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之后,屋子的主人一直没有出现,倒是菜上齐之后,管家过来说他家公子被要事耽搁,请大家先行慢用。场面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也好,主人不在,村人也少了许多拘束,觥筹交错开怀畅饮,却没有留心侍从们都悄悄从门边退出去了。
李婶子一家和方大娘一家同坐一桌,李婶子举杯叹道:“昨晚我和方大嫂还为贺礼的事情犯愁呢,没想到呀,跟咱们筝儿沾光了,来来,咱们先跟筝儿喝一杯。”一饮而尽之后,对这她的两个女儿笑道:“我说女儿们,你们有空可要多多跟着你筝儿姐姐学,你们呀,学到她的一半我就满足了。”
吴筝举杯笑道:“婶子你都快把我夸到天上去了。”见大家都已经喝了,她也将杯子送到唇边,正仰头欲饮,却不知为何杯子突然碎了,杯中的酒撒了她一身。吴筝神色变了变,笑道:“我回家换身衣服,一会儿回来,大家不必等我还是先用吧。”
吴筝离开席位走到大门口,拉开门,谁知门外居然站着两个侍卫,伸手拦住了吴筝,机械地说:“姑娘,我家大人有令:宴请之人不得擅自离开。”说罢不等吴筝挣扎,便将她又塞回了院子。二话不说关门落锁。
吴筝苦笑:自己真是被眼前舒适的生活所蒙蔽,心灵自由得太久了,身旁人的善良让她已经忘记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村里人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这位萧公子什么时候搬来的总是知道的,早在全村人都收到邀请,她就应该想到这是一场鸿门宴。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她看看周围那些还在欢笑着的脸,眼前一阵眩晕,她真傻,他们既然想一网打尽怎么会笨到不在饭菜里下毒呢?想到这里,她走到最近一个桌子,拼力一挥,满桌的碗碟全都掉到地上摔碎了,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全都讶异地看着这个跳到桌子上的姑娘。
吴筝大喊:“都别吃了,饭菜有毒,门口已经被封了,大家赶紧想办法把有毒的饭菜吐出来。”看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她突然恍惚起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他们下的毒绝对不会吐出来就可以解,总之都要死,也许在欢乐的气氛中死去更好。可是她不能,哪怕有一分的希望都要争取不是吗?况且他们还是她最亲的人。
果然,在大家还没有吐出来的时候,毒已经发作了,所有人都伏在地上痛苦呻吟着,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特意换的新衣因为在地上翻滚而沾上了层层灰尘。刚才明明还是在天堂的,转瞬之间就置身修罗地狱,而这个地狱里只剩下吴筝一个人无可奈何冷眼旁观,凄惨绝望中带着恐惧的呻吟紧紧包围着她,她喘不过起来。
方大娘嘴角已经吐出了血沫,她紧紧拽住吴筝的手,气若游丝地说:“筝儿,我的孩子,你一定好好活下去。”还没等吴筝回答就咽气了。身旁的方老爹已经七窍流血,气息全无。
吴筝想哭,可是眼睛酸涩,却无一滴泪水。她爱的人再一次死在她的面前,而自己,却还是该死的无能为力。她仰起头,对着天空闭上眼睛,一片漆黑。她错了,她只是贪恋这里的安逸,却忘了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可以轻易被牺牲。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滚滚滑落。原来,她真的错了。
大门缓缓被打开了,瘫坐在地上的吴筝睁开无神的眼睛,冲着大门外的人做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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