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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言和 ...

许珂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意,转身放下纸箱,掉头走了过来。

“林谣,房子请你赶快卖掉,把钱还给我。我妈生病,我借了莫小小的钱,我不想为了你这样的人去欠莫小小的人情。”

林谣瞪大了眼睛:“我妈给你打了欠条,你还想怎样?”

许珂气极:“因为林歌,我本来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把钱借给你。如果你不办,咱们法庭上见。”

李平玉立刻有点紧张,站起身道:“好,我们也不想欠你的人情。我会让林谣尽快去办。”

许珂匆匆转身就走,气得直哆嗦。林谣这个人,她算是看清了。希望她尽快将房子的事处理好,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下了楼,尹晚承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安置好她的东西,轻轻叹了口气:“小珂,你真能忍,和我妈一样。”

许珂心里一动,章月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小时候,我爷爷没有一天不吵她,事无巨细反正都是她的错。连我和别人打架,他不吵我,只吵她。她很能忍,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还要在外面做事,我几乎没见她怎么笑过。直到我爷爷去世,她才渐渐开朗起来。”

说到这里,尹晚承叹了口气,“她过得很辛苦。”

许珂一直沉默着。虽然是自己的生母,听着她的故事却依旧没有太大的触动。

尹晚承带着恳求的口气说道:“我很爱她,即便我知道她不是我亲妈。她明天就到了。小珂,你别怨她,好吗?”

许珂默默的上了车,心里忐忑不安起来。见了她,该说些什么?她该怨她吗?似乎也不怨,她甚至暗暗有点庆幸自己被换给了邵一萍,能有一份那样丰厚深沉的母爱。

车子到了荣邸,尹晚承帮着许珂把东西搬到二楼。他四处打量了一番,站在阳台上看着一大片绿­色­的草坪,笑眯眯道:“这地方的确不错,很适合,你妈养身体。”

许珂心里咯噔了一下,走过去低声道:“晚承,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尹晚承回头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求?你别吓唬我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等妈醒过来了,你能,叫她妈妈吗?”

尹晚承面­色­一僵,转而笑了笑:“可以。但是这样会混淆,叫邵妈妈,你说可以吗?”

许珂笑着点头。

尹晚承突然正­色­道:“房子这么大,你一个人住会怕,而且你现在没车,出行不大方便。我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吧,可以当跑腿的劳力。”

许珂略一思忖,笑着点了点头。他说的很有道理。最关键的是,邵一萍肯定是很想和他在一起的。找到这个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是她晚年最大的欣慰。如果尹晚承能陪伴在母亲身边,最好不过。

“对了,妈的东西还没搬过来吧?”

许珂笑道:“你今天要是没事,和我回一趟L市把那边的妈妈的东西搬过来。”

“好,但是不免费。你要请我看电影。”

许珂佯作不悦,撅着嘴道:“还真是不肯吃亏呢。给妈妈搬家也不免费。”

尹晚承装模作样的点头:“嗯,生意人。你懂的。”

许珂扑哧笑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L市。许珂将老家里邵一萍的一些日用品和衣服都收拾好,搬到了后备箱里。尹晚承的路虎车很大,后备箱里倒是很能装货。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家具,许珂心里有点难过。

屋后的菜园里地都有点­干­了。她走过去,将一些菜都拔了下来,装到了塑料袋子里。

尹晚承不解的看着她:“你要­干­嘛?”

“扔了好可惜,带回去做菜。”

尹晚承夸张的看着她:“真会过日子,果然是个贤妻良母,宜室宜家啊。”

许珂红了脸瞪他一眼:“晚上就请你吃饭,用这些菜。”

回到荣邸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尹晚承帮忙把邵一萍的东西安置好,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许珂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正要去做饭,突然大铁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沈慕打开门,走了进来。

他见到尹晚承,眉梢一挑似乎有点意外。而许珂见到他,也有点意外。

尹晚承笑呵呵的走过来:“咦,黎阿姨不是说你以后住在云顶吗?”

沈慕放下手里的车钥匙,道:“我怕许珂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太方便,所以我过来看看。”

“没事儿,我和小珂说过了,我住在这里,照顾她们。”

沈慕一怔,目光扫了过来。许珂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往厨房去,“我去做饭,你们聊。”

许珂刚刚蒸上米饭,沈慕走了进来。

她心里莫名的一慌,低头去洗菜。从菜园里采摘的新鲜蔬菜,长的比超市里小了许多,但是都带着天然的一种味道。

他站在她的身后,半晌也不说话。她越发的觉得不自在,如芒在背。

突然,他沉声低问:“我在你心里,连尹晚承都比不上了吗?”

她看着流水缓缓冲洗着手里的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光如水,弹指而逝。过去的他,是她心里仅次于邵一萍的人,而现在,分离了六年,对他的感觉已经湮没在时光里,一时间无处寻觅,无从找回。他还重要吗?她找不到答案,心里一片迷茫。

“搬家叫他,住在这里陪你的也是他。你当我是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怒气。她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说,此刻的他的确没有尹晚承和她的关系更近。

她只好低声道:“不是。他刚好很闲,而且,他是我妈的儿子,我想他住在这里会让我妈很高兴。”

“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明显的不悦。许珂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狠狠的瞪着她。

“莫名其妙。”她转过头去低声哼唧了一句,这生的哪门子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那好,我也住在这里。”

她一愣,情不自禁回头。他一点也没开玩笑的样子,浓黑的眉下,是坚定而不容置疑的眼神。

这幅霸道起来不讲理的样子,倒是和六年前一样。她有点无奈,打算置之不理,当没听见。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尹晚承及时雨一般出现在厨房门口,笑眯眯的看着许珂,化解了厨房里暗流汹涌的僵局。

“哦,不用,快好了。”

“沈慕,我们去下棋吧。”

沈慕看了看许珂,走了出去。

饭桌上,尹晚承对许珂的手艺赞不绝口,一叠声的夸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典型的贤妻良母。

许珂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粉粉的脸­色­越发明丽动人,长长的睫毛在灯下忽闪着,像是蝴蝶的翅片。

“我的眼光一向很高。”沈慕本来是保持沉默聆听着尹晚承的赞许,此刻突然爆发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很像是领导发表的总结­性­评语,含义颇深。

尹晚承一愣,许珂的脸立刻由粉变红。

饭桌上立刻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尹晚承好像有点大条的神经,此刻突然敏感细致了起来,有意无意的看看许珂又看看沈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许珂暗恼沈慕破坏气氛,搞的自己和他暧昧不清起来。而且,她心里还有点犯愁,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个人同住在这里,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唉,头疼。

吃过饭,尹晚承洗完了碗,对许珂笑道:“小珂,你不是说请我看电影吗,现在去吧?”

“好吧,看完了刚好再去医院看一下妈妈。”许珂随口就答应下来。这几天一直绷着神经,{奇}经历了母亲的病危,{书}林歌的分手,{网}沈慕忙中添乱无理取闹居然要她负责,心里真是乱成一锅粥般,此刻去暂时放松一下也好。

不料,沈慕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道:“我也去。”

三个人......去看电影?

重来

沈慕长腿一迈走出了大门,尹晚承抽了抽嘴角,也随之往外走。

许珂怔怔看着两人高挑俊逸的背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一句极不应景的话,风萧萧兮易水寒......

两人走了几步,齐齐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怎么不走啊?”

许珂只好硬着头皮也走了出去。

因为沈慕的车只能坐两个人,三个人便上了尹晚承的车。

到了电影院,尹晚承看着大屏幕上的预告片问许珂:“你想看那个?”

许珂随便挑了个文艺片,三个人进了放映厅。五一期间,看电影的人还蛮多,大都是情侣。三个人一同走进来的时候,放映厅里的人都看了看这一女两男,这种组合比较奇怪少见。

尹晚承走在头里,找到位置坐了下来。许珂走在中间,她挨着尹晚承的位子正要坐下,却不料一ρi股坐到了一个人的腿上。

她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沈慕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他居然速度快到如此地步!许珂只好左挪了一步,坐在了最左边。坐下之后,脸­色­还有点热,刚才ρi股碰着他的腿虽然是一触即离,但却实打实的坐了一回。这人,真是。

电影开始后,厅里便一片漆黑。许珂正看得投入,突然,放在膝上的右手被沈慕紧紧握住了。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侧目一看,他一本正经的看着电影屏幕,仿佛手不是他的。

她努力挣了挣,却没他力气大,手掌丝毫没有抽出来的痕迹。她有点急了,动作幅度有点大,那边的尹晚承似乎有所觉察,侧头看过来。

她赶紧停止动作,装作专心的看着屏幕。

沈慕侧目笑了笑,抿着薄­唇­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越发的气了,又开始往外抽手。那边的尹晚承又往她看了过来。她眼角余光一见尹晚承有动静便赶紧停止不动。

这么折腾几回,她累的有点气短,看电影的心也没有了,一赌气站起身来。沈慕也随之站起来,还好,他这会儿放开了她的手。

“我去洗手间。”她低声说了一声,猫着腰走出了放映厅。不想一回头,沈慕也跟了出来。

许珂很无语,站在回廊里回头瞪着他。

“你刚才­干­嘛?”

“不­干­什么,只是牵着你的手。”

许珂一时气结,“你,你这是耍流氓。”

沈慕抿着笑,半晌才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要打110吗?”

许珂对他的无赖有点束手无策。

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看到是林歌的电话,迟疑了一下便接通了。

“小珂,这几天我常想,如果我很有钱,一口气可以买三套房子,一套我们住,一套给妈,一套给林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呢?”

他的语音很低,话里带着深深的悲凉和无奈,像是在一场梦游之中的自言自语。

许珂心里一酸,默然无语。和他的分手,是如此的无奈和突然,牵扯到最现实和最琐碎的东西,将爱情分解的支离破碎。一想到今天去搬家时李平玉和林谣的态度,她知道,即便经济上没有了问题,而人的品格和­性­情却终究无法改变。但是这些话,她不想说出来,他说过无法选择家人,所以她也不想评论他的家人,仍想要顾及他的尊严。

“小珂,有了钱,人就会活得更自由,就可以将幸福留住。你说对吗?”

许珂叹了口气:“这世间很多事不全是钱的问题。”

她没有把钱看得很重,但遇见了把钱看得很重的他的家人。诸多的矛盾都围绕着这个现实而爆发的让人无法容忍。

林歌的声音有些哽咽,“小珂,这两年的时间,我欠你很多。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都在这里。”

许珂按捺着心酸和难过,慢慢说道:“林歌,以后的岁月,你是我亲人一样的朋友。”

挂了电话,她心里很空荡。也许是和林歌相恋以来压抑的太久,分手的痛苦里竟然夹带着轻松和解脱。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很爱林歌吗?还是爱上的是自己的错觉,只求一种与世无争相濡以沫的安稳?和林歌分手的确心痛,但并不像当年被沈慕欺骗的时的那般痛彻心扉万念俱灰。那种绝望,仿佛全世界都被他一句话凝成了漆黑一团,再无一丝的光亮和温暖。

沈慕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虽然是我一早就预想到的结果,但是,我仍旧不想你伤心难过。”

许珂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想起以往的几次见面,他都是那样肯定的语气,断定她不会和林歌在一起,为什么那么笃定?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你的事,我都知道。我回来这么久才去找你,是因为,我以为他能给你幸福。可惜,了解之后,旁观者清。”

她莫名有点生气:“你调查我吗?”

他顿了顿,“不是调查,只是关心。然后,无法放手,无法放心。”

此刻,回廊里静悄悄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凝视着她的眼眸,似乎想看进她的心底或是把自己的意愿送抵到她的心里。

这样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在心里默叹。她迎着他的视线,轻声道:“沈慕,我们回不去了。”

他沉默不语,依旧牢牢的看着她的眼眸。一时间回廊里静的像是深山的夜晚。

她缓缓道:“六年,那么长的一段光­阴­。我们都有很多改变,不可能把感觉还停留在六年前。也许,你是因为愧疚或是想要对我负责,其实,不必的。”

他眯了眯眼眸,正­色­道:“那好,我们重新开始。今夜,就当是我们的初识。”

许珂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和那一晚如此的相似,印象中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以最大的力气去争取,几乎从未失手。此刻她有种要被他的目光吸附进去的感觉,她避开他的眼光,抿­唇­从他身边走过。

这一场电影,她看得心不在焉,而且,为免再次被偷袭,她两只手一直Сhā在口袋里,捂了一掌心的汗。

电影散场后,三人再次去了医院问过邵一萍的情况,然后驾车回到荣邸。

进了门,沈慕便对尹晚承道:“晚承,一楼和三楼都有客房,你住哪儿?”

“嗯,妈回来肯定住一楼比较方便,我也住一楼吧。”

“好。那你早点休息。”说着,他回眸对许珂笑了笑:“小珂,我们上去休息吧。”

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暧昧?

她快步上了楼梯,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沈慕敲门进来。

许珂正坐在床上收拾自己的衣服,抬起头随意的问道:“有事吗?”

他背着手走过来,先是对她笑了笑,然后,将几件内衣放在她的床上,一本正经的说道:“节约是美德,扔了太可惜。”

许珂一看,脸顿时热了,这还是他那一回送的内衣。

他送完了还不走,指着内衣道:“我没追过女孩儿,不怎么会送东西。但是我觉得很实用,你看这上面都有蕾丝,即使你弯腰低胸,也不会跑光。”

许珂忍无可忍,涨红着脸低喝:“沈慕你出去。”

他有点莫名其妙,站起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有事叫我。”

许珂咬牙道:“我没事。”

他关上门出去了。许珂胡乱将那一堆内衣拢到衣柜里,又好气又好笑。他说他没追过女孩儿,倒是真的。记得那时她经常在信箱里收到一些粉­色­的信,还经常接到女生找他的电话。最最可笑的一次,有个女孩儿和莫小小一见如故,成为好友,结果,醉翁之意不在酒,把莫小小气得够呛。

他这样优秀自然是不乏女人追求的,所以从不必在追女生这事上费心思,反而是怎么拒绝别人比较让他苦恼。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送礼物送成内衣,想得还挺周到,跑光什么的都考虑到了,真是让人,牙疼。

许珂收拾好衣服去洗澡,刚脱下衣服,就发现自己居然提前一周来了例假,而且不是正常的颜­色­,有点暗乌。

她只好又重新穿上衣服,这时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所房子里,大概是不会有卫生巾这种东西的。

情急之下,她给莫小小发了个短信。

“你回家没?”

五一放假,莫小小和张菲去了庐山旅游。

过了好一会儿,莫小小才回复过来:“还在九江。”

许珂暗自丧气,看来找她借卫生巾是行不通了。她回忆了一下,来时路上有个华联超市,也不知道此刻关门了没有。

她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敲开了沈慕的房门。“我想去一趟超市。”

“这会儿关门了,你要买什么?明天行吗?”

“不行。”

“你要买什么?”

她尴尬得说不出口自己要买的东西,接着又问:“附近有小卖部什么的吗?”

“蓉蓉饭店附近有一个”

“哦,那好。我自己去吧。”蓉蓉离这儿不远,走着去也行。

“天黑,我和你一块儿。”

沈慕下了楼,开着车很快到了小卖部。

许珂趁着他停车的功夫已经跳下了车,不放心又交代一句:“你在这里等着。”

她匆匆走了进去。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婶,正对着电视机打瞌睡,见到许珂进来,­精­神一震。

“你需要点什么?”

“有卫生巾吗?”

大婶从柜台里站起来,指着东边的货架,“有,有。在那边。”

许珂走过去拿了一包,过来结账。

“哎呀,一百块啊,我找不开。”

“我没带零钱。”刚才急着出门,许珂也没带钱包,随手在口袋里装了一百元钱。

沈慕走过来,打开钱夹拿出五十块递了过去。

许珂的脸一下子热了,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下好了,收银台上的卫生巾尽落眼底。

店主从抽屉里翻了一张十块钱递给许珂,继续苦着脸:“哎呦,都要关门了,零钱都用完了,要不,你再选点东西吧。”

许珂左右看了一眼,实在没什么需要的。

“这个吧,刚好。”

大婶从收银台边的小货架上随手拿了两样东西放进了塑料带。

许珂低头一看,脸­色­绯红。

店主大婶放了一盒口香糖,和一盒避孕套。

沈慕淡定的提起塑料带,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淡定的给老婆买卫生巾的男人是好男人.......

相认

许珂尴尬地跟在他的身后上了车。回到客厅,正巧尹晚承洗完澡出来,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好奇的看着许珂手里的塑料袋,随口问道:“出去买零食啊?”

沈慕立刻笑出声来。

许珂红着脸上楼,进了卧室就将那盒避孕套扔进了垃圾桶。为什么和沈慕在一块儿总是被他看见自己出糗。

她走进卫生间冲了个澡,还没洗完就听见有人敲门。她慌忙披上浴袍,打开了房门。

沈慕手里拿着一张墨绿­色­毯子,一本正经的递给她。

“用这个吧,我记得以前邵姨好像就是这么处理的。”

许珂顿时脸­色­发烧,恼道:“沈慕你今天还是不是个男人?”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滚来滚去的,每次来例假都会弄到床单上,邵一萍总是在她的床单上横着铺一条深咖啡­色­的毯子。记得有一次,她急着上学忘记收起来,不巧被沈慕看见,当时他的脸­色­和她的一样,赤红......

“你说我不是男人?”

他也有点恼了,追女孩儿他是有点不大拿手,在“特殊”的日子里,费尽心机的关心体贴,居然被质疑不是男人。他忍着“委屈”,将毯子放在她的床上,铺好。

许珂上前挡开他的手,红着脸哼了两个字“婆妈”。这件事太过私密,以目前两人的关系来说,被他这样堂而皇之的“体贴”着,她尴尬的简直有点羞恼。

婆妈!他这下真的恼了,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床上,瞪着她:“不识好人心的死丫头,又臭又倔。”

这种口气很像六年前的他,那时他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很喜欢,嘴上却死不承认,又毒舌又别扭。明知道她暗恋他,却不动声­色­的,死不开口。想到这里,她有点生气,使劲推他一把,喝道:“放开。”

他撑着胳膊将她罩在怀里。本是笑着的,突然,不笑了。

她挣扎几下,浴袍开了些,露出了锁骨,胸上的肌肤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那玉白­色­上的一点殷红,顿时将他心里的一团火悄无声息的点燃了,瞬间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有了反应。

她感觉到了,脸­色­赤红,愈加羞恼,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的呼吸有点急,眼睛亮亮的闪着隐忍的渴望。气氛尴尬暧昧起来,她觉得心跳的很快,那一晚的感觉一下子从回忆里窜出来,清晰无比。

他起身飞快的走了出去。她平息了半天起伏的心绪,这才睡去。

翌日一早,沈慕出去办事,临走前郑重其事的对许珂道:“今天中午我想请你吃饭。”专注庄重的态度,简直像是约会一个重要的大客户。

许珂一愣,突然想起来他昨夜在电影院说过的那句话“我们重新开始,今夜就当是我们的初识。”

于是,这就算,开始了?

她暗暗有点头疼,低了头吞吞吐吐道:“我今天去医院,可能没时间。”

“没关系,我去接你。”

他的口气不容拒绝,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眼神,威胁了她两眼,很快就走了。

许珂吃过早饭后半个小时尹晚承才起床。

他一进餐厅就惊喜万状:“哎呀,有好吃的。”

他毫不客气的风卷残云一般将许珂给他留的早饭一扫而光,还意犹未尽。

许珂惊异的看着他:“你,这么能吃?”

沈慕比他个子高,饭量却是他的一半。

尹晚承作势挺起胸膛,捋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

“你看!”

许珂抿着笑,低头不好意思看。貌似男人都喜好显摆这个,就连林歌那样斯文的人,也买了杠铃在寝室里练。

饭后,两人去了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坐了一会儿。张主任巡房过来,许珂赶紧过去问情况。

尹晚承出去接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对许珂道:“小珂,妈和大姐二姐回来了,她们刚下飞机,想立刻见你。你随我回家一趟好吗?你还没回过家呢。”

许珂心里猛地一跳,脸­色­不由自主变了。她知道章月光一定会来看她,但是真的面临这场会面,她却心绪万千,恍然不知所措,不知该以何种态度见她?又该说点什么?

尹晚承轻声道:“小珂,我前几天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让你有点心理准备。你不像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妈当年是有苦衷的,你别怨她,回去见一见她好吗?”尹晚承小心翼翼的微笑着,明朗的脸上带着忐忑和期盼的神­色­,让人无法拒绝。

要面对的终将要面对,她长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应了声好。尹晚承也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很怕她不肯去见。

没想到尹家离荣邸不远,大约就是一刻钟的距离。隔着一条小河,许珂从车里看到河对岸有一片空旷的绿地,还有偌大的一片厂房。

尹晚承指着那片厂房道:“那是爷爷起家的厂子,一直保留着,现在让我看着这一块生意。”

车子驰过一座小桥,缓缓停在一座独栋别墅前。

尹晚承将车开进车库,然后从车库里的电梯直接进到了楼上的客厅。客厅大得如同一座宫殿,豪华奢靡,富丽堂皇。欧式沙发的把手侧边上竟然镶嵌了一些细钻,奇[﹕]书[﹕]网落地窗前的阳光直扑进来,细钻熠熠生辉。

许珂心里不禁暗暗感叹尹家的富足,竟比沈家更甚。

尹晚承仰起头对二楼喊了一声,“妈,我们回来了。”

很快,二楼的栏杆上出现一个年轻的女子,约三十岁的年纪。她惊喜的看着许珂,笑得自然亲切:“是小珂吗?和婉若长的好像啊。妈,你快来看。”

很快,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位五十许的­妇­人,她好像正在换衣服,匆忙间,手还在扣着扣子。

许珂直直的看着楼上的两人,虽然一直强迫自己镇定,当真的看着至亲至疏的亲人,心跳得异常快。

章月光应该有五十岁了,但岁月总是对红颜格外的青睐,她依旧很美。章翩若气质很好,但相貌平平。

两人很快从楼梯上下来。片刻之后,章婉若也出现在楼梯上,她看了看许珂,慢慢走了下来。

章月光走到许珂跟前的时候,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她伸手在眼眶上抹了一把,睫毛瞬间湿了。许珂心里一酸,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涨了起来。

她看着许珂,嘴­唇­有点轻颤,目光如同一张细密绵绸的网,罩在许珂的眉间脸上,似乎不舍得放过一丝毫毛和一寸肌肤。

许珂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目光,浓稠的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章月光虽然不再年轻,目光却依旧清亮,那一双和许珂,章婉若一模一样的眼眸,这一刻是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的血缘证明。

章翩若在一旁叹道:“小妹和婉若长得真像。”

尹晚承点头:“嗯,好像。”

章婉若木木的表情站在一边,好似一切都与己无关。

章翩若笑道:“妈,你看你多偏心,把我生的像爸爸,一点都不漂亮。”

章月光的眼泪泫泫欲滴,在眼眶里打转。她很想牵许珂的手,却又怕她不让,手指伸到许珂的手边,却迟迟不敢挨着她的肌肤。

“小珂。”

许珂一阵迷蒙,这一刻,竟不知该怎么称呼她。看着她颤抖的手指,许珂心中不忍,终于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章月光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飞涌而下,她不想那么失态,颤抖着肩头低声抽泣着,紧紧的咬着­唇­。

章翩若的眼眶红了,她搂着她的肩头低声道:“妈,你别激动。”

尹晚承却低声道:“让妈好好哭一场吧。”

这一句话让章月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着许珂嚎啕大哭起来。多少年了,都是黑夜里默默饮泣,已经忘记了怎样去喜怒哀乐。

许珂的眼泪也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良久,章月光才停住哭泣,拉过尹晚承的手,道:“儿子,妈要对你和小珂说说过去的事。”

尹晚承含笑拍了拍她的手,“妈,你不用对我说什么,我从十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章月光愣住了。

尹晚承拉过章翩若的手腕,恍然无事般说道:“大姐二姐我们出去,让妈和小珂好好谈谈吧。”

章翩若对许珂点点头,和尹晚承章婉若走出了客厅。

章月光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低声道:“你等一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匆匆上了楼,片刻之后拿着一本相册走了过来。

“小珂,这里有你爸爸。”她含着眼泪将相册递给许珂。

许珂接过相册,慢慢翻开。

第一页,放了两张照片。左边的一张是两寸的黑白照片。十七八岁的章月光一双明澈的眼睛纯净的仿佛是山间的溪水。她带着山野之气,­干­净天然,虽然穿着破旧的衣服却难掩丽­色­天成。许珂仿佛看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那时的章月光的确有一种石破天惊不落俗尘的美丽。

右边的一张照片是她和一个男子的合影。这张照片上,她穿着白­色­的曳地长裙,手里捧着一束花,笑容甜美。她身边的尹展图容貌平平,越发衬着她美丽灵秀。

章月光低声道:“这就是你爸爸。他还没见到你,就去世了。”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如果不是他去世的那样早,我就不会,把你换成晚承。”

许珂低声道:“我听黎,阿姨说过。”

“小珂,这张照片是我长到十八岁照的第一张照片。我小时候,家里特别穷,上学要跑十几里山路。你外婆早上起来给我团三个米饭团子。一个当早饭,两个当中午饭。我吃完那个米饭团子,就去上学,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饿了。一个上午我都盼着快点到中午,可以吃上两个饭团。晚上喝过野菜面汤,我很早就上床睡觉,因为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上到十七岁的时候,穷得再也上不起,我出来打工。那是我,第一次出门坐汽车,第一次吃到小笼包子,第一次,照相。”

她哭着说着,几度哽咽的说不下去。许珂听着这些,心里异常的酸楚。

“我嫁给你爸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虽然他比我大十岁,虽然他长相很一般。因为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挨饿受穷了。可惜,老天对我总是很刻薄,给了这样,就要夺去那样。我得到你爸的喜爱,却得不到老爷子的承认。我一心想生个儿子让老爷子欢喜,却偏偏生出三个女儿。”

她抽泣着,眼泪一直不停,仿佛想要将几十年来的委屈都流淌发泄出来。

“你爸一去世,我觉得天都快塌了。小珂,我穷怕了,我再也不想我的孩子,去过那样的生活。我想,老爷子总有离世的一天,我会找回你,补偿你。”她紧紧攥着许珂的手,仿佛怕她会再次离开。

“开始的十年,我一直不敢找你,怕老爷子生疑。等他去世后,我却失去了许文举的消息。我没想到他去世后你们就搬了家,从此杳无音信。”

许珂的眼泪缓缓流了下来,那段时间也是她们母女最难的一段时光。邵一萍为了让她有更好的教育,在省城里租了房子让她考省一中。

“小珂,你恨我我也不会生气。我只想让你给我个机会补偿你。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我对婉若给了双份的爱,把她娇惯成那样。就是因为,我一直想着你。”

许珂默默的抹去了眼泪,对她轻轻笑了笑:“我没有恨你,也不怨你。真的。”

章月光拥抱着许珂,她还以为女儿一定会恨她,埋怨她,没想到许珂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她欣喜又欣慰,眼泪源源不断,很快将许珂肩头的衣服打湿了。

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下来,关心的询问许珂过去的生活。许珂把自己过去的经历讲了讲,从童年讲到现在。章月光认真的听着,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仿佛想融进她的生长岁月。

不知不觉中,话题延伸到了现在。

章月光关切的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许珂顿了顿道:“嗯,有过,分手了。”

章月光叹了口气:“三个女儿都没男朋友,晚承,也没有女朋友。没事,以后妈给你留心。”

正文 求婚(2)

一听她要­操­心这个事,许珂忙道:“我现在没心情想那些,心里很担心妈的病情。”

她暗暗奇怪,上回见到章婉若还是莫新羽的新女友,为何章月光却说她没有男朋友,是和莫新羽分手了?还是压根就没把莫新羽当回事,根本就没告诉章月光?

虽然知道章婉若是自己的姐姐,许珂仍旧私心里希望莫新羽可以找个温婉可爱的女孩儿来爱他。

章月光叹道:“你孝顺她是应该的,她才是你的妈妈。我不求你认我,只想能让我经常看到你,能补偿你一点什么就够了。”

许珂真诚的说道:“你不用补偿我什么,真的。这些年我过的很好。我妈,她对我比亲生女儿还亲,从小到大都没吵过我一句,不论什么事,都是把我放在第一。爸爸去世后,有个王叔叔很喜欢她,她也动过心想再成个家。可是王叔叔女儿有一次动手打我,她就再没有成家的意思,一直到我长大了,她遇见沈叔叔。”

“她是个好人。我要好好谢谢她。当年很对不起她,一开始换回晚承的时候,我以为她是知情同意的,后来听说是她住院期间,她丈夫背着她做的。后来她去找黎姐要回孩子,那会儿,我已经抱着孩子回到这里,众人皆知我生了儿子,再换回去,老爷子面前我没法交代。”

章月光长叹一口气:“我很疼爱晚承,也是因为对他妈妈怀着愧疚。等可以去病房里探视了,我要当面对她赔礼、道谢。”

听到这里许珂心里突然很难过,上一辈人的恩怨悲喜,经过了几十年的磨砺,渐渐淡化。而唯有沈慕和自己,时隔二十年后来背负了这个苦果。那一场误会,让他痛苦了六年,让自己误会了他六年。而今日终于水落石出­干­戈化为玉帛的时候,他和她却回不到当年了。六年最好的时光就这么错过,再相逢,恍如陌生人,拥有的只剩回忆,那么,那些回忆,可以重新支撑起一份感情吗?

她不由自己的叹了口气,觉得很难。

这时,尹晚承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十一点了,要出去吃饭吗?我去定位置。”

章月光握着许珂的手,低声道:“小珂,中午你留下好吗?我想亲自给你做顿饭。你长这么大,我从未给你做过一顿饭呢。”

说着,她的眼眶便红了,许珂无法拒绝,点了点头。

章月光高兴不已,问尹晚承道:“她们俩呢?”

“她们去厂子里看看,等会儿就回来。”

“那好,你陪小珂坐一会儿。”

尹晚承笑嘻嘻道:“妈,你多少年没做过饭了,你行吗?”

章月光含泪嗔道:“你这孩子。”

这时,许珂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一看到那三个字,立刻想起来沈慕早上预约的午餐。

“小珂你在哪儿?”

她略略有点抱歉,低声道:“我今天中午在晚承家吃饭。”

沈慕的口气有点不悦:“你答应我在先的。”

“当时我没答应。”他说完就走了,她确实没答应。

“那你没反对,也算是默认吧。”

许珂无语,这边尹晚承凑到了她的耳边,对着手机说道:“沈慕,我妈妈回来了,过来一起吃饭吧。我二姐也在哦......”

最后一句话他故意拖着腔调,意味深长的带着调侃,说完,他还对许珂挤了挤眼睛。

许珂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电话里的沈慕有点咬牙切齿的,“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

“那好,我一会儿过去。”

“你真敢来啊?”许珂随口又说了一句,潜意识里却在想着,他若不来,会说明什么?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等着。”说着,他利落的挂了电话,倒是有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意思。他这种坦然的态度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丝淡淡的愉悦。

尹晚承笑呵呵道:“我去告诉妈,多做点菜。”

许珂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章月光正在厨房里和两个保姆准备东西。她挽着头发,系着围裙,这一刻的她的背影和邵一萍很像。许珂心里慢慢涌上了一股亲切。

“妈,一会儿沈慕要来吃饭,你多做一点。”

章月光回过头来,露出笑容:“好啊。”

许珂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小珂你去歇着,等会儿就好。”

尹晚承领着许珂走出厨房,刚坐下,章翩若和章婉若走了进来。章翩若的相貌很像尹展图,虽是中人之资,但气宇清华。章婉若的五官本是无可挑剔,但神­色­间却有一副骄纵之气。两人站在一起,反而是章翩若更顺眼讨喜一些。

章翩若对许珂很亲热,坐到她身边和她细聊起来。而章婉若却态度平淡,不冷不热的听着。

四个人聊了一会儿,沈慕到了。

他见到章婉若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而章婉若的神­色­有点不大自然,坐了一会儿便对尹晚承道:“我要出去一趟,不在家吃了。”

章翩若似乎有点不悦,蹙了蹙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一个小时后,章月光准备好了午饭。

许珂走进餐厅,发现餐桌上的饭菜十分丰盛,足有二十几道菜,丝毫看不出匆忙间准备的样子。

尹晚承惊叹:“妈,你好厉害,做这么多菜。”

“有两个阿姨帮忙,自然很快。”

章月光拉着许珂的手坐到自己旁边,给她布好碗筷,细致的像是对待一个幼儿。许珂看着她的手,肤­色­虽然白皙,骨节并不纤细。她想起莫小小曾说过一句话,若是看一个女人是否出生高贵,养尊处优,先看她的手。

她刚才讲起的过去,那三个米饭团子,仿佛一直在许珂心里堵着,很难受。

章月光指着桌子上的菜,声音有点哽咽:“小珂,妈对不起你,二十五年来从没给你做过一顿饭,过过一次生日。这二十五道菜,是妈的心意,你多少吃一点,妈心里,才好过。”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出来了。许珂心里一酸,对她笑了笑:“好。”

说实话,菜的味道委实不怎样,和邵一萍的手艺差了太远,有的很咸,有的很淡。章月光就那么看着她吃,痴痴迷**不守舍的样子。

许珂吃着吃着,眼眶渐渐热了,低声问道:“你怎么不吃呢?”

章月光恍然如梦般哦了一声,提起筷子在面前的一碟素菜前挑了一口,却又放在了碗里。

尹晚承道:“妈这些年信佛,一直吃素。”

许珂心里涨涨的酸涩不已,这些年她孤单一人,委曲求全,说透了,只不过落了个衣食无忧。表面风光富足的生活,暗地里又用多少的泪水去换。没有丈夫不敢再婚,守着一个秘密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所谓求仁得仁,她虽然得到了一些东西,其实很可怜。

饭桌上的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静静的吃完饭,许珂和沈慕起身告辞。

章月光把他们送到地下车库,指着一辆崭新的丰田车对许珂道:“小珂,我让晚承给你买了辆车,只是想让你出行方便些,你不要拒绝好吗?”

许珂一怔,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她就送了这样的大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谢绝。

尹晚承低声道:“小珂,这车算是送给妈妈的。她身体不好,以后去医院或是出行,你有个车都会很便利。妈怕你不要,让我挑个便宜的车买,你别太介意,只当是个代步工具。”

许珂很矛盾,他们眼中的便宜车也要十几万,她从没接受过这样的礼物,谢绝会伤她的心,接受却有点太贵重。

沈慕道:“阿姨,这样吧,我那里有辆车闲着,让小珂先练,等她考过驾照了,再说吧。”

尹晚承惊讶的瞪着许珂,“你还没考过驾照?”

沈慕点头:“听说,桩考两次没过。”

许珂脸­色­一红,“你听谁说的?”

沈慕淡定的看了她一眼,“霍鹏。”

许珂无语,霍总喝酒一多就是个话痨。

尹晚承笑着对许珂道:“那我有空教你,带你去开发区......”

沈慕接过话头,“不用了,我带她去。”

章月光道:“小珂,那,这车子先放在这儿,等上了牌照,你考过驾照再开走行吗?”

她的口气几近恳求,许珂心里一软,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休息吧,这样远的飞机坐过来很累。”

章月光抿着­唇­,眼中含泪,“小珂,你常来,好不好?”

许珂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神,低声应了一声,便坐上了沈慕的车。

车子离开尹家,许珂长长出了口气。和章月光一起,她的心情复杂而沉重,谈不上爱恨,只是同情。

沈慕将车开过小桥,突然说道:“我刚才给霍鹏打了电话,帮你请假。他说你还有十天的公休假可以续。我问他能不能多请几个月,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呢?”

“他说,他身为老总,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搞特殊。不然以后很难服众。”

许珂哦了一声,心里也在犯愁这个事,马上五一假期就结束了,如果一上班怎么照顾邵一萍呢?

“不过我有个主意啊。你可以一休半年。”

许珂心里一喜,忙问:“什么主意?”

沈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般,女职工还有一个月的婚假和三个月的产假,像你这样晚婚的,还可以多一个月。所以,你要是能在十天内嫁掉自己,再怀上孩子,可以一口气休假小半年。”

许珂的耳根儿都要热了,这主意太不靠谱了。

沈慕停了车,笑笑的看着她:“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是现成的。”

许珂又好气又好笑,红着脸瞪他一眼。“你开什么玩笑。”

沈慕正­色­道:“唉,我这是求婚呢。”

“沈慕,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有这样求婚的吗?

“我很认真。比电视上那些拿着玫瑰跪求的男人还要认真。”

许珂转过头看着窗外,半晌低声道:“我没心情考虑这些。”

“那,我就再等等。十天公休假修完的时候,我们结婚吧。”

对比

许珂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去医院,你去哪儿?”

“我送你去。然后我们去开发区练车。”

提起车,许珂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要那辆车,却又觉得不好推辞。”

沈慕随口就道:“过两天我送你一辆,这样你就自然而然的推辞掉了。”

她再次无语,他今天提的这些建议,都很不靠谱。

两人去过医院之后,沈慕将保时捷开到云顶的地下车库,然后下了车,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车道:“那辆旧车,你先练着吧。”

许珂看着那辆黑车,一点也没觉得旧,等走近了一看,奔驰!顿时无语。

沈慕打开车门,道:“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车,不过有时候谈生意又需要。”

“你还有没有更旧一点的车?”

“我又不开租车公司,那有那么多车,就拿这个练吧。”

许珂觉得拿奔驰练手心里负担实在太重,但是眼下学会开车已经成了当务之急。住在荣邸,万般皆好,就是有私家车才出行便利,为了邵一萍,尽快学会开车迫在眉睫。

车子开到开发区,找了很久找了一宽阔无人的旧厂房,沈慕和许珂换了位置。

许珂一摸到方向盘,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严阵以待的样子好像要上战场。

沈慕笑道:“不要紧张。淡定一点,就像我给你买那个的时候一样。”

许珂脸­色­一红,横了他一眼。

桩考两次都没过,说起来主要是因为紧张,许珂一见考场上的警察叔叔板着脸,她就有点犯怵。再有就是,现在学车的人多,驾校里的车紧张,有时候周末在那儿泡上一天,真正摸到车的时间也就几个小时。

车子发动起来,沈慕看着她的动作,点评道:“你这太不熟了,必须多练。”

废话。

“不过,你就算学会了,你那路痴的­性­子,能摸清路吗?我特担心你在立交桥上迷得下不来。”

毒舌。

“对了,你要是开车,身上得时刻带着几千块钱预备着,万一被交警罚啊,追尾私了啊什么的。”

乌鸦嘴。

.她本来就紧张,他还在一边巴拉巴拉的捣乱,许珂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沈慕笑笑的看着她,“淡定,开车最忌讳急躁。”

敢情就是故意撩拨她,然后考验她的定力呢?但是,不得不说,有他这个陪练,许珂练了一下午进步很大,至少没撞上什么东西。

四五点钟的时候,许珂的手机响了。她刹住车,掏出电话一看,是林歌。

“喂。”

“小珂,你这会儿有空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吧。”

“嗯,我在茗香茶社等你。就是我们常去的那一家。”

“好,我等会儿过去。”

挂了电话,她一扭头看见沈慕正眯着眼眸看着她。她有点不自然,低下眼眸道:“林歌找我有事,麻烦你送我过去一下。就在虎西路口的茗香茶社。”

他没有回答,俯过身子,离她越来越近。她有点紧张,他要­干­嘛?

他盯着她的眼眸,和­唇­,缓缓道:“看来我在你心里,很大度。”

他的喉结动了动,于是她的心也跳的快起来,他这眼神和姿势好像有要“不轨”的意图。

他的手快伸到了她的腰上,脸颊几乎碰到了她的肌肤。她的心怦然一跳,脸上的温度立刻升温。

结果,他什么也没­干­,只是动手解开了她的安全带,还对她笑了笑:“换位吧,你打算开进市区?”

她松了口气,立刻推开车门和他换了位置。

车子停在茶社门口,许珂下了车,对沈慕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打车回家。”

沈慕抿了抿­唇­看看她,没说什么。

许珂进了茶社,一眼看见林歌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正看着一份报纸。

她轻轻走到他的面前。

林歌抬起头来。他瘦了。

“小珂,你来了。”

“明天假期就结束了,我以为你回学校了呢。”

“本来我今天要走的,可是,突然看到一条消息。”

他把手里的报纸放在了许珂的面前。

许珂看了看,心里明白了。

这条新闻上登了几条新出台的政策。一是,二环以内的房子不让外地人购买,二是,以后按揭付款购买商品房不再解决户口。只有一次­性­付完全款才可以安本市户口。

林歌很艰难的说道:“小珂,我都没有脸面来谈这个事,我知道你妈妈看病需要很多钱,看病的钱是你借的。可是,她是我的妹妹,这是目前最后的机会了。你能,帮她这一回吗?”

他到底还是向着他的妹妹,即便理在她这一边。许珂心里一阵难受,轻轻叹了口气,道:“林歌,那天,我是很生气。尹晚承帮我去搬家,她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我当时气急了,所以对她那样说。”

“小珂,她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嗯。”

“谢谢你,小珂。我会尽快还你钱。”

他怎么还呢?那么大的一笔金额。他暂时还没工作,而且每个月还有房贷。许珂看着他消瘦了的面颊,很不忍,有些话本不该说,却又觉得必须说。

“林歌,你不能总是这样。你如果一点原则也没有,以后你会很难过。”

她没有明说,但她想他会明白。异日他总会有新的恋情,这样毫无原则的一味袒护自己家人,对他将来的感情生活和婚姻生活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她虽然和他分手了,却希望他能幸福快乐。

林歌叹了口气道:“等我以后有了钱再说吧。让她们生活的好一点,对她们愧疚少一点,我才有资格去坚持原则。”

他的话那样沉重无奈。许珂沉默着,突然觉得离他很远,他的生活,她无法融入,他的想法,她也无法改变。

两个人再没有话说,静静的坐着将一杯茶喝完,仿佛这已经是最后的一面。

许珂站起身,轻轻道了声:“再见。”

“再见。”林歌站起身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祝你幸福。”

许珂叹息着转身离开,走出了茶社。

没想到走了两步,沈慕的车跟了上来。

许珂惊讶的看着他:“你没走啊?”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嗯,我在外面监视你。”

许珂无心和他开玩笑,上了车还在想那份报纸。于情于理,林歌都应该让林谣卖掉房子把钱还给莫小小,但他也终究不能站在自己这边维护自己。而自己终究是狠不下心来为难林谣,因为她是林歌的妹妹。

两人回到家已是傍晚。因为章月光回来了,尹晚承便留在家里没有过来。偌大的家里只有沈慕和许珂两个人,气氛有点微妙暧昧。

许珂在房间里给霍鹏打了个电话,打算亲自说一声请假的事。

电话一接通,就是霍鹏的朗笑。

“哎呀,沈慕终于抱得美人归啊,不容易。”

许珂一头雾水,“霍总,我想说请假的事。”

“哦,我知道了,就是十天公休假再加一个月的婚假嘛,回头补我们喜糖啊,婚礼是国外还是国内办?”

许珂急问:“霍总你说什么呢?我没结婚啊。我就是想请公休假。”

“上午沈慕说替你请婚假。不结婚你休什么婚假啊?”

许珂脸腾的热了,沈慕他太离谱了。

“霍总你误会了,我没打算和他结婚。”

“哎呦,小许啊,你别折磨他了。他对你,好成这样,你都不嫁,你白长一双大眼睛了。”

许珂感觉到他中午大约是喝多了。他这人一喝酒了就话痨。

“实话给你说吧,我是霍铭他哥,霍铭你认识吧?”

许珂一怔。

“两年前,我去你们学校招人,为什么不要金融系的研究生,要你一个会计系的本科生?专业都不对口,而且,你当时还没有证券从业资格证。都是沈慕拜托我的。我们这公司虽然规模小,但也是X行下属的,也不好进的。”

“前一段他回国,故意把户开在银河,然后让我给你一个机会去把他拉过来。他说这样的绩效奖,你才会拿。还让我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每次见面都憋的我很辛苦的,这小子。”

“对了,听说你想买房子,他就给你留意,送你房子你肯定是不要的。张扬那房子,他暗地里补了人家五十万,专门给你留着,你这丫头,臭硬臭硬的还不要。我都想贬你了。”

“得了,还有好多事我都不说了。结婚去吧,还上什么班啊,让他养着你,早点给他生个孩子,都小三十了,还在那儿得瑟,你以为当剩女好玩啊?”

说着说着,他打了个嗝,果然是喝多了。

许珂怔怔的挂了电话,呆呆的坐了半天,直到门上响起敲门声。

她长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沈慕站在门口,对她笑了笑:“晚上喝粥吧。”

她看着他,心里有一些感觉如同伤心桥下春波绿,东风煦暖,拂起涟漪,一圈一圈的扩大起来,连成一片涌动的春潮。

意外,震动,恍然,感叹,原来,他一直这样关注着她的生活,她却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吃撑之后诗兴大发,即兴创作了两句:

有花堪撒直须撒,莫等文结空折枝。

捶地,真是好湿啊!

爱情

很多事情的真相都是这样姗姗来迟,让人感动也让人感伤。

她心里有很多的感触,却无从说起,而此刻仿佛已不需要言语来提及那些往事,就这样放在心里慢慢氤氲出一股芬芳,涩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像是十月的秋茶。

沈慕有点奇怪她愣愣的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揶揄道:“以前偷看我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她脸­色­一红,移开了目光。

“你今天练车很累,不要做饭了。咱们去蓉蓉哪儿吃吧。”

许珂点了点头,跟着他下楼步出荣邸。

两个人没有开车,散步一样慢慢走向遇庐。

“遇庐这名字是我取的,当时很想你能买下绿岛,我就可以在这里经常遇见你。”

许珂心里一动,想起来那一日蓉蓉说过的话。她难道就这样一直默默的守候,默默的等待,一天一天的等待自己给自己定下的半年之约吗?而沈慕压根就不知道这份感情的存在,还是他感觉到了蓉蓉的感情,却不知她是窦媛?

她不由问道:“蓉蓉,在国外的时候,和你关系很好吗?”

沈慕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是,那段时间,你也知道......无论如何的颓废放纵仍旧不能解脱,她算是唯一的朋友吧。后来,我去看心理医生,做义工,并尝试着结交新女友,章婉若。”

她心里隐隐作疼,不敢去问那几年他是如何度过的,但可想而知。

“莫新羽,为什么这几年你和他没怎么联系呢?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因为,我有一次去找他,见到了他偷Pāi的那张照片。我那天喝了酒,不仅抢了照片,还和他打了一架。”他自嘲的撇了撇嘴角,“很浑是吧?自暴自弃得自己都不敢想象。”

她不由一震,无法想象他和人打架的模样。眼眶酸酸涨涨的,两行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落了下来。

他看在眼里,也怔了一下,随之伸开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

重逢以来这并不是第一次被他拥抱,但第一次她没有反抗,眼泪从眼眶里蜂拥而下,多得她始料不及。

他没有说话,松松的搂着她,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弥漫在她最美好的年岁里。那时的梦想单纯美好,只要能靠在他的怀抱,就是无雨的晴空。

沈慕将下颌靠在她的头顶上,喃喃道:“那样难的岁月都已走过,再没有理由放弃。”

从他的肩头看去,此刻暮­色­清淡,远处的天,像是雨过天青­色­的一片瓷。

两人走进遇庐,很奇怪今日居然没人。蓉蓉坐在前厅。收银台前放着一颗很大的翡翠白菜,她就支着下颌对着那颗白菜,神思恍惚。

看到她,许珂心里莫名有一丝愧疚。

沈慕轻轻敲了敲桌子,“蓉蓉,你发什么呆呢?”

蓉蓉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沈慕,又看看许珂,淡淡的笑了一下。

“今天有个朋友要来吃饭,我把客人都推了。”

沈慕扭头问许珂:“那我们换个地方吧,你想去哪儿?”

蓉蓉突然道:“这个朋友你们也认识,一起吧。”

沈慕一愣,“谁啊?”

“霍铭。”

“霍铭!你怎么认识他?”

蓉蓉低下眼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慕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许珂。

此刻,许珂确信他真的不知道蓉蓉就是窦媛。的确,她改变的这样大,连许珂都没有认出来一丝一毫。

蓉蓉将两人领进上一回的雅间,然后出去了。

沈慕蹙着眉道:“奇怪,我上个月还见到霍铭,怎么没听他提起认识蓉蓉。”

许珂很矛盾,要不要告诉沈慕蓉蓉就是窦媛,还是一会儿她亲自告诉他?她有种预感,今日霍铭的到来和沈慕的巧遇,蓉蓉一定会在今日把十年的感情做一个了断。

她竟然有点紧张起来,潜意识里想避开这种场面。

“沈慕,如果一个女人很喜欢你,对你很好,你会被感动接受她吗?”

沈慕拧了一下眉头又展开,似笑非笑的:“这个女人是你,我就会。”

许珂脸­色­一红,没法再接下去。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片刻之后,门开了,霍铭和蓉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霍铭依旧是风流倜傥的模样,白­色­休闲衫,墨绿­色­的长裤,收敛了年少轻狂,竟比几年前更有魅力。他的­性­格丝毫没有改变,一进门就夸张的瞪着眼睛叫道:“沈慕,你也在啊”

沈慕站起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铭见到许珂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极度兴奋。

“这不是许珂吗,多少年没见了,让我想想,有五六年了吧,哎呀,今天可真是巧啊,居然都碰到这儿了。”

“沈慕你小子好不够意思,和许珂破镜重圆了也通知哥们一声,哥们还想着有合适的美女帮你介绍呢。”

沈慕回头对许珂笑了笑,“嗯,我这厢单相思而已,人家还没答应呢。”

霍铭立刻夸张的惊叹:“是吗?”

许珂的脸立刻热了。

“对了,沈慕你小子还有一件事更不够意思,小豆子回来这么久,你都没告诉我,要不是那一天偶然碰见,我还不知道她回来了。你们可不够意思啊。”

沈慕愣怔了一下:“小豆子?我没见到啊。”

霍铭一怔,看了看蓉蓉,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慕。“小豆子,喏,站在这儿,你说没见到?”

沈慕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的看着蓉蓉。

蓉蓉的脸­色­有点苍白,她好像不敢看沈慕的眼神,低下头勾了勾­唇­角,笑的很牵强,“我没告诉沈慕我整容的事,我改名了,叫蓉蓉叫了好几年了。”

霍铭和沈慕齐齐变了脸­色­。

她抬起头来,扬着尖尖的下巴道:“我就是想把过去都给忘记了。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小豆子你,”

蓉蓉立刻打断了霍铭,“叫我蓉蓉吧。”

门轻轻被敲开,侍者端了菜进来。

“来来,今天喝点酒吧。小,蓉蓉把你的好酒拿出来,早知道沈慕在这儿,我就带点酒来了。”

蓉蓉点点头,出去拿了一瓶五粮液进来。“将就点吧,没你家的酒好。”

霍铭拿过酒看了看日期,笑嘻嘻道:“蓉蓉你今天对我很大方。不旺咱们当年,”

蓉蓉脸­色­一变,打断了他的话,转而问沈慕道:“哦,沈慕你今天能喝吗?你的胃不好。”

沈慕支着手笑了笑:“舍命陪君子吧。”

许珂细心的发现,沈慕从知道蓉蓉是小豆子后,神­色­有点不自在,好像一时半会儿仍旧没有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霍铭倒了一杯酒对沈慕点点头:“沈慕你随意吧,我知道你这几年在国外喝洋酒喝惯了,白酒喝得少。许珂你就做壁上观好了。”

沈慕笑着点头,和他先­干­了一杯。霍铭又倒了一杯,然后看着蓉蓉,一饮而尽。

蓉蓉也不娇气,端起杯子回了他一杯。许珂暗暗咋舌,这烈­性­的白酒,她竟然一点也不犯怵。

霍铭目光灼灼的看着蓉蓉:“咱们今天不醉不休。”

许珂默默的看着霍铭,想起六年前的那一晚,霍铭拥抱着小豆子,那恶狠狠的一吻。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那一种恶狠狠,似乎是带着想要将她融进骨血里的深情。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时的小豆子暗恋的是沈慕。这便是爱情,你爱的未必爱你,你不爱的,却对你一往情深。

三个人,除了许珂没有喝酒,边喝边聊。沈慕的话最少,霍铭喝的最多,话也最多,渐渐的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似乎是有点醉了。

“你真没良心,我过去对你多好。你说要去选秀,我去给你打点,送了人家十万块,才给你弄了个第六名,没想到你居然拍拍ρi股就走了,我找了你整一年,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也猜得到吧。”

蓉蓉嗤笑:“我猜不到,你为什么要找我呢,你身边那么多女人。大约是三个月换一个吧。”

霍铭红着眼道:“小豆子你,”

“我叫蓉蓉,我从来没对你承诺过什么,你也没对我许诺过什么。我真的没想到离开你,还要向你汇报行踪。”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的。”

“你喜欢的人有很多的。我记得有一回你买纪梵希的香水,一下子三瓶,味道还不一样,因为要送三个­性­格不同的女孩子。”

霍铭像是被噎了一下:“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我对你,掏心掏肺的,”

“霍铭,那不叫掏心掏肺。不过是掏点钱罢了。”

“你太没良心了。”

“不,是你太让人无法感动了。因为你的钱太多。六年前的十万块对很多人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你,也不过你是爹酒窖里的几瓶好酒的价格而已。你为我付出的,顶多就是些钱,我一点都没感觉到你的爱。所以我离开的时候,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

“我对你的付出,你以为就是点臭钱?”

“算了,过去的事没什么意思,就当是我借了你的钱。你等一下。”

说着,蓉蓉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张存折过来。

“这上面有十几万快钱,算是我连本带息还给你。我不欠你什么吧。”

霍铭赤红着眼睛,将存折狠狠扔到地上,砰的一声推开门,疾步走了出去。

沈慕和许珂忙追了出去。霍铭甩开沈慕的手,上了车。

沈慕挡着他的车门,急道:“你不能酒驾,霍铭,小豆子她就是那样的臭脾气,你当年还不了解她。”

霍铭铁青着脸,推开了沈慕。

“我他 妈 的瞎了眼,见到她,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贱梭梭的就来找她。”

“霍铭!”

霍铭关上车门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沈慕怔怔的看着夜­色­中那一道黑影,握紧了拳头。

许珂紧张的问:“他住的远吗?”

“不远。”

沈慕回过身,看着蓉蓉。“你非要这样伤他吗”

“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以为付出一点什么别人就要感恩戴德,结草衔环的想报。爱情从来不是对等的,他幼稚的可笑。他付出的哪一点感情,和我的相比,算什么?感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讲,不是你付出的很多,就能得到很多。”

沈慕缓缓道:“每个人付出感情的方式不同,只要是真心的,就应该尊重。你可以拒绝,但不可以伤害。”

蓉蓉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沈慕,我在你身边,十年了。从以前的小豆子,到今天的蓉蓉。”

“我承认许珂比我漂亮比我单纯比我善良,但是她比不上我陪你的这六年时光。我见过你最风光的时候,也见过你最颓废的时候,六年,足矣让一个人面目全非,让一份感情沧海桑田,你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爱着她,其实,你是自己在骗自己,你只是想让她来打开你的心结而已。”

“如果你不是因为曾经以为她是你的妹妹而一直充满了罪恶感,你能这么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六年吗?感情没你想的那么牢固,坚不可摧,海枯石烂。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他 妈 的屁话。你的惦念,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罪恶感。”

现时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期间很忙,更新会慢一点,很抱歉。

暮­色­笼罩着三个人。

蓉蓉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那三个字,如同带着一股血腥之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风停树止万籁无声,许珂感觉到自己的心间,像是久不被人拨动的琴弦,骤然被人狠狠一抹,瞬间起了乱音。

蓉蓉面­色­苍白,眼眶赤红,身子似乎在轻颤。这样的浓烈激烈言辞,不计后果的爆发,许珂从未有过,但那种绝望和痛的滋味她很了解。她转身往荣邸走去,感觉到自己不该留在两人之间,那是他们的故事,她缺席了六年无法Сhā手。

沈慕拉住了她,然后回头对蓉蓉说道:“我的感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话掷地有声,如其是说给蓉蓉听,更像是说给许珂听。说完,他牵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她犹豫着是否应该抽出自己的手掌,但是他一直很用力的握着,似乎身处一场悄无声息的拉锯战,想传给她力量要将她从潜在的潜意识里的游离和犹豫中再度拉过来。

两个人沉默着走回荣邸,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她。

走到回廊下,沈慕停步看着她。

“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吧。”

许珂默然坐在回廊下的秋千上,心里很乱。蓉蓉的那几句话,让人沉重的喘不过来气。沈慕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秋千轻轻的荡了荡。

夜晚的庭院安宁静谧,温柔的灯光,清新的晚风很容易让人心静。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慕指着草坪那头,缓缓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就站在那儿。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很­干­净,很乖巧。本来我是想板着脸对你们不客气的,可是看着你们,还是做不出来。”

她顺着他的手指,想起第一次见他,他站在回廊下,远远的看着她,神­色­淡漠,却那样好看,静如远山。

“我一直对你很冷淡。你也不介意,好心叫我哥。邵姨人很不错,至少我爸气­色­好了,笑容多了。渐渐的我对你们也不那么排斥。后来有一次,你屋子里进了一只刺猬,我听见你叫,跑进去看,你一下子跳到我身上,紧紧搂着我。”

她心里一跳,那一晚的情景清晰的就像是在眼前,那是她第一次抱着一个男子。

他笑了笑:“从那天开始,在我心里好像就有些东西不大一样了。但是喜欢你,让我总有一种愧疚,好像很对不起我妈。所以我一直克制着,虽然我知道你喜欢我。”

她默默的看着草坪那头的一丛丛蔷薇,记忆里的一些面画随着他的话语徐徐展开在心里。是的,他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有时候明明觉得他眼中闪烁着一些呼之欲出的东西,转眼就瞬忽不见,代替的是镇定自若。

“当我知道真相之后,我立刻回国却没有立刻找你,是因为你有了林歌。我以为你很幸福,我也曾打算就这么默默地祝福你,只给你一些物质上的帮助。但是,我终究还是做不到,看见你的时候,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比以前更甚。每天都会想到你,找各种借口见你,看到你和林歌在一起就嫉妒,甚至知道那种小报登了我们的照片,还异常的高兴。那天在云顶,恨不得将你锁在里面,永远再不放你离开。我对你说这些,是想说,我对你的感情是破茧重生的,并非她所说的那样。知道真相后一切的­阴­霾都消散的­干­­干­净净,我没有任何心结。”

许珂低声道:“我明白。可惜,我们的感情总是错着节拍。”

沈慕握着她的手,“以后不会了。”

许珂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可我需要时间。”

沈慕回望着她,“不用,我觉得已经水到渠成。你占据了我十年的光­阴­,几乎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十年,你还是尽快负责吧。”

本是严肃认真的谈话,瞬间又被他破坏了气氛。她又好气又好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恼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今天给霍总请什么婚假?”

沈慕笑笑的看着她:“哦,我一片好心啊,让你多一个月的假期。”

“不结婚我休什么婚假啊,你不是让同事们笑话我吗。”

沈慕正­色­道:“那你结了婚,她们就不笑话了。”

一绕到这件事上,他就点赖皮,许珂也不和他争,起身进了屋子。

他跟在她的身后,“小珂,我说真的。”

她进了房间,他也随之进来,一副打算继续细聊的意思。许珂很怕他那种看似随意却不依不饶的求婚,赶紧找借口想让他出去。

“我要洗澡睡觉了。”

“好。”

嘴上说着好,却不动身。

“那你出去啊。”

“你去洗吧,卫生间不是有门吗。”

“可是,”一想到他在外面,她会不自在,即便有门。

他却浑然不觉,一副坦然自在的模样,没有要走的意思。

许珂把手机随手放在桌子上,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她的手机响了。

她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转头恶狠狠道:“居然还没改过来?还是鹤顶红!”

许珂低头忍笑,抿着­唇­角。

沈慕拿着她的手机递到她的眼皮底下。

“换名字。”

“不换,挺好。”

沈慕咬咬牙看着她,然后自力更生换了个名字,递给她。

许珂低头一看,“鹤顶红”换成了“老公”。

她脸­色­一红,拿过手机就要再换。

沈慕按着她的手,“不许换。”

“不行。”不然以后一接他电话,屏幕上就蹦着老公两个字,太受刺激。

“不许换。”

许珂笑着退了一步,“那我就换一个字。”

“一个字?”

“嗯,老沈。”

沈慕皱着浓眉,咬牙切齿道:“老、沈。”

许珂忍着笑,“嗯”了一声。

“我老么?”

许珂故意笑道:“你比我大的好像有四岁吧。”

“行,你等着,我也给你取个好名字。”说着,他咬牙切齿的在手机上弄了几下。然后,对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许珂好奇的问:“什么名字,让我看看。”

“不让。”

“小气。”

“你改成老公,我就让你看。”

“那我不看。”

虽然和他斗嘴,她却一点也不生气,说着说着,­唇­角带起了笑,眼眸弯弯,波光潋滟。依稀回到了少年时光。

他看得有点痴了,突然一把抱住她,吻了上去。

偷袭的毫无征兆,于是攻城略地的很彻底。可是过了一会儿,他主动放开她,懊恼的走了出去。大姨妈什么的,有时候很真的很折磨人。

翌日是邵一萍从重症监护室转到病房的日子。一大早,许珂就急不可待的让沈慕带着她去了医院。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许珂已经觉得过了许久,似乎从没离开过邵一萍这么长的时间。见到她的那一刻,许珂轻轻摸摸她的脸颊,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身上还是Сhā着仪器,面容苍白憔悴,消瘦的厉害。

邵一萍睁开眼睛,轻唤了一声:“孩子。”

“妈。”许珂握着她的手,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妈,这几天好想你。”

邵一萍回握着她的手指,“妈也想你。”

沈慕站在病床边说道:“邵姨,我请了两个护理,等会儿就过来。小珂,我去上班,别让邵姨说太多话。”

许珂送他走到门边,沈慕低声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你忙去吧。我等会儿让晚承过来,有事让他做就好。”

沈慕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叫我?”

“因为晚承是妈的儿子。”

“女婿也是儿子。”

许珂赶紧将他推到门外,生怕邵一萍听见。

等她走到病床前,邵一萍低声问道:“小珂,黎景华对你说过了吗?"

许珂点头:“说过了。”

邵一萍内疚的看着她:“孩子,妈本来想一直瞒着你的。”

许珂忙道:“妈,我很高兴有个哥哥或是弟弟,和我一起照顾你。不然我一个人,还怕照顾不好你呢。”

“小珂,你真的一点都没有什么难过吗?妈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怕你难过。”

“妈,我不难过,真的。你对我这样好,就算难过也难过在我不是你亲生的,不会难过被她舍弃。”

邵一萍拉着她的手指,叹道:“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第一眼,就爱到了心尖尖上。这个粉妆玉琢的小­肉­团,是我拿命换来的。我觉得我死了,也是值得的。那时候,­奶­已经被憋回去了。我喝鱼汤猪蹄汤,吃各种偏方,终于一点一点把­奶­引回来。你爸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奶­了你一个月了。可是,那个孩子,我连看都没看一眼,十月怀胎拿命换的亲骨­肉­。我怎么能甘心放弃。我去找黎景华很多次才见到她。她不仅不告诉孩子的下落,还奚落我拿了钱又反悔,不知廉耻的想要人财两得,让人把我赶了出去。这辈子我就恨过一个人,就是她。”

“再后来她索­性­就找不到人了。你是无辜的,我怎么忍心对你不好。唉,从那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许珂噙着泪笑着:“妈,以后你有两个孩子,这回是真正的儿女双全。”

邵一萍笑了:“以前我看着你和沈慕的时候,以为是儿女双全。对了,刚才,他说什么女婿也是儿子?”

许珂不知道怎么说,半天才低声道:“妈,我和林歌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

许珂把缘由说了出来。邵一萍听完叹了口气道:“小珂,你做的对。说实话这桩婚事就算是金玉良缘,被他家人一掺和就如同­鸡­肋。以后,纠缠不清的家庭矛盾,渐渐把你和林歌的那点感情都消磨殆尽,然后,就是死水一般的日子慢慢熬着了。妈其实早就不喜欢那家人,但是平心而论,林歌这孩子委实很好,你们感情又好,妈也一直是存着忧虑又不忍打破。”

邵一萍又道:“那天,沈慕对我说起当年的误会,我才知道错怪了他。可是,妈也不想让你和他重新开始。因为黎景华这个人,太难侍候。将来你对着这样的婆婆,可比李平玉更棘手。”

许珂心里又何尝不知。

“孩子,老话说门当户对,确实有道理,至少能避免很多无谓的矛盾。你还是找个更合适的吧,沈慕,只当是个哥哥就成。”

“妈,我知道了。”

“晚承这两天好吗?”

“很好,他妈回来了,正打算来看望你呢。”

邵一萍脸­色­一怔,过了一会儿才道:“等我出院了再说吧。”

“妈你不想见她?”

“不,她把晚承教育的很好,我并没有什么怨恨的,只是想等我­精­神好点了,和她多聊一聊。我讲一讲你,她讲讲晚承。这样也当是我们两个都看见过你们生长。”

说话间,两个护理过来了。过了一会儿,尹晚承也到了。

许珂见到尹晚承笑了笑:“妈正惦记着你呢。”

尹晚承也笑了:“嗯,可巧,我妈今一大早就惦记着你呢。”

三个人聊了一会天,许珂的手机响了。

许珂一看是沈慕的电话,便走到回廊里接通了。

“小珂,霍铭死了。”

许珂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霍铭,死了。”

沈慕的声音低沉的几近暗哑,许珂的心颤抖起来,怎么可能呢,那样鲜活的一个人,眉眼都是生气勃勃挥洒不尽的活力和张扬。

心计

“怎么回事”

“他出了车祸。”

“是昨夜么?”许珂这么问的时候,心里还残余着一丝侥幸,希望不是因为昨夜遇庐的那一幕刺激。

沈慕低声道:“是,就在昨夜,离开遇庐不久。”

许珂顿时心里沉重的透不过气来。当时只是觉得蓉蓉话语伤人,却没想到足以杀人。霍铭的死,她无法摆脱­干­系。如果她不是拿出那一张存折扔到霍铭的面前,他又怎么会忿然离去?

“我今天要去霍家,没时间去医院,晚上让尹晚承送你回来,知道吗?”

“我也去送一送他。”

“等明天吧,今天事情很多,比较乱。”

挂了电话,许珂心里异常的沉痛,半天都无法接受这个突然的噩耗。人的生命如此强悍,却又如此脆弱。那样鲜活的一个人,谈笑风生,眉飞­色­舞,转眼就沉寂在另一个世界,从此天人永隔。

她呆呆的看着庭院里的草坪,这里,就是生老病死的地方,每个进来的人,都那么的渴望着生命,但却不一定都能活着走出去。生命如此的匆匆,无常,让人突然觉得一阵空茫和难过。生命的尽头是那一天,谁又能知道?总是以为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挥霍,却猝不及防的结束,让人遗憾得再没有一丝回寰的余地。

回到病房,尹晚承见许珂神­色­有变,便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有个朋友去世了,不到三十岁,昨夜,还在一起吃饭。”

尹晚辰惊了一跳,“这么年轻。”

“是,车祸。”

邵一萍忙问:“酒驾?”

“是,心情不好又喝了酒。”

邵一萍立刻拉着尹晚承的手道:“晚承,你可不许酒后开车。小珂我不担心。你是男人,总是难免有这样的场合,不要逞意气,讲面子,自己的生命千万不可儿戏。”

尹晚承点头道:“我会注意,妈你放心。”

许珂心里难过不已,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声:“妈,人这一生真让人难以预料,充满了变数和不测。”

尹晚承道:“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小珂,想开一些。”

许珂点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此时蓉蓉是否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她听到这么消息的时候又是何反应?她这一辈子,怕是永远都有一个心结背负在身上了。

邵一萍道:“小珂,妈这一次经历了生死一关,也想开了许多。很多事都要及时把握,改放下的放下,改抓紧的抓紧,因为不知道生命会在那一刻终结,千万不要留什么遗憾。”

这一整天,许珂一直恍恍惚惚的,很希望自己是在一场梦里。霍铭的面容和笑声一直在脑海里回荡。那些年少时的趣事和玩笑都从记忆里浮现了出来,越发的让人心痛。

吃过晚饭,邵一萍便让许珂回去休息。许珂无论如何不肯,非要留下陪护。

邵一萍有点恼了,“你这孩子,这里有两个专业护理,你还不放心?你留在这儿,晚上睡那小沙发床上,怎么能睡的好?我知道你孝顺,可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非得把自己熬病了才显得有孝心哪?都回去,晚承也回去,明天再来。”

尹晚承和许珂拗不过邵一萍,便在八点多的时候,等邵一萍睡下了,开车回荣邸。

路过遇庐的时候,许珂发现灯灭着,好像屋里没人。蓉蓉是去了霍家吧?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去送一送霍铭。

回到家里,尹晚承关切的说道:“小珂,你今天心情不好,去泡个热水澡吧。”

许珂正要采纳他的建议,突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了电话,竟是蓉蓉。

“沈慕不接我的电话,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没有。”

“他在那儿?”

“我不知道,应该是在霍家。”

“你打电话告诉他,我要立刻见他,如果他不来,他会内疚一辈子。”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许珂怔了一下,突然觉得她的话很不对劲。方才,路过遇庐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黝黑一片,她在哪儿?

她立刻把电话再拨回去,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遇庐,让他立刻过来!”蓉蓉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一股狠绝和焦躁,说完就挂了电话。

许珂觉得有点不对劲,立刻给沈慕拨电话。不知为何,沈慕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是因为在霍家而设置了静音?

她犹豫了一下,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然后立刻又给蓉蓉拨过去。电话一直响着,她却不接。

许珂心里不安起来。蓉蓉说过的一些话出现在了脑子里,她说过要以半年的时间来了断这段感情,许珂当时只是听听就罢,今日却被她的一个不正常的电话弄的心神惶惶起来,她怎么了断?经过霍铭一事,她会不会用极端的方式来了断?

她连忙下楼,叫道:“晚承,你陪我出去一趟。”

尹晚承从房间里走出来,“去哪儿?”

许珂匆匆换好鞋子,急道:“就在附近。你去开车,快点。”

尹晚承开车出来,许珂上车后将大致情况三言两语说了一遍,尹晚辰抽了口气道:“的确像是要出事的样子,是要去看一看。”

从荣邸到遇庐不过是一分钟的车程,许珂的心一直狂跳。

人在受了刺激之后,往往会失去理智,霍铭的死于她脱不了­干­系。沈慕是个特别重义气的人,知道了蓉蓉就是窦媛,这份感情就没什么希望,而今日霍铭的死,真算是彻底的无望了。她会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尹晚承刚一刹车,许珂来不及等他就下车疾步走到遇庐的门口,上前按门铃。

门很快开了,好像蓉蓉就等在门边。但是,屋子里漆黑一片,借着室外的一点路灯,许珂模模糊糊的看见了门边的蓉蓉。

她哑着嗓子问道:“他呢?”

许珂见到她没事儿,舒了口气算是放了心。

“刚才给他打电话一直没接,我给他发了短信,看到了他一定会过来的。”

蓉蓉没说话,递过来一样东西。

屋子漆黑一团,看不清她的表情和眼神,但许珂的直觉特别敏锐,她能强烈的感觉到今夜的蓉蓉动作有点迟缓僵硬。

许珂下意识的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心里惊了一跳,蓉蓉递过来的竟然是一把头发。借着微弱的灯光许珂这才看见,她竟然把头发剪了。

“你把这个给他,算是一个纪念。其实我很不喜欢留长头发,从三岁的时候我就一直留短发,后来,听说他喜欢长头发的女人,我就把头发留起来,再也没剪过短发。”

说完,她将门重重关上了。

许珂怔怔的拿着她的头发,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她今夜的确很奇怪,这么急着让沈慕来,就是为了给他一把头发?

尹晚承此刻已经走过来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许珂转过身来,突然间,她感觉到食指上有点粘粘的,她无意识的用手指搓了一下,湿湿的有点滑。顿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路灯下,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带着血。

她心里猛然一跳,吓得几乎将头发扔在地上。

“晚承,快,快去敲门。”

尹晚承也看见了她手指上的血,他面­色­一变,急忙上前敲门。

里面暗黑一片,悄无声息。

许珂急了,连忙道:“你快看看窗户能不能进去.”

尹晚承找到窗户,跳上了窗台。许珂一边拼命的拍门,一边拨着蓉蓉的电话,她却再也不接。

许珂急了,大声叫着:“窦媛,窦媛,你不要犯傻,快开门!”

尹晚承站在窗户上,踢了几脚终于踢开了玻璃。随着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许珂的心也随之猛然一震,她放弃敲门跑到了窗户下。

尹晚承跳进了屋子里,打开了灯。他回身伸出手,将窗户外的许珂拉了进来。这是遇庐的后厨房,里面很多的餐具灶具,­干­净整洁,仿佛已经没有人烟。

尹晚承拉着许珂的手从后厨房里穿过回廊进了大厅。打开灯的那一瞬间,许珂险些叫出声来。

蓉蓉躺在一张沙发上,沙发上铺满了玫瑰花瓣,她穿着白­色­的裙子,

有些花瓣落在她的裙子上,红­色­的,咋一看像是斑斑血迹,明亮的灯下触目惊心。

尹晚承快步上前,一把扶起蓉蓉,抽出了她压在腰下的手腕。

果然,她的左手已经全是血。

许珂疾步上前,将沙发扶手上的一块蕾丝沙发巾抽了下来,递给尹晚承。尹晚承飞快的将蓉蓉的手腕缠了起来。

“别管我!别管我!”她挣扎起来,声嘶力竭的喊着。

许珂急忙帮忙尹晚承按住她,尹晚承的力气很大,随手又扯下沙发靠背上的蕾丝巾,将蓉蓉的两只胳膊并在一起捆了起来。然后将她打横一抱,快步走到门外,将她放到车后座上。

车子刚一发动,蓉蓉挣扎着想要掰开车门。

许珂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叫道:“晚承,锁车门。”

蓉蓉眼神凄厉,狠狠的瞪着她,“许珂,你别假惺惺的来关心我,你巴不得我死了对不对?现在你们肯定都巴不得我去死,我让你们如愿还不行吗?”

许珂气急:“窦媛,你太过分了。没人巴望你去死,你间接的害死了霍铭,你知道吗?你若有还有一点良知,你这会儿应该去安慰他的家人,而不知在这里自残。”

“是,我害死他,我一命抵一命总成吧?”

“你这样做有一点意义吗?你想过你的家人吗?”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命是我自己的,不稀罕你管。”

尹晚辰突然猛一刹车,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蓉蓉。

“好啊,不要我们管是吧,许珂,把门打开,让她下去。”

蓉蓉一怔,看着他。

许珂低声道:“快开车吧。”

“没事,她死不了,我刚看见了,伤口不深,她又一直压在腰下。”

“你要是真想死,就不会给沈慕打电话,沈慕不接,又打给许珂。说明,你真的不想死。”

看着蓉蓉苍白的脸­色­,许珂不忍,说道:“晚承,别说了,快开车。”

“我虽然不大清楚你的事,但你此刻心里怎么想的我特别清楚。你想最后一搏让他对你内疚是不是?”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若是真的对霍铭内疚到以死顶命,大可悄无声息的以死想报,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沈慕,非要他来见你?他没有接电话,甚至你打电话给许珂,为什么?就是算准了让人来发现你自杀。”

蓉蓉面­色­苍白,声嘶力竭的叫道:“你是谁,你凭什么来评论我的事情。”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许珂,我压根也不知道你是谁,更不会来管这样的闲事。”

尹晚承说着,发动了车子,朝医院的方向而去。

许珂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尹晚承。他不仅有明朗的微笑,诙谐的玩笑,还有这样凌厉敏锐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给我扔地雷的小萌物们,我爱你们,被人偷偷爱着的感觉真美妙啊,兴奋的打滚~~

祝大家大家春节快乐!吃好睡好玩好,财源滚滚,桃花旺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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