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是白玉堂。黄缎子包揪里装的是开封府的相印。白玉堂一路跟踪花蝶到了襄阳,他相信花蝶一定会去襄阳,到东京的第一个晚上,苗三爷曾经告诉白玉堂,花蝶几年前就投奔了襄阳王府。白玉堂来到襄阳城的时候,月亮已经跃上了中天。他去了苗三爷曾经告诉过他的襄阳城西街的刘记客栈。刘店主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苗三爷跟刘店主是生死朋友。刘店主听白玉堂说了苗三爷的名字,便把白玉堂让进了一间上等客房。白玉堂同刘店主寒暄了几句,刘店主便去歇了。白玉堂看出刘店主走路的姿态,便知道这个人绝非等闲人物。白玉堂稍稍歇息了一下,便轻步出来,到了院中,长身跃过墙去,便到了街上,他疾步去了襄阳王府。
襄阳王府高墙壁垒,门外有许多值夜的兵士,白玉堂躲过巡夜的兵士,从东墙跃进院子,他刚刚落脚,就听到院中有巡夜的传呼着口令。府第很大,道路曲曲折折,白玉堂暗暗惊叹襄阳王府竟是如此豪华。白玉堂轻身走进更深的院子。
他此次来襄阳府,当然是要为白叶、苗三爷和红儿报仇。他已经认定是花蝶杀害了这三个人,而不是展昭。但花蝶为什么要嫁祸展昭呢?这些只有抓住花蝶之后才能问清了。
白玉堂走进这更深处的院子,院子里很静,树木丛丛,有卫兵四下游动。
这是一个独院。独院里还有一个深宅。深宅里有一盏孤灯。白玉堂放轻了步子,凑近窗前,探头看去,一个王爷扮相的中年人坐在灯下独饮,不时向房门看看,他似乎在等一个人。或者说他正在等一个消息。总之,这个中年人一脸不快之色。白玉堂已经猜定,此人便是襄阳王了。
一阵风吹过,灯焰一闪。那房里的中年人笑道:“外边的朋友进来说话吧。”
白玉堂暗想此人果然厉害,再也藏不住了,就推门进来。白玉堂进屋拱手:“我猜得不错,您就是襄阳王爷了。”襄阳王点头笑道:“你猜的不错。但我也不会猜错,你一定是白玉堂了。”
白玉堂愣住:“你如何知道我的?”他突然发现,襄阳王长得极像一个人,像谁?白玉堂不及细想,就听到内室有人朗朗地笑了,白玉堂也笑了,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一个大汉闪身出来,朝白玉堂拱手笑道:“玉堂兄,不知来此作甚?”
白玉堂笑道:“成聚兄,几年不见,你依旧风采照人啊。”成聚便是江湖上有着盛名的快刀,也曾做过杀手的职业,白玉堂当年曾与他多有交往,还曾几次同成聚一同杀过人。后来成聚突然从江湖上消失,谁也不知道成聚的生死了。不承想,成聚竟到了襄阳府里做事了。
成聚笑了:“玉堂兄过奖了。”
襄阳王道:“早就听说过锦毛鼠名动江湖,今日一见果然英雄气概。成先生,你先留白英雄住下,明天我们在玉临河酒楼小坐。白英雄,我今日累了,先去歇了。失陪了。”襄阳王去了。
白玉堂笑道:“这个王爷好怪,如何也不问问我半夜来此作甚?”
成聚笑道:“襄阳王爷,自然是皇家气派,他自知你来,必是有事,何必要问,若要问,也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事情。”白玉堂点头:“成聚兄何时到襄阳王府做事?”成聚道:“已经三年有余。”
白玉堂笑道:“依仗成聚兄的本事,是不该在这里做下人的吧?”话语中就有讥讽的味道。
成聚并不介意,他微微笑道:“人各有志,你不能期望天下人都似你白玉堂吧。所谓大丈夫挥洒自如,我想只在一个自在。我成某在这里很是自在,又如何说起做得做不得呢?”
白玉堂击掌笑道:“成聚兄果然快人快语。我本是不速之客,想不到襄阳王爷如此好客。”
成聚摇头:“王爷一概如此。走吧,我先带你到客找歇息。咦?你背上包袱是什么?”
白玉堂笑道:“自然是宝贝了。”成聚怔了一下,大笑起来。
一夜无话。白玉堂似乎睡得很沉。谁也不知道白玉堂出去小解没有。但是白玉堂的确出去过,这是人们后来才知道的。
玉临河酒楼是襄阳府里的一座酒楼。玉临河酒楼名宇起得很得体,的确是临河而建,楼下是一条河,一岸的杨柳,随风摆动,河中波光闪闪,几叶小舟划来划去。襄阳王与白玉堂临窗而坐。白玉堂身后仍然背着那个黄缎子包揪。成聚在一旁陪坐。
成聚笑道:“玉堂兄,你不如就留在襄阳王爷这里做事,也算是一个去处了。总要比在陷空岛那样一个野渡无人荒凉处好些。”
襄阳王点头道:“成先生说的极是,白英雄留在襄阳最好。”白玉堂摆手道:“我生来野性,不懂礼数,怕是要招王爷笑话。再则我飘乎不定惯了,也受不得王爷那里的条款管束。还是不来的好。”
襄阳王与成聚相视一叹:“可惜英雄不能为我所用。”成聚面有遗憾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饮了一杯酒:“王爷不必如此,天下英雄数不胜数,何必在乎玉堂一人?所谓百步之内,必有芳草,我想……”他突然发现襄阳王并没有认真听他说话,而是目光闪烁不定地投向了空茫的湖面,襄阳王心里像是在躲避什么?或者说在逃避着什么。
襄阳王摆摆手:“不必再说,我与英雄失之交臂……”他的声音有些凄然,他转身去看窗外,只见河边柳枝乱摇,似有了些雨象。河中有一叶小舟,飘飘而来,一个年轻的艄公正在唱歌:
几日前找你啊你呀不在,你的爹啊将我赶啊赶出来。今曰里再找你啊你也不在,你的娘啊将我关在大门外。
襄阳王听得人神,禁不住说一句:“如此洒脱的日子,竟是与我无缘。”
白玉堂笑道:“王爷真是叶公之好了。如果真让您去过这种日子,您会惶惶不可终日的。”
襄阳王怔了一下,笑了:“白英雄取笑我了。”
白玉堂笑道:“玉堂一向口直,不会顺情说话,王爷还要原谅。”
忽然楼下有人喊,成聚下去,旋即又上来,白玉堂笑道:“成聚兄如何坐立不安,何不坐下一饮。”
成聚摆摆手,朝襄阳王拱手道:“王爷,府里有事,我回去处理一下。玉堂兄,我失陪了。”
襄阳王点点头:“好的。成先生回去处理,我同白义士再坐坐。”
成聚大步去了。
白玉堂突然问:“王爷,有一件事我十分好奇,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襄阳王笑道:“请讲。”
白玉堂笑道:“大名府发生血案,您为什么不去赴宴呢?是不是事先得了什么风声?我想王爷不会是真的病了吧。”
襄阳王怔了一下,哈哈笑了:“我实属侥幸。我素与河间王不和,所以我托病没有参加这个会。”他回答得很是爽直。
白玉堂摇头:“外面都这么传说,但是据我所知,您与河间王早就和好如初了。比如,他如何会不知道您不去的呢?他若知道您不去,必不会在外边传得沸沸扬扬了。”襄阳王笑了:“想不到白玉堂如此好奇。”白玉堂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只是问问而已。”襄阳王突然落下泪来:“白义士,你知道身不由己这句话吗?”
白玉堂一愣:“王爷何故如此?”
襄阳王叹道:“久闻白义士文武全才,本王曾感怀身世,赋诗一首,今日道来,请白义士唱和。”
白玉堂笑了:“王爷请,玉堂洗耳恭听。”襄阳王笑了,爽声吟道:
我自清明才自高,乃为当初误逍遥。假做真时真非假,王府深处伤心谣。
襄阳王念罢,拱手道:“见笑了。”
白玉堂听罢,沉思了下,摇头道:“王爷出口成章,玉堂不敢唱和啊。”
襄阳王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继续吟道:
赵家天下万年长,爵子爵孙当自强,假使落入荒野处,圣人何必叹心伤。
白玉堂愣了一下,突然大笑:“王爷才高八斗,玉堂更不敢唱和了。”
襄阳王也微微笑了:“白义士,你以为本王是否快活?”白玉堂道:“王爷,我那陷空岛自是一个好去处,王爷如有雅兴,不如随我走一趟。风光虽不及你这里怡人,却也是另一番情趣。”
襄阳王目光一亮:“本王闷得很,确想与你走一趟。不知道是否打扰?再者,我听江湖人语,白义士一向孤傲得很,从不与官府人交朋结友,怎么今日突然对本王网开一面?莫非白义士有心与我结交?”
白玉堂爽然一笑:“我住了你一夜的客栈,用去了你上好的酒食,我请你去陷空岛一游,也算是两不欠了。这与交友无关。”襄阳王哈哈笑道:“快人快语。名不虚传白玉堂啊。”白玉堂笑道:“我还有一个条件。”襄阳王问:“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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