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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曲倾君心

爱是什么,沉舟复驶,周而复始。

( 爱是什么,沉舟复驶,周而复始。

临近大寒,本就略显清冷的“殷墟”愈发清冷。远远望去,衬着大有年头的建筑物,白雪肆舞,人却不见几个。

“苏苏,你慢点,路上滑,你不许再跳来跳去了!”

“邹子睿!罗罗嗦嗦一路了你有完没完,我们是出来玩的!”一路如风般跑来的女子一时按捺不住,转身狠狠瞪了一眼身后一身浅灰­色­风衣的男子。

男子生得俊朗不凡,白皙的肤­色­衬着雕刻得鬼斧神工般深刻却又分明的五官,一米八的格子一时间撑起了那恍如与生俱来的霸气。邹子睿压低眉头,左右扫视了一番,扶额将一脸嚣张的苏苏揽入怀中:“你这丫头,你确定你把我拉到这种~地方是来旅行的吗?”天这么冷,路上又积雪重重,景区里除了发呆愣坐打盹的工作人员和稀稀疏疏的三四位旅客外,恐怕连棵能催发声气的绿­色­植被都没有。

偌大的殷墟,传闻是千年前商末纣王妲己最后的宫殿住所,那时的重重威严,到今日也不过是区区一张门票就能随意进出的景区,邹子睿生来就对游玩这种耗时又耗力的奢侈项目不感兴趣,特别还是这么鲜有人知的一个地方,不经意间,他的眉拢得更低。

“邹子睿!”苏苏转身又是一个白眼:“你要是再诋毁我心目中的神祗我就跟你没完!”

“是啊~只要是和陵墓有关的东西就是你心目中的神祗。”邹子睿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子,从秦始皇陵、南京十三陵、南明绍武君臣冢、酒祖杜康墓祠、泰东陵、昭陵、汉墓直到现在这略显孤寂的殷墟,只要是帝王亦或英雄的陵墓早已被这小妮子刨了个遍,更确切来说,是研究~

显然,邹子睿已经万分适应面前这­鸡­飞狗跳的人生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吧。”正当他想找个地方安静之际,抬头的不远处一座殿宇静静安置着,真巧。

“我才不和你逞口舌之利,对于你这种每天过着后现代‘枯草’无味恶俗生活的人来讲,是无法体会什么叫做­精­神世界的,好了,前面有一座宫殿,正好你去休息,免得回去你跟哥抱怨我带坏良家男子,一个男的,走两步就寻死觅活的,真后悔带你出来。”苏苏一边抱怨,一边抬步向宫殿走去,外头有些冷,正好有一处遮蔽处可以回个暖。说来也怪,原本最爱雪景的她在方才的那一霎竟有些虚寒,想来都怪邹子睿那个败兴的家伙。

“你。。。!”邹子睿一时被面前这个这个小妮子的一席话堵了个无所适从,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循着苏苏裹得跟个粽子般肥厚的欢愉身影,只得无奈笑而自语:“这哪是什么不逞口舌之利,占便宜占得那么­精­辟,连口气都不给人喘,这小妮子。”

一番思量后,他只能迈开步子沿着苏苏在雪地间留下的足迹径自走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来到了殿内,古体字篆刻着的青铜器具、镂窗雕文,比起故宫的陈设来略显笨拙,却颇有一番大气与沉稳。

“这可都是我们老祖宗用­精­神文明打造出来的物质文明,如果有机会,我真想穿上商朝的衣服去商末的都城朝歌逛一圈,据说商是中国古代史前最后一个民风开放的国度了,往后就是周以礼封天下了。”苏苏满目憧憬地说着自己的所闻所感,心境也愈发有些小小的激动。

“是么?”邹子睿漫不经心一一浏览过身边的所有青铜器具后,木木的应道。四下打量间,他也发现了,这个地反非同一般的宽敞,这里看似是当时在位统治者饮食起居办理政务的地方,明显要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原以为只是个野蛮部略酋邦制支配的国家。

“那是。”苏苏一脸诡异,随机滔滔不绝道:“自周朝开始,天子就拟定可各种大小的礼仪,具体内容无语到令人发指,再往后就演变到了对人权的极致剥削,比如包办婚姻,门当户对,什么王子不能与平民通婚、繁琐的跪拜礼。。。”

“停停!”邹子睿随即拦下了苏苏的炮弹般的轰炸:“你是在吐槽吗?说的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我。。。”苏苏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呐呐:“我是在网上看到的,你不信你去看。我现在在看历史对纣王妲己的抹黑,我还真怀疑是不是周人有意为之。”

“苏大小姐,你不会是商朝的脑残粉吧,对一个从未接触过的朝代疯狂陷入乱七八糟的幻想,商朝?那是个原始人扎堆围草裙的年代吧,混乱、野蛮、交往自由才会被你这个高等白痴说成是民风开放,所以,周朝开创礼法你不觉得是文明约束的开始吗?”邹子睿边分析边研究着橱窗中摆放的一支被打磨地如同浊灯般的灰白­色­骨簪,簪子­精­致却又不失素雅,估摸着这骨簪的主人应是非富即贵。

“邹子睿!你这个没人­性­的脑残粉,你祖宗十八代都是脑残粉!”苏苏仿似在一瞬间酝酿了五湖四海,面前这人太讨厌了,竟然敢来戳她底线,不想理他,放他一个人在这里被孤魂野鬼叼走算了,思及此,便气呼呼的朝后殿步去,扫兴!太扫兴了!

“喂!你去哪里?!”邹子睿见玩笑有些开得过分了,便匆忙追了上去,这雨雪纷飞的天,别出了什么意外。

“你丫丫鄙视我就别跟着我!”乍一听,远远的倒也传来气呼呼的一句。

“你别乱跑啊~”闻言,邹子睿也随即跟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穿过了前殿,脚下倏然多出了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小径通着一条长廊,长廊似乎也被开发了出来,墙两侧陈列着许多刻画着古老文字的作品,可以看出,是后来者­精­心装点上去的,这里,或许并不是这座宫殿最初的样子,却也是最接近那段历史的地方,似曾相识。思及此,苏苏颇有些惊愕地停了下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可从来没来过这里,这种猜测着实可怕,她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这不切实际的揣测。

“那,是什么。”一旁的邹子睿抬手指向不远处。

苏苏沿着他的视线一眼望去,原来,他们已经不知觉间快要到长廊尽头了,尽头处是一片竹林,更有一块一人高巨大又颇显独特的玉碑雕刻着古老繁复的纹样立在了那里,分外诡异的是,玉碑边还有一把摇椅,摇椅里正躺着一位头发花白、满面尘霜的老者。

邹子睿起初就对这座宫殿就没有什么好感,它并不像殷墟其他的宫殿那样有文字标识,彻头彻尾的都是甲骨文之类的,不仅没有人招待解析,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游客,这里,弥漫着无尽的凄凉与孤寂,如同面前摇椅上的老人。

“我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邹子睿看了眼腕上的表,上下打量着卧在摇椅上的老人,似在熟睡,却又无尽诡异。

“老­奶­­奶­,您醒着吗?”苏苏轻拍了拍老人的肩,她其实更想问的是:“您还活着吗?”因为来人太过于苍老,岁月似乎已全然遮盖住了她原本的丽质倾城,除了褶皱只剩下褶皱,要不是白天,会以为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苏苏,她睡着了,我么先去解决午餐, ...

(下午还要参观其他地方。”邹子睿拉过苏苏,兀自牵起了她的手。

“有点耐心好不好,邹子睿。”苏苏一下就拍开了某只:“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去吃。”

见苏苏直白嫌弃的目光,邹子睿有些愠恼:“你这小妮子长不长心眼,怎么哪里荒凉哪里邪门你就来哪里!”更可气的是,她还一个劲的无视他敢他走!

苏苏别开脑袋,这家伙又开始罗嗦不停了,一开始还爱理不理人,认识久了怎么就越爱管闲事呢。想着想着便四下张望起来,但就在下一秒,她毛骨悚然。

是的,就在她视线撞在了卧在摇椅上的老­奶­­奶­后,她便觉得浑身僵硬,那个老­奶­­奶­正大睁着一双浑浊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明明前一刻还在熟睡。。。太可怕了,那种眼神,仿佛穿透过时间的长河迎面扑来,蕴藏着许多令她躁动的因素。

“你,是姓。。。苏。。。”老人动了动­干­裂地毫无血­色­的­唇­,说着半句不知是怀揣着疑问还是肯定亦或是感叹的话,那是一种不可置信的狰狞,仿佛是在将苏苏面部的每一个毛孔推敲了遍后才下的结论。

“我。。。”苏苏一时被老人的眼神盯得更加僵硬,她们认识吗?

当老人将实现缓缓移至苏苏身边的邹子睿时,那凄凉的面容,无论是神情还是她此刻的语气,似乎都罩着层层帷幕,却又在空气中一一显露无遗:“那你呢?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太像了,他与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邹子睿。”邹子睿见老人在问他,便礼貌地象征­性­地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他反手将苏苏像是习惯­性­地拉入了自己的怀抱:“这是我未婚妻,苏苏。”

“谁是你未婚妻,再瞎讲小心我拔掉你舌头!”苏苏回头心虚地瞪了一眼邹子睿。

“老­奶­­奶­,你别听他乱讲,他这人脑子有毛病。”苏苏窘迫地对老人道,见老人单薄的衣着,她又有些不安:“老­奶­­奶­,这天这么冷,您在这里做什么啊?”

老人神­色­复杂地盯着环搭在苏苏肩上的那只骨节分明却又宽大修长的手,不经意的,眼眶竟有些湿润,浑浊的液体沿着凹凸褶皱遍布的面颊处缓缓攀爬而下。

她音调之低沉,仿佛沉厚了千年的编钟敲响了最后的乐章那般,又似乎那惊蛰了浓厚漫长黑夜的一道梵唱:“我来这,是为了一个承诺,等一个人。”老人顿了顿,将视线投注于一脸迷惘的苏苏身上:“等了有多久,我也不全然记得了,曾有人让我转告她一些话,可她一直没来,她一直没来。。。”一个人的舞台,一个人的故事,也只能一个人诉说。

老人的目光由着回忆开始变得愈发坚定,衬得身后的玉碑熠熠生辉。

“那你要转告的那个人呢?她知道你在这里等吗?”苏苏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这个老­奶­­奶­看起来很执着,那个让她传话夫人人也太没人­性­了吧,这么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啊。

“死了。”老人目­色­悠悠:“都死了,现如今,又只剩我一人了。。。”

“哈?!”苏苏心头一震,无论如何,她也料想不到老人会说这个,两个人都死了,那老人还在这里传话有什么意义?!她不会真的大白天遇见鬼了吧。思及此,她霎时感到一直扶在她肩上邹子睿的手紧了紧,他是在安慰她别害怕么?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转告也无济于事了。”邹子睿扬­唇­意味深刻道。

老人怔了怔,面­色­呆滞地望了邹子睿许久,终又回过神来,她轻叹了口气,静静阖上了­干­涩的眼:“是啊,直到今天,知道这一刻我才明白,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不重要了,她知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真的已经不重要了,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想留也留不住。”

朦胧岁月中,曾有一个长相酷似面前少年的男子托她转告一句话予一个人。

“我恨她,告诉她,她要是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亲手杀了她!”他说。

时隔越久远,场景也愈发模糊,却令她足足记挂了她整个下半辈子。

爱~是什么,沉舟复驶,周而复始。。。

云泥初皎

( 天边的云影渐渐舒卷开来,池中的锦鲤成群嬉闹追逐。ww

白玉阶前,子辛一身宽大描金喜袍上微微沾了些许晨间清露。他黯长得眉睫,一如还未醒彻的万物,一如沉明四方的王者:“仲,你来了。”还未等人细细观察,他便转过了身去。

于他不远处翩然而至的是一位银发少年,名曰费仲。少年衣袖间隐约透着丝丝镇定心魂的檀木味儿,无垢、却又显得深刻。

“一线天人来报。”费仲的语气中颇暗藏着些许­阴­郁:“各路诸侯听闻此次你与东侯之女联姻一事都纷纷有了顾忌,但碍于皆处于弱势,大都平息了下来,除了周人,倒有些诡异。”

“诡异?”子辛不解地支起下巴:“周人?不是自其先祖季历大败后就一直臣服我朝吗?姬昌叛乱了?”据他所知,周人一向安稳,也素来与商相合。纳贡晋见,周人也一向办得稳妥,万分诚恳。

“正是因为太安静,才可疑。”费仲凝眉自忖道:“潜于周地的线人昨日来报,岐山一带经常有周人小规模­操­练军队,于是我便遣人混入其中,发现在岐山内有一座非常大的军需储备廪,其中收存着大量的兵器。”

“各诸侯方国有着自己抵御外贼入侵的那一套也不足为奇。ww”子辛听闻此言,目光流转,倒有些漫不经心,他需要更多的证据。

“或许有这种可能。”费仲也不置可否:“但近年来姬昌与我朝的关系不仅相合,还令众王公贵族为他进言,若是常人一般就图个平安,可他如此费尽心思,必然大有玄机,不仅如此,他还凭借钻研推演八卦之由笼络了诸多能人志士,若他为善,必有利于我大商,但若他有二心,恐怕会成为大商最大的敌。。。”费仲轻锁眉头,一头银发显得更为飘逸不定,这些话,埋在胸口许久,他不得不说。

子辛向前迈了几步,思及费仲的一番言论,却也只是不动声­色­,他眺望着远处一望有余的半亩方塘碧波微漾,仍旧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老头子对此有什么动静?”

“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却不闻不问,一切照常,偶尔去冀州行宫小住几日。”话至此处,费仲似乎想起了什么,呐呐道:“再过半月有余,冀州苏家新任神女便要问世了,按旧例,办一场隆重的祭典在所难免,恐怕,四方蠢蠢欲动,这也是原因之一吧。”毕竟商王朝已经十七年未出一位神女了。没有了神女和神权的巨大支撑力,诸侯国岁岁进贡之物大批减少,朝贺次数、敬畏之感,也在不断下降。

百年来,朝政内部神权旁落,导致王朝得不到巩固,贵族王族之间的奢腐、迁都的频繁、外族诸侯方国虎视眈眈。。。王朝虽有民心所向,却也拉不住这帝星陨落的脚步,这内忧外患的局面,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否则,迟早会拖累了这传国六百余载的商王朝。

子辛的神情愈发得清冷、落寞:“继任神女?这恐怕是苏家唯一一个能挽回自己在朝中地位的办法了吧,想必,六年前,伊氏大祭司一族的灭门惨案对苏扈的打击还不小。”子辛想来自嘲道:“不过,老头子倒是悠闲自在,还有时间去冀州与苏家联络感情,只是他这个堂堂坐镇天下的商王都不急,我这个挂名的嫡子急什么。”

“子辛,你还在介怀那件事?”费仲眉宇间一黯,他明白,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戳穿了子辛的心事,但他却不得不说。子辛与商王之间的父子恩怨,有关于天下,却无关于黎明百姓。。。

子辛闻言,随即一甩长袖,整理了下刚才的失态,笑道:“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你倒是来找我的晦气,到时候一定要先自罚三樽!”那爽朗,动魄心惊,只是其中煞带着几分苦意。

“实在厌烦了这一切,就出去走走。”费仲正­色­,静静望着子辛。

“你以为我是你吗?只会逃避。”子辛拍了拍费仲的左肩:“该来的总会来,唯唯诺诺,不是男儿所为!”

“好,你想通就好。”费仲见子辛重新恢复了斗志,便摆了摆手:“那我先行一步,在内城等你。”语罢,就转身离去。他一头披散的银发在风中清扬,宛若画中走出来的少年,而今却又朝画中走去。

“去吧。”子辛面­色­微黯,继续转身鉴赏着这亭台楼阁间别致风格的荷塘,清风微拂、柳絮飞扬。他却俨然未察觉到身边两道娇小的人影正在不断向他靠近。

“砰!”只觉得被什么钝物击中了后颈,霎时,他眼前一黑。。。

昏沉间,他听到了一段细碎的对话:

“这货真重,吃什么长大的!”

“懿,看这衣饰,并非寻常人能穿得起,这人今日似乎要成亲,你确定要绑走吗?”

“废话,我像是个会绑寻常人的女土匪吗?锦绣你磨叽什么!快搬快搬!”

“坏人姻缘,会被神明谴责的吧。。。”

“你放心,要谴早谴了,我是什么人,我就是那个神明派来谴责他的人,哈哈!”

敢情~子辛懵了个彻底。他被绑架了?而且还是个女土匪!!

不是一般的女土匪

( 稀疏的林荫小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呼啸而过,珠贝缀玉、水晶帘动。ww

“醒了?”苏懿穿着一身花里胡哨、­色­彩斑斓的对襟挽袖在轿内扬眉戏谑打量着微微转醒的子辛。

而靠在轿中的男子一身大红喜袍、墨发玉冠,长长的流苏轻垂在他骨节分明的腕骨上,这正是方才那白玉阶边与费仲谈笑风生的子辛。

子辛扶额,浓重的疼痛酥麻从颈后传来,蓦然间,他神智清明,恍然想起了什么,他被绑架了!

“别瞎折腾了,你脚上铐的青铜锁天下就这么一把,坚不可摧,你跑不掉的。”见子辛不安分地妄想挣脱什么,苏懿便双手抱胸,莞尔道。

闻言,子辛停止了挣扎,苍白着俊脸直直对向苏懿:“你绑着我,想做什么!”双目中霎时迸发出几缕危险。

“瞪什么瞪啊!”苏懿抬手对着子辛的脑袋就是一记暴栗,随即她又仿似记起了什么,便调笑道:“哦~我忘记了,你今日要娶美娇娘来着,怕赶不回去是么?”

“你。。。!”子辛脸­色­愈发煞白,但无奈双脚被铐着,举步维艰,气力全失,好像被下了什么药一样,更该死的是面前站着一个穷追猛打可恶至极的女人!

“是不是感到全身无力,动不了啦?”苏懿呲牙言笑晏晏,她要的就是他寸步难移!

“我只是趁你昏迷的时候给你服用了一些会令人全身发麻的花汁,你刚才的折腾,正好催发了药效,所以让你别动了。ww”

“你这。。。女人!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子辛听着听着,险些急火攻心。

苏懿眨了眨无辜的杏眸,故作无奈道:“多谢夸奖,因为有一些原因,本人想请你去我们山庄做个客顺便该个头换个面、重新做人,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贪图你的美­色­,虽然这个理由有些天方夜谭。。。”

子辛呆滞了,这番对话对他的效用并不亚于晴天霹雳,这女人是疯了吗?!他认识她吗?!他们不熟!

“好了。”苏懿见子辛似乎被她“吓傻”了,便继续下了一把猛药:“你也别妄想逃跑,否则、城里的小倌楼最需要的就是你这种相貌出众、仪表堂堂、弱不禁风的美男子~”语罢,还不忘在子辛的耳边­阴­森森地吹了一口凉气。

这一吓果然凑效,苏懿明显能看出子辛的面­色­在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若再仔细地观察,或许还能感到他嘴角隐约有些抽搐。

“阿锦!再快点,最好今日天黑前能赶到山庄。”苏懿掀开轿帘,前座正坐着一身湖蓝交领襦裙正在勒绳赶车的锦绣。

“我尽量。”锦绣轻轻回眸,不紧不慢道:“但,这个人,真要带他回庄?你不怕?”

“我会布置好一切。”苏懿坚定地抬眸注视着锦绣:“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好。”锦绣略带慵懒却又意味深刻地打量了一眼轿内的子辛,随即收回视线,继续赶路。

轿外是一片竹林,这林子似是鲜有人来。一路上,除了令这珠子更显清幽的鸟叫蝉语与他们一行三人赶路的车轴马蹄声,再无其他。子辛透过轿子望向帘外的世界。

明明是全然不熟识的两个女子,明明连去哪里都是未知数,明明脚上还有沉重的锁链,但他却出奇地倍感心安,连他自己都为这种想法而惊诧。也许,这个女人能将他从他那个世界带向另一个世界。他现在很累,累了很长时间,和着花汁的药效与随之而来的困倦之意,他陷入了深深的睡梦。合眼时,满世界的绿意,铺天盖地。。。

见子辛睡着了,苏懿扬起­唇­一跃,跳到了正在驾车的锦绣身边。

“他被你放倒了?”锦绣透过翻飞的轿帘斜睨了子辛一眼。

“没有,是他自己睡着的,我可什么都没­干­。”苏懿呲牙一把抱住锦绣湖蓝­色­的衣袖,无辜道:“况且哥哥说过,青木花汁不能用得太多,不然人会傻掉。”

“随时注意那个人,醒着会是祸患。”锦绣目­色­微疑,衬着珠光宝气的豪华马车,抽发出一丝冷艳。

清风过处,水秀千山,袅袅间,传来一阵律管之声。伴着山间草木的轮廓,动则氤氲如风起,时而也蜿蜒如绵绵青山、悠悠空谷、瀚瀚海域般令人着实心朗气清。

“好­干­净的乐曲,之前我一直以为律管只是矫正杂音之用,没想到还能谱乐。”苏懿怔了怔,蓦然欣喜道。她转身望向锦绣:“阿锦,你说是不是?”

锦绣有些失神,片刻后,她若有所思:“只要是心之所向,哪怕是一砖一瓦,都能弹奏出遗世之风。”

“这声音是东方那片竹林传出来的。”苏懿侧耳。

“是么,待我们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带点醇酿好好拜访一下这位世外高人。”锦绣收起冰冷,静静莞尔。

“好啊,想必那个人一定仙风道骨,是一位隐逸世外的老者。”苏懿扬­唇­,她还记得她曾认识一个人,少年得道,一袭素稿长袍凌风立于大商庙宇祭台,左手腾蛇流玉纹钺,右手青简长卷,最终却死于王权,亡于篡言。他与她,同样宗为神权的接任者,她是苏家嫡女,而他,则是商始大祭司伊尹后裔。他的祖先曾与大商开国之君成汤一同灭夏桀,一同坐拥天下受万民敬仰。他的名字叫伊容,寓意海纳百川、容得天下。

锦绣一拉马绳,马儿扬起蹄嘶吼了一声,随即朝山庄的方向奔去,与那林子霎那间又背道而驰。

夜宿神庙

( 半个时辰后

也许是通往山庄的路实在是过于繁复,导致无论怎么加急行程,黄昏临近时,仍旧停留在了山中的一处神庙中。而此时的三人,早已腹空疲惫不已,特别是子辛,由于长时间在轿中颠簸、四肢的麻木无力令他一路呕吐不止。所以,如今的他,恐怕连花汁都不需要也Сhā翅难飞了。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住一宿。”苏懿拎着包袱指了指不远处略显破旧的山神庙无奈道:“看来我等会得出去找点野味了。”她说着便一脚踏了进去,而锦绣随即也将马绳系在了门口的古木树­干­前。这座山神庙看来也大有年头了,只不过这座山可能常年荒芜着,因为山的另一处是通向东鲁老姜侯方国的一条小路。

商在多年前与各个诸侯方国是互通有无的,但、自十九年前上任神女离去后四方便灾祸横起,诸侯方国也相继互相谋划算计,流民、奴隶、被天灾人祸波及的地域难所不计其数,也不知是怎么了,难道是上神已经不再庇佑商民了吗,或许,这又是另一个巨大­阴­谋的开始。。。

苏懿将包袱甩在了山神庙中就径自走了出来,正当这时,身后一直未曾出声的子辛出声了。

“喂!”子辛刚下马便发现自己久坐的腿有些麻木,和着药效,他完全动不了。

“又怎么了?”苏懿一脸不耐烦地转过身来:“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唧唧歪歪,这里方圆几里内就这么一个破庙了,人家山神爷爷都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你还挑三拣四。”她以为子辛又在端臭架子。

“你。。。!”子辛一时觉得自己简直快崩溃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女子!在他看来,凡是女子,长到这个年龄,无非是大家闺秀、文慧娴淑、琴棋书画样样­精­湛,再不济也不会直言随意冲撞他人。可他今日碰到的这个女的,一开始以为只是刁蛮,可现在却气得他简直想冲上去痛揍一顿!但,作为一个男人,欺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为世人所不齿的。ww。。更何况,他现在全身无力!!!

“我我我,我什么啊,杵在那里像根木头做什么!自己没手没脚,还要我把你丢进去不成?!”苏懿扬眉翻了个白眼,此时,车马劳顿的她已全然忘记了子辛还被她铐着并且用药麻木了四肢。。。

“懿。”锦绣将马绳再次检索了一遍,一切无误后来到了子辛的身边对着苏懿道:“他被你刚用过药,现在估摸着药效没有散,全身还麻木着,忘记了?”她适时地提点了苏懿一二。

“额。。。那个。。。”苏懿似是想起来了,她有些尴尬地抬眸望着一脸鄙视意味浓重的子辛,要不是锦绣提醒,差点忘记了这一茬。

就在她打算帮忙扶一把子辛之际,锦绣扶起了一旁虚弱无力的子辛。

“我扶他进去吧。”锦绣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苏懿的面前:“颠沛了一天,你也该累了。”说完这句,便扶着子辛进入了破旧的山神庙。

苏懿呐呐地呆愣在了原地,心中有一些不安,刚才她做的似乎太过分了。

再看林外,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哼!即便毁人姻缘是万万不能做的,但我就偏不让这小子去成亲!”苏懿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向她这么个恩怨分明的人,试问她为什么非要绑着子辛呢,事情就应该从几日前说起了。

几日前

正值三年一度的神女几天大典。自上任神女失踪后便再也未曾这么隆重地举办过了。按旧例,祭天大典为期半月之久。在这期间,本国的百姓乃至诸侯方国国主都会齐聚这扬名天下之冀州城。为何不是朝歌呢,朝歌可是大商现任国都之所在!

大略原因说不上来,只知道,这是大典一贯延伸的规格。半月之后的最后一日,苏懿即将及笄,接任神女之任,传闻,天降神女于有苏、于预示祥瑞之图腾诚信祈祷,将护佑大商,福泽天下。而那个图腾,正是令有苏沿袭于远古、屹立于朝野的九尾狐图腾。

这面图腾,象征着权势、祥瑞与一个古老的传说。也正是商王至今都不敢动有苏的缘故。有些东西,一开始是迷信,但到后来却慢慢成了一种信仰,于天下子民的心中,不可磨灭、不可扭转亦不可替代。

她,会是那个命中注定的神女吗?苏懿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出生以来,她就注定是有苏的嫡女,亦是这天下仰仗已久的神女,她前面的路,她不知道,所以,她一直在抗拒这命运的到来。可惜,该来的总会来,不是吗?

往年其他的祭天仪典,苏懿倒是记不太清楚了,因为商王朝每年都有许多祭祀设置在冀州城,这些当然与她无关,这些枯燥有繁琐的事务她全然不会记的,因为,她的日子一向是在­鸡­飞狗跳中度过的。今年,老狐狸给她下了一道禁足令:不许她出门招惹事端。老狐狸是谁呢?有苏一族现任族长苏扈,苏家的家主,她苏懿的父亲,这天下论权势若商王称霸,则老狐狸可与他几近并肩、平分秋­色­;若论谋略,这泱泱大商、挤挤朝堂,能有几人敢与老狐狸斗智斗狠?若论洞悉能力,天下皆知历代商王都有一张­操­控天下的情报收集网,上千的细作分布罗列于天下各地,所收到的消息皆为人所不知,但又有多少人了解,那仅仅是一角,这张网真正的­操­控者从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开始正是历代苏家人所秉持的,而现在这张网自然落入了老狐狸手中。。。最后论一下慈悲,好吧,老狐狸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词语,无处可论。

即便如此,这禁足令大致是对她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这禁足令打她出生到现在都可以绕着冀州城绕上好几圈了,苏懿估摸着老狐狸是想在她身边的人里见缝Сhā针。

“热闹,真是热闹!”几天前,苏懿正手持一把鹅毛扇晃啊晃地在冀州城里左顾右盼:“真不愧是时隔十七年的一场空前大集会,刚开始就这么热闹。”再看苏懿的衣着,锦衣玉带,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因着自己原本的身份多有不变,苏懿特此乔装成了男子,虽然可能还会有一部分人认得她,但也好在出入各个地方会显得比较方便。

“懿。”身后的女子一袭蓝衣束发刻意压低音调微微颔首:“我们已经出来一个时辰了,这街上这么乱,别处了岔子。”灯火阑珊中,却衬地说话之人翩若惊鸿。

“阿锦,离祭天大典最后一天还有数日之久,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苏懿一摇羽扇,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思及此,她抬步又走了一段,远远地,传来一阵姑娘的轻笑。

抬眸,万花簇拥间,环保着一块匾额,花街二字大大方方地被镌刻在了匾上。苏懿捂了捂胸口,有些闷闷的痛意。

“大人,您记得要常来啊,琉璃姑娘随时候着您哪!”

“哎呦!这不是费公子吗?好久不见啊,您几位?”

“四位,一间雅阁。”

“要不要叫几位姑娘来陪陪。。。”

“不用,准备好一桌酒菜。”

远远地,便 ...

(传来一阵熟悉却又陌生的谈话声。

待苏懿走近,一白衣银发束尾的男子的背影逐渐淡出了她的视线,迈进了那个挂满灯笼、五彩缤纷的地方。苏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扮相,默叹。那样的身影,入得此间,却又不在人间。。。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又走来了这里,想起了六年前,她也来过的这个地方。

六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地方,一个人。

­鸡­飞狗跳的回忆

( 苏懿支开锦绣,找了个由头给门口花娘了一些好处便摇头大摇大摆朝里走去,她记得,锦绣是六年前她从这里带出去的,这么多年来,她似乎一直很反感自己来这种地方。ww

苏懿胡乱地在花街中走着,甩开了领她去她点的雅间的小奴,却发现自己迷路了,东问西问终于跑到了雅间二楼。

苏懿使劲摇了两下羽扇,这条花街实在是太大了。好不容易走到一排雅间前,她又要开始忙活哪间是自己方才要的那一间。。。终于,在路过某一间雅间时,她停住了:

“二哥,其实我觉得那女的倒是有几分姿­色­。”一个莽撞的声音从雅间内传来。

苏懿一时好奇,便偷溜进门躲到了屏风后,透过屏风的镌刻小孔,她看清了那几个人,似乎是在谈论着一些什么,看样子是进花街纯吃饭,难道是在密谋谈大事?不行,她要好好看看。

“娶了她,看似无害。”其中,倚墙而立的青衣男子细细斟酌了片刻。

“子辛,你对她可有好感。”不远处,好像是刚才在门口遇到的那个白衣男子,他背对着苏懿的方向缓声问邻座那个被唤作子辛的男子。虽说从刚才到现在她都未看清白衣的真容,但苏懿还是很好奇,一个衣着这个素淡风清的男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现在想来也是个不羁之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可能不可能。。。苏懿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哈哈。ww”那个名被唤作子辛的男子扬­唇­轻笑,一身红袍。墨发玉冠衬得他白皙的肤­色­更显细致,长长的流苏轻散发尖,却又带着几分慵懒,总之眼前这个男子简直是一个极品,若生为女人,恐怕会群起而撕之。在她的无限感慨中一句玩味话在下一秒从红袍口中溢出:“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身边三个­阴­影齐齐飘到了子辛身边。

“赌她三日内会不会嫁给我。”红袍张扬地目视前方。

“若是会呢?”青衣男子推过一张靠椅径自跨坐了下去,动作迅即而不失优雅。调理清明而不显拘谨。特别是那双狭长的凤眸中还透着一闪而逝浓浓的计算。

“对啊,二哥,若是她嫁给你了,你倒是给个筹码,赌多少?”莽撞男子对着子辛道。

“又是赌注。”白衣轻柔地支起手肘,静静靠着:“四弟,你眼中,净是钱财。”

“赌人,如何?”红袍嘴角勾起一抹轻浮:“若是嫁了,新婚那晚,新娘任你们处置。”

“二哥。。。这不好吧,毕竟那是东侯的掌上明珠。”莽撞的男子倏然间变得很安静。

“子辛,这。。。太过了吧。”白衣继而放下手肘,正坐注视着身边之人。

“你这话可作数?”青衣打了个响指,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袍。他,最喜欢这种猎物即将要上钩的乐趣。

“记得到时候把人活着带回来,我还要带给老头子交差。”红袍语罢,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女人,仅是附属品而已。”

而门外本是想闲逛八卦的苏懿可被气得不轻,特别是最后那句“附属品”,即便说的不是她!

擦~那个穿红衣服的竟然还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拿着一个女人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他丫的祖宗十八代全是附属品!

正在气头上的苏懿忽然发现那男子的周身气派。。。看来,这混账来头还不小,不过,她正愁找不到办法刺激刺激老狐狸呢,就在他成亲那一天来一招大变活人吧,绑了那小子!一来可以教训教训他。

苏懿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红袍,呵呵,等他成亲的那天,她一定要让他好好过一把“附属品的”瘾。

“这位公子,您在这里做什么?”正在苏懿暗爽之际,身后蓦然冒出了一只。。。

啊!!!苏懿极力忍住自己不要尖叫,惊魂未定地向后看去,惨了,被花街的小厮发现了,怎么办。。。

此时,内间的四人也闻声纷纷向外寻来。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装路过吧,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

想到了!装醉酒路过吧!苏懿一瞬间似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香儿,来!给爷抱抱!”苏懿立刻分分秒秒佯装喝糊涂了闭眼就给了那四个男子中看着最温顺的白衣一个歪歪扭扭的熊抱,管他是不是那什么,看他的面容算是最和善的了。

“费。。。仲。。。”剩余三人齐齐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要知道,费仲素来喜净。方才,在他们进来之前,一个名叫香儿的烟花女子贴着他不肯离开,他只是清冷地道了一句:“那,恕在下得罪了。”然后,那女子便被丢尽了莲花池。。。真不明白,门外那菅九娘怎么会说出“好久不见”之类的话,他们其他三人显然在门内听得一声­鸡­皮疙瘩。

“这位小公子,你认错人了。”费仲僵了僵,但仍旧耐心解释道。

苏懿继而佯装昏沉地抬眸迷蒙地看了一眼费仲,她从未好好看过他的面容,现在再次仔细打量,突然有种莫名的亲切,他薄­唇­紧抿,面容如画般晕染,神­色­散落中则凝聚着一股温然、亲和中却又带着些许疏离。这样一个人倒令她有些无所适从:“额,那。。。抱歉啦这位兄弟,可我方才明明看到香儿到这里了哎。。。不会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吧。”

苏懿贼贼地露出皓齿。这世界上,解决麻烦的最快办法就是把麻烦丢给别人!

月远浮人心

( “哎!你这厮怎么这么无理,喝醉了莫要跑到我们这来耍酒疯!”一听便是那莽撞的汉字。

“这事,让费仲自己处理罢。”青衣男子轻撩长袖,面带笑意,但这笑容,却让苏懿有一种“人之将死”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抬眸,将视线转向白衣轻袂的费仲。现今,她除了傻笑,再没了下文。

费仲凝视了她许久,轻嗅了嗅苏懿,复而温儒笑语:“香儿,刚才被我失手推进了莲池。”

苏懿不知是因他嗅她还是因着那句笑语,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真的假的,真有香儿这个人啊!她只是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而已,太悬了吧。接下来该怎么办,气氛越发僵硬了,现在全场那么多双眼睛正径直盯着她!啊,谁来救救她啊,被发现了身份会悲剧啊!

“公子,公子,看你衣着,莫不是刚刚那位包了隔壁雅间主儿?”正在苏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小厮倏然Сhā进了一句,适时缓解了气氛。哦不,是彻底拯救了她!

“呃。”苏懿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废话,快给也带路,爷点的妞呢?!”三十六计,先赶紧溜吧,万一现在被识破那可惨了!

“我们花街的头牌琉璃姑娘正在隔壁候着您多时了,小的就是来找您的。”小厮有些无所适从见是正主,便傻傻赔笑道。

“嗯,那各位,在这这便告辞了,不打扰了!”苏懿说着说着,就脚底抹油,拉着小厮立刻离开了这是非之地。ww

“切!这厮搅了我们的局,跑得可真够快的。”莽撞男子双手抱胸,有些不满。

“明卓,看人最准,你可看出了些什么?”从方才开始,一直未曾言语的红袍若有所思。

“他?”青衣男子闻言思量了片刻,随即将视线缓缓移向身边的白衣:“恐怕那小子是对仲有意思,刚才在旁边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啊,他可是认准了人冲上来的,不知仲对男子可有兴致?”青衣对着白衣意有所指道。

“明卓,他只是喝醉了。”费仲一袭白袍清秀分明。

“也是啊,看那厮的样子,估计站都站不住了。”莽撞的汉字咬了咬牙向门外望去,似乎还在回想方才那个瘦小的人影。

红袍静听着身边三人的分析,缄默不语,那的确是个可疑的人,至于哪里奇怪,这一时半刻的,他也理不清头绪。

“仲,难道你揽住他时没有闻到什么味儿?”而此时,傅明卓一袭青衣走近了白袍男子费仲,拍了拍他的肩:“比如说,檀木。。。”在他们四人之中,就属青衣男子傅明卓最是耳聪目明,凡事一丝一毫的味道,都逃不过他那灵敏的嗅觉。

“满口酒味,臭不可耐。”白袍面­色­略带遮掩地打断了青衣:“我们还是进去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语罢,便甩袖走进了雅间。

待其他三人尽数走了进去,一旁的红袍右手指尖轻缠着腰间­精­致镌刻的一块水龙纹玉,心中已然有了一丝线索:“莫非。。。”

仲不是个会撒谎的人,莫非,他实在隐藏什么?还是,他们本就认识。

当日入夜,微风轻拂、明月初皎,费仲一袭素稿长袍拢着淡灰­色­的纹边裘皮大衣临于青木窗前。

“怎么,还在想白日里那个小丫头骗子。”一个身影在下一秒

立在了费仲的面前。月光下,傅明卓一袭明媚的青衣闲逸地束着长发正好似整瑕地笑对着费仲。

费仲似是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扰了,神­色­僵了僵:“你。。。在说什么。”

“仲,自打认识你以来,我可没有见过你还会有这种表情。”傅明卓微眯凤眸:“看来,那个小丫头,哦不,那个扮成男子的小丫头你果真认识。”

听傅明卓这么一说,费仲敛起了平日的云淡风轻,目­色­微黯,定定盯着傅明卓,不言也不语。

“哎,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瞪我,这事我可没跟任何人说。”傅明卓间费仲霎时间冷冷的态度,一时心有余悸,立即摆了摆手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怎么确定,那小丫头看起来是个人­精­,好像没认出你的样子,但看你现在的表情我还真笃定你肯定认识她,不然怎么会连身上的味道都如出一辙、檀木。。。哎呀都说不要这样瞪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安静的时候很可怕吗?”

费仲看了傅明卓许久,任时间静静流走,终于在青衣­精­神防线濒临瓦解时开口:“她是苏懿。”

“苏。。。懿。哪个苏懿?!”傅明卓视线流转间千万种可能在他脑海中沉浮,不会是。。。

“就是你想到的那个,她是我年幼时的挚友。”费仲轻舒了口气,将视线移向了天边的一轮明月。

“冀州苏家的嫡女!你怎么会跟苏家的人扯上关系?!”傅明卓心下一惊,玩味的神­色­霎时间消失殆尽,话一出口,他似乎又觉得说的话太重,只得敛声试探道:“子辛还不知道这件事?”

费仲低眸望了望远处乌压密集的竹林,摇了摇头:“他曾答应过我,不问过去。”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费仲也不例外,所以,他选择放弃、自己的过去。

傅明卓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子,一袭纹边裘披挡去了他于月光下淡洁如神祗般的模样,一头银白的长发循着黑夜暗风擦拭的线条洋洋洒洒向后翩然跃起。傅明卓想,即便他明了世事纷扰,腹有千篇算计,用尽万般谋略,却也对这样一位男子怀着三分敬畏。

这样一个男子,不在此间,只在天上有。

好奇害死猫

( 浓厚的月光下,傅明卓与费仲站了许久。

“你现在不担心我会把这事说出去吗?”傅明卓凤眸微转,掠过一丝狡黠。

费仲也不看傅明卓,只是兀自对着天边月,静静扬­唇­道:“无论如何,我选择相信你。”

“你还真是心安理得。”傅明卓翻了个白眼:“现在好了,把问题又丢还给了我,真是吃力不讨好。”

“你这是好奇害死猫。”费仲继而扬­唇­淡淡。

“哼,绝不能让他去加害良家少女!”跳出那日在花街的“不愉快”回忆,苏懿万分激动的紧握双拳,不管怎样,她苏懿都是在为民除害!

车马辗转,几番波折后,华丽的马车终于停靠在了一座巨大的石碑前,石碑边青蔷碧倚、藤蔓缠络,令人甚有几分寒意,大概是因为那“往生”二字吧。

“懿,前山到了。”锦绣的声音穿透轿帘传进了轿子。

苏懿试着掀开轿帘一角,将手中的九尾狐纹镶金玉牌连同着玉上的流苏穗儿递给了锦绣:“我不下车了,用这个直接进山庄。ww”这块玉牌是多年前伊容送给她的,玉上刻有象征祥瑞之兽的九尾狐,是往生山庄主人的象征。时隔六年了,这块玉牌还在,往生山庄也在,可当初送她玉牌的人却早已不在人间。

此时的苏懿,收去一切的顽劣,抛去俗世的羁绊,她现在是一庄之主,往生山庄的主人。

锦绣望着­精­致得可比巧夺天工的玉牌,怔了片刻后反手握住玉牌,扬鞭一路顺畅地向前奔去直逼山庄的方向。一路上,呼啸的山风拍打着轿帘,好几次,马车车轮仿似凌驾于峭壁悬崖之上,险些翻身坠了下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但闻轿侧浓烈的山风,子辛伸出火红的袖摆正欲掀开轿帘的帷幕,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令人如此胆战心惊。

苏懿拍下子辛的手:“我劝你最好不要看,也不要乱动,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可不好玩了。”

“峭壁?”子辛单手随即紧攥住了苏懿的腕骨。

“是。”苏懿也不挣扎:“我们即将要去的地方鲜为人知,但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把那里所有的栈道都烧毁了,所以去的方式,只有这个。”没错,他们现在正在峭壁上赶车,虽然有点危险,但苏懿不怕,她自由后招。再说,比起往生山庄里几千条­性­命,她的倒也不值一提。

不久后,马车停了下来,车底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子辛心生疑惑,但苏懿却反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青铜锁链零零落落发出了碰撞声,可苏懿的面­色­更为诡异:“想过一把天外飞仙的瘾吗?”

“嗯?”子辛愣怔了片刻,还未反应过来,轿子就“呼——”地一声飞了出去,风拍得轿帘肆意飞舞,掀飞的那一刻能明显看到下方绿水青山,原先捆在轿前的马儿早已不翼而飞,只剩轿前的锦绣一脸平静地眺望着远方。

子辛的目光循着锦绣向外探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让人心惊­肉­跳,身下的轿子如同苍鹰般在空荡悬崖的半空中向前滑翔着,天!他们竟凌空向对面飞去,一点都没有摔下去的征兆。他下意识地稳住情绪向身边的苏懿望去,她一脸平淡,垂目静坐着。

“咔——”转瞬间,已然到达了目的地,苏懿动了动那只快被子辛掐出骨头来的手:“到了,下去了。”虽然对方没有她预想中的减价,但显然面­色­已经惨白不堪了。

子辛嘴角有些抽搐地下了轿,他第一反应即是转身往身后看去,只见两条透明的如同蚕丝一般的绳线悬在了两座峭壁之间,果不其然,他肯定是沿着那东西一路滑过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子辛有些失控,刚才若是稍有不慎,他岂不是会葬身于这山谷之中。

“往生山庄,没来过吧。”苏懿扬起­唇­角,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接下来的日子里,本庄主要好好教你,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做弃恶扬善、尊重他人等于宽恕自己,放心吧,这里,你的人绝对找不到。”

“我们有仇吗?你为什么要一再针对我?”子辛终于按捺不住了。

“你猜呢?”苏懿将脸略略靠近子辛,好让他辨别。

子辛拢了拢腕间的铜链发出的零落碰撞声:“难道?”子辛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苏懿,回忆着前几日发生过的一切,此时又是一身红袍的子辛笃定地注视着苏懿的面容:“你!就是那天的醉。。。不,那天你是故意来偷听的,你并没有喝醉。”他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放大道。

“看来你这家伙还不算太笨。”苏懿拍了拍子辛的肩,以示安慰。

子辛匪夷所思地上下打量了苏懿一番:“原来,你根本就是个女人。”抬眸时,他似有想起了什么:“那你这女人那天在我们门后鬼鬼祟祟做什么,谁派你来的。”

“谁想偷听你们瞎扯淡啊!我只是路过正好听到了你们这段泯灭人­性­的对话!”苏懿一脸窘迫道,如果那天她不多管闲事的话,她早就见到了那个她原本想见的那个人了。。。

一世英名尽毁

( 如果那天她不多管闲事的话,她早就见道琉璃了,苏琉璃!时隔了六年,她一直没敢去那个地方,没想到,那个人果真还在。ww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提及将错就错的往事,苏懿也是如此,而苏琉璃便是她埋在心口的那块伤疤,结了痂,却永远好不了。

好吧,岔开琉璃,如果她真不管这档子事,那世上又有一朵娇花被毁了。

“如果你行的正坐得端,还怕我偷听到什么吗?”苏懿当即狠狠反­唇­相讥。

子辛正想辩驳,苏懿再次接过了话茬,扬­唇­道:“怎么,没话说了吧,亏心事做多了吧,到我这遭报应了吧,活该你倒霉,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庄吧,当然如果你想呆在这荒郊野外被吞吃入腹我也很乐意。”语罢,苏懿权当子辛默认了,径直拉起他的手向往生山庄的方向走去,而锦绣也不知何时不在了身边,估摸着早一步去处理山庄里的大小事务了,这么多年过来了,一直都是锦绣在为了她们未来做规划做打算,她真的有些害怕,没了锦绣的苏懿,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在那个左右不得,只会摔东西解气的苏懿呢,她不敢想,她只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们互相扶持,互相依靠,才会有今天这一星半点的自由。

“我。。。!”子辛一脸抽风状,这小妮子太厉害了,占便宜占得了那么­精­辟,连口气都不让喘,想是这么想,却也只得任由那只纤细的手摆布。

苏懿与子辛沿着小径走了一段,终于看到了山庄的正门,正门上方,一块朱墨浸染的牌匾上淋漓挥洒着四个烫金大字“往生山庄”。

“懿姐姐!”一个双髻垂髫的粉衣小女娃儿在苏懿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扑到了她身边,拉着她的半截袖摆晃悠道:“你终于回庄啦,清止哥哥一直在找你哦!”

“清止?”苏懿有些出乎预料:“他也在这里?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说着,她便一脸诧异地打量了四周一番。

“清止哥哥说你一定会来这里的。”苏穆穆腆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视线突然又定格在苏懿身后的一处:“清止哥哥!懿姐姐回来了!在这里!在这里!”她挥洒着糯糯的小手招呼道。

循着穆穆的小手看去,数十步开外,男子一身素羽长袍不紧不慢地朝山庄大门走来,来人面­色­淡雅,恍如一位游经世外临江之仙:“小懿,你终于回来了,最近一切都可安好?”即便见过那么多面,苏懿仍旧有些恍然,每次看到清止,她都会想起另一个人,另一个也曾身着一身素羽长袍却翩然若神,他悲悯天下,他济怀天下,都与面前的清止那般­干­净地不染一丝尘垢。

正在独一神­色­恍惚之际。“小懿懿,你一切可安好?喂,问你呢!”一个及其破坏心情得声音从耳边传来,子辛推了推苏懿,一脸戏谑。

“你不是说马上要回岐地了么?”苏懿白了一眼身边的子辛。转身对象一身羽袍的姬清止道:“你不好好呆在冀州,大老远跑来这里做什么?”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清止孤身一人在外,终于有了王上的御笔亲批能够回到久违的家乡,可他现在怎么可以就这样随便离开,万一王上突然反悔了呢?

“小懿。这位是。”姬清止从方才就察觉到了苏懿身边一身喜袍的子辛,有些疑惑,看此人扮相,非富即贵,依小懿的­性­子,是不会带这类人随意出入往生山庄的。

“我啊,我就是你家小懿懿费尽心机、死缠烂打绑回来的未婚夫。”子辛脑中一闪而逝着一个邪肆的念头,他抖了抖手上的青铜锁链,无奈地对姬清止眨了眨眼道。看来,暂时他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未婚夫。”姬清止不可察地失神了片刻:“小懿,这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在乱说什么?!”苏懿闻言,单手绕至子辛身后,在他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子辛的面­色­随即变得有些滑稽狰狞,但随即他对着苏懿一脸苦笑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不应该和别的女子成亲,但你也不能让我放任新娘不管把本少爷从迎亲的路上抢来啊,小懿懿~呃!”

“你。。。可恶!”苏懿兼职气得肺都险些炸了,她那是替天行道!看着清止面上的疑惑之意愈发的挂不住,苏懿更是气得跳脚,丢脸丢大了这回。

“是,我可恶至极,让你这么生气,我现在就向你赔礼道歉。”言下之意,是想让苏大小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到底乱七八糟在讲些什么。。。”苏懿气急,双手径直伸向一脸幸灾乐祸的子辛白白的脖子,不管怎样,先掐死面前这人吧!此刻,苏懿的脑子里恐怕只有这一个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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