在情在理.只是红叶特别要求婚事办的要简单。
因为赶得急,提亲定亲的麻烦礼节就全免了,于是,在三日后,八月十五,中秋日,锣鼓掀天红叶又一次披上了大红的新嫁衣,第二次嫁给了楚留香。
在爹娘,兄长不舍的目光中,娘亲手绣成的红绸并蒂莲开,便盖上了一张精心装扮的娇颜,使得她的眼前一片暗红,无可奈何地坐在轿内跟着欢天喜地的迎亲队伍,来到了红叶山庄大门前。
喜轿停稳,按惯例,新娘下嫁前新郎得先踢一记轿门,之后是再由喜娘扶着下轿。隔着喜帕,红叶没有等到预期中楚留香的临轿一脚,只是从喜帕下看到,轿外伸出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那是双男人的手,稳而坚定。红叶微一惊,立刻又猜到了这是谁的一双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丢开例来新郎踢轿门的习俗,直接伸手去扶新娘。瞪着那只手,这个人平时表面让外人看着是翩翩有礼,实际上骨子里果然是狂妄得不屑世俗的礼教了。
红叶轻轻吸口气,咬了咬下唇,将自己的一只手缓缓地伸向他,带着丝丝犹豫。伸进轿的那只手,隔着喜帕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犹豫和不安,在她伸向自己的时候,立即又更主动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牢,很紧,似乎一辈子再舍不得放掉。
紧紧用力抓着她的那只手,在握上了她纤手的片刻后,用力一带,她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那股力道扯出了轿门。蒙着盖头的双眼,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满眼的暗红变成了明艳的大红。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就撞进了一堵坚实温暖的胸膛。
空着的那只手本能地撑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能感觉到那强而有力地心跳博动。耳边似乎还听到他的一丝轻笑。他带着淡淡郁金香味的气息也随着袭来,让人有些微熏。
喜娘在轿子的一边高声唤着“传袋。”
从盖头下能看到一只只的红色袋子移到了她的脚前,不禁皱紧了眉头,再次叹气。这古代成个亲的礼术还真繁琐,相比之下,上次在石龙村为了李婆婆而假成亲时倒还算是简单多了,虽然跟楚留香三令五申地声明婚事要办的简单,可也明白在古代婚礼上,这些祖宗留下来的惯例程序却在现下还是一样都少不得。
无奈地正准备抬步走上红色袋子,突然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在观礼的众人惊呼声中,自己已经被人腾空横抱起,安置在某人温暖坚实的怀里。她目光所及,是他一身相同的大红喜服。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被他稳健地抱着一起跨过了火盆。他仍是丝毫不在乎自己这样的举动,在这个男尊至上的封建古代,是怎样的惊世骇俗,又带来了怎样的震撼。他是存心要造成轰动吗?
楚留香一直抱着她走到礼堂前,才不舍的小心将她轻轻放下,接下来就又是拜天地了,红叶随着众人的摆布磕完了头,又被那双修长的大手亲自扶了起来,站到一边。一回生,二回熟,知道接着一定是送入洞房。
果然,情绪激动地司仪扯高了嗓子高声唱道:“送入洞房。”
在众人的哄笑中,被身后的某人拥着往新房走去,却在刚跨出礼堂门口时,去势突然一顿,似是被人阻住了去路。
“难得楚大侠动了成亲的念头,不知道是怎样的女子如此有福气能让楚大侠这般怜爱的。想必一定是国色天仙的佳人,不知可否让我等有幸一见?”这个声音红叶听得出来,正是那日在雅间外的卜一虎。那日他分明是见过自己的,今天在这儿又装做从没见过的一副样子,他的心思也未免太过明显了,他根本就是怕今天来拜堂的新娘子另有其人,而不是慕容无常的女儿本人。还没死心吗?
他的声音一出,围观的众人立时一呼百应起来,红叶皱紧了眉头,光听这起哄的人声就知道来的人一定不少,不知今天到底来了多少人,不是千叮咛万叮嘱,楚留香也一再保证过婚事一定会简办的?
正在气恼着,身畔拥着她的那人轻笑出声,“好!”
红叶眼前一晃,从盖头下看见着喜服的那人走到了自己对面。鲜红的盖头被人一把揭开。然后,她就看见了立在自己对面一身大红喜服的楚留香,正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红叶转过身,在众人紧紧地注视下,丝毫不带怯意地抬起头面向众人。一双灵动的双眼扫过围观的人群,她是罗刹门门主慕容无常的女儿又如何?更是要大家好好瞧瞧自己这个所谓的小妖女。
也同时发现今天来的人还真是不少,说不少远远不足以形容,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哄闹的大堂忽然静了下来,在场的人都震惊在她的灵动慧黠之间,众目之下,她并不显羞涩,反而坦然无惧地看着众人,片刻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惊呼“新娘子果然不同一般,真是天生一对。”“难怪能得楚大侠的垂爱。”这样的恭维听在红叶耳里,只想嗤笑。
楚留香满足而骄傲地看着自己的新娘子,为她的这份从容不怯而骄傲。温润声音在她身侧响起,“这下大家都满意了吧。”他的手又将喜帕重新轻轻覆上了红叶的额上,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带着她步入新房。
新房内,龙凤红烛高烧,与上次大同小异的一系列礼术完成以后,喜娘丫环都极快地步出了洞房。新房内静悄悄,只剩下已揭开了盖头的红叶与楚留香。
楚留香贪恋地看着今日又是一身新娘妆扮的她,虽然在石龙村她为了李婆婆嫁了自己一次,可那必竟是假的,而今天开始,她便是他真正的妻了,一生一世要和自己厮守在一起的女人。掩示不住满心满眼地欢喜,一脸的幸福笑容。落在红叶眼里,却是他莫名的傻笑。
“你不出去陪外面那些人吗?”红叶瞪着他,这里不是小小的石龙村,不像它那儿的风俗,新婚夜新人不能出新房,这里应该是新郎还得出去陪客人吧?他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虽是不舍,外面等着的人倒真的是不少,只得依依不舍得再看她一眼,“我先去了。”
还没走出新房门口,红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恩,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这温存又容易让人误解的字句,让楚留香倍觉意外地回过头望向红叶,她只是坐在喜床上,不轻不重地道:“等你回来,我们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什么叫约法三章?”楚留香诧异不解的望向红叶,她总能说出些让人莫名的话来。
红叶撇嘴一笑,“你先去招呼外面那些人,等人都走了,我们再慢慢谈。”说是谈,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是得答应。
楚留香只得摸不着头脑地走出新房。才一出红叶小筑,迎面就有几个江湖小辈带着敬仰激动的神情同声向他恭贺,他笑着点点头,沿路走回正厅一路上不时的又有许我江湖朋友向他道喜。他也微笑着一一应过。
今天婚礼上,来的人很多,他并没有请什么人来,因为答应过红叶婚事简办,甚至连请谏都没有发一张出去。很多人其实都是自己不请自来,而且这是因为婚事是突然决定在三日后就举办,还有许多江湖朋友接到消息就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来也已经迟了。否则今日来的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
也是,一向风流多情的楚留香居然要成亲了,这在众人眼里无异于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身喜服的他轻摇摇头,幸福的低笑着走进正厅,却跟从里面大笑着猛冲出的一人差点撞了个满怀。收住脚,“醉猫!”没想到他居然是据说和高亚男一起去天涯海角私奔的胡铁花。
胡铁花大笑着伸出手使劲在他胸前锤了一拳,“老臭虫,我正在找你。这回可是真的喝到你的喜酒了。”看着楚留香又一次穿上了新郎礼服,不过这次是真的把红叶娶进了门,着实也替这个深交多年的好友高兴。
“你不是说三天前才让张三帮你带的信说你知道错了,要自我惩罚,放逐到天边,喝不到我的喜酒吗?怎么才三天这么快就又回来了?这天边是不是也太近了点?”楚留香奇怪地看着他,这么快就回来,红叶正在气头上,他难道不怕红叶找他麻烦。
“嘿嘿,听说你要成亲的消息后,我又想一想你楚留香的喜酒,还是不能错过,我醉猫再怎么样也得等喝了你的喜酒再自我远走天涯啊。”胡铁花学着楚留香的招牌动作,伸手摸摸鼻子,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就怕你喜酒没喝到,还会死的很难看。”楚留香看了胡铁花一眼,推开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子走进厅内,一脸的我也救不你。
胡铁花哈哈大笑掩示着自己的心虚,转身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厅。
楚留香面带着微笑,客气地和每位来祝贺的宾客打着招呼,喜悦之情洋溢在他俊朗的颜面上,接受着众人对他和红叶的祝福。
胡铁花也是满脸笑着跟在楚留香后面一起给众人敬着酒,今天是老臭虫的大喜之日,来的朋友祝福他跟红叶是极正常。可是,当大家和楚留香喝过酒后,马上又会端起酒杯,同样满脸祝福地给自己敬酒,而且几乎每张桌子上的来宾都是如此。
那神态,简直就是今天是楚留香成亲,明天就是你胡铁花了。胡铁花满腹纳闷地举杯饮下众人敬的酒。
直到来到武当派来人坐的一桌旁,跟他们私交颇深地李少涵端起了杯子,走到他的面前,一脸的坏坏笑容,“我说小胡,我明明记得那年我成亲的时候,你跟楚留香还曾取笑过我,实在没想到楚留香也会有成亲的一天。”
胡铁花呵呵笑道:“这世上的事真的很难说,我以前还以为楚留香这辈子都不会成亲,谁成想,哈哈哈!”
李少涵笑的更深了,“是啊,这世上的事真的是很难说,没想到楚留香会成亲,更没想到花蝴蝶胡铁花居然会学人玩起了私奔。哈哈哈。”一桌子的武当弟子跟着笑了起了,最后整个大厅到处蔓延着笑声。
“你说什么私奔啊?谁私奔了?”胡铁花摸摸脑门不解地问道。
“你就别装了,你问问今天来的人,有哪个不知道堂堂的花蝴蝶胡大侠带着华山第一女弟子高亚男私奔到天涯海角了,真是一段泣鬼神的武林佳话啊。”李少涵笑着摇头啧啧叹道。
胡铁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道:“你说,我跟高亚男私奔?”
“是啊,全江湖的人只怕都知道了。”
“这是谁说的?我砍了他!”胡铁花眼怒睁气呼呼的道,微黑的脸上颜色涨得更深了,他奶奶地,谁敢开这种玩笑,到处传他带着高亚男私奔,现在还弄得江湖上人尽皆知,真得是活腻了,要让他逮到,别怪他不客气,要跟他誓不两立。
“听说是楚留香跟慕容无常提亲的那天,红叶姑娘不小心说出来,恰好被帘外的江湖朋友听到,结果就传开了。”李少涵热心地告诉他罪魁祸首。
“红叶?”胡铁花眼直直地望向在一旁好笑看着自己的楚留香,“是你家的小媳妇?”
楚留香笑得嘴都似已盒不拢,“是,是我家的小媳妇。”今日开始,红叶是自己货真价实的小媳妇了。
胡铁花圆睁的双眼和变得深黑的颜面立时恢复了正常,刚刚高涨的气焰也瞬时平息了下来,讪笑着,“既然是老臭虫家的小媳妇,那就算了,嘿嘿,一家人嘛。”开玩笑,红叶那姑奶奶啊,躲都躲不起,哪还敢跟她誓不两立,她不来找自己麻烦都谢天谢地了。
楚留香好笑地看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却怕自己小媳妇的胡铁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心里默默唤着“叶儿啊!”
在每一桌上都敬到一轮酒后,楚留香立即被胡铁花,姬冰雁还有张三连推带搡地送入了新房,“洞房一刻值千金,外面的事就交给我们。”
楚留香半推半就地走进了新房,正坐在桌边悠闲喝着茶的红叶惊奇地看着他:“怎么这早就回房了,外面的人都走了?”
楚留香摇摇头,“被他们推进来了。你先说的什么约法三章?”心里总隐隐有点不好的兆头,
不知道这丫头出的又是哪招。
红叶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先坐下,楚留香看着她片刻,才走到桌旁坐下。
红叶亲自倒了杯茶递给他,古语有云,先礼后兵。
楚留香看着她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不语地等着她继续。
“所谓的约法三章,其实很简单,只有三点。”红叶打开了话题。
“第一,你也知道我们今天成亲是被逼无奈,所以慕容无常的女儿,慕容红叶我只能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
不理他变得晦暗的眼神,“第二,虽然我们成了亲,可是我不会管你的事,你仍然可以像以前那样处处流情。你想纳妾我不会反对,但是她只能是妾。”她是不怎么在意一个虚假婚姻里,夫人的头衔,可是却不能辱没了慕容家的姓氏。“放心,等你什么时候有了想让她做大房的念头时,我会自动离开,不会霸着楚夫人的位置。”
“第三呢?”楚留香的俊脸已经忍不住罩上了一层黑气,等着她往下说。
红叶喝下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道:“第三,你喜欢什么人,在外面怎么样我不会过问,而且当你楚夫人的期间里,我保证不会让你蒙羞。所以日后我要有了喜欢的人,你要给我一张休书。放我离去。”
楚留香一把扯过她的胳膊,紧紧地抓在手中,顺势将她的身子带向自己。沉着脸,咬着牙望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不会有其她的女人,你也别想离开。”
红叶一把扯回自己的胳膊,立直身子,揉揉被他捏得发疼的地方,也固执地回望着他,“楚留香,你答不答应也只能是这样。”不明白一向在人面前和气的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话这么生气,她说的都是实情啊。
楚留香却只是沉着脸望着她,一言不语。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个婚事在她眼里只是被迫,一如当初在石龙村为了李婆婆成亲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是所有人都知道。在别人的眼里,她从此以后就是楚夫人,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想着他以后会喜欢别的女人,还要自己当她有喜欢的男人的时候大方的送上休书一份。
心底一阵刺痛,要放她走?不,不可能,那是从没有想过。
想打破俩人在房内对峙的尴尬,红叶向一旁撇过头,“你还是出去招呼外面的宾客吧。”
“没事,外面有醉猫,木头还有……”楚留香随意地答道。
“胡铁花!”这回换红叶睁大了双眼,“你是说死蝴蝶回来了?”
“是……是啊!”楚留香喃嗫嗫地道,没想到自己也有嘴快的时候,醉猫,对不住了。
红叶杀气腾腾地捏紧了拳,恨恨地大叫一声“胡铁花!”顾不得身上还未换下的一身新娘妆扮,一把打开新房的房门,向正厅内冲去。
楚留香怔怔地看着她就这样冲出了房门,待到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了红叶一身鲜红的身影,抬起双手,抹抹脸,长叹一声,醉猫,你只有自求多福了。
算帐
红叶穿着一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鲜红喜服,头上戴着精致华丽的凤钗玉簪,腰间还别着玉玲珑,一身的叮叮当当,英姿飒爽又极威风地冲进了前厅,满厅的热闹喧哗立时安静了下来,刚刚还在闹酒的各路群豪,都愣愣地举着手里的杯子看着很有气势冲进来的新娘子,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先前在喜堂之上,新人拜堂时都已经惊鸿一瞥地见过这位新娘子,她脸上不像时下一般新娘子重重的妆容,只是浅浅地,极自然地略显薄妆,却更衬出了她的灵慧之气。只是现在一张灵气的脸上布满的不是新娘子该有的娇羞,而是杀气。
而且此时此刻她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的新娘子不是应该一脸娇羞暗喜地坐在新房里吗?
“死蝴蝶!你还敢回来?”红叶睁大眼睛瞪着傻傻看着自己的胡铁花,他举着的一杯酒还放在嘴边,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在红叶的目光下,拿着酒杯的手竟有点微抖起来。
胡铁花反应地还算快,眨眨他的大眼睛,马上陪着笑,“小媳妇今儿还真漂亮啊。你看,大哥专程赶回来喝你们的喜酒啊。”当着满厅群豪的面,她应该不会太过激吧,不过心里实在是还有点寒。
她都敢这样冲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哪个新娘子敢像她这样,成亲的日子里刚送入洞房又一身新娘妆扮的冲到正厅找人算帐。自己是点了她的|茓,可这不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而为之吗?
“你过来!”红叶纤细地身子立在厅前,挡住门口,冷眼瞅着他,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人心里更打鼓。
胡铁花看看身边的张三和姬冰雁,俩人迅速地各往后退开一步,一副与他划清界线,我也爱莫能助的表情。只得悻悻地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一步一惊地走向她,在离她三步之隔的地方立住,不再前行。
“小媳妇,你看那天……你中了迷蝶……又没有解药……那不也是实在没办法吗?”胡铁花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嗫嗫地跟主动地跟她解释着。
红叶气地身子直颤,咬着牙直盯着他,“胡铁花!那你为什么要连我的哑|茓也点了?”
“那……那是怕你大吵大叫啊……”如果只是光点了她身上的|茓,不让她动弹,不点哑|茓的话她还不要气得大喊大叫没完没了,震破了他的耳膜才是怪事。
“可是,你个死蝴蝶,你知不知道,我中的迷蝶在你回房之前就已经被赶来的甜儿解了,你连我的哑|茓一起点了,我连说的机会都没有,害得我……”越想越气,就因为他怕自己吵,结果害得她冤枉地失了身。
“啊……”胡铁花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啊了半天,真的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没想到那天晚上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居然会突然跑出了甜儿,那自己点她的|茓……倒真的是害了她,他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谁想到时间刚刚那么巧……他只能怔怔地望着怒火中烧的红叶。
红叶斜着眼瞟他一眼,眼光落在身旁一张桌子上放着的一把青锋剑,那桌好像都是武当门人,应该是把又快又利的好剑吧?
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一把拿起桌上的宝剑,“噌”的一声,从剑鞘中抽出宝剑,胡铁花吓得立时直退后三步,“小媳妇……不,红叶,别激动啊,有事我们慢慢说啊……”
群侠也都倒抽口气地看着这突然的变故,不知道胡大侠是怎么招惹了楚留香的新娘子 ……
红叶举着剑,一步步走向他,到他面前,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举剑就砍,胡铁花赶紧避闪,这丫头还真的是手下不留情,不过,也难怪她发这大的火,是自己太莽撞了。
在满厅来宾的目瞪口呆中,红叶一路猛砍的追着到处躲闪的胡铁花来到大厅门口,一路上,撞倒不知多少人,也不知道砍破了多少碗碟,多少张桌子,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个新娘子放下洞房花烛,举剑追砍。
张三和姬冰雁倒是抱着双手在胸前,标准的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果然这回醉猫把个小姑奶奶得罪的不轻。
这一幕,更令得不少江湖晚辈少年们,替自己心中崇敬的楚大侠叫冤不值,那是香帅啊,多么意气风发,风流潇洒,多少江湖少年希望自己能有他一半的翩翩风度。
一向风流多情的楚留香终于收了心性成亲了,总以为这新娘子就算不是美如天仙,也好歹总要是个秀外慧中或者温婉可人吧。
再怎么样也不能像这位姑娘这样吧,说实话,论容貌这姑娘只能算中上之姿,算不上天仙美人。是,虽然她看着倒是灵气逼人,让人移不开目光,可是,新婚之日都能拿着剑追着一个大男人砍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慕容无常老魔头的女儿,所以跟其她温柔女人都不一样,只知道反正以后楚香帅的日子不大好过是肯定了的。
胡铁花刚一路在席间躲闪的奔到门口,正好碰上随着红叶后面赶来的楚留香,楚留香一进大厅看到的就是胡铁花狼狈地正被红叶追着逃,和满厅的群侠呆若木鸡的表情。不免好笑起来,在座的群侠中怕是有不少的,是江湖上得高望重的江湖前辈,什么时候让他们如此风云变色过,只怕这也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新娘子在新婚之日就这么飙悍的。
胡铁花一看见楚留香来了,简直就像见到了救星,赶紧奔到楚留香后面,像个做错了事躲着大人责罚的小孩般,紧张可怜地望着红叶。
卜一虎和另一个貌似也得高望重的江湖长辈,侧目地看着拿着长剑的新娘子,不知道楚留香不但不制止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他一来只是好笑地看着,是不也太由着新娘子胡闹了。
红叶根本就没把挡在前面的楚留香看在眼里,一把利剑使劲向他身后右方的胡铁花刺去,胡铁花机敏地抓着楚留香的胳膊躲向左侧,“老臭虫,你要再不管管你小媳妇,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楚留香苦笑地摸摸鼻子叹了口气,只得出手,用双掌夹住了红叶刺向胡铁花的第二剑,红叶瞪着眼看着出掌夹住自己的剑身的楚留香,想使劲将剑身从他双掌内抽出,无奈却被他夹得动弹不得。
“楚留香!”红叶气得连名带姓的叫着他,厅内的人更是为之结舌,这哪有女人叫自己相公连名带姓的,简直是反了啊。这香帅对女人的品味还真与常人不一般。
楚留香双掌夹着剑身,含笑看着一脸怒容的红叶,满脸的宠溺与欣赏,敢这样穿着喜裙,在成亲当日不顾在场众人侧目眼光,旁若无人发威的,只怕也只有叫慕容红叶的姑娘了,而现在,这个姑娘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
笑着摇摇头,双掌运上内力,逼得剑身到剑柄全被震动起来,红叶只觉得握着剑柄的手突然发麻,长剑立时脱手。
胡铁花在楚留香身后嘿嘿笑着,这生死之交没白交,在女人和兄弟朋友之间,还是站在朋友兄弟这边。
红叶气的更堪,“楚留香你居然还帮他……”,他居然不想想胡铁花做的好事,还敢震脱了自已手上的宝剑,她当然也不会弄出什么命案来,可是总得给他点教训,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楚留香将夺过来的长剑随意地往地上一扔,接着说出来的话,差点没让胡铁花吐血,“不是,我只是觉得,今天怎么样也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见了血光总是不好。”意思是不用剑就行,说完还向旁边一侧走出三步,让原本在身后的胡铁花整个人完整的暴露在红叶的虎视眈眈之下。
这下换胡铁花气结了,“楚留香,你个没义气地,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楚留香只得摸摸鼻子又是一笑,装作没有听见。
红叶用众人没有想到的迅速动作,直接先冲到厅门口转身面对胡铁花,让他逃不出大厅。再冷笑着走到他面前,一如上次在京城客栈那次,双拳同时击出,先让他变成熊猫眼了再说。接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红叶对着胡铁花又是一顿毫不手软的暴打。
还好只是暴打,总比她真拿刀,拿剑地砍了自己强百倍,对于内力并不深厚的红叶的拳头,胡铁花自认还是抗得住。只是,大名鼎鼎的花蝴蝶今天当着这多群侠的面,被楚留香的小媳妇打成这样,真不知道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一边躲闪,一边假意大声哀号着,这样也好,自己确实是好心做了坏事,让她打几下也不为过,正好让她消消气,只是最可恶的就是那个一直在旁边笑看着自己挨打的老臭虫,坏事是自己做了,人也是自己得罪了,占了好事便宜的却在一旁看好戏。
男人本色
楚留香仍是一副我爱莫能助的表情站在一边,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与众不同的新娘子,看着她神采飞扬地追得好歹也是江湖排名前几位的高手胡铁花,满大厅狼狈地在各群侠之间逃窜,略施薄粉的脸上美丽而生动。满足与幸福的感觉充盈着全身。这样的姑娘已经是自己的妻子,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幸福的事?
胡铁花逃窜在桌与桌之间,借着席间围坐着的宾客躲闪着红叶痛击而来的拳头。他跑快一步,拉开了距离,紧张地隔着桌子与红叶对峙着。
红叶顺着圆圆地桌沿向左绕向胡铁花追打,对面的胡铁花连忙也往自己的右边跑,始终保持隔着桌子跟红叶对立。在众人的哑然中,穿着漂亮喜裙的红叶像猫抓老鼠般围着桌子左右追了几次,都被胡铁花带着一脸得意的笑着躲开。
红叶停住追逐的脚步,怒视着他的得意奸笑,胡铁花正一脸的你奈我何的表情。她收住心底怒意,冷然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从桌上拿起放在宾客面前的碟碗,也不怕祸及无辜的群侠,对准胡铁花的面门使劲掷去。
胡铁花愣愣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居然会发飙到这一步,这桌上还坐着一桌子的客人,她就这样在自己的婚宴上飞掷碗碟砸人。一个闪神,差点就正被砸中面门。“砰”的一声,那碗就落在了地上,开了花,上好的瓷碗碎裂成几片。
幸好他身手敏捷地险险躲过。却也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伸手抹抹额头的汗珠,望向仍站在原地一脸幸福笑得像桃花般灿烂的楚留香,他是不是也太由着红叶了一点?众目睽睽之下他竟连一点儿劝阻的意思都没有,还满脸的骄傲与欣赏。胡铁花现在恨不得仰天长叹,男人本色!只是他忘了他自己也是个男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感叹,惊慌地发现桌上其它的碗碟也陆续朝着自己一股脑地飞来,碗碟当然不会自己飞,是被某位看似漂亮的新娘子毫不漂亮地扔过去的。
一桌子的宾客也立马起身和桌子保持着安全距离,小心地避让着不长眼乱飞的碗碟,生怕被祸及殃池。
满厅的宾客不得不再次被新娘子撼人的举动惊地呆若木鸡。更有不少江湖多舌好事者,甚至在心底已经打好了腹稿,想着一会儿出了红叶山庄就可以怎样将自己在喜宴上见到的这一幕说给其他人听。
这可是第一手的江湖轨事啊,处处流情的风流香帅楚留香自甘成亲本已是江湖奇闻,何况娶的新娘子是二十多年前罗刹门门主慕容无常的女儿,更何况这个新娘子竟然飙悍地在成亲当日敢大闹自己的喜宴,更更何况,很明显一向处处流情的风流香帅爱这个女人已经爱得到这种痴迷纵容的地步了。就怕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胡铁花左躲右闪,虽然没被碗碟砸中,那些被红叶连汤菜带碗一起掷出的碗碟,泼撒出来的和摔落在地上时溅出的汤汁,却毫不客气地印上了他今天特意才换的新衫,惨不惹睹。满地也是一片狼籍。
姬冰雁和张三呵呵笑着走向楚留香,“楚留香,差不多你家小媳妇也该收工了吧,好歹今天也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啊。真打算就这样让新娘子闹下去?”
楚留香看看俩个满脸好笑表情的好友,再看看刚丢完了一张桌子碗碟,又准备拿相邻桌子上碗碟继续朝胡铁花扔去的红叶,大笑着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才拿起的碗碟的双手,将她手里的碗碟拿下直接往桌上随手一扔。身子微低向她,双手一抄,再起身时,在众人的惊叹声和红叶的惊呼声中,将她扛上了肩头。
红叶被他像扛沙袋股地扛在肩头,头朝下的倒挂着。气得倒着用双手使劲捶打着楚留香的后背,“楚留香,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啊!”
却只换来楚留香毫不在意地大笑,笑声爽朗直飘云霄。被众人目送着扛着他的新娘子回了新房。一路不顾她的挣扎捶打,外加咒骂,进了房,一直扛着她走到床边,才轻轻地将她放坐到床缘。
红叶一得到自由,立马从床缘站起身,与高了自己一个头的他对视着,“楚留香,你做什么把我扛回来?”
楚留香只是深深凝视着她片刻,伸出手轻揉她的发顶,“你难道真要把醉猫打死?今天一天也很累了,早点休息。”
红叶把头一偏,今天折腾了一天也确实是闹累了,走到喜房门口中,将楚留香刚随手关上的门再度打开,“我休息了,你也自己去找地方窝着去。”
楚留香只得好笑无奈地走到门口,在她身旁停住脚步,看着她一副好走不送的干脆表情,摸摸鼻子摇着头走出喜房,房门在他身后立马毫不留念地关上。
他叹口气,洞房花烛夜,居然被新娘子赶出了新房,只怕他是第一人。可是他不在意,真的不在意,还满心欢喜,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这是他今生最奢望的。现在已经实现了,他有的是时间,让红叶喜欢上自己,那是一生一世的时间。
新婚接下来的二天里,楚留香拖着红叶逛遍了杭州的美景,不管以前去过没去过的都随兴所至,还尝过杭州各类名点佳肴。他的温柔体贴,细心呵护,让红叶竟也有种幸福的错觉了。
第二日的黄昏时分,来到西湖畔,看着不远处的雷峰塔,夕阳西下,塔影横出。真的是孤峰斜映夕阳红,红叶突然一时兴起,拉着楚留香来到了雷峰塔下,看着七层的塔身,重檐飞洞,肃穆壮观。上到塔顶,尽收整个西湖秀丽的风光。凉爽的湖风吹得她裙摆飞扬,吹得他衣袂飘飘。红叶心情愉快地跟他讲起了许仙和白蛇的故事。
楚留香认真的听她讲完,专注地看着她,“这个故事很美。”
红叶呵呵笑着双手趴在塔栏上,“是啊,那样的爱情故事真的很感人,也让人羡慕。”
“你怎么就知道自己的故事,别人不羡慕呢?”深黑的眸子仿佛又变成了深潭,让人想溺毙其中。红叶现在一直都在梳着妇人髻了,湖风吹不散发髻,却将她额前的刘海吹乱,楚留香伸手出替她拂好。红叶不甚在意地笑笑,没有发现自己开始渐渐不排斥他的某些不经意的亲密动作。
下了雷峰塔,迎面却来了个老和尚,他手上拿着一串佛珠,花白的眉毛,花白的胡子。像是位得道高僧,他惊奇的目光一直盯在红叶的脸上,待红叶走过他身边,他忍不住转身道:“女施主,请留步!”
红叶带着笑意转身,不解地望向老和尚,老和尚走近一步,对着她单掌在前施了个佛礼,“老纳空相。适才看了女施主的面相觉得很是奇怪。”
红叶吃惊地看他一眼,看看一脸防备的楚留香,才跟他讲了许仙白蛇的故事,这会儿冒出了个和尚来,他该不会是联想到一起去了吧。难道是法海?呵呵,再面向空相忍不住笑着问,“大师,您不会是金山寺的……”
“女施主慧眼,贫僧正是金山寺而来的空相。”
“呃……”没想到真的是金山寺,“不知大师有何见教?”他看出什么来了吗?不会像法海那样是收妖的吧?再说自己也只是灵魂穿越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妖。
空相再打量了她一遍,“贫僧只是好奇,请恕贫僧直言,看施主的面向早已应该是死相,不知女施主为何还会在这尘世?难道还有什么不了心愿?”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一旁护着她的楚留香。
红叶收起眼中的笑,认真地回视起这个叫空相的老和尚了,记得几年前在少林寺,天峰大师曾看穿了自己,没想到今天又被这个老和尚看穿了。只是,为什么觉得被他这样一说,自己倒像是只尘缘未了的女鬼,眷念着红尘俗世不肯轮回。
楚留香听着却是心头一惊,死相?这是第二个说红叶的面相是死相的了,第一个是天峰大师,当时听过后并未太在意,现在刚听了红叶说的那个故事再听到这个空相也说她是死相,心底竟有种莫名地慌乱,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半挡在红叶面前。俊颜戒备地看着空相。
“大师此言诧异,这是在下的妻子,请大师不要再说什么死相之类的话。”
空相眨下眼,看着一脸防备神情的楚留香,只得解释道:“施主放心,贫僧只是好奇不解,并无他意。”
“我原先的确是不属于这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也想有人告诉我,可是一直都没有。”红叶当着楚留香的面坦承道。
楚留香猛地侧过头看向红叶,她竟然说她的确是不属于这里,一直都觉得她的言行思想很奇特,可是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空相摇摇头,“贫僧也只会看面相而以,这其中的原由老纳就参不透了。有缘则来,无缘则去。”
红叶对着他笑着施礼,拖着还想问明白的楚留香离去,有些事如果是上天注定了,就只能随缘了。虽然她极不舍得爹娘,兄长,和才认的外婆,表哥,朋友,还有面前的这个男人,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得……
三朝回门
楚留香只是审视的看着她,究竟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什么叫有缘则来,无缘则去?要去哪里?想问她,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能任她拖着离雷峰塔越行越远。想着刚刚红叶和空相的那番对话,心底说不出的沉重。
第三日,楚留香陪着红叶三朝回门,所谓三朝回门,就是新媳妇过门三天后带着新姑爷回娘家,是个重要的礼俗。红叶谷天高水远,更何况现在慕容一家都住在府衙,沈御的奶奶也是红叶的外婆,红叶回门自然是回沈御的府衙了。
一大早,沈老夫人端坐在大厅上首的八仙桌旁,往下依次坐着慕容无常夫妇,慕容三兄弟和沈卸。都看着楚留香携着红叶从厅外走进来。
按照规矩,楚留香和红叶先向沈老夫人跪下行礼。楚留香毕恭毕敬地对着沈老夫人行着礼,“外孙女婿楚留香拜见外祖母大人。”红叶也跟着跪在他身边对外婆行了礼。
沈老夫人打量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外孙女婿,本来还想着把红叶配给御儿,刚好来个亲上加亲,谁想到慕容无常突然决定把红叶许配给了他……确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子果然也是人中龙凤,虽然对江湖上的事,江湖上的人并不了解,可是光看他俊朗的容貌,出尘的气质。在众人的打量下泰然自诺的翩翩风度,绝不输自己的孙儿沈御,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慕容无常突然决定把红叶许配给他,一定也有他的理由。
当下慈详地对他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起身了,楚留香细心地扶着红叶慢慢起身。再面向右侧边首位坐着的慕容无常夫妇。
楚留香看一眼身旁的红叶,两人同时跪下身子,楚留香朗声道:“小婿楚留香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沈非君用着关切地眼神询问着红叶,自然是想问她过的好不好?红叶回她轻轻一笑,让母亲安心,其实心底却是在好笑,才成亲三天,有什么好不好的?要知道好不好,得很长的时间,甚至一辈子,一辈子?转头看着楚留香的侧颜,他们有一辈子吗?
慕容无常则是视线直看着楚留香,到现在也还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视如珍宝的女儿就这样在三天前嫁出去了,明明这次出来是要带她回红叶谷,谁知从此后交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手中了。
颇有点不是滋味地冷着脸出声示意他们起来。
再来,就是慕容无常三兄弟和沈御了,楚留香和红叶大哥慕容轩,还有沈御倒是差不多年纪,现在却也只得老实地唤比自己年纪小的慕容风,慕容浩为兄长。“楚留香见过大哥,二哥,三哥。”最后对着沈御也弯腰行礼,“表哥。”
一向温文尔雅的沈御最先点头回礼,楚留香对他友好地一笑,再看向没有表态的三位慕容兄长。
慕容三兄弟互看一眼,自己的妹妹嫁给了这个素来听闻是风流多情的男人,慕容三兄弟纵是再怎么替红叶不值,可她必竟嫁也是嫁了,在外人眼里她已是名正言顺的楚夫人。只能希望他们以后能过的幸福,总不能盼着他们真的分开吧?
只希望楚留香能收敛以前的风流习性,日后能一心一意的对待红叶,这就是做哥哥们最放心不下的。
慕容轩别有深意地起身拍拍他的宽厚的肩膀,笑着点点头。表示接纳了这个妹夫。大哥表了态,二哥慕容风也笑着道:“妹夫原藉是哪里人?江湖上一直没听说过楚留香的身世,不知……”红叶叹口气,二哥还是一直未变的多话与长舌。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真的很想知道。来了古代特别是上次好不容易回到现代又回了古代时,就更加后悔,以前在二十一世纪怎么就不知道多看点武侠小说?
楚留香恭敬地看一眼慕容无常,他一语不发,正侧目地看向自己,想必做岳父的也想知道自己女儿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身世,轻轻一笑,转回头专注地看着同样一脸期待神情的红叶,不敢再指望她能替自己解围。
“楚留香自幼是个孤儿,被师父收养长大,教我武功。”的确是没有什么复杂的身世,简单的怕是要叫等着听故事的某人失望了。
停顿片刻,又带着万分歉意地对着众人道:“至于家师的名讳,实在是抱歉,楚留香不能说,因为曾在师傅面前发过誓言,绝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他老人家的名讳。”
慕容无常点点头,并没有一丝不快,他自己本就是江湖出身,当然懂得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忌讳,他既在师傅面前发过誓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自己当然不会再逼他说出。
慕容昊也对着楚留香嬉笑了起来,“来,单独叫声三哥听听。”
楚留香表情微晒,慕容昊只比红叶年长一岁,可是论理人常,自己还是得跟着红叶叫,无奈地摇头一笑,摸摸自己的鼻子,老实地唤了一声“三哥。”
这声三哥引得慕容昊极为受用的点点头。只要他以后不再处处风流,专心一意地对红叶,有这样一个传奇的妹夫倒真的是不错。
见过礼,楚留香给众人奉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后,喝着茶和慕容兄弟随意谈笑着江湖上的趣闻轶事,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跟楚留香有关的事。例如他和无花的交手,和水母阴姬的斗智斗勇。慕容三兄弟听得一脸的动容,慕容无常只是一脸平淡表情地听着他们的谈笑,不置可否。
等到用完了午饭,看到楚留香在酒桌上豪爽又不失风度的表现,慕容无常的脸上才稍稍有了点表情。有句老话,酒品不好,就是人品不好,懂酒又喜欢喝酒的看一个男人喝酒,就能大致猜出他的性情。
他看向楚留香,“江湖上素传楚留香武功盖世,可愿陪我切磋切磋下武艺?”
楚留香微愣了片刻,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再对上慕容无常,“都只是江湖朋友抬爱谬赞,楚留香岂敢在岳父面前班门弄斧。”
开玩笑,就算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真跟慕容无常单挑啊。做岳父的想试试女婿的武功身手是人之常情,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跟岳父大人比武切磋,不管自己和慕容无常谁输谁赢,都只会让楚留香吃不完兜着走。
楚留香求救的目光看向某新媳妇,某新媳妇却根本是一副做好了准备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就差没马上去搬个椅子来,只得心底哀叹一声,看向大哥慕容轩,慕容轩接收到他为难的表情,对他回了个了解的轻笑,转向慕容无常,“爹,轩儿一直都希望有机会能跟名动江湖的楚留香一试身手,不如让轩儿来和他切磋,爹,您看这样可好?”
慕容无常沉思片刻,方才点点头同意,慕容风的一身功夫尽得他的亲传,现在借这个机会也正好看看。
看着慕容无常点头答应了,楚留香着实松了一口气,众人都起身移到后花园等待观战。
后花园内,楚留香和慕容轩在众人的旁观下对立于院中央,慕容轩使的是剑,楚留香却是双掌对之,本来慕容轩一定要楚留香也挑选一件兵器,以示公平,楚留香却笑着对他摊开掌道:“我的双掌就是兵器。”
慕容轩这才做罢,江湖上人才倍出,有的人本就是专练的掌功,比如少林的大力金刚掌,胡铁花的开山掌都是以掌功取胜。
相互客气有礼地道了声“请”,俩人的身形就开始动了起来。
慕容轩以人带剑向着楚留香冲了过来,“刷刷刷”剑光飞舞,刹那间便已刺出了三剑,这三剑非但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更无一不是楚留香的身上要害,既是难得的切磋比试,当然得全力以付。
楚留香出掌化开他刺出的三剑,心底也对慕容轩的剑法欣赏起来,他的剑法现在也许还称不上是登峰造极,但一出手又快又准,江湖中只怕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慕容轩握剑的手巧妙地挥动着,剑光自他手中刺出来,就像是爆射地火花,让人很难瞧出他的变化,他在一瞬间却已是刺出了十三剑。剑光如蛇般缠着楚留香,只是始终沾不着他的衣裳。
一个是如闪电的剑势,一个是比闪电还快的身法,楚留香只是身形闪动出掌架开他的剑势,并未反攻。慕容轩加快了出剑的速度,长剑突然直刺出去,这一剑快得不可思议,世上简直根本没有人能在一尽的距离内将这一剑闪开。
在一旁观战的慕容无常脸上不由露出了难得的一丝笑意,极为欣慰自己儿子在剑术上的造诣。也让站在慕容无常身边,功夫实在不咋地的红叶看得想替大哥的这一剑叫好。
但楚留香却在他剑势将动未动时,便已倒退着掠开三尺,避开了这闪电一剑,红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留香就这么轻易地避开了这一剑。
还没来得及也替他叫一声好,在她身旁的慕容无常突然伸手在她后背出掌用力一推,将毫无防备的红叶迎着慕容轩刚刺出还未停的剑势推送了出去,红叶眼睁睁地看着迎面而来的剑尖就要刺进自己胸口,惊地大叫起来。
试探
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慕容无常会突然出掌将红叶往慕容轩刺出的剑尖上推,在一旁观战的众人都来还不及反应过来上前扑救,就连红叶自己本人也被吓得手足无措,就只有尖叫的份了。
要知道,这一剑是慕容轩尽全力刺出快如闪电的一剑,剑势凌厉,气势如虹,虽然他已经发现被慕容轩突然推来的红叶,也已用最快的速度撤了剑上的内力,无奈现在不可能完全收手。这就好比一个极速快跑着的人,你不可能让他能突然立时顿住不动。因为还有惯性与冲力。
就在这危急的电光火时之间,刚刚才倒掠三尺躲过了这一剑的楚留香,连忙顿住自己后退的身形,脚尖一点地,用比刚才倒掠时还要疾快的速度又迎了上去。伸手揽住红叶纤细的腰身,将她安全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带着她往一边闪去。
红叶已经被慕容老爹突然的出手吓得手脚发软,被楚留香拥在带着淡淡郁金香气息的怀抱里,任着他带到一旁,在他温暖的怀里,靠着他宽阔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颗惊恐乱跳的心竟奇迹般地觉得安定了下来,仿佛觉得在这样的怀抱里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她恐慌。
“嗤”的一声,尽管慕容昊已经努力收住剑势,逼人的剑气和锋利的剑尖还是划破了一心护着红叶,自己来不及完全闪开的楚留香的胳膊。鲜血立时顺着伤口留了下来,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红叶被他用另一只手揽着腰身,愣愣的看着他留血的伤口,自己当时都吓傻了,没想到他的反应竟能这么敏捷,片刻后才会过神来,连忙拿出身上的帕子,走上前一步,替他包起伤口。
红叶一边小心地替他包扎着伤口,一边诧异地望一眼慕容无常,“老爹,你这是做什么?你想我死啊?”
慕容无常并不回答红叶的问话,只是看着楚留香的眼神里多了丝欣赏,刚才自已突然推红叶出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楚留香本已是倒掠出去,又能在还未停住的情形下突然改变退势上前护着红叶带她避开,这份身手和反应不是一般地武林高手能有的。
而且楚留香在这一瞬间做出的反应是本能的第一反应,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护着红叶,足见女儿在他心中的份量不是一般,一个肯这样用生命去护着自己女人的男人,也应该会用一生带给红叶幸福吧。
慕容轩笑着看看还在气愤中的妹妹,“红叶,爹这样做也只是想试试妹夫的武功修为而已。”刚才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是非常满意楚留香的反应。虽说江湖传闻楚留香风流多情,可是看到他这样呵护红叶,那么把妹妹交到他的手中,应该是可以放心的吧。
“试试?可是有这么试的吗?”红叶气得大叫起来,试什么?虽然知道老爹有时不爱按常理出牌,可是也不能这样用自己来试吧,万一三哥收不住,或者楚留香没有反应过来,那自己就算不挂了,起码也会受伤啊。哪有这样当爹的。
慕容昊却突然望着地上某一处,“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望起,一个红色的荷包静静地躺在楚留香脚下,上面似乎还秀着某项事物。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太远的缘故,无法分清上面秀的图案是什么。
楚留香也低下头往自己脚下看去,待看清了之后不顾红叶正在给他包裹伤口,连忙弯下腰用未受伤的手去拣起,再单手拿着在身上衣衫上搽拭干净,那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样子,显的对那个荷包及为重视珍爱。
红叶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不顾还未包扎好的伤口就去捡掉地上的东西。那件东西看着很眼熟,上面绣着的图案也很眼熟。
当然熟悉了,那是在石龙村的时候,因为成亲三日后新媳妇要秀给自己相公定情荷包的风俗,她被婆婆硬逼着给楚留香绣的那个荷包,为了上面那对貌似鸭子的鸳鸯,自己双手还被扎了十来个针眼。
没想到他竟然都一直贴身带着?这是为什么?堂堂的楚帅香为什么要稀罕这蹩脚绣工的荷包?他若是想要个荷包,只怕多少巧手的姑娘们都要打破头的抢着为他秀,说什么也比自己绣的那双鸭子强十倍,百倍。
瞧他刚刚紧张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他对这荷包是珍爱无比。灵动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俊朗的脸庞,想找到答案。
楚留香深潭似的眸子也毫无保留的看着她,俩人旁若无人的相互对视却被没眼水的慕容昊打断。
他眼睛直盯着被楚留香拿在手里的荷包,走到楚留香身旁,也觉得那上面的鸭子看着很眼熟。好像是出自熟悉的某人之手。记得以前在红叶谷,某人就是因为绣的据说是鸳鸯却怎么看都像鸭子的绣品,结果气得一向以温柔娴淑出名的三婶都大发脾气,并誓言以后永不再传授某人绣功。
慕容昊伸手从不大乐意撒手的楚留香手里使劲抽出了那个荷包,瞪他一眼,不就是看看荷包而已,瞧他那小气不舍的样。
果然,一看就知道出自自家妹子红叶儿的手。慕容昊摇着头啧啧叹道:“红叶儿啊,几年没见你用针线,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瞧这鸳鸯被你绣的……”
红叶一把抢过被他拎在手里晃悠的荷苞,微眯起眼,用危险的眼神盯着三哥连名带姓地叫道,“慕容昊,你再说一遍!”
慕容昊一看到红叶的眼神立马面色一变,改为极其欣赏赞扬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里都充满了真心的赞许,“红叶儿真是秀的好,几年没动针线活,秀出来的东西比以前更具神韵。”
楚留香愕然的看着这变脸比变天还快的慕容吴,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惊愕的看着说着违心之言却一点儿也不脸红的慕容昊,红叶倒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谁知慕容昊的话还未说完,他又一本正经地接着继续道,“瞧我们家红叶儿绣的这鸭子多诩诩如生。”
红叶才绽开笑意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紧闭着双唇看着面前这个不识相的人,可惜不识相的那个人还在继续着,“瞧这鸭头,再瞧瞧这鸭身上的羽毛,可不是一般人秀的出来的。”
红叶气的跺下脚,朝慕容昊直接一拳挥了过去,慕容昊像是早有防备,往楚留香身后一闪,躲过了红叶的铁拳,俩个人一追一躲地围着楚留香转了起来。
一旁的众人都好笑地看着这对还似孩子般打闹的兄妹俩,沈非君噙着泪笑看着这对儿女,仿佛回到了他们幼时围在自己膝下嘻闹的时光,如今女儿都己嫁为人妇了。心里不由对时间的飞逝感慨万分。
沈非君转头看向丈夫,慕容无常正仔细地盯着一只手负了伤的楚留香面上的表情,他正站在疯闹追打着的慕容昊和红叶之间,专注深逐的眸子始终望着红叶,脸上写满着宠溺与疼惜。
疼惜!对,那是毫无遮掩的疼惜之情,一个男人若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一个女人,那应该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在吧?慕容无常这时也将目光转向沈非君,对视的瞬间,俩人都欣慰地一笑,这样的男人应该是足可以让红叶托付终身了吧。
慕容无常故意轻咳了一声,止住红叶和慕容昊的追打,沈非君走到红叶身旁,望着女儿梳起的女人髻,笑着替她抚了抚耳际边刚追打慕容昊时弄散了的碎发,并不带责怪语气的斥道:“瞧你,现在都已经是人家娘子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也不怕你相公笑话?”
“娘……”红叶撒娇地看着一向温和的母亲。
楚留香也连忙道:“岳母大人,叶儿这样的率真爽朗的性情,小婿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笑话?”
沈非君含笑对着红叶身后的楚留香点点头,“我知道,以后红叶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让她幸福。”
“您放心,我发过誓,一定会好好待叶儿,给她幸福,楚留香至死不渝!”楚留香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轻揽在红叶的腰旁,用眼神告诉了沈非君他的坚定。
沈非君满意地对着他轻轻一笑,“知道的!”自己的女儿是何等的福气,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修来的,今生能得这样出色男子的眷爱,江湖上关于楚留香风流韵事的传说很多,她也听闻过不少。
只是她是过来人,知道男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更何况看似越是多情的人,只怕他越是藏着痴情决绝的一面。倘若他是真心爱上了一个人,从此以后只会钟情于这一人,眼里再也看不进别的女子。
慕容无常看着楚留香将红叶手里的荷包取过,重新小心的单手放回怀里,面上的表情也不由柔和了一些,“这样,我们明天就可以放心的回红叶谷了。”
楚留香的真实面目
红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看老爹,又转向沈非君,快步走上前牵着她的手,望着沈非君温柔的脸庞,“娘,你们要回去了?为什么这么快?”
慕容无常看她一眼,一向无波的表情里竟也流露出了对女儿的不舍,“一直都习惯了红叶谷与世无争的生活,出来了就总想回去。”
“那我呢?娘,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回去。”红叶急忙对着娘道,好不容易才相聚了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和亲人分开。本来爹娘和三个哥哥这次出来是为了接自己一起回红叶谷,谁想到会阴差阳错地把自己嫁了出去。
沈非君故做瞪她一眼,“瞧你这傻孩子,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你现在已经是人家的娘子了,当然要待在自己相公的身边,以后再不能说这种傻话了。”牵着红叶的手,走到楚留香面前,将红叶的手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中,笑望着楚留香。
楚留香会意地点点头,不需要再有任何言语的保证,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将红叶揽向自己的怀里。揽得很紧很紧!这一身都会这样护着她,为她遮风挡雨。
第二日清晨,在初晓的阳光中,楚留香陪着红叶在渡口不舍得送走了慕容爹娘和三位兄长。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留香体贴地带着红叶四处游玩,借以减轻红叶对亲人的离别之情,这一次的离别,不再似以前她的离家出走,而是她真真正正地嫁人了,为了人妇。以后从小生长的红叶谷,从家变成了娘家,她的家变成了红叶山庄。自己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家人,是那一生一世的不离不弃。
这段日子以来,红叶也终于发现,在外人面前的那个风度翩翩,好管闲事,什么事都喜欢要Сhā一手的楚留香的真实面目,他真的很懒,而且还不是一般地懒。
结束了这段时间特意的陪她游山玩水之后,大部分时间他都窝在红叶山庄里,再很少到江湖上走动,江湖上发生的事,他根本就懒得过问,甚至有江湖朋友来请他去帮忙,他也是能避则避。
红叶都不禁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楚留香?记得以前看到的小说里明明已经都快把他神话了,而这个跟自己生活在红叶山庄里的楚留香就只是一个红尘中的普通男人。
最令她不敢置信的事,现在的楚留香不但不像一个江湖侠客游走江湖,反而关在红叶山庄里看起了帐本。红叶不知道那些帐本是哪里的,也不知道是谁的,突然有一天它们就出现在了楚留香的书房里。
从成亲到现在,楚留香每天晚上就一直睡在书房,这天用过晚饭后,李管家将胡铁花托人送来给楚留香的便条交给正好碰上的红叶,红叶打开看了一眼,拿着它去找一般这个时候都在书房看账本的楚留香,那只死蝴蝶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在她和楚留香成亲的第二日就又自动消失得不见踪影,似是知道红叶对他的怨气不会就这么轻易消散。
进了房,刚好看见他正在书房里看着账本,书桌上还放着另外的好几本。
他坐在书桌旁,还在灯下一边看,一边用笔记着什么。看见红叶进来,立刻抬起头,放下笔满眼含笑地望着她,“叶儿,可是找我有事?”
红叶没有先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看着他桌上的那些账册,“楚留香,你最近怎么对账册这么感兴趣了?”
他轻轻一笑,摸着自己的鼻子,带着揶揄的口气道:“自家的账册不感兴趣,怎么养得起小媳妇?”
“自己家的?你是说这些账册上的生意竟然都是你的?楚留香什么时候开始做起生意来了的?”红叶好笑地看着楚留香,怎么也不能把江湖上人人尊敬的大侠和唯利势图的商人联系在一起。
“不是我家的,是我们家的生意。”楚留香认真地纠正着她的错词。
红叶斜瞪他一眼,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帐册翻了起来,“这是杭州兴隆绸缎庄?是你的?”兴隆绸缎庄可以说是杭州城内最大也最有名气的一家绸缎铺,很多人都慕名远道而来购买。
楚留香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仍是纠正她“我们的。”
红叶索性拿起桌上的所有账册,一本本的翻看着,客栈酒家,医铺药行,瓷器字画,包括刚刚最先看到的绸缎庄,但凡正规能赚钱的生意,好像都有了,红叶有点咂舌地看着他,“没想到楚留香竟然还是个腰缠万贯的土财主。”在京城的时候曾听沈云娘说过,他们的产业不只是云来客栈一家,只是没想到会有钱到这种地步。
以前红袖也说过,楚留香虽然是人称盗帅,可是他劫富只是为了济贫,劫来的银子他从来没有一文钱是用在自己身上。如果他自己没有产业,加上他的豪爽性格和大手大脚,早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只是,他以前不是懒于自己亲自打理产业的,现在是什么原因让他开始亲力亲为了。
楚留香却是身子隔着书桌向她前倾了下,笑着看着她:“叶儿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
“呃……对了,是这个。”红叶经楚留香提醒,这才想起了现在专门来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将手里一直拿着的胡铁花托人送给楚留香的字条递给他。
楚留香奇怪地看她一眼,伸手接过字条展开,扫了一眼,忍不住笑得咳了起来,上面的字他认得,是醉猫的烂字,“老臭虫,不知你家小媳妇的气消完了没?一直不敢回红叶山庄,如果没事了,差人到天升客栈告知一声。”
没想到堂堂的花蝴蝶胡铁花居然怕她到这个地步,只是他一定没想到这张字条最后还是被红叶先看到了,楚留香满眼笑意地望着红叶,“那你的意思是?”
红叶极没有闺秀风范地坐上书桌的一角,拿起桌上的一张空白纸筏,移到他面前,带着无害地甜笑,“告诉他没事了,已经风平浪静,要他今天晚上就可以回红叶山庄了。”
楚留香看着隐匿在她甜美笑容下的咬牙切齿,只有在心里同情胡铁花了,红叶连明天早上都等不了,要他今天晚上就回来送死,醉猫,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提起笔,笑着按红叶的意思写好信筏。
红叶满意地笑着将楚留香写的信筏折好,不再看楚留香一眼,径自去找李管家给醉猫送催命信去了。楚留香只能笑着摇头,已经可以想见胡铁花开开心心回来,却发现真相以后呆傻的表情。
夜渐深,整个红叶山庄却是灯火通明,胡铁花两手各拎着二坛好酒心情愉快地踏进了山庄大门,走向大厅的一路上,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进来的时候大门是开的,李管家就在门口候着,通往大厅的院子里也沿路点上了风灯,给他一路照明,这么晚,庄里的下人还都在一路为他夹道欢迎。
这么隆重的接待仪式,照道理应该是觉得风光无比了,为什么自己总有点暗暗毛骨悚然的感觉?
进了大厅,意外地发现大厅里坐着的不光是楚留香,姬冰雁,张三,还有红叶这姑奶奶,此刻正一脸笑意地端坐在厅上等着自己。
又是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无害笑容,胡铁花的头皮条件反射地开始发起麻来,看看坐在一旁和姬冰雁,张三一起悠闲喝着茶的老臭虫,希望他能多少给点暗示,不是他亲自回的信说已经风平浪静了,叫他连夜回来的?
无奈楚大侠根本就不看他,非但是楚留香,连姬冰雁,张三也像是根本没看见他这大个活人走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胡铁花悻悻地看看一脸灿烂笑容的红叶,再看看没把他当活人的楚留香,姬冰雁还有张三,把手里拎着的四坛酒放在厅内的八仙桌上,不大自在地笑道:“我只是来给你们送几坛好酒,没其他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准备来个脚底抹油,遛之大吉。
“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走什么啊?大哥!”端坐在一边的红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脸上仍是挂着无害的笑容。只是最后的‘大哥’两字,却让人觉得是咬牙切齿着发出来的音。和她满脸灿烂的笑容极为不配。
“呵呵,小媳……红叶,我还有事,还是先走了。”已经嗅到了一丝丝不对劲,早走为妙。
红叶从椅子上起身,“大哥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事?有事也等到明天再说吧!”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眼不禁又眯成了一条缝。
再不知道逃就真是傻子了,“我还是先走了。”胡铁花丢下一句就赶紧奔向厅外。生怕跑慢一步,这辈子就追悔莫急。
红叶没有追,她只是立在原地大叫一声,“楚留香!”
原本正悠闲喝着茶的楚留香一听见红叶唤自己的名字,立马丢下手中的茶杯,直接从椅子上腾起,只是霎那之间,他已一个翻身越过向外奔着的胡铁花,落在厅外,挡住了胡铁花的去路。
兄弟是用来做什么的?
被楚留香截住了去路的胡铁花眨眨圆睁着的大眼,一脸鄙视地看着楚留香,“老臭虫,你个没义气的,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帮你娶到小媳妇的。”
“啪。”胡铁花顺着身后的声音回头望去,那是红叶的手掌,重重击打在椅背上发出的声响,转头的那一瞬间,他能肯定自己绝对不是眼花的看见了她的咬牙切齿。
看见胡铁花被惊吓地回头望向自己,红叶极快地藏起不小心泄露的情绪,瞬时脸上又泛起了先前无害的笑容。只是在灯烛的映照下,看在胡铁花眼里,却觉得分外狰狞。
姬冰雁和张三就如同没看到大厅里的任何动静,俩人旁若四下无人的依旧喝着茶,“张兄,觉得此茶如何?”
一向不懂品茶,只会牛饮的张三居然学着斯文的两手端起茶杯,轻呡一口,叹道,“姬兄,此茶峰尖细秀,清香醇厚,的确是茶中极品。”
俩人呵呵有礼地笑道:“那同饮,同饮。”
胡铁花面皮抽动的看着这两个生怕沾染火星,明哲保身的好友。还茶中极品?
切!你把最上等的贡品茶和最劣制的杂茶拿给张三尝,他只怕都分不出谁好谁坏。还装做品茶?
“依我看,大哥还是安心的坐吧。”红叶甜笑着将身边椅子向前推出一步,示意他过来乖乖坐下,不要自讨苦吃。
胡铁花看看笑得灿若桃花的红叶,再望向一直守着大厅门口的楚留香,一脸地哀凄动容,“老臭虫,是朋友吗?”
楚留香直盯着他的眼,郑重诚恳地回答他,“那是当然!多年好友,生死兄弟!”胡铁花双眼一亮,一扫先前的哀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希翼,多年的生死至交又岂会真的有异性没人性。
他走上前一步,“那?”
楚留香立在原地,玉树临风的身形不动分毫,并没有一点要让开,放他一条生路的意思。“就因为我们是多年好友,生死兄弟。今晚既然我小媳妇开了口要你留下,我今天怎么着也不能放你走。”
说这话的人是相当地正气坦荡,掷地有声。丝毫没有一丝汗意,就如果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来家做客,作为主人热心的一定要留他下来做客,不留下他就对不起多年的兄弟之情。
“你……”你了半天,却你不出来。胡铁花只得皱着眉苦笑一声,满脸同情地望着立在厅口如门神的楚留香,“你以为这样你家小媳妇就会领你的情?你又有什么好处?”
依然保持着笑容的红叶眼神一闪,这死蝴蝶临死了还想挣扎?
“这倒是啊!叶儿,我有什好处?”楚留香笑容朗朗地摸摸鼻子,故做不明状的看向她,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迅息却是如果自己没好处,他就准备立马放人。
红叶强压下心头涌起的怒意,这楚留香现在居然真的开始商人本性了,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
眼角余光不经意看到胡铁花脸上藏不住奸计得逞的笑容,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怒气又冲上心头,一时口不择言,“随你!”今晚好不容易才把胡铁花骗回来,现在又被楚留香困住,这次若是放过了他,下次只怕就再没这好的机会了!
“好!”听到红叶的回答,楚留香如电的眼神霎时闪向红叶,唇畔浮出了一抹温柔醉人的微笑,身形一闪,向胡铁花掠去。
看着楚留香刚刚眼底闪动的两簇幽幽小火苗,红叶这才惊觉到刚才自己随口而出的是‘随便’两字。这两个字好像很容易让某人误解。只是现在已顾不得再想其它,只是专心地看着厅内开始过起招的楚留香和胡铁花。
连刚才还在旁若无人装腔做势对着品茶的姬冰雁和张三也装不下去了。俩人都放下手中的茶盏,专心地看着楚留香为了小媳妇与胡铁花的窝里反!好戏!
红叶认真的数着,一招……十招……十五招……这可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俩人一较高下。楚留香和胡铁花都是少年时出名,到现在名动江湖,在武功排名上都是在前几位。
红叶现在已经替俩人数到了三百五十八招,看的人眼睛都快看花了,打的人却还是没分出高下。
等到红叶数到第四百八十六招的时候,姬冰雁和张三倒是看得兴味颇浓,红叶却已有点掐不住了,上半身趴在椅背上,手撑着下巴已是不耐的看着打斗着的楚留香和胡铁花,眼睛开始上下皮打架,再往下已记不清那两人到底是打到了多少招,只看到眼前俩个人影不停晃动。
楚留香趁出招的空闲好笑地瞅了眼像猫打盹的红叶,为了她的‘随便’决定速战速决。
他单掌直向胡铁花面门劈去,胡铁花下盘不动,上半身从腰际断开顺势往后仰去,楚留香紧接着又朝他支撑身体重量保持着身体平衡的下盘飞踢起一脚,胡铁花脚尖微使劲点地,高大的身形整个像后翻起,灵活的避开了楚留香踢来的这一脚。
楚留香这时却突然收住了攻势,朝着还未完全立稳身形背对着门口的胡铁花身后看去,满面笑容地打着招呼,“高姑娘这晚来访可是有要事?”
胡铁花慌忙回过头也向身后看去,身后空无一人,根本没有高亚男的影子,心里暗道不妙,连忙想转身再防备的面对楚留香,“老臭虫你……”
胡铁花却仍是慢了一步,还未待完全转过身来,他只觉腰际一麻,气息一滞,身子顿时动弹不得,知道自己一时大意着了楚留香的道,中了他的隔空点|茓。
还没来得及冲开|茓道,楚留香已迅速出手,连封了他身上几处大|茓,让他运行不了内力。胡铁花顿时被他气得破口大骂,“他奶奶个球,你个没义气的老臭虫!有了小媳妇就忘了兄弟。”
眼光再转向看傻了眼的姬冰雁和张三,只是还没等到他开口呼救,那俩人连忙同时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举起茶盏,又开始像先前那样旁若四下无人的对着品起茶来,仍是相同的近乎弱智表情,和白痴对白:
“张兄,觉得此茶如何?”
“姬兄,此茶峰尖细秀,清香醇厚,的确是茶中极品。”
“同饮,同饮。”
胡铁花朝这俩人翻个白眼,不再指望他们会突然良心发现。只能怨自己交友不慎。
红叶笑意盈盈地走近胡铁花,胡铁花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神情看向她,“要怎么样只管说吧!”刚刚自己一时大意地着了老臭虫那小人的道,现在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这段时日一天到晚的提心吊胆,倒不如来个痛快。
“很好,很好,很有英雄气概。”红叶拍着手啧啧称赞道。
胡铁花干瞪着跟在她身后毫无汗意的楚留香,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果然是被用来两肋Сhā刀的。
红叶对着厅内候着的下人道,“去拿些麻绳来,要多点的,结实点的。”
下人很快就麻利的取来了麻绳交给红叶,红叶并不接过,反而看向姬冰雁和张三,“你们去把他困好了,缠仔细点。”
姬冰雁和张三张大了嘴,“我们……我们去捆?”他们只是来凑个人数纯看热闹的,这姑奶奶就不能当没看见他们的吗?还硬是要把他们托下水?
看着立马收住了笑,变得面无表情的红叶。算了,宁得罪兄弟,不能得罪这小姑奶奶。俩人从下人手里拿过麻绳动手捆起胡铁花来,不大会儿功夫,花蝴蝶胡大侠就被捆成了个超级大肉粽,只怕以后就可以改叫他“粽子大侠”了。
“死木头,烂小三,你们……”胡铁花还没骂完,红叶已出手点住了他的哑|茓,笑眯眯地望着和自己那日一样不能动弹,口不能言的胡铁花,“放心,我不会太过份的。”和那日自己的遭遇比起来,他已经够好命了!
真的是不过份的,只是把他倒吊在了红叶山庄里最大的一棵枫树上,了不起就是让树上的毛虫爬一下,再了不起就是明早起来脸涨得跟猪肝可以媲美。和那日自己的遭遇比起来,他已经够好命了!虽然自己的本意是想给胡铁花也来下个什么媚药之类的好提早促成他和高亚男的好事,让他也尝尝被迫失身的痛苦,可是再想想,这种事怎么着也是男人占了便宜,思来想去还是做罢。就便宜他让他吊一晚上好了。
满意地看着被倒吊在树上的大粽子,再把他牵到一边突然放手,让他在浓黑的夜色中,如同钟摆般地晃来晃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得意地笑着离去,姬冰雁和张三听着她离去时银铃般地笑声,却觉得异常刺耳,同情地看看那支钟摆,俩个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去。
红叶前脚刚进自己的房,楚留香就跟着后脚进了门,听见身后的响动,红叶回过头诧异地望向他,“有事?”
楚留香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住,笑得如满天繁星般绚目地看着她,“刚才在大厅好像有人说过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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