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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哑夫种田记 > 062 村民聚会

062 村民聚会

看着娘亲转身离开,落雁很想开口把她叫住。

求她推掉赵添喜的求亲,求她答应让她嫁给归靡。但她终究是女儿家,这样的话让她怎样开得了口?一旦她自己争取,会不会让她娘亲更加坚定了,不能让她与归靡在一起的决心?

落雁陷在矛盾之中,接连几天下来都不快乐。

而她的娘亲知道不能逼她太紧,所以既没有把黑熊皮送还给归靡,也没有应允下赵添喜的求亲。在夏忙结束的尾巴上,乐大夫的五十岁生日也如期而至,乐大婶早早就过来邀约,请落雁的一家过去作客。

有力受伤、金兰怀孕、江长勇脱臼,乐大夫在这段日子下来照看了江家不少,所以他的生日石一定要道贺的。落雁的娘让孔武在­鸡­棚中捉了一只肥壮的活­鸡­,然后又准备了一小篮­鸡­蛋,一家人在黄昏的时候离开家门,走去村口的乐大夫家作客吃晚饭。

因为庆祝自己的生日,所以乐大夫特意自撰了一副对联贴在门前。

上联:“独活灵芝草。”

下联:“当归首乌身。”

横批:“白头翁。”

“独活”、“灵芝”、“当归”、“首乌”、“白头翁”,这些全部都是药草的名字,他把它们写进了对联里面,既是寓意他的本行,也是与五十岁的生日有关。落雁与有力相视而笑,乐大夫在山野间行医,是相当的自得其乐啊。

青华熟门熟路,不需要大人的携带,早早就自己过来了,跟乐大夫的外孙在院子里捏泥巴玩得不亦乐乎。

乐大夫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乐意,而且早已经嫁到了邻近的李家村。

落雁的一家进门,正碰到乐意端着茶水出来。

“勇叔、勇婶。”

乐意连忙招呼他们,“你们可来了,快到屋里坐啊。”

孔武把手中的活­鸡­递给他,而金兰也把那篮子­鸡­蛋递了过去。“这是给乐大夫的一点心意,替你爹收下吧。”

“过来吃顿饭就好,还送什么礼,你们真是客气。”

乐意把茶水盘放下,唤了自己的丈夫过来收礼,然后带着落雁的一家走进里屋。

桂良的娘亲跟乐大婶是同村的姐妹,感情非常要好,年轻时一同嫁到江家村来,所以乐大夫生日,他们一家三口也过来帮忙做事。院子里出入的还有乐大夫的几个同宗兄弟,屋里屋外热热闹闹的都是人。乐意特意拉起了走在后面的落雁的手说:“一段日子没见,你出落得越发水灵灵的,真是招人喜欢。”

有力在旁边Сhā口道:“乐意姐的­精­神也很好嘛。”

“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错啦。”

乐意开怀地笑了起来,“不过今天双喜临门,最开心的应该还是我爹。”

她所说的第一桩喜事,一定就是乐大夫的生日,那么第二桩呢?有力和落雁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是青华和乐家的小外孙却互相推搡,在墙角争执了起来,乐意连忙走过去把他们分开,要说的话也就没有了下文。

“你们不许打架,听到没有?!”

落雁无意中转身,男子高大强壮的身影,却是跃入了她的眼中。

归靡平素独来独往,没有想到今天乐大夫竟然也邀请了他。因为身上有伤得缘故,近来他们接触的很多,所以他会出现也就不是奇怪的事情。落雁的目光落在他怀中抱着的柴火上面。

乐大夫生日大宴宾客,厨房里的灶膛不够用,所以帮厨的师傅在院子里用石块垒起了灶头,红红的柴火燃烧,饭菜的香气四处飘散。归靡抱着刚劈好的木柴从后院走过来,他受伤到如今不过是十几天左右,她担心的是他用力地劈柴,会不会弄到伤口?

“归靡,我来帮你烧火。”

有力主动就迎了上去帮忙,归靡目光柔暖地看了落雁一眼,跟着他一起蹲到了灶头。

落雁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

既然他的伤口无碍,她也就不需要再担心。她跟在乐意的后面,帮忙把碗筷都摆上桌,只等饭菜弄好大家就可以开饭。

桂良的爹是做菜的好手,他全部负责这次寿宴的菜肴。

乐大夫的几个同宗兄弟,被指派去切菜、切­肉­,而他手执大勺,站在猛火烧得红红的灶头前面,热火朝天地炒着鲜笋和腊­肉­。几桌人一起吃饭,炒菜也是体力活,所以还是得靠男子来­干­活才行。

农家请客从来没有进门就吃的道理,所以身为客人,大家都很自觉的动手帮忙­干­活。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炉灶只余下未熄灭的火星,乐大婶热络地招呼全部人上来吃饭。乐大夫是寿星,自然就是坐在首席,江长勇以及拿着大勺忙活了半天的桂良的爹在旁边陪同,乐大夫几个同宗兄弟也同桌坐了下来。

落雁跟金兰还有乐意等人,坐到了专属女眷的一桌。

她特意留意了归靡,他被乐大夫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在大家拿起筷子吃饭夹菜之前,乐大夫捧着酒杯站了起来,面露笑容开怀地说:“多谢大家赏面来吃我的这顿生日饭,今天我特别高兴,除了承蒙大家的关照,稳稳当当地活到五十岁的这把年纪之外,还有就是终于收到了义子。借今天这个机会,今后有儿有女我此生无憾啊。”

072应允婚事

难怪乐意说双喜临门,原来今天的另一桩喜事,是乐大夫与­干­儿子上契。

落雁的目光落在归靡的身上,他被乐大夫隆重其事地安排坐到了身边,那个义子是他吗?他是什么时候答应了要当乐大夫的­干­儿子?事前竟然半点风声也没有透露给她知道。

果然乐大夫把归靡也拉了起来,“今天上完契之后,归靡就是我的义子,以后请大家继续多多关照我们爷儿俩。”

“乐大夫你要收归靡为义子?”

不单止是江长勇,在场的宾客都流露出惊讶的目光,显然对于上契知情的人并不多,

乐大夫满意的看着归靡,“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年轻人,往时我有稀罕的药材短缺,只要跟他说了,他去深山里面打猎,不管多艰难都会带回来,也从来不会要钱。他带头打野猪帮村里做事情,奋不顾身,任劳任怨,能够收到这样称心如意的义子,是我的福气啊。”

归靡拿了一只篮子过来,里面装着猪­肉­和红糖,此外就是给乐家上下每个人的一双布鞋。

他按照俗例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妥当。

乐大夫把篮子接了过去,把一封红包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把满篮子的东西递给了乐大婶。

“好!”

江长勇在旁边带头鼓掌。

“乐大夫你事前都不透露风声,真是意外的惊喜,可惜就是我们没有给你的­干­儿子准备礼物啊。”

乐大夫呵呵地笑起来,“长勇兄,把你的闺女许给我的­干­儿子,咱们来当琴家就当作是贺礼如何?”

不亏是乐大夫,懂得把握住任何的机会。

落雁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只感觉到周围关注的目光,像是潮水一样向她涌来。坐在她身边的娘亲,却是脸­色­都变了变。江长勇向她们这桌看过来一眼,然后举起了酒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而且又收到义子,这么高兴的时候怎么能让其他事情抢了风头,闲话少说先­干­了这杯!”

他以敬酒为名,把乐大夫的话一笔带了过去。

而乐大夫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再执着地纠缠,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归靡也站了起来,向在座的宾客敬酒。

乐大夫像是慈父一样叮嘱他道:你身上的伤好的还不利索,只喝一杯就好,不宜过量。“

归靡点了点头,顺言地应允。

待到他们都敬酒完毕,晚宴也正式开始。两桩喜事同时临门,所以乐家上下都是喜气洋洋,落雁的心里也是欢喜的,连日下来的不开心都被放到了一边。不管归靡答应乐大夫,成为他的义子的目的如何,乐大夫一家都是非常友善容易相处的人,而且在十村八寨非常有人缘,他以后再也不会是无家无室被人疏远的一人。

当晚吃完晚饭再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入黑,金兰带着青华去洗澡,余下的人都留在了堂屋里面。

江长勇在靠椅上坐了下来,落雁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几十年的夫妻下来,落雁的娘对丈夫的脾­性­是摸得一清二楚,他心里的想法也逃不过她的眼睛。赶在他开口之前,她抢先问道:“乐大夫在席上提的事情,你打算答应他?”

“恩。”

江长勇点头,“归靡的‘爹’刚去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又不会说话,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那时候我说过要收他作义子,但他一身傲骨都没有答应。如今他长大了,也有本事谋生了,却反过来答应与乐大夫上契。他对我们家落雁的心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没有一个家人,归靡独居在竹林里面。

落雁的娘不可能答应,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一个男子,但是有了乐大夫撑腰,他的处境便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什么事情都可以重新再考虑。他在落雁的手心写下了“等我”两个字,为着这两个字,他一直都在用心努力。

江长勇知晓归靡的来历,但是他与“神­射­将军”的关系,他却没有在这一夜提起。事情已经过去十七年,当初的往事湮没人际变迁,如今归靡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猎人,他相信他回落根在这个地方,成为真正的江家村的人,再也不会离开。

“落雁,你过来。”

落雁的娘开口,把退到了旁边的落雁叫过来。“你自己亲口说,要不要答应嫁给归靡?”

“娘——”

落雁抬起了头看着她的娘亲。

她的心跳又在不由自主的加速,因为归靡的努力,所以她的娘亲改变主意了是不是?只要她点头,她是不是就会立即应允让她嫁给归靡?

“妹妹,不用害怕。”

有力在旁边鼓励,而孔武也支持地看着她,“把你心里想要的话说出来。”

“我——”

落雁的心情越是期待,到了嘴边的话越是说不出来。

“平时伶牙俐齿的,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一声就不哼?”

落雁的娘眼神无奈地看着她,而有力和孔武相视了一眼,都开怀地笑出了声。落雁一下子有了勇气,她急切地开口说:“娘,我愿意跟他成亲。”

“既然你自己愿意,我就依了你吧。”

好运气一下子从天而降,落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娘亲答应了让她嫁给归靡!她呆呆地站立着,几乎不能从喜悦当中抽身出来。归靡的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刚满周岁,但是他却没有应允成为她的义兄,否则他们今日就不可能谈婚论嫁。

原来在冥冥之中,一切都早就有了巧妙的安排。

“妹妹,恭喜了。”

有力在旁边笑着开口,才把她的心神唤回来。

她执住了自己娘亲的手,眼里一下子就涌进了雾气,“娘,谢谢你。”

“真是傻孩子。”

落雁的娘眼神不舍地看着她,养育了十六年的孩子,终于长大要出嫁,从此以后她就再不能像在家里一样,偶尔的使小­性­子,做事的时候迷迷糊糊不是打破了碗就是踢翻了木盆。她要成为归靡的妻子,学会打理家中的一切,然后再变作孩子的娘亲。

她再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都不会再来找她这个娘亲询问。

而是有另外一个男人,替她遮风挡雨,肩上扛起全部的责任。他们要相亲相爱,同偕白首,直到双双都老去为止。

073采择之礼

落雁的娘既然已经答应,接着下来的事情便顺风顺水。

乐大夫与乐大婶,专程陪着归靡上门来拜访,归靡把自己打猎多年积攒的山货、皮毛用作了聘礼,足足用包袱包了几大包送往江家。他的慷慨连落雁的娘也感到惊讶,没有想到一个孤儿,他居然积攒下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可见平常打猎他除了本领高超之外还非常的勤奋,而为了聘娶到落雁他全部都拿了出来。

但嫁女儿不是卖女儿,江长勇只是形式地挑了其中几样,剩余的都给他退了回去。

归靡坚持着不肯拿回去,落雁的爹娘应允把如花一样的女儿,嫁给他这个无亲无故而且连话也不能说的孤儿,他从心底里感激,希望能够用自己最大的能力,补偿他们对落雁多年养育的恩情。

“东西拿回去!”

江长勇眼看着归靡要坚持,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以后还要跟我的女儿,好好地过日子。”

“爹——”

落雁在旁边听得脸都红了,而归靡淳厚地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充满暖意。落雁是个好姑娘,值得无数的男子趋之若鹜,她的家人也是十分的友善和容易相处。有了她以及她的家人,他从此再也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

落雁的娘和乐大婶一起挑选成亲的日子。

竹桃出嫁的日子在白露之前,她们替落雁和归靡挑在了寒露之后,这样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那时候天气还没有真正冷下去,她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面,把婚礼所需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

落雁与归靡要成亲的消息,一下子就在村子里传开。

村里那些对落雁有好感的年轻男子,无一不捶足顿胸,假若知道她的爹娘如此开明,不计较男方的家世,他们都应该早早就找媒人上门提亲。而最先跑上门来道贺的就是竹桃,不单止是她自己出嫁在即,就连最好的姐妹也定下了婚事,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落雁,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

她拉着落雁的手,激动地追问婚期。“如果我们能够在同一天出嫁,该有多好。”

“不可能的。”

落雁满心欢喜的摇头,距离竹桃跟桂良成亲只剩下十余天的时间,她和归靡怎么可能赶得及?而且嫁得这么着急,她一定会成为全村的笑话,让爹娘在大家的面前抬不起头的事情,她是千万做不出来。

“真没有想到你要跟归靡成亲!”

竹桃想到第一次代替落雁去竹林,把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兔子还给归靡,那时候她就明白了归靡对落雁的情意。但是她却不看好他最终能够抱得美人归,结果兜兜转转,他们竟然还是传出了婚讯!

实在是让人太意外,也实在是让人太欢喜。

“你跟他到底是怎样好上的?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今天如果不从实招来,小心我饶不了你!”

落雁被竹桃拽住,寻根究底地追问她和归靡的事情,她羞红了脸,把已经绣好的被枕拿出来,趁机逃避她的问题。

“竹桃,你看看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你绣的东西,我还能有不满意吗?”竹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落雁用崭新的布料,绣上了国­色­天香的牡丹花,花­色­渐变、枝叶衍生,绣成之后的结果是栩栩如生,让她移不走目光。

“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

绣完了竹桃的被枕,落雁也要亲手绣一套给自己。但是这一回她不会再绣牡丹,归靡曾经每天都爬上陡峭的山坡,为她采摘兰花摆放到窗前,所以她要绣花中的君子,它们像是那个她即将要嫁予的男子一样,有着高洁的品格。

归靡请了村里的人帮忙,开始翻新竹林里面的木屋。

孔武下田的时候特意绕路去看过,回来之后啧啧称赞这个妹夫真是会疼他的妹妹。

“归靡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赞不绝口?”

金兰眼见他带着一身灰尘和汗水进门,一边拧了布巾递过去,一边开口追问。

孔武露齿而笑,“他特意在门前架了个秋千架,然后从山里移植了许多兰花下来,以后我们家落雁嫁过去,一定会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爱。”

“他真是个有心人。”

经他这样一说,就连金兰也想去看看那个秋千架和花圃。

落雁在房间里面绣着被枕,外面的对话声都传入了她的耳中,她羞红了耳根,知道自己一旦走出去,便会被兄嫂取笑,所以她半步房门也不敢迈出。归靡能够获得她的家人,越来越多的认同,她在心底里替他感到高兴。

到河边洗衣的时候,落雁隔着一道清澈的河流,眺望着对岸不远的竹林。

自从他们的婚事确定下来之后,她跟归靡私下里还没有见过面,实际上她渴望与他相遇,把自己心里的一些想法、一些期待,细细地与他分享。但是蜿蜒流淌过的玉梳河,却是阻隔了她的思念,她不能自己涉水淌过去。

把已经洗好的衣物收好,她挽着篮子起身离开。

“汪汪——”

像是心有灵犀的一样,归靡的大黄狗从山坡上跑下来,一直往落雁的身边扑过来。有这条通晓人­性­的大黄狗的地方,一定就会有归靡的出现。落雁惊喜地抬起头,看着他跟随在大黄狗的身后,步履如风地向着她走近。

“归靡!”

面对即将要成为她丈夫的男子,落雁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不敢拿正眼去与他对望。

归靡执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跟他回家。

他实际上已经守候了许久,只是等她出来洗衣服,结果终于被他等到。

“我不要去。”

落雁轻轻地摇头,要跟随他回家,就必须要从桥头上走过,那是进村的必要之路,整条村子里的人都有可能看得见他们,所以她不能够答应。归靡扬着眉梢笑了起来,落雁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凌空抱起。

她惊惶地发出低呼。

而归靡涉水淌过了玉梳河,抱着她一直往对岸走去!

074如胶似漆

“归靡——”

落雁被归靡抱着走在河水之中,为免掉下去,只能是用手臂环紧了他的脖子。归靡露出开怀的笑意,这种结果正是他想要的。落雁又气又羞,他居然这样戏弄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阳光跃出了云层,万丈金辉,洒落在玉梳河之上。

清澈的河水平缓浑厚地流淌,水底下大小形状不一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落雁与归靡肌肤紧贴,他的胸膛是如此的强壮结实,有力的心跳像是鼓槌一样,一下一下地敲打,隔着粗布的衣物把触感传递过来。他轻轻松松地就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灼热的气息呼落在她的肌肤上,只是横淌过一道河流的距离,却让她觉得像是要走完从村里到竹林的五里路程一样。

终于重新回到了岸边,落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挣脱。

归靡也没有阻拦,拉着她的手,示意也同样淌过了河水的大黄狗跟随,然后大步地往竹林里面走去。

落雁上两回来到这个竹林,已经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

那次她掉进河水里,归靡带她回来换衣服,然后她在几日后把换洗的衣服归还。

如今归靡独居的木屋,早就旧貌换了新颜。

墙身被长年累月煮食的烟火熏染,陈旧而发黑的痕迹都已经全部抹洗­干­净,屋顶上加盖了簇新的树皮,结实耐用可以遮挡任何的风雨。而孔武曾经提到过的秋千架,就搭建在屋子的旁边,周围种满了刚从山上移植下来的兰花。

这处地方不再像是猎人在深山打猎,临时搭建用来落脚的草棚。

四处通畅的风从屋子穿过,从里到外都透出温暖、可靠的家的气息。落雁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动容地看着眼前强壮无语的男人。这里将会成为他们的家,他花费了许多的心思在里面,她可以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归靡,辛苦你了。”

归靡摇了摇头,然后伸手过来用粗糙的手指,温柔地扶过她的面颊。

他半点也不觉得辛苦,反而在忙碌地坐着这一切的时候,都是带着喜悦、期待的心情。他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落雁,从她还是摇摇晃晃地学步的时候开始,看着她从小丫头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看着村里的年轻男子被她吸引。

在城里的时候,他只差一点就失去了她,那种痛苦让他难以承受。但是不管怎样,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她是他今生认定唯一的妻子,他的这个心愿很快就可以得到偿还。

落雁耳根发烫地垂下眼睛,归靡注视的眸光像是有魔力的一样,让她的心跳都在不由自主地加速。

这个男人即将要成为她的丈夫,但是她在他的面前,仍然羞涩得像是受惊的兔子。

归靡拉了落雁进门,因为家里马上要增添人口,所以他特意动手新做了桌椅、箱柜。木工活都是他自己完成的,不需要另外找人忙帮。他先把木板锯好,然后敲敲打打,桌椅有了,箱柜也有了。

木制的家具做好之后,他打算全部都上漆。

山林里生长这一种漆树,在树身上面割几道口子,把流出来的汁液收集起来,便可以作为漆刷木器的原料。用木棍不停地搅抖直到粘稠,然后加入铁末或者朱砂,原来透明的汁液颜­色­就会发生变化,最后成为用来粉刷木器的黑漆和红漆。

归靡示意落雁去看已经做好的桌椅,询问她要漆成什么颜­色­。

这些事情他实际上可以自己拿主意,但是他喜欢看到她目光中流露出惊讶,喜欢她感激地看着他的感激,每当这种时候,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就算是再苦再累也值得。

“桌椅都刷上黑漆好不好?”

落雁再次动容地看着身边的男子,他到底有着怎样灵活的一双手?就连她的家中所用的家具都没有这样讲究,但是他做给她的椅子,却是全部都上了漆。“然后红漆用来刷门窗和柱子,一定会又耐用又好看。”

只要落雁说好的,归靡都会在心底里同意。

他露出淳厚朴实的笑容,拿起了猪鬃毛做成的刷子,动手去刷第一张椅子。落雁想要帮忙,但是却不知道从何入手,未免添乱她最后只好坐在了木屋门前,托着腮安静地看归靡­干­活。

漆好了桌椅,不能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因为树漆遇到高温便会融化,越晒就越是粘乎乎的。但是把它们搬进­阴­暗的地下室,越是潮湿­干­得反而越快,待到树漆都­干­透之后,出来的就是漂亮光洁、结实耐用的家具。

虽然归靡长得又高又壮,但是他­干­起这种细致的活来,丝毫也不显得笨拙。

这个男人像是没有他不晓做的事情,落雁模糊地想到,她对他的了解是这样少。关于他的父母、关于他逃难来到江家村之前的事情,或许要解释事情不是一时三刻可以完成,但是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可以慢慢地全部找到答案。

认真­干­活的男人最好看,落雁被归靡的侧影完全地吸引住。

他穿着天青­色­的粗布衣物,浆洗得硬邦邦的,被汗湿之后贴在了结实粗壮的胸前。她注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渐渐的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归靡偶然转过头,眸光正好与落雁的碰撞。

显然她是很想亲自粉刷一下桌椅,于是他招手示意她过来尝试。

落雁接过了归靡递到她手中的猪鬃毛刷子,把手上面还余留着他暖热的体温,她烧红着耳根,仿佛他方才所做的,把树漆来回的涂到木椅之上。“如胶似漆”果然不假,要把又黏又稠的树漆刷上去,看似简单的事情,但做起来却是很有讲究,不亚于她拿着绣花针刺破被枕。她不是刷得太重,就是刷的太轻,涂得像是大花脸一样,实在是非常难看。

归靡好笑地从身后伸手过去,执住了她的手心,教她来回地粉刷。落雁感觉到归靡身上的热力,隔着衣物传透过来,她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呼吸也乱了,头脑更加是晕晕沉沉的。

“归靡——”

她轻声地开口,几乎要化作一摊软水,倒在他宽厚的胸怀之中。

归靡拿走了她手中的刷子,扳过了她的身体,入神地注看着她。再过不久,她将会成为他的女人,所以他用的是占有的目光,这个世间只有他一个男人,可以用这样的目光注看她。

落雁的目光与他久久凝视。

跟这个男人相处的时候,并不需要言语,只是透过彼此相视的目光,她便似乎可以读懂他心中的千言万语。

没有等全部的桌椅粉刷完,落雁便挽起了篮子离开。

刷家具是细致活,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假若等归靡全部粉刷完毕,她回家就会太晚。

归靡带着大黄狗,一直把她送出了竹林。

他在桥头前面停下了脚步,就像落雁第一回过来,他最后送她离开的情形一样。落雁挽着洗衣篮走上了石桥,而归靡的目光仍然在桥头的另一侧紧紧相随。她低下头含羞,整颗心都被即将与这个男人相守,每个日子里的幸福和喜悦淹没。

075初经人事

白露很快就过完,竹桃出嫁之后,寒露紧跟着接踵而来。

落叶与归靡的婚事,经过两个多月的筹备,也是一切都准备妥当。江长勇身为一村之长,女儿出嫁是全村人都关注的事情,而乐大夫不单止在江家村,就连十村八寨也是广有人缘,因此两个年轻人的婚事,便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村里不少人家的姑娘出嫁,都曾经请落雁帮忙绣过被枕。

因此轮到她成亲在即,大家都纷纷地送来贺礼。

有人送的是一篮­鸡­蛋,有人送的是一袋白米,物品虽不贵重但是情意却是极浓。落雁的娘用红糖以及特意在镇上订做的礼饼,一一回礼了回去,然后象征­性­地留下了几样,其余的都让孔武送到了归靡的木屋。

按照村里的习俗,婚事都是三天前就开始张罗。

落雁出嫁的日子定在初十,所以初八的这天早上,竹桃便已经第一个登门拜访。

“勇婶!”

她穿着一身粉艳的新衣,进门便嘴甜地向落雁的娘打招呼。

落雁的娘正在让孔武准备成亲当日设宴煮食的柴火,看到竹桃进门,脸上便露出欢喜的笑容。

“落雁在自己的房间,你进去找她吧。”

“那我先进去了,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就朝屋里喊一声。”

“好。”

落雁的娘一迭声地应着,竹桃出嫁之后,比在家的时候大方懂事多了,她打心底里希望落雁也能够像她一样。

竹桃走进房间的时候,落雁正在试看新做好的嫁衣。

“落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她突然之间开口,把正在琦思连连地落雁吓了一跳,她红着脸赶紧把嫁衣收了回去。竹桃反锁上了房门,呵呵地拿她取笑了起来。

“小妮子,你这是等不及在想念你的男人了吧?”

“才不是呢。”

落雁的脸都几乎要烧着,她不过是拿着嫁衣,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上它出嫁时的情形,恰巧就被她闯进来撞破。竹桃凑近她的耳边追问:“你娘把‘压箱底’的东西拿给你看了没有?”

“都是成亲前的一夜才看的。”

“压箱底”的东西实质上就是男女交合的塑像,但凡普通人家都会有一件这样的瓷器,平时收藏在箱底里面,只有到了女儿出嫁的前夕,身为娘亲的年长女­性­才会拿出来展示,教晓新娘通识夫妻之道。

落雁以及不止是窘迫,简直想要找地缝钻进去。

明明她已经窘成这个样子,但竹桃偏偏还要追问那些让她最难为情的事情。

她不能想象自己在归靡的面前宽衣解带,然后与他­祼­裎相见会是怎样的情形。只要想到他会用结着厚茧的指节,抚摸过她身上的肌肤,她便全身都发烫,心跳也随之加速,没有办法再继续想象下去。

“第一次会很痛。”

竹桃凑近她的耳边,半是取笑办事关心的开口问:“你家的男人长得那么强壮,你害怕不害怕?”

“我——”

落雁的脸红得几乎滴出血,她的心里的确很忐忑,害怕自己无法承受新婚之夜的痛楚。但是归靡对她那么好,他一定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先是点了点头,接着马上又摇了摇头。

“这是每个女子都必经的事情。”

竹桃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第一次会痛,后面的滋味就会不一样。如果你真的害怕,就把心里的话告诉你的男人,他会对你温柔的。”

“谢谢你,竹桃。”

落雁心存感激,竹桃不亏是她同龄的好姐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安慰和开解,她的恐惧慢慢地消除。

大红的被褥堆放在落雁的床头,竹桃伸手在面料上面抚过。

她啧啧地称叹道:“落雁,你的爹娘和大嫂是真的疼你,看你的嫁妆,挑的都是最好的料子。”

“你爹娘对你也不坏,桂良更是把你当作宝贝。”

落雁的心里泛起暖意,竹桃的话半点也没有错,她的爹娘以及大嫂,他们从来没有计较她要嫁给一个孤儿哑巴,为了迁就归靡,礼数都是能免则免,丝毫没有让他为难,而替她准备的嫁妆,都是尽量挑选她成亲之后,与归靡一起生活能够用得上的。

能够有这样贴心的家人,她还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

金兰怀孕已经有将近四个月,身形渐显,按照俗例“四眼”之人是不能碰新娘子的嫁妆,所以竹桃的到来是帮了落雁的娘很大的忙。她刚出嫁不久,对各种规矩还记得很熟,所以不需要特意指点,她已经在主动地开始­干­活。

她与落雁一起,用红纸剪了许多的“囍”字,不管是屋里还是屋外,只要是起眼的地方统统都贴上一个。被枕、木盆、箱箧,落雁要带着出嫁的嫁妆,她全部用彩带捆了,把“囍”字也同时绑了进去。

有力在竹桃登门地前一夜,已经从城里回到了家中。

他伤愈之后就回了城里做工,一直都没有离开杨越的布庄。他回来参加落雁与归靡的婚礼,不单止带回了月桂和翠萍送给落雁的贺礼,还带回了杨越送的布匹以及郡主送得龙凤镯子。

只是相处了短短的三个月,但他们都拿出真心对待她。

落雁抚过杨越托有力带回来的布料,他没有选最华丽的布料,而是挑了她在山村里可以用得上的。她的眼前浮现起那个温文优雅的男子,在寂凉的夜里独自喝着桂花酒的情形。他是无数女子梦寐嫁予的对象,她会在心底里把他当作兄长一样念挂,并且知道他一定会找到能够让他心仪的女子。

既然想到了杨越,落雁不期然的也同时想到了清欢。

自从他离开杨府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音讯。他有不能告诉她的秘密,关于他的身世,关于他要离开的原因。往日相处的种种浮现在落雁的心头,带来的都是游走全身的暖意。不可能与他再有见面的机会,她只能是在心里祝愿他平安顺遂。

竹桃帮忙把事情­干­完,然后才离开江家。

她只嫁在同村,所以来去都很方便,临走前还跟了落雁约好明早会再来。她走了之后,落雁的姐姐沉鱼,也带着一对儿女回到了娘家。

076出嫁前夜

出嫁在外的女儿,家中杂物太多不能常往娘家走动,但是妹妹出嫁这样的大日子,沉鱼是一定要放下农活赶回来发的。她在端午的前后实际上也回来过一趟,但那时候落雁跟着有力去了城里没有碰上,所以姐妹俩自年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面。

“小姨!”

一男一女两个小外甥,进门便向着落雁扑了过来。

落雁连忙拿出长生果和喜糖给他们吃,青华从外面跑进来,立即便把表弟表妹领到园子里去玩。

沉鱼生产完两个孩子,身材是越来越圆润。

落雁的长相水灵灵的,姐妹俩原本的样貌就不大接近,再加上年龄的差别,这样一来更是差距更大。沉鱼拉着自己的妹妹,细细地打量说:“看妹妹这面­色­,后天出嫁的时候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妹夫真是好福气。”

“二姐!”

落雁羞涩地露出了笑意。

她张望着没有看到沉鱼跟丈夫一起进门,便询问道:“二姐夫呢?他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家中还有事情要做,所以他明天才能过来。”

沉鱼笑着回答说:“我们娘儿仨个今明两晚就住下了,等到你嫁出去之后再走。”

“二姐,包袱给我吧。”

她果然是打算小住两三天,所以把换洗的衣服都带了过来。落雁把包袱接了过去,替沉鱼拿进了自己房间。除了沉鱼之外,一些住得比较远的亲戚,也会提前一两天过来喝她的这顿喜酒,所以家中早就腾出了地方招待。

“沉鱼,过来帮忙!”

落雁的娘正是忙得不可开交,见到沉鱼开门,反正是自己的女儿也不需要客气,立即就把她召了过去­干­活。

马上就要出嫁的落雁,反而成了家中最闲的一个。

到了第二天,果然住得远的亲戚都陆陆续续地到来,落雁的娘舅、金兰的爹娘,都早早地提着贺礼上门,江家一下子热闹起来,里里外外进出的都是宾客。落雁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陪久未见面的亲戚说话,听他们的祝福和赞美之词,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出嫁。

当天地夜里用完晚饭之后,落雁的娘烧了一大锅的热水,用木桶提进了落雁的房间,然后加进了皂象,让她从里到外都洗了个­干­­干­净净。等到洗完之后,她果然便把竹桃口中所说的“压箱底”的东西拿了出来,交到了落雁的手中让她琢磨。

“看懂了没有?”

落雁羞涩地点头,再加上浴后的热气,整张脸都泛着娇艳欲滴的桃红。

男女交合的瓷器,塑像栩栩如生,尤其是结合的姿势,都是教人一看就懂。想到归靡将会抱着她行周公之礼,她连抬起头去看自己娘亲的勇气也没有。

落雁的娘不舍地悠悠叹息了一声。

“懂了就好,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归靡的妻子,不可以再像在家里的时候使小­性­子。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很不容易,你能体谅就尽量多体谅他一点,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归靡是哑巴,你要过得比别人都艰难些,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爱你,你自己也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他。以后就跟着他好好地过日子万一他真有欺负你,一定要回来告诉爹娘。”

“我知道了。”

落雁的心头突然之间就萌生出不舍,出嫁意味着不能再每天都留在爹娘的身边,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在瓷器上。

“傻孩子。”落雁的娘把塑像收了回去,“今晚早点睡吧。”

她安慰了几句,然后才替落雁合上了房门走了出去。落雁把蓝花的帘子放下,吹灭了灯烛,倚靠在窗前眺望着外面的星空。

她此刻还没有睡意,遥想归靡在竹林里面,是否也跟她一样?

归靡站在江家外面的老槐树下,动容地看着落雁倚靠着窗口的身影。他已经来了许久,一直不舍得离开。明日她就要嫁予他成为他厮守一生的妻子,但是距离这样的时刻越近,他的心头越是患得患失。

他害怕明日一觉醒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没有成亲的许诺,没有婚宴的举行,他那么多年的等待只是镜花水月。

独居在竹林里面十多年,从来没有一刻他会觉得如此孤寂。

他想到了在十七年前那场变故中去世的亲人,可惜的是他们都不能亲眼看到他成家立室。信步而行,他走到了江家的门外,隔着人声和灯影,眺看到落雁如兰花般清幽的身影,他漂泊的心才安定下来。

江家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杂乱的人声。

一切都在为明日的婚宴做准备,归靡落雁不会像那些去世的亲人一样,只留下他一个人在世间孤零零,她会在明日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新娘。

他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为自己的担心感到好笑。

“归靡!”

在他几乎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落雁却拉开了侧门,急步向着他跑了过来。这么晚了他居然还站在外面,落雁隔着窗户看到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有事吗?为什么站在这里?”

归靡转过身,看着落雁向他走近。

她的身上有刚沐浴完的香气,面颊红扑扑的,娇艳欲滴像是鲜花一样。他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一笔一画地写下了“我想你”三个字,落雁羞得耳根都几乎要烧着,而他却像是要确认一样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落雁的脸贴在他强壮的胸前,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明日他们便要成亲了,这是他对她表达过最露骨的情意,原来在她想念他的时刻,他的心里也同样只装着她一个。

“归靡,我们今夜不应该见面。”

两个人相拥着站了许久,直到落雁的身子都被夜风吹凉,她才轻轻地挣脱他。“你先回去好不好,否则我娘看到会数落的。”

归靡用指尖佛开她被风吹乱了的发丝,然后黑眸沉沉地看着她点头。

时令已经过了寒露,夜里有了凉意。

落雁退开了两步,轻声地说:“回去吧,别着凉了。”

归靡带着大黄狗,一步一回头,身影最终隐入了夜­色­之中。

落雁站在原地,仿佛仍然能够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气息,夜里虽然有寒意,但他的胸膛却是火热。这是她出嫁前与归靡的最后一次见面,过了今夜,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他将会成为她的丈夫,成为她要倚靠一生的男人。

077良辰美眷

次日早上,落雁早早就被­鸡­啼声吵醒,房间外面她的爹娘以及兄嫂都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忙活。她连忙也起了床,梳洗过之后走出了房间。用完早饭之后,她的娘亲给她请的大妗便上了门,用棉线替她修面以及用木梳替她梳头。

出嫁前新娘子的梳头,是很隆重的仪式。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美,三梳子孙满堂”,落雁的娘亲自拿起梳子,在大妗的吟唱声中替落雁梳完这寄托着祝愿的三梳发。

然后午饭过后,外面响起了鞭炮之声,迎亲的队伍来到了江家的门外。

归靡虽然是孤儿,但乐大夫既然把他收为义子,便义不容辞地挑起了责任,替他把成亲的细节都全部打点好。

落雁由孔武从房间里抱出来,然后青华替她把新鞋子挽了上来。

堂屋之中里三层外三层早已经挤满了宾客,落雁的爹娘坐在上首等候,她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归靡。如此又高又壮的男人,穿着一身大红的西服,露出真心喜悦的笑容,他显得格外的惹人注目。

归靡这天也是起了个大早,了乐大婶和乐意的催促下换上西服,上香拜谢过祖先,然后领着迎亲的队伍来到江家。上次在山林里面带头打野猪,他与村里的青年男子相处了两三日,虽然他不能言语,但大家却是熟络了起来,受乐大夫拜托,他们都前来为他的迎亲队伍壮行。

落雁与归靡的目光,搁着宾客彼此相望。

这一刻满堂的喧哗仿佛都被抛离,他们的眼中都只有对方的影子。经历过那么长久的等待,曾经以为失去最后却又得到,百般滋味都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

归靡虽然昂堂七尺,但是眼中也涌进了酸涩。

他终于要成亲,而且心愿得偿。

他将会和落雁厮守一生,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分开。

拜过了祖先,然后与归靡一起跪下来,向爹娘以及兄嫂敬过茶,落雁被大妗扶着迈步进门。因为有力还没有娶亲,她身为妹妹先嫁,所以孔武早就搬了梯子,把有力特意新做的一条裤子挂在了门梁之上,大妗搀扶着她从下面转了过去。

“姑娘出门喽——”

大妗撑起了红伞,落雁被一行人簇拥着走出江家,身后鞭炮声响起,她就这样正式地嫁出了门。

夜­色­渐渐的降临,竹林之中一片静谧。

风从屋子里面床堂而过,明亮的烛火摇曳,落雁坐在床边忐忑地等待着归靡。男家的婚宴设在乐大夫的家中,所以此刻他正在那边与宾客喝酒,而她早早就回来在房间里等待着她。

归靡的卧房经过一番布置,张贴着大红的“囍”字。

落雁的嫁妆都被送了过来,大妗早就熟练地铺好了床。她坐在床沿,紧张地绞紧了手中的白­色­娟巾。终于成为了归靡的妻子,她一整天下来都像是踩在云絮之中,到了这一刻心情才回落到地面,但是想到马上要到来的洞房花烛夜,她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姑爷回来了!”

门外传来大妗的一声通传,落雁的心“咯噔”地猛跳了一下,然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归靡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红烛高照之中,他的黑眸深邃得像是广袤的星空,落雁抬起头与他注视,眸间的感觉像是千百年般长久。在她迎视他的时候,归靡也借着烛光注看着他的新娘。面泛潮红的落雁,娇容如同海棠花般妩媚动人,他是看得痴了、醉了。

跟随着他进门的大妗,拉他到落雁的身边坐下。

衣履悉率的声音响起,归靡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落雁闻到了他身上男­性­的气息。这股熟悉好闻的气息,比往常多掺和进了一点酒味,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的潮红,手中的绢巾也绞得越来越紧。

“姑爷和我们姑娘喝交杯酒吧。”

大妗熟练地把两个人的衣角绑结在一起,然后把交杯酒递到了他们的手中。

归靡顺从地接过了酒杯,他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落雁。

落雁垂着眼把酒杯也接了过去,在大妗的示意下,与归靡交臂然后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她的酒量很浅,只是小小的一杯酒,已经让她觉得有了迷蒙的酒意。

“恭喜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大妗退出了房间,外面响起了她与乐大夫说话的声音,然后脚步声渐去渐远,她在乐大夫的相送下离开。

偌大的竹林里面,只有普普通通的一间木屋,而木屋之中独剩下刚拜过堂成亲的一对新人,连大妗和乐大夫也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归靡坐在身边一直注视,落雁羞涩地低着头,风声吹动了竹叶沙沙地作响,她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可以听闻。

归靡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然后询问地看着落雁。

“我已经吃过了。”

落雁羞涩地开口,饭菜是乐意送过来的,她只是粗粗地吃了几口。整个人都陷在紧张的喜悦之中,她完全就忘记了饥饿。

归靡被灌了不少酒,同样的也没有吃几口菜。

他的眼中也有一丝的窘迫,在这样的新婚之夜,他跟她同样的紧张。

落雁咬着下­唇­,轻轻地露出了笑意。

在她浅浅流露的笑容之中,归靡的心头像是被投进了千斤巨石。

他觉得自己像是掉进梦境之中,不管怎么注看,都看不够他的新娘。他害怕自己一眨眼,她就会化作轻烟飘散。于是他伸出了手,用粗糙的指节,轻轻地去抚碰她发烫潮红的面颊。落雁缓缓地抬起了头,眸光迷离地迎看着她的丈夫,接受他温柔动人的抚碰。

归靡越发的陷在她的容颜当中无法抽身。

他俯身凑近过去,用手心捧起了落雁的脸,然后把像是花瓣一样娇­嫩­的双­唇­,完全地含吮住。四­唇­相接的瞬间,他全身都激灵地颤栗,在过去十多年里面,他曾经经历过的孤独、寂寞和苦楚,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

落雁的身子倚靠了过来,他用大手环紧了她的腰身。

他感激上苍把这样美好的落雁赐给了他,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人、她的心,在今夜都将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078洞房花烛

落雁的嫁衣被解开,露出了里面藕­色­的小衣。

归靡并不熟练地解着绊扣,他有一双灵活的手,打猎、制箭、设陷阱、甚至是做木工活,从来都没有难倒过他。但是这几个小小的绊扣,却让他的指尖都微微地震颤,连呼吸也因为紧张而变得浊重。

他是如此期待却又小心翼翼,落雁娇俏­精­致得像是易碎的瓷器,他生怕自己的一个不慎,就会把她弄伤弄碎。

落雁柔润的双肩­祼­露了出来,在烛光的映照下,透着玉质一样动人的光泽。

他入神地注看着他的新娘,目光火热得几乎要把一切都烧着。

“归靡——”

落雁轻声地低唤,欲迎还拒地垂下眼,肌肤因为羞涩而泛起了粉­色­。

除了自己的娘亲,她还从来没有在谁的眼前如此­祼­露过身体,在归靡火热注视的目光中,她羞涩地想要逃开,但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她不应该逃避也不能够逃避。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乱了节奏,而他已经一鼓作气的把她的外裳褪脱了下来。

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双肩以及后背都暴露在空气之中,落雁感觉到了微微的寒意。但是方才喝下去的那杯酒,酒力却渐渐的开始挥发了上来,她的身子微凉但面颊却是越来越烧烫。

归靡喟叹了一声,伸手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是如此的柔弱却又坚强,即使是他的­性­命,也是她救回来的。他想要她,想得整颗心都疼痛。自从在破庙中强吻之后,她甜美的气息便像是毒药一样钻入了他的骨髓,他的汗水、她的娇喘,他夜夜难以成眠都只是为了等待眼前的这一刻。

“我有些害怕,会痛对不对?”

落雁无助地把脸埋在归靡的怀抱中,唯有他身上的气息可以让她安心。

“啊(雁),啊(雁)。”

归靡低沉沙哑地开口,用大手温柔地抚碰过她发烫的面颊。

他知道她害怕,但是他不能放她走,他想要她,让她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女人。

落雁感觉到了归靡变得浊重的气息,透着热力呼落在她的肌肤之上。

他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开口,此刻他甚至难以辨清内容的话音,却让她动容到几乎落泪。这个男人从十二岁开始就独自生活,吃尽了生活艰难的苦楚,但是他从来没有退缩,坚韧、勇敢地面对着一切。

他是她想要嫁予的人,这一夜不该让他留下遗憾。

归靡低下头,再次俯身亲吻她的­唇­瓣。

她的双­唇­渐渐的被他吻得红肿,气息也变得紊乱不堪,他的大手伸探了过来,潜入薄薄的小衣之中,用灼热的手心覆盖住了她的蓓蕾。

在被他覆上的瞬间,落雁全身都猛烈地颤抖。

他稍为地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完全掌握住了她。他的手心像是烧红了的热炭,温度高的吓人,几乎要把她的肌肤都灼痛,而随着他渐渐加重了力度的揉弄,她的轻吟逸出了­唇­齿,神思更像是要被抽离出身体的躯壳。

男女之事,周公之礼。

原来这些都只不过是开始,今夜她无处可逃地要成为他的女人。

落雁咬着自己的下­唇­,她含着泪光想哀求归靡轻点、慢点,但是话到了­唇­边,却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归靡抱着他躺了下来,把她身上剩余的衣裳也全部褪掉。

他一直抱紧着她的腰身,用最大耐心慢慢地安抚,直到她不再绷紧地抗拒他的拥抱为止。

她的身体清清凉凉,纤腰盈盈一握,但他却是发热得越来越厉害。

他的额角渗出了汗水,喉­干­舌燥,每一寸血脉都在喷张地叫嚣,驱使他想要重重地占有她,让她真正成为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归靡!”

落雁猛然间发出一声惊惶的低呼,因为他火热的抵触,她害怕得失声哭泣了出来。如此强壮的男人,她根本没有办法承受,她既是羞涩又是恐慌,头脑之中一片混乱,几乎要在他的热力当中晕厥过去。

归靡的额角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他离开她下了床,很快便带着一盒药膏重新回来。

药膏是他向乐大夫要的,他知道她需要辅助,否则根本不可能接受他。他用手指蘸了药膏,轻轻地替她涂抹在入口之处。假若他可以开口说话,他便可以用言语安抚让她放松下来,但是现在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俯下头去亲吻她的­唇­瓣,一次又一次,耐心十足地等待她能够接受他。

“不要,不要了好不好?”

落雁满脸都是狼藉的泪痕,她的卷片仿佛已经到了极限。

归靡失望的停住了手,黑眸沉沉地注看着她。

他虽然渴切地想要她,想到整颗心都疼痛,但他更不愿意她受到半点的委屈和伤害,即使这一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她理应配合成为他真正的妻子。落雁缓缓地合上了双眸,她知道只要她再确认一次,这个男人一定就会停下来,在今夜放开她不再做这些夫妻之事。

但是每一个女子,都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她早晚都要面对。

她终于渐渐地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归靡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愿意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他的女人,他欣喜地亲吻她的眼睛,用粗糙的指尖抹掉她脸上的泪痕。

过程是缓慢而胀痛,软麻的感觉从两个人交合的地方,向着四肢百骸扩散。

落雁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被褥,归靡把她抱在怀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她的身体里面探索。

她像是快要窒息的鱼,竭力地探出水面呼吸。

归靡冲破了阻碍,完全地进入了她。

被暖热包容的感觉,让他一下子登上了极乐的天堂,他知道落雁在流血,这是新婚之夜她为他流下的处子之血。

落雁把归靡包容在自己的身体里面。

他实在是太强壮,只要他动一下,她都立刻像是要被他全部贯穿。

归靡再次低下了头去亲吻她,暖热的­唇­瓣相缠,他吮吸着她,像是吃花瓣一样把她吃掉。

落雁的眼角渗出了泪水,不单止是因为痛楚,更有的是被心爱的男人充满,那种遍及全身的幸福的感觉。

“归靡,别抛下我。”

她主动地伸手,抱紧了他的腰身。她已经真正成为他的女人,以后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全心全意要倚靠的人。他不可以再像在承阳王府那次一样,抛下她不理不睬,任由她伤透了心。

归靡眼神柔暖的抱着她,尅是由缓到快地冲刺。

风声在窗外掠过,竹林里面回响着“沙沙”的声音,这一夜在木屋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彻夜相拥直到沉沉睡去也再没有分离。

079中部·完

窗外的天­色­渐渐地透出光亮,归靡在钻入口鼻的体香中缓缓地睁开眼睛。

落雁躺睡在他的怀里,闭合着眼睛,恬静柔弱得像是出生下来的兔子。昨夜她是被累坏了,要接受他不是容易的事情,而她的眼睛还余留着哭泣后的红肿。他收拢手臂抱紧了她,那种把最珍爱的之物搂在怀中的感觉,让他的心里既温暖又满足,他只想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被他搂抱得太紧,落雁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咝——”

归靡难耐地低吟了一声,她简直是在玩火,晨早就把他的热血冲动都撩拨了起来。

他稍稍地挪开身体,越发深情地注看着她。

落雁只是扭动了一下,便又蜷缩着身体往他的身上靠贴过来。清晨之中透着微凉的寒意,她不着一物地睡在薄被之下,只感觉到身边有源源不断的热力传送过来,让她睡得非常的舒服踏实,因此她本能地靠近。

归靡俯下头,轻轻地吮住了她的­唇­瓣。

她实在是太迷人,他无法抑制自己清早醒来,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落雁终于被弄醒,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立即便与归靡深情的眸光对碰上,他的五官在她的眼前放大,他含吮住她的­唇­瓣,像是昨夜一样反反复复地舔吻,而大受落在她绵软的胸前,求欢地揉弄着她。

“归靡——”

她的脸上飞满了红霞,居然光赤着身体在他的怀中醒来,她羞怯地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归靡在自己失控之前放开了她。

她的身体还太娇­嫩­,如果再像昨夜一样欢好,最后一定会伤到她。

他拿过搁在床头的衣服穿好,示意她继续睡,然后自己走出去生火烧了热水,兑满了一木盆温水给她端了进来。

落雁被他从床上拉起来,他用眼神示意,竟然是问要不要帮她洗身子?

“归靡,你先出去好不好?”

虽然两个人已经有夫妻之实,但落雁仍然非常羞涩,她拿被子把身体遮掩住,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他帮她清洗。

归靡凑近过去,在她的额角印下一吻,然后才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响起了烧火煮食的声音,落雁确认他不会再突然闯进来,才缓缓地离了床下地。昨晚归靡抱着她热情如火,她到了此际腰身还是酸麻胀痛,她烧红着脸用温水洗净了身子,然后才把­干­净的衣服穿上。

床铺一片凌乱,她把衣服穿好之后,便动手去整理。

昨夜她一直攥在手心里的白­色­绢巾,平铺在床上染着殷红的血迹,像是雪地里绽放出的一朵红梅。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把绢布叠好,然后收进了柜子里面。

米粥的香气从外面一阵阵地传来,落雁昨夜几乎没吃几口饭菜,此际是真的饿了。归靡是她的丈夫,但她身为妻子却在丈夫已经起床的时候,还赖睡在房间里怎么也说不过去。她匆匆地把头发绾起来,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刚开始梳发髻她还不是太熟练,但不要紧以后慢慢就会习惯。

她走到外面的时候,归靡已经把煮好的米粥端上了桌,除了礼饼之外还有一碟酱咸菜。大黄狗“汪汪”地吠叫着向她扑了过来,落雁往它的饭钵里加了清水,然后又掰下了一块饼子擎在手心里喂给它吃。

抬起头的时候迎上归靡的眸光,他含着笑意,眼神温柔得要把她溺毙。

她羞涩地垂下眼,心里都是难以言明的欢喜。

坐下来吃早饭,归靡把一碗蒸蛋摊到了她的面前,原来除了米粥和咸菜以外,他还特意给她做了香气四溢的蒸蛋。他虽然长得又高又壮,但是却有一颗敏感细致的心。落雁整颗心都是又甜又暖,她把他的饭碗取过来,把一半的蒸蛋都拨了出去,然后再递回到他的手中。

归靡把饭碗接了过去,然后用粗糙的指尖抚碰着她的面颊。

他不能开口说话,这是他表达心意的方式,他的爱抚之中透出浓浓的感激和爱怜。

“吃早饭吧。”

落雁垂下眼,她沉溺在他温柔的眸光之中,几乎就忘记了快要放凉的早饭。

用完早饭之后,落雁与归靡一起出了门。

归靡把乐大夫认作了义父,所以他们新婚的第一天,便以拜见公婆之礼,上门去向乐大夫与乐大婶请安。进门的时候,乐大夫正与同宗的兄弟一起,清拆昨日喜宴架起的炉灶,归靡看见了便上前去帮忙。

乐大夫扬手把他撵开,“你陪着落雁就好,这点小事情不需要你动手。”

“我不需人陪着。”

落雁连忙在旁边摇头,而归靡也坚持要帮忙,乐大夫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去。

乐大婶捧着簸箕从里面走出来,落雁迎了上去,帮她把药材在架子上面晒开。乐大婶一边翻弄着药材,一边细细地打量她的脸­色­。

“落雁,昨夜睡得还习惯吧?”

“还好。”

落雁羞涩地回应了一声,耳根一下子便已经红透。

“习惯就好。”

乐大婶心照不宣地笑出了声,弄得落雁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帮忙清理了昨日喜宴余留的杂物,落叶和归靡吃过了午饭才离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竹林的路上,乐大夫住在村口,落雁要回娘家其实只有几步的路程,但她却不能在这时候回去。

刚出嫁的女儿,要在三天之后才能回门,这是规矩不可以破坏。

她跟在归靡的身后一步三回头,心里挂念着的都是她的爹娘和兄嫂。时令已经过了寒露,路边的杂草枯黄,两个人走在半个人高的野草地里,大黄狗在前面奔走,追逐着翩飞的蝴蝶,阳光明媚又温暖。

归靡停下了脚步等落雁。

她蹙起了眉心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他喝斥了一声,大黄狗得到他的示意,便在野草地里翻滚了起来,甚至腾空做出空翻的动作。它扑向了归靡,一人一狗滚落在地上,它亲近地伸出了舌头去舔他的脸。

落雁终于被他们逗笑,归靡已经是成年男子,但他与大黄狗玩起来却像个孩子一样。

“不要舔我!”

看到她露出笑容,归靡促狭地示意了一声,大黄狗忽然向着落雁扑了过来。她吓得连忙跑走,大黄狗“汪汪”地吠叫着追随在她的身后。

她气喘吁吁地撞进归靡的怀里。

归靡喝斥了一声,大黄狗才终于停了下来。

落雁在归靡的怀中抬起了头,迎看着他神情的眸光,先前有过的闷闷不乐都一扫而空。

虽然她离开了家人,但是身边却有这个细心体贴的男人。

“我们回家吧。”

落雁的手心被归靡捉紧,传递过来的是贴心的暖意。她看着他轻声地开口,而归靡赞同地点头。他牵着她的手穿过枯黄的野草地,一路往他们在竹林深处的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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