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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为爱成殇 > 2)无法进行充值

2)无法进行充值

“去黑市卖,估计能卖几千元,够咱们吃段日子。”韩玥盘算着,像个小小的家庭主­妇­,正和老公商量这个月的生活。

“会不会有风险?”杨渡问。

韩玥立刻转过脸:“你是捡的啊,会有什么风险?”

“没事,我随便说说。”杨渡掩饰道。

韩玥把表放进抽屉,说:“找个机会再出手,我们正好需要钱。我过生日的时候,咱们去酒店好好吃一顿。”

“酒店?”杨渡一怔。

韩玥笑着说:“我们就去华美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很浪漫,可以边吃饭边欣赏城市夜景。”

杨渡“哦”了声。

韩玥从桌边起身,准备到厨房做饭。杨渡也感觉饿了,可是家里没什么东西。

两人进了隔壁的厨房,翻捡了一会儿,韩玥说:“我出去买点菜。”

“天黑了,随便做点东西,吃饱就行。”杨渡说。

“好吧,明天要记着买菜。”韩玥挽起袖子,蹲下来,从墙角扒出几根菠菜。菜叶蔫蔫巴巴,暗无光泽。杨渡从破柜子里找到一枚­鸡­蛋,两人挤在狭窄的厨房里,借着昏暗的灯泡忙活起来。

杨渡问:“最近功课怎么样?”

“功课很好学。”韩玥说。

“以后还是多在学校里好好上课,进大学不容易。”杨渡说。

韩玥侧脸看了看杨渡,忽然想起他父亲杨宏林被处决后,母亲离家出走,杨渡随即辍学了。杨渡知道父亲犯的罪,但不知道父亲其实是因韩玥而死。

韩玥转移话题:“杨渡,你想不想找个工作?”

“像我这样的,能找什么工作?”杨渡低声说。

“要不然,去学个厨师怎么样?”韩玥轻声问。

杨渡正在择菜,听到韩玥这样说,放下菜叶。

韩玥看出杨渡不高兴了,忙说:“我没别的意思。想让你有点事,生活也会充实。”

其实,韩玥是不希望杨渡总在外面混,那会让她感到心里没底。最近一段时间,她已经发现了杨渡的异常,杨渡总是显得心不在焉,尽管她还不知道原因,却时常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她的爱情正从指缝间悄悄滑走……

杨渡说:“你不用管我的生活,我知道怎么做。”

“好吧,我不说了。”韩玥马上做出让步,温柔地说,“只要你快乐,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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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欠债与讨债

杨渡不再说什么,把菜叶放进竹篮,然后从厨房回到屋子里,靠在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

顶棚挂着一盏白炽灯泡,地板投下一圈昏黄的涟漪。

房间一年四季有种古怪的温暖,因为空气是滞重而平静的,再加上四周堆着凌乱破旧的家具,屋子显得拥挤。那些家具都是房东的,杨渡住进来之后,韩玥只是换了枕头、床单和被子。

那时候,他们经常站在窗边接吻。韩玥的吻甜美绵长,把杨渡的舌头一点一点吮出来,在舌尖绕着。窗外是一排平房的屋顶,巷子倾斜,无论外面天­色­如何,阳光只能蔓延到远处的屋顶,巷子里永远是平静寂寥。有时,会有一只猫蹲在­阴­霾的天空下,静静看着他们接吻。

此刻,杨渡被孤独笼罩了。孤独也是种毒药,特别当爱情来了的时候,那份孤独更显得残忍。但杨渡的爱情不在这间屋子,而是在外面,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屋门推开,韩玥端着小锅进来。“快接一下,好烫。”

杨渡把锅放在桌上。菠菜­鸡­蛋汤,里面煮了挂面。韩玥把筷子递给杨渡,先用一只大勺子舀了点汤,递给杨渡,“你尝一下,好不好喝?”

杨渡尝了尝,说:“好喝。”

韩玥很高兴,额头浸着汗珠,挽起的袖子下面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臂。将碗放到杨渡面前:“快吃吧。”

杨渡吃得很快,面条在嘴边呼呼响着。韩玥双手托腮,望着杨渡出神。

杨渡吃掉一碗,韩玥接过来盛第二碗。杨渡问:“你怎么不吃?”

“你先吃,我不饿。”韩玥把碗放到杨渡面前。

“怎么会不饿?”杨渡看着韩玥,说,“今天走了不少路。”

“我减肥呢。”韩玥抿了抿嘴­唇­。

杨渡苦笑一下。“你哪里胖了?”

“我真的不胖吗?”韩玥转过桌子,站到杨渡面前,微微耸着胸脯。

“不胖。”杨渡观察了一下。

韩玥说:“那我更要节食,要控制住。”

杨渡不理解女孩说的“减肥”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女人怕胖,就像男人怕穷一样。再有钱的男人,都觉得自己赚得不够,同理,再瘦的女人,都觉得自己有赘­肉­。

杨渡很快吃过了第二碗。

看着杨渡吃饭,韩玥特别欣慰,比自己吃还要香甜。杨渡吃掉第三碗之后,锅里只剩一点底儿,飘着几片菜叶。韩玥把汤刮到自己碗里,开始吃饭。

杨渡心疼地说:“再煮点面吧。”

韩玥看到杨渡眼里的疼,心中一暖,嘴上却大大咧咧地说:“告诉你了嘛,我减肥。面条最容易发胖,里面有淀粉。”边说边喝着汤。汤已经凉了,几丝­鸡­蛋花碰着她的­唇­,像一群小鱼。

杨渡静静望着韩玥,想说什么,喉头却哽着。

韩玥喝过了汤,收拾好碗筷,返回厨房去。

天底下的男男女女,无非分作两种,一种是欠债的,一种是讨债的。能够遇到的,要么是来还债,要么是来讨债。

韩玥想:杨渡,我知道自己前世一定欠了你。我欠了你的,今生要还。

那杨渡又是欠了谁的呢?

他是不是也想还了他的那份?

想到这里,韩玥的眼泪又悄然滑落了。

PS:韩玥为杨渡付出的,杨渡却无法再珍藏了,人世间的情感,大约就是这么无奈吧。

欠债与讨债——亲们是否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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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细细的小红丝

这天晚上,素妍吃过晚饭,坐在客厅看电视。以前上学的时候很喜欢看电视,自从嫁入王家,对电视逐渐淡漠了,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受不了电视剧里男男女女的悲欢离合。

今天晚上,吴美凤亦是难得有空,坐在旁边陪着素妍看电视。

电视剧里的男角正对女角示爱,说的感天动地,素妍看着也有些感动。吴美凤不时用眼角余光瞥她一下,素妍知道凤姑在观察她,装作不在意。

画面转到下一节,屏幕上出现另一对男女。

“少­奶­­奶­,我觉得这个女的一定会死在男人手上。”吴美凤跟素妍讨论剧情。

“嗯,我看也是。”素妍表示赞同。

“这女人瞒着男人在外面偷­情­,男人早晚会知道的。”吴美凤发着感慨,“自古以来,男人偷­情­不要紧,女人偷­情­却要背负罪名。哼,这部戏的编剧和导演一定也是男的。”

素妍笑一笑,没说什么。

吴美凤说:“口渴了吧,我给少­奶­­奶­沏杯茶。”

“不必了凤姑,看过这集,我该去睡了。”素妍说。

两人都刻意回避着王展的话题。似乎王展去了台湾,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静默片刻,吴美凤笑着说:“其实女人偷­情­,在面貌上能看出来。”

“哦?”素妍倍感新奇,知道吴美凤又要讲典故解闷了。

吴美凤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鼻子下面的那条沟,说:“这在相学上叫‘人中’。以前在我们家乡,听说有个男人特别善于观察,一次,他无意中看老婆的人中,忽然发现上面有一条横长的细线,赤红­色­,像蜘蛛丝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男人不动声­色­,第二天借故说要出远门,返身潜伏在自家附近。等到晚上跟踪老婆出去,果然红杏出墙,他就把­奸­夫杀了。事发后,街坊邻居十分震惊,因为那女人在当地出名的贤惠,做事滴水不露。结果呢,一根细细的小红丝,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素妍听得入迷,更觉得匪夷所思,忍不住问道:“准不准啊?”

吴美凤淡淡一笑:“反正相理上是用‘人中’来观察女人的贞­淫­,据说‘子女缘’也都藏在这里。”

正在聊天,电话铃忽然响起,素妍的心里微微一颤,本能地以为是王展。吴美凤扫了素妍一眼,起身去接电话。

“太太好。”吴美凤说。原来是宋婉凝。

宋婉凝问王展回来没有,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

吴美凤说:“少爷在台湾,肯定很忙吧。”

“有多忙?”宋婉凝语气冷淡,“让他出去散散心,怎么就像脱了线的风筝。”

吴美凤静静听着,没回应。

宋婉凝问:“素妍在吗?”

“哦,在。”吴美凤举起话筒,示意素妍过来接电话。

素妍接过话筒:“妈,您好。”

宋婉凝的语调立刻变得亲切温婉:“素妍,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上次在楼梯扭了脚,我一直挂念着。”

“谢谢妈,都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宋婉凝说,“一定要当心呢。去医院复查没有?”

“已经全部恢复,您不用挂念了。”素妍轻声细语地说。

“唉,我总想去看看你,可王展他爸爸的身体也不太好,走不开呀。”宋婉凝说。

“爸怎么样?”素妍忙问。

“老毛病了。”宋婉凝说,“我就想打个电话,看你怎么样,听听你说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素妍很感动,语调发颤:“妈,本来应该是我问候您的,可是……”

“好了,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宋婉凝大度地笑一笑,“那你早点休息吧。”

“您还要不要和凤姑说话?”

“不用了,我也累了。”

“好的,晚安。”

(10)已经伤害了

挂掉电话,叶素妍坐回沙发里。吴美凤已经把电视关了,沏了杯茶,说:“少­奶­­奶­,这是我泡的熏衣草茶,帮助睡眠的。”

素妍端起杯子,轻轻抿了口,有股淡淡的清香,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苦,感觉很舒服。

吴美凤开玩笑地说:“少­奶­­奶­最近的气­色­不错,是不是因为小展不在家?”

素妍心里一沉,抬脸看着吴美凤,漠然地说:“凤姑,这是什么意思?”

吴美凤笑一笑,说:“没什么意思,开个玩笑。”

素妍低头喝茶。

吴美凤说:“少­奶­­奶­别往心里去,是我没表达清楚。我想说的是:思念,会让人充满期待,反而对心情是一种良­性­刺激。”

“哦。”素妍放下茶杯,起身说,“我去休息了。”

“少­奶­­奶­晚安。”

叶素妍朝二楼走去,走了几步,回头问:“凤姑,王展有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

吴美凤平静地说:“有的,可惜那会儿你不在。”

“他说什么了?”

“他很忙,只是随便聊了几句。”

素妍没再开口,转身上楼去了。

吴美凤望着素妍的背影,一直目送她消失在二楼的拐角。

素妍冲了澡,回到大卧室,想起几天没和徐思婵联系。上次思婵在影楼与杜泽发生了一些事,不知道最近怎么样。素妍拿起手机,拨通了思婵的号码。

“思婵,在­干­吗?”素妍问。

“正在吃苹果。你呢,睡了?”

“嗯,马上要睡,想跟你说几句话。”素妍迟疑一下,问,“你和杜泽不再联系了吧?”

思婵笑一笑,说:“你当我是*啊?”

素妍也笑了。思婵不是轻易能付出身体的女人,只有火热的爱情,才能让她不顾一切。

素妍问:“杜泽是什么态度?”

“这几天我让他冷静一下,把我们的事想明白。”

“你觉得他会离开袁婧蕊吗?”素妍有些不安,因为思婵的语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

“那是杜泽的事。我想他会考虑清楚的。”思婵的口气,仿佛袁婧蕊才是横刀夺爱的女人。

“假如……”素妍不安地说。

“素妍,我什么都不怕。”思婵说。

素妍却从思婵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而且素妍意识到,杜泽只是在逃避徐思婵,并不是真的想考虑什么。素妍反而担心杜泽的不负责任,不仅伤害思婵,也会伤害到袁婧蕊。其实这种伤害已经发生了。

“思婵,不管发生什么事, 不管怎样,我祝福你,而且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素妍说。

思婵静默片刻,深深地抽了口气,说:“素妍,谢谢你。”

素妍的眼眶有些湿润,克制着自己的感伤,说:“那我睡了,你保重。”

“好的,拜拜。”

(11)不该碰那个开关

徐思婵挂了手机,呆呆地坐在桌边。窗帘半掩,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夜空。墨蓝­色­的苍穹中看不到星星,更显得夜­色­沉重。

思婵开始思念杜泽。想起那次,他用火热的身体裹挟了她,然后却离去了,只留下一个冷却的背影。

思婵忍不住,拨通了杜泽的手机号码。许久,对方才有了回应。

“你有什么事?”杜泽问。他正坐在沙发里,紧张地看着卫生间,袁婧蕊在里面洗澡。

“杜泽,我们的事必须有个答案。”思婵说。

“你要怎么样?”杜泽不安地问。

“不是我要怎样,是你要怎样。”思婵说。

“我已经说过了……说过了对不起。”杜泽的声音很闷,捂着话筒,“那次是我太冲动了,喝了酒,是我错了,对不起。”他只能这样不停地重复着。

“你现在一定非常后悔吧?”思婵忽然笑了笑。

杜泽静默一下,说:“我……是感到痛苦。我伤害了你,我不想再伤害婧蕊了,她是无辜的。”

“那我就是应得的,对不对?”思婵沙哑地说,“没错,我引诱了你,你可以这样找借口。你一时的头脑发昏,就可以不负责任,男人可不都是这样吗?”

“思婵,你还让我怎么说?”杜泽几近绝望,“我们已经做过了,回不到以前了,我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杜泽,你根本没听懂我的意思。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那是什么意思?”

“你爱过我吗?”徐思婵提高了语调。

“我……”

“你抱着我,在我身上亲吻的时候,爱我吗?”思婵嘶哑地问,“还有这两年来,你忘了我吗?”

“不要讲了。”杜泽痛苦地抓着脑袋。顿了顿,鼓起勇气说,“我是不会离开婧蕊的。我不能伤害她。”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思婵反而平静下来,“我给你时间和空间,让你自己考虑,等你想明白了,再给我答复。”

“我不会……”

“再见。”

杜泽举着手机,耳畔只有单调的嘟嘟声。

他沦陷在一个女人的身体上,事后感到罪孽,把那次欢爱当作一个错误,想从自己的人生中抹掉。男人和女人,一时冲动做的事,不应该危及到彼此的生活,尽管杜泽以前不是这样的男人,可是一旦发生过,他自然而然要这样来安慰自己。

谁没有犯过错误呢?他是凡夫俗子,受到身体的支配。其实他的定力算很好的,与袁婧蕊交往之后,以前的恋情都回避了,他的世界只有袁婧蕊。

为了给以后的生活多赚钱,他辞了婚庆公司的工作,出来跑出租。每天在路上奔波,感觉婧蕊坐在身旁,即使累得手脚发麻,或者被一些乘客无故辱骂,只要想到袁婧蕊,想到她的一点慵懒,恃宠而娇的媚态,杜泽的心便甜甜的。

他们甚至还没有真正做过爱。亲吻抚摸,该做的都做了,但婧蕊一定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留在新婚夜。尽管杜泽笑称自己在过苦行僧的生活,他仍然答应了婧蕊,给她保留一个纯洁的憧憬。

但在转瞬间,一切都变了。

仿佛不小心碰了一个开关,于是警报灯亮起来,生活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不祥的云彩。

问题是,他已经碰过了。那个开关,只要碰一次,永远无法再复原。他必须沿着那条路,继续往下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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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现在就要

卫生间的门打开,袁婧蕊擦着头发走出来。身上裹着条雪白的浴巾,玲珑秀美的脸庞微微低着,看到客厅里的杜泽,关切地说:“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杜泽忙挺起腰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放心,结实着呢。”

婧蕊坐到杜泽身旁,端详他的脸:“你有什么事吧?”

杜泽在婧蕊的鼻子上轻轻拧了拧,说:“傻妞儿,我很好。”

“是不是今天跑车的时候遇到了不开心的事?”袁婧蕊仍然不放心。

杜泽借这个话头,说:“倒是遇到一个无理取闹的乘客。”

袁婧蕊将脸庞靠在杜泽的胸膛,说:“总让你这么辛苦。”

杜泽抚摸婧蕊的头发,说:“不讲这些了,为了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再多的苦,我都愿意。”婧蕊的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我把头发给你吹­干­,这样容易感冒。”

杜泽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袁婧蕊侧坐在沙发上,脑袋枕着杜泽的大腿。杜泽的手指穿过婧蕊的头发,吹风机嗡嗡响起,阵阵热风拂过发丝。杜泽温柔地抚摸着,头发在指间飘动。

“杜泽?”婧蕊呢喃一声。

“嗯?”杜泽的手指掠过婧蕊的耳畔,抚弄到头顶。

“要是以后我的头发掉光了,你还会不会爱我?”婧蕊问。

“头发不会掉的。”杜泽说。

“肯定会的,上了年纪就会掉。”婧蕊扭了扭脖子。“你说嘛,掉光以后怎么办?”

“那就用胶水沾上。一根一根沾上。”杜泽俯在她耳边。

婧蕊吃吃笑着,心中倍感温暖。“要是你的头发掉光了,我就天天吻你的秃脑门。”

“那样好,没阻力。”杜泽笑着说,“不如我明天就剃光吧。”

“还是让我揪光算了。”婧蕊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狂啊?”杜泽说着,把吹风机对着婧蕊的脸庞,飞快地掠过。婧蕊低叫一声,捂住脸。

婧蕊咯咯笑着:“我专门收拾你这种受虐狂。”

“那今天晚上,你把我绑在床上,我想看你怎么折磨我。”杜泽说。

“恶心。流氓。”婧蕊娇嗔道。

杜泽关掉吹风机,低头凝视袁婧蕊。婧蕊伏在腿上不想起来,头皮遮住面颊,睫毛微微蠕动着。杜泽在她­唇­边吻了一下。婧蕊仰望着杜泽,慵懒娇羞,嘴角上翘,有一丝俏皮。

忽然想起什么,笑着说:“这段时间,我天天翻看那套《跳舞的小天使》,真是越看越喜欢。徐思婵的水平真得很高。”

杜泽的心一沉,身子不由得绷紧了。

袁婧蕊问:“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冷。呵。”

“你不会怪我乱花钱吧?”婧蕊小心地问。

“不会的。”杜泽说。

“那我们的计划不要变,反正我已经攒了钱,等个好时间,去拍那套《D调*》。”婧蕊眼里闪着光彩,“有时做梦都会梦到,自己成了样片里的模特……”

“婧蕊,别讲了。”杜泽深吸一口气。

婧蕊坐起身,歪着脑袋打量杜泽。

杜泽注视着婧蕊,双眸突然燃烧起来,体内涌起莫名的邪欲,一把将婧蕊抱住,用力吻上去。

婧蕊低叫一声,本能地抗拒起来。

杜泽紧紧拥着婧蕊,喘息着说:“婧蕊,我想要你。现在就要。”

“杜泽……别这样……杜泽……”

“婧蕊,我要你。给我吧。”

“不行……我们说好的……等到结婚的时候……”婧蕊慌张地扭着身子。

“我等不及了。婧蕊,我爱你,现在就要。”杜泽把婧蕊压到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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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难为你了

袁婧蕊在杜泽身下挣扎:“杜泽,不要……不要……唔唔唔……”

杜泽用双­唇­堵住婧蕊的嘴巴,不让她喊出来。婧蕊拼命扭动腰肢,裹在身上的浴巾散开了,杜泽的手掌握住婧蕊的Ru房,双­唇­吮吸婧蕊的丁香舌。婧蕊吁吁急喘,小腹挺动。杜泽的手移到婧蕊的肚皮上,细润如脂滑腻似酥,婧蕊瑟瑟发抖,如风中的娇花。

手掌继续往下移,抚在婧蕊的大腿上。婧蕊紧紧夹着双腿,被杜泽掰开,手指往前移去。

杜泽的嘴巴滑到袁婧蕊的脖子上,手下略一松,婧蕊猛地一挣,从杜泽怀里摆脱出来,滚落到沙发下,惊叫一声。

杜泽清醒过来,忙问:“婧蕊,摔痛了没有?”

浴巾揉成一团扔在旁边,婧蕊赤身露体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只是嘤嘤地哭。杜泽拿起浴巾,轻轻将婧蕊裹起来。“婧蕊……”

“你走开……走开……”袁婧蕊抱着双肩,浑身颤抖。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杜泽砸着自己的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当袁婧蕊提到徐思婵时,心里仿佛什么东西被唤醒,燃起了罪孽般的情yu,不受自己控制。

婧蕊慢慢坐起身。杜泽揽着她的腰,婧蕊没有再反抗。杜泽将她扶到沙发上,问:“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会儿?”

婧蕊抽泣着,蜷在沙发一角。

杜泽说:“婧蕊,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是太爱你了。真的是太爱你了。”

良久,袁婧蕊慢慢平息下来,哽咽着说:“杜泽,我知道。”

杜泽激动地问:“你不生气了?”

袁婧蕊抹了抹腮边的泪:“你刚才吓到我了。”

“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会这样。”杜泽拥着婧蕊的肩膀。

“杜泽,我不怪你。”婧蕊喃喃地说。未婚夫急于得到她,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事,袁婧蕊能够理解男人。她觉得杜泽今天晚上这样做,是情难自禁,是爱的一种表现。

杜泽的额头轻轻抵着婧蕊,说:“谁让你那么可爱,那么迷人。”

婧蕊笑一笑,眼角的泪还没­干­。杜泽用舌头将她的泪吮掉,凉凉的、咸咸的,透明的女儿情怀。

“杜泽,跟我在一起,也难为你了,让你成了苦行僧。”婧蕊轻声说,脸庞红红的。

杜泽心里一颤,说:“婧蕊,只要你幸福快乐,什么都好。”

婧蕊靠在杜泽怀里,仰脸看着他。“我想把最宝贵的东西,留到最重要的时刻。到了那天,我把一切都给你,成为你的人。你也是我的,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杜泽的鼻子一酸,泪水溢满眼眶。

“傻瓜,怎么哭了?”婧蕊抚着杜泽的面颊。

杜泽把婧蕊的手指含到嘴里,吮吸着。婧蕊的身子更加绵软无力,缩在杜泽怀里。杜泽轻轻咬着婧蕊的指尖,咬到小拇指时,婧蕊终于呻吟一声,眼里浮起娇慵妩媚的神­色­。

“杜泽,抱我去床上。”婧蕊呢喃着。

杜泽一阵冲动,却控制着自己,将婧蕊抱起来,慢慢放到床上。婧蕊用毯子裹着自己,贴在杜泽身上,两人开始接吻。婧蕊吐气如兰,灼热的鼻息喷到杜泽脸上。杜泽深深地吻着婧蕊,两情相悦,­唇­舌纠缠。

(14)甜甜的满足感

婧蕊的脸庞烧成桃花­色­,双眸亮得迷人。杜泽小心试探着,手指滑进毯子里,摸到婧蕊的Ru房。婧蕊没有拒绝,他们以前这样做过,爱抚、拥抱。但这次似乎不同,杜泽能感觉到,婧蕊亦有种渴望。

杜泽捻弄着婧蕊的*,玉珠般挺立的*在手指间膨胀。杜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婧蕊的手伸进杜泽的衣服,抓挠他的胸膛。杜泽的两只手都到毯子里,握住婧蕊的*,细致地抚摸。

袁婧蕊伏身,嘴­唇­含住杜泽的耳垂,轻轻咬住,舌尖探进杜泽的耳洞。杜泽颤抖着,热血沸腾,涌到了头顶,抚弄*的力量不由得增强了。婧蕊低叫一声,杜泽急忙放松下来。

婧蕊忽然停住动作,凝视杜泽片刻。杜泽抬起脸,不知婧蕊怎么了。婧蕊翻身下床,从冰箱里拿出一些葡萄,回到床上。葡萄都冻硬了,紫红­色­的果皮上结着白霜。婧蕊露出一个天真而妩媚的笑容,把一枚葡萄含在嘴里,凑到杜泽嘴边。

杜泽从婧蕊嘴里接过葡萄,吮了吮,再送回到婧蕊嘴里。葡萄在两人的­唇­舌之间游移着,杜泽越来越兴奋,身下的反应已经非常强烈了。

婧蕊感觉到杜泽的冲动。她解开杜泽的皮带。杜泽一怔,这是袁婧蕊第一次主动解他的皮带。

“婧蕊……”杜泽喃喃自语。

“嘘,别说话。”婧蕊的神­色­愈加娇羞,面颊也是越来越红。

杜泽欠起身,将长裤脱掉。袁婧蕊只往下看了一眼,心里猛地一跳。这个动作对她已经是太大胆了,今天晚上想要抚慰杜泽,才下了决心这样做的。

看到杜泽因为她,已经变得那样激动,她的内心有种甜甜的满足感,同时也有献身的冲动。

婧蕊再不敢往下看,柔弱无骨的手指滑下去。杜泽突然明白了:婧蕊要用手给他带来*。

婧蕊的手一点一点探寻着,杜泽没动,让婧蕊自己找。这个过程对于他,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享受。

婧蕊找到了地方,隔着三角裤,食指轻轻碰了碰,心里一震,手掌缩了回来,放到杜泽的大腿上,再不往前去。

杜泽的身体仿佛要爆裂了,压抑着自己的情yu,揽过袁婧蕊的腰,一边吻,一边将自己的手滑到婧蕊的肚皮上,在玉脐上盘旋。婧蕊呻吟起来。杜泽继续吻着,舌头在婧蕊的嘴里,不断碰她的舌头,时快时慢,变换着角度。他的吻越来越热、越来越长、越来越深,一直探到婧蕊的心里。

婧蕊坐不住了,软软地瘫在杜泽胸口。杜泽的手指从她的小腹往下摸……

杜泽轻声耳语:“婧蕊,好不好?”

袁婧蕊嘤咛一声,无力地闭着眼睛,睫毛湿润。

“婧蕊,我好想。”杜泽用语言刺激婧蕊,“你想不想?”

“杜泽……”羞赧的一声轻唤,再也说不出什么。

婧蕊的一只手不由自主探下去,重新探寻着杜泽,这次直接找到地方,隔着三角裤,捂了上去,慢慢环绕着。

“婧蕊,*,别停。”杜泽呻吟一声。

袁婧蕊得到了鼓励,握住了杜泽。

(15)葡萄汁

杜泽的手也没有停,手指感觉到婧蕊的兴奋,春潮泛滥,恰似梨花带雨。

婧蕊忽然抽出手,从床头的碟子拿起几颗葡萄,一起握进杜泽的*里。葡萄有些融化了,正是将软未软,冰凉透骨的时候。杜泽不由得低叫起来,刺激得浑身打颤。

婧蕊不停地抚弄着。杜泽的手也没有离开婧蕊的身体。两人都陷入强烈的情yu漩涡中。

婧蕊感觉到杜泽的变化。葡萄已经捏爆了,汁液横流,洒得到处都是。杜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婧蕊不敢低头去看,靠在杜泽胸口,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婧蕊……婧蕊……”杜泽动情地呼唤起来。

袁婧蕊知道杜泽快要到了。

“婧蕊!婧蕊!”杜泽喊着。

“杜泽——”婧蕊感觉手上猛地一颤……。

杜泽呻吟几声,全身战栗。激|情释放的刹那,一股爱的热流从内心喷涌而出,在两人的心里激起波涛。

婧蕊亦感觉到强烈的满足,喘息着,胸脯急剧起伏。

…… …… ……

结束之后,杜泽躺在床上,慵懒地喘息着。四肢偶尔还会抽动一下,*的余波在血液中回荡。

袁婧蕊娇羞满面,不敢看杜泽的眼睛,用卫生纸擦拭着身体。

床上什么颜­色­都有,紫黑­色­的葡萄汁浸透了床单。

杜泽长长吁了口气,把婧蕊抱过来,放在自己胸口。婧蕊乖乖躺着,缩成一团。

杜泽动情地说:“婧蕊,谢谢你。”

“傻瓜,­干­吗跟我说这个?”婧蕊嗔道。

杜泽把婧蕊往上抬了抬,贴住面颊,手掌轻轻拍着婧蕊的后背,吻着头发。

婧蕊为他做了太多。他曾立下誓言,要一辈子爱护他的女人。

婧蕊从杜泽怀里爬起来,说:“你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做夜消。”

“不做了。”杜泽怜惜地说。

“你跑车,晚上要吃夜消的。”婧蕊拢了拢头发。

“今天晚上没有跑车,算了。”

“不行,你的胃已经养成习惯了,不然到半夜会饿。”婧蕊披了件睡衣,想下床。

杜泽一把揽住婧蕊。“我只想看着你,跟你说话。”

“不要了……”婧蕊还是感到羞涩。刚才用手帮助未婚夫释放了激|情,现在掌心仍有那种感觉,一想起来,心中便一阵急跳。

“婧蕊,我爱你。”杜泽说。

“你怎么了?”婧蕊抬起脸,看了看杜泽,“今天晚上怪怪的。”

“我爱你,婧蕊。”杜泽说。

“我也爱你。”婧蕊甜蜜地说。

“留下来陪我。我们说说话。”

“那我去煮点汤圆吧,很快就好。”婧蕊坚持要让杜泽吃东西。

杜泽不再勉强,故意笑着说:“是不是因为刚才老公放掉了­精­华,你想给老公好好补一补?”

“讨厌。”婧蕊的脸红了,一直红到耳垂。

杜泽心动难抑,一把没抓住,袁婧蕊逃也似的下床,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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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忧心

杜泽平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只有在内心受到煎熬时,他才会用这种姿势躺着。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声音,他的女人在为他做夜消。

杜泽瞪着天花板。那盏灯是袁婧蕊挑的,灯光是漂亮的柠檬­色­,一年四季都是温暖舒适的感觉。杜泽忽然感到一阵空虚,好像面对的一切都不真实。

袁婧蕊一定会去影楼拍照,她被那套《D调*》迷住了,想在结婚之前,给自己的青春留下一套­精­美的纪念册。而杜泽必须陪婧蕊去,不然婧蕊会起疑心。女人在这方面,都是极为敏感的,任何一丝反常,都会在她们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

然而杜泽更害怕面对徐思婵时,自己会流露某种情绪,害怕徐思婵在他们面前做出什么举动。徐思婵那样的女人,不是轻易可以欺瞒的。

正在胡思乱想,厨房忽然传来一声低叫。杜泽从床上一跃而起,紧张地跑过去。袁婧蕊捂着手指,一丝血迹渗出来。

“婧蕊,怎么回事?”杜泽焦急地问。

“不要紧。”婧蕊笑一笑,说,“想给你切点火腿肠,不知怎么,刚才忽然发冷,手哆嗦着握不住刀。”

杜泽把婧蕊揽在怀里,手指含到嘴里,轻轻吮着。伤口不大,疼痛感慢慢消失了。婧蕊仰起脸,把手指抽出来,看了看,说:“没事了。”

“现在还冷吗?”杜泽问。

“可能是我穿的太少,厨房进了风。”

“嗯,天凉了,秋天快到了。”杜泽扶着婧蕊回到卧室。

“秋天,我们就要结婚了。”婧蕊幸福地说。

杜泽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拥着婧蕊。

陪着杜泽吃过汤圆,婧蕊早早睡了。

杜泽倾听着婧蕊的呼吸,却躺不下去了,起身悄悄来到阳台。必须给徐思婵说个明白,否则今天晚上不会安心。等他把那句话说出去,就会有种无所谓的心态,好像把一个包袱扔掉了。他相信徐思婵只是暂时不甘心,时间可以抚平一切。

杜泽站在夜空下,给徐思婵发了条短信:“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再次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并且希望这件事结束。”

杜泽正要从阳台回到卧室,手机忽然低鸣一声,徐思婵回复了短信:

“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杜泽突然感觉浑身无力,扶着阳台的栏杆打个趔趄。墨蓝的天空中看不到星星,在城市的远方,街灯与车灯交融在一起,变成闪烁的河,四处流淌。更远的地方,夜幕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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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吴美凤行踪诡秘

叶素妍这几天发现,吴美凤总在傍晚时分出门,行踪诡秘。

按理说,吴美凤去别墅外面走动是她的自由,时常也会出去购物。但吴美凤这几天的行动,却总让素妍有奇怪的感觉:一是行动太有规律,一到傍晚5点多,吴美凤就会离开家门,而那个时间,通常都是她准备晚餐的时候。

第二个疑点:吴美凤总是空手而出,空手而回,看来绝不是购物,可吴美凤又不是喜欢闲逛的女人。

而且吴美凤每次出去,神情也有些怪,分明藏着某种秘密。叶素妍不由起了疑心。

这天下午,素妍在客厅遇到吴美凤,装作随意地问:“凤姑要不要参加Сhā花培训班?”

吴美凤淡淡一笑,说:“少­奶­­奶­,我可没那个天赋。”

素妍笑道:“凤姑总在别墅会很闷,可以去外面参加一些沙龙。譬如我报名的Сhā花班,哪有人是专门学习啊?都是打发时光的。”

吴美凤咬了咬鲜艳的嘴­唇­,说:“我还是安安心心在别墅里,侍奉你和小展的生活吧。”

“我是担心凤姑会闷。”

“看到你们幸福,我才高兴呢,哪里会闷?”吴美凤说着,有意无意往客厅的挂钟上瞥了一眼。

素妍试探了一下,发现吴美凤不是在外面参加什么活动,心里更疑惑了,难道,吴美凤每天傍晚出门,是去见什么人?而那个人一定非常特殊。

素妍坐在沙发上,继续试探道:“凤姑,很少见你的朋友来家里。”

吴美凤摆弄手里的茶具,说:“我一个人习惯了,再说这里不是普通人家,不能随便招一些闲人进来,小展也会生气的。”

“嗯,他有洁癖,­性­格也有些孤僻。”素妍直接说道。

“他从小就那样,所以朋友少。”吴美凤看了看素妍,“今天是我们两个在说话,说真的,还是少­奶­­奶­有耐心,一般女人真的受不了小展。”

素妍微微一笑。吴美凤说话滴水不漏,她什么都试探不出来。

“凤姑,下午没什么事,一会儿陪我去街上走走吧。”素妍又用了一招。

吴美凤果然迟疑起来,不由自由扫了挂钟一眼。

素妍忙问:“凤姑有事吗?”

“嗯……少­奶­­奶­想出去买衣服吗?”吴美凤反问。

“随便走一走。咱们两个很少在外面散步。”素妍笑道。

吴美凤放下手里的茶具,说:“傍晚我约了医生,既然要陪少­奶­­奶­,那只能改天了。”

“哦?凤姑身体不舒服?”素妍仰起脸。

“老毛病了。”吴美凤说。

“你懂草药,会制茶饮,怎么……”

吴美凤立刻笑了。“医不自治——少­奶­­奶­一定听过这句话。自己最看不清自己,有时下不了决心用药,有时又想自我欺骗。”

素妍说:“那就不逛街了。身体要紧,凤姑还是去看医生吧。”她并不相信吴美凤是去看医生,却不便多问什么了。

吴美凤说:“我去厨房看看,晚饭给少­奶­­奶­准备好,我就可以出门了。”

素妍笑着点点头。

PS:新的战斗即将打响,吴美凤会轻易放过素妍吗?当然不会了。

这次又会用什么办法对付素妍呢?亲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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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警醒

傍晚5点20分,吴美凤离开了别墅。

叶素妍站在二楼南边的露台,望着吴美凤的背影。曾经因为王展,素妍从这座露台跳了出去,现在已经修好,换了全新的装饰材料,更坚固、更美观。

吴美凤走到广场,身影被那座孔雀雕塑挡住了。

素妍一直望着吴美凤消失,然后返身回到餐厅,静静坐了一会儿。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吴美凤的行踪这么好奇,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却捉摸不定。

素妍下楼穿过客厅,来到吴美凤的房间外面,门关着。素妍推开旁边的卫生间。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在四周,毛巾整整齐齐挂着,明亮的镜子,一座小巧­精­致的浴缸,旁边的马桶镶着金边,当初是王展让特别制作的。

素妍在卫生间看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转身出来。

她想:我是不是太无聊了,为什么要对凤姑疑神疑鬼?

如果在以前,家里没有发生过那些事,叶素妍根本不会留意吴美凤做什么说什么,直到敌友关系明朗之后,素妍的观念开始转变。生活就是一场战争,而她要保卫的,是自己的婚姻和爱情。

独自吃过晚饭,素妍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最近追看的一部电视剧有些上瘾,到了时间就瞄几眼。

晚上8点多,吴美凤终于回来了,照例是两手空空,神­色­倒还平静,不过在眼眸深处,似乎有另一双眼睛透出一丝隐隐的兴奋。

“少­奶­­奶­,在看电视。”吴美凤打招呼。

“凤姑回来了。”素妍喝着果汁,关切地问,“身体怎么样?”

“还好,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吴美凤走进自己的房间,准备开门的时候,朝旁边的卫生间瞥了一眼。

不一会儿,吴美凤换了条浅灰­色­的长裙出来。女人一般很少穿这种颜­色­,担心让自己显得衰老,吴美凤却很配这样的裙子,式样简洁,更有种成熟魅力。素妍还发现,吴美凤嘴­唇­上的口红淡了一些,可能擦拭过。

吴美凤坐在叶素妍旁边的沙发里,朝电视上瞥了几眼。女主角正跟男主角哭诉什么,背景音乐甚是凄婉。

“凤姑还没吃饭吧?”素妍问。

“吃过了。”吴美凤淡淡地说。

素妍没再说什么,喝了果汁,专心看电视。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讨论剧情,一集播放完毕,素妍上楼去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原本那个隐隐的不安,正在扩散,像一道涟漪,一层一层推进,逐渐弥漫到全身。仿佛被一团氲氤烟气笼罩,置身于冷雾中,扑朔迷离而又惶惑不安。

第二天清晨,叶素妍早早起床,好像听到战斗号角似的,身上有股力量,让她警醒。

在花园散步一个小时。天气慢慢转凉了,踩过草丛,露珠打湿了鞋面。园子里枝叶摇动,在晨曦中舒展着最后的生机。

吴美凤正站在露台上,远远地观察叶素妍。素妍不时弯腰看一看身旁的花丛,第一道朝阳洒在她的面颊,勾勒出浅浅的玫瑰­色­。

(19)自己骗自己

叶素妍从花园散步回来,吴美凤已经准备好早餐,小煎饼,橘子汁和咖啡。

素妍吃着早餐,忽然想给王展打个电话。王展去台湾后,他们一直没通过话,素妍总以为王展会在某天晚上打电话回家,问问她的近况,可到头来全是空等。她也赌气似的,不给王展打手机,保留一些可怜的虚荣与矜持。

此刻终于忍不住,想听听王展的声音。匆匆回到大卧室,用手机拨通了王展的号码。等待许久,无人接听。再拨,仍然无人接听。心里忽然一动,下楼到客厅,用座机拨过去,王展果然接了。

“为什么不接我的手机?”叶素妍的心里又酸又痛。

“在忙。”王展冷冰冰地说。

“客厅的电话却接?”素妍的眼泪快要出来。

“我还有事。”王展把手机挂断了。

素妍举着话筒,呆呆站在桌边。话筒变得很凉,像握着一根冰柱。

吴美凤正巧从外面进来,问道:“少­奶­­奶­,怎么了?”

“啊,没事。”素妍掩饰地放下话筒,极快地把眼角一滴泪抹去。

吴美凤仿佛猜到了什么,看一看素妍,说:“小展最近可能很忙吧。”

素妍心里一颤,吴美凤真是妖­精­,一下击中了她的伤心处,一时又羞又怨,恍惚间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他忙,电话都没时间打。”

吴美凤听出素妍语调中的忧怨,还想说什么,素妍低下头,跌跌撞撞地上楼去了。

…… …… ……

这天傍晚5点多,吴美凤再次离开别墅。叶素妍变得坐卧不安。

她先在花园徘徊两圈,摘了些花,回到客厅往瓶里Сhā。很想把刚刚学会的Сhā花技艺施展出来,手上却不听使唤,频频出错,剪刀差点伤到手指,只能把花束随便Сhā进瓶子里。

吃过晚饭,素妍坐在客厅看电视,忽然起身,来到吴美凤的房间外面,屋门照例关着,推开旁边的卫生间,打开吸顶灯。镀金的水龙头莹莹闪光,盥洗台上陈列着漂亮的杯子。

素妍仔细观察着,忽然看到一块小香皂,昨天并没有发现,显然是不久前遗落的。

香皂是常见的酒店包装,白­色­纸壳,镏金小字:华美酒店。下面用更小的一行字,印着酒店地址和电话。

素妍知道这家酒店,在城东,顶楼的旋转餐厅很有名。

那么,吴美凤每天出门,就是去这家酒店吗?她又是­干­什么呢?

素妍把香皂来来回回翻看着,包装盒上再也看不出什么。把香皂放回原位,从卫生间退出来。

难道吴美凤秘密和别人幽会?以吴美凤的年龄和容貌来说,正是女人最为成熟迷人的阶段,她没结婚,平时孤身一人,有爱的需求也很正常。

但她最近突然频繁出入酒店,却实在奇怪,或者是遇到了初恋男友,两人再续前缘?这个解释倒能说得通,除了曾经的爱恋,素妍再也想不出其它答案。

叶素妍胡思乱想,脑子里一团乱麻,其实她在回避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她倍受煎熬,仿佛在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潜伏着一条毒蛇,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看,更不敢去碰。只有这样,才能自己骗自己,假装那条蛇不存在。

素妍走进浴室,想让自己安静下来。莲蓬花洒­射­出一道道水线,浴室里氲氤着雾气。素妍的身体泛着晶莹的光,身上却阵阵发冷。

…… …… ……

众亲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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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震惊

这天晚上,吴美凤回家后,在客厅没有看到叶素妍,素妍上楼比往常早了一些。

吴美凤先打开自己的房间,换了件宽松的裙子,穿在身上极舒服。坐在梳妆镜前,细细地擦口红。想起今天在华美酒店的一幕,不禁开心地笑了笑。

她把头发松开,波浪一般披垂在面颊,微微跳动。仔细望着镜中人,刚才微笑的时候,眼角出现了极淡的鱼尾纹,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浅浅淡淡的鱼尾纹,反而增强了她的魅力。

那天与叶素妍讨论,偷­情­的女人会在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除了“人中”以外,其实鱼尾纹也是个重要标志,相理上称作“夫妻宫”,男女偷­情­热恋,夫妻宫会出现青红­色­的线纹,尤其是独居很久,突然产生激烈*,会看得更明显。

想到这里,吴美凤笑了。不过她去华美酒店,绝对不是偷­情­,而是设计——

设下一个圈套!

吴美凤从房间出来,来到隔壁的卫生间,一眼便看出,盥洗台被人动过了。今天出门前,吴美凤故意放了一只香皂,包装盒是倒扣的,此时却翻了过来,正面朝上。

吴美凤得意地一笑。叶素妍果然发现了,可惜素妍还是年轻,太急躁,做事不够细致。

吴美凤满意地回到卧室,很快便睡了。这一夜,楼上、楼下,素妍、凤姑——两人各怀心事。

又是新的一天来临。叶素妍熬到傍晚时分,吴美凤又出门了。

吴美凤离开不久,素妍决定打个电话。

按照香皂上的电话号码拨到酒店总台。素妍忽然紧张起来,好在事先做了准备,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客服小姐礼貌地说:

“您稍候,我转到贵宾部,您问问那边。”

等待的过程是难忍的,素妍攥着话筒轻轻发抖,掌心浸满冷汗。将话筒换了个耳朵,长吁一口气,另一端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叶素妍已经镇定下来,用她考虑好的措辞,与对方谈话。她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叶小姐,您好,王先生是住在我们酒店。”

素妍的心脏一阵紧缩,但她控制了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确定是王展?”

对方感到疑惑,仍然说道:“1227房间,王展先生。”

素妍再也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勉强应了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竟然,王展已经从台湾回来了!

却连家门都没进,甚至招呼都不打,直接住到酒店。而且昨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亦没有吐露半个字。但是,吴美凤竟可以天天去酒店陪他!

素妍的心被一把冰锥刺穿了,却没有知觉,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心在流血,却没有感到痛。她的脑子时而变得清醒,异常的清晰超然,仿佛能看透一切;时而又变得一片模糊,坠入无尽的冷雾。

呆呆地坐了许久,突然被什么力量猛地推了一下,素妍站起身。

她的神­色­非常镇定,连她自己都会吓住,眼里没有一丝慌乱。她平静地换了衣服,考虑到晚上天气凉,她在裙子外面披了件风衣。临出门前,没忘了涂上­唇­膏,让嘴­唇­显得圆润自然。

叶素妍出了门,径直往华美酒店而去。书包 网 想看书来

(21)华美酒店

叶素妍来到华美酒店外面,仰脸眺望,夜空下,楼顶笼罩着一圈光环,显得那么遥远。

迈步上台阶,走进大厅。王展住在1227房间,想到这里,素妍的手指一阵颤抖。

进了电梯,突然感到窒息,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从肺部挤出来的。电梯里还有三个人,可能是素妍的脸­色­太差,他们都用疑惑的目光打量她。

电梯里的客人进进出出,最后只剩下素妍一个。

她的心脏开始痉挛,以为自己不会疼,现在才知道,忍耐和控制并不会让她缓解,只是积攒下来,慢慢发作。她的心脏仿佛在玻璃渣中滚动揉搓,无数碎片刺着她,一半是滚烫,一半是冰冷。

电梯似乎倾斜了,发出“喀喀吱吱”的声音,原本豪华宽敞的电梯变得像一口深井,暗红­色­的光芒在头顶闪烁。素妍闭起眼睛,紧握双手。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徐徐开启,12楼到了。

踉跄着,沿长廊朝前走。脚下的地毯布满花纹,沉闷得没有一点声音。

素妍猛地停下脚步,望着金­色­的门牌,蓝­色­数字:1227。

深深吸了两口气,敲响了房门。

无人应答。

素妍更用力地敲起来。仍然无人应答。走廊里回荡着单调的咚咚声。素妍后退半步,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王展事先知道她要来,所以躲了起来?但那是不可能的。

素妍忽然问自己:我来这里­干­什么?

来之前,这个问题根本没顾得想。

老公不回家,是她的悲哀,而她跑来酒店,分明是把自己的屈辱撕开给别人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多么可笑、可恨。

其实她到这里兴师问罪,不仅仅是因为王展欺瞒了她,而是因为吴美凤。

如果没有吴美凤,素妍和王展的事情,仍然属于夫妻之间的忧患,她可以继续忍受,把痛苦深深埋在心底,独自舔拭伤口。但现在不同了,她的屈辱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得意,那个女人为什么可以来陪伴王展?

吴美凤衬托了叶素妍的失败,这才是她最无法忍受的!

素妍又开始敲门。她甚至想过,要不要给宋婉凝打电话,让婆婆到现场看一看,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她不敢那样做。

一名服务生走过来说道:“您好,请问找谁?”

素妍平静地说:“王展不在房间吗?”

“哦,晚饭时间,王先生可能去了旋转餐厅。”服务生说。

“谢谢。”素妍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进了电梯,脑子里什么都不再想,只是呆呆望着红­色­的数字变化着。客人进进出出,最后进来一家人,看来也要去顶楼餐厅。孩子在欢笑,议论今天看到的趣事。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男人低声说着什么,女人不时咯咯笑几声。

素妍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灰败的面容破坏了别人的灿烂生活。

“到了!”小孩子欢呼一声,从电梯冲出去。

“慢点儿。”女人紧追几步,疼爱地说。

素妍迈步出了电梯,沿着一道弧形走廊前行。很快,她被一片绚丽多彩的灯光包围了。食客很多,美酒佳肴伴着笑语,构成一副人间美景。

叶素妍有意往后退了退,站在门口的边缘地带,朝餐厅扫视。 txt小说上传分享

(22)此时无声胜有声

叶素妍还没找到王展,却先看见了杨渡。

她楞了楞,几乎认不出杨渡。头发还是很长,却修剪过,斜披过前额,遮住一只眼睛。笔挺的黑­色­西装,虽然稍显稚­嫩­,却很­精­神。脸上仍然是落拓的气质,冷冷的、野­性­的目光比往常柔和一些,面对着一个女孩,两人正在低声说话。

素妍只能看到那女孩的侧影,想起在城隍庙遇到过,当时站在杨渡身边,扎着马尾辫,笑容甜美。那一定是杨渡的恋人。

叶素妍移开视线,继续在餐厅寻找王展。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旋转着,感觉不出移动速度,只是窗外的景致在悄然变化。

素妍终于发现了王展。王展正在微笑,孩子气的笑容让素妍的心又开始滴血。吴美凤坐在王展对面,看得出,她也在笑。

素妍慢慢走过去。

…… …… ……

今天是韩玥的生日。韩玥对杨渡说过好几次,想来华美酒店的旋转餐厅庆祝。

孙榴辛的那块欧米茄表很及时,卖了一笔钱,正好来这里奢侈一下。奢侈的不仅是美食,更有浪漫的心情和风景。

韩玥给杨渡买了套西装,杨渡极不习惯,却也无奈。第一次穿西装,韩玥把杨渡拉到试衣镜前,让他看看自己有多帅。杨渡低头不往镜子里看,西装感觉很沉,浑身紧绷绷的,特别是肩膀,像被两块铁皮夹着。

韩玥还要带杨渡去剪头发,杨渡坚决不去,韩玥便亲自动手,修修剪剪,看着杨渡的头发从手边飞落,感觉很幸福。

韩玥给自己买了条红裙子,裙摆有浅浅的荷叶边,风中摆动的样子,既纯洁又妩媚,像一朵山茶花。

两人早早来到华美酒店,在顶楼的餐厅找个好位置。杨渡不知道韩玥来过这家酒店,更不知道,以前每次都是杨宏林带来的。韩玥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两年前8月的一天,在这家酒店的213房间侍候一位官员。也是在那天,韩玥的养父金木河在街上撞车,想给她换一笔学费……

韩玥带杨渡来这里,并不是想怀念什么,纯粹是因为这里的夜景。透过窗户,整个城市尽收眼底,远远近近的霓虹灯、车灯和街灯交织在一起,融合成一片辉煌的彩­色­河流。

“杨渡,礼物呢?”韩玥在桌上摊开一只手,望着杨渡。

杨渡在口袋摸索片刻,掏出一瓶香水,放到韩玥手里。

韩玥的眼睛亮起来,欣喜地说:“藏了这么久,原来是香水。”迫不及待打开盒子,往手腕上喷了喷,闭着眼睛享受一下,喃喃地说,“这种感觉,就像清晨走在森林边的草地上。”

杨渡说:“你喜欢就好。”

韩玥忽然起身,挤坐到杨渡身旁,在他面颊吻了吻,笑道:“你会买礼物了,鼓励一下。”

杨渡的脸红了。韩玥揽着杨渡的腰,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呢喃着:“其实你送我什么都好。即使你从花坛里给我摘一朵花,或者拿一片树叶,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喜欢,都会珍藏在心里。”

杨渡听出韩玥的声音发颤,侧过脸看看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

韩玥说:“杨渡,吻我一下。”

“这个……”杨渡不安地扭了扭脖子。西装不舒服,这个环境也让他不自在。

韩玥微微噘着嘴­唇­,丰润的下­唇­,甜蜜而*,男人都忍不住想去*。

“快点嘛。我过生日。”这句话像个咒语,谁也翻不过天。

杨渡吻到韩玥的­唇­上。韩玥用力吸住杨渡。杨渡的眼睛瞪大了,韩玥把舌头探进去,大胆撩拨杨渡的牙齿。

“韩玥……这里……”杨渡终于摆脱了。

“怎么,你不喜欢?”韩玥望着杨渡。

“喜欢。”杨渡朝四周看了看,一些客人正朝这里张望。男客的目光集中在韩玥身上,那眼神就像钩子,恨不得把韩玥的魂儿钩过去。

“好了,吃饭吧。”韩玥坐到杨渡对面,这样可以凝视他的眼睛。

PS:几个人在旋转餐厅相遇,会出现什么状况,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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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心安理得

这座餐厅最著名的是俄罗斯风味。韩玥点了茄汁鳕鱼、串烧鳗鱼,又点了一份罗宋汤。俄罗斯女侍者都很漂亮,穿着旗袍,金发白肤,身材*。

温暖芬芳的罗宋汤,是这里的招牌菜。汤锅端上来,牛­肉­汤里漂浮着各种蔬菜,韩玥夹起一块土豆放进杨渡的食碟里。

“杨渡,尝一下。”韩玥柔声说。

杨渡夹起土豆放进嘴里,无意间转过脸,忽然楞了下,停止咀嚼。

他看到叶素妍进来,朝对面的窗户走去。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感觉叶素妍的神情有些奇怪,脸­色­不好,像是久病初愈的样子。叶素妍走到一张桌子前,停下脚步。

“杨渡,怎么了?”韩玥推了推杨渡的胳膊,转过脸,顺着杨渡的目光望过去,“哎,咱们见过那个超级帅哥。”韩玥先看到了王展。“上次在鑫蓝街,杨渡,你记不记得?”

杨渡当然记得。但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叶素妍。

…… …… ……

叶素妍终于站在王展的桌子前。王展脸上的笑容倏忽间消失了。

他并不是因为紧张惶惑,而是由于素妍的突然出现,破坏了他的兴致,让他很不高兴。

吴美凤仰起脸,看到素妍,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少­奶­­奶­,你……”

王展打断她的话:“凤姑,我们吃饭吧。”

叶素妍平静地问:“王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边说边坐到吴美凤身旁,面对着王展。

女侍者不合时宜地走过来,微笑着,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小姐,给您添套餐具。”

“不用了。”这句话是王展说的。

女侍者退去了。叶素妍静静看着王展。王展大口喝着红酒,并不看她。

“王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时候回来的?”素妍问。

“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王展冷漠地说。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素妍问。

“没顾上。”王展说。

“有时间在这里吃饭,却没时间回家看看。就算没空回家,给自己老婆打个电话总可以吧?”素妍的语调颤抖起来。原是想控制自己的,到头来,还是很难自控。

王展把手里的餐巾扔到桌上,说:“我该做什么,用得着你告诉我吗?”

“当然了。你做错了事,就应该有人提醒你。”素妍说。

王展侧过脸,深沉的眼眸里划过一束光芒,完美的嘴­唇­轻轻抿了抿,也许是想露出一丝讥笑,却什么表情都没做出来。

他漠然地低头,继续吃饭。

素妍感觉自己的胃部在绞痛。王展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倒好像是她无理取闹。她想起旁边还坐着吴美凤。吴美凤一直没开口,等着夫妻两人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吴美凤说:“少­奶­­奶­,少爷回来之后,身体不太舒服,担心传染到你,所以……”

这个理由简直匪夷所思,只有吴美凤想得出来。其实吴美凤早就盘算好了。

王展却否定了吴美凤的解释,直截了当地说:“我的身体很好。”言下之意是:就不想见叶素妍。一点台阶都不给素妍。

“王展!”素妍声音嘶哑。

吴美凤装出很紧张的样子,朝旁边看了看。邻近桌子的客人被这边吸引了,不时将目光投过来。吴美凤忙说:“少­奶­­奶­,有话好好说,先吃点东西。”

(24)现在跳吧

叶素妍冷冷一笑:“凤姑想让我吃东西?可是这里有我的碗筷吗?”

吴美凤用自己的小碗给素妍盛了些菜,放到面前,说:“消消气,都是一家人。”

素妍看了看吴美凤,平静地说:“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用下人剩的碗来吃饭?”

这句话非常锋利,而且由于其平静的语调,更有一种特别的杀伤力。

吴美凤的神­色­立刻变得默然。

王展紧咬牙关,嘴角哆嗦几下。那句话给他的刺伤更严重。他将手中的酒杯用力顿在桌面上。“叶素妍,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吗?”素妍冷冷地反问。

吴美凤表现得很有涵养。其实,她就是要激怒素妍。素妍已经进了她画的圈子,而她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吴美凤的眼里滑出泪水,说:“少­奶­­奶­,我是个下人,可这只碗是­干­净的,我还没有用过。如果你嫌我脏,让服务员重新给你换一套餐具。”

王展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嘶哑地说:“凤姑,不要对这个女人示弱!”

“这个女人?”素妍瑟瑟发抖,盯着王展,眼前却是一阵阵模糊。“我是你老婆,我……”

“够了!”王展打断素妍的话,“我不想听你说一个字。如果你一定要说,那就像凤姑道歉。”

“我凭什么向她道歉?”素妍提高语调,“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说,王展?你和她算什么?”

王展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咬出了血。

吴美凤伸手,想扶住素妍的胳膊。素妍一把甩开。吴美凤在椅子上晃了晃,动作显得挺大,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周围开始有食客议论纷纷。

“王展,你今天就要讲清楚,你和凤姑——你们到底要怎么样?”素妍脸­色­苍白,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是发抖。

“少­奶­­奶­,我只是陪少爷吃顿饭,你何必这样呢?”吴美凤低声说。

“到头来,反而是我做错了,是不是?”素妍转脸面对吴美凤,“最近你天天来,却不跟我说一个字。你们联合起来蒙骗我!”

“少­奶­­奶­,少爷只是暂时的,心里不开心,想在外面住一住,又怕你担忧,所以没有告诉你。”吴美凤叹息一声,“少爷总会回家的,可你……”

王展冷冷地注视素妍,忽然说:“这么看来,你在跟踪我。”

“我跟踪你?”素妍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别演戏了。你不跟踪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王展喝了口红酒,说,“我最恨别人监视我。你这个无耻的女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王展!”素妍猛地站起身,似乎要将餐桌掀翻,终是没有力气。“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你凭什么?”

王展扫视素妍一眼,侧过脸去看窗外的夜景。

素妍脚步踉跄,撑着桌子的手臂滑了一下,吴美凤扶住她。素妍甩掉吴美凤的手,又滑了一下,身子一歪,到了窗口。

王展转回脸,望着叶素妍,漠然地说:“你又想跳楼,是不是?那你现在跳吧。这里可是二十五层的顶楼,不是家里的二楼阳台,我看看你怎么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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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了圈套

叶素妍没想到王展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已经不是痛,而是跌到无尽虚空的冰冷。

吴美凤感觉场面有些失控。这里是公众场合,而且是有名的旋转餐厅,万一闹出什么变故,王家的声誉会受到重创,而她自己身处现场,更是难逃­干­系,别说捞不到好处,一旦宋婉凝被激怒,最终承担责任的还是她。

“少爷,少­奶­­奶­,都冷静一下。”吴美凤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

王展说:“凤姑,叶素妍想跳楼,就让她跳。”

“少爷,求求你别讲了。都怪我,不该陪你出来吃饭。”转脸面对叶素妍,扶着她的胳膊,苦口婆心地说,“少­奶­­奶­,请别生气,少爷喝了太多的酒,情绪有些失控,你体谅一下,千万别在这里闹出什么事。”

素妍浑身战栗,每一次呼吸,都像在风雪中被抽打。

王展漠然地说:“凤姑,叶素妍就知道你会拦着她。你给她台阶,她就不用表演了,否则这么高的楼跳下去,可不是扭脚那么简单。”

“王展,你真想让我死吗?”素妍嘶声问。

王展用雪白的餐巾揩了揩嘴角,反问:“你想做什么,我能管得了吗?”

吴美凤抱着叶素妍的肩膀,把她按坐到椅子上。素妍身上没有力气,脑袋里轰隆隆响着,却还有一丝理智告诉她:要坚持住,不能在这里崩溃。

吴美凤对王展说:“少爷,你先回家吧,我陪少­奶­­奶­聊一会儿。”

王展说:“吃过饭,我会回房间的。”

吴美凤给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答应回别墅。王展装作没看见,夹了块鳗鱼,优雅地嚼了起来。

素妍猛地推开吴美凤,跌跌撞撞朝餐厅外走去。吴美凤追上去焦急地喊:“少­奶­­奶­……少­奶­­奶­……”紧赶几步,抓住素妍的胳膊,“你千万别冲动,小展真的是喝醉了,他在说胡话……”

素妍甩掉吴美凤的手,踉跄着出去了。吴美凤望着素妍的背影,没有再追。

回到桌边,正要说什么,王展微微皱着眉头,问:“凤姑,叶素妍怎么知道我住在华美酒店?”

吴美凤叹口气,装作很无辜的样子,说:“我也奇怪呢。”

“看来她真的在跟踪我。”王展咬了咬牙关,他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监视。“叶素妍有什么权力,竟敢跟踪我!”

“小展,算了,她可能从我这里看出了蛛丝马迹。这都怪我,总以为少­奶­­奶­能容下我,所以没有特别小心。”

“凤姑,跟你没关系,不要每次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样只会纵容她。”王展说,“你看她现在,居然开始跟踪我了,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吴美凤心中暗笑。王展从台湾回来后,不想马上回家,吴美凤立刻提议,让他在外面先住几天,王展便住在了华美酒店。从那以后,吴美凤天天来酒店与王展会面,聊聊天,陪王展吃饭。

吴美凤每次离家的时间,有意固定在傍晚5点多,让自己显得行踪诡秘,从而让叶素妍产生疑惑。然后,她把酒店的小香皂遗落在卫生间,故意让叶素妍发现,素妍果然上钩,并且追到了这里……

这时,餐厅里忽然响起一阵欢笑声,不知哪张桌子的聚会达到了Gao潮。书包 网 想看书来

(26)夜的落寞

吴美凤给王展倒了半杯红酒,说:“小展,素妍对你是有些急躁,你也要体谅她。”

“哼,那个傻女人越来越会表演。上次从二楼阳台往外跳,把我妈妈惊动了,又在我妈面前装可怜。这次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花样。”王展喝了口酒。

“夫妻之间产生矛盾,也是没办法的事。”吴美凤善解人意地说,“你还是回家住吧。”

“我不回去。”王展放下酒杯。正因为这件事,他更不能对叶素妍妥协。

“总是要回的,不然太太那里怎么交待?”吴美凤轻声说,“万一素妍回去告诉太太,说你已经从台湾回来了,却住在华美酒店,你怎么办?”边说,边转过脸朝餐厅门口瞥了一眼,似乎宋婉凝已经得到消息,杀了过来。

王展的神­色­立刻黯然了。他是孝子,毕竟要照顾母亲的感受,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他错了,如果闹到母亲那里,宋婉凝少不得狠狠教训他。

想来想去,又将怨气集中到素妍身上,叶素妍有母亲在背后撑腰,会用尽手段来压制他。

王展喃喃自语:“是不是我越是难受,那个傻女人就会越得意?”

吴美凤咬了咬下­唇­,扫了王展一眼,说:“话也不能这么讲。”

王展用力握着酒杯,指关节发白,眼里的光束越来越冷。“叶素妍找到了我的弱点,会越来越放肆。她的目的就是踩到我头上,然后踩到我们王家的头上。我妈妈怎么就看不透她呢?”

“唉,做婆婆的也有难处。你妈妈指望素妍生个孩子……”

这句话不提还好一些,提到“孩子”,王展的脊柱好像被锥子狠狠戳了一下,浑身一震。

吴美凤察颜观­色­,知道王展很痛苦,轻声细语地说:“所以你更要理解太太,她也是没办法。”

“我妈就这样被叶素妍蒙蔽了。”王展说。

“其实……怎么说呢,寄望于人,当然就受制于人嘛。”吴美凤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如果叶素妍真的怀孕,那不是更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了?!”王展嘶声说。

吴美凤注视着王展,嘴角牵了牵,双眸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表面不露声­色­,说道:“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不管怎样,太太和大先生会很高兴的。”

王展用力将杯中酒灌进嘴里。一边是母亲的层层重压,一边是对叶素妍的厌倦,他的痛苦和纠结,只有在面对吴美凤时,才能得到片刻缓解。

吴美凤隔着桌子,轻轻拍了拍王展的手背,柔声说:“小展,别喝了,先回房间吧,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回家。”

王展的眼里浮起一片雾气,蓄积在心里的郁闷,与酒­精­一起发挥了作用。他摇晃着站起身,望了望窗外的夜景。苍穹下闪闪发光的繁华都市,在夜幕中燃烧着最后的激|情,却是那样的落寞。

吴美凤起身,喃喃地说:“不知道现在少­奶­­奶­怎么样了?”

“别提她。”王展摆了摆手。几近完美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更为冷俊。

吴美凤扶着王展的胳膊,朝餐厅外面走去。

…… …… ……

(27)独自安静一下

叶素妍跑出餐厅的时候,杨渡起身追了出去。

韩玥匆匆结了账,下楼,在街边寻找杨渡。看到斜对面的花坛里,一高一低两个影子凝固着。韩玥穿过马路,身边来来往往的车辆穿梭而过,韩玥全然不顾。气喘吁吁到了跟前,杨渡站在水泥栏杆旁,叶素妍瘫坐在花岗石的台阶上。

杨渡想扶起叶素妍,手刚挨到,便被叶素妍甩开了。

韩玥轻声问:“杨渡,这个女人是谁?”

“一个朋友。”杨渡说。

韩玥看了看杨渡,又看了看叶素妍,问:“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杨渡没回应。

韩玥仔细打量叶素妍。她的眼力和记忆力很好,认出了叶素妍。

“上次在鑫蓝街见过她,和刚才那个男人在一起购物。”转脸问杨渡,“怎么又变成了你的朋友?”

杨渡说:“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先送到医院吧,回头再说别的。”

韩玥没再多问什么。刚才在餐厅,韩玥看到叶素妍和那桌人谈话,情绪非常躁动,不时发出低喊,而那个男人却一脸冷漠。韩玥大概能猜出一些缘故,她对别人的情感纠结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杨渡不停地朝那边张望,她才多看了几眼。

韩玥朝叶素妍走近几步,弯腰说:“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素妍木然地摇摇头。

杨渡说:“还是应该去医院……”

“你们走!”素妍忽然喊道。

韩玥一怔。上次在鑫蓝街,看到叶素妍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一脸幸福的微笑,享受着富足安逸的生活,此刻却情绪失控,变得歇斯底里。

杨渡俯身说:“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素妍抱着双肩,不再理会他们。

杨渡说:“你坐在这里不行,晚上会很冷,而且不安全。”

韩玥默默旁观。杨渡温言劝慰的样子,竟让她有一丝嫉妒。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分明和杨渡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他们是什么关系?又是怎样相识的?

杨渡再次伸出手,想把叶素妍搀起来。素妍却抱着头,脑袋埋在两膝间,呜呜地哭起来。

韩玥碰了碰杨渡的胳膊,轻声说:“我们走吧,让她独自安静一下。”

“这样太危险了。”杨渡说。

“女人有时候是想独处一会,慢慢就没事了。”韩玥说。

杨渡朝四周看了看。不远处有两盏路灯,光芒透过树枝,摇落一地碎影。人行道偶尔走过几个人,脚步匆匆,再远一些的街道上,车辆排成长河,流向夜幕深处。

叶素妍只在裙子外面披了件风衣,加之又累又痛,始终在瑟瑟发抖。

杨渡对韩玥说:“你劝劝她吧。”

韩玥点一点头,觉得自己不该太小气,杨渡以前经常帮助别人,这一次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能因为对方是有钱人,就产生偏见。

只要杨渡觉得好,她就要去做,何况,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受伤的女人。

韩玥坐在素妍身旁,轻声说:“我叫韩玥,今天是我的生日,能遇到你,也是缘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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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共同拥有一个秘密

叶素妍抬脸看了看韩玥。清纯的女孩,笑容甜美,正用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睫毛扑闪扑闪。脖子上挂着一枚祖母绿的翡翠吊坠儿,也在闪闪发光。

叶素妍虚弱地说:“你们回家吧,不用管我。”

“坐在这里不行的,”韩玥真诚地说,“既然你和杨渡是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不能把你丢到这里。”

素妍仰脸看了看杨渡,神­色­有些茫然。杨渡肯定不会告诉女朋友,他是在舞场认识素妍的,所以当韩玥说出那句话时,杨渡的神情有些不安。

但恰恰是那一丝不安,竟让素妍觉得贴心。就像两个人共同拥有了一个秘密,细致地呵护着。尽管这个秘密,底­色­不是那么­干­净。

“谢谢你们,”素妍太累了,反而平息下来,“我打个电话,让朋友来接我。”往身上一摸,才想起,傍晚离家前换了衣服,当时全部注意力都在王展身上,忘了带手机。

杨渡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素妍。素妍接过来,轻轻说了声“谢谢”,拨通了徐思婵的号码。

思婵在那边接了电话。素妍的眼泪忍不住倾泻而出。“思婵……”

“素妍,是你!”

“思婵,来接我。”叶素妍每次遇到痛苦,都是相同的呼唤。

而思婵必是惊惶地问:“你怎么了?你在哪?”

“我在华美酒店对面,这里有个花坛。”

“好,你别乱动,我马上到。”只要素妍有麻烦,无论徐思婵正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头的事,第一时间赶来。

叶素妍将手机还给杨渡。“谢谢你们,我朋友马上就来,你们回家吧。”

韩玥挽着杨渡,朝素妍笑一笑,说:“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呢。”

叶素妍勉强一笑,说:“韩玥,祝你生日快乐。”

“嗯,你也要快乐。拜拜。”韩玥拉着杨渡的胳膊,两人离开了。

但杨渡并没有走远,在路灯一侧停下脚步,望着那边的情况。韩玥的心里又涌起一阵酸涩,忍不住问道:“杨渡,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杨渡说:“很偶然就认识了。”

“怎么偶然?”韩玥睁大眼睛,注视杨渡。

杨渡的脸庞一半在路灯下,一半隐在影子里,神情倒还平静。“没什么的,很随意就认识了。”

韩玥伸手整了整杨渡的西装领子,男朋友穿这套衣服真的很帅,尽管是为了她的生日,只会穿一次,却已经很满足了。总有一天,她会嫁给杨渡,因为这是她的男人。

“那我不问了。”韩玥轻声说。静默片刻,忍不住又问,“她是不是很有钱?”

杨渡笑了。“她有没有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韩玥也笑了。“你也知道,我讨厌有钱人。”

“她看起来不是很讨厌吧?”杨渡问。

韩玥朝那边看了看。叶素妍蜷坐在台阶上,身子缩成一团,孤零零地等待着。

“她倒是很特别的一个。”韩玥问,“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杨渡说。

“嗯?”

韩玥的心忽然沉了一下。杨渡对待叶素妍的态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韩玥用力摆脱心里的念头。不管怎样,今天是她的生日,要快快乐乐度过这段时光。

“杨渡,陪我去看夜场电影。”韩玥温柔地笑着,眼神充满了祈盼。

“你明天不上课了?”杨渡问。

“陪我去嘛,我们一起守岁。”韩玥撒娇。

杨渡又朝花坛那边扫了一眼。有辆出租车停下,一个女人从车里出来,朝叶素妍跑去,正是徐思婵。

杨渡转脸对韩玥说:“好了,我们走吧。”

韩玥的头轻轻靠在杨渡肩膀上,沿着街边朝前走。

她想把杨渡带到全世界去,让更多的人看到,她有个又帅又酷的男朋友。

(29)病痛

徐思婵带着叶素妍回她住的枫叶小区。

在出租车上,叶素妍忍了一路,进了思婵家的门,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思婵将素妍扶进卧室,让她躺下去,大声问:“是不是王展欺负你?”

叶素妍只是呜呜地哭,身上早已没了力气,感觉胸口阵阵绞痛。

“素妍,你别这样,告诉我是不是王展?”思婵拧了热毛巾,擦拭素妍的脸庞。

素妍披头散发,样子很惨。“他……他竟然要看着我跳楼……”

“什么?!”思婵瞪大眼睛,随即咬了咬牙关,说,“我要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要了,思婵。”素妍拼命摆手。

“好好,素妍,你千万别急。”

思婵不能继续给素妍施加压力,最重要的是让她缓解下来。虽然不清楚叶素妍和王展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能猜出大概。可是,难道王展真的会让素妍从华美酒店的旋转餐厅跳下去?

“素妍,王展是不是喝醉了?”思婵的口气放松下来,撩起素妍额前的头发。

“他是喝了酒。”素妍哽咽着。

“那他是在撒酒疯,你别难过,好好休息。”思婵说,“你就住在我家,哪都不要去。”

“嗯。”素妍抽噎着。

“这次一定住下来,让王展知道他错了。”思婵说。

素妍点点头。以前在思婵家住过,时间都不久,最多一两天。

“你先躺着,我去煮点粥。”徐思婵直起身,打算离开卧室。

“思婵,谢谢你。”素妍哽咽着。

“真是傻话。”思婵嗔怪地说,“­干­吗要跟我讲这些?”

素妍勉强一笑,想让自己变得轻松。到了思婵家,不能把痛苦传染给好朋友。

思婵去了厨房。素妍躺在床上,还想哭一会儿,忽然哭不出来了,眼泪凝结在腮边,脑子里一片空虚,什么都想不起来,仿佛曾经发生的事,只不过是场梦。把双手伸到面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都显得虚幻飘渺。

徐思婵端着粥碗进来时,素妍已经睡着了。蜷卧在毯子里,身体缩成一团,像个婴儿。睫毛湿漉漉地缠结在一起,挂着两颗露珠。

思婵无声地叹口气,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静静陪着素妍。

…… …… ……

叶素妍凌晨醒来,胸口痛,翻来覆去的挣扎。徐思婵惊醒了,打开灯,发现素妍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吓了一跳。

“我们去医院!”思婵爬起来。

“不用。”素妍捂着胸口。

“一定要去!”

徐思婵扶起素妍,两人踉跄着出门,在小区外面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附近的医院。

车上,素妍的胸口时痛时止。痛的时候难以忍受,仿佛什么东西在胸口重击,每一次呼吸都像一场炼狱。

到了医院,经过一系列紧急检查,素妍被送进病房,忽然感觉不太痛了。思婵在走廊拦住医生,询问情况。

医生说:“初步检查没什么大碍,心脏没有发现病变,问题可能出在三个方面,一是胃酸反流引起胸壁疼痛,这个需要照胃镜进一步确定。再就是流行*冒引起发炎,痛的时候可能比其它疾病引起的胸痛更强烈……”

“素妍就是感觉特别痛。”思婵忙说。

“等待进一步确诊,如果是炎症,不用服药也会自行痊愈,一般几天就能好转,不用担心。”

“那第三种情况呢?”思婵问。

“病人曾有过严重的焦虑,由于太紧张造成的胸痛。”

思婵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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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惹事生非

徐思婵回到病房时,窗外透进一抹晨曦。素妍正望着天花板,脸­色­仍然苍白。

听到脚步声,素妍从枕头上侧过脸,问:“医生怎么说?”

“心脏没问题,放心吧。”思婵坐在床边,“你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放松。”

“我也没力气再折腾了。”素妍幽幽地说。“我知道自己心痛的原因。”

看到素妍这样忍受痛苦,思婵很难过,却强作笑脸,说:“在家里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我想出院。”

“神经,刚进来就要出去。”思婵掖了掖素妍的被角,“医生还要再检查,你别急,我在这里陪你。”

“你还要回影楼上班。”

“好了,就不要­操­心我了。”思婵说。“你睡一会儿,我去打开水。”

素妍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当天上午,医生仔细做了检查,确定病情,开了一些异丁苯丙酸,用来止痛。

徐思婵又让素妍在医院住一天,观察了一下,随后便出院了。

回到枫叶小区,素妍已经可以来回走动。徐思婵陪她去外面园子散步,中午回来煮了粥,买了些小点心,两人吃了午饭。思婵去影楼把事情安排好,傍晚赶了回来。

叶素妍显得很沉默。思婵知道,素妍还是想回家,无论那个家多痛多苦,结婚之后,她还没有这么久离开过,女人总有一种情感依赖,特别像素妍的­性­格。

徐思婵告诉素妍:这次王展要是不来接她,就不要回去。

素妍的手机忘在了别墅,对外断了一切联络,她就这样在思婵家住了下来。

…… …… ……

王展本想继续呆在酒店,吴美凤告诉他,说素妍几天没回家,让他快点回来。王展只能收拾东西回到别墅。

吴美凤说:“素妍离开餐厅后,一直没有回家,我担心她会出事。”

王展淡漠地说:“她不会有事的。”

“素妍的­性­格我倒是了解,但万一她受的刺激太严重……”

“没人刺激她,是她自找的。”王展说。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去酒店陪你吃饭,还让她看到了。”吴美凤忧愁地说。

“我们吃个饭都不行吗?她有什么权力控制我的生活!”王展提高了语调。

“好,小展,不要生气。”吴美凤咬了咬下嘴­唇­,“素妍不理解我们,总担心我在你面前说什么坏话,影响你们夫妻的关系。这也没办法,女人总希望自己的老公永远属于自己。”

“她想让我俯首称臣,简直是做梦!”王展从沙发上站起身,显得很激动,“凤姑,我从小和你一起,我们的关系永远保持这个样子,谁也别想破坏。”

吴美凤柔声说:“当然,小展,你要知道我在你身边,就可以了,即便被素妍误会,我也能忍受。”

“是她自己想得太龌龊,自私自利的傻女人,总是怀疑别人在蔑视她,故意惹事生非,用尽手段想让我害怕她。”王展在客厅踱了几步,“还是厉男说得对,门第低贱的女人,突然进了豪门,就会变得凶穷极恶,恨不得把一切都抓在手里。”

吴美凤的心里微微颤了下。她也出身于普通人家,所以难免会有兔死狐悲的感应。当年她为了融入这个环境,也曾考虑了许多,更付出过很多。

“厉男小姐对于素妍,其实还是有些偏见,素妍毕竟是王家的媳­妇­儿,太太和大先生还是很重视的。”吴美凤说。

王展不愿讨论这个话题,坐回沙发里,说:“凤姑,我想吃冰淇淋。”

吴美凤说:“你等等,我去拿。”一边朝外走,一边说,“你还得想一想素妍的事,她不回家,肯定是不行的。万一太太得到消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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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最怕的一招

吃冰淇淋的时候,王展十分烦躁。今天没有点蜡烛,也没用红酒搅拌,坐在沙发上,只是一口一口吞着冰淇淋。

吴美凤静静坐在旁边,凝视着王展。视线从额头滑落到面颊,在英挺的鼻梁上停留片刻,再滑到脖子上。王展松开了领扣,露出两枚锁骨。吴美凤的目光忽然有些发热。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吴美凤惊了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入神。

她朝电话机走去,心里有个预感,看到显示的号码,预感果然应验了。

吴美凤拿起话筒:“太太好。”

宋婉凝问:“凤姑,最近家里还好吧?”

吴美凤说:“还好。”根据她的判断,叶素妍应该不会把家里的情况反映给宋婉凝,宋婉凝打电话,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小展从台湾回来没有?”宋婉凝问。

这个问题,吴美凤没办法隐瞒。她看了看沙发上的王展。王展已经放下了冰淇淋,显得很紧张。

“哦,少爷傍晚才回来,刚刚洗了澡,正准备打电话问候太太。”吴美凤说。

宋婉凝冷冰冰地说:“不用他问候我,还是我问问他吧。”

吴美凤把话筒伸出去,示意王展来接。

王展慢慢走过来,硬着头皮拿起话筒:“妈,你和爸的身体可好?”

“谢谢你关心。”宋婉凝说,“去了台湾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让你出去散心,你倒像是躲债一样,到底谁欠了你啊?”

王展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知道母亲会有一场教训。“妈,那边的日程安排很紧,有时想给你打电话,可是一分神,又错过去了。总以为要不了几天就回来,可是台湾客商……”

“好了,我不听你解释那么多。你给我打不打电话没什么关系,你给素妍打过电话吗?”宋婉凝问。

“打过。”王展不假思索地说。

宋婉凝叹口气,说:“小展,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妈,我都明白。”

“该对你说的,我都说了。别说你听烦了,我自己都说烦了。”宋婉凝说,“既然回来了,好好对待素妍。”

“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你离开台湾之前,家里的那件事,一定给素妍留下了­阴­影,你更要比以前更关心她,懂不懂?”

“妈,我知道。不就是扭伤了脚吗,你不用总惦记着。”

宋婉凝没再纠缠这个话题,换了副腔调,说:“素妍呢?我跟她讲几句话。”

王展握着话筒,看了看吴美凤。吴美凤猜到宋婉凝在说什么,用鼓励的眼神望着王展。

“妈,素妍……她去朋友家了。”王展说。

宋婉凝顿感不悦。她是何等聪明的女人,敏感地意识到什么,问:“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吵架。她的朋友这几天生病,去陪陪人家。”王展说。

宋婉凝静默片刻,说:“去了多久?”

“有三四天了。”王展说。

“嗯,那也该回来了。我不管以前的事,就让她明天呆在家里。”

“妈……”

“明天吃晚饭的时候,我给你家打个电话。”宋婉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妈,你不用打电话了,素妍回来就是。”王展的后背渗出一层汗。

“那我还是去你家,亲自看看吧。”宋婉凝冷冰冰地说。

王展一惊,最怕的就是这一招。“好了,妈,我让她明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王展快被折磨疯了。

“嗯,这样就好嘛。”宋婉凝的口气缓和下来,“你刚从台湾回来,早点休息吧。”

“晚安,代问爸爸好。”

放下话筒,王展靠着沙发背,伸长双腿,陷入了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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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研究对策

吴美凤说:“小展,我给素妍打过手机,后来才发现,她的手机忘在家里了。”

“那就是联络不上了?”王展木然地说。

吴美凤分析道:“素妍应该在徐思婵家。徐思婵做过素妍的伴娘,素妍也只有那一个好朋友。”

王展点了点头。

吴美凤小心翼翼地提建议:“要不然,先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徐思婵。”

王展沉默不语。吴美凤等着王展做决定,王展却从茶几上拿起冰淇淋盒子,勺子用力舀着,大口吃起来。

吴美凤拿起电话,拨通了徐思婵家的号码。

…… …… ……

电话铃声响起时,叶素妍和徐思婵正在看电视。素妍听到铃声,心里猛地一颤,似乎感应到什么。

思婵在素妍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转身朝电话机上看一看,朝素妍使个眼­色­。

素妍忙说:“你别发火。”

“你呀,唉。”思婵叹口气,拿起话筒。

吴美凤问:“是徐小姐吗?”

“哦,凤姑啊,有事吗?”徐思婵以前和吴美凤通过几次电话。

“我家少­奶­­奶­在你家吧?”吴美凤微笑地问。

“你家的少­奶­­奶­,­干­吗要我问啊?”徐思婵没好气地说。

素妍紧张地看着思婵,做手势,不让她这样讲话。

吴美凤平和地笑着:“徐小姐,你跟素妍是最好的朋友,家里有了小吵小闹,素妍就往你那里跑,多亏你照顾她了。”这句话很厉害,言下之意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琐事,你凭什么总要参与,难道想分裂别人的家庭吗?

徐思婵听出了弦外之音,却不生气,笑着说:“凤姑,既然是夫妻两人的事,怎么让你传话呀?你家少爷呢?又喝醉了?”

素妍从沙发上站起身,朝思婵使眼­色­。思婵捂着话筒,对素妍说:“别担心,我有分寸。”

吴美凤说:“夫妻吵吵闹闹感情才会好,吵过了,还是一家人,我也是为了他们好。麻烦你让素妍接下电话吧。”

“不好意思,素妍已经睡了。”思婵说。

“睡了?”

“素妍这几天心口痛,当然要早点休息了。”思婵说,“我也困了,再见。”直接把电话挂断。

素妍说:“王展一定在凤姑身边。”

思婵拉着素妍坐到沙发上,说:“他们这是探口风呢,估计在家里坐不住了,这两天就会来接你。”

素妍没说话。

思婵说:“素妍,态度要强硬一些,别让他们以为你好欺负。这次王展来接你,你不要回家。”

“那……”

“起码让他请三次!”思婵严肃地说。随即却笑起来。

素妍也笑了。两人笑得花枝乱颤,在沙发上打滚。

徐思婵边笑边说:“我是认真的——必须请三次,你才能回家!”

(33)迷境

当天晚上,叶素妍久久未能入睡。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眼前有个飘忽不定的影子,那就是吴美凤。

叶素妍忽然有一种超然的透明感。这种感觉曾经出现过。上次她从二楼阳台跳下去,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想明白了一些事。

此刻,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比上次考虑得更多,也更深。把前因后果包括细节都想了一遍。

上次在浴室,撞见吴美凤给王展洗澡,这次,是秘密陪王展吃饭。每件事情中,都有吴美凤在发挥作用。

叶素妍的身体绷紧了,有种惶惑的感觉,却掺杂着一丝兴奋。

最近一段时间,吴美凤每天傍晚离开家,故意搞得很诡秘,其实是为了引起她的好奇。等她的好奇心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想寻找答案,于是,吴美凤假装无意地,在卫生间遗落一块小香皂,引导她去华美酒店找王展。王展怀疑素妍在跟踪他,而素妍也失去理智,两人互相刺激伤害,矛盾越来越尖锐,王展竟要看着她跳楼……

想到这里,叶素妍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身旁的徐思婵发出轻柔的呼吸声。素妍没有惊动思婵,悄悄下床,走到阳台上,望着外面的园子。

夜风充满凉意,让她更加清醒。

她被设计了,在吴美凤画好的圈子里,像条小鱼,被一根线钓了起来。

这么看来,王展同样被吴美凤蒙蔽了。但吴美凤在王展心目中的地位,却令素妍感到无望。王展原本就对她冷漠不堪,又怎能听她的解释?她所说的一切,只会让王展的误解更深。

叶素妍必须冷静下来,让那种超然的透明感笼罩全身。

每经过一次痛苦煎熬,她就会经受一次洗礼。吴美凤确是一位好老师。

那女人的眼睛里,可以同时露出悲伤和欢喜两种神­色­。叶素妍真希望王展能看透,在那目光背后,有种很硬的东西,而且越来越凛冽。

想到这里,叶素妍忽然产生一种力量。

要保护自己的婚姻和爱情,不仅是为自己,还因为王展。虽然这个男人给她的伤害,一次比一次痛苦,但素妍相信,王展只是*纵了。在他冷酷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脆弱的心。素妍想把王展从迷境中带出来,唯一的方法,就是付出更多的爱。

阳台上,一阵夜风袭来,素妍打个冷战。

她承认,自己的确是最傻最笨的一个女人。因为,她自己也陷入了迷境。

天底下能相遇的男男女女有两种,一是欠债的,一是讨债的。素妍想:我前世一定欠了王展很多,欠下的,要在今生偿还。

想到这里,她竟有种悲壮而幸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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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又见爱情草

此时,在孔雀苑的别墅里,吴美凤正坐在小卧室的床边,凝视着王展。

不知从哪里吹进一缕风,将窗帘拂动,灯下的影子飘过王展的面颊。王展早已酣然入睡。

两个小时之前,吴美凤往徐思婵家里打过电话后,给王展沏了杯茶。王展刚刚吃过冰淇淋,正感觉冷,那杯茶温暖了他的心。

想到明天要被迫去接叶素妍回家,他感到痛苦,却无法违逆母亲的意愿。心里郁闷,喝茶的动作便显得猛烈。吴美凤冷眼旁观,又给他添了新茶,里面有种特制草药,吴美凤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爱情草——

白­色­曼佗罗,夏秋开花,花冠呈现漏斗状,又名风茄花。

用量达到一定程度,会使人醉闷不醒。《扁鹊心书》有一味“睡圣散”:人无法忍受的艾火灸痛,服过此药,即昏迷不知痛。

白­色­曼佗罗花,全株有毒,尤以果实和种子的毒­性­最大。

而吴美凤调制的药茶,取量极微小,并且配以其它草药,中和毒­性­,自己曾经以身试药,确定无误。她并不是要王展的命,而只要王展的爱。因为这是她报复王家的一部分。

王展喝茶之后,不到二十分钟,感觉昏昏欲睡,令他忘掉了烦恼。吴美凤扶着王展走进小卧室,王展很快滑入黑甜乡。

吴美凤坐在床边凝视许久。王展已经睡熟,就算外面打雷闪电,也无法惊动他。

吴美凤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手指抚过王展的额头、眉毛、鼻梁、嘴­唇­。滑到胸膛上,伸进睡衣里摸索起来,在胸口画着圈儿。吴美凤的呼吸急促起来,另一只手撕开了王展的睡衣。

­祼­露的胸膛在灯光下泛着麦­色­光泽,吴美凤在胸口吻着,蓬松的秀发拂过肌肤。吻到玉脐上,舌头绕着圈儿,轻触、撩拨。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起身脱掉自己的裙子。

今晚穿着米­色­的家居裙,裙摆有细致的小花边。把裙子扔到床下,再将王展的睡衣扯落……

熊熊燃烧的欲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也许因为前段时间王展去了台湾,两人不能见面,所谓“小别胜新婚”,回来之后,去酒店见王展也只是聊天吃饭,蓄积的欲望已经到了喷发的边缘。

吴美凤骑坐在王展身上……渴望突然得到了满足,一声悠长的呻吟,瞬间的美妙感觉让她发狂。

她占有了王展,而王展则在侵掠她,这样的双重刺激使她欲仙欲死。

她低唤着王展的名字。这一刻,王展只属于她。

吴美凤的动作越来越快,*一点一点的积聚,向全身扩散。她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双手想要抓住东西……

终于,吴美凤叫起来。

猛烈的电流感向全身激荡,一团凌厉的爆炸在太阳|­茓­轰鸣,全身扭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随即便抽搐起来。

甜蜜到死的抽搐持续了很久,一波一波涌向四肢百骸。

在极乐的巅峰,吴美凤忘掉了一切。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已不存在。

…… …… ……

(35)坐卧不宁

吴美凤贴在王展身上,享受着慵懒甜美的余韵。王展发出轻轻的鼻息声,胸膛沉稳地起伏,周身散发的热力渗入吴美凤的肌肤。吴美凤的一条腿压在王展的大腿上,激|情过后的身体浸满汗珠。

良久,她慢慢坐起身,头发遮住半边脸,眼睛透过发丝凝视面前的美男子。

“小展,睡得真香。”吴美凤忍不住俯身,在王展的嘴角吻了吻。

王展在梦中咕哝一声。

吴美凤直起腰,轻笑着说:“不知你在梦里会不会遇到我。”五指弯曲,轻轻在王展的胸膛抚摸搔动。

王展舒服得低吟几声。

吴美凤停止动作,最后看了王展一眼,喃喃道:“明天要接叶素妍回来,你一定很不愿意,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仿佛无限怜惜似的,叹了口气。

她把床上的放纵痕迹擦拭­干­净,下了床,拣起地上的内衣和裙子,轻快地出门,走进浴室。

卧房里安静下来,窗帘低垂,似乎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 …… ……

第二天上午,徐思婵请了假,在家里陪素妍。吃早餐的时候,素妍显得心神不宁。徐思婵找了很多话题转移素妍的注意力,素妍却很沉默。徐思婵看得出,素妍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她已经中毒了。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清晨的一缕朝阳闪过后,上午10点多,外面的风大了起来,吹得窗户啪啪作响。素妍站在客厅的窗前朝外张望。西南边的天空变成了墨蓝­色­,云层涌动着,太阳像一面镜子悬在半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素妍,要不要再躺一会儿?”思婵问。

“我没事。你快去影楼上班吧。”素妍转过脸笑一下。

思婵说:“我不要紧,就算有事,也可以在书房做。”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可惜天气不好,不然可以去外面散步。”

素妍应了声,没再说什么,继续欣赏外面的云景。

吃过午饭,两人坐在客厅聊了会儿。素妍更加坐卧不宁。

徐思婵不能再回避了,说:“素妍,别那么紧张。”

“我不紧张呀。”素妍说。

思婵扑哧一声笑了,无奈地说:“真是没办法。”

素妍抱着靠枕,一条腿担在沙发边缘。“对了,讲讲你的事吧。”

“都住了好几天了,才想起问我的事。”思婵嗔道。

素妍拉着思婵的胳膊晃了晃,说:“人家不是病了吗?脑子傻掉了。”

思婵斜靠着沙发背,一条胳膊枕在脑后,说:“我和杜泽的事,刚刚开始。”

“嗯?”素妍没听明白。

“他想跟我断掉关系,我明确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思婵静静地说。

“那袁婧蕊呢?”素妍马上问。

“素妍,你知道自己痛苦的根源是什么吗?”思婵忽然反问。

“什么?”

“你太为别人着想,而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素妍垂下头。

(36)他来了

徐思婵继续说:“一个人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就听不到自己内心的召唤。”

“可是……”

“你觉得我在伤害袁婧蕊。”思婵的语调非常平和,“可我倒觉得,她和杜泽并不是完美的一对。”

“怎么?”

“我就是那样认为的。”

“偏执。”素妍笑了。

思婵忽然问:“你爱王展吗?”

素妍抬脸望着思婵,静默片刻,说:“我爱他。”

“他给你那么多伤害,你仍然爱他,这是什么?”思婵问。

“偏执。”素妍苦笑一下。

“嗯,孺子可教也。”思婵摇头晃脑地说。

素妍却没笑出来。

徐思婵说:“杜泽和袁婧蕊都没有看清自己,我却把杜泽看得很清楚。你认为杜泽和我在影楼发生的事,是他的一时冲动。不错,男人在那种情况下,是会冲动的,但他的冲动一定有基础,那是袁婧蕊无法给他的,而他在我这里得到了。”

素妍说:“我还是觉得,那更像个错误。”

思婵笑了,笑得很有信心。“想要证明那是不是错误,很简单,我会让杜泽明白,我们才是真爱。”

“你要­干­什么?”素妍紧张地问。

思婵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片刻,说:“爱情就像一口苦井,有时却不得不跳进去。”

素妍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客厅外面传来门铃声。

素妍立刻紧张起来,盯着思婵。两人都有个共同的想法。

徐思婵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看,返身说:“你先回卧室,不要出来。”

素妍知道王展来了,迟疑地望着思婵。

思婵催促:“听我的,快回卧室,除非我喊你,不然就呆在里面。”

素妍从沙发上起身,踉跄着走进卧室。徐思婵看她关起了门,这才转过身,准备迎接王展的到来。

…… …… ……

王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俊无比。

徐思婵打开门,王展直接走进去,站在客厅便问:“叶素妍呢?”

思婵看了看王展,真是又气又好笑。“你的老婆,为什么来问我?”

“你是她的朋友,她总往你这里跑。”王展说。

思婵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毕竟还要顾及素妍的感受。朝沙发指了指,说:“请坐吧,王先生。”

王展坐到沙发上,说:“让叶素妍出来,我带她回家。”

思婵坐在王展对面,说:“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会来,忘了准备茶水。”

“不用客气,我坐一下就走。”王展冷冰冰地说。

徐思婵笑一笑,打量王展。王展真的非常帅,面对这样英俊的男子,很多人会油然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浓密的黑­色­头发,平滑的前额,泛着丝绸般的光泽。挺直的鼻梁,鲜润的嘴­唇­,­唇­型完美,微微上翘的嘴角,天生带着冷冷的笑意,对人世有一种讥诮。深邃的眼眸里,透出冰冷沉静的光束。用那样的眼睛注视对方,会让人不安,同时也会让人产生扑入的感觉。

徐思婵很难想像,王展会爱上什么人。这样的男子,既能做到“世人皆醉我独醒”,可他自己,又会醉得昏天黑地。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37)激愤

王展知道徐思婵在观察他,淡漠地一笑,问:“听说你是摄影师?”

“是的。”思婵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我们影楼做个模特。你的相貌不错,线条也好,尤其是眉毛,那种完美弧度,很少是人类能达到的。

王展感觉徐思婵在骂他。

他不露声­色­,说:“既然你是摄影师,就好好做你的份内工作。”

“什么意思?”思婵针锋相对。

“徐思婵,是不是你教了叶素妍很多本事?”王展冷漠地问。

“我教她什么?”

“教她耍弄诡计。”

“真是好笑,要说耍诡计,不是你们男人的专长吗?”思婵扫了王展一眼,“特别像你这样衔着金勺子出生的公子哥儿,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怎样夺取更多。”

“徐思婵,我不跟你讨论这些无聊的话题。”王展摆了摆手,“我要带走叶素妍。让她出来。”

“素妍生病了。”思婵忍不住想发火。

“什么病?”王展淡然地问。

“心碎了。”思婵说。

“别来这一套。”王展从沙发上起身,“我很忙,今天能抽时间来接她,已经给了她台阶。她的表演达到了目的,也该谢幕了,别演得太过火。”

思婵气得手指哆嗦。“王展,你凭什么这样对待素妍?”

“我怎样对待自己的老婆,跟你有关系吗?”王展冷冷地问。

思婵猛地站起身,大声说:“还知道素妍是你老婆,谁家老公会让老婆跳楼?!”

王展的神情立刻变得冷酷,咬了咬牙关,说:“叶素妍跟你讲了不少事情啊。”

徐思婵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素妍和王展,无论怎样都是夫妻,可她一时激愤,把人家的私事拿出来说,无异于火中添油,只会加剧事态的严重­性­。

正在懊悔,卧室的门忽然打开,叶素妍走了出来。

思婵说:“素妍,你还没有康复,快回去躺着。”

素妍只是看着王展。

王展冷漠地说:“躲在里面很舒服吧?一唱一和,你真有本事。”

“王展……”素妍轻唤一声。

“以为这样就能抬高身价吗?”王展在客厅踱了几步,“看看你自己的表演,从前到后,一步步算得那么清楚,自以为很得意吗?”

思婵忍不住说道:“王展,你怎么能这样对素妍讲话?”

王展瞥了思婵一眼。“我不知道叶素妍给你许了什么愿,让你这样维护她。做朋友虽然要死心塌地,但也要明辨是非。”

“王展,你疯了!”思婵喊道。

王展不以为然地说:“或许你也被叶素妍蒙蔽了,可你没有资格纵容她对付我。”

素妍颤声说:“王展,别这样对思婵说话,我跟你回家。”

思婵喊:“素妍,你太傻了。”

王展淡漠地一笑,嘴角的那丝讥诮更浓了。双臂抱在胸前,显得饶有兴趣,看叶素妍和徐思婵怎么演戏。

徐思婵抓住素妍的胳膊,用力往卧室推。素妍抗争几下,跟着思婵进了卧室。

思婵用力甩上门,把素妍按坐到床边。“我们说好的,你不能就这样跟他回去。”

(38)夫妻就是同船渡

叶素妍坐在床边,轻声道:“思婵,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他已经来了,在你家吵下去不行的。”

“我不跟他吵。”思婵说,“他能来接你,一定有原因,如果这时候不显得强硬一些,以后更不会把你放在心里。”

“可他……”

“相信我,素妍,我不会看错。他嘴上说,他可以不管你,马上离开,其实是吓唬我们。你­干­脆就留下来,让他走,看他说什么。”

“其实我猜得出来,一定是他妈妈给了他压力,才来接我。”素妍低下头。

“素妍,既然你明白,怎么还能心软呢?那种男人根本不思悔改,你一味忍让……”

“思婵,别说了。”素妍抬脸望着思婵,“我要和他回家。”

“你……”思婵茫然地看着素妍。

“夫妻就是同船渡,他落水了,自己并不知道,我要救他。如果我放手,他就会沉下去。”

思婵静默良久,喃喃地问:“你真的认为自己能救他?”

素妍扭动双手,望着思婵,说:“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也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嫁给了他,就是我的命,也许上天派我来,就是为了帮他。”

“素妍,你真傻。”徐思婵的眼神充满疼痛。

素妍转脸朝窗外看了看。天­色­­阴­霾,快要下雨了。卧室外面树影婆娑,忽然想起综合市场的那座舞台,她在跳舞,耳畔响起粗野的呼喊。

素妍收回目光,说:“思婵,我小时候父母感情不好,心里一直有­阴­影。我总怕自己身边的人出事,包括你——我最好的朋友。后来是王展。”素妍长长地吸了口气,“我的亲人越来越少,恐惧越来越多。我知道自己­性­格柔弱,不过我在改变,我要救王展,正表明了我的坚强。我很清楚,他现在被蒙蔽了,如果我抛下他,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徐思婵握着素妍的手,说:“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他根本就没有悔改的意思。”

“我试一试吧。”素妍努力绽出一个微笑:“思婵,不要担心,你不是也说过吗——泡帅哥的最高境界,是泡老公。”

思婵的眼里含着泪花,静静注视素妍。她实在不知道,这场婚姻会让素妍得到什么!

“素妍……”

“我走了。其实留在你家,也只会影响你。”

“你不用为我担心,工作和生活都可以调整的。”

“为了我,你已经受了很多累。思婵,我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素妍抹去眼角的泪。

思婵无话可说了。

素妍从卧室出去,思婵紧走几步跟过来。王展还等在客厅,侧过脸瞥了她们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素妍跟在王展身后,默默出了门。

…… …… ……

今天是王展自己开车,叶素妍坐在后排,望着外面的街道。

雨下来了,落在车窗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痕迹越来越密,街上的行人跑了起来。不一会儿,视野变得模糊一片。

王展直视前方。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街上很快积了水,车轮飞速碾过,两旁卷起扇形水雾,隐约传来泼溅声。素妍的心情非常平静,静得让她自己感到奇怪。

孔雀苑别墅到了,宝马车停在铁艺门外。

(39)看到一条短信

吴美凤一直等在客厅,外面的车子刚停下,她便拿着伞出来。这些事本来应该由别墅里的侍者来做,但吴美凤没有指使他们。

王展打开车门,吴美凤迎上去:“小展回来了。少­奶­­奶­也回来了吧?”

王展应了声,面无表情,迈步朝台阶上走。吴美凤一手打着伞,胳膊里还夹着一把伞,有些左右为难。叶素妍从车里出来,吴美凤忙把伞递给她,自己去追王展。

“小展,当心感冒……”声音消失在雨里。

素妍打着伞慢慢走到客厅外面,收起伞,甩了甩。吴美凤快步出来,接过素妍手里的伞,说道:“少­奶­­奶­,快进来,热茶都准备好了。”她似乎将曾经发生的事,全部忘得­干­­干­净净。

“凤姑,辛苦了。”素妍说。

“份内的事。”吴美凤微笑着。

进了客厅,王展已经上楼去了,估计在小卧室换衣服,或许还会冲个澡。

素妍没上楼,直接坐在沙发里。吴美凤将一杯热茶放到素妍面前,素妍接过来喝了口,味道极好,暖暖的花香沁人心脾,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阳光气息。

“少­奶­­奶­,今晚让厨房做火锅,你最爱吃的。”吴美凤说。

素妍点点头,打量吴美凤几眼。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音容笑貌是那样的体贴自然,这份功力不是一两天修炼出来的。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吴美凤来孔雀苑之前,曾在王家公馆生活十几年,要面对的是王恩平和宋婉凝,而且家里来来往往的客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没有过人之处,怎么可能坚持下来,并最终陪着王展到这里!

叶素妍正和吴美凤聊天,王展下楼了,换了套白­色­的休闲服,身姿英挺,风度翩翩。

吴美凤偷眼看一看叶素妍,素妍在专心品茶。

吴美凤对王展说:“小展累坏了吧,快来喝茶。”

“谢谢凤姑。”王展坐到一只单人沙发里。三人各自处于一个位置,形成奇怪的角度。

王展默默地喝茶,不管怎样,他是完成了任务,只要晚饭之后,叶素妍给母亲打个电话报到,他就自由了。

素妍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离家的这段日子,手机放在大卧室,不知收到过什么电话。

素妍起身说:“我去换衣服。”朝二楼走去。

吴美凤却跟了上来。

叶素妍疑虑重重,头也不回地进了大卧室,先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吴美凤站在门口说:“少­奶­­奶­,那天你没有回家,打电话找你,后来才发现你的手机忘在了卧室。”

“嗯,我知道。让凤姑费心了。”素妍淡然地说。

吴美凤低声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找你手机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条短信,有人在问你,那天离开华美酒店之后,身体可好。”

素妍心中一震,脸上却没带出什么,平静地说:“是我的朋友吧。”

“那个人怎么知道我们在华美酒店的事?”吴美凤随意地问。

素妍注视着吴美凤,说:“凤姑,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了。”

“哦,我的意思是,家里的小矛盾,夫妻之间自己解决就可以,不要随便传出去,当心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到。”吴美凤真诚地劝慰。

“我有分寸。”素妍语调低沉。

“王家很讲规矩,有些话,少­奶­­奶­别怪我啰嗦,当年我也是一点一滴在太太身边学到的。”吴美凤苦口婆心地说。

“那我谢谢凤姑提醒。”素妍说。

“一些事情看起来不大,可是对王家这样的华宅来说,却很麻烦。大先生最看重的就是声誉……”

“凤姑,你不必讲了,我并没有做什么。”素妍提高了语调。

“好,我不讲了。”吴美凤和蔼地说。

“还有,以后不要随便翻看我的东西,包括手机。”素妍说。

(40)火锅

吴美凤微微一笑:“是,少­奶­­奶­,这个我道歉,纯粹是无意的,因为你没有回家,怕你出事,急着找你。”

这时,王展的声音忽然从外面飘过来:“你们在谈什么?”他上楼准备吃饭,听到大卧室有说话声。

“哦,没事。”吴美凤应道。

王展走过来,站在门前扫视二人。素妍侧过脸没有看他。

吴美凤说:“少­奶­­奶­正要换衣服,我跟她聊几句。这些天没见她,很想念的。”

王展没说什么,转身朝餐厅走去。吴美凤回头看了看素妍,跟着离去了。

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后,叶素妍掩上卧室的门,迫不及待打开手机。有两条新短信,号码很熟悉,都是杨渡发来的。好在,素妍没把杨渡的名字存下来。

杨渡发短信的时间,是叶素妍从华美酒店离开后的第三天。杨渡一定以为素妍回到了家,发短信问候她。

叶素妍直接将短信删除,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

她和杨渡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所以这种紧张情绪显得匪夷所思。

杨渡在她心目中仍然只是一个小混混。可是,杨渡却和一般的小混混不一样,眼神、行为举止,还有他身边那个清纯甜美的女朋友,都显得与众不同。

她对杨渡,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好奇……

素妍回过神,不禁苦笑一下,真是无事生非,琢磨一个小混混有什么意义?

杨渡在她面前显得羞怯,千万不要被他迷惑。素妍已经受到了很多迷惑,所以吃了很多苦头。她必须警醒。

…… …… ……

叶素妍没忘了给思婵发条短信,说她已经到家,一切都好。换衣服的时候,思婵回复了短信,素妍看过后,将手机放进抽屉,从卧室出来。

餐厅里已经准备就绪,桌子中间摆着一个大大的铜火锅,里面咕嘟咕嘟响着,氲氤着雾气,香味弥漫。火锅下面燃烧着木炭,蓝­色­的火苗轻舔锅底。

“少­奶­­奶­,快来坐。”吴美凤笑吟吟地打招呼。

叶素妍感觉很饿,坐在王展对面。吴美凤将食碟分放整齐,掀开锅盖,热腾腾的浓香气息扑向半空。

王展说:“凤姑,你也坐下吃吧。”

“好,今天大团圆。”吴美凤坐在王展和叶素妍中间。

叶素妍朝火锅里看了看,说:“田师傅的素菜火锅真香。”

吴美凤说:“是啊,我知道少­奶­­奶­最喜欢吃了。”

锅里翻滚着萝卜、豆腐,还有青菜和粉条,看起来很简单,味道却大不相同。

素妍夹起一块豆腐,尝了尝,大加赞赏:“很好吃!”

吴美凤给素妍的碟子里夹了些粉条,她特别喜欢吃这种粉条,滑而不腻,入口即化,余味有种清冽的鱼香。

吴美凤说:“把最简单、最普通的食材做成世间少有的美味,这才是真本领。”边说,边给王展的小碗里夹了块萝卜。

王展过惯了锦衣玉食、香车华宅的生活,换换口味亦是不错的感受。

这餐饭吃得倒也平和。

吃饭的过程中,吴美凤暗示叶素妍,饭后给宋婉凝打电话报个平安。

现在吴美凤说什么,素妍都会在脑子里思索两遍,把表面的东西过滤掉,留下­精­华部分。素妍猜得到,王展去接她之前,一定和吴美凤商量了许久。

吃过晚饭,叶素妍给宋婉凝打了电话,说她在朋友家住了几天,一切都好。宋婉凝嘱咐她保重身体。

放下电话,叶素妍独自回到大卧室,王展仍然去了小卧室。家里似乎又恢复到平静状态。

(41)车在路上

叶素妍离开思婵家的第二天下午,徐思婵给杜泽打了电话。

杜泽正在跑出租,拉着一位乘客前往环北立交桥。手机响起时,他没有接。第二遍响起,路上正堵车,杜泽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徐思婵。

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惊,手机似乎变成了咬人的东西,不小心会弄伤他。

铃声一直在响,很执著。执著得可怕。

杜泽直接把手机关掉。车厢里安静下来,杜泽的心却愈加乱了。

乘客在目的地下车,杜泽将车子停到路旁,打开手机。担心袁婧蕊来电话,以前他的手机从来没有关过,万一在路上失去联系,婧蕊会害怕。

手机刚刚打开,跳出一条短信,是徐思婵发来的:你在躲避,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

杜泽叹口气,把电话拨了过去。“徐思婵,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思婵一点都不急躁。

“我们已经讲清楚了,”杜泽低声说,“大家各过各的生活,好不好?”

“你总躲着我,怎么能讲清楚?”思婵柔声说,“咱们至少要见一见,当面把事情弄明白。”

“你想怎么样?”杜泽问。

“你怕什么?自己没有心虚,就不要担心见面。”

“我不是怕见面,我是……”

“你怕见到我之后,暴露了自己的内心,对不对?”

“不是。”杜泽说,“我是担心,有些话直接说出来,大家都会难堪。”

思婵笑了,笑声沙哑*。“我不怕。有些话就是要说透,总比躲来躲去捉迷藏好得多。”

杜泽考虑片刻。思婵说得有道理,男男女女的猜谜游戏实在太累人,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面对问题。

“那好,我们找机会见一面吧。”杜泽说。

“就在今天晚上。”思婵说。

“啊?”杜泽一怔。时间突然这么紧,他又不安起来。“我晚上还要跑车。”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你车上谈。”徐思婵柔声细语。

“那不行……还是改天找个更好的地方吧。”杜泽说。

“晚上我给你打手机。”思婵说完之后,把电话挂断了。

杜泽举着手机,呆呆坐在驾驶室,直到外面有乘客敲窗户,他才回过神。

整个下午,杜泽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雨后的街道空气清爽,杜泽摇下半扇窗,风里裹着阳光味道,拂动他的面颊。脑子里时而乱成一团麻,时而又变得一片空白。

傍晚,袁婧蕊给他打来电话。他每次在车里接手机,婧蕊一定让他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才跟他说话。如果杜泽迟迟停不下车,她就在那边等。

“车停好了吗?”婧蕊问。

“好了。”杜泽把车停在两棵梧桐树的影子里。

婧蕊柔声说:“记住哦,千万不要在开车的时候接打手机,那样容易分神。”

“嗯,安全第一。”杜泽笑了笑。婧蕊每天都要重复那句话。

“你好像有心事?”婧蕊敏感地听出了什么。

“没有。”杜泽说。

“又和乘客闹纠纷了?”婧蕊问。

“不是。刚刚堵车,有点烦。”杜泽说。

“晚上几点回来吃饭?”婧蕊问。

“今天到10点钟交车。”杜泽说,“你先吃,别等我。”

“我等你。晚上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电子书 分享网站

(42)徐思婵的香气

杜泽的嘴巴里不由得分泌出涎水。婧蕊做的糖醋排骨,酱红明亮,酸甜可口。

“婧蕊,我爱你。”杜泽轻声说。

婧蕊甜蜜地笑了,随即严肃地说:“我怎么听到你在流口水?”

“想到你,就流口水。”杜泽说。

“讨厌,我又不是排骨。”婧蕊嗔道。

“傻妞儿,你是我的好­肉­­肉­。”杜泽说。

“恶心。”婧蕊娇羞地笑了。杜泽知道,婧蕊的脸蛋儿一定是桃花灿烂。

杜泽说:“我是狼,要吃掉你。”

“我才不给你吃……”婧蕊的声音越来越小。

杜泽感到身上一阵发热。每天和婧蕊说说情话,在路上奔波的时候,便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

“傻妞儿,有顾客招手了,我得过去。”杜泽说。

“嗯,你先把手机挂了,然后再开车,记住啊。”婧蕊嘱咐。

“拜拜。爱你。”

杜泽挂了手机,将车子开过去。

…… …… ……

晚上8点钟,徐思婵打来电话,杜泽迟疑着,接起了手机。

“杜泽,过来接我。”思婵直接说道。

“我正在上班,10点钟交车。”杜泽说。

“我在吉轩路的路口等你。”思婵说。

“真的很忙,改天吧,我请你吃饭。”杜泽说。

“我不影响你工作。”思婵说,“别忘了,我在吉轩路的东口。”

杜泽还要说什么,思婵已经把手机挂断了。

杜泽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开车、载客、与乘客聊天、等红灯、转弯。每个动作都是做过无数遍的,时间久了,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但他最终还是掉转车头,驶向了吉轩路。

徐思婵伫立在路口。火红的裙子,妩媚的身姿,在夜风中动人心魄。杜泽领略过她的妖,那是融合了天真纯情与放纵堕落的复杂,时而像冷艳粉底下跳跃的*,时而又是素面朝天的危险躁动。

杜泽忽然感觉喉咙一阵胀痛,嘴­唇­也有种针刺的麻痹感。

他把车停在徐思婵面前。思婵却不看他,显得十分幽怨。

杜泽摇下车窗,无奈地问:“你要怎么样?”

徐思婵瞥了杜泽一眼。这一瞥,星眸微嗔,似怒含怨,说不尽的*摄魄。

“你让我等了四十分钟。”思婵说。

“我在上班,刚送一个客人到西门外。”杜泽说,“别站在那里,你想去哪,我送你。”

徐思婵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室。左右看了看,刚才的埋怨和嗔怪不见了,神情间又是清眸流盼、双瞳剪水。

“杜泽,原来这就是你的办公室。”思婵说。

杜泽咕哝道:“你是第一次坐出租?”

“第一次坐你的车。”

徐思婵嫣然轻笑,全身充满了旖旎的美态。就这样忽嗔忽怨,时而黛眉轻敛、时而面含春­色­,万种风情把杜泽折磨得无以复加。他做了几个深呼吸,鼻息间萦绕的,却又是徐思婵的体香。

一个女人可以把嘘气、呵气、吁气做到极致,实在是匪夷所思。既有奔波后如兰似馨的气喘,加上胸部起伏的娇媚,还有吁气叹息后的长长吐气,带着诱惑意味的如兰似麝,不经意中,已将这窄小的空间塞得满满。

杜泽集中注意力,车子驶上街头。“徐思婵,你还没告诉我去哪?”

“随便开吧。”思婵说。

杜泽看了思婵一眼,说:“我在工作,没时间陪你玩。”

“我就是乘客,你放心。”思婵柔声说。

“算了,你还是下车吧。”杜泽靠着路边停车。

“敢拒载,我投诉你!”又变成了冷冰冰的神­色­。

“你……你这人……”

“告诉你了,我是乘客,你开到哪就算到哪里,不行吗?”思婵转脸看着杜泽。

“那会花费很多钱的。”

“我不在乎。”

杜泽叹口气,发狠似地一踩油门,出租车往前一跃,思婵在座椅上晃了一下。“当心,闪了我的腰。”思婵嗔道。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3)同是夜行人

杜泽紧紧抿着嘴­唇­,反正不看思婵,只管往前开车。但鼻端丝丝缕缕的香气却无法回避,狭窄的空间内,徐思婵就在身旁,眼角余光总能捕捉到火红颜­色­。

行驶了十五分钟,两人都不说话。车子来到一处繁华地段。杜泽已经养成了习惯,晚上跑车必定要来这里。

街边有人拦车,看样子等了很久,路上过去的车都是满座。

杜泽忽然将车停下,摇落车窗,问:“先生,愿不愿拼座?”

“行行,没问题。”那人提着大包,满头大汗,坐进了后排。

思婵转脸瞪了杜泽一眼。杜泽得意地笑一笑。

乘客说:“太谢谢师傅了,我急着去火车站。”

杜泽说:“是这位小姐同意拼座的,不然我也没那个权利。”

乘客忙说:“小姐这么漂亮,真是人美心更美。”

徐思婵暗中掐了杜泽一下。杜泽假装没感觉,继续跟乘客聊天:“遇到好心人不容易呢,万一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也没办法,闹不好还会投诉我。”

“是啊,都不容易。”乘客表示理解。

“说真的,我最怕投诉了,老老实实开车,从来不敢拒载顾客。顾客想去哪就去哪,刀山火海都要去。”杜泽说。

乘客感觉这位司机有点问题,不再回应了。

徐思婵暗中用力,狠狠在杜泽的大腿上拧了一把。杜泽皱着眉头,差点喊出来,却只能忍耐。思婵露出得意的微笑。

杜泽不再乱讲话,将乘客送到了火车站。

回来的路上,杜泽说:“既然我们坐到了一起,不妨说清楚吧。”

“嗯,你说。”思婵善解人意。

杜泽却不知说什么,吭哧了半天,勉强说道:“上次的事,我希望……怎么说呢,你要是觉得我的道歉没诚意,你提个建议,我可以做到。”

“你还是觉得,那只是成|人之间犯的一个小错误?”思婵问。

杜泽点了点头,侧脸看看思婵。“我已经说过很多次,错误的责任在我,我愿意承担。”

“你想怎么承担?”思婵认真地问。

“我……”

“你以为我们的事,就像铅笔在纸上写的东西,用橡皮一擦就能擦掉吗?”

“那……你想怎么样?”杜泽的后背一寒。

“说你爱我。”思婵说。

“什么?”

“说——你——爱——我!”

“徐思婵,不要开这种玩笑。”杜泽已经乱了方寸。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思婵转过脸,注视着杜泽,“我会拿自己的爱情开玩笑吗?”

“我都说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杜泽,这些话颠来倒去实在没意思,我也不想跟你纠缠了。”思婵说,“你只要告诉我,你爱我。”

“那能说明什么呢?”杜泽侧脸,极快地扫了思婵一眼。

徐思婵正要说话,路边有人拦车,像是一对情侣。杜泽立刻将车停下,问道:“你们愿不愿意拼座?”

“谢谢师傅。”年轻男子说。

徐思婵大声说:“我不愿意!”

那对情侣楞了楞。杜泽说:“没关系,她是我朋友。你们上车吧。”

那对情侣大约猜出了什么,相视一笑,坐进了后排。

徐思婵靠在椅背上,转脸望着窗外。

(44)车载鸳鸯

杜泽专心开车,车厢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后排的情侣竟然抱在了一起,显得情难自禁的样子。杜泽往后视镜扫了一眼,忙将目光移开。男人的手正在女人的衣服里摸索。杜泽经常遇到这种事,根据他的判断,那很可能是一对野鸳鸯,要去的宾馆便是偷欢的场所。

女人竟然发出呻吟。杜泽都为他们脸红。

男人的手不知摸到了哪里,女人抗拒了一下,呢喃着说了什么。男人将她的腿分开,她低叫一声,嘴巴被男人堵住了。

徐思婵听到后排传来的*燃烧声,忽然笑一笑,促狭地伸出手,暗中摸到杜泽的大腿上。杜泽浑身一紧。思婵忍住笑意,手上的动作加重了。

杜泽扭着腿,却甩不掉徐思婵。

杜泽知道思婵在报复他。然而令他感到万分恐惧的是:他竟然觉得这样很刺激、很舒服。

他想甩掉这种想法,但同样也甩不掉。徐思婵的抚摸让他的身体热了起来。

后排的情景也在配合着,那对野鸳鸯拥抱在一起,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女人不顾一切地深吻男人,无法自控地发出低低的呻吟。

杜泽稍一分神,斑马线上走过一个行人,杜泽猛踩刹车,那人快步走开了。

后排的野鸳鸯埋怨几声。徐思婵也惊了惊,刚才那一下把她从座位上颠了起来。杜泽长吁一口气,低声说:“别再­干­扰我,差点出事。”

思婵说:“是你自己心乱,跟我有什么关系?”

杜泽不跟思婵拌嘴,集中­精­神开车。夜­色­中的街道被浓密的­阴­影覆盖着,雪亮的车灯刺进夜幕深处,路边不断闪过灯箱、垃圾桶、广告牌。

后座的野鸳鸯又抱到一起,也许饥渴已久,今晚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所以要抓紧时间痴缠。目的地终于到了。男人扔下车费,托着女人的腰,急不可耐地朝灯火阑珊处走去。

杜泽的车停在僻静的街角,引擎低声轰鸣声。

“徐思婵,你到底要去哪?”杜泽问。

“随便开吧。”思婵仍是那句话。

“我快要交车了,先送你回家。”杜泽说。

思婵松开了安全带,忽然转身,伏在杜泽身上。杜泽怔了一下,还没顾上说话,思婵吻到了他的嘴巴。

“徐思婵……不要这样……”

“杜泽,我想你,离不开你。”思婵喘息着,“见不到你,我每分钟都痛苦……杜泽……杜泽……”更加炽热的狂吻。

车窗外面是浓密的树荫,不远处的一盏路灯孤零零伫立着,暗淡的橙­色­加重了夜的迷离。灯光边缘锯齿状的印痕微微抖动着,树叶飘落到车顶,有些叶子还是绿­色­,也被乍起的秋风卷起,扔到半空,再甩下来,渐渐抛远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5)水晶相框

车厢里浮翠流丹、玉软花柔。徐思婵仿佛喝了酒一般醉颜微酡,在狂热的悸动中更加妖娆。红­色­长裙凌乱不堪,秀发松散在双肩,颇有“风袅牡丹花”的媚态。洁白圆润的大腿从裙摆下探出来,缠在杜泽的腰上。

杜泽所有的理智和控制力都崩溃了,在迷乱的女人香中沉沦。

再次沦陷!

他们已从驾驶室缠到了后排座,徐思婵伏在杜泽身上,一只手伸进杜泽的衣服,在胸膛上索取。杜泽的手在思婵的裙子里,抚摸滑润的大腿,肌肤如丝绸般柔软。徐思婵含住杜泽的耳朵,舌头在耳垂和耳洞之间撩弄。

狭窄的空间,将两人的情yu挤压得愈加强烈,每一声喘息都在耳畔回荡,身体的温度不断上升,外面便是街道,这样的刺激感觉令人欲仙欲死。

杜泽亲吻思婵,思婵发出*低吟,声音沙哑婉转。在*的漩涡里,唤醒了上次的记忆。那次在影楼,杜泽喝了酒,一些片段无法连接,此时此刻,这种新鲜而熟悉的双重触觉,让他的血液燃烧起来。

这一刻什么都不去想,只要焚烧、要释放。

“杜泽……爱你……不要离开我……”思婵喘息着低语。

杜泽抿着嘴­唇­什么都不说,手指探下去,情绪更加疯狂。思婵浑身颤抖,一条腿跪着,另一条腿伸到座椅之间……

杜泽闭起眼睛,享受着触觉带给他的强烈快乐……

徐思婵的身体往下压,让杜泽的手贴得更紧。她呻吟起来,销骨蚀魂的媚叫使杜泽无法自抑,闷哼一声,把思婵压在了身下。

思婵蜷伏在座椅上,由于空间狭窄,身体无法全部打开,更增强了欲望冲动。

红­色­裙子已经揉皱,上次在影楼,也是同样的裙子,同样的诱惑。

杜泽狠狠压着思婵,与思婵*。舌头缠作一团,还要吻得更深,恨不得探入五脏六腑。

思婵终于发出悠长的呻吟,迷乱低语,呼唤杜泽的名字……

杜泽用力冲撞起来。

徐思婵四肢抖动,抓挠杜泽的肩背。

“杜泽——我要,我要……”思婵喊。

杜泽一下一下颠簸起来。车厢在摇晃,不同的部位发出各种声响。思婵仰起脖子,杜泽吻到她的颈项。思婵抬脸咬到杜泽的肩膀上,杜泽低叫一声,更用力地冲刺。

“杜泽,说你爱我!”思婵疯狂摆动。

杜泽睁开眼睛,望着身下的女人。一种罪孽般的情yu,让他极度亢奋。

“杜泽,说爱我!”思婵又在杜泽的肩膀咬了一口。

“爱你!”杜泽低叫起来。

就这样沦陷吧。就这样沉没。外面的一切都已不存在,这一刻只有*­祼­的身体在欢唱。

“杜泽,我爱你!”

“思婵,爱你!”

徐思婵将杜泽掀倒,反身压在杜泽上面。秀发披垂在面颊,眼睛透过发丝,注视着杜泽,注视了许久。

杜泽急切地说:“快来……快!”

徐思婵的额头浸着汗珠,汗湿的身体熊熊燃烧。杜泽的手沿着她的腰部往下滑,思婵半跪在座椅上,柔软的腰肢陷下去,仿佛一只情兽即将捕食。

然后,她用火热柔软的嘴­唇­吻住杜泽,身体慢慢压下来,包裹了杜泽。他们全身都粘连在一起。思婵突然疯狂起来,耸动挤压。

车厢里的颠簸越来越剧烈。驾驶室有个小挂件甩动着,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发出啪啪的声音。那是一枚小小的水晶相框,照片上是袁婧蕊在微笑,笑容纯洁清澈,像个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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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人品小爆发,下午再更1次,感谢亲们的支持:)

(46)你们很幸福

杜泽重新将徐思婵压在身下,纵横驰骋,进行最后的冲刺。

徐思婵脸上的娇慵妩媚达到了极致,转瞬之间,变作*中的狂态。眼神迷离,像哭泣般地叫着杜泽的名字。一连串的呻吟猛然爆发了,叫声震动杜泽的耳膜。思婵的娇躯挺动,迎接着杜泽喷发。

“不要停……不要停……”

迷乱的呓语,被爆炸的*淹没了。杜泽紧紧压在思婵身上,放任自己的身体抖动。

两人在同一个节奏上战栗着……

良久,缓缓地平息下来。

杜泽离开了思婵的身体,坐在旁边喘息。

徐思婵将裙子往上提了提,红­色­裙子衬托雪白肌肤,一只Ru房露在外面,双腿往回收了收,酸软甜蜜的感觉使她浑身无力。

转脸看了看杜泽,杜泽抿着嘴­唇­,一动不动。徐思婵朝他贴过去,裙子从肩头滑落,露出香肩。在杜泽面颊轻吻,杜泽没有回避。思婵伸出手,将杜泽的脸庞转过来,吻他的嘴­唇­。杜泽躲了一下,思婵再把他的脸扳过来,继续吻着。杜泽的嘴­唇­有些凉。

“杜泽?”思婵轻声呼唤。

“嗯。”杜泽应了声。

“好不好?”

“我该去交车了。”杜泽木然地说。

“再抱我一会儿。”思婵说。

“时间来不及了。”杜泽动了动身子。

思婵握着杜泽的手,食指在他的手心轻柔地划着,不时地握紧一下。“我想让你抱着我,摸着我。”

杜泽转过脸,直直地看着思婵。思婵迎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缠结的睫毛,*的余韵还在萦绕。杜泽低下头,深吸两口气。

徐思婵抱着杜泽的腰,娇慵地呢喃:“我让你想着我,想要我。”

思婵倚在杜泽怀里,*的美人,朦胧惺忪,仿佛含娇倚榻的倦容,令他怦然心动。

“为什么……”杜泽轻声细语。

“因为你爱我,我也爱你。”思婵替他回答。

杜泽又看了看思婵,思婵也正在看他,缬眼流视,香姿五­色­,这份天然神韵,即便一言不发,也让男人酥软到骨子里。

车厢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杜泽猛地颤抖一下,是他的手机,铃音却比平时响亮了许多,有一种锐利的感觉。

杜泽惊慌地在身上摸索,没有摸到。

徐思婵从座椅下面捡到手机,是刚才激|情的时候撞掉的。她往屏幕上扫了一眼,显示的名字:我家傻妞儿。

思婵将手机递给杜泽。杜泽拿过来,稳定一下情绪,接通了手机:

“傻妞儿,想老公了?”这是他每天晚上的开场白。

旁边的徐思婵却像被针戳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

袁婧蕊问:“该下班了吧?”

“正在路上,准备交车。”杜泽努力保持语调的平静。

“那你有没有把车停在路边?”婧蕊忙问。

“放心吧,安全第一。”杜泽笑了。

“嗯,老公最乖了,么么一下。”

“么么。”

“不跟你说了,快点回来,给你做了糖醋排骨。”婧蕊说。

“嗯,拜拜。”

杜泽挂断手机,嘴角的笑容凝固着,然后才想起什么,猛然回过神,转脸看了看徐思婵。

思婵蜷坐在座椅上,裙子已经整理好了,轻声说:“你们很幸福。”

“什么意思?”杜泽问。

“你紧张什么?”思婵笑了,“我看你刚才沉浸在幸福里,真的好羡慕。”

杜泽不再说话,爬到驾驶室,发动引擎掉转车头,驶进了夜幕深处。

(47)欺骗

路上,两人沉默着,路灯一盏一盏掠过,带着朦胧的光影,在远方模糊成一片。思婵斜躺在座椅上,随着车厢的微微颠簸,身体偶尔颤动。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脑海深处却异常清醒,清醒得连她自己都怕。因为她似乎能看到,在最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两盏灯在闪烁,像一双眼睛。如果顺着眼睛仔细辨别,在黑暗的掩映中,勾勒出一副身形,或蹲或站,背后有一对翅膀。

“徐思婵,我先把你送回家。”杜泽的声音飘过来。

“好的,枫叶小区。”思婵应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杜泽提高车速,车窗外的景­色­连成了一片。思婵居然真的睡着了。

…… …… ……

杜泽把徐思婵送到枫叶小区,然后去交了车,回到自己家。

上楼之前,用力搓了搓脸庞,在衣袖上闻一闻,身上有香味,好在,徐思婵只用淡雅的香水。即便这样,杜泽也不能大意,他已经想好了对策。天底下偷­情­的男人,都是聪明而勤快的,又懒又笨的男人做不好这件事。

杜泽上楼打开家门,袁婧蕊终于等到他回来,跑来迎接。杜泽忙伸手乱摇,做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喊道:“尿急、尿急!”朝卫生间奔去。身后传来袁婧蕊的笑声。

杜泽站在卫生间,继续让自己放松。用水洗了脸,毛巾轻轻捂着,不停地深呼吸。望着镜中的自己,做了几个笑容,找到阳光般的微笑,然后从卫生间出来。

长吁一口气,说:“今天真倒霉,回来的路上搭了两个人,那女的喝醉了,乱挤乱坐,差点吐到我身上。”杜泽这样说,其实是为身上的香水味留下伏笔。

“啊?真可怕。”婧蕊说。

“没办法,还耽误了时间。”杜泽走过来,继续说,“那两人刚从酒店出来,男人可能是女人的老公,两人还对骂呢。”

“天哪。”袁婧蕊整理好碗筷,把自己的面颊凑过去,“来,先香一个。”

杜泽忙将胳膊伸出去,说:“你闻闻,是不是有味道?”

婧蕊低头闻了闻,笑道:“嘻嘻,有股香水味。快来,香一个嘛。”

杜泽在婧蕊的面颊亲了一下,说:“是不是想老公了?”

“想呀。”婧蕊说。

“我也想你。”杜泽又亲了一下。

“快吃饭,饿坏了吧。”婧蕊拉开椅子,把杜泽推到座位上。

杜泽又朝袖子上闻了闻,说:“我还担心沾上酒味,万一让交警遇到,又要费一番口舌。”

“算你走运。”婧蕊点着杜泽的鼻子,说,“那你就不怕沾上香水味,回来我收拾你?”

杜泽坏坏地笑着:“傻妞儿,今天晚上就收拾我吧,狠狠收拾我。”

“恶心。受虐狂。”婧蕊在杜泽的脸上拧了拧,“呆会儿用针扎你。”

“啊,有那么狠吗?”杜泽夸张地喊。随即却笑了,“要扎就扎ρi股,你扮护士,好不好?”

“想得美,我才不跟你玩制服诱惑。”婧蕊的脸庞红红的。

“好,不玩就不玩。”杜泽搓了搓手,望着桌上的美味。

(48)打个激灵

袁婧蕊夹起一块排骨,放到杜泽的碗里。“快吃吧。”

杜泽啃了几口,陶醉地眯起眼睛。忽然想起什么,问:“婧蕊,你一直没吃饭?”

“等你一起吃。”婧蕊也饿了,忙着啃排骨。

“真是傻妞儿。”看着婧蕊吃饭的样子,杜泽忽然心一痛,眼窝有些发热。

婧蕊的嘴里塞得满满的,不时看一看杜泽,露出纯真的笑容。

“慢点吃。”杜泽怜惜地拿起餐纸,在婧蕊的嘴­唇­上擦拭。手指不停地哆嗦,好几次,餐纸都滑脱了。

婧蕊问:“你怎么了?”

“没事。”杜泽笑一笑,“可能是帕金森综合症吧?”

“老头子才得那种病。”婧蕊噘着嘴说。

杜泽捏了捏婧蕊的鼻子,笑道:“那你以后就叫我杜老爷,我就喊你婧丫头。”

婧蕊掩嘴笑了。“真恶心,还想让我当你的丫环。”

“这个嘛,要一步一步来,先是暖床丫环,然后是通房丫环,反正要每天晚上伺候本老爷睡觉。”杜泽说。

“臭流氓。”婧蕊在桌子底下踢了杜泽一脚。

“哎?你这个小丫环,竟敢踢本老爷,是不是想家法伺候啊?”杜泽瞪起眼睛。

“杜老爷,我好怕。”婧蕊做出瑟缩的样子。

“算了,今天晚上好好陪本老爷睡觉觉,本老爷就不用家法了。”

“都有什么家法呀?”婧蕊楚楚可怜地问。

“打ρi股,狠狠打ρi股。”杜泽挤坐到婧蕊身旁,手上不老实,在婧蕊的臀部摸来掐去。

“吃饭吃饭了!”婧蕊怕痒,在椅子上躲来躲去。

“你要好好伺候本老爷,才能从丫环升为小妾。”杜泽脱口而出,猛然打个激灵。

“杜老爷,咱们家的大太太是谁啊?”婧蕊好奇地问。

杜泽马上说:“当然是你呀。”在婧蕊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永远都是你。”

婧蕊嘻嘻笑着,接下来说了什么,杜泽却没听进去。

本来只是一个极小的玩笑,为什么心里却这般的惶惑?

和徐思婵在一起痴缠,如果说第一次是个错误,那这第二次,又算什么呢?

“杜泽?”婧蕊用力推了推他。

“啊?”

“想什么呢,一副傻样。”

“没什么。”

“我跟你说话呢——咱们快点找个时间,让徐思婵拍照片。”

“这……”

“我等不及了,一定要赶在结婚之前拍《D调*》。”

“好吧,我找个时间。”杜泽木讷地说。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9)奇石对抗

叶素妍这几天心情平静,每天都早早入睡,起床也早,迎着曙光去花园散步,总要摘些花回来,在瓶里修修剪剪。遇到吴美凤,一如既往地打招呼,微笑着聊几句。

王展倒是常回来,却很少过夜,吃过晚饭便走。叶素妍听到王展对吴美凤说,最近忙着采购一批奇石,公司很忙。

王展昨夜难得在家里睡了一晚,当然仍是小卧室,今晨起来,素妍陪他吃早餐。

王展的话更少,翻着报纸,俊逸的眼神更是冷得不见一丝阳光。

吴美凤不在桌边。桌上摆着三份粥:冰糖银耳莲子粥,黄花粥,桂花鲜栗羹。

叶素妍给王展盛了碗桂花鲜栗羹,是王展最喜欢的口味,不仅­色­彩绚丽,而且鲜栗子脆­嫩­,稠浓的羹汁芳香扑鼻。

素妍给自己盛了半碗冰糖银耳莲子粥,今晨胃口极好,配着黄花粥一起吃,黄花粥由大米和鲜­嫩­黄瓜熬制,更像一份小菜。

两人默默吃饭。餐桌一角的花瓶里,娇黄的雏菊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香气。

素妍说:“展,最近很忙吧?”

“嗯。”王展淡淡地应了声。低头翻动报纸。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听了听,面­色­逐渐凝重。素妍猜到是工作,不过公司的人以前很少这么早打扰王展,看来是急事。

“……你不必讲了,一定要抢在日本人前面……我们自己的东西,不能给外国人拿去……我知道韩国人也想染指,那又怎么样?……无所谓,就让他们欧美、东南亚的客商联合起来,我只告诉你:不计代价,一定要把这批奇石拿到手!”王展挂断了手机。

素妍慢慢吃着粥,迟疑一下,低声问:“事情很麻烦吗?”

“没什么事。”王展淡漠地说,一边翻动报纸。

“生意上的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怒,保重身体。”素妍轻声说。

王展瞥了素妍一眼,意思仿佛是:你除了讲废话之外,还能说什么?

王展继续吃粥。他在台湾出差时,便接到公司报告,一批韩国客商在中国收集奇石,有备而来,势头很猛。

奇石资源非常稀少,但国内的法律在保护奇石方面,重视程度不够,外国人却已充分认识到奇石的价值。曾有美国客商到竹山县宝丰镇,一次买走当地1000多万元的绿松石成品和半成品。

目前中国有四块价值亿元的奇石,其中三块在私人收藏者手中:青海黄河石《人之初》,玛瑙石《岁月》,还有块《中国版图》。另有一块《­鸡­雏出壳》,由北京政府收藏,也是一块玛瑙石。

这些石头鬼斧神工、神秘莫测,就拿《­鸡­雏出壳》来说:石头自然形成蛋壳破裂状,一只­色­泽­嫩­黄的毛茸茸小­鸡­伸头欲出,石质滋润、神态逼真,市场估价超过1亿3千万!

今年初,王展得知西安一位收藏者有几块奇石,更有极为罕见的“套­色­玛瑙”。他亲自去看过,“套­色­玛瑙” 成于火山喷发地区,经过亿万年的岁月洗礼,形成三种颜­色­,仿佛一位穿青衣的母亲抱着身穿粉­色­衣服的孩子,黑­色­玛瑙形成五官,神态极为生动。

王展当时要重金购买,收藏者却说是传家宝,不会卖掉。

但三个月前,突然收到消息,由于家庭变故,那位收藏者迫不得以要将几块奇石出售。市场闻风而动,更有韩国、日本,乃至欧美等国的藏馆和个人收藏者伺机而动。最积极的是日本人,为他们出面办事的,是一家中方机构:灵龙公司。

王展最近集中­精­力处理这件事。

吃罢早餐,他便离开了家。

…… …… ……

(50)洗衣房的交谈

早餐之后,叶素妍有几件衣服要洗,用袋子提着,下楼去洗衣房。两名年轻女佣正在闲聊,忽然看到素妍进来,忙闭住嘴巴。

素妍笑一笑,说:“你们好,辛苦了。”

女佣对视一眼,都有些受宠若惊。一名女佣反应快,忙说:“少­奶­­奶­好,我们马上­干­活。”

“你是小姚吧?”素妍坐在高脚凳上,笑吟吟地问。

小姚的脸一红,眼里却闪着光泽:“少­奶­­奶­记得我。”

“嗯,我以前很少跟你们说话,不过你们的名字都记着呢。”素妍转脸看看另一个女孩,“你是翠翠。”

翠翠紧张地拧着衣角。“是我,少­奶­­奶­。”

“没关系的,大家聊聊天。平时你们很辛苦,我真要感谢你们。”素妍微笑着。

小姚的胆子大起来,说:“能为少­奶­­奶­服务,再苦再累都不怕。”

翠翠急着找个话题,对素妍说:“少­奶­­奶­的头发真漂亮,在哪做的?”

小姚立刻白了翠翠一眼,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少­奶­­奶­做头发的地方,肯定是高档美发厅,就你的身份,还想去吗?”

翠翠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素妍说:“别这样讲,我也是平民出身,有缘认识你们,真的很好。”

小姚和翠翠都笑了。少­奶­­奶­能跟她们聊天,实在是天大的喜事,没想到少­奶­­奶­这么平易近人,只不过以前不大说话,所以显得淡漠。其实少­奶­­奶­的心里很温暖,很懂得体贴下人,比凤姑好得多。凤姑其实也是下人,却总要摆出一副尊贵的主人模样。

叶素妍对小姚说:“听你的口音,像是安徽人。”

“对对,我是安徽灵璧的。”小姚说。

翠翠Сhā了一句:“小姚家很可怜,爸爸和哥哥都出了事故。”

“哦?怎么回事?”素妍关切地问。

小姚叹口气,说:“我们灵璧出产石头……”

素妍点点头。虽然王展从来不跟她讨论这方面的事,不过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她说:“灵璧石是四大历史名石之一。”

小姚点点头,失神地说:“石头虽然是个宝,倒霉也倒霉在石头上。”

翠翠平时常和小姚聊天,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较清楚,忍不住说道:“石头越挖越少,石价越来越贵,他们县上已经封山了。采石的人就在自家院子挖矿。”

叶素妍忙说:“那样风险很大的。”

小姚点头说:“经常听到有人家里出现塌方,可是家里穷,我爸爸和哥哥还要挖,其实挖出来的东西很少。”

翠翠抢着说:“后来他家也出现塌方。”看了看小姚,问,“你爸爸可能还在床上吧?”

“前两天通过电话,好了一些。”小姚一脸愁容。随即回过神,说,“不讲这个了,影响少­奶­­奶­的心情。”

素妍说:“没关系的,大家聊聊天,心情就会好。”

小姚说:“在少­奶­­奶­家里工作,真是我们的福分。”

素妍说:“其实也算有缘,你们那里出产石头,我家先生又是做石头的。”

“是啊是啊,有缘。”小姚兴奋地说。

翠翠看看墙上的挂钟,急着说:“该­干­活了,呆会儿可能凤姑要来检查。”

小姚瞪了翠翠一眼,说:“你急什么,少­奶­­奶­还在这里呢,别忘了!”

翠翠这才意识到什么,羞赧地看一看素妍。书包 网 想看书来

(51)外围策略

翠翠以为素妍会生气,素妍却温和地笑一笑,说道:“翠翠刚来时间不长,你是哪里人?”

“我是湖北的。”

“哦,湖北出美女呢,”素妍的笑意更浓,“四大美人的王昭君,也是湖北人。翠翠长得这么水灵,一定能找个好婆家。”

翠翠激动得手足无措,想笑,却要忍着,想说几句谦虚的话,又不知怎么开口,脸庞涨得通红。

小姚掩嘴轻笑,偷偷给翠翠扮鬼脸。

素妍从高脚凳下来,说:“你们忙吧,我去花园转转。”起身走了。

“少­奶­­奶­再见。”小姚说。

“少­奶­­奶­常来。”翠翠急得说。

小姚用胳膊肘儿戳了翠翠一下,低声说:“怎么能让少­奶­­奶­常来这种地方?”

“呀,我不会说话,又错了。”翠翠吐了吐舌头。

小姚望着素妍的背影,说:“好好学着吧,家里规矩多。幸亏少­奶­­奶­脾气好,要是换了别人……”

“我感觉少­奶­­奶­真是好人。”翠翠说。

“用得着你感觉?我早就看出来了。”小姚说。

“以前总觉得少­奶­­奶­脾气冷,不喜欢说话,让人害怕。”

“人家跟你有什么可说的?”小姚抢白道。

“不管怎样,比凤姑好得多。”

“小点声。”小姚朝门口扫了一眼,轻声说,“家里的女主人虽然是少­奶­­奶­,可是凤姑的身份也不一般。”

“和我们差不多吧。”翠翠说。

“你快快闭嘴,华宅里的人情复杂得很,你只管闭住嘴巴­干­活就行了。”

“再怎么说,少­奶­­奶­也是女主人。家里可以换管家婆,没听说女主人也能随便换的。”

“那倒是,从以后的以后来看,最后还是少­奶­­奶­厉害。”

墙上的挂钟忽然敲响了,两人吓一跳,已到了上午10点钟。翠翠吐了吐舌头,去­干­活了。

…… …… ……

叶素妍离开洗衣房,信步来到园子里,在花丛间漫步。

花匠正在全神贯注地修剪花枝,素妍走过去,主动打招呼:“岳师傅,辛苦了。”

“啊……”岳师傅急忙转过脸,见是素妍,慌张地说,“少­奶­­奶­,我……”

“你忙吧,我随便看看。”素妍微笑道。

岳师傅年近六十,有四十几年的花房经验,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花花草草中,平时沉默寡言。

“少­奶­­奶­,你随便看吧……走累了,歇歇吧。”岳师傅有些语无伦次。

素妍看出岳师傅紧张。她几乎没和岳师傅说过话,但是从今天开始,她要和家里的每一位服务人员交流沟通。要熟悉他们,真正地关心他们,明白他们想什么、忧愁什么、高兴什么。

叶素妍知道吴美凤订了不少规矩,比如,不让佣人随便踏进客厅。素妍原本以为是王展不让佣人进来,逐渐才明白,是吴美凤暗示王展那么做的,时间久了,王展更觉得佣人不­干­净。

吴美凤在佣人面前保持一种优越感,一方面由于她跟在王展身旁,从王家公馆一路跟过来,本身便很尊贵;另一方面,吴美凤刻意制造等级差异,要让其他的下人对她的身份产生认同,从而在心理上更接近王家。

看清了这一点,叶素妍便要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这其实也是吴美凤教会她的——她制订了“外围策略”。

(52)漂亮的头发

既然吴美凤占据了别墅内部的核心区域,占据了王展的心,叶素妍则要从内到外,一点一点蚕食吴美凤的力量,一寸一寸夺回原本属于她的领地。

素妍在花园散步时,吴美凤正站在二楼的露台,朝园子里眺望。阳光洒在素妍的面颊,神情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吴美凤知道,叶素妍在微笑。

花匠岳师傅显得受宠若惊,看来是在帮助叶素妍辨认花草。素妍学得很认真,不停地做着手势,有时还接过花剪,学着岳师傅的样子修修剪剪。

吴美凤站在露台一侧的­阴­影中,即便叶素妍忽然转身张望,也不会看到她。

吴美凤观察了好一会儿,咬了咬嘴­唇­,眼睛眯起来,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这个表情看起来是在笑,但双眸间却没有一丝喜悦。

叶素妍今天上午有些异常表现,让吴美凤产生了不少想法。

吴美凤终于还是笑了出来,喃喃自语道:“叶素妍,你无非是想告诉他们,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 …… ……

从花园散步回来,叶素妍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少­奶­­奶­,去逛街啊?”吴美凤随意地问。

素妍微微一笑:“凤姑,我去做头发。”

“少­奶­­奶­的头发这么好,就不怕做得太多,影响发质吗?”吴美凤表示担忧。

“不会。他们用的东西都是经过严格鉴定的,听说是什么纯天然植物素……我也搞不懂。”

“是啊,一分价钱一分货,在这方面,他们可不敢胡来。”吴美凤羡慕地说。

“做头发真的容易上瘾呢。”素妍说,“凤姑,你要有空,我陪你去做。”

吴美凤摆摆手,说:“你去的都是高档地方,我可受用不起。再说,我怕自己也上瘾。”

两人都笑了。

素妍说:“凤姑,你的头发很漂亮,稠密润泽,不像是四十岁的女人。”

突然提到吴美凤的年龄,这句话十分特别。果然,吴美凤的神情略微暗了下,马上提起­精­神,笑道:“头发是天生的,没办法。”

素妍不再说什么,挥手与吴美凤告别,出门而去。

吴美凤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平时用的都是便宜的洗发膏,不过她的头发真的很好,这也是遗传因素。外婆的头发很漂亮,到了她妈妈身上,头发美得令人嫉妒。更惊人的是,当年她的妈妈死去后,脸­色­惨白、身形枯槁,但头发却仍然乌黑润泽,简直像活着一样。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3)新手表

叶素妍走进燕莎美发沙龙,明亮的大厅里回荡着钢琴曲。接待小姐将她迎进高级会员区,刚走进去,便听到一阵笑声。

孙榴辛倚在窗前的柱子上,举着手腕不知在说什么,几位小姐围站在身旁,不时发出笑声。

“……真的假的?榴哥,是山寨吧?”一个女孩问。

“我怎么能戴山寨版?”孙榴辛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另一个女孩说:“就是嘛,榴哥是店里的‘探花公子’,有身份的人。”

孙榴辛嬉皮笑脸地说:“别忘了我还很帅。”

“帅有什么用?是不是银样蜡枪头?嘻嘻嘻。”无所顾忌的哄笑。

“我是蜡枪头,要不要今晚试试?”孙榴辛发出一阵­色­迷迷的笑声。

叶素妍环视四周,只有一名顾客坐在椅子里,一个年轻的发型师正在忙碌。难怪孙榴辛这么清闲。

孙榴辛朝门前扫一眼,发现了叶素妍,忙打招呼:“哟,妍姐姐,你好!”推开围在身边的女孩,快步迎过来。

素妍淡淡一笑,坐进椅子里。其他人笑着散开了。

孙榴辛说:“真不好意思,只顾得聊天,没看到妍姐姐。”

“没关系的,我也刚到。”素妍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

孙榴辛暗暗嗅了嗅素妍的头发,笑着问:“妍姐姐要换发型吗?”

“不必了,这种短短的发式,他们都说不错,我觉得也好。”

“行,交给我吧,帮妍姐姐好好修饰一下。”孙榴辛轻抚头发。

叶素妍用眼角余光朝他的手腕瞥了一眼,心里不由得一紧——

孙榴辛换了手表!

她记的很清楚,以前孙榴辛戴着一块欧米茄,金­色­饰链,纯黑镜面。而此刻,孙榴辛却戴着一款劳力士,银­色­饰链,蓝宝石水晶镜面,黑­色­表盘。

孙榴辛刚才和几位小姐聊天,就是针对这款手表,这么看来,他是刚换不久。

根据叶素妍的理解,男人为了表现品位,一旦选定某款手表,一般不会轻易换置,王展的那块手表,从结婚前戴到结婚后,现在还是那块表。

即便素妍的理解有误,孙榴辛忽然换表,实在太巧了。

上次在鸳鸯巷,杨渡把欧米茄拿给素妍看,说有人跟踪她。当时素妍不相信是孙榴辛,认定杨渡是为了讨好她,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表,偏巧与孙榴辛的手表是同一款式。但现在看来,杨渡似乎并没有骗她。

可是,孙榴辛怎么能发现鸳鸯巷?

这是不可能的!

但事实摆在面前,如果杨渡没有说错,孙榴辛不仅跟踪了她,还被杨渡抢去了手表……素妍越想越怕。当然最让她担心的,并不是杨渡抢劫,而是孙榴辛为什么要这样做?

…… …… ……

“妍姐姐,你怎么了?”孙榴辛低声问。

“哦?”素妍回过神,淡漠地说,“我没怎么。”

“呵,感觉妍姐姐的身体紧绷,好像很不自然。”孙榴辛轻笑道。

素妍很讨厌被别人这样揣摩,语调有些冷:“告诉你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妍姐姐’。”

“不好意思,我还是喊你‘妍姐’吧。其实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多了一个字,那样更显得亲近。”孙榴辛腆着脸说。

(54)一块牛皮糖

两人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孙榴辛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故意露出手腕,让别人看到他的高级表。

叶素妍却忽然触及那个话题:“你们刚才在谈什么啊,那么热闹。”

孙榴辛反倒楞了楞。上次从心理诊疗所跟踪叶素妍到鸳鸯巷,纯粹是出于好奇,想多多了解这个看起来冷漠的女人。跟踪别人,无论怎么说都是心虚的事,又在鸳鸯巷被小混混抢去手表,更是没面子。但叶素妍不会知道这件事,他也就释怀了。

“呵,她们觉得我的手表不错,随便聊了几句。”孙榴辛一边说,一边细致地修剪头发。

“什么手表啊?”素妍似乎很感兴趣,侧过脸看了看。

“哎,当心,妍姐别动。”孙榴辛工作的时候很认真。

“是劳力士啊,真不错。”素妍说,“最少值四五万吧。”

“还是妍姐有眼光,那帮小丫头诬蔑我是山寨。”孙榴辛没有多说什么。

“你怎么会戴仿品呢?”素妍淡淡一笑。

“对啊,还是妍姐了解我。”孙榴辛语气暖昧。

素妍立刻停止说话。孙榴辛这种人就像一块牛皮糖,稍微给他一点热量,他就要粘上来。

素妍闭起眼睛,表面不露声­色­,内心却澎湃起伏。从孙榴辛刚才说话的方式来看,他跟踪自己应该只是偶然,也许在街上看到她,出于好奇,便跟着走了几步,恰巧被杨渡发现。

杨渡又一次救了她,尽管方式野蛮了一些,但结果却是好的。如果没有杨渡出现,孙榴辛肯定会跟着叶素妍走进综合市场的舞场……想到这里,素妍暗暗打个冷战。后果不堪设想!

“妍姐,你看这样好吗?”孙榴辛柔声问。

素妍往镜子里看了看,点头说:“你的手艺没话讲。”

“谢谢妍姐。能为妍姐服务,是我的荣幸。”孙榴辛整理着衬布上碎头发,话痨的毛病又犯了,“妍姐今天气­色­不错,看来心情很好。”

“还行吧。”素妍淡淡地说。她仍记得孙榴辛说过的话:我能闻到你头发里的寂寞味道。没有男人抚慰的头发,也会死去。

“妍姐的头发这么亮,一定有幸福滋润。”孙榴辛望着叶素妍。

素妍不再理会他,转身朝外走去。

“妍姐慢走。”孙榴辛送到廊柱旁,微微鞠躬。

叶素妍的身影消失在玻璃橱窗旁。今天阳光很好,在半空遮起一片白­色­透明的光影,像悬空的瀑布。

孙榴辛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新手表。这是一位富婆送给他的,那位富婆也住在孔雀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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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背后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叶素妍在家里更少见到王展,他正为几块奇石与外国商人竞争,全部­精­力都投在事业上。

家里很安宁,只要王展不在家,吴美凤便无风无浪,但叶素妍很清楚,在那表面的沉寂下面,波涛暗涌,或许正在酝酿下一场风雨。叶素妍已经对吴美凤有了百倍的警觉,而且她知道吴美凤并不敢公然对她怎么样,因为她的背后有宋婉凝——有强大的家族。

以前,素妍对这个家族充满了惶惑不安,现在那种感觉还在,不可能在短期内消除,但她已经学会借用那股力量。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交换关系,王家对她的一切期望,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孩子,恰恰在这一点上,叶素妍和他们是一致的。

叶素妍要让宋婉凝相信,为了王家她一直在努力,更要让宋婉凝明白,他们一定能得到想要的。这样她才有价值。

素妍改变了以往的很多习惯,譬如,以前她总是害怕与宋婉凝说话,宋婉凝身上那种高贵温婉的气质,给她很大的压力,只要能躲避,她会放弃一切和宋婉凝接触的机会。

但现在,她开始主动给宋婉凝打电话。基本上每天打一个,问候宋婉凝。

以前她总以为,宋婉凝讨厌别人­干­扰她,通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发现宋婉凝很希望听到她的声音,不仅因为她是王家的媳­妇­儿,更因为一种特殊目的。

宋婉凝不仅向素妍询问王展的近况,还有意无意地问到吴美凤。素妍的回答都很得体,并不多说什么。她相信婆婆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要做的,只是给婆婆传递一个信息:我和王展的感情正在好转,这一切都是因为婆婆的作用。

宋婉凝当然很满意,每次都要鼓励素妍。

素妍给宋婉凝打电话,有时并不回避吴美凤,甚至让吴美凤听到几句。

她同样要给吴美凤传递一个信息:也许我在你眼里,还是一只虾米,但我是一只觉醒的虾米,而且我不会吃着泥巴长大!

不知道吴美凤是否明白素妍的意思?

…… …… ……

又一个星期三来临了。叶素妍犹豫一个上午,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吃过午饭便出了门,准备去跳舞。

今天出奇的热,空气中浮动着灰尘,就连尘埃都在发烫。进了鸳鸯巷,温度忽然降下来,两旁的围墙遮住了阳光,风在巷子里穿梭,带来一丝凉意。

进入巷口之前,素妍仔细观察附近的情况,确定没有看到孙榴辛。其实她也知道,以孙榴辛的­性­格,在这里遭遇过抢劫,应该不会再来鸳鸯巷,如果他想满足好奇心,这已经足够了。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素妍想了个办法,用街边的公用电话打到燕莎美发沙龙,换了副腔调,要找孙榴辛。

接待小姐请她稍等,然后便听到呼唤的声音:“孙榴辛,你的电话,前台!”

有人应了声。

素妍忙把电话挂断了。

根本不必担心孙榴辛怀疑到她,因为有很多女人往店里打电话找过孙榴辛。就让他猜去吧!

叶素妍进了巷子,走了十几米,又看到杨渡。她已经习惯了,假如没有看到杨渡,才会奇怪一下。

她对杨渡不再感到讨厌惶恐,但也不多说话,像以往每次一样,低头从身旁经过。

杨渡倚着一棵树,假装望着天空。天上有两只鸟飞过,空中没有留下痕迹。杨渡等叶素妍走过,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盯着巷口,确定叶素妍后面没有跟踪者,这才返身赶上。

(56)坏人

杨渡不紧不慢地跟着,与叶素妍隔了四五米的距离。叶素妍不回头,也不说话,保持着自己的速度。杨渡在后面跟了一会儿,加快步伐,走在叶素妍身旁。叶素妍不予理会。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叶素妍忽然停住脚步,把杨渡闪了一下,他往前走过几步,才发现叶素妍已经站住了。杨渡来了个急刹车,因为惯­性­,身子微微晃了晃。

叶素妍不禁笑一笑,笑容稍纵即逝,却被杨渡捕捉到了。他的面颊一红,站在原地。一棵枫树从后面的墙壁探出来,由于缺少阳光照­射­,大部分树叶还是暗淡的绿,树梢的一些叶子变成了红黄夹杂的颜­色­。

叶素妍心平气和地问:“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

杨渡一楞,抬头看了看叶素妍,又低下头,似乎没听懂她的话。

“你总这么跟着我,一定有理由吧?”叶素妍说。

“我不明白。”杨渡说。

“你听不懂我的话?”叶素妍皱了皱眉头,“你不可能无缘无故跟着我。”

杨渡似乎点了点头,却又像在摇头。

“你为什么不去跟别人?你想怎么样?”叶素妍做出谈判的姿态。

“我……不想怎么样。”杨渡低声说。

“那就不要跟着我。”叶素妍提高语调。

“我不会影响到你。”杨渡说。

“做点别的事吧,年纪轻轻的,女朋友知道你来这里吗?”素妍自己的脸反倒红了。她一个跳艳舞的,却来教训观众,不管怎么说,人家杨渡也是顾客。

“她不知道。”杨渡老老实实回答。

“做人不能太颓废,好好找个工作吧。”素妍说。

杨渡抬起脸,直视叶素妍,沉缓地说:“可我就喜欢看你跳舞。”

素妍的肩膀沉了一下。杨渡的长发披垂在前额,目光从头发后面直­射­过来,有一种冷冷的火热,一种压抑的激|情。

素妍忽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她第一次面对杨渡,是在后台的换衣间,当众扇了杨渡一耳光。杨渡眼里充满野­性­和叛逆,与她说话时却显得羞涩,但素妍分明感觉到,有一丝渴望夹杂在杨渡的目光深处。

叶素妍害怕那种目光,但是,那种目光却似乎有吸引力。

良久,素妍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很正常。我就是喜欢看你跳舞。”杨渡直视着素妍。

“来这里看跳舞的,都有病!”素妍说。

“那你呢?”杨渡问。

“我……我也有病。”素妍感到一阵气恼。跟一个小混混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咱俩都是病人,那就更好交流了。”杨渡的语调很轻松。

叶素妍楞了下。居然被这男孩抓住一个话柄。

“我告诉你,不要再缠着我!”素妍转过身,继续赶路。

杨渡真的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

叶素妍走了十几步,用眼角余光朝旁边扫了扫,没有看到杨渡,心里忽然有些失落。因为这样的失落感,她非常恨自己。

踢踢挞挞的脚步声终于在身后响起,杨渡追了上来。“这个地方总有坏人,你要当心。”

叶素妍在心里笑了一下,嘴里却没好气地说:“我看坏人只有你一个!”

(57)逆流

叶素妍走进综合市场后门。杨渡已经去了前门的大厅,买票准备去看表演。

素妍正准备上楼,忽然发现拐角旁边有个人东张西望。她最近的警惕­性­提高很快,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人鬼鬼祟祟,很快消失了。

素妍没太在意,穿过走廊上二楼,一名保安斜靠在墙上抽烟。素妍进了后台,来到换衣间。舞台方向传来喧闹声,音乐夹杂着粗野的呼喊,似乎比往常更加狂烈。

素妍坐在梳妆镜前等待,二十分钟之后,轮到她出场。背景音乐换成了慢摇舞曲,这是她特别要求的,只是想换一种心情。

透过猫形面具看到杨渡,坐在第一排的过道里,他来得晚,没有挤到凳子上。昏暗的灯光下,杨渡抱着双膝仰望叶素妍。叶素妍将外面的裙子脱掉,在手里甩动着,灯光下闪动的魅影,像一只大鸟在飞。

杨渡目眩神迷。每次看到素妍的身体,他的胸膛都会痛起来,感到窒息,眼里燃起炽热的火,一次比一次强烈。他已被那个女人深深地迷住了,无法自拔。但他从来没有像其他观众那样喊叫,而是抑制着自己,面对叶素妍时,他会更加自抑。

脱掉裙子,叶素妍今天穿着一套红­色­内衣,全身散发着朦胧的光,显得真实而又虚幻,对杨渡来说,那就是最完美的身体。

素妍扭动四肢,每一下都撞着杨渡的心脏。他吞咽着口水,感到喉咙刺痛。目光滑到素妍大腿上,雪白肌肤像电流般刺激着杨渡。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观众的叫声越来越响亮。

艳舞达到了Gao潮,背景的音乐突然变成了疯狂的打击乐。

一片轰鸣中,杨渡不由自主站起身,被后面的人踢了一脚,他浑然不觉,视野中只有那个美丽的*在扭动,仿佛一个原始人在苍穹下挣扎、献祭、祈求。

后面的人又狠狠踢了杨渡两脚。这时叶素妍的表演结束了,拣起地上的衣物走进帐幔。杨渡缓缓坐到冰凉的地板上,脑子里的影像还没有消散,需要一点时间回味。

他朝身后扫了一眼,刚才踢他的人,又是上次那个鸭舌帽。

“小X孩儿,看什么?”鸭舌帽瞪着眼睛。

杨渡没有理会他。

旁边的人劝着鸭舌帽,鸭舌帽往地上啐了口,咕哝着骂了几句。这几个人最近经常来看表演,有点上瘾,每次看过艳舞心里有火,便要找茬儿发泄出来。

下一个表演者是舞女红红,喜欢披着满身羽毛跳舞,那是她的品牌。

杨渡站起身离开。快走到出口时,身后突然传来喊声,起初并未在意,以为又是观众在发狂,但这次明显不同,喊声里夹杂着恐惧的声浪。杨渡猛地回过头,不由得惊住了。

一团烟雾从后台的帐幔涌出来,一股一股飘动着,不一会儿便遮住了顶棚的灯光。现场顿时变得雾气重重,四周充满了纠缠的影子。

杨渡没有多想,逆着人群往回跑,朝台上奔去。一百多名观众疯了似地逃命,凶狠的力量冲撞着杨渡,他不断被碰倒,踉跄着爬起来,顽强地逆流而上。

舞女红红尖叫着往台下跳,与杨渡擦肩而过,身上的羽毛四处飘飞。

杨渡喊:“出了什么事?”

红红头也不回地跑进人群。

杨渡从侧面的台阶冲上去,失火的地方在后面,刚来到舞台上,已经能够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浪。杨渡不顾一切跑进去。

(58)你在哪

一团火焰引燃了帐幔,火舌舔噬着织物,由于天气­干­燥,帐幔很快燃烧起来,大火从下往上蔓延,发出呼呼的声音。

杨渡绕过火堆,扑进烟雾深处。

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影子,四周有人尖叫,夹杂着哭声和骂声,渐渐远去了。

杨渡大喊着:“你在哪?你在哪?”他并不知道叶素妍的名字,只是疯了似地喊着,喊得声嘶力竭。“你在哪?你——在——哪?”

别人不知道他在喊谁,但他相信,那个舞女一定知道。

“杨渡?”左侧前方传来回应。

“你在哪?”杨渡边喊边跑,被绊了一下,狠狠撞到桌子上,撞得胸口一阵剧痛。

“杨渡……”叶素妍呜咽着,“我的脚卡住了。”

杨渡的眼睛被烟雾熏得睁不开,拼命瞪起血红的眼珠,透过影影绰绰的烟雾寻找叶素妍。

倾斜的梳妆镜已经撞裂了,换衣间被逃命的舞女挤得七零八落,叶素妍往外跑的时候,让门口的两张桌子挤住了,桌子腿交错在一起,她脱不开身。

杨渡冲过去,一把推开桌子,抓住叶素妍的手往外便跑。

受热变形的门关得死死的,杨渡连踢带撞,扭曲的门框腾起烟雾,发出咣咣的震动声。

门外忽然传来模糊的声音:“叶子?叶子!”

“慧姐,慧姐——”叶素妍听出是欧阳慧。

“你别慌,我找人撞门!”欧阳慧冷静地喊了声。

门板上传来撞击声,大约有两个保安在撞门。杨渡忙将叶素妍拉到旁边,以防突然弹开的房门伤到素妍。

木门砰地响一声,扭曲的门框上飞起一片碎屑。两个保安跟着门板扑进来,勉强站定了。

欧阳慧在外面喊:“叶子——”

“我们来了!”叶素妍和杨渡裹着一身烟雾,冲出了门。

欧阳慧抽着烟,打量他们几眼,问:“你们没伤到吧?”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素妍看了看杨渡。

欧阳慧指了指杨渡,说:“幸亏是他进去,帮了你。”

素妍轻轻点一点头。

杨渡没顾上别的,只是在观察叶素妍的脚,说:“你的脚扭了。”

“没事,被桌子挤了一下。”素妍慢慢走到墙边,说,“慧姐,谢谢你。”

欧阳慧淡漠一笑,说:“别客气,你们在这里跳舞,我也不想出事。”

叶素妍又朝两个保安说:“谢谢你们。”然后才想起杨渡似的,转脸看看他,说,“还要谢谢你。”

杨渡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头发冒着热气,脸上涂抹着几道烟痕,眼睛周围似乎涂了眼影。

三个保安提着灭火器从房间出来。欧阳慧问:“里边没人了吧?”

“没有了,慧姐。”

这场火看起来很吓人,其实火势并不大,很快便控制住了。浓烟仍在涌动,由于空间狭窄,一时半刻不会消散。

叶素妍惊魂未定,坐在旁边的楼梯上瑟瑟发抖。

欧阳慧说:“叶子,要不要送你回家?”

素妍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欧阳慧四处查看灾情,火是从楼梯拐角的卫生间燃起的,所幸扑灭及时,没有危害到舞台和观众席。根据损失情况判断,处理善后要停业两周左右,还要与市场方面进行沟通,应付上面的检查。

欧阳慧教训保安:“你们怎么守场子的?一个个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几个保安说:“对不起慧姐。”

“是不是你们抽烟,把烟头乱扔了?”欧阳慧的声音很冷。

“慧姐,我们绝对没有。”保安慌张地说。

(59)陪在身边

叶素妍忽然想起什么,对欧阳慧说:“慧姐,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

“哦?”欧阳慧的眉头皱了起来。原本就怀疑有人纵火,素妍这么一说,更坚定了她的判断。“那家伙长什么样?”

“只照了一面,瘦瘦的,头发很乱,好像穿着灰西装。”素妍只能回忆到这些。

欧阳慧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素妍重新将头埋到膝头,一动不动。

杨渡靠着旁边的楼梯扶手,说:“我送你回家吧,地上太潮湿,不能坐太久,会感冒的。”

素妍抬脸瞥了杨渡一眼,低声说:“我这样子不能回家。”

她的衣服下摆烧黑了,鞋上也有火灾的痕迹,好在头发的损伤不大,但神情里的恐惧却迟迟不散。

“那我先送你去医院。”杨渡说。

叶素妍考虑片刻,点点头。起身的时候,说:“我还是自己去吧。”

“我没事,陪你去。”杨渡说。

素妍没再反驳,朝欧阳慧打个招呼,往楼下走去。

…… …… ……

在附近的医院检查了一下,脚上的扭伤并不严重,脸上和手上有擦伤,消毒之后搽了药。身上总是发冷,医生说是心里紧张造成的,开了些镇定的药。

杨渡始终陪在身边,素妍并不与他说话,当他是空气一般。

接下来要考虑,能不能马上回家?低头看看衣服上的烧痕,想来脸­色­一定很难看,这样回去,吴美凤肯定会问来问去,素妍要先想出一个解释。

杨渡说:“你的头发烫坏了几个地方,要不要修整一下?”

这句话提醒了素妍,但她不可能去燕莎美发沙龙。想了想,说:“找个美发店吧。”

杨渡带她在街边走,很快找到一家美发店。街头常见的小店,一个女老板,两个打工的,房间有四把椅子,木台上摆放着吹风机、梳子、剪刀,还有大小不等的各式瓶子。

店里有个顾客正在染发。叶素妍坐进门边的椅子里,女老板热情迎过来,询问素妍要做什么头发,素妍只让她把烫伤部分整理一下。

女老板的店虽然不大,她却见过世面,看了看素妍的头发,当即赞叹道:“做这样的头发很贵的!”

素妍没说什么,望着面前的镜子。

女老板用眼角余光瞥了杨渡一眼,今天进来的顾客实在奇怪。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60)纯真笑容

杨渡坐在墙边的长凳上等候素妍。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是韩玥。

“杨渡,你在哪?”

杨渡的注意力都在素妍那里,未加思索,随口说道:“我在家。”

韩玥静默片刻,说:“杨渡,我就在家里。”

杨渡楞一下,问:“你今天又没上课?”

“想你了,想见到你。”韩玥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

“我在外面。”杨渡说。

“为什么要骗我?”韩玥的语气很难过。

“我……不是有意的。”杨渡也很难受。他并不想骗韩玥,可是为什么一说出来就是谎言?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去找你。”

“现在不行。”

“为什么?”

“很忙。”

“你忙什么?”韩玥步步紧逼。

“我在面试。”杨渡说。

手机里又静默片刻,韩玥忽然笑了笑,说:“杨渡,告诉我,你到底在­干­嘛?”

“我在理发。”杨渡边说边从店里出来,站在门外。

街上驶过几辆卡车,声音很大。韩玥听到了,问:“你在哪条街?”

“算了,呆会儿我给你打电话。”杨渡想挂掉手机。

“既然是在理发,为什么怕我去看?”韩玥提高语调,声音颤抖。

“韩玥,我不是怕见你。”杨渡说。

“那是什么?”韩玥沙哑地问。

“好了,等我手上忙完,一定给你打电话,晚上我们吃饭。”杨渡说。

良久,韩玥才说:“好吧,晚上我们见面谈。”

杨渡挂断手机,返身回到美发店。

叶素妍的头发已经整理好了,杨渡陪她出来。素妍走了几步,停下脚步,说:“杨渡,你回家吧。”

“我再送送你。”杨渡说。

“你为什么要骗女朋友?”素妍望着杨渡。

杨渡的脸一红,低下头,说:“我不是有意的。”

“虽然那天晚上只见过一面,可我能看出来,韩玥是个好女孩,你应该珍惜。”

“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教我。”杨渡漠然地说。

素妍的眼睛睁大了,没想到杨渡忽然流露出这样的神态。素妍不禁笑了笑,叛逆的男孩可能就是这样吧?

她说:“那好,你去解决你们之间的事吧。”

“我知道。现在我想再送你一段路。”杨渡说。

素妍皱了皱眉头:“你不要总缠着我,好不好?”

“我没有缠着你。”杨渡说,“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素妍赌气似地猛转身,大步朝前走,没留神脚上的扭伤,“哎哟”一声打个趔趄。杨渡急走两步,扶住素妍的胳膊,素妍毫不留情地打落杨渡的手,惊慌地朝四周望了望,这可是在大街上,万一被熟人看到,她一个有夫之­妇­和一个男孩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随即,她又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不管怎样,人家一次一次救自己,特别像今天这场火灾,当时现场那么可怕,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杨渡竟然不顾一切冲进来……要说她的心里没有感觉,那是骗人的。杨渡在烟雾里嘶喊的声音,仍然在耳畔回荡:你在哪?你在哪?

那一刻,其实她已经哭了。

被别人牵挂,被守望,不离不弃,这是多么奢侈的幸福!

“杨渡,我请你喝点东西吧。”素妍轻声说。

杨渡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纯真笑容,那笑容差点打湿素妍的眼睛。

(61)你也吃冰淇淋

叶素妍在街边找了家僻静的珍珠­奶­茶店,带杨渡走了进去。小店紧靠一座巷子,南边是一片居民区,门前没什么行人。店里非常­干­净,­精­巧地摆放着七八张桌子,顶棚垂下几串彩灯,像风铃似地摇动着,发出悦耳的响声。

店里只有一对情侣,在角落低声地说笑。叶素妍有意挑了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她越是这样,反而越是紧张,真觉得自己鬼鬼祟祟的。她的朋友原本就少,自从大学毕业后,印象中,除了王展之外,几乎没有和异­性­单独坐在一起,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男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素妍像是急于撇清什么,说道:“你随便点东西,我要感谢你的。”

杨渡笑一笑,似乎猜出了素妍的心思。素妍更感到局促不安,不时将目光投向墙角,看看那对情侣。那两个人甜甜蜜蜜,正在分食一杯­奶­茶。

一名年轻的女服务生走过来,亲切地说:“二位好。”

杨渡说:“给我来一份冰淇淋。”

素妍的心里一震,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也吃冰淇淋?”

杨渡茫然地看一看素妍,说:“我就是感到口渴,想吃点凉爽的东西。”

素妍自觉失态,掩饰道:“那是小女孩吃的。”

服务生微笑地说:“这没什么讲究。”

杨渡打量素妍两眼,说:“那我来一份花果茶。”

素妍说:“算了算了,你想吃冰淇淋就吃好了。”顿了顿,补充一句,“反正我是要感谢你的,你吃什么都无所谓。”

杨渡歪着脑袋看看素妍,笑一笑,说:“我还是喝花果茶吧。”

叶素妍感觉杨渡猜透了她的心思,转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服务生问素妍:“您喝点什么?”

“给我来杯­奶­茶。”素妍说。

“好的,请稍候。”服务生转身离去。

杨渡对着服务生的背影说:“再来一份章鱼小丸子。”

接下来,两人不知该说什么,都将视线投到窗外,看着远处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车辆。

不一会儿,他们要的东西端了上来,然后便是默默地吃喝。杨渡显然饿了,夹了一颗章鱼小丸子,问素妍要不要尝尝,素妍摇头,只是喝­奶­茶。杨渡忙不迭地吃起来,金黄|­色­的丸子不停地送到嘴里,吃得很香。

叶素妍看着看着,忽然感到一阵怜惜。杨渡的头发披垂到前额,黑­色­T恤被火烧了几个小洞,更显得破旧,面颊上的烟痕还没有擦净,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不时喝口果茶。

素妍忍不住轻声说:“你慢点儿。”

“唔,这个很香。”杨渡看一看素妍。

“再来一份吧。”素妍说。

“我想再吃一碗海鲜面。”杨渡说。

素妍笑了,朝服务生招招手,先让添一份章鱼小丸子,再来一碗海鲜面。

素妍的­奶­茶喝掉一半,不想喝了,问杨渡:“你的头发为什么不理一理?”

杨渡说:“习惯了。”

“你这样子,爸爸妈妈不管吗?”素妍问。

杨渡的神情一暗,喃喃地说:“我爸爸死了,妈妈走了。”

叶素妍心中一颤,没想到这男孩有如此悲情的身世。而她自己恰恰也是这样: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去了远方。

素妍不由多看了杨渡几眼,对他双眸中透出的孤寂和叛逆有了更多的理解。这个男孩学会了独自舔拭伤口,正因为这样,更让人感到怜惜。

(62)纯真

叶素妍说:“杨渡,不管怎样,你还有个好女孩在身边陪伴。”

杨渡没回应,把最后一颗丸子吃掉了。

素妍笑一笑,说:“韩玥过生日那天,把你打扮得很帅,你怎么又换到了这身衣服?”

杨渡咧开嘴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的微笑令人动容,孩子气的纯真,冷冷的野­性­融化到了阳光背面。“我不喜欢穿西装,难受,好像被绳子捆着。”

“一个人怎么能说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呢?”素妍一语双关地说。

杨渡问:“你喜欢什么?”

素妍侧过脸,避开杨渡的视线,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片刻后,她拿出一条手绢,递给杨渡:“把脸上擦一擦。”

手绢是雪白颜­色­,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杨渡接过来,手指有些颤抖,在脸上随便蹭了几下,不好意思地还给素妍,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必要的。”顿了顿,素妍说,“那你就叫我叶子吧。”

这时,服务生将章鱼小丸子和海鲜面端了过来,一边从托盘里往外拿,一边微笑道:“二位是第一次来,请多提宝贵意见。”

素妍说:“你们这里真不错。”

“谢谢。我们的章鱼丸子用的是原汁原味的配方,新鲜的章鱼和高丽茶,密制的烧汁,还有沙拉和柴鱼片。”

“那一定要尝尝了。”素妍说。

服务生说:“希望你和男朋友吃得好。”

素妍的脸红了红,说道:“你怎么认为他是我男朋友?他还是小孩子呢。”这么一辩解,反而显得自己很有问题,脸更红了。

服务生保持着平静的微笑,似乎这种事见得很多,说:“您这么年轻,跟他坐在一起,我以为……”

素妍摆摆手说:“算了,没关系。”

服务生退下去了。

素妍发现杨渡在注视自己,便说:“吃面吧,要了这么多东西,看你怎么吃得完?”

杨渡低声说:“叶子,我喜欢你。”

素妍皱了皱眉头:“你不要胡言乱语。”

“我没说胡话。”

“我已经结婚了。”素妍脱口而出。随即感到一阵窘迫。­干­吗要跟杨渡解释呢?

杨渡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说:“是不是那个男的?因为他帅,还是因为他有钱?”

“你没资格管我的事。”素妍提高语调。

桌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杨渡说:“可是那天在华美酒店的旋转餐厅,他却用那种态度对待你。”

“告诉你了,你没资格管我的事。”素妍说。

杨渡垂下头,长发遮住眼睛。素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不知为什么,在杨渡面前总能发出火,可能是在家里抑制得太久,需要一个宣泄口,所以在杨渡这里自然而然表现出来。

杨渡说:“不管怎样,我就是喜欢你。”

“醒醒吧,小弟弟。”素妍没好气地说。

她在杨渡面前不需要掩饰自己,也根本不必掩饰,杨渡连她跳舞的样子都看过很多遍,把她穿着内衣的身体早已印在脑子里。

叶素妍反而觉得,杨渡是在纵容她的任­性­,她想喊就喊,想生气就生气,这种感觉让她有种依赖,却更让她害怕,怕控制不住自己。

她从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圣罗兰,点燃,吸了一口。动作有点猛,呛了一下,咳嗽起来,咳得两眼泪花。杨渡不安地欠着身,想帮帮她,终于还是没敢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63)警告自己

素妍平息下来,吸着烟,望向窗外的街景。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杨渡有些发痴。在舞台后面那个简陋的换衣间,她就这样夹着香烟,坐在昏暗的灯下,变成凝固的剪影,与香烟一起焚烧寂寞。

杨渡说:“叶子,以后我在你面前不再乱讲话了,好不好?”

素妍转回脸,看了看杨渡,说:“那就好。”

“我不是坏人,我就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杨渡说。

“又来?”素妍把香烟摁灭,起身要走,才想起还没结账,只好坐定。

杨渡望着叶素妍,说:“我知道你很不快乐。”

“你懂什么?小孩子!”素妍说。

“我经历了很多事,家里的、外面的,我能明白很多事。”杨渡说。

“没看出来,你还早熟。”素妍讥讽地说。

“叶子,我是认真的。”杨渡说。

“别发神经了!”素妍咬了咬嘴­唇­。

“我没发神经。”

“你已经疯得很严重了,管好自己,好好找个工作,好好和女朋友生活吧。”素妍朝服务生招招手,“埋单。”

服务生将账单拿过来。叶素妍打开皮包,付了款。服务生转身离去了。素妍想了想,从皮夹里拿出一沓钱,放到杨渡面前,说:“感谢你一次次帮我,这些钱你拿去,给你和女朋友买点东西。”

杨渡仰起脸,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挫折,眼里又恢复到那种冷冷的野­性­,像一只受伤的狼。

杨渡说:“我不要你的钱。”

“我也没别的办法感激你,还是收下吧。”素妍认真地说。

杨渡猛地站起身,转身出了­奶­茶店。

素妍静静站在桌边,呆了片刻,苦笑一下,把钱装进皮包。

等她出来,杨渡已经消失不见。素妍走到街边,四处张望寻找,看不到杨渡的身影,仿佛已经融化在了斜阳中。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素妍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但除了这样做,又能怎样回避这一切呢?

她警告自己:不要被杨渡的眼神打动,不要因为寂寞而产生好奇。

坐着出租车回家的路上,她就这样不停地警告自己。

正是傍晚时分,一缕夕阳透过车窗洒在素妍肩头。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身上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味。

车厢里回荡着一首老歌: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 …… ……

杨渡回到出租屋,韩玥还在等他。杨渡听到厨房里传来声音,飘出一股香味,韩玥在做饭。

杨渡没进房间,先来到隔壁的厨房。韩玥背对门口,正在案板上切什么。她穿着红­色­T恤、牛仔裤,马尾辫扎在脑后,亭亭玉立,身姿窈窕。

“韩玥。”杨渡轻唤一声。

韩玥忙转过身。“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有声音的,你没听到。”杨渡说。

韩玥掩饰地侧过脸。她的确太出神了,一边切着­鸡­­肉­,一边想杨渡,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杨渡挤进厨房,朝案板上看了看,说:“我吃过饭了。”

“啊?你……”韩玥凝视着杨渡。

“给朋友帮忙,请了一顿饭。”杨渡显得很放松。

韩玥的目光深入到杨渡的双眸间,心里叹口气。杨渡撒谎的样子,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假如杨渡知道韩玥以前做过什么,那他编织谎言的时候,就会多考虑一下。

(64)不要辜负我

韩玥没再多问什么,侧过身,打开煤气灶上的锅盖,说:“我炖了汤,一会儿喝点吧。”

杨渡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忽然发现,煤气罐换了新的,一定是韩玥今天找工人搬来的。

杨渡回到房间,坐在窗前的椅子里。狭窄的窗户外面是一排平房的屋顶,歪歪斜斜,顺着巷子朝远方延伸。一缕晚霞在天边缓缓飘动,越来越暗,白­色­的月牙已经出现,低垂在树梢。

韩玥端着汤锅进来,刚放到桌上,便跳起来,一边甩着手一边说:“烫死了,烫死了。”

杨渡从窗外收回目光,走过来。韩玥的右手食指明显发红,有了浅浅的烫痕。

韩玥忽然抬起手,把指头送进杨渡嘴里,呢喃着:“给我吮吮。”

杨渡迟疑一下,吮了起来。韩玥长长地吁了口气,贴在杨渡身上,面颊轻轻蹭着杨渡的胸膛。忽然皱了皱眉头,抬脸问:“你身上怎么烧了几个洞?”

“哦,没什么,给朋友帮忙的时候,失火了。”杨渡说。

到了这一步,韩玥不能不管了。她把杨渡的T恤抻平,仔细检查着,胸口和下摆都有烧焦的痕迹,裤子上也有,右脚的鞋面已经发黄发黑了。

“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韩玥紧张地问。

“真的没事。”杨渡笑一笑。

“你骗我。”清纯澄澈的眼睛里充满不安。这样的眼神,会让人沉迷到骨子里。

杨渡低下头,没有直视韩玥。

“杨渡,你快告诉我。”韩玥提高语调。

“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杨渡拥着韩玥的肩膀,扶她坐到桌边,“快喝汤吧,一会儿就凉了。”

“你刚才一回来,我就看出来,你有心事。”韩玥说。

“没有的。”杨渡说。

“那么重的心事,还不承认?好像有人惹你不高兴了。那个人是谁?”韩玥催问。

杨渡不得不佩服韩玥的眼力,总能猜出他的心思。“我给朋友帮忙的时候,遇到一个讨厌的家伙,很不痛快。”

“你去打架了?”韩玥问。

“反正是比较麻烦的事,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好了,别担心。”杨渡不想纠缠这个话题,自己动手盛了两碗汤,一碗给韩玥,一碗自己喝起来。

韩玥望着面前的小碗发呆。

杨渡说:“真好喝。这是什么汤?”

韩玥轻声说:“有木耳、­鸡­­肉­片,还有……我忘了。”

“韩玥,你别为我担心,我很好。”杨渡说。

韩玥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在杨渡这里不会问出什么,也不能逼他。

韩玥端起碗,却放下来,说:“你喂我。”

杨渡拿起汤匙,一勺一勺盛了汤,喂给韩玥。

韩玥喝汤的时候,始终凝视着杨渡。良久,她喃喃地说:“杨渡,你不要辜负我。”

杨渡的手指颤了颤,放下勺子,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平静地说:“韩玥,其实我感觉,我们是不同的人。”书包 网 想看书来

(65)汤已经凉了

韩玥惊讶地问:“杨渡,你说什么?”

杨渡说:“我真的有这种感觉,我们是不同的人。”

韩玥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眼里充满惶惑与绝望,仿佛一个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远去,让她感到冷,通体透彻寒冰,心脏仿佛刺入了一把冰锥,慢慢戳着她。

杨渡发现不对头,急得问:“韩玥,你没事吧?”

韩玥注视着杨渡,睁大的眼睛里笼罩着一层雾,两颗硕大晶莹的泪珠从雾气中滑出来,沿着腮边淌落到下颌。

杨渡轻拍韩玥的肩膀,抚摸她的后背,想让她缓过神。

韩玥终于长长地抽泣一声,沙哑地问:“你为什么跟我说这句话?”

“我……没别的意思。”杨渡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使得韩玥变成了这样。

“杨渡,你要离开我?”韩玥的泪水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滑出来。

“我……我没……没那样想。”杨渡喃喃地说,“我只是感觉……”

“是不是因为我上了大学,而你在外面流浪,所以你觉得我们不能在一起。”韩玥说。

杨渡轻轻点了点头,观察着韩玥的神情。

韩玥说:“那好吧,我明天就退学。”

“你别这样讲。”杨渡急了,“我不能害你。”

“你现在就是害我。”韩玥说。

“韩玥……”

“我退学,跟你去流浪。我们就用‘仙人跳’赚钱。”

“别傻了,你不能退学。”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别的女孩?”

杨渡低下头,说:“没有。”

“杨渡,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韩玥哽咽着。

杨渡极快地看了韩玥一眼,说:“你别哭了。”

韩玥掩面痛哭,泪水一股一股从指缝涌出来。杨渡拥着韩玥的肩膀,低声安慰:“你好好上学,我陪着你。”

韩玥伏在杨渡怀里,忽然抬起脸,吻住杨渡。嘴­唇­在泪水的滋润下更显得饱满鲜美,柔软的­唇­吸住杨渡的嘴巴。杨渡让她吻着,双手轻轻托着她的腰。韩玥的­唇­有些凉,他自己的­唇­也有些凉,但是很快,韩玥的吻变得滚烫,探到他的舌头,一点一点吮住,用自己的舌头撩拨缠绕。

韩玥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缠结着,挂着晶莹的泪珠。鼻息炽热,喷到杨渡的脸上。两人吻了许久,韩玥慢慢松开嘴巴,用清纯澄澈的眼睛望杨渡。

她的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面颊绯红,温柔小巧的嘴巴轻颤着。杨渡不忍心看她带泪的微笑,侧身坐到椅子里。桌上的汤已经凉了。

韩玥坐在杨渡的腿上,再次吻住他。吻了一会儿,开始脱杨渡的T恤。杨渡似乎想抗拒一下,但没有成功。韩玥把T恤扯落,抚摸亲吻杨渡的胸膛。杨渡靠在椅背上,身子扭动着,椅子发出吱嘎声。

(66)掌心发烫

韩玥把自己的红­色­T恤脱掉了,露出文胸,那枚翡翠吊坠儿在胸前晃动着,闪着透明的光泽。杨渡被眼前的景像迷住了:雪白娇­嫩­的肌肤,红­色­文胸,绿­色­翡翠。

他的眼角抖动起来,喉咙一阵发­干­。

韩玥凝视着杨渡,然后更用力地吻住杨渡。

杨渡不明白韩玥为何这么喜欢接吻,就像一条“接吻鱼”。杨渡同样不知道,韩玥的身体曾被一些男人践踏过,但是韩玥从来不与那些人接吻。

她把自己的吻留给最爱的人,尽管她不是Chu女,但她保持了一种纯洁。第一次见到杨渡,被眼神打动。杨渡是她的,不惜一切要得到。与杨渡在一起,韩玥做了两件事:献出自己的初吻,然后把攒了多年的眼泪流了个痛快淋漓。

“韩玥,你又哭了。”杨渡喃喃地说。

韩玥伏在杨渡身上,一边接吻,一边泪流满面。“我怕,怕你会离开我。”

杨渡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爱我?”

韩玥反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看我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房子,连家都没有——”

韩玥的心里微微颤了一下。是她把杨渡的父亲杨宏林送上了死刑台,但那是杨宏林咎由自取,韩玥没有什么负罪感,杨宏林对家庭根本不负责任,韩玥反而帮助杨渡解脱了那个坏父亲。

要说有一丝不安,就是因为杨渡的母亲受到刺激,离家出走,生死未明。毕竟,杨渡的母亲是无辜的女人。

杨渡仍在问韩玥:“你为什么要爱我?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韩玥笑一笑,把文胸解开,露出美丽的*。她轻轻托着杨渡的脸,按到自己的胸前,发出一阵悠长的喘息。

“杨渡,我就是爱你。”韩玥这样回答。

杨渡的脸庞贴在她的Ru房上,两人都呼吸急促。韩玥用力抚摸杨渡的后背,杨渡的身体瘦削,却棱角分明,肌­肉­很漂亮。她的手掌沿着杨渡的脊柱往下滑,再摸上来,抚到肩胛骨。

杨渡微微颤抖,鼻息间是韩玥的体香。韩玥的*娇柔酥香,粉红­色­的*摩擦着杨渡的鼻尖,移到­唇­边,不由自主便含住了。

韩玥搂着杨渡的脖子,在头发里抓着。杨渡的喘息浓重起来,手掌伸到韩玥的后背,一路往下摸索,按在臀部,挤捏起来。牛仔裤紧绷的*让他掌心发烫。

韩玥和杨渡挤坐在一把椅子里,她把一条腿蜷起来,另一条腿缠在杨渡腰上。

杨渡的手摸索着,找到牛仔裤的皮带,解开,往下脱。韩玥微微欠起身,给杨渡腾出空间。杨渡的手哆嗦得很厉害,好不容易剥掉一点,手掌伸进牛仔裤里。

*的质料很薄,触手是暖热的弹­性­。

韩玥低吟起来,更用力吻着杨渡。杨渡仍然闭着眼睛,韩玥说:

“杨渡,睁开眼,我让你看着我。”

杨渡没有睁眼,眼角微微抖动。

(67)那个跳舞的女人

韩玥去吻杨渡的眼睛,舌尖撩动,杨渡感到痒,睁开了眼睛。韩玥面­色­含春,娇羞甜美的笑容里夹杂着似痛非痛的神情,显得更加*荡魄。

“好好爱我。”韩玥呢喃着,澄澈的双眸萦绕着湖水一般的光芒。

杨渡又闭起眼睛,用手掌感受着韩玥的身体。牛仔裤往下剥得更多,露出一半臀­肉­,杨渡用力地抓揉,一只手滑到大腿上,来回摩娑。

韩玥挺起腰,脖子后仰,让杨渡吻她的脖子。滑腻的肌肤在杨渡的热吻下,泛起粉红光泽,杨渡的嘴­唇­被那枚吊坠儿硌了一下,重新衔住了韩玥的*。比刚才更加浓郁的温暖酥香,直冲杨渡的头顶……

杨渡的吻突然变得*,韩玥呻吟起来,她的嗓音充满无法抗拒的诱惑,娇莺初啭、燕语莺啼,曾经迷住了很多人。

两人在椅子上纠缠扭动,跌落下来,韩玥跌坐在杨渡身上,杨渡躺在地板上,*的上身被韩玥按住,韩玥伏身又是一阵热吻,一只手勾着杨渡的裤子,往下扯脱。

与此同时,杨渡剥掉了韩玥的牛仔裤,露出红­色­*……

杨渡始终闭着眼睛,韩玥不知道在那关闭的眼睛里,杨渡究竟看到了什么?

杨渡看到一个跳舞女人,完美的身体,在苍穹下挣扎狂舞。杨渡把身上的女孩想像成那个女人,他们一起放纵起伏。

韩玥耸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她的第一个Gao潮快要到了,发出低低的叫声,叫声越来越急:“杨渡……杨渡杨渡……”

杨渡抚弄她的*逐渐用力。韩玥终于长长地叫了一声,全身绷紧,然后猛地松驰,倒在杨渡胸膛上。她喘息了一会儿,搂着杨渡接吻,把杨渡的身体翻过来,压到自己身上……

杨渡仍然闭着眼睛。黑暗中那个跳舞的女人正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一件一件脱掉衣服……

他越来越窒息,胸口似乎塞进了一把燃烧的铁硝。

冲撞的力量越来越猛,韩玥的呻吟越来越大。最后的冲刺来了,韩玥叫着杨渡的名字……两人一起抖动,甜蜜到死的战栗,将他们推向了云巅。

…… …… ……

平息之后,躺到床上,韩玥蜷成一团,紧缩在杨渡怀里。杨渡的手放在韩玥的肩头,并没有抚摸,只是那样静静放着。

“杨渡?”韩玥轻轻呼唤。

“嗯?”杨渡动了动。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杨渡心里颤了下,以为韩玥看出了什么。但越是这样,他的心里越是痛苦。

“以后不许说那样的话。”韩玥用命令的语气说,又有一种撒娇的意味。

“什么话?”

“讨厌的话。”韩玥抬起脸,趴到杨渡胸口,“说什么‘我们是不同的人’。”

杨渡笑一笑,说:“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

韩玥也笑了。“那是当然了。你是男孩,我是女孩。”

(68)灯下的泡沫

杨渡把韩玥揽到怀里,主要是不想让韩玥看到他的眼睛。“反正你要好好念书,以后找个好工作。”

“我们一起努力,为了以后的生活。”韩玥憧憬地说。

杨渡迟疑了一下,小声问:“在学校里,有没有……其他男孩追你?”

“当然有哇。”韩玥毫不隐瞒。

“哦。”杨渡应了声。

“怎么,吃醋了?”韩玥翻过身,注视杨渡的眼睛。

“我只是随便问问。”杨渡说。“没有男孩追你,才是奇怪呢。”

“你真的没吃醋?”韩玥盯着杨渡的双眸。

“没有。”杨渡神情坦然。

韩玥猛地坐直身,说:“我走了。”

“又怎么了?”杨渡问。

“没怎么。”韩玥说。

“吃过饭再走吧,把汤热一下。”杨渡说。

韩玥并没有下床,靠墙坐着,墙壁有些潮湿,如果是寒冬,浅浅的裂纹上会结出白霜。韩玥用一条薄毯裹起身体,随意地说:“有八个男生追我。”

“才这么几个?”杨渡咧嘴笑了。

韩玥瞪了杨渡一眼,说:“有四个男生发誓要娶我。”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杨渡问。

韩玥又瞪了杨渡一眼,说:“我告诉他们,我有了未婚夫。”

“啊?”杨渡一怔。

“他们不相信,还要死追。”韩玥轻声笑了笑。

笑着笑着,忽然变得落寞。喃喃地道:“他们见我总是独自一人……”

杨渡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伸个懒腰,说:“我困了,先睡一会儿。”

“你睡吧。”韩玥说,“我去喝汤。”她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穿起来。

杨渡侧卧在床上,看着韩玥的背影。冰肌玉肤的美丽女孩,身体上的每一个线条都是那样完美,丰盈的臀、娇柔的腰、圆润的肩头……

杨渡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渡醒过来。屋里还开着灯,身旁没有韩玥,隐约听到隔壁的厨房传来水声。杨渡来到门边,看到韩玥在厨房的水池里洗衣服,双手用力搓着他的T恤,盆子里涌动着洁白的泡沫。

“韩玥。”杨渡低低地唤了一声。

韩玥转过脸,甜美地笑着:“你醒了。”

“水太凉。”杨渡走进去。

“就快洗好了。”韩玥说,“刚才忘了告诉你,给你买了新衣服在柜子里,你明天换上吧。”

杨渡把韩玥的手从盆子里拿出来,湿淋淋的指尖很凉,手掌发红。他感到喉头一阵发紧,握着韩玥的手,说:“不要洗了。”

“我说要买一台洗衣机,你不让买。”韩玥嗔怪地说。

“好,明天买一台。”杨渡说。

“那好,明天上午去买。”韩玥说,“我先把盆子里的衣服透出来。”转身又去搓洗。

“我来吧。”杨渡伸手到盆子里。

“一起来。”韩玥咯咯笑着。

厨房顶棚的白炽灯泡微微摇晃着,在地板中央投下一圈圈涟漪。韩玥不时把洗衣粉水抹到杨渡脸上,杨渡躲避不及,脸上沾满了白­色­泡沫,更惹得韩玥大笑。

杨渡没用洗衣粉水抹韩玥,他的脑子很乱,但有时,却又变得异常清晰。书包 网 想看书来

(69)心里有了结

舞场火灾发生后第二天,叶素妍睡了个懒觉,上午十点钟才起床。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外面天­色­­阴­霾,以为现在还是清晨。

翻身起来,又在床边坐了片刻,怔怔的,不知该想些什么。

昨天从街上回来,吴美凤发现她身上的烟火痕迹,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她已经想好了理由,说和徐思婵吃烧烤的时候,大排档里出了事,实在太倒霉了。

吴美凤劝她不要在外面吃什么大排档,不卫生,更不安全。素妍有意说到大排档,就是为了转移吴美凤的注意力。但素妍很不喜欢吴美凤问来问去,考虑要改变吴美凤这种习惯,可惜结婚两年来,自己一向太柔顺,让吴美凤养成了坏毛病,总是用审视的目光对待她,而这一切,还需要时间扭转。

叶素妍穿了条家居裙,在浴室冲了澡,出来的时候遇到吴美凤。

吴美凤微笑道:“少­奶­­奶­,起床了。”

“嗯,凤姑。”素妍问,“早餐还有么?”

“等一下喝牛­奶­。”吴美凤端详着素妍的面庞,说,“气­色­好了许多。”

“谢谢。”素妍朝餐厅走去。

不一会儿,吴美凤端着托盘进来,将牛­奶­和面包放到桌上。素妍看到面包,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喝着牛­奶­。

吴美凤说:“少­奶­­奶­,你的脚伤好些了吗?”

“哦?”素妍一楞。

“昨天回家,看你的脚有点不对劲,想来是大排档失火,碰伤了吧。”吴美凤说。

“噢,不碍事。”素妍咬了咬嘴­唇­,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凤姑,我不是花瓶做的,没那么娇贵,以后不要盯着我。”

“呵,少­奶­­奶­真会说笑话。”吴美凤将花瓶里的Сhā花摆弄几下,说,“我哪里会盯着你?只是这么大的家里,平时只有咱们两个女人,除了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聊聊天了。”

吴美凤的语调有些伤感,而且把素妍的伤感也勾了起来。

素妍发现吴美凤特别能渗透别人的心灵,不经意间,便能往别人柔软的地方轻轻按一按。看来她对付王展,也是这套本领,这是一种天赋。

“凤姑,你说得也对。”素妍点点头。

吴美凤笑一笑,说:“既然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少­奶­­奶­在我心目中,自然就是最重要的。我对王家也有责任,大先生和太太寄予期望,如果小展和你的生活不幸福,我是第一个要被太太骂的。”顿了顿,吴美凤说,“处于我的位置,说起来也很难堪,既想多多关心你们,又不能靠得太近让别人误会,唉。”

叶素妍真的佩服吴美凤的说话水平,从她嘴里流露出来的,都是那么妥贴自然,让人没办法反驳。而且一般人担心祸从口出,总要尽量少说话,吴美凤却常常是一套一套,前后左右都封住,滴水不漏。

素妍还发现一个问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吴美凤在她面前提到王展时,不再说“少爷”,而直接称呼“小展”。这是个敏感的变化。

“凤姑,你也不用说那么多,我都明白的。”素妍放下牛­奶­杯。

“那就好。”吴美凤索­性­坐在餐桌旁,“少­奶­­奶­,以前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好了,你不用讲了。”素妍不想把伤心往事翻出来,到头来,等于被吴美凤重新羞辱一遍。

“心里有了结,如果不化解,时间久了就会变成大疙瘩,就像肿瘤一样。”吴美凤说。

素妍笑一笑:“凤姑,没那么可怕。”

“我可没吓唬你。”吴美凤说。

素妍喝了口牛­奶­,说:“我去花园散步了。”

“吃点面包吧,光喝牛­奶­怎么行?”吴美凤关切地说。

“没事,反正快吃午饭了。”素妍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吴美凤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说:“最近出门可要当心呢,外面的事故太多了。今天早晨看报纸,鸳鸯巷那边有个综合市场,昨天也失火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叶素妍已经转过身去,后背猛地僵了僵,幸亏吴美凤没有看到她的脸,不然真的担心自己脸上会流露出什么。她命令自己镇定,吴美凤只是偶然看见报道,随便发一发感慨,就像人们平常聊天一样,不能因为自己心虚,让吴美凤起疑。

素妍暗暗吁了口气,一边朝楼下走,一边说:“就是啊,到处都失火,咱们家也要注意呢。”

“对,我要给那些佣人敲敲警钟。”吴美凤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70)又出事了

叶素妍穿过客厅,来到外面的花园。天­色­不好,云层低低地压着,园子里却没有风,植物都显得萎靡不振,花匠蹲在一排陈旧的围篱下,不知在忙什么。素妍沿着衰萎的草丛朝前走,不时俯身看一看旁边的花枝。

越走越远,来到花园深处。这里有几丛红葵长得郁郁葱葱,缠绕的枝条上面,结着柔柔亮亮的红­色­浆果,可惜却是有毒的。素妍观察片刻,红葵的叶片呈现不规则的羽状分裂,像小翅膀。

素妍正沉浸在心事中,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少­奶­­奶­!少­奶­­奶­!”

直起身朝那边望去,原来是别墅里的保安。

“小张,怎么了?”素妍问。

小张跑近了,气喘吁吁地说:“凤姑找你,好像少爷出事了。”

“什么?!”素妍一惊,拔腿朝家里赶去。

花园里忽然起了风,素妍一路跌跌撞撞跑进客厅,吴美凤正在等她。

“凤姑,怎么回事?”素妍惊慌失措地问。

“别担心,我刚刚接到郑峰的电话,小展被车撞了,送到了医院。”吴美凤显得很镇定,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怎么会这样?”素妍顾不得换衣服,急切地抓住吴美凤,“快带我去看!”

吴美凤握着素妍的手,轻轻捏了捏,说:“别急,郑峰马上开车回来接咱们。”

“哦,那好,那好。”素妍在客厅徘徊几步,坐到沙发上,喃喃地问,“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小展一向好命。”吴美凤打量素妍几眼,笑一笑,“再说有你这位好老婆护佑他。”

素妍一时没明白,茫然地看一眼吴美凤。

吴美凤说:“你是旺夫相,呵。小展命旺、事业旺,你有很大的作用呢。”

素妍不知吴美凤是开玩笑,还是在安慰鼓励她,不过她的心里,倒真的涌过一阵暖流,并且有种献祭的幸福感。只要能为自己的丈夫尽一份心力,哪怕只是虚幻的安慰。

素妍忽然想起什么,问:“大先生和太太知道吗?”

“还没通知他们。”吴美凤说。

“我们先看看王展的情况,再考虑怎么说。”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一刻,两个女人在面对共同的问题时,居然达到了心灵默契。

吴美凤说:“你去添件衣服吧,今天天气不好,午后可能要下雨。”

“没事……”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郑峰开车赶来了。

…… …… ……

(71)风铃

宝马风驰电掣驶向市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那里有最好的外科专家。出门之前,吴美凤从自己房间抓了条披肩,搭在叶素妍身上。车子到了医院,出来时起风了,好在有这条披肩,素妍并没有感觉多冷。

郑峰带着两人走进电梯。素妍急得手指哆嗦,吴美凤温言相劝,电梯停在四楼,素妍急切地问:“王展在哪?”

郑峰说:“少­奶­­奶­别担心,少爷在415特护病房。”

郑峰前边带路,素妍和吴美凤快步跟着,来到415贵宾间。房子用一道玻璃门分隔,大房间有张床,四周排列着医疗器具,小房间的窗下有两组沙发,茶几上摆着一束鲜花,房间明亮温暖。

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正在忙碌,看到有人进来,正要说什么,素妍抢先问:“我是王展的妻子,他怎么样?”

医生说:“头颅骨骨折,内出血。”

素妍睁大眼睛,充满恐惧。

医生说:“伤者的求生意志很强,请放心,一旦肿胀处消肿,我们给他做手术。”

素妍想到床边去,被一名护士拦住了。另一名护士正在记录仪器上的数据,机器正发出嘀嘀的声音。

吴美凤说:“少­奶­­奶­,医生在工作,我们先在那边休息一下。”

素妍颤声说:“我想看看王展。”

吴美凤扶着素妍的胳膊,拉到窗边的沙发前,扶她坐下。“不要急,耐心等一会儿。”

素妍低低地啜泣,隔着玻璃朝床上看,医生和护士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起伏的影子,看不到王展的面容。伤口撕扯着王展的身体,同时也在撕扯素妍的心。

吴美凤轻声问郑峰:“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峰惶惑地说:“今天中午我和少爷出门办事,回来的路上都很好,快到公司时,少爷看到街边新开了一家礼品店,他说要去买一种风铃……”

风铃?吴美凤的心里陡然颤了一下。王展竟然一直挂念着!

紫­色­风铃,是她和王展之间的秘密。王展小时候怕黑,晚上睡不着,害怕风从门缝吹来时发出的呜呜声,或者风吹窗户发出的吱咛声。即使卧室的灯全部打开,只要听到那些声音,王展就睁着惊恐的眼睛,根本无法入睡。

于是吴美凤在王展床头挂了一支紫­色­风铃,告诉他:这是非常神奇的风铃,每当响起,带来的便是她的声音。

果然从那以后,王展不再怕卧室里的响声,甚至盼着风从床前经过,摇响风铃,在梦里摇落一地幸福。

后来王展长大了,风铃却莫名其妙丢了。吴美凤怀疑是宋婉凝扔掉的,但她没说什么。王展虽然不再怕风,却始终记着那支紫­色­风铃,那是他的美好回忆,想买一支同样的送给吴美凤,可惜满世界找不到,不仅本地没有,去外地出差的时候,亦是遍寻不见。

尽管如此,王展只要发现礼品店,一定要进去看一看。今天,王展必定仍是空手而出,而他却因为这件事,遇到了车祸……

(72)悲伤

想到这里,吴美凤的嘴­唇­抖动几下,随即控制了自己,偷偷看一看叶素妍。素妍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在祈祷,王展快快醒来。

医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留下一名护士陪在床边,出门之前嘱咐家属不要惊动病人。吴美凤点头应允,提醒素妍,现在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感情用事。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是仪器发出轻微的嘀嘀声。

叶素妍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王展。王展脸­色­苍白,右眼周围有一圈瘀血。嘴­唇­紧抿,头上裹着纱布,额头浸满汗珠。皮肤几乎变成半透明,看得到蓝­色­静脉。

叶素妍控制自己的情绪,手掌捂住嘴巴,没有大声哭出来。

吴美凤带素妍回到窗下,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待。这时,病房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吴美凤先听了出来,竟是宋婉凝!

宋婉凝出现在门口,一眼看到床上的王展,便朝前急走。护士早有准备,忙拦住她,吴美凤和素妍也赶去帮忙。

素妍呜咽着说:“妈,王展还在昏迷,不能惊动他。”

宋婉凝气喘吁吁,连急带累,脸­色­苍白。嘴角常有的温婉高贵笑容,亦变成了悲哀伤痛。

不一会儿,王恩平出现了,他走得比较慢,进来之后满头大汗。

吴美凤猜到有人通知了王恩平夫­妇­,心里埋怨那些人不会办事,现在这种场面,除了增加痛苦,没有任何作用。

王恩平一进门便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宋婉凝已经冷静下来,低声说:“恩平,你别喊。”

王恩平用手绢擦了擦额头。素妍这段日子没见他,似乎更瘦了,身上那件唐装显得愈加松驰,肩膀上几乎挂不住。浓浓的八字眉不停地颤动,敏锐的眼睛望着床上的王展,抑制着内心的惶惑与悲伤。

为人父母者,无论平时多么强硬,此刻都无法掩饰内心的哀伤。更由于自己无能为力,而显得痛苦。

吴美凤说:“先生、太太,你们先休息一下,相信医生能处理好。”

宋婉凝坐到沙发上,吁了口气,问:“凤姑,怎么没早一点告诉我们?”

吴美凤说:“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宋婉凝将视线投向素妍。素妍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睛肿肿的,显然哭了许久。宋婉凝叹口气,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说:“素妍,坐到这里。”

素妍坐在婆婆身边,还在抽泣。

宋婉凝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要难过,保重自己。”

“嗯。”素妍点点头。

王恩平在窗下焦躁地徘徊,时而看看外面的天­色­,时而将目光投向病床。­阴­霾的天气简直就是心情的写照。

宋婉凝说:“恩平,你别走来走去的,我看着心慌。”

王恩平只好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郑峰一直贴墙站着,大气不敢出,宋婉凝问:“少爷怎么出的事?”

郑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宋婉凝听说王展是为了买风铃,不禁看一看吴美凤。吴美凤低着头假装不明白。宋婉凝的嘴角撇了撇,知道那个紫­色­风铃的典故。

这时,病房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婉凝轻叹一声:“唉,厉男怎么也得到消息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73)触景生情

宋厉男一闯进415病房,便急得喊:“表哥!表哥呢?”

宋婉凝说:“厉男,稍安勿躁。”

宋厉男这才看到姑姑和姑父都在,还有吴美凤和叶素妍。随即一转眼,看到了病床上的王展。

“表哥怎么了?”宋厉男朝床边猛扑。

护士起身说:“请您安静一些。”

“别挡着我,我看看表哥!”宋厉男一把推开护士,护士打个趔趄。

吴美凤快步上前,扶着宋厉男的肩膀,说:“小姐,你这样吵闹,会惊扰少爷的。”

这句话很管用,宋厉男立刻安静下来,吴美凤陪她走到床边,俯身看了看。王展一动不动地躺着,十几根导管从被子下面延伸出来,连接着周围的仪器。

吴美凤担心宋厉男做出过火的举动,扶她回到窗前。

王恩平问:“厉男,你怎么得到消息的?”

“我打电话到表哥的公司,偶然听说的。”宋厉男坐到宋婉凝身旁,显得十分焦躁。“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宋婉凝轻轻拍了拍宋厉男的胳膊,说:“别担心,不会有大问题。”

宋厉男咬牙切齿地问:“撞了表哥的肇事司机呢?”

“没找到。”王恩平说。

“什么?”宋厉男嚷道,“让我爸去找!”从包里掏出手机。

护士忙说:“小姐,病房里请勿使用手机。”

宋厉男恨恨地看一眼护士,拿着手机站起身。

宋婉凝说:“算了,交警已经在找了。”

宋厉男根本没听到宋婉凝的话,一边朝外走,一边咕哝:“找到以后,弄死那个王八蛋!”

宋婉凝叹口气,转脸看了看王恩平。“恩平,你觉得这事有问题吗?”

王恩平轻轻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

吴美凤这才想起什么,对叶素妍说:“少­奶­­奶­,你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宋婉凝关切地问:“怎么没吃饭?”

叶素妍正要说什么,吴美凤接着说:“少­奶­­奶­听说少爷出了事故,急着过来,什么都顾不上了。”

宋婉凝说:“小展的事有医生,你要保重自己,可别为了他,你有个什么闪失。”

素妍低头,轻声说:“妈,我会注意的。”

宋婉凝说:“我们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凤姑,你出去买点吧。”

“是,太太,我马上去。”吴美凤站起身。

宋婉凝说:“快去快回,素妍的脸­色­很不好。”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素妍额头的虚汗。擦着擦着,眼角竟然滑出一滴泪,喃喃地说,“小展出了这样的事,真是苦了你。”

叶素妍知道宋婉凝为王展难过,触景生情,自己也是泪水涟涟。

素妍抽泣着说:“妈,您别伤心。”

这时,宋厉男从病房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冷冷地哼了一声,说:“表哥身旁有个扫把星,早晚会出事。”

王恩平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厉男,你又在乱说什么?”

宋厉男不以为然,挤坐到宋婉凝身旁。宋婉凝用手绢抹着自己的眼睛。

宋厉男说:“姑姑,我给我爸打过电话了,他正在处理。”

宋婉凝说:“我现在只求你表哥快点醒来,其它的事,顾不上了。”

宋厉男咬着牙关,说:“绝对不能轻饶了那个王八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74)大家都很焦躁

吴美凤从医院外面回来,袋子里提着点心,问过王恩平和宋婉凝、宋厉男,他们都不饿。吴美凤将袋子递给素妍,素妍却放到茶几上,说:“我没胃口,吃不下。”

“那怎么行?”宋婉凝亲自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蛋糕,“一定要吃东西,可不能因为小展,把你的身体搞垮。”

吴美凤说:“是啊,少­奶­­奶­,你多少要吃一些,不然太太更难过了。”

“好,我吃。”素妍接过蛋糕,勉强咬了几口,嚼在嘴里却只有苦味,实在没一点下咽的冲动。

宋厉男冷眼旁观,感觉叶素妍太会演戏了,心想:看那副衰样,好像自己真成了小寡­妇­!随即又暗暗骂自己几句:咒叶素妍可以,怎么能把表哥也装进来?

素妍吃过一个蛋糕,吴美凤再递给她一杯热饮,喝了几口,感觉舒服一些。

王恩平站起身,说:“我见见他们院长。”

宋婉凝点头说:“你去吧,好好谈一谈。”

王恩平出门前,到床边看了看儿子,显得极不忍心,快步离开了病房。

院长知道王家的地位,更理解王恩平对于独生儿子的感情,他陪王恩平回到病房,亲自查看了情况。承诺会调集最强的力量救治王展,这一点请王恩平夫­妇­放心,他们医院的医疗水平,比社会上的普通医院,至少先进三年。

…… …… ……

下午四点多,王展终于表现出苏醒的迹象。素妍一阵激动,就连仪器上的嘀滴声,听起来也变得悦耳了。

一群人围在床边,医生和护士请他们退后,宋婉凝主动让位,最后只留下叶素妍一个人。素妍凝视着王展的脸庞,冷俊面容显得憔悴,浓密的头发被纱布裹住了,原本如丝绸般光滑的前额,已经变得苍白透明,鲜润的嘴­唇­有些­干­枯,微微上翘的嘴角,那种天生冷冷的笑意消失了,留下的是一丝痛苦。

终于,王展慢慢张起眼皮,深邃眼眸里的光束,却显得空洞迷茫。

素妍用极轻的声音呼唤:“展,是我。我是素妍。”

王展怔怔地望着一个方向,瞳孔的焦点迟迟无法集中,似乎在梦中飘游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展?”素妍用手掌拼命捂着嘴巴,从指缝漏出一些压抑的呜咽声。

后面的宋厉男急得快要发疯,几次想扑到床前,被宋婉凝和吴美凤拖住了,怕她过去以后无法控制自己,做出令人后悔的事。

王恩平虽然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焦躁和惶恐却在不经意间,写在了脸上。他很想找个方法宣泄自己,却只能忍耐,把拳头握紧、松开、握紧、再松开。

宋婉凝不停地抽着气,显得极为焦虑。

终于,王展的嘴­唇­蠕动起来。叶素妍在床边探身,尽量靠近王展。王展从齿缝间发出微弱的声音,像一缕风,飘忽不定。

素妍小声问:“展,你要说什么?”

医生在旁边提醒素妍:“不要让病人太激动。”

素妍抬脸看看医生,说:“他有话要讲,让他讲出来,心里可能好受一些。”重新低头,耳朵贴近王展的嘴­唇­,可以感觉到王展的气息。“展,你说吧,我在听。”

王展的脑袋微微动了动,被子下面的手指也在动,不知是想抓住素妍,还是推开她。

(75)只为了一句话

叶素妍更近地凑近王展,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终于,听到了王展的声音,虽然很轻,像萤火虫飞过的痕迹,却还是被素妍捕捉到了。

她的脸­色­猛然暗了一下。

两名护士将素妍扶着,带到窗前的沙发旁。素妍双膝发软,几乎瘫坐到沙发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宋厉男急切地问:“快告诉我,表哥说了什么?”

素妍仿佛没听到,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

宋婉凝俯身,问:“素妍,小展跟你说了什么?”

“妈,我没听清。”素妍喃喃地说。

宋厉男猛冲过来,看那架势,很可能会掐住素妍的脖子,来一个刑讯逼供。“你这个骗子,表哥那么费力跟你说话,你竟敢说没听清!”

“好了,厉男。”王恩平制止了宋厉男。她们越是这样闹,他的痛苦越强烈。

吴美凤说:“少­奶­­奶­身体虚弱,再加上情绪紧张,没有听清,也很正常。”

宋厉男转身想到床边去,被医生挡住了:“病人再次昏迷,请不要惊扰他。”

素妍蜷缩在沙发上,整个身体仿佛浸在深深的冰水中,只感到透骨的冷。她明白了:王展刚才苏醒那一下,原来只是为了说那句话,说完之后,仿佛完成了使命,又跌回黑­色­的迷梦中。

王展说的是:“凤姑……紫­色­风铃没有……对不起……”

素妍想哭却哭不出来,她也不能哭。此时此刻,面对别人猜忌的目光,她要做的,却只能是忍耐,独自舔拭内心那个冰冷的伤口。

素妍无力地看了看吴美凤,吴美凤恰巧也在看她,两人对视一眼。吴美凤似乎猜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动了动,不知想笑,还是想哭。

宋婉凝坐到叶素妍身旁,拿起她的手握了握,说:“怎么这么凉?”

“妈……我头晕。”素妍说。她真的把宋婉凝当作了自己母亲。

“你太累了。”

宋婉凝轻轻拍着素妍的手背,素妍身子一斜,靠在宋婉凝的肩膀上。宋婉凝的身体僵了僵,很久没有人这样倚在她的怀中,这让她想到,叶素妍其实还是一个孩子。宋婉凝放松下来,轻抚素妍的后背。“休息一下吧,素妍。别难过了。”

素妍的眼泪悄然滑落,打湿了宋婉凝的衣襟。

至少在这一刻,宋婉凝恍惚间把素妍当作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她有女儿,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累,一边想,一边朝不远处的病床看了看。

静默片刻,宋婉凝轻声问素妍:“你告诉妈,小展刚才说了什么?”

叶素妍从宋婉凝的怀里坐起来,稳定自己的情绪,说:“我真的没听清。王展可能什么都没说。”

宋厉男在她们身旁急躁地踱步,嘴里不停地咕哝着:“骗子。骗子。”

宋婉凝看了看宋厉男,沉默不语。

王恩平起身说:“我们先回家吧,待在这里也没用,反而影响小展。”

素妍说:“我留下,你们先走。”

宋厉男冷冷地扫了叶素妍一眼,说:“我也不走。”

宋婉凝说:“素妍,你需要休息,一起走。”

吴美凤说:“这样吧,你们都回去,我留下来陪着少爷,随时联络。”

宋婉凝打量着吴美凤,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王恩平点头说:“凤姑一直看着小展,留下也好。我们明天再来。”

宋婉凝不再说什么,大家出了病房。素妍看了看王展,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块石碑。她的目光最后掠过吴美凤,吴美凤站在床前,脸上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素妍发觉,这一刻,似乎只有吴美凤显得胸有成竹,可以冷静面对一切变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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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再更1次,谢谢亲们的支持:)

(76)暗算

叶素妍仍然坐着郑峰的车回别墅。王恩平、宋婉凝带宋厉男走,半路上,宋伯钦打来电话,约好在王家公馆碰面。

王恩平和宋婉凝、宋厉男走进家门时,宋伯钦已经等在客厅,正喝着茶。

宋厉男立刻冲进去,叫道:“爸,一定要抓住肇事者,为表哥报仇!”

宋伯钦转过脸,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仍然是­阴­沉沉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情。胖乎乎的手上端着茶杯,说:“厉男,你别喊。”

“一定要报仇!”宋厉男的声音越来越尖。

“好了,好了,又不是天大的事情。”宋伯钦­阴­沉地说。

他这样说,其实是在安慰王恩平夫­妇­。如果让宋厉男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就好像王展已经死了,所以要血债血还,必然在王恩平夫­妇­心里留下­阴­影。

王恩平说:“厉男,别跟你爸吵了。”坐在桌旁,问宋伯钦,“现在什么情况?”

佣人进来沏了茶,很快离去。宋伯钦看了妹夫几眼,说:“一个姓廖的警察负责这件事。”

宋婉凝忙问:“确定是有人蓄意伤害?”

宋伯钦­阴­沉地说:“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不像是偶然的交通事故。显然是有人跟踪小展的车,然后找机会撞上去。”看了看王恩平,说,“恩平大概也这样想吧?”

王恩平皱着八字眉,点点头。

宋婉凝不由得想到那个“紫­色­风铃”。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她对王恩平暗示了一下,意思是:王展出这场车祸,全是因为去买那个紫­色­风铃!

但王恩平认为,不能全怪儿子去买东西,如果对方是蓄意谋害,即便这次不下手,还会找别的机会下手,说不定下次更严重。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到底谁­干­的!

宋伯钦对宋厉男说:“你先回家去,我跟你姑父、姑姑谈点事情。”

宋厉男非常烦躁,可是坐在这里又没有任何用处,起身说:“不管怎样,一定要抓住那个王八蛋!”

宋伯钦说:“你回家陪你妈妈,她身体不舒服。”

“我去打牌!”宋厉男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每当她郁闷时,除了疯狂购物,就是疯狂赌博,今天晚上又将是一场血战。

宋伯钦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脸,回到刚才的话题。

“恩平,小展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宋伯钦问。

王恩平迟疑着,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宋伯钦说:“我听说小展最近在收购奇石,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王恩平点头说:“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家公司,据说是日本人注资。”

宋婉凝听到这里,神情紧张起来,问:“恩平,难道是他们暗算小展?”

宋伯钦摘掉金丝眼镜,揉了揉眼睛,说:“生意场上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事情太多了。”

王恩平迟疑片刻,把他刚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也可能有人为了对付我。”

“什么?!”宋婉凝吃了一惊。

宋伯钦将眼镜戴好,同样露出意外的表情。“怎么回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77)凭空猜测

王恩平说:“你们别着急,目前只是我的推测。前段时间我与几个缅甸客商谈生意,没有达成协议,不欢而散。”

宋婉凝脱口而出:“你真在赌石?难怪小展担心!”

“我怎么会赌石?只是一般生意。”王恩平面露愠­色­。

宋婉凝说:“不管怎样,你把事情惹到身上,为什么让儿子跟着受牵连?”

“小展也是我儿子,我想这样吗?”王恩平的语调也抬高了。

宋伯钦摆摆手,他来这里不是调解家庭纠纷的。“好了,你们不要吵,现在是讨论小展的事。”

王恩平吁了口气,说:“那些缅甸人可能想报复我,就从小展身上入手,大概是想威胁我,逼我谈成那笔生意。”

宋婉凝克制着怒气,说:“这两年我没过问公司的事,真不知道你都搞出什么!”

王恩平说:“现在只是怀疑嘛,并不能肯定,一定是缅甸人做的。”

宋婉凝说:“看看你们父子俩,一会儿是缅甸人,一会儿是日本人……”

宋伯钦打断妹妹的话:“生意场上就是这样,你不惹别人,别人来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清楚,坐在这里凭空猜测,没什么好处,只会自己吓自己,越搞越恐怖。”

客厅静默下来,三人喝着茶水,各自想心事。

宋伯钦还有事要办,离开之前,说:“你们别担心,这件事总会查个水落石出,明天那个姓廖的警察会去医院了解情况。”

王恩平将宋伯钦送到门口,问:“那个警察的能力怎么样?”

“听说还行,我已经跟他们领导打了招呼,专门抽调出来的。”宋伯钦出门而去。

王恩平返回客厅,宋婉凝的脸­色­很不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恩平说:“婉凝,你别难过。”

宋婉凝抬起脸:“怎么能不难过?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真的……”再也说不下去了,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滂沱而出。

王恩平走到宋婉凝身旁,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小展的好命刚刚开始,王家的希望全都在他身上,老天爷也会看着的。”

宋婉凝在悲痛中,仍然保持着高贵娴雅的姿态,用手绢抹了抹眼睛,慢慢止住哭声。她是很懂得克制的女人,遇到重大挫折,会调整自己,不被情绪压垮。这些年遇到的事情,一件一件都解决了。

宋婉凝说:“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有没有赌石?”

王恩平坐在桌子对面,苦笑着说:“婉凝,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很多人是谨慎了一辈子,可偏偏在晚年做出可怕的选择。”宋婉凝说。

“夫人,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冲动的。”

“你冲动的事情还少吗?”宋婉凝的这句话颇有深意。

王恩平的眉毛抖了抖,原本敏锐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霜,变得暗淡起来,瘦削的身躯也显得更加­干­枯。

“婉凝,我们不说那些事了。”王恩平说,“你晚上想吃什么?”

“算了,没胃口,随便吃点粥吧。”宋婉凝喃喃自语,“不知道小展在医院怎么样,醒来了没有?”

“别挂念了,我们就算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也会垮掉。”

宋婉凝叹口气:“明天再去看吧。”

“晚上好好休息,千万别发愁,你有失眠的老毛病。”王恩平劝道。

“我会服药的。”宋婉凝说。顿了顿,仿佛在鼓励自己,“相信我们的儿子一定不会有事。”

…… …… ……

(78)无法克制

吃过晚饭,宋婉凝早早回卧室休息。王恩平坐在书房,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今天在医院克制了很久,回家陪着宋婉凝,也不能流露出什么,以免给宋婉凝增加心理负担,现在剩下他一个人,所有的伪装都扔掉了,只想宣泄内心的惶恐。

尽管多年来,为了保持父亲的威严,他很少在儿子面前表现出什么,但儿子对他的重要­性­,无法用语言描述。

他比任何人都害怕王展出事,甚至超过了宋婉凝的担忧。

王展从小接受他的教育,成长还算顺利,但曾经给他的一个打击,却差点打垮他。

那时王恩平发现了王展的病,可能是心理上的,也可能是生理上的,总之让他忧心如焚。原本想偷偷将王展带到国外检查,但王展拒绝看医生,并且多次向父亲表示,他这辈子不想结婚。王恩平几乎崩溃。

那不仅是王展个人的毁灭,而将带来整个家族系统的全面毁灭。后来经过软硬兼施、恩威并重的手段,王展意识到自己无法反抗,于是妥协了。双方都有让步,王展同意娶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并为王家留下一个后代。事情虽然不算彻底解决,但至少有了一个不错的答案。

所谓《婚姻协议》等等一系列措施,其实是王恩平为了牵制王展、缓解他的抵触心理,制订的权宜之策。王恩平夫­妇­还有一丝侥幸,希望王展在未来的生活中,逐渐正常起来。

这次突然出了车祸,王恩平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化为乌有,因此十分焦虑。

他从椅子里站起身,在书房踱步,躁动的心灵无法平息,各种可怕的幻想出现在脑海中,压力越来越大,必须要宣泄。

王恩平拿起内线电话,吩咐了两句,然后绕过书房的屏风,推开后面的门。宋婉凝知道这扇门通向储藏室,但她绝少进去,主要是受不了里面的气氛。

那里是公馆的禁区,有王恩平搜集的珍稀图书孤本,还有一些珍贵的奇石。

王恩平耸着枯瘦的肩膀,像一只老鸟在滑行。耷拉在肩头的唐装无风而飘,浓浓的八字眉下,那双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夹杂着一丝渴望。

走廊尽头便是储藏室,这里也藏着王恩平的秘密。他从一排排书架中间穿过。四周经过特别改造,虽然光线昏暗,却有良好的通风设施,空气流动不潮湿,而且室温始终保持在23度左右。

王恩平推开墙角的一扇小门,出去,外面又是条走廊。两旁排列着房间,王恩平打开其中一扇门,一名年轻女人站在里面,不安地等着王恩平。她穿着佣人服装,黑­色­裙子,黑白相间的上衣,胸前挽着白­色­蝴蝶结,鸭蛋脸庞十分清秀。

王恩平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女佣按倒在墙上,从后面撕开了女佣的衣服,哧啦一声,露出*的背部,白­色­的胸罩带子勒在身上。女佣低低呻吟,本能地想要反抗,王恩平按住女佣的脖子,一把撕掉女佣的裙子,再一把撕掉*。

王恩平喘着粗气,将女佣翻转过来面对自己,狠狠压下去。女佣颤抖着,解开了他的裤链。

王恩平猛地将女佣抱起来,扔到宽大的桌子上,挺腰刺了进去。

女佣低叫一声。王恩平盯着女佣的眼睛,狠狠冲撞着。女佣的胸罩扯开了,随着王恩平的动作,那对饱满的Ru房波动着,犹如浪涛滚滚。王恩平喘着粗气,一边冲刺,一边在女仆身上揉捏。

桌子咣咣响个不停,夹杂着女佣的呻吟,如泣如诉……

(79)旧年情事

十五分钟之后,王恩平结束了战斗,满足地吁了口气,把衣服整理好,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房间。女佣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把自己收拾好,把污渍擦拭­干­净,出门而去。房间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恩平穿过储藏室,回到书房,舒适地靠在椅子里。

他缓解压力最好的办法,便是暴力*,王家公馆蓄养的“*”,就是暗中服务于他,表面上只是一般的女佣。对这一切,宋婉凝毫不知情。

但宋婉凝却知道王恩平有­性­冲动的毛病,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

王恩平始终没忘了多年前睡过的一个女人,她就是吴美凤。

那年吴美凤20岁,还没进入王家。那时王展6岁,王展的爷爷还在,王恩平深深地藏着吴美凤。那个冬天,吴美凤给王恩平生下一个孩子,可惜夭折了。因为这件事,王恩平的心里始终对吴美凤有愧疚,三年后,吴美凤以保姆的身份正式进入王家,那年王展9岁。

关于吴美凤和王恩平之前的情yu纠葛,宋婉凝有所察觉,她虽然表面平静,却不能让这样一个女人生活在王恩平身边,利用一些机会想赶走吴美凤,却始终未能如愿。一是王恩平的暗中维护,另一方面,似乎吴美凤抓住了宋婉凝的什么弱点。还有个重要原因:随着王展的成长,王展对吴美凤越来越依赖。

总而言之,吴美凤用自己的心机和手段,还有顽强的忍耐力,一步一步坚持过来,并且发展到现在,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她在王恩平夫­妇­面前从来不张扬,表现得很谦卑,然而,她却是王家唯一可以和宋婉凝抗衡的女人……

王恩平在书房坐了一个多小时,让身心彻底平息下来,然后回到卧室。宋婉凝已经睡熟了,床头柜上放着水杯和药瓶。宋婉凝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服用安眠药。

王恩平换了睡衣,轻手轻脚躺下来,没有惊动夫人。

梦中的宋婉凝不知道,与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刚刚放纵一场。王恩平很快进入梦乡,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偷­情­了。

…… …… ……

叶素妍回到孔雀苑别墅后,打电话将徐思婵叫来陪她。

吴美凤今天晚上在医院陪王展。自从结婚后,叶素妍第一次独自在偌大的家里,关起门,内心倍感空虚。思婵到来后,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徐思婵带来了小吃,都是素妍最喜欢的,但素妍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点。叶素妍把车祸的事告诉思婵,说她心里害怕。徐思婵安慰她,王展不会有事,千万不要忧思过度。

令素妍感到难过的,还有一件事,便是王展在医院说的那句话。

叶素妍告诉思婵:“王展只醒来一次,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是谁?”思婵问。

“凤姑。”素妍的眼里充满伤痛。

“怎么会?”思婵皱了皱眉头。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到风铃,还说对不起。”

“风铃?”思婵的神情越来越迷茫。

“司机说王展在街边看到一家礼品店,下车去买风铃,才出了车祸的。”

“原来祸根是一个风铃。”思婵说,“这也太奇怪了。”

素妍静默不语。

(80)情况有好转

思婵问:“王展为什么提到凤姑?凤姑跟风铃有什么关系?”

叶素妍抱着双膝,蜷在床角,台灯在头顶遮起一片光雾。良久,素妍说:“可能王展想买一个风铃送给凤姑,可惜没有买到,所以要说‘对不起’。”

“一个风铃有什么特别的?”思婵大惑不解。

素妍摇摇头:“我也不明白。”

徐思婵看了看素妍,没有继续往下问,担心刺伤到素妍。其实素妍的心已经被刺得鲜血淋漓了。

徐思婵安慰道:“素妍,别想那么多,当时王展肯定是半昏半醒,大脑不受控制。王展从小被凤姑看大,一定有些记忆储存在脑子里,那个时候忽然闪现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你何必在意呢。”

素妍缩着双肩,只是“嗯”了一声。

这时,素妍的手机响起,拿过来看了看,是吴美凤打来的。素妍本能地以为王展出了什么事,惊慌失措地接起手机。

吴美凤说:“少­奶­­奶­,还没睡啊?”

“没有。王展怎么样了?”素妍急切地问。

“小展刚才醒来一次,时间比较长,持续十分钟,我刚刚从病房出来,给你说一下。”

“哦,谢谢凤姑。”素妍笑一笑,说,“看来王展在好转。”

“对啊,医生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吴美凤说,“大先生和太太可能已经休息了,等明天早晨再打扰他们吧。”

“凤姑,辛苦了。”素妍这句话并不是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忽然一阵冲动,说,“我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你来了也没用,还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来见小展。”

吴美凤的言下之意仿佛是:王展看到你就苦闷,如果你真来了,只会增添他的烦恼,王展本来能醒十分钟,你一来,起码打个5折。

素妍说:“那好吧,你也休息好。”

“不用担心我,我习惯了。”吴美凤笑一笑。

挂掉手机,素妍蜷在床角没说话。徐思婵忍不住问:“情况有好转?”

“嗯,刚才醒了十分钟。”素妍说。

“我就说没事。睡觉吧。”思婵在床上打个滚儿,忽然笑着说,“咱俩总是同床共枕,为什么没有擦出火花呢?”

素妍拿起枕头打了思婵一下,说:“谁要跟你有火花!”

“有些女孩子,总是一起吃、一起睡,慢慢发展成暖昧的关系。”思婵咯咯笑着说,“你看我们会不会有那么危险?”

“我看很有可能。”素妍严肃地说,“所以我一定要警惕,遇到你这种妖女,千万不能被迷惑。”

思婵忽然跳起身,朝素妍扑去,说:“那我就来个霸王……”

话没说完,素妍已经与她打作一团。折腾了一会儿,两人累得气喘吁吁。徐思婵躺下去,很快睡着了。素妍知道徐思婵想让她心情放松,但她仍然无法入睡,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81)伤者的意志

当天晚上吴美凤也没睡觉。415病房只剩她一个人时,静静坐在病床前,注视着王展。

王展醒了一次,持续十分钟左右,仿佛认出吴美凤,嘴角抖动着想说什么。吴美凤的耳朵贴近王展。

王展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凤姑……”

“是我,我在这里。”吴美凤低声说。

王展再也说不出话了,可能是太激动,或者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手指上,想让吴美凤握着他的手。吴美凤似乎感应到王展的心意,手伸到被子里,找到王展,轻轻握住了。

“小展,现在好点了吧?”吴美凤问。

王展的眼里亮了亮,很快暗淡下来,瞳孔的焦点变得模糊。吴美凤稍稍用力,食指在王展的手心轻柔地划着,不时地握紧一下,让王展感觉到她的力量。

“小展,你一定要好起来。”吴美凤说。

王展看着吴美凤。

吴美凤叹口气,说:“没想到你一直记得那个紫­色­风铃,而且为了风铃,成了现在的样子。”吴美凤俯身,脸庞贴近王展。王展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吴美凤仍在喃喃自语:“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永远躺在床上。你一定要站起来。”吴美凤握着王展的手,轻轻摩娑。“如果你有任何闪失,我在王家做的一切都失败了,我会被赶出去。”

吴美凤忽然笑了笑,笑得很苦。“也许大先生和太太比我更痛苦,你的身后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对他们是双重打击。”

吴美凤低声细语,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明知道王展不会听到,她只是要倾诉。

吴美凤在病床边坐了一夜,直到清晨来临。

第二天,叶素妍一大早赶到医院。医生恰巧从病房出来,素妍抢前一步,在走廊拦住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肿胀处消肿之后,我们马上做手术。”

“还要等多久?”素妍急得问。

“已经研究了最佳方案,请放心,伤者的意志十分顽强,这对手术有利。颅骨骨折修复完成后,6周到8周即可恢复,不会留下后遗症。”医生说过之后,转身离去了。

叶素妍走进病房,两名护士正在王展的病床前观察,吴美凤站在玻璃门后面,不停地张望。素妍脚步踉跄,过去和吴美凤打了招呼。

吴美凤看了看素妍,说:“少­奶­­奶­昨天晚上没睡好。”

“睡不着。”素妍说,“凤姑也没睡吧?”

“我没事。”吴美凤笑一笑。

正说着话,王恩平夫­妇­也到了,询问昨夜的情况,略微松了口气,知道王展的生命力顽强。素妍发现宋婉凝的脸­色­很不好,不时打冷战,显然是身心俱疲,自己也快垮了。

叶素妍说,病房不用留这么多人,请公公和婆婆回家休息,她留下来陪着王展。吴美凤也想留下,宋婉凝说不必了,让吴美凤跟他们一起离开。宋婉凝想让素妍多与王展亲近,现在正是增进感情的绝佳时机。

吴美凤只好跟着王恩平夫­妇­出门。王恩平转脸说:“素妍,一会有个警察来了解情况,我已经通知了郑峰,到时你们和警察谈一谈。”

“好的,爸。”素妍将他们送到门外,返身回到病房。

…… …… ……

(82)苦行僧

在警局二楼的一间大办公室里,清晨的工作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走进来,门边的警员朝他挥手:“天辰,早。”

“早。”廖天辰点点头。他的眼神镇定,笼罩着忧郁的光芒,显出一种冷酷。鼻梁挺直,下巴瘦削而刻画分明,眼睑垂得较低,大多数时候,眼里透出一种捉摸不定的东西,既显得平静,似乎也有一丝蔑视:对残酷现实的轻蔑,对罪犯的轻蔑。

他很少用目光直视其他人,偶尔扫视一眼,­射­出的目光充满睿智。

“辰哥早。”又一名年轻警员打招呼。

“早。”廖天辰点点头,仍然低垂着眼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翻开文件夹。他看东西时,目光里有种超然的感觉,更像一名苦行僧,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一名女警察走进办公室,手中提着袋子,脚步匆匆,既有警察的英姿,也有美丽女子特有的气质。

有人笑着说:“荷姐,又是特快专递?”

萧秋荷瞪了一眼。那人一缩脖子,引起一片哄笑。

“天辰。”萧秋荷走到廖天辰身旁,将袋子放到桌上。

廖天辰说:“早。”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只把萧秋荷当作一般同事。

萧秋荷打开袋子,拿出早餐。“快吃吧。”她被这个冷静克己、聪明睿智的男人迷住了,无法自拔,从不掩饰对廖天辰的爱。

廖天辰并不直视萧秋荷,只是淡淡地说:“我不饿,你吃吧。”

萧秋荷拿起一个包子,咬了口,说:“一起吃。”

廖天辰说:“我马上要去第一附属医院。”

“是王家那个车祸吗?”萧秋荷问。

“你也知道。”

“王家的人都惊动大BOSS了,谁不知道?”萧秋荷牵了牵嘴角。

廖天辰继续翻看资料,没回应。

萧秋荷说:“对了,宣阳巷7•15案子的疑犯抓住了。”

“哦。”廖天辰低垂的眼睑略微抬起一些。

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疑犯,是在一座屠宰场,那天休假,偶然发现目标,一路追踪过去,在屠宰场发生了冲突,身上沾了不少牛血羊血。那天之后,萧秋荷总说廖天辰身上有股牛羊味。

“天辰,快吃包子啊。”萧秋荷催促。

廖天辰的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听着。

不远处的窗户旁边,两个警察正在议论廖天辰。

邱凯对林晓军说:“你刚来不久,什么都不了解。”

“我觉得辰哥跟荷姐是天生一对。”林晓军说。

“用得着你来说?荷姐是本市警界第一警花,爱慕辰哥根本不是秘密。”

“那为什么……”林晓军感到不可思议。

“辰哥在警校的时候,就有不少警花追。有个最执著的女孩,她伯父是S市的公安局长,但廖天辰毫不领情。警花几次大哭,说恨廖天辰,过后又向廖天辰示好,但辰哥仍不领情。女孩伤心欲绝,出国去了。”邱凯叹息一声。

“真的假的?”林晓军睁大眼睛,“你怎么调查得这么清楚?”

邱凯笑了,拍了拍胸膛,问:“看看你穿着什么?”

“警服啊。”林晓军说。

“那还问那么多废话!”邱凯不想理会林晓军。

“我还是不明白,辰哥这么冷酷,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林晓军大胆发表见解。

邱凯回身狠狠瞪了林晓军一眼:“再敢乱讲,我废了你。”

林晓军陪着笑脸。“邱哥,咱们不是在聊天吗?”

邱凯说:“其实我也不明白。辰哥就是那种­性­格,无论男男女女,他对待每个人都那样,没有差别。”

“不近女­色­,圣人啊。”林晓军仰慕地说。 txt小说上传分享

(83)询案

此时廖天辰正朝门口走去,萧秋荷站在桌边,落寞地看着廖天辰的背影。廖天辰总是孤独的,从不让别人走进内心。但萧秋荷觉得自己走了进去,其实是陷了进去,再也走不出来了。每当想起,便无限心酸,仿佛是横在心里最痛的一根刺,不敢碰不敢提。再遇到什么样的风景,都不会让她停留。她甚至希望,廖天辰赠她空欢喜,也好让她得到片刻安慰。

…… …… ……

…… …… ……

叶素妍坐在病房,继续等待王展苏醒。外面的房门敲响了。

“请进。”素妍说。

来者推门而入,一身笔挺警服,领子衬托着坚定而­精­瘦的下巴,低垂眼睑,见到素妍,略微抬了抬眼皮。

素妍打量来人,问:“你是廖警官吧?”她听王恩平提到过。

“我是廖天辰,了解一下情况。”

素妍指了指身旁的郑峰,说:“这是王展的司机,昨天看到了全过程。”

郑峰说:“警官你好,要问什么,我全力配合。”

廖天辰扫了郑峰一眼。素妍发现,那一瞬间,廖天辰的眼里透出锐利的光芒,却非常自抑。

郑峰将昨天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廖天辰问:“那是辆什么车?”

“白­色­的皮卡车,没看清牌子,好像很破的一辆车。”郑峰说。

“你说伤者从礼品店出来的时候,皮卡车尾随了一段路?”廖天辰问。

“少爷从礼品店出来的时候,我从车里朝外看了看,感觉那辆车就在街边游移。我以为车子在等人,或者准备转弯,并未在意。等我再看时,却发现那辆车突然撞倒了少爷。”

“当时你在什么位置?”

“我把车停在礼品店对面的街边。”

“伤者呢?”

“从礼品店门外到街边有条人行道,少爷那时刚下了台阶,准备穿过马路过来。”郑峰说。

叶素妍听到这里,差不多已经明白了,急得说:“原来是有人故意的!”

廖天辰不露声­色­,继续问郑峰:“车子撞过人以后,去了哪个方向?”

“沿着纬新街朝东南方向而去,车速很快。”郑峰说,“我当时吓坏了,只顾去看少爷。事后回忆起来,才感觉有问题。”

素妍说:“街上不是有电子眼吗?看一看就知道了!”

郑峰愁眉苦脸地说:“那里正好是个死角,从纬新街往东南方向,车子多得数不清。”

素妍颤声说:“这是谋杀。”原以为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没想到内情这么复杂而可怕,更不知道王展得罪了什么人。

廖天辰淡定地说:“你别激动,目前还在调查。”

素妍说:“警官,你一定要抓住凶手,不然下一次……”不敢往下说了。

廖天辰说:“我会行使自己的职责。”

素妍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我们一定配合。”

廖天辰的目光从素妍脸上移到郑峰脸上,只是一瞥,然后低垂眼睑,说:“我会随时联络你们。”

他从玻璃门后面走到病床前,看了看王展。

王展有苏醒迹象,医生和护士正在忙碌。廖天辰看了片刻,目光是超然的,不带任何情绪,就像一名僧人。

医生转身看到他,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廖天辰亮了亮证件,说:“我要伤者的医疗资料。”

“好的,让护士带你去办公室。”医生回身继续忙碌。

廖天辰跟着护士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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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手术

叶素妍和郑峰送廖天辰到门外,目送他消失在走廊拐角。

郑峰说:“少­奶­­奶­,看他的样子很有能力。”

素妍说:“只希望他尽快抓住凶手。”

廖天辰不喜欢说话,所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非常认真。同时,他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低垂的眼睑、超然的目光,让人既觉得放松,又有一种安全感。

郑峰问:“少­奶­­奶­,还需要帮什么忙?”

素妍说:“这里有医生护士,你去忙别的事吧。”

郑峰说:“那我先回公司看看,您随时给我打手机。”

郑峰离开后,素妍站在玻璃门外,焦急地望着病床。她越想越害怕,究竟什么人想要杀掉王展?根据郑峰的描述,当时真是命悬一线,假如王展换个方向,或者对方的角度移一移,后果不堪设想。

更让素妍担忧的是:假如对方得知王展没有死,会不会再次下手?

她感到头痛欲裂。昨天一夜没睡好,今天又得到这样的消息,实在有些承受不住。现在的希望一方面寄托在医生身上,另一方面,则盼着警察抓住凶手。

正在忧愁,忽然听到病床那边传来震动声。素妍骇得一抖,将目光投过去,只见王展在床上不停地抖动,被子皱作一团,一条腿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抽搐踢打,床铺发出咣咣的声音。

素妍冲过去,被护士拦住。

素妍惊恐万状地问:“怎么会这样?”

医生一边指挥护士工作,一边说:“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肌体在复苏过程中,会引起神经的过度反应。”

叶素妍被护士挡在外面,看着王展越抖越快,而自己无能为力,不禁泪流满面。

护士将素妍送到沙发前,说:“请相信医生。”

“好吧,好吧,求你们不要让他受苦了。”素妍呜咽着。

护士转身离去。

医生的声音传出来:“消肿之后,就可以开始手术了。”

当天下午3点40分,王展送进了手术室。专家根据王展的情况研究了方案,手术由本院著名的外科大夫亲自­操­作。

叶素妍在手术室外面徘徊。不久,吴美凤也赶到了。宋婉凝打来手机询问进展情况,素妍听到宋婉凝的声音嘶哑,病得很重,便忍住自己的眼泪,安慰宋婉凝,等王展手术结束,一定马上通知她。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晚上7点半,手术室的门打开,王展推了出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85)会笑了

王展的手术很顺利,颅内修复,并且清除了瘀血,接下来就需要时间慢慢痊愈。

院方给王展调换了病房,一间更大的贵宾室,除了设施完备的病房,还有休息室供家属住宿。叶素妍便住在这里。

王展养伤期间,素妍与吴美凤二十四小时随时会见面,为了王展早日康复,她要与吴美凤和睦相处,两个女人变得十分亲近。至少在目前为止,躺在病床上的王展,对她们两人一样公平。

这天上午,宋伯钦带着宋厉男来了。宋厉男一进门,便显得极不高兴,原因是,叶素妍居然和她穿了一样的衣服:大红­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

也许是宋伯钦教训了女儿,到医院看望表哥,要注意个人形象。宋厉男一改往昔乱搭配的风格,认真地穿了件衣服,她并不是顺从了父亲,而是为了王展,她愿意改变一下风格。却不料,与叶素妍“撞衫”了。

宋厉男对叶素妍更加反感,恨不得素妍马上离开病房,别在她面前晃悠。可是素妍没有离开的意思,宋厉男只能忍耐。

医生正与宋伯钦谈话:“手术不会出现并发症,你说的那种情况,一般出血第三天和第七天为脑水肿高发期,我们会密切观察的。”

宋伯钦­阴­沉地点一点头,说:“相信你们能尽到职责。”

医生说:“院长特别交待过,请放心,我们完全理解家属的心情。”

宋伯钦不再理会医生,转过身,目光投到病床上。宋厉男正站在床边,在王展脸上观察。王展看着宋厉男,脸­色­苍白,神情淡漠。

“表哥,这是几?”宋厉男伸出三根手指。

王展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一笑。

“表哥会笑了!”宋厉男惊喜地喊。

宋伯钦皱着眉头说:“厉男,别­干­扰你表哥。”

“我哪有­干­扰表哥,我在帮他康复。”宋厉男又伸出四根手指,“这是几?”

叶素妍坐在床的另一边,轻轻握着王展的手,一点一点推揉,帮助活动指关节。吴美凤站在不远处,嘴角有一丝笑意,说道:“厉男小姐是担心表哥认不出她。”

宋厉男头也没回:“我听说有人做过手术后,脾气变得暴躁,谁都不认,而且见人就打。”边说边扫了对面的叶素妍一眼,似乎在威胁她。

素妍未加理会,继续揉搓王展的手腕。

宋伯钦背着双手,微微俯身,对王展说:“小展,感觉怎么样?”

王展的嘴­唇­蠕动几下,轻声说:“手指发麻。”

宋伯钦马上转脸看着医生,问:“这是怎么回事?”

“术后神经功能没有完全恢复,不要紧。”医生说。

叶素妍补充道:“眼睛还是感觉有些胀痛。”

“因为头部敷料绷带加压过紧,引起的局部静脉回流受阻。”医生说,“再把床头抬高一些吧,3到5天可以减轻症状。”

宋伯钦还有公事要处理,离开了病房。宋厉男留了下来。

吴美凤走到床边说:“少­奶­­奶­,你休息一会儿。”

素妍正想去卫生间,从椅子里起身,吴美凤坐了下去。素妍走到后面的小套房,那里有个卫生间。

这几天她感觉非常疲倦,一部分是身体上的,更多的,则是­精­神上的。其实从车祸开始,到手术结束,每个人都担心一个问题:王展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存在了,但是紧绷的心弦仍然无法放松。

(86)莫名其妙的恨

叶素妍从卫生间出来,迎面遇到宋厉男。

“厉男。”素妍主动打个招呼。

宋厉男看到素妍的衣服就生气,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说:“你一直盼着我表哥出事吧?”

“你说什么?”素妍震惊地看着宋厉男。

“别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宋厉男咄咄逼人,“表哥出了事,你不但能摆脱他,更重要的是,能得到很多利益。不管怎样,你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嘛。”

素妍倒退两步,不相信宋厉男会用这些话刺伤自己。原本疲惫的身心,几乎要坍塌。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叶素妍,你不能垮!

“厉男,你在说什么?”素妍扶着墙,手指哆嗦。“我爱王展。”

“别讲的那么­肉­麻。王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你的目的,千辛万苦钻到王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表哥昏了头。如今草­鸡­变凤凰,更要用一切机会给自己谋利益。”

素妍明白了,宋厉男就是要击垮她,这个女人莫名其妙恨她,为了刺伤她,可以无所顾忌,利用一切场合与时间,什么语言最恶毒、最能让她感到痛苦,宋厉男便会用什么语言。

叶素妍深吸一口气,提高语调:“宋厉男,别忘了,我是你表嫂,你不尊重我,就是不尊重王展!”

宋厉男没想到素妍突然用这种口气说话,上下打量素妍。“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现在我表哥躺在病床上,你就以为自己可以翻天了吗?别张狂了!”

“宋厉男,你至少也该为你表哥想一想。”

“哼,别拿表哥吓唬我,他心里不知道对你有多讨厌。住院这段时间,我劝你离他远一点,不然会破坏表哥的情绪,影响他康复,说不定还会加重病情!”

“你太过分了!”素妍拼命忍住泪水。感到胸口一阵疼痛。

“叶素妍,做事要敢于承担,既然处心积虑钻到王家,就要付出代价。”宋厉男满不在乎地说着,进了卫生间。

素妍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病房的,双腿不听使唤,身上阵阵发冷。

不一会儿,宋厉男从卫生间出来,到病床前看了看王展,说:“表哥,你好好养病,如果看什么东西不顺眼,一定要提出来,别败坏了情绪。”说完后,扬长而去。

王展静静躺着,其实已经睡着了。

素妍走到小套间,坐在沙发里,望着对面的盆景发呆。吴美凤进来,扶着门框站了片刻,然后坐到素妍身旁,说道:“厉男小姐从小被宠坏了,飞扬跋扈、为所欲为,连她爸爸妈妈都管不了,你也不用太伤心。”

素妍知道吴美凤听到了她们的争吵。其实那根本不算争吵,纯粹是宋厉男的欺辱。

素妍勉强笑一笑,说:“我没事。”

吴美凤说:“有些话本来不该讲,可都是明摆的。”顿了顿,说,“你一定也能看出来,厉男喜欢小展,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曾经闹过自杀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87)暗暗打个寒战

听到吴美凤的话,素妍感到震惊。虽然她看出厉男对王展的感情特殊,却没料到那么严重。

“自杀?”素妍呆呆地看着吴美凤。

“说是拧开了煤气,一个人坐在厨房,静静等死。”吴美凤说。

素妍打个冷战。宋厉男难得静下来,而她静下来的时候,偏偏是等死的时候。

“那……后来呢?”素妍问。

“被她爸爸发现了,差点吓得脑梗阻。”吴美凤幽幽叹口气,“宋伯钦能混到现在,什么样的大阵仗没见过?可是看到女儿那样,自己差点翻了船。”

素妍不安地问:“怎么能知道是为了王展?”

“写了遗书的。”吴美凤往素妍身旁挪了挪,显得很神秘、很亲昵的样子,说,“那是三年前发生的事。宋厉男扬言,非小展不嫁。可是,小展和她是表兄妹,王家和宋家怎么可能让他们结婚?别说结婚,即便两人私自做出什么,一旦传出去,也会给王家造成毁灭打击。大先生一向把荣誉看得比命重,如果家里出了这种事,简直是天大的灾难。”

素妍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她也知道,王展不可能与宋厉男发生什么,且不说王展自己的问题,仅仅是宋厉男的­性­格和脾气,就不可能打动王展。

吴美凤继续说:“后来双方家长苦劝厉男,小展也和厉男谈过,把他自己的情况对厉男说了。据我猜测,小展可能告诉厉男,他这辈子不会结婚的。厉男便做出了让步。可是……”吴美凤不再往下说了。

素妍明白后面的事:王展在家族的重压下,不得不结婚,而新娘就是她。

于是宋厉男把所有的怨恨都转嫁到叶素妍身上。素妍在宋厉男的心目中,不仅是情敌,简直就是魔鬼。一个为了爱情不惜自杀的女人,用恶毒的语言打击素妍,也就不难理解了。

叶素妍正沉浸在思绪中,忽然在心里暗暗打个寒战。

吴美凤说的话是真是假,无法证实。而且,吴美凤为什么要给她讲这些?仅仅只是安慰吗?

吴美凤最善于在谈话中,一点一点渗透对方的心灵,让人不知不觉跟着她的思路走,素妍已经吃过不少苦头了,此刻险些又陷进去。无论如何,吴美凤才是她最大的敌人,比宋厉男可怕得多。宋厉男的咒骂都是明的,而吴美凤就生活在她身边,谁知道暗中会做出什么!

想到这里,叶素妍变得警觉。从沙发上起身,说:“我去看看王展。”

吴美凤从素妍的脸上看出一种警惕。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叶素妍都会多加思考。吴美凤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素妍的猜疑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生活中真真假假的事情就围绕在身边,而叶素妍还不具备高超的辨别能力!

…… …… ……

下午,吴美凤接到了宋婉凝的信息,让吴美凤跟车去王家公馆接她。吴美凤猜测,可能王恩平的身体不舒服,不能来医院,而宋婉凝想在路上向她询问一些事。

吴美凤离开后,叶素妍独自坐在病床边。王展还在睡觉,神情中减轻了许多痛苦,微微皱着眉,嘴­唇­抿着,前额泛着光泽,脸上的气­色­正在恢复。

素妍托着王展的手腕,喃喃地说:“展,你这样躺着,真的好安静。”目光在王展脸上滑动,只有此时此刻,王展似乎才属于她。

随即发觉,自己这样的想法太残酷了,无论怎样,王展是在病痛中,只要他能康复,素妍愿意再次忍受孤独。

“展,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素妍轻声细语,握着王展的手。

王展在梦中咕哝一声,素妍没听清。王展的嘴­唇­蠕动几下,又沉入深深的梦境中。

(88)忍住悲伤

王展在梦中咕哝一声,又沉入深深的梦境中……

素妍微微吁了口气,温柔地抬起王展的手,放到自己眼前,端详每一根手指。修长洁净的手指显得苍白,素妍不懂手相,却也知道感情线、生命线那些东西,好奇地看着,忽然发现王展的感情线和生命线都很乱,尾端的弧形分叉,被另外几条线截断了。

正在观察,王展忽然动了动,睁开眼睛。

素妍还捧着王展的手,猛地一怔,好像一个小女孩偷偷拿了别人的东西,被发现了,慌得将手放下,怕放得太重,愈发显得不安。

王展看着素妍,双眼迷茫,眉头微微皱紧。素妍的面颊红了红,这才想起什么,忙问:“展,你想小便吧?”

王展皱着的眉头松了松,素妍忙将床下的尿壶拿出来,服侍王展小便。

结束之后,王展将脸转到另一边,并不看素妍。素妍提着尿壶去卫生间冲洗。这些事情,原本宋婉凝想让家里的佣人来做,但叶素妍坚持自己做,吴美凤也要帮忙,便交给她们了。

素妍从卫生间出来:“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展似乎没听到,闭着眼睛。

素妍知道王展没有睡着,俯身说:“我帮你按摩一下。”

“不用。”王展淡漠地说。

“那你想不想吃东西?”

“凤姑呢?”王展问。

素妍的肩膀微微晃了晃,轻声说:“她跟着车子去接妈了。”

王展仍然闭着眼睛,没再说什么。

素妍说:“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王展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显得不耐烦。素妍理解王展困在病床的痛苦,便不再啰嗦,拧了热毛巾,想给王展擦擦脸,让他显得­精­神一些,等宋婉凝来的时候,也算一个安慰。

热毛巾碰到王展脸上,他躲了一下,没躲开,皱着眉头,任凭素妍的毛巾轻轻拂过面颊。素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毛巾所过之处,脸上恢复一些血­色­,显得润泽。

擦过了脸,素妍说:“等下,我换条毛巾,给你擦擦脚。”

“不用。”王展漠然地说。

素妍说:“凤姑告诉我,脚上有很多|­茓­位,通向全身各处,热毛巾擦脚对身体很有好处。”

可能因为提到了“凤姑”,王展不再反驳。素妍拧了热毛巾,撩开被子,露出王展的脚。她忽然一阵难过。脚上的皮肤苍白,脚趾头微微分开,像枯萎的花瓣。而这双脚,素妍结婚两年来,几乎没有看见过。

她忍住悲伤,一半是为王展,一半是为自己,热毛巾轻轻滑过皮肤,在脚心的位置多按了几下。脚上的神经非常敏感,脚趾头不停地抽动,像几个淘气的小孩子,素妍又有些忍俊不禁。

素妍浮想联翩:如果有一天,她和王展也有了孩子……边想边擦,渐渐入迷了,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宋婉凝和吴美凤到了门外,看到叶素妍半蹲半跪,正在床尾给王展擦脚。宋婉凝停下来,静静看着。吴美凤用眼角余光观察宋婉凝的神­色­,却看不到什么表情。

吴美凤的心底冷笑:叶素妍恰在这个时候表演节目,看来她的心机越来越成熟了。

阿兰有话说:看到朋友们的留言,我很感动,谢谢大家对我的理解与支持。

阿兰近来只是发文,没有和朋友们交流。还是那句话:我会坚持写下去,不会

断更。至于有朋友问出版,或者别的出路,这个不由我作主,要看网站和各位

编辑的想法,我也期待本书有个好归宿。

谢谢yy365738470朋友的留言,她跟我的书快三年了,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那位上海朋友,我猜也是一位老朋友呵,还有听月闻雨,以及天南海北没有署名

的朋友,还有其他更多默默支持的朋友们。

对批评阿兰的朋友,我当然一样接受的,写文这么久,不会因为几句批评就

崩溃,呵呵。

这两天我攒点稿子,下周一(5月25日)日更3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书会更加­精­彩,不会越拖越没味的:)

(89)斗志

叶素妍因为情难自禁,为自己的丈夫擦脚,但这一幕被不同的人看到,则有不同的想法。吴美凤不知道宋婉凝在想什么,反正她是对素妍的小小心机感到可笑,轻声咳了一下。

素妍猛醒过来,转脸看到宋婉凝站在门口,忙站起身,羞涩地低一低头,说:“妈,您来了。”

“素妍,辛苦你了。”宋婉凝慢慢走进来。

“想让王展舒服一些。”素妍将被子盖好,“妈,您先坐。”提着毛巾去了卫生间。

宋婉凝走到床前。王展一直醒着,刚才的那一幕,虽然没有看到,却对素妍的“表演”感到厌烦。在他心目中,叶素妍一向很会演戏,越是表演,他越是厌恶。

王展侧脸看着宋婉凝,低声说:“妈,爸爸的身体怎么样?”

“原本想来看你,身体却不舒服。你今天感觉好些吗?”宋婉凝端详儿子,看到脸上有了血­色­,心里安慰了不少。

“好一些。”王展的语调仍然虚弱。

宋婉凝坐在床边,掖了掖被角,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心情放松,不要想那么多。”

吴美凤说:“是啊,情况越来越好,太太不用担心了。”

叶素妍从卫生间出来。宋婉凝问:“那个廖警官,最近来过吧?”

素妍说:“又来过一次。”

王展问:“调查结果出来没有?”这件事直接关系到他的生命安危。

宋婉凝的神情暗了暗,说:“你舅舅一直在过问,昨天听说撞你的皮卡车找到了。”

“哦?”王展的脑袋转了转。

宋婉凝忙说:“你别激动。”她原本不想跟儿子谈论这件事,但以王展的­性­格,如果不尽快说出个究竟,很难安心。“车子在郊外一座废弃的仓库发现了,已经毁坏,车上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王展反而安静下来,低声问:“车子是谁的?”

宋婉凝说:“车是三个月前偷的,车主没有报案,是改装的二手车。”

“三个月前?”王展喃喃自语。

事情明摆着,这是一场蓄谋案件。三个月前,正是那块“套­色­玛瑙”放出风声的时间,他不惜一切要购买那几块奇石,那家灵龙公司也在积极运作,他们了解王展的风格,知道他誓在必得,于是早早做好了准备。

“一定是灵龙公司雇凶杀我。”王展说。

宋婉凝劝道:“小展,不要想那么多。”她怕儿子过于愤怒,大脑受到伤害。

吴美凤却比宋婉凝更了解王展:一旦发现对手,反而更会燃起王展的斗志,激发生命潜能,促使他坚持下去。

吴美凤的­性­格亦是如此,生活中有了对手,她会很兴奋,而且会让她变得更年轻、更有活力。

“太太,小展不会轻易垮掉的。”吴美凤含笑说道,“对手越强,他越会挺起腰杆,看着对手比他更早地倒下去。”

王展在病床上注视着吴美凤,眼里充满神采。吴美凤始终是他的知音。

其实,吴美凤的这番话,也是在说自己。

宋婉凝说:“不管怎样,小展在养伤,不要太激动。”

王展伸手,握住宋婉凝的手,稍稍用力,仿佛告诉母亲,他现在浑身是劲。

“妈,别为我担心,我要尽快好起来。”王展侧脸看了看窗户,阳光洒满半间屋子,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灵龙公司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恰恰说明了他们的恐惧。那几块奇石,我是不会让他们得手的。”

宋婉凝说:“现在只是推论,警方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

王展转脸看着宋婉凝,说:“灵龙公司背后是日本人支持,而我已经和西安那位收藏者达成了初步协议,他也不想自己家的传品落到外国人手上,再说我出的价钱超过了他的预期,这笔生意其实已经尘埃落定。” 电子书 分享网站

(90)安全需要加强

久未开口的叶素妍,此时说道:“展,你好好休息,让警察去做吧。”

“他们能做什么?!”王展瞪了叶素妍一眼。素妍低下头,她又在不恰当的时间,说了一句不恰当的话。

宋婉凝说:“好了,素妍是在关心你。”

王展说:“我要打电话。”

宋婉凝说:“不行。”

素妍忍不住说:“医生严禁用手机。你有什么话,我去转达。”

王展看也不看素妍,转脸对吴美凤说:“凤姑,你让我的助理马上到病房来。”

吴美凤说:“好的,我去外面打电话。”转身出了病房。

宋婉凝急得问:“小展,你又想做什么?”

王展平静地说:“灵龙公司对付了我,下一步就会对付西安那位收藏者。我不仅要确保他的安全,还要确保他手中的石头不会卖给灵龙公司。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会垮掉。”

宋婉凝无奈,只能任凭儿子去做。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说明,王展的大脑没问题。

宋婉凝从病床前转过身,对素妍说:“刚才来的路上,我和凤姑谈了一下,以后你们别墅的安全更要加强。”

素妍说:“妈,我们会特别注意的。”

“凤姑在这方面很谨慎,我听说她都不让佣人随便进入主室,这样也好,省得闲杂人员混进来。”宋婉凝说。

“嗯。”素妍只能点头。

“小展出事之前,别墅附近没有什么异常吧?”宋婉凝问。

素妍回忆了一下,说:“没有。”

宋婉凝说:“素妍,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家里的工人都是可靠的,只要平时多留心就行了。毕竟我们这样的家庭,总会被别人注意到。”

“我明白。”素妍说。

吴美凤从外面进来。王展还在等她的回复。吴美凤说:“助理马上就到。”

王展点点头,闭目养神。素妍替他把枕头垫高一些,这样躺着更舒服。阳光抚慰着王展的脸庞,气­色­好了许多。

这时,病房外面传来脚步声。素妍转脸看向门口,听声音像徐思婵。果然——

“素妍,你在啊。”思婵笑道。

“思婵,你怎么来了?”素妍快步迎上去。

“这段时间没见,来看看你嘛。”思婵说,“打你手机,关机了。”

“嗯,我把手机关了,不想受­干­扰。”素妍说。

徐思婵看到宋婉凝,打个招呼:“阿姨好。”

“这不是思婵吗?”宋婉凝露出娴雅温婉的笑容,“素妍的伴娘。”

“阿姨还记得我。”思婵说。

“你是素妍最好的朋友,又是这么漂亮,怎么会忘了呢?”宋婉凝说,“多谢你平时照顾素妍。”

“阿姨太客气了。”思婵走到病床边,看了看王展。此前有过几次接触,都不愉快,王展索­性­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思婵将手中的礼物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对素妍说:“你瘦了。”

素妍低下头,说:“还好。”

宋婉凝说:“素妍,你和思婵去聊聊吧,这里有我和凤姑。”

徐思婵平时听素妍提到吴美凤,知道是心机很重的女人,只是随便打个招呼,便不再理会。

思婵拉着素妍的手,带到小套间,两人坐在沙发里。素妍松了口气,难得休息一下。

徐思婵说:“我看王展恢复得不错,可你却憔悴成这样。”

“还好。”叶素妍给徐思婵沏了杯茶。

“你呀,总是为他付出太多。”思婵呷了口茶水。

素妍笑一笑,没说什么。

下午还有2更,亲们继续支持阿兰:)

(91)警察来访

病房那边忽然传来低声的议论声。思婵问:“来了客人?”

素妍听了听:“哦,是廖警官。”

“啊?”思婵差点被一口茶水呛住。“怎么警察也会来?难道车祸……”

素妍轻叹口气,说:“是有人想要谋害王展。”

思婵瞪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问:“那现在怎么办?”

“正在调查,有个什么线索断了,进展缓慢。”素妍靠在沙发背上,额头笼罩在阳光里。“听说对手蓄谋已久,当然会有周密的计划。”

徐思婵轻轻握了握素妍的手,说:“都会好起来的。”

病房那边的议论还在持续,听王展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大概在指责警察。宋婉凝和吴美凤劝着什么,病房终于静默下来,随后廖天辰告辞了。

徐思婵又陪叶素妍聊了一会儿,看出素妍心不在焉,惦记病床上的王展。放下茶杯,说:“素妍,我还要回影楼。”

“最近还是很忙吗?”素妍起身送她。

“到了旺季,挺忙的。”思婵挽着素妍的胳膊朝外走。

“对了,那个杜泽……你跟他怎么样了?”素妍问。

思婵笑一笑,说:“回头再告诉你。”

两人从病房经过,徐思婵给宋婉凝打过招呼,出门而去。叶素妍送过思婵,回到病房,王展闭着眼睛,不知道睡了没有。素妍问:“妈,刚才没什么事吧?”

宋婉凝说:“没事,廖警官发现了新的线索,到小展这里来确定一下。”

吴美凤接口说:“我看那个廖警官,像是很有能力的。”

王展忽然说:“就看办案水平怎么样了。”说话间,并未睁眼,显然刚才的情绪有些激动,此时还是感觉嘴角僵硬。

宋婉凝说:“小展,这些事交给警察去解决,你的任务,就是安心养病。”

叶素妍说:“妈说得对。”

宋婉凝从椅子里站起身。“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你爸爸的身体也不舒服。”

王展睁开眼睛。“妈,让爸爸多多保重身体。”

宋婉凝俯身看看王展,说:“他是心病,只要你能尽快康复,你爸爸就会好起来。”

王展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宋婉凝却一阵心酸,不忍看到儿子憔悴的样子,转身朝病房外面走去。叶素妍和吴美凤送她到门口,吴美凤看出宋婉凝想和叶素妍讲话,识趣地回到病房。

宋婉凝亲切地说:“素妍,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素妍说:“妈,您怎么也跟我讲这些?这都是我该做的。”

两人乘电梯下楼,来到院子里。下午三点多,阳光穿过梧桐树的枝叶洒在回廊边,廊柱周围有不少病人在亲属陪伴下散步。宋婉凝望了片刻,素妍知道,宋婉凝盼着王展也像他们那样,可以行走在阳光下。

宋婉凝收回思绪,说:“凤姑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样?”

“她很辛苦的。”素妍不在宋婉凝面前攻击吴美凤,宋婉凝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她相信宋婉凝有极强的辨别能力。

宋婉凝忽然抓住叶素妍的手腕,像是有话要讲。素妍微微一惊,茫然地看着婆婆。

阿兰有约:今天下午还有1更,亲们继续支持:) txt小说上传分享

(92)婆媳密谈

宋婉凝说:“素妍,我发现凤姑和小展越来越亲近,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我今天注意到,凤姑与小展说话时,眼神的传递很微妙。你,有没有发现过?”

素妍更惊讶。首先,婆婆把儿子拿出来和媳­妇­儿讨论,对宋婉凝来说,非常少见。其次,这里面牵扯到凤姑,那个女人的­性­格脾气,宋婉凝肯定比素妍更了解,毕竟吴美凤曾在王家公馆服务16年,两个聪明的女人朝夕相处,难免会有碰撞。

此时此刻,宋婉凝突然提到吴美凤,素妍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素妍,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发现?”宋婉凝催问。

“我……”素妍迟疑片刻,说。“凤姑对王展,一向是很亲近的。”

宋婉凝注视着素妍,一缕阳光投进宋婉凝的眼里,瞳孔间变换出三种奇怪的­色­彩,让素妍感到一阵晕眩。

宋婉凝说:“今天我让凤姑跟车去接我,就想在路上问一问她的情况。”

“您问到了什么?”

宋婉凝将视线投向住院大楼,阳光反­射­在窗玻璃上,跳跃着一片辉煌的白光。她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一棵榕树下,幽幽地说:“凤姑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在病房的表现,让我有些不安。”

“妈,这是什么意思?”素妍惊问。

“凤姑的眼神流露出来的,不仅仅是关怀,而是……”宋婉凝忽然停下话头,转脸看着素妍,问,“你真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素妍从宋婉凝的神­色­中猜出来了。

宋婉凝没有说出来的那个字,应该是“爱”。

刹那间,记忆的阀门打开了,各种影像涌进大脑:吴美凤给王展按摩,吴美凤给王展洗澡,吴美凤在华美酒店秘密陪王展吃饭……这些事是她发现的,或者说,是吴美凤故意让她发现的。那么,还有什么事是她没有发现的?什么事被吴美凤掩藏起来?

素妍从思绪中挣脱出来,低声说:“妈,您怎么忽然产生了这些想法?”

“是因为那个‘风铃’的故事。”宋婉凝毫不隐瞒,“小展这次出事,虽说是有人谋害他,但毕竟与一个风铃有关。如果小展不去买那个风铃,他就不会下车,也不会遇到伤害。”

“妈,您的意思是说,凤姑……”素妍惊恐万状。

宋婉凝淡淡一笑,摇摇头说:“素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凤姑是绝对不会害死小展的。我的意思是,因为小展为她买风铃差点遇害,让她感动了。毕竟是女人,无论多冷多硬的心,在这一刻,都很难掩饰自己。所以我才突然发现,凤姑对小展的情感已经超过了我以前认定的边界。”

叶素妍感到一阵透骨的冷。“可是,王展他……”素妍欲言又止。

宋婉凝明白素妍的意思,王展是有病的,所以结婚之后,宋婉凝和王恩平才放心让凤姑陪着王展,既能服侍他,又没有危害。王展并没有让他们失望,虽然依赖凤姑,却没有突破那个界限。但今天的发现,让宋婉凝敏感地意识到,她可能少算了什么,一时却又把握不住。

宋婉凝沉缓地说:“素妍,这就需要你盯紧凤姑,找到她越界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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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更已毕,感谢亲们的支持:)

(93)赎罪

叶素妍陪着宋婉凝来到医院大门口,两人的影子在后面越拖越长。素妍慢慢走着,脑子很乱。天空飘来一片云,将太阳遮住了,四周暗下来,就连街道上的车声似乎也模糊了。

宋婉凝停下脚步说:“素妍,你以后要特别留意凤姑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她对小展做的事,尽量都要告诉我。我也是为了保护你的感情,明白吗?”

素姨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郑峰将宝马车停在台阶下面,恭候着宋婉凝。宋婉凝坐进车里,素妍挥挥手,目送车子远去。天空的那片云飘走了,阳光重新洒满视野,车窗玻璃闪烁着光芒,渐渐模糊。

此时的宋婉凝,坐在车里浮想联翩:王展小时候,吴美凤给过他一个风铃,后来被宋婉凝扔了。却没想到,那风铃其实一直在王展的心里,已经融入血液。

宋婉凝感到一阵不安。

吴美凤曾经和王恩平产生过情yu纠葛,宋婉凝是知道的,当时王展6岁,吴美凤20岁。那年冬天,吴美凤给王恩平生下一个孩子,可惜夭折了……但是,那个孩子是否真的夭折了,宋婉凝越来越没有把握!

吴美凤为了那个孩子,付出极大的努力,生的时候却很不顺利,孩子诞生时,她在昏迷。宋婉凝不可能让一个孽种进入王家,她与亲密的人谋划,迅速清理了现场,那一切,王恩平并不知情。

宋婉凝记得,婴儿送走的时候,天寒地冻,她坐在家里冷静地等待着。后来传回消息,孩子死了……不错,她谋杀了一个小生命。

三年后,吴美凤来到王家,平静地告诉宋婉凝:我知道你做的事,但我并不怪你。

宋婉凝也很平静:我警告过你,本来你可以堕胎,虽然也是毁掉一个生命,却要简单得多。但你不听,非要把事情搞得复杂,所以你也有责任。

吴美凤惨然一笑。

或许是宋婉凝心中有愧,当吴美凤提出想留在王家当佣人时,宋婉凝犹豫之后,同意了。一个原因是,她感觉把这个女人放在身边,一举一动盯着,比她在外面更好。另一个原因是,宋婉凝担心吴美凤把她杀死婴儿的事,告诉王恩平,那对王恩平是很大的打击。还有一件事比这个更可怕:假如吴美凤把家族丑事传播到外面,让别人知道王恩平与人偷­情­,生下的孩子又被太太杀掉了——那对王家是致命打击。

种种因素,促使宋婉凝允许吴美凤留在王家,但决不允许吴美凤再靠近王恩平。

为此,吴美凤跪在地上,用刀子戳破手指,发了毒誓:如果与王恩平再次发生关系,就让我万箭穿心、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毒咒很吓人,宋婉凝都有些不寒而栗。

宋婉凝问吴美凤为什么想留在王家?吴美凤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赎罪。

从那以后,两个女人就以奇怪的方式,生活在一起。但宋婉凝始终处于矛盾中,曾经利用很多机会要赶走吴美凤,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

王展慢慢成长,宋婉凝发现,王展对吴美凤的依赖超过想像。吴美凤的地位,终于无法撼动了……

宋婉凝忽然感觉车里有些冷,什么地方钻进一阵风,吹拂着她的脖子。此时此刻,宋婉凝似乎才真正明白,吴美凤当时说的两个字:赎罪。

也许,吴美凤并不是给自己赎罪,而是,要让王家为她赎罪!

想到这里,宋婉凝打个冷战。她不能让吴美凤在王展身上做出什么,那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当年吴美凤没有控制住王恩平,反而失去了自己的骨­肉­,现在她的野心越来越大,也许想通过王展,最终控制王家父子,成为这个显赫家族真正的女主人。

宋婉凝轻轻颤抖着,先是肩膀抖动,然后是胳膊、后背、腰、腿,直至双脚。似乎有一道低压电流通到了全身,震动的频率既快又轻。

然后,她突然镇定下来,一边沉思,一边静静地望着车窗。她的眼睛映在玻璃上,她知道,那地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眼睛。

…… …… ……

(94)不要她的手乱碰我

且说叶素妍和宋婉凝在医院的院子里谈话时,吴美凤在楼上看得很清楚。

站在窗户后面,透过玻璃,饶有兴趣地望着下面两个身影,她不知道那一对婆媳在谈什么,只见宋婉凝微微仰着头,显得高贵娴雅,叶素妍偶尔做个手势,看样子急于说明什么。

王展躺在病床上问:“凤姑,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吴美凤转回身,脸上是温柔而亲切的笑容,“小展,你醒了。”

“只打个盹儿,做了个梦。”王展说。

“梦到什么了?”吴美凤走到床边,凝视着王展的眼睛。王展脸上因为那一丝病容,反而显得更有魅力,让吴美凤产生了强烈的爱怜。王展躺在床上这段日子,她没有和王展肌肤相亲,心里十分渴望,却也只能忍耐。

“我梦到小时候,你给我拿来冰淇淋,我坐在风铃下,一口一口吃着。”王展微微一笑。

吴美凤的心里颤了颤,掩饰地侧过脸说:“早点康复,就会吃到冰淇淋。”

王展说:“凤姑,你帮我按摩一下,腿有点酸。”

吴美凤知道叶素妍随时会回来,于是坐在床边,手伸进被子里,一点一点推揉王展的腿。王展舒服得吁了口气,苍白英俊的脸庞笼罩着一丝醉意。他的眼睛更加乌黑明亮,圆润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恢复了曾有的光泽。只是嘴­唇­没有以前润泽。

王展说:“凤姑,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少­奶­­奶­比我还辛苦呢。”吴美凤笑道。

“她……”王展的神情一暗,咕哝一句,“越来越会演戏,虚伪的女人。”朝病房里环顾几眼,说,“她刚才送我妈下楼了,怎么还没上来?”

“不知道,可能在聊天吧。”吴美凤的手掌按到王展的膝盖,轻柔地抚弄着。

“你刚才在窗户那里,是不是看到她们了?”王展醒悟过来。

吴美凤笑一笑,说:“什么都瞒不过你。”

王展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叶素妍又在我妈面前说什么?是在请功,还是在诉苦?”

“不管怎样,这段时间少­奶­­奶­天天陪伴你,瘦了一圈,也算尽到了媳­妇­的责任,太太会看在眼里的。”吴美凤说。

“那就是她的目的。”王展说,“这个时候更要好好表现,显得自己任劳任怨,我妈一定很感动吧?”

“少­奶­­奶­也不容易。”吴美凤一语双关。

王展说:“那个傻女人的心机越来越重,以前没发现,藏得那么深。”

这时,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吴美凤忙说:“少­奶­­奶­回来了,你别说了。”接着便站起身。

“凤姑,你­干­什么去?”王展问。

“我……没什么。”吴美凤装作很紧张的样子。

“凤姑,继续替我按摩。”王展说。

“还是让少­奶­­奶­来吧,她的手,毕竟年轻。”吴美凤注意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叶素妍到了门口,却没有进来,大概是听到了她的话。

王展毫不在意地说:“我不要她的手乱碰我。”

吴美凤心中窃喜,她就是要让叶素妍在门外听见这句话。

(95)笑声很纯

吴美凤正要说什么,素妍从门外走进来。吴美凤忙打招呼:“少­奶­­奶­回来了。”

“嗯,凤姑。”素妍轻轻应了声。

“太太走了吧?”

“嗯。”

“那你来给小展按摩腿,他躺得太久,血液流通不畅。”

“凤姑,还是你来吧。”素妍低声说。

王展忽然说了一句:“怎么,我妈不在跟前,你就不用表演了?”

素妍浑身一颤,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小圈套。刚才只能顺着吴美凤的话往下说,结果被抓住了把柄。

素妍很想对王展喊一声:是你说不要我乱碰你!

吴美凤及时打圆场:“少­奶­­奶­今天累了,那就休息一下,我来按摩吧。”

素妍进退两难,呆呆地站在原地。在王展的眼里,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

吴美凤坐在椅子上,手伸进被子里,揉捏着王展的小腿。素妍倒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来错了地方。她默默走到小套间,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心里安慰自己:王展心情不好,无论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病人,而且是一个受到蒙蔽的病人,我不要为他生气。

想起宋婉凝对她说的那些话,一时没有头绪。她真正需要的,是王展的理解和关爱,这样才能打破吴美凤的谎言。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侧卧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 …… ……

…… …… ……

当天下午,徐思婵从医院回到影楼,安排过手头的工作,刚刚坐定,杜泽和袁婧蕊忽然来了。看到他们推开玻璃门的一刹那,思婵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两人手挽手,亲昵地走进来,袁婧蕊穿着一条白­色­的棉布短裙,小家碧玉型的女孩,楚楚动人、玲珑剔透。

两人一边朝里走,一边互相喂东西吃,袁婧蕊不停地笑。

徐思婵的助理正在旁边整理东西,也被杜泽和袁婧蕊吸引了。助理名叫秦莉,有点婴儿肥,平时喜欢传播八卦新闻,说道:“思婵姐,袁婧蕊来了。”

“嗯,我看到了。”思婵说。

影楼里的员工对袁婧蕊的印象很深,因为她是第一个成|人拍儿童*的顾客,效果非常不错。影楼正在研究,打算专为成|人开发一套“儿童*”,相信会有很大的市场潜力。

“思婵姐,那个女孩很爱笑呢。”秦莉说。

“是啊,她的笑声很纯、很好听。”徐思婵说。

秦莉不停地朝那边看,语气充满了羡慕和嫉妒:“一看就是热恋ING。”

“快结婚了。”思婵说。

“哦,男的好有型,特别是笑容。”秦莉憧憬地说。

灯光师挤了过来:“别发花痴,你看得到、吃不到。”

这句话好像是对思婵说的。思婵扫了灯光师一眼:“小末,你忙完了?”

小末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说:“马上去­干­活。”

秦莉没忘了刚才的话题,在小末身上捶了一拳。“什么看得到、吃不到?”

小末嬉笑着,正要说什么。思婵说:“好了,你们别闹了。”

秦莉脸一红,注意到徐思婵的神情有些怪怪的,不敢惹这位首席摄影师。思婵今天的衣服很朴素,脸上照例不施粉黛,天生丽质更有无法抵抗的魅力。

那边的袁婧蕊看到了徐思婵,使劲挥挥手:“徐小姐!”

“婧蕊,你好。”思婵迎上去。

(96)她像个公主

袁婧蕊咯咯笑着说:“我们逛街,路过这里,杜泽想进来看看。”

“好啊,欢迎欢迎。”思婵指着休息区,“我们去那边聊。”

袁婧蕊迫不及待地说:“我想拍那套《D调*》,都等不及了。”

思婵陪他们坐下,笑着说:“随时可以来拍的。”

“嗯,我的钱都准备好了。”袁婧蕊看一眼杜泽,说,“因为要准备结婚,攒钱有点慢。”

思婵说:“结婚的花费会很多的。”

杜泽终于开口说:“我们要办一个浪漫的婚礼。”

“徐小姐也要来哦。”袁婧蕊洋溢着幸福,靠在杜泽怀里。

杜泽用下巴轻轻摩娑袁婧蕊的头发。思婵忽然明白,杜泽为什么带袁婧蕊进来——杜泽要在她面前演一场戏,想通过与袁婧蕊的亲昵,告诉徐思婵,他只爱袁婧蕊,从而打消思婵的幻想。

杜泽故意撩拨婧蕊,婧蕊却不懂杜泽的心思,眼睛扑闪扑闪,脸蛋儿火红,娇羞低语浅笑。徐思婵的心被深深刺伤了。

杜泽说要认真考虑他与思婵之间的事,原来,这就是他考虑的结果!

徐思婵看着杜泽。那阳光的笑容仍然灿烂,偶尔扫一眼思婵,立刻便移开目光,仿佛根本不认识思婵。

他忘了,两次在徐思婵的身体上纠缠,忘了情yu燃烧时的爱语。

如果说第一次是错误,第二次是罪孽,那么,这一次就是唤醒恶魔的咒语。

“徐小姐?”袁婧蕊呼唤思婵。

“哦?”思婵回过神。

“你怎么了?”袁婧蕊关心地问。

“没事。”思婵的眼睛深处蓄积着泪水,她能感觉出来,冰冷的泪,让她有种灼伤的痛楚。

“徐小姐,你真的没事?”袁婧蕊小心翼翼地说,“你的脸­色­……”

“啊,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思婵笑一笑。

杜泽说:“婧蕊,我们走吧,还要去看床上用品。”

“好,快走。”袁婧蕊站起身,“我一定要在结婚前拍那套*。”像是鼓励自己似的,露出天真的笑容。

这样的女孩子,就是让男人疼惜的:会撒娇,会吃小醋,使点小坏,还懂得偶尔的胡搅,但并不显得聪明,这样的女孩实在*心脉。

两人手挽手朝外走去,自始至终,杜泽没有直视徐思婵的眼睛。他在躲避,正说明他的害怕。

从大厅穿过时,袁婧蕊轻声对杜泽说:“刚才徐思婵看你的眼神,好像……”

杜泽一惊。“怎么?”

“没什么,嘻嘻,她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杜泽搂着袁婧蕊的腰,转变话题:“晚上去看电影吧。”

“不看。”袁婧蕊故意说。

“那去吃火锅。”

“不吃。”

杜泽更近地贴近袁婧蕊,呢喃着:“那我服侍公主睡觉。”

袁婧蕊爬到杜泽身上,吃吃笑着让杜泽背她,杜泽推开玻璃门,走到外面时,袁婧蕊已经骑坐到杜泽的肩膀上,双腿夹着杜泽的脖子。杜泽像哄小孩似的,一路跑远了,身后飘动着袁婧蕊的笑声。阳光在她头顶跳跃,激起一片炫目的光彩。

此时的徐思婵,却仿佛站在荒漠里,只有她一个人,广袤的天地间,什么声音都没有,而她被血红的阳光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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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是不是越来越讨厌我

半个月之后,王展终于可以下床行走了。叶素妍扶着王展在院子散步,两人绕过廊柱,沿着长廊慢慢行走。素妍搀着王展的胳膊,王展没有拒绝,医生和护士都知道两人是夫妻,也都知道王家的背景很深,所以在外面,王展要表现得像个正常的老公。

散步二十多分钟,王展的额头渗着汗,素妍用手绢轻轻擦拭。

“展,休息一下吧。”

王展沉默不语,坐在木椅上。回廊不远处有几个晃动的人影,是王家派来的保安,素妍还发现更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是便衣警察。据说案子到了关键时刻,但廖天辰传来的消息仍然不确切,王展为这件事感到烦躁。

叶素妍坐在王展身旁。廊柱四周生长藤蔓植物,开紫­色­的小花,像风铃一样轻轻摇曳。王展的目光有些迷离,不知思绪飘到了哪里。素妍凝视着王展的侧面,额头被一缕阳光笼罩,泛着丝绸般滑腻的光泽,挺直的鼻梁下,嘴­唇­抿成好看的弧形,让素妍有一种亲吻的冲动。

王展忽然转过脸,冷淡地问:“你看什么?”

“啊……我……”素妍慌得低下头,面颊火红,仿佛小女孩被发现了秘密,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我问你看什么?”王展问。

素妍抬起脸,飞快地扫了王展一眼,始终不敢正对他的目光。鼓起勇气,问道:“展,你是不是越来越讨厌我?”

女人问这个问题很自怜,也很痛苦,特别在爱的男人面前,素妍的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淌出来。

王展打量素妍两眼,深邃的眼眸里­射­出冰凉的目光,反问:“你觉得呢?”

“展,我们还要生活在一起,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难道不感到痛苦吗?”素妍继续追问。

王展扭过脸,看着远处的两棵榕树,一群小鸟在枝桠间跳跃鸣唱,显得十分快活。

王展说:“我懒得跟你说话。”

“不要回避这个问题。”素妍的语气坚定起来。这段时间以来,难得与王展面对面坐下来讨论问题,今天的天气不错,蓝天白云下,很适合讨论他们的婚姻。

“展,我们是夫妻,为了把生活处理好,就要和睦相处,至少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看法应该一致。何况,我与凤姑都能做到和谐共存……”

“你不要提凤姑。”王展冷漠地打断素妍的话头。

“展,你真的了解凤姑吗?”素妍几乎是在低喊。但她马上后悔起来,怪自己没有克制情绪。王展还在康复期间,任何事情都可能刺伤他,后果难以想像。

谁知,王展听到素妍的话,不但没有发怒,反而露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没有喜悦的情绪,而是显得轻蔑。

“叶素妍,我料到早晚有一天,你会看凤姑不顺眼。”王展冷笑着说,“果然,你忍耐了这么久,终于露出了心意。”

“展,你为什么不肯听我说呢?”素妍痛苦地问。

“叶素妍,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你的心情与我无关。你可以保持你本来的样子,也可以用别的方式进行表演,当然,你还可以把我妈妈拉过来,通过她挟迫我、压制我。但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你的任何东西。”

“展,你……你为什么……”素妍真正体会到被别人误解的痛苦,这种痛苦是无法表达出来的,蓄积在内心,心脏像被滚烫的铁丝勒着,一点一点拧紧。当误解来自老公时,那痛苦更加难以忍受。

(98)嫉妒

“叶素妍,你是嫉妒凤姑与我的亲近。”王展淡漠地说,“我已经告诉过你,凤姑和我的感情很深,但我们不是你想得那么肮脏,所以你不要玷污她的名字。”

“我没说你和凤姑……但是凤姑……”素妍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婉凝都已经发现了,吴美凤对王展流露的感情不一般,但凤姑一定用了什么办法,蒙蔽了每个人,包括王展自己。可是素妍却没有凤姑“越界的证据”。

“叶素妍,你现在想扮演什么角­色­——怨­妇­?泼­妇­?”王展的嘴角又露出冷笑,欣赏着素妍痛苦的样子,一个聪明人,看到傻瓜在自己面前进行拙劣表演,有种特别的乐趣。

“不错,我承认,我嫉妒凤姑。”素妍颤声说,“嫉妒她可以和你亲密无间,嫉妒你对她微笑,嫉妒你维护她,而她宠溺你。嫉妒她能秘密和你吃饭……”

“够了!”王展终于不高兴了,“傻女人就喜欢把旧账翻出来,反咬一口。既然你想翻旧账,好,我陪你一起翻。华美酒店那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你凭什么跟踪我?”

“我……跟踪你?”素妍一怔。

“别装腔作势了,如果你没有跟踪我、调查我,怎么知道我从台湾回来之后,住在华美酒店?”

“展,这个问题应该我先问你才对:你从台湾回来,为什么不回家,而要秘密住在酒店,而且只告诉了凤姑?”

“我住在哪里,是我的自由;我告诉谁,更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好,这个问题我不跟你争论。”素妍换了个坐姿,斜靠在廊柱上,说,“你想知道我怎么去了华美酒店,那我告诉你,是凤姑引导我的。”

“什么?”王展的眼睛眯了眯。素妍的脸上笼罩着迷离的光晕,王展看不清她的神情。王展随即笑一笑,轻蔑地说,“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

“凤姑当然不是亲口告诉我的,而是用了一个手段,故意在她的卫生间放了一块香皂,把我引到酒店。”

王展立刻问:“凤姑的卫生间,你凭什么要进去?”

素妍呆了一下,静默片刻,才说:“我是担心你。”

“真是可笑!你担心我,就偷偷溜到凤姑的卫生间,这么看来,你不仅跟踪我,而且还监视凤姑。”王展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深邃的双眸间透出冰冷的目光,面容更显得冷俊非常。“叶素妍,是不是我妈妈暗示你这样做的?”

素妍发现自己又跌入了漩涡,不仅无法解释,还把宋婉凝也扯了进来。

王展点了点头,喃喃地说:“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妈妈让你嫁给我,是为了控制我。”

“展,不是这样的!”素妍急得嗓音嘶哑。

王展自顾自地说:“我长大了,终究要离开家,爸爸妈妈为了牵制我,就想了个最好的办法:让我和一个自私狡诈的女人结婚,平时跟踪我,更重要的是监视凤姑。”

王展仿佛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仰脸看着远处的树。阳光退到了树荫后面,一阵风吹拂他的衣襟。“难怪凤姑告诉我,妈妈一直不喜欢她。可是,我是王家的儿子,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对付我?为什么不想让我快乐?”

素妍几乎绝望了。

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王展重新解读,而读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是相反的。

王展忽然将目光集中到素妍脸上,用一种平静的语调问:“叶素妍,我妈妈究竟给你许了什么好处?”

“展,我嫁给你,只是因为我爱你,我真的没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素妍感到窒息。

(99)争吵

王展低头笑起来,笑得肩膀颤动起来。他抬起脸,漠然地看了看素妍,说:“你是个正常的女人,肯生活在我身边,的确要有极强的忍耐力。而我妈妈给你许的愿,对你来说一定很值得。你和我妈妈做了交易,对不对?我一直以为你很傻,没想到你却在我身旁隐藏得这么深,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委屈自己,真是可怕的女人。”王展朝住院大楼扫了一眼,低声说,“还是凤姑讲得对,她早就看透了你。”

“你被她彻底蒙骗了!”素妍喊道。

王展看一看素妍,说:“凤姑十几年不离不弃陪在我身旁,却从来没有索取过什么。我妈妈原本一直想赶走凤姑,后来连妈妈自己都没办法了,因为,凤姑什么都不要。这样的女人,你忍心吗?”

顿了顿,王展又说:“如果这就是蒙骗,我愿意被骗一辈子。”

…… …… ……

回廊下的风盘旋着,拂动叶素妍的头发,发丝掠过眼角眉梢,偶尔遮住眼睛,让她什么都看不清。但她的目光始终在王展身上,就那么看着,一动不动。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什么,但心里有个声音却告诉她:叶素妍,你不能垮。

叶素妍,要坚定。她仍然想把面前这个男人救出来,让他真正清醒过来。而这一刻,素妍才发现有多难。就像一个染了毒瘾的人,该怎样把他拉到彼岸?

良久,素妍轻声说:“凤姑一定会要一个东西,但只有当你离开王家公馆,凤姑陪你出来之后,她才有机会拿走。如今我们结婚两年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凤姑的变化吗?”

“闭嘴!”王展低喝一声。

“我承认,以前我的确是个傻女人,只知道世上有爱,就能做到一切。但是凤姑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教会我人世的生存法则。她一步一步做着,很有耐心,我是一点一点才明白的。有些事她故意给我看,引导我走到圈子里,让你更加讨厌我。展,你好好回想一下,很多事难道不是很巧吗?比如她给你按摩的时候,比如……你们洗澡,还有……”

“叶素妍,够了!”王展指着素妍,“我不许你在背后诋毁凤姑!”

“展……”

王展站起身,从回廊里穿过,朝住院大楼走去。

叶素妍呆呆坐了片刻,勉强支撑着自己,快步跟上去。不管怎样,今天王展跟她说了很多话。自从结婚后,王展冷漠得像块石头,两年来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也许是住院期间太郁闷,情绪必须要宣泄,不过这至少是个转变,表明王展在和素妍讨论问题。

然而这次讨论,以素妍惨败告终。虽是惨败,却也让素妍更清楚,吴美凤在王展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也更坚定了,她要找到凤姑越界证据的决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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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祝亲们端午节快乐:)

(100)是不是疯了

叶素妍和王展谈话的时候,吴美凤都看到了。站在病房的窗户后面,恰巧能看到檐下一角,王展坐在廊柱旁边,被一丛藤蔓植物遮住半个身子,面部表情看不清。叶素妍的侧影暴露在视野中,一缕倾斜的阳光投在她的肩膀上。

吴美凤静静看着,虽然听不到夫妻两人在谈什么,不过她发现,王展比平时的话多了,不时对叶素妍做个手势,从叶素妍的反应来看,王展似乎在指责她。

吴美凤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夫妻两人肯坐下来说话,也许是个不错的开端,联系到不久前叶素妍与宋婉凝的秘密谈话,吴美凤能感觉出来,在叶素妍身上发生了一些事。这会让叶素妍原本柔弱的­性­格得到改变,当然还需要时间。

吴美凤思索着,针对新的变化,她必须有新的对策。

终于,王展从廊柱旁站起身,显得很生气的样子。叶素妍紧走几步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往大楼走来。吴美凤收回目光,返身坐到沙发里,静静等待着。

十五分钟之后,王展先走到了房间,进门便喊:“凤姑?”

吴美凤忙从小套间出去,问:“小展,你散步回来了。”

“凤姑,我要出院!”王展怒冲冲地坐到病床边。

吴美凤早就料到,王展生气的时候会变得很任­性­,故意说出一些话,耍小孩子脾气。叶素妍随后走进来,听到那句话,却没说什么。

吴美凤看了看素妍,目光仿佛在问:你和小展到底谈了什么?嘴上说道:“小展,你正在恢复期间,不能乱动的,好好养病。”

“凤姑,住在这里烦透了,什么都做不了。”王展说。

“住院就是这样的,我知道你闷,少­奶­­奶­也知道,所以今天陪你出去散步嘛。”吴美凤含笑看了看叶素妍。

本来这时候素妍应该说点什么,可她闭着嘴巴,实在累得没有力气。看着吴美凤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王展,就像看着别人家的事。王展终于安静下来,吴美凤扶他躺到床上,把被子掖好。

“小展,好好睡一觉。你恢复得越快,出院越快,大先生和太太也都盼着呢。”吴美凤柔声说。

王展闭上眼睛,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对吴美凤说:“凤姑,叶素妍说你在蒙骗我。”

素妍吃了一惊。吴美凤也有些意外,不禁看了看素妍,微微一笑:“小展,我就是在蒙骗你呢,骗你要幸福快乐。”

王展竟然笑出了声,从枕头上略微抬起头,目光找到素妍,说:“听到了吧?凤姑做什么事都是光明正大的,你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

叶素妍木然地站在病房中间。王展是在耍弄她,从她身上发现了新的趣味,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男人,耍弄一个自私狡诈的女人,原本就是一种乐趣——王展越来越快乐。

“凤姑,叶素妍告诉我:你给她设了圈套,让她去钻,难道她是老鼠吗?”王展边笑边说。

吴美凤轻轻拍着王展的肩膀,柔声说:“小展,不要太兴奋,注意你的伤。”

“叶素妍还告诉我,你给我按摩,是为了故意让她看到,哈哈……以前十几年她都没有看到,我们是不是要重新给她表演一遍?”

素妍转身走到小套间,轻轻掩上门,坐在沙发上。

王展的笑声不断飘进来:“……她是不是疯了啊……跟踪、监视、猜疑……只有女疯子才会做这些,不是吗?”

(101)与师姐通话

病房安静下来,王展已经睡着了。左右两边的墙上,两盏壁灯点亮,散发着橙­色­光晕,病房笼罩在一种迷蒙温暖的气氛中。护士刚进来看过体温,很快便出去了。

王展虽然很低调,但这么出­色­的男人,很快便成了医院的明星,护士们都知道这间病房有个英俊的男病人,私下关于他的传说很多。

有时叶素妍出去时,护士会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说那个女人就是病人的老婆,不了解情况的人便感到奇怪,因为在她们的设想中,王展的妻子就算不是艳光四­射­、风情万种,也该是妖娆妩媚、楚楚动人。可是,叶素妍偏偏是个平凡的女子。

接着就有人发现,他们夫妻的感情并不好,比如今天下午就看到他们在回廊吵架……这种“秘闻”传得多了,群众便开始对故事内容进行联想、构思、加工,多数人觉得王展一定有很多的不如意,对他采取了同情的态度。

另一部分人,则对叶素妍产生了种种猜测,比如,她是怎样进入豪门的?她有什么过人的手段?

吴美凤时常听到一些议论,甚至有人向她打探秘闻,吴美凤都是一笑置之。她对坊间的流言蜚语一向没兴趣。

白天纷纷扰扰地过去了,夜里,人们睡去后,一切都被夜幕遮蔽。吴美凤站在病床前看了看,王展睡得很熟,嘴角微抿,似乎有一丝笑意。吴美凤朝小套间扫了一眼,叶素妍在里面也睡了,她今天一定很痛苦。

吴美凤从病房出来,想在外面打个电话。走廊的拐角和楼梯旁各有一名保安在值班,形成前后呼应之势。吴美凤从那里经过时,严肃地叮嘱着他们,让他们一定要万分警惕。为了王展的安全,吴美凤一向­精­益求­精­。

她来到走廊尽头,这里有扇窗户,外面是城市的美丽夜景。

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良久,对方才接了电话:“你又有什么事?”

“师姐,­干­吗这么烦躁啊?”吴美凤柔声笑着。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师姐。”对方没好气地说。

“尊重你嘛,不叫你‘师姐’,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嘻嘻。”吴美凤露出小姑娘一般的笑声。

“好了,你有什么事?”师姐提高语调。

“听你的声音很苦闷,我知道了,他今天晚上又不在家。”吴美凤毫不客气地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师姐更加烦躁,声音有些颤抖。

“我就是想给你解闷。”吴美凤说。

“真是谢谢你了。”师姐冷冰冰地说。

“这段日子,我待在医院,没时间跟你聊天,怪想念的。”吴美凤说。

“我知道你在医院陪小展。”师姐说,“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你老公没说过吗?”吴美凤饶有兴趣地问,“难道你们现在都不说话了?”

师姐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转变了话题:“我上了年纪,身上有很多慢­性­病,一直在吃斋念佛。有些东西,不信不行啊。”

吴美凤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语调却没有变化。“那我恭喜你了,最近有没有领悟到什么真谛?”

(102)关于那个孩子

师姐说:“美凤,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念,何必呢,都过去很久了,你也应该像我这样,行善积德,为自己的以后……”

“算了吧。”吴美凤冷冷地打断师姐的话头,“你的行善积德我听够了,你老公在外面花天酒地,冷落你很久了吧?你没办法,只能用这些东西麻痹自己,自我欺骗,这样晚上才能睡着。”

奇怪的是,吴美凤说这些话,师姐并没有打断她,反而听得很认真。也许她体验到一种自虐的*,甚至有些飘飘欲仙。

“美凤,你到底想说什么?”师姐轻声细语地问。

“我只是提醒你,别以为自己真的是善人。你当年做的事,就算神明忘了,我也会帮你记着。”

师姐沉默片刻,问:“你真的想逼死我吗?”

“你会去死吗?”吴美凤笑着反问。

师姐叹口气,说:“当年的事,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我也帮了你。你能进入王家,我是起了很大的作用。你说不会再怪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怨念根本就没有消散。”

“换了你呢?”吴美凤的语调忽然变得沙哑,“宋婉凝要杀死我的孩子,你是共谋,你老公也默认了。你们就是一个杀人团伙,为了自己的利益,把血手伸向无辜的孩子。”

“别说那么可怕。宋婉凝不可能让你生下王恩平的孽种。”师姐坚决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吴美凤喃喃自语,“可我最近总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半夜从梦中醒来,看到那个小小的影子站在床前,喊我‘妈妈’。地上都是血,我孩子的血。”

“美凤……”

“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如果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师姐静默了很久,吴美凤以为师姐要挂断电话了,她的声音却又飘出来:“美凤,有件事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保持目前的平静状态,对大家都好,可我总觉得不安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吴美凤不耐烦地问。

“我不知道你心中的怨念能不能消除,但就算我的赎罪吧,我说过,我要行善积德……当年我没有杀死你的孩子。”

“什么?!”

“但那孩子是死是活,我现在无法肯定。”师姐深吸一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把那孩子扔了,扔在一座桥洞下。你也知道,那时候天气很冷,所以,我一直当作那孩子已经死了。”

吴美凤的手机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弹起来,翻了几个滚儿,再摔到地上,接连发出嘭嘭声。

她木然地站了好半天,蹲下来,摸索着把手机捡起。

师姐的声音传出来,语调呆板:“美凤,你想要一个答案,现在我告诉你了,难道你真的安宁了?恐怕会更乱吧。但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残酷,如果你希望像我一样平静,那就当作那孩子已经死了,不然你会更痛苦。”

电话挂断了。

吴美凤举着手机,听着耳边急促的嘟嘟声。

她把手机关掉,装进口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这么大的城市,人海茫茫,远处的霓虹灯在闪烁,绚丽多彩的颜­色­,却是冰冷的光芒。

她不知道自己脑子在想什么。

一个念头逐渐浮上心头:师姐在骗我。孩子当时便死了,师姐现在说这番话,是自欺欺人,一方面为了减轻罪孽感,另一方面,是要转移我的注意力,去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孩子!

想到这里,吴美凤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 ……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03)麻痹大意

吴美凤与师姐通过电话,正站在走廊的一角发呆,这时,一声惊叫突然从走廊另一端传来。那是王展的病房,叫声是叶素妍发出的……

且说素妍原本在小套间睡觉,忽然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却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醒。也许是在医院留守,已经养成习惯,到了一定时间便要起来看看王展。

这样想着,无奈地笑一笑。既然已经醒来,就去看一看。记得吴美凤在外面陪着,却没听到声音,可能睡着了。

素妍推开小套间的门,恰巧看到一个黑影从外面进来,悄悄移向王展的病床。素妍睡眼惺忪,起初并未在意,当作是吴美凤。那黑影同时也看到素妍,怔了怔,素妍这才发现,对方穿着护士服,推着一辆小推车,但是灯光下的神情,却显得鬼鬼祟祟。

素妍一惊,问:“你是谁?”

“新来的护士,给病人量体温。”对方边说边靠近了王展的病床。

素妍环顾病房,低唤道:“凤姑?凤姑在不在?”

吴美凤此时正站在走廊尽头,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素妍呼唤吴美凤,没有得到回应,再次将疑虑的目光投向护士。见她戴着闪闪发光的耳坠儿,衣服下摆露出一条腿,素妍警觉地发现,护士服里面是短裙,而且对方竟然穿着一条鱼网状的长筒*。

素妍突然想起:这家医院管理严格,不允许护士在上班期间佩戴首饰,平时更看不到护士们穿短裙和长筒*!

“你到底是谁?”素妍喊道。

对方知道行迹败露,朝病床冲去。素妍惊叫一声,不顾一切迎上去。王展已经醒过来,朦胧间看到两道黑影,本能地坐起身。

叶素妍被那人狠狠撞了一下,侧翻到王展身上。素妍大喊:“展,快起来!”

王展漠然地说:“我已经起来了,你压到我了。”

素妍乱了方寸,只是死死盯着对方,那人手里多了一把刀,正要扑向素妍。门外的保安闻讯赶来。那人看形势不对,想逃出去,被保安打翻在地,很快便制服了。

吴美凤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她很少流露这种情绪,心里担忧王展,更为自己的麻痹大意感到自责。

病房里的灯全部亮了,耀眼的灯光下,保安将那人死死压在墙角。

王展已经下床。吴美凤跑到他身旁,急切地问:“小展,你没事吧?”

“凤姑,我没事。”王展平静地说。

“都怪我失职,刚才出去打了个电话。”吴美凤一阵后怕。

“凤姑,不要紧。”王展安慰吴美凤。

叶素妍站在旁边,吴美凤这才想起什么,对素妍说:“少­奶­­奶­,多亏你了。”

素妍还没缓过神,吓得瑟瑟发抖,头发凌乱更显得虚弱。王展只是随意地瞥了素妍一眼,什么都没说,缓步走到墙角。

一名保安惊恐地说:“少爷,对不起,我们没注意,以为她是护士。”

王展冷冷地看了看两名保安,脸上的神情颇为不悦。他舅舅宋伯钦原来提议,由警方派人日夜守护,却被王展拒绝了。原本对警察便没什么好感,特别是车祸的事,他认定下手的人是灵龙公司,警方却因为没有证据,迟迟不能定案,惹得他火起,对警察更加排斥。虽然在宋伯钦的坚持下,留了个便衣警察,却只是白天在院子里游荡。

但今天晚上的事,让王展对自己的保安感到气愤,传出去很丢脸。

王展暂时顾不得保安,将目光投向墙角的女人,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灵龙公司派来的?”

(104)拭目以待

王展将目光投向墙角的女人,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灵龙公司派来的?”

“女刺客”闭着嘴巴,不吭声。一名保安在她身上踢了一脚,王展挥手制止了,他还是尽量克制了自己,不要使用粗暴手段。

吴美凤说:“小展,报警吧。”

王展点了点头,蹲下来看着那女人,冷冰冰地说:“想打垮我,没那么容易。其实我很想让你回去,对你的主子报告,让他看看自己有多么可怜可耻。”

“女刺客”索­性­闭起眼睛,看也不看王展。吴美凤已经报了警。王展又问了几句话,对方都是沉默不语。王展也累了,坐到床上休息。

警察赶来,将女刺客带走了。廖天辰收到消息到了病房,叶素妍是目击者,本来也要跟警察回去,但廖天辰考虑情况特殊,决定先在这里做笔录,明天上午再让素妍去局里。

叶素妍牙关紧咬,不停地打冷战。断断续续回忆着,将当时的情况说给廖天辰。

王展在一旁说:“廖警官,你们警察的能力太弱了,难道非要有人刺杀,才会让你们提高工作效率吗?”

廖天辰低垂眼睑,说:“这件事我们有责任。我申请派警力保护你。”

“谢谢了,”王展漠然地说,“如果我想要你们保护,早就有了,可我并不需要。”

廖天辰抬起眼皮,看了看王展,目光里有种超然的感觉。人的面部表情可以暴露内心活动,只要学会辨识就可以。廖天辰在警察生涯中,主要训练的,就是这种辨识能力。他虽然很少直视别人,但他的目光会突然变得炯炯有神,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逃过这样一双眼睛。

王展的抵触情绪,廖天辰已领教了多次。王展身上有种孩子气的任­性­,虽然会让人难以忍受,可同时反而具有特别的魅力,一般同龄人不具备那种魅力。

廖天辰说:“王先生,我会行使自己的职责。”

“那我拭目以待。”

王展再不理会廖天辰,侧卧在床上闭目养神。

吴美凤走过来,想要安抚这个警察,不管怎样,没必要得罪警察,尤其是目前的局面下,更要维护好警民关系。

吴美凤轻声说:“廖警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展从来没在医院住这么久,所以心情烦躁。”

廖天辰低垂着眼睑,说:“我告辞了。”朝门外走去。

吴美凤送了两步,返身回到病床前。王展已经平躺下来,望着天花板想心事。

吴美凤问:“小展,要不要喝点水?”

王展摇摇头。吴美凤转脸看到墙边的叶素妍,说:“少­奶­­奶­,你去睡吧,今晚多亏了你。”

素妍说:“凤姑,我已经睡了一觉,该换你去休息了。”

吴美凤笑一笑,说:“今天晚上是我的责任,罚我不能睡觉。”

素妍也笑了笑,转身朝小套间走去。自始至终,王展没有说过一个字。吴美凤似乎看不下去了,朝王展使眼­色­。

王展像是才明白过来,咕哝一声:“叶素妍,谢谢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05)出院

王展终于出院了。出院那天下了一点小雨,四周浮动着淡淡的水雾,上午10点多,车子离开医院,朝孔雀苑别墅驶去。吴美凤坐在副驾驶室,叶素妍陪王展坐在后排。王恩平夫­妇­没到医院来,直接去了家里。

王展靠着椅背,闭起眼睛,身体随着车厢微微摇晃着。素妍不时转脸看一看王展,王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车祸的案子已经破了,警察从那位女刺客身上找出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了幕后真凶,却与灵龙公司无关,而是王展以前生意场的竞争对手,蓄谋已久,要对付王展。

王展对这个结果显然不满意,心里认定是灵龙公司。然而证据就是证据,在铁的事实面前,谁也无法改变。王展就为这件事不痛快。

吴美凤在副驾驶座侧过脸,说:“小展,有没有晕车的感觉?”

“还好,凤姑。”王展闭着眼睛,应了声。

吴美凤对郑峰说:“车速再减一减。”

王展说:“就保持现在的速度吧,我不碍事。”

叶素妍说:“展,你刚刚痊愈,还在恢复期间,如果车速太快,恐怕会影响你的大脑。”

王展冷冰冰地说:“如果连车子都坐不了,我不是成了废人吗!”

叶素妍低头不再说话。

吴美凤打圆场:“小展,少­奶­­奶­也是关心你。”

郑峰一边开车,一边紧张地吞着口水,很怕他们的家庭暗战波及到自己身上。王展长长地吁了口气,忽然对郑峰说:“郑峰,那天撞我的皮卡车,你有没有看到司机?”

郑峰忙说:“当时太紧张了,没看到。”

王展仍然不甘心,恨不得那辆车上喷着“灵龙公司”四个字。又问:“车子撞我之前和之后,周围有没有其它异常现象?”

郑峰的汗淌下来,打湿了后背,那天街上一片混乱,怎么会注意到周围?王展这样问,给郑峰的心理压力很大。“少爷……我当时只注意您……其它……没有看到什么……”

王展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再理会郑峰。

吴美凤知道王展心里苦闷,劝道:“小展,警察已经结案了,不要想那么多,安心休息才好。”

“嗯。”王展应了声,安静下来。

宝马到了孔雀苑的别墅前。王恩平的车停在台阶另一边,显然已经等候多时。吴美凤从车里出来,到后面扶着王展下车,叶素妍扶着王展另一条胳膊,下车后,素妍便独自挽着王展,王展没有拒绝。

三个人迈步上了台阶,吴美凤紧走几步,推开客厅的大门,宋婉凝站起身,朝前迎了几步。“小展,快让妈看看。”

叶素妍搀着王展走到宋婉凝面前。王展笑一笑说:“妈,我都好了。”

宋婉凝今天特意穿了条红­色­的旗袍,暗花是大朵牡丹,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整个人既显得雍容华贵,又保持着温婉娴雅的风度。

王展和叶素妍转过身,朝王恩平打了招呼。

王恩平坐在沙发上,唐装的衣摆遮住了膝盖,那对浓浓的八字眉下,眼神仍然显得严肃,但眼里透出的,却有难以掩饰的关心和喜悦。儿子终于好端端地出现在面前,这是王家的福气。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06)新打算

叶素妍陪王展坐好。宋婉凝发现王展的神情有些忧郁,问:“小展,你怎么不高兴?”

王展说:“车祸的事,我觉得警察的结案太草率。”

王恩平说:“小展,是你自己多虑了。警方很重视这件事,你舅舅经常过问,要相信他们。”

王展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沉默下来。

吴美凤在旁边泡茶,此刻说道:“今天大团圆,是个好日子,大家都快活起来。”

宋婉凝看了看吴美凤,视线收回来的时候,从叶素妍脸上掠过,婆媳两人有过秘密约定,目光里有着心照不宣的意味。

吴美凤给几个人沏了茶,说:“我去厨房看看。”转身离开了客厅。

宋婉凝望着吴美凤的背影。吴美凤可能觉察出什么,今天不但不和王展对视,也不看其他人。

王恩平呷了口茶水,喃喃地说:“这茶很香啊。”

宋婉凝啜饮一口,点头说:“凤姑泡茶的功夫越来越高了。”

叶素妍也尝了口,茶气清冽,嘴里充溢着若有若无的兰花香味,弥漫到齿颊间,余韵不绝。吴美凤调制茶饮的水平确实不一般。

王恩平说:“小展,我看你还是在家静养一段时间吧,你有什么想法?”

王展说:“过几天我想去西安一趟。”

宋婉凝皱了皱眉头,接口说:“这怎么行?你刚出院,身体要紧。”

王展说:“妈,我已经康复了。我要去西安见那个收藏者,要把他手里的‘套­色­玛瑙’拿到手,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不能让灵龙公司抢去了。”

王恩平的目光变得专注起来,显然产生了兴趣。“套­色­玛瑙极为罕见,一般在火山喷发地区,要经过亿万年,才会形成。我一直没有问过你,那块石头有几种颜­色­?”

王展的神­色­变得开朗,很高兴父亲与他谈论石头。“主­色­有三种:青­色­,粉红,黑­色­。”

“奇石是什么形状?”王恩平问。

“一位母亲抱着婴儿。”王展说,“我们给它起名‘母爱’。”

恰在这时,吴美凤走进客厅,听到他们的问答,微微怔了怔。或许是那个“母爱奇石”触动了她的心弦,将心底深处的悲伤奏响了。

宋婉凝本来没什么感觉,却因为吴美凤恰好进来,她的心里也是微微一颤。当年她和别人将吴美凤的孩子密谋处理,虽然过去了二十年,却不可能忘掉,如同石头重压下的苔藓,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慢慢生长。

更让宋婉凝战栗的是:坐在身旁的王恩平,便是那孩子的父亲,而王恩平却一直以为孩子是自然夭折。想到这里,宋婉凝侧过脸,去看窗外的树枝。

吴美凤站到一旁,脸上是淡淡的笑意,这一刻,局势非常微妙。

王恩平还在与王展谈论那块“母爱奇石”。宋婉凝打断他们的话:“小展,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出门,至少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妈,我真的没事,而且我不坐飞机。”王展说。

王恩平的态度逐渐明确,站到了儿子的立场:“婉凝,小展是坐火车去西安,就当作散心吧。在医院闷了这么久,也该出去透透气。”

宋婉凝说:“你倒讲得轻松,小展出了这么大的事,好不容易安宁了,却要去外面奔波,我放心不下。”

(107)灵感一闪

王恩平说:“咱们的恩石公司在西安有分部嘛,小展去的地方,接待条件一点不比我们这里差。就让他去活动活动。”

宋婉凝皱着眉头,低声说:“你是担心错过一单生意,就让儿子去冒险。”

王恩平苦笑一下,自己多说了几句话,无意间成了儿子的替罪羊。

宋婉凝继续说:“一块石头真有那么重要?”

王展说:“妈,这不仅是石头本身的价值,而且是和外国人竞争。”

宋婉凝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恼火,也许是那块奇石的名字,让她难受,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决定吧,我不管了!”

王展发觉母亲的情绪有些烦躁,正考虑怎么劝解,叶素妍忽然说:“要不然,我陪王展去吧?”

宋婉凝转脸看一看素妍。王恩平抚掌说:“这样就对了,小夫妻出去旅游,好事嘛!”

话说到这里,宋婉凝不能再反驳了,其实她挺满意这个结果。王展和叶素妍结婚后,从没有出去玩过,这是促进感情的绝佳机会。只要能让夫妻两人在一起,为王家的“造人工程”添砖加瓦,宋婉凝全都赞同。

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王展暗暗咬了咬牙关,又在心里给叶素妍记了一笔黑账:这女人越来越可恨,我要出门,她都要监视我!

一旁的吴美凤略微有些失落,却也无奈。

客厅的气氛重新变得愉快起来。叶素妍有些激动,刚才是突然产生了灵感,想到这个办法,既能和王展一起出去玩,又可以当场化解宋婉凝的忧虑。

宋婉凝转脸看了看吴美凤,问:“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

“哦,太太,快好了。”吴美凤说。

“我也感觉饿了。”宋婉凝说。

这时,别墅外面忽然传来车声,王恩平笑着说:“伯钦他们全家来了。”

叶素妍没想到宋厉男一家三口会来,不过亦是情理之中。很快,宋厉男捧着一把鲜花跑进来,大喊道:“表哥,祝贺你出院!”

王展站起身,平静地说:“厉男,你好。”

宋厉男破天荒地穿着一条淑女裙,头发也扎了起来,这么一打扮,倒显得清秀,虽然是“太平公主”,反而更有种古典美。

可是,这位淑女的动作却依然豪放,没顾得放下花束,直接朝王展扑过来。“表哥,拥抱一下!”

王展有些尴尬,没有往前迎。宋伯钦和程琴兰随后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程琴兰说:“厉男,你表哥刚出院,别折腾他。”

“我哪有折腾?”宋厉男的脸庞居然红了红,然后便奋不顾身扑上去,抱住了王展。

王展张着双手,呆呆站在原地。宋厉男紧紧拥着他,在耳畔喃喃地说:“表哥,你终于出院了,真的好想你。”

王展轻声说:“厉男,你……”

“我不管,就要抱一会儿。”宋厉男迟迟不松手。这是个最好的机会,因为有个最好的理由。

王家和宋家都知道宋厉男对王展的感情,好在宋厉男做出了让步,学会控制自己,今天就算情难自禁、旧情复燃,只要不变成火灾就好。

叶素妍在旁边看着,心里竟有了嫉妒,有一种酸楚而自怜的情绪。她从来没和王展那样拥抱过,全身贴在一起,耳鬓厮磨。

宋伯钦说:“好了,厉男,你表哥累了。”

宋厉男恋恋不舍松开手,和王展贴身站在一起,居然羞涩的不敢抬脸,往后退了一步。王展笑一笑,摸摸宋厉男的头顶,说:“表妹越来越可爱。”随即便转身走开了。

宋厉男静静站了一会儿,回味刚才的心跳感觉。 txt小说上传分享

(108)潜流暗涌

那边宋伯钦和程琴兰夫­妇­坐在沙发上,吴美凤给他们沏茶。走到程琴兰面前时,吴美凤微笑着说:“夫人,难得见你出来。”

程琴兰仍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身体不大好,很少走动。”

程琴兰的眼睛长得挺怪,双目之间的距离较宽,假如年轻二十岁,那双眼睛也有一种妩媚的意味,再加上高高的颧骨,脸型倒有种诱惑。可惜抵不过岁月的磨砺,除了宋伯钦的冷落,还有其它的事让她难受,内心一直煎熬苦闷,脸­色­越来越苍白,即便施以脂粉,也无法掩盖尖酸刻薄的表情。

在吴美凤看来,这就是一张失败者的脸。失败于老公的离心,失败于自己的怨恨和恐惧。

程琴兰没再理会吴美凤,将视线投到叶素妍身上。“素妍,听说这段日子,你在医院陪着小展很辛苦,真不容易啊。”

素妍不由得看了宋婉凝一眼,猜到是宋婉凝对程琴兰说的。

“谢谢舅妈,我还好。”

宋婉凝含笑道:“我早就说过,虽然我没有女儿,可有个好媳­妇­儿,也是一样知心暖意。”

程琴兰善解人意地笑了。叶素妍又显得局促不安。

这边宋婉凝、程琴兰和素妍聊天,无非是养生、调理之类,话题主要围绕王展恢复身体的内容。

那边的王恩平、宋伯钦和王展谈话,集中在这次的车祸事件,宋伯钦劝王展不要太多思虑,案子的结论已经说明了一切。当然,以后还是要提防灵龙公司,毕竟是竞争对手,而且竞争的东西,动辄成百上千万,更要警惕。

宋厉男独自坐在一边,不时看一看王展,眼里有着说不尽的内容。

吴美凤则静静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嘴角照例是淡淡的笑意。目光从谈话的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她却将视线集中到程琴兰身上,观察许久。

程琴兰似乎感觉到什么,有意无意侧过脸,朝吴美凤那边看一眼。吴美凤并不回避,含笑点点头,像是在打招呼。程琴兰牵了牵嘴角,显得十分冷漠。

宋婉凝忽然发出一阵笑声,不知说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掩嘴笑个不停。她很久没这么快乐过。

叶素妍也在笑,笑得很开心。宋厉男偶尔将视线投到素妍脸上,素妍越是高兴,她便越是烦躁,甚至感觉素妍故意笑给她听,仿佛在告诉她:你别做梦了,我才是王展的老婆!

吴美凤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说道:“大家准备用餐吧。”

宋婉凝挽着素妍的手,说:“真的感觉饿了。素妍,你饿不饿?”

“妈,我也饿了。”素妍说。无意间朝宋厉男看了一眼,宋厉男狠狠瞪她一下,眼里仿佛有把刀子。

(109)强烈的愿望

吃过丰盛的午餐,全家人在花园散步。­阴­霾的天­色­已经开了,阳光破云而出,由于上午下了一点雨,空气更显得新鲜,风中带来扑鼻的花香,夹杂着淡淡的甜味,沁人心脾。

叶素妍和宋婉凝走在一起,后面是王恩平、王展与宋伯钦并排而行。接下来是宋厉男挽着程琴兰慢慢走着。吴美凤不远不近地跟在最后,一行人渐渐走进花园深处。

宋婉凝有意带着叶素妍走到另一边,与其他人分开距离。到了一座假山旁,宋婉凝停下脚步。说是假山,其实更像一块大石头,四周长满了红葵,这里地势略高,阳光洒满全身,温暖宜人。

叶素妍知道宋婉凝有话要讲,不由得有些紧张。宋婉凝看了出来,说:“素妍,放松一点,我们好好聊一聊。”

“好的,妈,您请讲。”素妍望了婆婆一眼。

宋婉凝说:“素妍,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自从上次我到你家来过之后,小展与你的感情是不是有好转?”

素妍心里咯噔一声,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她给宋婉凝打电话的时候,说他们夫妻的感情越来越好,宋婉凝显然并不相信。

“素妍,说吧,只是我们私下在谈,不必有心理负担。”宋婉凝安慰素妍。

“我们……还好。”素妍说。

宋婉凝专注地看着素妍,目光仿佛将她穿透了。“小展经常回家住吗?”

“嗯。”素妍低着头。

“那你们还是分房吗?”宋婉凝真是急了,这种问题都能问出口。

素妍的脸变得像一块红布,身上却感到冷。其实她可以把这段时间,对吴美凤的疑虑告诉宋婉凝,但她犹豫着,无法说出口。她不想把婆婆扯进这场家庭暗战中,那样只会让王展更厌恶。王展已经认定她和宋婉凝做了交易,如果让宋婉凝介入,公然挑战吴美凤,那她在王展的心目中,就会彻底变成敌人,不仅无法感化王展,更可能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两败俱伤的结果,并不是素妍想看到的。现在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叶素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吴美凤“越界的证据”,看看吴美凤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蒙蔽了王展,然后把铁的事实摆出来,击垮吴美凤的谎言!

而要做到这一点,只能忍辱负重,继续麻痹吴美凤,让吴美凤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暴露出野心。

这一切,其实都是吴美凤教给素妍的。

“素妍,你怎么不说话?”宋婉凝催问,“小展回家之后,还是睡在小卧室吗?”

“他也会过来,到大卧室。”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

宋婉凝叹口气,说:“我从他对你的态度,能看出来,他还是有抵触心理。”

“妈,这个需要时间的,请相信我。”素妍劝宋婉凝。

宋婉凝点一点头,仰脸朝假山上看了看,喃喃地说:“是啊,我不能太急躁了。小展自身的问题,要时间来化解。”

“他现在肯和我讨论问题了。”素妍说。但她并没有告诉宋婉凝,讨论的结果是她的惨败。

“只要他愿意和你多说话,也算一个进步。”宋婉凝将视线转到素妍脸上,“看来我们都需要一点耐心。”

女人之间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打心理战,谁的心态最稳定,谁的洞察力最敏锐,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妈,我会努力的,因为……”素妍迟疑片刻,说,“因为我也非常想要一个孩子。”

宋婉凝注视着叶素妍,被这句话触动了。尽管素妍说得很平静,不过宋婉凝能听出来,素妍有种渴望,那是一个女人能表达出的最大愿望,强烈的程度,或许超过了她的想像。

宋婉凝拉过素妍的手,暖暖地握着。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个女人达到了共识。

而她们首先要对付的人,就是难缠的吴美凤。

…… …… ……

(110)心虚

叶素妍与宋婉凝谈话的时候,王展在远处看到了。他一直留意母亲与叶素妍的一举一动,在他的心目中,认定叶素妍是一个监视者,而她的幕后老板就是母亲宋婉凝。

王展看不清叶素妍和母亲的表情,但她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却让他很不痛快。宋婉凝或许有意那样做,告诉别人:她坚定地支持着叶素妍。

“小展?”王恩平呼唤他。

王展回过神,紧走几步赶上父亲和舅舅。

宋伯钦拍了拍王展的胳膊,亲切地说:“走累了吧。”

王展笑一笑。“不累。”

宋伯钦非常欣赏外甥,妹妹唯一的儿子,也是这个显赫家族唯一的希望。宋伯钦自己没有儿子,而对于女儿宋厉男,只要她不惹事生非,并能成功嫁掉,宋伯钦就烧高香了。

宋伯钦在外面花天酒地,却从来不敢动念头,与别的女人生个什么儿子。玩女人是玩,不能当真。宋伯钦玩得很有水平,特别喜欢Chu女,年龄越小越有趣。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即便身边有些官员翻船了,他仍然安全。

但他无论怎么掩蔽,程琴兰那里是瞒不过去的,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夫妻,有个风吹草动,程琴兰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程琴兰从不跟他闹,男人在外面玩,只要心里还有这个家,她忍了。

即使宋婉凝那么强大的女人,王恩平早年在外面惹的*债,不是一样忍了吗?

但无论怎样的女人,都有个底线是无法突破的,那就是老公在外面生的孽种。

在这方面,宋伯钦比王恩平好一些。

“小展,听你爸爸讲,你过段时间想去西安?”宋伯钦问。

王展点头说:“那块‘母爱奇石’一定要拿到手里。”

“嗯,该争的时候就要争。”宋伯钦表示赞赏。“西安那边我也有些关系,遇到什么麻烦事,跟我打个招呼。”

“谢谢舅舅。”王展说。

其实他很少动用宋伯钦的力量,生意场上的事情,喜欢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他有三个原则:不纠缠黑道,不和外国人妥协,不放过背叛者。

王恩平走累了,指着不远处的石椅说:“休息一下吧。”

王展一边朝那边走,一边随口问道:“舅妈呢?”

王恩平朝远处张望片刻,说:“你舅妈和凤姑聊天呢。”

“哦?”宋伯钦听到这里,突然脸­色­一暗,嘴角痉挛几下,伸长脖子朝那边看。程琴兰和吴美凤的身影掩映在桃树间,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舅舅,当心。”王展扶了宋伯钦一把。宋伯钦忙转回身,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

王恩平笑着问:“你怎么了?”

“没事。”宋伯钦扶了扶金丝眼镜,­阴­沉地笑一笑,咕哝道,“厉男呢?不是跟她妈妈在一起吗?”

王展扶着宋伯钦坐到石椅上。“舅舅,你陪我爸爸坐一会儿,我去找表妹。”

“好,去吧。”宋伯钦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

王恩平说:“你出了很多汗。”

“唉,上了年纪,走几步路就不行了。”宋伯钦掩饰着说。

“岁月不饶人啊。”王恩平笑道。

…… …… ……

(111)你也知道害怕

风吹树摇,一些迟暮的叶片落到池水中,泛起阵阵涟漪。

这里位于花园的东南角,也有一座假山。地面除了整齐的草坪,其它部分全由大理石与鹅卵石铺就。九曲木桥连接着两片池水,造型别致的回廊内,可供客人休息品茶。假山旁边有座漂亮的亭台,尖角朝天。

这一带桃树很多,等到了春光烂漫时,这里的景­色­是最美的,桃花绽放,绚丽多彩。但此时,桃树萧瑟,透出一副衰败的景像。

吴美凤和程琴兰坐在亭台里,望着不远处的池水。

吴美凤说:“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程琴兰回敬道:“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很久没在外面见到你,真的吃斋念佛了?”吴美凤的语调不无嘲讽。

“美凤,你要懂得敬神。”程琴兰转过脸,扫了吴美凤一眼,目光里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师姐,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你其实是来找我的,对不对?”吴美凤直接将话挑明了。

“你不要自以为是。”程琴兰的语调有些颤抖。

吴美凤笑了。“师姐,那天在电话里,你说我的孩子还活着。是不是说过以后,你后悔了?”

程琴兰盯着吴美凤,说:“我提醒你很多遍了,不要叫我师姐!”

“一日为师姐,终生为师姐。”吴美凤戏谑地说。“你不是让我敬神吗?我不仅要敬神,更要敬老。”

程琴兰的脸­色­更显得苍白,也显得脂粉更假,像是抹了一片黏­性­物质。“美凤,我们这层关系,别人并不知道,我希望你也忘掉。”

“你担心万一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你曾向自己的师妹下手,会很难看。”吴美凤笑着说。

“够了。”程琴兰说,“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得寸进尺。就因为那件事,我一辈子要受你的指责吗?”

“那件事或许对你不算什么,对我却很重要。”吴美凤的语调波澜不惊,却让程琴兰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美凤,我们当时不得不那样做,要保证王家的和平安宁,你和王恩平的孩子不可能留下来。”

“我明白,宋婉凝一定先和宋伯钦商量过,他们是亲兄妹,宋伯钦当然会支持宋婉凝。为了消除那个‘孽种’,你们三个成立了杀人团伙。”

程琴兰显得很劳累,虚弱地说:“不要讲得那么难听。”

“你现在告诉我,我的孩子是不是你亲自抱走的?”吴美凤盯着程琴兰。

“是的,当时你昏迷不醒,那件事只有我能做。”程琴兰说,“伯钦不可能接触婴儿,宋婉凝也不可能,因为有王恩平盯着。”

“真是厉害,你们的团伙分工明确,宋伯钦负责外围,宋婉凝被王恩平盯住的同时,其实她也反过来盯住了王恩平,这就给你腾出了手。可惜我当时在昏迷,不然……”吴美凤欲言又止。

程琴兰的三角眼翻了翻,冷漠地问:“不然你想怎样?”

吴美凤忽然笑了,笑得妩媚灿烂,像一朵桃花。笑得程琴兰直打冷战。

“美凤,我最怕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让我发疯。让我发疯。”

吴美凤收起笑容,上下打量程琴兰,仿佛刚刚认识。“你也知道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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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弃儿

程琴兰微微发抖,显得很冷的样子,低声咕哝:“我当时没想杀死孩子,那真是件可怕的事。我把孩子抱到一个地方,想偷偷养下来,真的,我对天发誓,我当时真的那样想。可是……可是……”

程琴用惨烈的眼神看了看吴美凤,“可是我每次去那里,听到孩子的哭声,我受不了。那孩子像是在控诉我。”程琴兰攥着双手,­干­枯的手腕摇动着,身上那件墨绿­色­的旗袍变得很古怪。

“然后呢?”吴美凤平静地问。

“后来我才决定扔了你女儿。”程琴兰说。

吴美凤的嘴­唇­抽搐几下。

程琴兰神思恍惚,喃喃地说:“我最怕面对她的眼神,总觉得她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也许是你的,也许是王恩平的,反正我就是受不了。”

“这么说,是我女儿逼得你扔掉她?”吴美凤惨然一笑。

“可以这样讲。”程琴兰平静了一些,“抱她出去那天,我记得天空飘着小雪花。路上,她很安静,虽然隔着襁褓,但我知道她盯着我。我忍不住朝里看,那么清纯甜美的眼睛,太可怕了。我宁肯她大哭大叫,但她安静极了,那种眼神让我发疯。让我发疯!”

程琴兰双手掩面,痛哭失声。可惜,她已经流不出多少泪水了。

吴美凤漠然地说:“好了,你的眼泪换不回我女儿。”

“美凤,也许她没有死!”程琴兰猛然攥住吴美凤的衣襟,用力撕扯着。

吴美凤冷静地掰开她的手:“你这样讲,心里能安宁一些吗?”

程琴兰深吸一口气,脑袋耷拉下来,木然地说:“也许吧。”

“如果你以为这样能赎罪,那就错了。”吴美凤说。

“你一定以为,我是故意想扰乱你的心绪。随你怎么想,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你自己考虑吧。”程琴兰站起身,踉跄着打算离去。

此时已到了下午五点钟,太阳变得模糊,一缕斜阳洒在池水上,反­射­一片晶莹的光斑。池水的颜­色­更深更暗,像座陷阱。

程琴兰忽然感到恐惧,怀疑吴美凤会把她推到池子里,所以急着离开这里。

吴美凤站起身,拦住了程琴兰。程琴兰一惊,嘶声问:“你­干­什么?”

“师姐,你怕什么?”吴美凤淡淡一笑。程琴兰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惶。

“美凤,天凉了,我们该回去了。”程琴兰强作镇定,身体却在轻颤。

“你还没告诉我,把我女儿扔到了哪里?”吴美凤平静地问。

程琴兰说:“在城北的一座旱桥,具体地方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周围有很多红葵,一丛一丛的,长得很旺。”

“那正是我最喜欢一种花,一种有毒的草药。命贱的植物。”吴美凤喃喃地说。

“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那座旱桥肯定拆了,或许变成了一片高楼大厦。”

吴美凤问:“你没给我女儿留下什么东西吗?”

程琴兰想了想,说:“我给她起了个名字。”

“哦?”吴美凤淡漠地笑一笑,“你真是有心。”

“我考虑的是,就算她死在那里,也不能做个无名鬼。”程琴兰恢复到漠然的神态,似乎她与吴美凤讨论的不是个婴儿,而是一株植物。一株红葵。

“那你倒真是做了一件善事啊。”吴美凤冷笑着。

“随你怎么说。”程琴兰微微抬起下巴。

“你给我女儿起了什么名字?”吴美凤问。

“韩玥。”程琴兰说。

“什么?”吴美凤没听懂。

程琴兰在空中比划着。“我在她的襁褓里放了张纸条,把她的名字写在上面。”

“为什么起那个名字?”吴美凤问。

“因为那是冬天,所以是——寒月。她是寒月里的弃儿。”

(113)寂寥的样子

花园的散步终于结束,一行人陆陆续续往回走。叶素妍和宋婉凝先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休息。吴美凤独自赶进来,忙着准备茶点。随后,王展陪着王恩平、宋伯钦回到家。宋伯钦有意无意看着吴美凤,吴美凤似乎毫无察觉。

最后是宋厉男挽着程琴兰的胳膊进来,程琴兰的脸­色­发灰发暗,宋婉凝惊讶地说:“嫂子,你像是生病了,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程琴兰坐到沙发里,舒了口气,说:“很久没在外面走动,可能受了风。”

宋伯钦猜测,可能是吴美凤和程琴兰谈了什么,却不便明问,将视线投向女儿:“厉男,你妈妈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宋厉男没好气地说,“我正和表哥聊天,妈忽然过去,让我陪她回来。”

王展接口说:“舅妈的身体不好,需要好好静养。”

程琴兰说:“那我们回家吧。”

吴美凤端着托盘过来,微笑道:“夫人喝点茶再走。”

程琴兰不看吴美凤,只对宋婉凝说:“婉凝,你和恩平也要保重身体。”边说边站起身。

宋婉凝不便挽留,起身相送。

宋伯钦见女儿还赖在沙发里,便说:“厉男,回家嘛。”

“我不走,要和表哥聊天,刚才在花园没有说完。”宋厉男摆了摆头。

程琴兰说:“有什么话要讲的?你表哥刚出院,要好好休息。”

宋厉男说:“我不会影响表哥休息。表哥有我陪着,心情才会愉快,对不对?”转脸看着王展。王展无奈地笑一笑。

宋伯钦居然不再阻拦。“小展在医院闷了这么久,厉男陪他说说话也好。”一边说,一边朝程琴兰使个眼­色­。程琴兰明白了,宋伯钦迫不及待要问她一些话,不想让女儿在身旁­干­扰,便默许了。

宋厉男高兴地说:“爸,妈,你们放心,我晚上就回家。”

一行人送宋伯钦夫­妇­到外面。正是傍晚时分,夕阳漫过孔雀苑,留下一片橙­色­的光影。风有些凉,程琴兰快步走到车前,司机打开车门,她急忙钻了进去,用座椅上的羊毛披肩把自己裹好。

宋伯钦回头对宋婉凝说:“你嫂子身上有不少慢­性­病,怕风、怕水、怕亮光。”

宋婉凝关切地说:“看来要找中医调理一下。”

宋伯钦轻轻叹口气,坐到车里,朝外面挥挥手,车子开走了。王恩平和宋婉凝在台阶上站了片刻,直到车子消失,他们返身回到客厅。

宋厉男还缠着王展说话,王展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宋厉男像是故意要做给素妍看,偏偏找一些奇怪的话题。

叶素妍Сhā不进嘴,也不想参与他们的讨论,独自坐在一旁。宋婉凝和王恩平进来之后,吴美凤说:“大先生和太太留下吃晚饭吧,厨房快准备好了。”

王恩平点点头,说:“也好,吃了饭我们再回公馆。”

宋婉凝转脸看那边的沙发,宋厉男几乎贴在王展身上,正把什么东西往王展的耳朵里塞。宋婉凝含笑问道:“厉男,那是什么?”

“我让表哥听MP3。”宋厉男说。

宋婉凝微微皱了皱眉头,说:“你表哥动过手术,不能用那些乱七八糟的音乐­干­扰他。”

宋厉男一缩脖子:“呀,我忘了。”

宋婉凝将视线投到叶素妍身上,看她很寂寥的样子,便坐到身旁,两人闲聊起来。

吴美凤站在客厅角落,静静看着面前的一幕。刚才宋伯钦朝程琴兰使眼­色­的时候,被她看见了,知道宋伯钦要向程琴兰询问花园的事,由他们去吧,吴美凤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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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苦闷到极致

宋伯钦的车子刚刚驶离孔雀苑,他便摁了摁座椅上的按钮,驾驶室和后排座之间的金属挡板关闭了,他在后面讲什么,司机都不会听到。

宋伯钦直接问:“你和吴美凤在花园里说了什么?”

程琴兰蜷成一团,靠在椅背上,座椅宽大绵软,像一只大沙发。“我告诉美凤,当年那个孩子,也许还活着。”程琴兰木然地说。

“什么?”宋伯钦一惊,“这么多年,你都没告诉过我!你到底什么意思?背后戳我一刀?!”

“宋婉凝是你妹妹,我算得了什么?我只不过是你们兄妹俩的棋子。”程琴兰本来便苦闷,今天又和吴美凤在花园交锋,身心俱疲,积郁已久的怨气终于开始发作了。

“你是我老婆,这还用问?”宋伯钦­阴­沉地说。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程琴兰说,“这些年,你把我当老婆吗?”

“你……简直是疯了。”宋伯钦用胖乎乎的手扶了扶金丝眼镜,控制着怒气。

“宋伯钦,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要以为很隐秘,天知、地知……”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宋伯钦急于扭转局面。

如果跟老婆争论下去,后果会变得难以收拾。程琴兰这些年的确是苦闷到极致,随时可能爆发,但毕竟是夫妻,不会真的在背后捅他一刀,这一点他还是有信心的,到了关键时刻,程琴兰仍然会维护他。

程琴兰逐渐平息一些。她也不想吵,忍了这些年,­唇­亡齿寒的道理,她明白。

宋伯钦的口气缓和下来,问:“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

“我只是说,有可能。”程青兰束紧了披肩。车厢里开着空调,暖风阵阵,可她还是感觉冷。“我坚持了这么久,真的承受不住了,如果不说出来,会垮掉的。特别是这半年,晚上经常做噩梦,梦到那个孩子回来,用清纯的眼睛望着我,我最怕那种眼神,会让我发疯的。”

“行了。”宋伯钦没兴趣听老婆讲鬼故事。“你想得太多了,当年我们那样做,是为了这个大家族。我们帮助婉凝,就是帮了王家。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嘛,一家人和睦相处……”宋伯钦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吴美凤。忙问:

“美凤相信不相信那孩子还活着?”

程琴兰说:“不知她信不信,反正我是赎罪了,现在感到轻松不少。”

宋伯钦斜睨老婆一眼,心里直骂“这个该死的蠢女人”,嘴上却问:“你是怎么告诉她的?”

“把能说的都说了。我还告诉她,我给那孩子起了个名字。”程琴兰说。

“什么名字?”

“韩玥。”

宋伯钦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印象中似乎没听过。

程琴兰说:“如果她还活着,到现在也有20岁了。”

宋伯钦喃喃自语,像是问程琴兰,又想是在思索:“要不要找找她?”

程琴兰转过脸,问:“你想­干­什么?”

宋伯钦一怔,回望着老婆。“什么意思?”

“我问你为什么想找她?”程琴兰语调发颤。

宋伯钦立刻明白了老婆的意思。“你真是疯了——疯女人!”他仿佛受到了侮辱,胖乎乎的手指一阵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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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你­干­的好事

程琴兰索­性­豁出来,尖刻地说:“你不是很迷恋青春少女吗?”

宋伯钦盯着老婆那张脸,厚厚的脂粉让他感到一阵恶心,老婆的三角眼瞪着,眼角布满红丝,却又显得疲惫不堪,高高的颧骨似乎在颤抖,嘴角也在痉挛。这是一张被怨气腐蚀的脸,充满了猜忌、绝望和扭曲的自虐*。

宋伯钦­阴­沉地说:“你当我是禽兽吗?”

程琴兰哼了声。

宋伯钦嘶哑地说:“如果她还活着,就是恩平的女儿。你认为我会向她下手?”

程琴兰转过脸,望着窗外的街景,低声说:“谁知道呢?”

宋伯钦恨不得掐住这个女人的脖子,把她的脑袋拧下来。夫妻之间产生的仇恨,常常是一瞬间的事,恨得难以自拔,而又莫名其妙,比真正的仇敌还恨。这时候最想做的事,就是掐死对方。掐死——这是一种和感情有关的暴力,一个人一般不会掐死陌生人,那些被掐死的人,与凶手之间通常有很深的纠葛。

宋伯钦吁了口气,从错觉中摆脱出来。

他的思维稍一松驰,身体却突然僵住了,变得像一块石碑。

因为在这一时刻,他猛地想起两年前的一件事。那是八月中旬的一天,他记得很清楚,在华美酒店,他玩弄了一个女孩,那女孩扎着马尾辫,有一双清纯无邪的眼睛,笑容甜美。身上是漂亮的校服,白­色­衬衣,蓝­色­裙子,白袜子,黑皮鞋。

宋伯钦之所以印象深刻,还因为,那天是王展和叶素妍结婚的大喜日子,宋伯钦竟然难抑­色­欲,借口有紧急会议,抽空去华美宾馆玩了个Chu女。

也是在那天,发生了一件小事:宋厉男驾车离开婚礼之后,在路上撞了个人。

但宋伯钦很快把那些事忘了,最后留下来的记忆,只有一双清纯无邪的眼睛。当时在酒店第一眼见到那女孩,便觉得眉眼之间似曾相识。

宋伯钦的额头渗出汗珠。

“伯钦,你怎么了?”程琴兰发现了丈夫的奇怪表情。

“没什么事。”宋伯钦平静下来。心里告诉自己:那些都是自己的错觉,与目前的讨论毫无关系!

“你刚才眼神发呆,肯定有事。”程琴兰敏感地盯着丈夫。

“行了。”宋伯钦不耐烦地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都是被你折磨的。”

“反正我现在很轻松。”程琴兰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把别人都折磨疯,你就轻松了。”宋伯钦­阴­郁地说。

程琴兰咧着嘴巴,低沉地笑起来。

宋伯钦考虑片刻,说:“你和美凤的谈话,先不要告诉婉凝,不然会越来越乱。看看你­干­的好事,一ρi股屎没擦净!”忍不住又要埋怨老婆。

程琴兰不想跟宋伯钦争吵,虚弱地说:“反正只是我的猜测,我觉得那孩子肯定已经死了,所以也没必要告诉你妹妹。”

“是啊,已经死了。”宋伯钦咕哝一声,语气有些古怪。

这时,车子停下,他们家到了。宋伯钦正准备下车,手机忽然响起,拿出来看了看,是女儿打来的。

(116)又开始胡闹

宋伯钦正准备下车,手机忽然响起,拿出来看了看,是女儿打来的。

“爸,我晚上不回家了。”宋厉男说。

“你又搞什么?”宋伯钦的脑袋变得很大。他已经够烦躁了,但和女儿通话时,却要保持平静。

“我住在表哥家,我想……”

“胡闹!”宋伯钦再也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程琴兰没顾得下车,看宋伯钦的表情,猜出是女儿的电话,伸长脖子,一脸疑惑地等待着。

宋伯钦捂着语筒,对程琴兰说:“你女儿想住在小展家。”

“什么?”程琴兰吓了一跳,“她……她想做什么?”

宋伯钦咕哝一声:“整天就是你们母女俩给我找事。”

程琴兰劈手夺过手机,说道:“厉男,不要胡闹,快点回家来。”

“妈,我都和表哥说好了,他家房间多,我就住在客房,不会有事的。”宋厉男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那像什么样子?”程琴兰说。

“怎么了?表妹住在表哥家里不可以吗?谁说不可以?”宋厉男大声问。

程琴兰楞了楞,宋厉男说得没错,表妹在表哥家住一住,本来就很正常,是自己太敏感,想得太多。

“可你……你什么都没带,不方便的。”程琴兰说。

“不要紧,只是住一晚。”宋厉男说。

“那你表嫂……”

“别提她!”宋厉男的语气很烦躁,“就这样了,拜拜。”

程琴兰把手机还给宋伯钦。宋伯钦什么都没说,直接下车了。他有太多的事要­操­心,目前顾不得宋厉男。

…… …… ……

晚上,宋厉男要留在别墅,叶素妍没办法。王展其实也不想让宋厉男住下,可总不能赶走表妹。结婚后,这是宋厉男第一次住在他家,厉男很兴奋,像女主人似的,先把楼上楼下检查了一遍,然后问王展:

“表哥,你想让我睡在哪里?”

这个问题十分暖昧,叶素妍听着都脸红。王展轻咳一声,说:“有客房的,你随便挑一间吧。”转脸扫了吴美凤一眼。

吴美凤会意,走近几步,说:“厉男小姐,我带你去看看。”

宋厉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我还没参观表哥的卧室呢,快带我去看看。”

王展说:“厉男,早点休息吧,我也累了。”

“不嘛,我就要看。”宋厉男说。

王展无奈,只能陪她上楼。叶素妍挽着王展的胳膊,王展不好拒绝。素妍说:“厉男是第一次在家里住,希望能休息好。”

宋厉男走在另一边,故意靠在王展的肩膀上,轻笑着说:“表哥,那今天就算我的初夜。”

王展咳了两声,假装没听到。素妍的心里却起了波澜,这个宋厉男说话越来越过分。

几个人走进大卧室。这段时间叶素妍在医院陪王展,卧室没人住,所以那份凄凉倒能理解。宋厉男不看墙上的巨幅婚妙照,而是盯着豪华大床,看那漂亮的床单、床幔,还有做工考究的床头,眼里的内容很复杂,似乎要穿透什么东西。

王展说:“厉男,去休息吧。”

宋厉男回过神,目光掠过整间卧室,特别对装饰­精­美的圆拱形吊顶产生了兴趣。“表哥,这些灯很浪漫啊。”

“是呀。”王展应付着。他从来没注意过那些灯具,此时抬脸看一看,的确很漂亮。

叶素妍忽然打个呵欠。吴美凤看到了,便对宋厉男说:“我带你去客房。”

宋厉男最后瞥了王展一眼,跟着吴美凤出去。吴美凤在外面轻轻带上门,卧室留下叶素妍和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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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走得很坚决

由于宋厉男的介入,反而在无形中帮了叶素妍,王展不得不睡在大卧室。他坐在床边,神情漠然。素妍居然有些紧张,仿佛回到新婚夜,尽管那一夜的记忆只有痛楚。

“展,休息吧。”素妍说。

王展刚刚出院,不能指望他在床上做什么,只要陪着素妍就好。王展扫了素妍一眼,看得素妍更紧张。

王展问:“你真要和我去西安?”

素妍没想到王展提到这个问题,迟疑一下,说:“妈不放心你出去。”

“别把妈抬出来压我。”王展冷冰冰地说。

素妍咬了咬嘴­唇­,这样说下去,又要变成争吵了。其实她很想和王展吵一吵,这样才会把情绪带出来,哪怕是怨恨,也比麻木不仁好得多。但王展正在康复期间,她不能刺激王展。

“展,如果你不想让我去,就算了。”素妍低声说。

“然后你又可以搜集材料,悄悄向我妈汇报了。”王展露出嘲弄的笑意。感觉戏弄叶素妍越来越有趣。

“我从来没有向妈汇报什么。”素妍平静地说。

“是吗?”王展耸了耸肩膀,忽然一把揪住素妍的头发。素妍毫无防备,不禁低叫一声。王展的力量并不大,素妍没有感到痛,只是感到惊讶。

“展,你­干­什么?”素妍不安地问。

她原本是短发型,但这段日子在医院留守,没顾上去美发沙龙,头发有些长了。王展把素妍的头发在手里绕了一圈,冷笑着说:“你不是我妈派来的卧底吗?只要有机会就往妈身边凑,今天下午在花园,你跟妈嘀嘀咕咕,又打了什么小报告?”

“我们……是为了你好。”素妍摆了摆脑袋,没有挣脱王展。

王展把素妍的脑袋固定在一个僵硬的角度,盯着她的眼睛。他很少这样注视素妍,眼里有一股妖异的光彩,素妍既害怕,又有些兴奋,目光不敢与王展对视,滑落到嘴­唇­上,那两片润泽的­唇­瓣近在咫尺,却品尝不到。

“叶素妍,我好像要重新认识你了。”王展用另一只手捋了捋自己浓密的黑发,微微上翘的嘴角,那一丝讥诮的笑意更浓了。深邃眼眸间透出的冷光,却依然没有变化。“谁教会你来对付我?或许,你原本就是这个样子,我的确是看走眼了。”

“你看不到的事情很多。”素妍借着这个话题说。

王展却推开素妍,懒得再说一个字。素妍跌到床上,趴在那里半天没动。

王展的手机响了一声,来了短信。打开看了看,是宋厉男发来的——

表哥,到三楼来,我有话讲。

王展迟疑了一下,站起身。

“展,你去哪里?”素妍敏感地意识到什么。

“关你什么事?”王展朝房门走去。他本来不想出去,但身边有个叶素妍,就是要故意羞辱她,偏偏走得很坚决。

素妍追下床。“是不是厉男找你?”

“是又怎么样?”王展侧身握着门把手,“你要不要跟来偷听一下?”

素妍呆呆站着。王展冷笑一声,扬长而去。素妍坐回到床上,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后脑子里才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一个凤姑不算,还要再加一个宋厉男?

她突然觉得以后的路好长,长得没有尽头。

…… ……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18)说漏了嘴

王展走进三楼的小会客厅,知道宋厉男一定在这里。果然,王展刚迈步进去,宋厉男便笑着冲过来,张开了双臂。

王展避了一下。“厉男,不要这样。”

“拥抱一下,就像今天下午那样。”宋厉男已经上瘾了。

“厉男……”

“来嘛表哥,就抱一下。”宋厉男仍然张着双臂。

“你喊我上来有事吗?”王展恢复到漠然的神态。

“别做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宋厉男朝王展走近几步。

“厉男,到底有什么事啊?”王展问。

“我就想试一试,看你会不会过来。”宋厉男放下手臂,没有得到王展的拥抱,心里倍感失落。

“你想试什么?”王展坐到真皮沙发里。

“试试你们夫妻的感情啊。”宋厉男咧了咧嘴角。“果然被我猜到了,你很讨厌叶素妍。”

王展微微皱一皱眉头,手指不由得扣紧了。“厉男,不要开玩笑。”

“如果你不讨厌她,为什么我一个短信,你就从卧室出来,上楼见我?”宋厉男显得很得意。

“我以为你有紧要的事情。”王展辩解道。这个家里,除了凤姑知道他和叶素妍的事,并不想让其他人了解太多细节,包括父母和舅舅他们。

宋厉男哼了一声,坐到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搭着王展的肩膀,善解人意地说:“表哥,那个叶把你折磨得很痛苦吧?”

王展看了宋厉男一眼。“你又乱说话。”

“好了,别瞒我了。”宋厉男朝王展俯过身,幸亏她是太平公主,不然胸脯会挤到王展脸上。王展回避着,身子朝一边倾斜。宋厉男问,“你是不是担心处理不了叶素妍?”

“什么意思?”王展反问。

宋厉男低声说:“姑姑为了让你们快点生个孩子,一直很维护那个叶,因为那个叶有‘旺夫相’,真是奇怪……”

“你乱讲什么?”王展打断宋厉男的话。

“你不知道吗?”宋厉男有些惊讶,“难道姑姑和姑父没告诉你——叶素妍有旺夫相,可以帮你兴旺事业,生的孩子也会光宗耀祖!”

王展的眉头越皱越紧。从来没听父母提到这些,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自己这两年事业发达,竟然是叶素妍护佑的结果?!

想到这里,王展简直要疯掉了。

难怪叶素妍越来越放肆,不但跟踪他、监视他,而且把目光盯住了凤姑,接下来,叶素妍还会做出什么?

宋厉男发现表哥的神情变得异常,感觉自己说漏嘴了。她以为王展早就知道这些事,不过是顺便提一下。

王展看着宋厉男,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姑姑亲口告诉我的。”宋厉男发现这是个机会,­干­脆打开话匣子,无所顾忌地说起来,“叶素妍肯定知道这些事,你看她自鸣得意的样子,真的以为自己往那一坐,就是一尊活菩萨,就能保佑你。”

王展的嘴角微微扭曲,冷俊的双瞳­射­出两道冰焰。

宋厉男感觉有些过火,忙收住话头,说:“表哥,你不要为那种女人生气。”

王展从沙发上起身,踱到外面的观景露台上,汉白玉筑造的椭圆形石栏反­射­着灯光,那些­精­心雕琢的花纹,每个细节都很完美。

(119)永远站在你这边

宋厉男跟着王展来到露台上,望着孔雀苑的夜景。远处的音乐涌泉叮叮咚咚响着,水里映­射­出三种颜­色­,红、绿、蓝不停地变换,非常漂亮。

“表哥,外面有些凉,还是进去吧。”宋厉男这样说,其实是提醒王展,她身上的淑女裙很薄,希望王展给她一份温暖。

王展却无动于衷,显然没明白宋厉男的意思。宋厉男有些伤心,为了王展,她可以让自己穿这种裙子,但王展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王展喃喃自语:“真是可笑,我自己拼出来的事业,居然成了那个女人的功劳。”

宋厉男心中一喜,嘴上却说:“别这样讲,那个叶会更得意的。”

“她凭什么?”

“凭她是姑姑选的好媳­妇­啊。”宋厉男­阴­阳怪气地说。

王展紧紧咬着牙关,咬得牙床酸痛。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他,刚刚出院,不要太激动。王展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宋厉男说:“表哥,我找你上楼,就是想跟你商量,如果你对付不了叶素妍,交给我好了。”轻描淡写的语调,仿佛在商量晚餐。

过了一会儿,王展像是才反应过来。“厉男,你说什么?”

“我说——要是你对付不了那个女人,我可以给你帮忙。”宋厉男抬起脸,注视着王展。

“你想做什么?”王展看了表妹一眼。

“也只能警告她一下呗。”宋厉男噘着嘴巴,“其它事我也不敢做呀,因为有姑姑在头顶罩着她。再说,人家是能旺夫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的事业,还有王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就全垮了。”

王展用力摆了摆手,很烦这个话题。“那个女人,我还是能对付的。”

“对不起,表哥,我没想惹你生气。”宋厉男垂下头。

王展仰脸看着夜空,几颗星星在闪烁,更显得夜幕的沉重。静默良久,王展说:“厉男,现在我身边,只有你和凤姑最关心我。”

宋厉男听到“凤姑”两个字,不由得撇了撇嘴,凡是和表哥走得太近的,她一律讨厌,何况吴美凤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以前在王家公馆就不一般,宋厉男知道宋婉凝始终警惕那个女人,当然并不知道原因。

但宋厉男也清楚吴美凤在王展心中的地位,这个忌讳,她暂时不能碰。再说,王展把她和吴美凤并列出来,成为最信任的人,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表哥,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宋厉男说。

王展侧过脸,注视着宋厉男。“谢谢你,厉男。”

宋厉男很希望表哥伸出双臂,将她揽在怀中,但王展却说:“太晚了,该去休息了。”

宋厉男跟着王展下楼。客房也在二楼,与大卧室隔着一条走廊。两人在廊柱旁互道晚安,宋厉男恋恋不舍朝自己房间走去。

王展回到大卧室,叶素妍还没睡,靠着床头看书。听见王展开门、关门的声音,素妍把书放下。

王展看也不看素妍,直接躺到另一端。素妍不知道宋厉男跟王展说了什么,也不好问,把自己那边的台灯调暗一些,蜷进毯子里。

(120)悚然一惊

王展却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宋厉男的话。父母可能真的相信什么“旺夫相”,以前爷爷就特别相信,无论是真是假,总之这件事会给叶素妍传递一个信息,让她感觉自己非常了不起。所以王展考虑,要找个机会狠狠打击叶素妍一下,挫伤她的锐气,灭掉她的嚣张气焰,让她明白自己的轻重。

但是打击叶素妍要谨慎,毕竟要顾惜到母亲的感受,这也正是王展忧虑的地方,家里的事,想瞒过宋婉凝是很难的。

如果这次去西安把叶素妍带上,在外面收拾她,或许可以。不过宋婉凝早晚还是会知道,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击了叶素妍,还让宋婉凝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会赞赏王展。

这就必须找到叶素妍的一个错误。

可是叶素妍的身份­干­­干­净净,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更没有像一些寂寞少­妇­那样,红杏出墙——宋婉凝满意的,也是这一点。

叶素妍的朋友,也只有徐思婵一个,平时除了见徐思婵,就是去Сhā花班学习,其余时间都待在家里……王展忽然想到,吴美凤有次无意间提到:这半年来,叶素妍总是选在星期三出门,似乎有某种规律。

星期三,叶素妍会去哪里?要说叶素妍去见什么情人之类,王展根本不信,甚至会觉得好笑。

“叶素妍,你是不是喜欢星期三出去?”王展直接问道。他对叶素妍,一向简单直接,不屑于拐弯抹角。

素妍原本迷糊着快要睡去了,听到这句话,悚然一惊,却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怔怔的,良久没有反应。

“叶素妍?”王展躺在素妍另一端,提高语调。

“啊……你说什么?”素妍低声问。

“别装糊涂——你每个星期三出去­干­什么?”王展追问。

“去找思婵玩。”叶素妍的手心攥着冷汗,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听到舞台下粗野的呼喊。这段时间在医院陪王展,没去跳舞,正巧综合市场发生了火灾,舞场也在装修。

王展说:“去找徐思婵,为什么一定要选在星期三?”

“星期三,她们影楼不太忙,有空陪我。”素妍早就想好了对策。而且她猜出来,这个“星期三”的信息,一定是吴美凤提供给王展的。她在观察吴美凤的同时,吴美凤亦在观察她。

“我根本不信你的话。”王展冷笑一声,“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信。自私狡猾的女人。”

素妍咬了咬嘴­唇­,说:“既然你不信,为什么还要问?”

“我想听听你能编出什么谎言。”王展说,“你有本事哄我妈高兴,当然更有本事骗我和凤姑了。”

这句话刺痛了素妍,最难受的是,王展把他自己和凤姑连在了一起。

素妍用毯子蒙着脑袋。“我不跟你说了。”

“其实你做什么我都不在乎,但你要记住:假如你做的事,给王家留下了污点,给王家的声誉造成了损伤,我们家绝不会放过你!”

素妍感到胸口一阵战栗,甚至怀疑王展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她暗暗吁了口气,说:“这个不用你提醒我。”然后蜷成一团,用毯子把自己紧紧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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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发到今天,突破了30万字,字数不少,我也拖得比较疲惫,

之所以坚持下来,除了亲们的支持,还有给自己的承诺,所以我

还会坚持下去。

关于本书的归宿,其实从发文开始,我就在群里和留言区提到过,

书的出路只有两种:1、出版。2、加入VIP。

所谓“出路”,就是支撑生活的来源,也就是稿酬。

我不想装得清高,一些读者也不必指责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生活方式。

不过,目前我还看不到本书的出路,我能做到的,就是继续写下

去,不会断更,间或爆发,仅此而已。

之所以今天再次向大家说明,是因为,有些朋友可能感觉“浪费了

时间”,那就不必为难自己,书发到今天正好过了30万字,如果

印出来,就是一本很厚的书,觉得浪费时间的朋友,今天就可以

安心离开了,我仍然感谢你以往的支持。

……

好,多余的话不讲了,今天是新的开始,下午再更1次,谢谢各位。

(121)莫大的委屈

第二天起床后,宋厉男早早坐在餐厅等候王展。王展昨夜没睡好,上午10点多才起床,宋厉男等得心焦难耐,恨不得过去踢卧室的门。只要一想到表哥和那个女人同床而卧,宋厉男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偏偏她的联想力很强,脑中不断闪烁着男女的亲密画面,尽管知道表哥厌烦叶素妍,可是像叶素妍那种女人,肯定会厚着脸­色­撩拨表哥……宋厉男简直要发狂了。

脚步声唤醒了宋厉男,转脸看到吴美凤端来托盘过来。吴美凤穿着淡紫­色­的晨衣,波浪式的头发挽在脑后,扎着一条粉­色­的丝带,嘴­唇­照例是鲜红润泽的光彩。

“厉男小姐,先喝杯牛­奶­吧。”吴美凤将玻璃杯放到宋厉男面前。

宋厉男没有理会吴美凤。吴美凤看出宋厉男的焦躁,也知道焦躁的原因。微笑着说:“小展好不容易出院,昨天晚上一定很累。不过你放心,少­奶­­奶­会很好地照顾小展的。”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宋厉男的怒气猛地蹿了起来,用力拍一下桌子,道: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吴美凤了解宋厉男,此女浑身充满戾气,从来不掩藏自己的情绪。

吴美凤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厉男小姐,你好像很生气。”

“关你什么事?”宋厉男瞪着吴美凤,“你张嘴闭嘴小展小展,‘小展’也是你叫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宋厉男抓住这个借口,指责吴美凤。

吴美凤淡淡一笑,说:“我这样叫,并没有什么错,小展不喜欢我喊他‘少爷’。”

宋厉男没心情和吴美凤争论,极度厌恶地摆了摆手:“去去,快走开!”

“厉男,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忽然飘过来。

宋厉男一惊,马上兴奋地转过脸。“表哥,你起来了,怎么没听到你的声音?”

王展黑着脸,刚才看到宋厉男轰赶吴美凤的情景,非常不痛快。

吴美凤低头走到王展身旁,轻声说:“小展,昨晚休息得可好?”

“还好。凤姑,厉男跟你说什么了?”王展低沉地问。

“没什么,厉男小姐心情不太好,原想让她开心一些,结果却说了错话。都是我不好。”吴美凤说。

宋厉男瞪了吴美凤一眼,冲过来抱着王展的胳膊,不料,被王展用力甩开了。“安静一点。”王展冷冰冰地说。

宋厉男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着吴美凤的面,实在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眼圈竟然一潮,差点流下泪。“表哥……你怎么了?”

“告诉你了,不要拉拉扯扯的。”王展转脸面对吴美凤,语气变得温柔,“凤姑,我想吃冰淇淋。”

“先吃过饭,再吃冰淇淋吧。”吴美凤说。

王展有点着急,这么久都没吃冰淇淋,实在受不了。“先吃一点儿,半杯,不掺红酒,好不好?”王展和吴美凤商量。

宋厉男独自晾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吴美凤哄王展,简直不相信的眼睛。她知道王展对吴美凤的依赖,却没想到这么严重。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表哥突然对她发火,原来,凤姑是不能得罪的!

王展和吴美凤的商量有了结果,两人朝楼下客厅走去。宋厉男坐到餐桌旁,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122)好像对着一条狗

叶素妍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宋厉男独自坐在餐厅,桌上放着玻璃杯,牛­奶­已经凉了,却没有喝一口。

“厉男,怎么没吃早点?”素妍打个招呼。

宋厉男扭过脸,扫了叶素妍一眼,没吭声。

素妍坐到宋厉男对面,问:“凤姑呢?”

“我怎么知道?!”宋厉男顿时火冒三丈。

叶素妍猜出了大概,笑一笑,问:“是不是和凤姑吵架了?”

“她也配!”宋厉男的神态极为嚣张。

“哦,凤姑其实还好。”素妍的语调没有任何情绪。

宋厉男斜睨素妍。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对手,不仅有眼前这个叶素妍,还有那个吴美凤。表哥不喜欢叶素妍,这是确定的,而表哥对凤姑的依赖,也是确定的。这样看来,似乎吴美凤更麻烦一些。

但宋厉男绝对不会与叶素妍站到一起,她对素妍的蔑视和怨恨,是无法改变的。

“叶素妍,别坐在我面前,看着你烦。”宋厉男撇了撇嘴。

素妍平静地说:“厉男,一上午就动怒,对身体不好。”

“我觉得你真是可悲,表哥那样对待你,却又对凤姑那么好,你居然还好端端坐在这里?要是我,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撞死了。”宋厉男说。

素妍并不动怒。宋厉男的脾气,她领教多次了,住院期间,宋厉男说过更恶毒的话,为了刺伤她、击垮她,这位“太平公主”可以不择手段。

素妍笑一笑,说:“厉男,虽然你恨我,而且莫名其妙,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王展。”

叶素妍越是平静,宋厉男越是受不了,她狠狠在桌子上砸了一拳,指着素妍说:“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不然整死你!”说完后,转身朝楼下走去。

素妍望着宋厉男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 …… ……

楼下客厅里,王展正在吃冰淇淋。吴美凤劝他吃半杯,他很珍惜这半杯冰淇淋,小勺子慢慢舀着,优雅地送进嘴里,用舌头一点一点融化。冰凉甜蜜的感觉沁人心脾,的确是莫大的享受。

吴美凤不在客厅,去厨房检查午餐情况了。宋厉男来到王展身旁,王展并未发觉,或者根本不想理会,继续品尝自己的美味。

宋厉男轻声说:“表哥,我回家了。”

冷漠地“嗯”了声,王展头也没抬,用舌尖舔掉勺子上的冰淇淋,极快地吞进嘴里。

“表哥……你不送送我?”宋厉男小声问。

王展这才抬起脸,看了看宋厉男,平静地说:“那你要道歉。”

“什么?”宋厉男睁大眼睛。她与王展一样,字典里压根就没印过“道歉”两个字。可能正因为这样,王展才明白道歉的重要­性­。

王展不再看宋厉男,低头吃着冰淇淋,动作非常优雅。他的语调也很优雅,却像块石板,没有丝毫起伏:“你要向凤姑道歉。”

“凭什么?”宋厉男低喊一声,这对她是种侮辱。

“那我告诉你原因——”王展抬起脸,双瞳冰凉,“你刚才在餐厅,挥手驱赶凤姑。”

“就为这事?”宋厉男快要崩溃了。

“是的,就为这事。”王展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吃掉,慢慢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仰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宋厉男瑟瑟发抖。想起昨天晚上,王展还说过她的好,现在突然就翻脸不认人。“表哥,我做错什么了?”

王展猛地睁开眼,眼圈竟然发红,不知是怒火烧红的,还是伤心得想落泪。“你朝凤姑挥手的样子,好像对着一条狗!”王展嘶哑地说。

谢谢亲们。大家的支持,阿兰都看到了。

今天下午再更1次,再次表达阿兰的谢意:)

(123)屈辱经历

“你朝凤姑挥手的样子,好像对着一条狗!”王展嘶哑地说。

“我……”宋厉男不禁后退两步。她承认,轰赶凤姑时,的确充满了厌恶和烦躁,可她在平时的生活,经常那样对别人挥手,没感觉什么特别的。“我……绝对没有对着狗的想法。”宋厉男低声说。

“那是什么?”王展注视宋厉男,“对待乞丐?”

“也不是。”宋厉男用力喘口气。

“对待下人?”王展逐步提高阶层。

“那个……”宋厉男心里想:难道不是吗?

王展从宋厉男的眼里看出了轻蔑,但他没有生气,而是慢慢站起身,对宋厉男说:“你要么向凤姑道歉,要么以后不要见我。”说完之后,朝客厅外面走去。

“表哥,为什么?”宋厉男嘶喊一声,眼泪流出来。

王展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外走。

宋厉男尖叫一声:“我道歉!”

王展这才停下来。宋厉男踉跄着走过去,站在王展面前,流着眼泪说:“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可以。”

王展看了宋厉男一眼,说:“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犯的错误负责。”

就这样,宋厉男付出了代价。由于她对吴美凤不尊重,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向吴美凤说一声“对不起”。

吴美凤从厨房回到了客厅,宋厉男站在吴美凤对面,王展则站在吴美凤一侧。此时,叶素妍正站在二楼的栏杆后面,看到了整个过程。

素妍明白王展这样做的原因,一方面是教训宋厉男;另一方面,其实是向王家的每个人宣告:凤姑的尊严不容践踏。

王展很清楚,宋厉男回家之后,一定会把今天的屈辱经历告诉她父母,不久之后,王展的父母也会知道——王展需要的就是这个宣传效果!

宋厉男道歉之后,哭着跑出了客厅。吴美凤似乎很感动,不时用手绢在眼角轻拭。王展安慰了吴美凤,然后陪她去花园散步。

临出门之前,王展抬起脸,看了看二楼的叶素妍。他早就知道叶素妍站在那里,两人目光相碰,王展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素妍返身走到南边的露台,朝外张望。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阳光苍白无力,花园的半空飘着叶子。

不一会儿,王展和吴美凤的身影出现在花园里,吴美凤显得很快乐,大约在教王展辨认草药。素妍静静望了许久,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灌木掩映处。那里生长着很多红葵。

虽然这个季节已经开始衰败了,但红葵的本­性­不会改变:叶互生,味苦,­性­寒,有毒。

…… …… ……

…… …… ……

这天早上,韩玥来出租屋找杨渡。杨渡最近总是待在房子里,都没心情出去。韩玥进门的时候,发现杨渡的神情颓废。

“杨渡,怎么还是这样没­精­神?”韩玥走近几步。

杨渡抬脸看看韩玥。出租屋很暗,即使白天,也需要开灯才能看到角落的东西。杨渡坐在窗边,一半脸遮在­阴­影里,长长的头皮披垂在前额。

“韩玥,你又翘课了。”

韩玥搂着杨渡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想见你,没心思听课。”

“这样可不好。”杨渡说。

韩玥扑哧一声笑了。“你的口气怎么像我们导师啊?”

杨渡说:“你答应过我,要好好读书的。”

“知道了。”韩玥娇嗔道,“我就是想你,一天见不到你,心里空落落的。”

杨渡没再说什么。自从综合市场的火灾发生之后,舞场暂停营业,进行内部装修,叶素妍当然不再去跳舞了。杨渡这段日子没见到叶素妍,心里感觉很难受。可是没办法,只能等待。他甚至想:也许叶子再也不会去跳舞了,可我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124)不开心

杨渡非常思念叶素妍。在他的心目中,素妍很神秘,嫁给了有钱男人,却在表演廉价舞蹈,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而素妍的身体,已成了杨渡的毒药。

韩玥发现杨渡最近不开心,却不知什么原因,今天出来陪他,就是想让杨渡高兴起来。

“我们去逛街。”韩玥托起杨渡的胳膊。

“很累,不去了。”杨渡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走吧,小老头儿。”韩玥往杨渡的胳肢窝里挠了几下。杨渡怕痒,浑身猛地一缩。

“别闹了。”杨渡推开韩玥的手。

“那我们去玩‘仙人跳’。”韩玥说。

“又想玩那个?”杨渡看了韩玥一眼。

“你挑一个吧——逛街?仙人跳?”韩玥站在杨渡面前,用手腕轻轻蹭杨渡的鼻尖。

“我们说过的,以后不玩仙人跳了。”杨渡握着韩玥的手。韩玥的手柔弱无骨。

韩玥说:“你是担心有危险吗?”

“当然会有风险的。”杨渡说,“不过更主要的原因,那个游戏没意思,我们不要骗别人的钱了。”

“那都是些坏男人。”韩玥又开始了心理辅导。这是她跟“油葫老妈”杨宏林学的。尽管韩玥曾经憎恨杨宏林,但她的确受到了杨宏林的影响,杨宏林毕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我知道他们很坏。”杨渡说。

在酒吧猎艳,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为那些男人的本­性­。对好­色­之徒来说,美­色­就是最好的诱饵,何况,韩玥有着颠惑众生的诱惑力。

“那些男人不仅坏,而且自以为聪明,那么好的猎物,我们不去捕食,太浪费了。”韩玥说。

杨渡咧嘴笑了,摇着头说:“你别想劝动我,反正我不会去玩‘仙人跳’。”

“那这样吧——我们出去逛街,万一逛着逛着,有了兴趣,或者突然发现了好目标,我们顺便做一次,怎么样?”韩玥凑到杨渡面前,凝视杨渡的眼睛。

杨渡还要再说什么,被韩玥一把拉起来。杨渡打个趔趄,只好随着韩玥出门。

外面的阳光不算很好,刮着小风。韩玥穿着白­色­风衣,马尾辫在脑后摇曳,脖子上的翡翠吊坠儿快乐地跃动着。杨渡身上仍然穿着那件黑­色­T恤,显得更破了。韩玥挽着杨渡的胳膊,不时露出清纯甜美的笑容。

他们先在街边找了家小店,吃了点东西,然后沿着街道朝东南方向走去。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今天是星期六,商店里逐渐热闹起来。

韩玥饶有兴味地观察四周,杨渡则低着头,只顾走路。韩玥不时捏一捏他的胳膊,示意他看某个方位。那个地方可能正站着一个男人。韩玥给杨渡分析那个人的职业、­性­格,两人以前经常玩这个游戏,真真假假,开心就好。

韩玥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朝上看,原来是一家装饰辉煌的影楼,上下两层,有数千平方米的空间。门前的巨大牌匾上写着“百年经典光影”,很有视觉冲击力。

韩玥被那个招牌吸引了,又看到橱窗里的婚纱相框,便拉着杨渡走进去。

推开玻璃旋转门,杨渡有些眩晕,影楼里流光溢彩的风格,使他感到一阵压力。门市小姐立刻迎上来,亲切地微笑着:“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忙?”

韩玥说:“我们随便参观一下。”

这时,杨渡忽然看到了徐思婵。

(125)灾难的开始

韩玥发现杨渡在发呆,便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一个年轻女子,风姿嫣然,仪容婀娜。穿着黄格子连衣裙,上身是蓝­色­的束腰短衫,脖子上挂着一串木珠,行走之间不断有人和她打招呼:

“思婵,你好……”

“思婵姐,今天是不是要拍《D调*》?”

“思婵,辛苦了……”

她清眸流盼、双瞳剪水,眉眼中透出一种天然的妩媚气质。真正的粉妆玉琢,掩映生姿。

韩玥发现杨渡的目光十分专注,不禁生出一丝醋意,在杨渡的手腕上捏了捏。杨渡回过神,转脸看着韩玥。韩玥仰脸问:“你看什么呢?”

杨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什么?”

韩玥又在他手腕用力捏了下,酸酸地说:“学会看美女了。”

“不是。”杨渡更加不好意思,侧过脸,将目光投向别处。

杨渡之所以盯着徐思婵,是因为他想起了叶素妍。杨渡虽然不认识徐思婵,却见过徐思婵两次,因为都与叶素妍有关,所以印象深刻。一次是素妍在鸳鸯巷被流氓袭击,挨了打,打电话让思婵到红光街的花坛接她。第二次是在华美酒店,素妍和王展吵架之后,跑到楼下,也是打电话让徐思婵接她。

杨渡猜出影楼这个女人肯定是叶素妍最好的朋友,不然不可能在最痛苦的时候,叶素妍会想起她。杨渡非常想过去问问徐思婵,知道不知道叶子在哪里,但身旁有韩玥,他克制了自己。

韩玥搂着杨渡的胳膊说:“我们走吧。”

杨渡又朝不远处扫了一眼,徐思婵正跟一个金发青年说话:“小末,阿辉在哪里?”

那人回答:“可能去道具室了。”

一个婴儿肥的女子走过去,说:“思婵姐,我们都准备好了。”

“嗯,秦莉,通知大家马上开始。”

徐思婵似乎感觉到什么,转脸朝这边望了一眼,看到杨渡和韩玥。韩玥朝思婵笑一笑,徐思婵虽不认识韩玥,出于礼貌,也笑了笑,一下记住了那个笑容甜美、清纯妩媚的女孩。

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那女孩真是天生的好模特。

徐思婵转身去忙工作。今天,的确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袁婧蕊要拍一套《D调*》——那将是一场灾难的开始,而这个灾难,可能会改变所有人的生活!

韩玥扯了扯杨渡的袖子:“我们走吧。”

杨渡点点头,跟着韩玥朝外走。

“现在去哪玩?”韩玥问。

杨渡推开玻璃旋转门,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景像,说:“我想回家。”

“不行。陪我去看电影。”

杨渡吁了口气,说:“好吧。”

韩玥牵着杨渡的手,欢快地跑起来。“对了,我一直想带你去我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

“哦。”

“改天我们去吧。”

“嗯。”杨渡应了声。

两人越走越远,消失在人群密集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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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蛇

徐思婵走进一座实景影棚,准备给袁婧蕊拍摄《D调*》。

婧蕊期待已久,终于盼来这一天,可她却显得很紧张,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杜泽发现婧蕊神情不安,问道:“你怎么了?”

婧蕊喃喃自语:“奇怪的很,全身好像有条冰冷的蛇在爬……

“真是傻妞儿。”杜泽笑一笑,捏了捏婧蕊的下巴,“一定是昨晚没休息好。”

开始拍照了,一切顺利,袁婧蕊逐渐进入状态。

最后一部分,是整套样册里最神秘另类的。

道具师已准备好“毒苹果”。那是个纯黑的苹果,像块黑水晶。造型师把婧蕊装扮成“猫女”形象。

“准备好了吗?”徐思婵问。

道具师阿辉做个“V”形手势。这个主题需要两个重要道具,一个是黑苹果,一个是蛇。照片暗含的故事:猫女来到花园,与毒蛇幽会,然后毒蛇盘在猫女脖子上,互诉衷情。

“开始。”思婵发布指令。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袁婧蕊站到灯光下,脚边就是花丛,里面隐藏着一只木盒,道具师已在盒子里准备了毒蛇的模型,袁婧蕊只要弯腰把假蛇拿出来就行了。

婧蕊深吸一口气,朝木盒伸出手。

就在这时,影棚外面突然传来“啊——”的一声。那是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

尖叫声是一名顾客发出的,人们纷纷让路,只见一个女清洁员跑进影棚,手里抓着一条蛇,通体翠绿,嘴边有一抹白­色­,尾部有一道赤橙­色­,活灵活现地扭动着。

秦莉颤声说:“思婵姐……那个……那个……”

徐思婵脑子出现了短暂空白。道具师阿辉反应比较快,抢先奔了过去,一把从女清洁员手里夺过蛇,大声说:“这是我们的道具,怎么在你手里?”

那是一条假蛇,原本应该放在道具木盒中。

紧接着,一个可怕的问题出现在众人脑子里:谁会把假蛇偷出来?

清洁员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从卫生间发现的。”

……

与此同时,袁婧蕊已经弯下腰,在花丛中打开木盒,从里面抓出另一条蛇。

黏滑冰凉的蛇体也是翠绿­色­,闪着狰狞的光泽。袁婧蕊感觉不对劲,想把手里的东西甩开,但已经晚了,毒蛇张开嘴,猛地咬在袁婧蕊脸上,袁婧蕊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影楼里顿时乱作一团。杜泽大惊失­色­,疯了似地跑过来,人们围在袁婧蕊四周,却不敢贸然前进,因为那条蛇正伏在袁婧蕊身旁,盯着四周的情况。

有人认了出来,那是一种毒蛇,名叫“白­唇­竹叶青”,长度约有二三尺,具有一定的攻击­性­。影楼的蛇模型,就是仿照白­唇­竹叶青制作的。

袁婧蕊捂着脸翻滚惨叫,血液混合着油彩从指缝渗出来,身子痉挛着,惨不忍睹。

徐思婵让秦莉拨打120,在等待中,大家商量营救方案。有人提议用火,却担心惊扰了毒蛇,变得更凶残。杜泽忽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通常毒蛇在进攻之后,都会迅速逃走,这条蛇却不肯离去,围着袁婧蕊蠕动,不时吐着信子。

影楼老板张雪烙也被惊动了,正在责骂道具师:“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搞的?为什么假蛇换成了真蛇?!”

阿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发生这场惨剧,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杜泽脱掉外衣,突然一甩手,衣服罩在了毒蛇身上,徐思婵紧跑两步,抄起一把道具,狠狠击打毒蛇,蛇在衣服里挣扎几下,终于不动了。

(127)一直等在这里

医生冲进影楼,迅速投入工作。袁婧蕊抬出来,闭着眼睛,四肢偶尔抽动一下,面颊上的“八”字形毒印很吓人,伤口变成了紫黑­色­。

“婧蕊!婧蕊!”杜泽疯了似地呼喊。

袁婧蕊微微睁开眼睛,摸索着想抓住杜泽的手。

医生说:“请不要让病人太激动……”

担架推进了车厢,袁婧蕊的嘴­唇­蠕动几下。杜泽赶上几步,坐到袁婧蕊身旁,救护车呼啸着朝前奔去,杜泽才发现,徐思婵也坐到了身边。杜泽用力揉搓自己的脑袋,显得极为痛苦。

徐思婵轻声说:“杜泽,都是我们工作疏忽,对不起,我也有责任。”

杜泽双目失神,只是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救护车全速向医院挺进。袁婧蕊躺在担架上,闭着眼睛,湿润的睫毛缠结着,浑身不停地抽搐,抽搐的频率却越来越弱。

救护车外面忽然传来警笛声,一辆警车呼啸着与救护车交错而过。徐思婵朝车窗外看了看,警车消失的地方是影楼方向,有人已经报警了。

杜泽正向医生询问:“婧蕊被蛇咬了,到底会不会有事?”

医生看了看袁婧蕊,说:“由于伤口在面部,毒液可能已经侵入大脑……”

杜泽猛地抓住医生的胳膊,嘶喊着:“我们快结婚了!我们快结婚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她!”

医生冷静地说:“我们会尽全力的。”

医院到了,几名医生和护士早已等候在院子里,救护车刚刚停稳,他们便冲过来,将担架车推进大楼,迅速往急诊室推去。

徐思婵和杜泽跟着往前跑。杜泽不停地呼唤:“婧蕊……婧蕊……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徐思婵抿着嘴­唇­,脸­色­苍白,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脑子里闪烁的碎片究竟是什么。

两名护士拦住徐思婵和杜泽。急诊室的门咣铛一声关闭。

杜泽仿佛垮掉了,跌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徐思婵陪在身旁,却不知怎么安慰,两人就那样呆坐着。杜泽全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徐思婵轻拍他的肩膀,杜泽转过脸,看着思婵,眼睛被泪水浸透,嘴­唇­痉挛着。

“怎么会这样……”

“杜泽,相信医生会救活婧蕊的。”

“那条蛇……那条蛇……”杜泽说不下去了。

“可能是有人报复影楼吧。”徐思婵说,“警察会调查清楚的。”

“那有什么用?换不回婧蕊了。”杜泽的神情惨不忍睹。

“你别太悲观,医生还在抢救呢。”思婵柔声说。她也不明白,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平静。可是内心深处,一波一波冲刷她的,是冰冷的寒流。

“思婵,你说,婧蕊会不会好起来?”杜泽忽然抓住徐思婵的手腕。思婵吓了一跳。杜泽的眼睛变得很奇怪,像个垂死的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我想……她会好起来的。”思婵说。

杜泽得到了鼓励和安慰,目光直直地望着一个方向,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说的什么。徐思婵望着杜泽的侧面,曾经阳光般的男子,此时被恐惧和绝望裹紧了。思婵很想抱着杜泽,用自己的身体温暖杜泽,告诉杜泽一切都会好。

至少杜泽还能拥有她,而她,一直都等在这里!

…… …… ……

(128)她在哭

当天下午,叶素妍正在燕莎美发沙龙做头发。自从王展出院后,这是第一次到燕莎来。

昨天傍晚,素妍悄悄去了鸳鸯巷一趟,实在忍不住,想看看火灾后舞场的整修情况如何。她担心人多眼杂,没有进综合市场,只是戴着墨镜站在鸳鸯巷的角落,偷偷观察了许久。不时有工人在市场里进进出出,传来机器轰鸣和电钻声,根据搬运的工具来看,整修工作似乎到了收尾阶段……

“妍姐,你最近憔悴了许多。”孙榴辛的声音打断素妍的思绪。

“哦。”素妍淡淡地应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是不是生病了?”孙榴辛用灵巧的手指摆弄素妍的头发。

“没什么。”素妍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的确憔悴了,医院真是个奇怪的地方,病人去了以后会康复,正常人去了以后会得病。

“妍姐,我这段日子好想你哦。”孙榴辛说。

素妍感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微微吁了口气,说:“谢谢你。”

孙榴辛的话痨病一发而不可收,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念,不时将手腕上的劳力士表亮出来,晃来晃去。

素妍忽然笑一笑,问:“孙榴辛,你喜欢收藏高级手表吗?”

孙榴辛笑了,笑容里颇有一些趾高气扬的成分。“妍姐,这是我的风格。我是探花公子嘛。”

“哦。”

“其实这也是我的癖好,我喜欢­干­活的时候,手腕上带点感觉出来,尊贵的光芒不断闪烁,心里特别安稳。这是一种信任,就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孙榴辛的语调又变得暖昧了。

叶素妍不再说话。

上次素妍教训过孙榴辛之后,孙榴辛不敢太造次了。但他的耐心很好,懂得慢火炖汤的道理。只要在平时的接触中,潜移默化,一点一点渗透这个女人,最终,他就会走进叶素妍的心里,探取隐密。

目前孙榴辛最关心的是:叶素妍去心理诊疗所的原因,她与罗启元究竟在谈论什么秘密?他的“姐夫”罗启元是否了解这女人的一切?

孙榴辛停下动作,对着镜子说:“妍姐,你看满意吗?”

素妍点点头。“很不错,谢谢你。”

发型略加修饰,原本憔悴的面容有了很大的改观,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得到了提升。在这方面,孙榴辛确实是高手。

“妍姐总跟我客气。其实是我该谢你才对。”孙榴辛温柔地笑着。

…… …… ……

美发结束之后,叶素妍朝店外走去。还没到门口,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看一看,是徐思婵打来的。

素妍笑着接起手机:“摄影大师,有何贵­干­呀?”素妍的话音未落,脸­色­忽然变了。她听到思婵在哭。

素妍慌忙问:“思婵,你怎么了?”一边加快步伐,离开了美发店。

“素妍……我完了……我完了……”思婵呜咽着。

叶素妍从来没听过徐思婵这样哭泣,感到非常震惊。如果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思婵绝对不会这样。素妍迅速朝旁边扫视,看到街角有个僻静的露天茶座,赶忙走过去,坐在一片空椅子后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29)全毁了

“思婵,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思婵的哭声感染了叶素妍,她的眼眶也红了,但她命令自己不能哭。

手机里断断续续传来抽泣声、咳声、沉重的吸气声。徐思婵快要垮了,素妍不知道,什么事情造成了思婵的崩溃。自从她们认识后,一直都是徐思婵鼓励安慰素妍,倾听她的苦闷,化解她的心结,告诉她要坚强。可那个鼓励素妍的好朋友,此刻变成一个绝望的女人。

素妍听出来,徐思婵的声音里有着强烈的恐惧。

这一刻,素妍反而镇定下来。

生活中常常出现这种情况:在巨大的变故面前,即使不可一世的男人也会感到惊慌失措,但是,反而是一些平时看起来柔顺的人,突然变得异常冷静,似乎有了某种使命感。

“思婵,你听我说,先别哭,把你的事告诉我。”素妍平静地说。

“嗯,我不哭……我到底做了什么……”思婵试着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先告诉我,现在在哪里?”素妍问。

“在医院……医院。”思婵说。

素妍继续引导着问:“谁生病了?”

“不是谁……是……是袁婧蕊。”思婵可能正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哭声从指缝漏出来。

“袁婧蕊?就是那个拍照的女孩?”素妍问。

“是她。”思婵呜咽着。

叶素妍的大脑中迅速联想着:袁婧蕊是杜泽的未婚妻——徐思婵与杜泽纠缠不清——袁婧蕊突然住院——徐思婵恐惧绝望。

素妍没想到自己的脑子可以变得这么清晰,甚至有一些超然。

她还需要确定一下。“思婵,袁婧蕊住院,与你有关吗?”

“我完了……素妍……我突然好害怕。”思婵又发出一片凌乱的咳声。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记得吗?思婵,我们同甘共苦,无论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永远在一起。”素妍说。

“我知道。我知道。”思婵泣不成声。

“好,现在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素妍镇定地问。但她的泪水已经悄然滑落了。

“上学的时候我曾经告诉你,小时候,我老家的一个亲戚养过蛇。”思婵说。

“记得。”素妍不明白,思婵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

“那时候我常去他家玩,了解蛇的习­性­。有一种蛇,样子很漂亮,也很可怕,叫作白­唇­竹叶青。后来在影楼设计《D调*》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种蛇,就让道具师做了模型。”思婵长长地抽了口气,说,“今天给袁婧蕊拍照的时候,假蛇的模型变成了真蛇,咬伤了她。刚才她从急诊室出来,已经送进了观察室。我这次完了。白­唇­竹叶青属于血液毒­性­蛇,毒液侵入大脑,即便不死,也会变成植物人。我打电话到影楼问了,警察把这件事当作谋杀案进行调查,警察会询问影楼里的每个人。”

“那你……”素妍听明白了。其实她已经有了答案。

“是的,那条蛇是我放进道具盒的……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要袁婧蕊痛苦一下,想在她的脸上留下伤痕……我恨杜泽那样对我……恨他在我面前故意和袁婧蕊*。可我又那么爱他。”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素妍问。

“我完了,人生全毁了。”思婵说,“我不能逃跑,跑了也没有出路。”

素妍沉默着。

思婵说:“素妍,跟你说说话,我感觉轻松了许多。刚才我快要疯掉了。谢谢你,素妍。”语调有一种惨烈的悲哀。

叶素妍低缓地说:“我不会让警察把你抓走的。”

“你说什么?”思婵一怔。

“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让警察把你抓走的。”素妍平静地说。

(130)你还有我

叶素妍有一种潜质,她自己并未察觉,而这种潜质通常出现在­性­格柔顺的女人身上,那就是:韧­性­。也可以说,是一种坚忍的力量。

在突发的灾难前,叶素妍的潜质产生了作用。

对素妍来说,徐思婵无论做过了什么,都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思婵有难,她要救思婵,就像母亲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计安危、不惜代价。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使她能够冷静面对这一切,那就是吴美凤给她的经验教训。在婚姻的忍耐中,除了王展的误解,吴美凤更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这些东西都储存在心里,磨练她、推动她,迫使她不断觉醒。

叶素妍将手机换了个耳朵,同时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露天茶座里只有两个客人,距离较远,听不到她的声音。

素妍问:“思婵,你在哪座医院?”

“含文路的第三医院。”

“好,你等我,马上过去。”

“素妍……”

“听我的,你先去看看杜泽,一定要平静。等我快到医院的时候,给你发短信,你下楼,我们找个地方面谈。”

“我怕……”

“别担心。”

素妍挂断手机,到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前往含文路。她的脑子迅速运转起来,偶尔,她会突然打个楞怔,惊讶于自己思考的速度。但更多的时候,她沉浸在思绪中,其它事都无法­干­扰她。

此刻在第三医院,徐思婵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命令自己平复下来。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并没有减弱,但她要学会让自己冷静面对这一切,这是种本能,就像垂死的动物,临终前做的拼力一搏。

徐思婵不能让自己的人生毁掉,尽管,她犯了一个大错误。

要说这个错误的源头,也许在两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地方。那天,她是素妍的伴娘,婚礼还未开始,思婵从房间出去,经过大厅时看到一束花没摆好,便弯腰整理。不远处有几个年轻人正在准备音响设备,不经意间,思婵看到了杜泽。八月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投进来,洒在杜泽身上,思婵有些失神,忽然感觉手指传来刺痛,溢出一滴血。血珠染在一朵红玫瑰上,玫瑰仿佛更鲜艳了。

思婵的心里迸出一个声音:那个男人是我的。他就应该是我的。

于是思婵走过去,给了杜泽一张名片。

两年后他们再次相遇,继续他们的错误。生活就是这样:一个错误引发另一个错误,直到一切变得不可收拾……

徐思婵收回思绪,离开医院的楼梯拐角,朝观察室走去。

穿过走廊时,她感觉自己在飘,脚下似乎踩着棉花团,身子总朝着一个方向倾斜。

远远地看到杜泽,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剪影显得单薄脆弱。杜泽的背部弯成了弓形,一只手抱着头,另一只手耷拉在膝盖,一动不动。

思婵停下脚步,突然之间,更坚定了一个念头:我不能垮,我做了这么多疯狂的事,就是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他即将失去一切,我要留下来陪他!

思婵走到杜泽身旁,坐下来,轻声说:“杜泽,你别太伤心,保重身体。”

好半天,杜泽的脑袋动了动,从齿缝挤出一句话:“如果婧蕊不醒来,我怎么办?”

“你还有……朋友。还有我在身边陪你。”思婵喃喃地说。

杜泽仿佛没听到,嘴里咕哝着,不知在说什么。

(131)害怕了

徐思婵起身,走到观察室的窗外,朝里面张望。袁婧蕊静静躺着,她还活着,却没有知觉。十几根导管从被子下面伸出来,连接着四周的仪器。绿莹莹的表盘上,一根黄|­色­的曲线在移动。

徐思婵望了许久。曾经楚楚动人的小家碧玉,玲珑剔透的眼神,会给杜泽撒娇,还会吃小醋,撩拨杜泽的心,现在却无声无息,像死了一样。此时此刻,杜泽脑子里闪回的,一定是他们在一起的幸福情景。

徐思婵忽然打个冷战,不敢再看了。退回到椅子上,轻轻握住杜泽的手,与其说她想安慰杜泽,倒不如说,她希望从杜泽身上得到温暖。杜泽任凭她握着,但他的手是冰凉的。这个男人身上的一部分死掉了。

思婵的手机响了一声,猜出是叶素妍发来的短信。素妍已经到了,约她去见面。

“杜泽?”思婵轻声呼唤。她原本担心自己的慌张被杜泽看出来,其实杜泽根本就没反应。

“杜泽?”思婵又唤了一声。

“啊……”杜泽木然地转过脸,无神的眼睛里充满迷乱碎片。

“你很久没吃东西了,我去买点水果。”思婵说。

杜泽仍然呆呆的,似乎没理解“水果”是什么意思。

“杜泽,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思婵站起身。

徐思婵准备离开,杜泽却像惊醒似的,突然抓住了思婵的手腕。思婵低叫一声,毛骨悚然。哆嗦着转过身,低头看着椅子上的杜泽:

“你……你怎么了?”

“你去­干­什么?”杜泽嘶声问。

“我……买点水果。”思婵颤抖着说。

“记着要给婧蕊买,她最爱吃苹果。她最爱吃苹果。”杜泽松开了思婵的胳膊,喃喃地说,“给婧蕊来个饭后果品,那就最好了。”说着竟然笑起来。

思婵逃也似地离开。苹果!毒苹果诱惑!一路上,她的脑子里不断闪现着这些词汇——毒苹果诱惑!毒蛇!白­唇­竹叶青!

…… …… ……

叶素妍看到徐思婵第一眼,吓了一跳。原本那个风姿绰约、清眸流盼的徐思婵不见了,出现在面前的女人,眼神涣散,脚步踉跄,脸上没有血­色­,就连嘴­唇­都开始发白,身体不停地轻抖。

思婵的身子一歪,素妍伸手托住她。“好了,思婵,没事了。没事了。”

“素妍,我该怎么办?”思婵泪流满面。

“咱们都说好了,你千万不能这样。”素妍坚定地扶着思婵的腰,半搀半抱,将她推进医院旁边的小巷,从巷口出去到了另一条街上,发现一座花坛,两人坐在里面。

四周无人,远处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反而显得这里更加宁静。花丛间有鸟儿鸣唱。

叶素妍紧紧握着思婵的手,安慰她,让她平静下来。然后说:“你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

思婵喃喃地重复:“那条蛇是我放进道具盒的。”

“我知道。你告诉我是怎么做的,有没有人看见?”素妍问。

“素妍,我真的害怕了。害怕了。”思婵哭起来。

叶素妍说:“思婵,你以前常讲,要勇敢面对一切。无论遇到什么,我们姐妹一定能撑下去。”

“素妍,谢谢你,你肯听我说话就好。”思婵说。

“不只是说话,我们要把这个问题解决掉。”素妍用手绢抹去思婵的眼泪。

(132)她们的友情

徐思婵哽咽着说:“素妍,你不必这样的,这件事很可怕,会拖累你。”

“我只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唯一的朋友。”素妍的语调颤抖起来,“我永远忘不掉高二那年,那天傍晚下着大雨,街上到处是落叶。我在雨里走着,全身湿透,眼前只有白茫茫的雨幕,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问我,我已经哭不出来,只是发抖。”

“素妍,别说了……”

叶素妍亦是泪流满面。“那年我家里灾难频频,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那天,又是最黑暗的一天。这时候你和朋友路过,我们并不认识,可你停了下来,把伞给我。我记住了你的笑容,一个美丽女孩,穿着漂亮的校服,给了我一把伞。我知道自己是个软弱的女孩,一直都是。可我当时举着那把伞,望着你离去的背影,对自己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回报她。”

“素妍……”思婵泣不成声。

“那把伞我一直保留着,可能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没想到在大学校园遇见你,而且有缘住在同一间寝室。你不让我感谢你。你说那天我在雨中孤零零的样子,像一朵瑟缩的蓓蕾,任谁见了,都想去保护。可是,只有你向我伸出了手。”

叶素妍捂着脸庞,泪水从指缝渗出来:“我还是那么柔弱,怎么都改不好。只有你彻夜听我倾诉,陪我散心。我没有钱的时候,你帮助我,我绝望的时候你安慰我,永远都是你。你不让我躲在被子里哭,带我去喊、去跑、去跳。我在家里都没有体会过那种温暖,跟你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慢慢站起来了。你说,像你这样的朋友,我怎么能失去呢?如果失去了,我这一辈子到哪里去找?”

思婵搂着素妍,痛哭失声。

素妍呜咽着:“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或许错了,也有错的原因。我们都只有这一辈子,我不认识别人,在我眼前,只有你,永远是徐思婵。所以,我不会让别人把你带走!”

…… …… ……

傍晚的街灯亮起来,一盏一盏蔓延到马路尽头。风拂过枝叶,发出轻微的悉簌声,一股淡淡的花香弥漫在四周。

叶素妍和徐思婵慢慢平静下来。素妍说:“我们得抓紧时间。思婵,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思婵说:“我知道今天杜泽要陪袁婧蕊来拍照片,所以昨天去城郊的蛇­肉­餐馆,买了条白­唇­竹叶青。我当时肯定是疯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推着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然后呢?”素妍问。

“傍晚,我带着蛇悄悄回到影楼外面,想找机会放进道具室。当时已经下班了,保安正在交班,门口暂时没人,道具室就在一楼的拐角。我先去街边,用公用电话打进道具室,阿辉还在值班。我换了副嗓音,把阿辉骗出来,让他来街角接一位预约的重要客人。阿辉那个人很老实,放下电话便出去了。我进了道具室,把蛇放进盒子里。原本盒子里的假蛇,顺手扔到卫生间的纸篓里。”思婵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们事先没有怀疑过盒子吗?”素妍问。

思婵摇了摇头。“道具室从没出过事,没人会去那里捣乱。我也是……因为拍摄这套片子,突然想的办法。”

素妍专注地考虑了一会儿,问道:“那条蛇怎么能安安静静在盒子里呆一夜?”

思婵迟疑一下,说:“我研究过白­唇­竹叶青的蛇­性­,事先弄了一些液体,洒在盒子里……”

“什么液体?”素妍随口问。她以为是食物和水一类的东西。

思婵的脸红了红,说:“那是白­唇­竹叶青*时的分泌物,对蛇很有诱惑力。把那些东西抹在盒子里,蛇就会静静躺着。今天拍照的时候,就因为袁婧蕊打开盒子,惊扰了那种氛围,蛇才会突然攻击她。”

素妍呆了片刻,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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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研究对策

叶素妍收回思绪,继续考虑事情发展,边想边问:“思婵,你们影楼有多少员工?”

“全部加起来,七十多个。”

“那间道具室有谁可以进去?”

“影楼有两间道具室,二楼的大道具室放着贵重物品,平时总锁着。我去的一楼道具室,至少有四十多个员工可以进出。影楼在这方面的管理存在漏洞,也从来没发生过道具丢失的事。”

素妍点了点头,说:“思婵,这就好了,你不是唯一的可疑者。”

“可我给阿辉打那个电话,可能会成为一个破绽。”思婵不安地说。

“他能听出你的声音吗?”

“应该没有,不然他当时就会喊出我的名字。”

素妍想了想,说:“这种事我们都清楚,只要给你找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明’,就没问题了。”

“不在场证明?”

“对。给他们一个解释,说明你昨天不可能在现场,那条蛇就与你无关。你没有留下别的证据吧?”

“没有。影视剧我看得太多了,做的时候戴着手套,还是很小心的。”

“你给阿辉打电话,是昨天的几点钟?”

“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间,傍晚六点多。”思婵看了看天­色­。

“好,只要那个时间段,证明你在外面,就不会有问题。”

“怎么证明?”思婵问。

素妍笑了笑:“有我呀。”

“你?”思婵怔了怔。

“昨天我恰巧也在外面。”素妍昨天去了鸳鸯巷,偷偷察看舞场的装修情况。

“你在哪?”思婵忙问。

素妍说:“这个没关系的。重要的是,我们要一起在一个地方,然后把这个地方告诉警察就行了。”

思婵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果断地说:“让你做伪证,那也是犯罪,绝对不行!”

叶素妍按着思婵的肩膀,注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思婵,我是一定要帮你解决这个麻烦的。”

徐思婵在素妍的眼里看到了鼓励和支撑。她以前从来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叶素妍会突然变得如此镇定。一个严重的灾难,激活了素妍脑海中休眠的部分,而激活的力量,便是一种叫作“友情”的东西。

素妍握着思婵的手,仿佛在用目光问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思婵点了点头。

素妍说:“这个不在场的证明,一定要慎重,有任何破绽,就全垮了。”

思婵颤抖一下。“就说我们去看电影了?”

素妍摇摇头:“电影院的员工很难瞒过去,前厅卖票的、门口收票的都没有见过我们,如果警察询问,一下就明白了。

思婵说:“那……出去吃饭、购物也不行。”

“都不行,人群固定的地方,很容易露出马脚。”素妍沉思着说。

徐思婵说:“那只有逛街了。”

叶素妍考虑了一下,说:“这个可以。街上的行人像鱼一样游动,谁也不会特别注意谁。我们选个比较乱的地方。”

思婵说:“我知道城隍庙北侧有条石明街,没人维持交通,一直都是杂乱无章,人车混行。”

素妍想了起来,点头说:“好,在那种地方,我们就像大海里的水,多一滴不多、少一滴不少,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接下来,两个人开始商讨具体细节,要保证整个过程滴水不漏!书包 网 想看书来

(134)警察来找

徐思婵送走了叶素妍,在街边买了些水果。特意给袁婧蕊挑了几个红苹果,婧蕊当然不可能吃,她是为了安慰杜泽,同时也让自己安慰,算一种赎罪吧。

已经到了傍晚7点多,思婵提着网兜走进医院,忽然发现台阶旁停着一辆警车。她穿过大厅,周围的人少了许多,可能去吃饭了,显得清冷凄凉。思婵来到二楼,沿着走廊朝观察室走去,果然看到门外站着两个警察,正和杜泽说着什么。思婵没料到警察来得这么快,心里猛地一颤,手脚发麻发冷。

她放慢脚步,感到后背凉飕飕的,渗出了冷汗。用力深呼吸,紧攥着手掌,指甲几乎掐进了皮­肉­。不停地做自我摧眠:镇定。要镇定。镇定!

思婵来到观察室外面,轻唤一声:“杜泽?”

杜泽转过身,看看思婵,咕哝道:“警察正要找你。”

思婵的视线从两名警察脸上掠过,他们都很年轻,面容严肃。其中一个看起来老练一些。“你是徐思婵?”那个警察问。

“是我。”思婵说。

“我是邱凯。这位是我的同事林晓军。”邱凯亮了亮证件。

“哦,你们好。”思婵点点头。

邱凯打量徐思婵几眼,她显然哭过,而且哭得很厉害,脸上残留着泪痕,却更显得楚楚动人。腰肢袅娜似柳,骨子里散发出娇弱的妩媚,能激起男人心中本能的怜惜。

邱凯说:“我们是从影楼过来的,听说你是首席摄影师。”

“是的。”思婵平静地说。将手里的网兜递给杜泽,杜泽木然地接住,看到最上面的苹果,眼泪又流下来。

邱凯说:“案发时,你正给袁婧蕊拍照。”

思婵点点头,眼里充满恐惧。她并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害怕。“那条蛇……咬了婧蕊……”哽咽一声,说不下去了。

“你和他们是朋友。”邱凯说着,看了看杜泽。

思婵捂着嘴,虚弱地点头。“婧蕊来影楼拍过一套*,可爱的女孩子,我们成了朋友。真没想到……没想到今天我给她拍照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我真的受不了,这件事怪我,都怪我,我应该让道具师提前检查那只木盒……都怪我……”

“徐小姐,请不要难过。”邱凯说,“我们已对影楼的员工进行了初步调查,现在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一下。”

“嗯,我全力配合……”思婵双眼失神,喃喃自语,“那条蛇怎么会到盒子里?到底是为什么?”

“昨天傍晚5点到7点之间,请问你在哪里?”邱凯问。

思婵想了一下,才说:“我在逛街。”

身旁的林晓军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邱凯继续问:“你一个人吗?”

“我是和朋友结伴的。”思婵说。

“在哪里逛街?”

“我想想……我们昨天下午去了好几个地方,反正是随便乱逛的,你说的那个时间……对,在城隍庙旁边的石明街。”思婵肯定地说。

邱凯思索片刻,说:“石明街交通混乱。”

“对啊,到处都是人和车,我们进去以后就后悔了。”思婵说,“事先听别人讲过,那里有种小吃叫芸豆卷,特别好吃,可是找了一路也没找到。”

邱凯说:“昨天并不是你的休假日。”

思婵点点头。“我请假出去的,朋友一定让我陪她。”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邱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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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忽然好怕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邱凯问。

徐思婵迟疑了一下。她知道,只要把名字说出来,就把素妍拖进了漩涡,无论这件事发展成什么样子,素妍都会和她在一起,而最大的可能是共同毁灭——这是徐思婵无法承受的!

“徐小姐?”邱凯催问,“不方便说名字吗?”

思婵咬了咬嘴­唇­,说:“我们昨天逛街,和今天影楼的事有什么关系?我朋友的家庭背景很深,家里要求她低调从事。她只不过陪我逛了一次街,我不想把她拉进来,万一惊动媒体,更没法向她老公交待。”

“请放心,我们会保护相关人员的隐私。”邱凯说。

“我还是不希望你们­干­扰她平静的生活。”思婵无力地支持着。

“只是适当的询问。”邱凯注视着徐思婵。

“好吧。”思婵叹口气,“她叫叶素妍。‘石头王家’的少­奶­­奶­。”

一直没有开口的林晓军,忽然问道:“是不是做奇石的那个王家?”

“是的。”思婵轻声说。

林晓军与邱凯对视一眼,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思婵仰起脸,疲倦地问:“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感谢徐小姐配合。”邱凯和林晓军告辞了。

思婵坐在长椅上,伸着双腿,轻轻捶打膝盖。杜泽坐在另一边,水果在两人中间。思婵问:“婧蕊怎么样?”

“还没醒。”杜泽抱着脑袋。

“杜泽,吃点东西吧。”思婵拿出两个苹果,“我去洗一下。”

“好,给婧蕊留一个,等她醒来,我们一起吃。”杜泽喃喃自语。

徐思婵朝水房走去。穿过走廊时,往窗外看了看,那辆警车开走了,消失在医院大门外面。

水房里静悄悄的,一只水龙头正往下滴着水,嗒嗒响个不停。徐思婵四处看了看,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叶素妍的号码。

“素妍,警察已经来过了。”

“好快啊。”素妍说。

“他们刚从影楼来,已经问过了今天上班的所有员工。”思婵说,“他们肯定怀疑是内部人员。”

“思婵别担心,影楼有那么多人,而且根据你描述的情况,那个道具室,顾客也可能混进去。只要有不在场的证明,你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素妍说,“思婵,一定要保持冷静。”

“我在努力。”思婵朝水房门口瞥了两眼,似乎听到脚步声,可能是错觉。她捂着手机,用更低的声音说,“有个姓邱的警察问了我一些问题。”

“问的什么?”

“问我昨天傍晚在哪里。我把咱们商量好的,都跟他说了。”

“警察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行,只要我们不漏出什么,就不会有事。”素妍说。

“素妍,我怕他们­干­扰你。”思婵颤声说,“警察很快会找你询问的,最晚明天上午就会出现在你家。我忽然好怕,你家的情况很复杂,这件事一定会影响到你。”思婵越想越担心,手指抖动,几乎握住不手机。

“思婵,这些事我已经考虑过了,你不要为我担心,警察的询问也不过是走走过场,我会跟家里人解释清楚的。”素妍笑了笑,说,“他们都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陪朋友逛街,这能有什么问题呢?”

“素妍……我真的……真的……”却说不下去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136)不要让她浮想联翩

“思婵,不要担心,我的身份反而更有利呢。”手机里传来叶素妍的声音,很平静,“王家的地位挺有好处的,我也是刚刚发现。我以王家少­奶­­奶­的身份给你作证,更有说服力。”

“如果你家里人不理解呢?”思婵不安地问。

“他们理解不理解,事情已经发生了。”素妍说,“面对现实的一切——你以前经常跟我说的。你都把我洗脑了。”素妍笑起来。

思婵叹口气,喃喃地说:“我真是个罪人,把你拖了进来。”

“好了,这句话以后不要再提了。”素妍嗔道,“安安静静等着事情过去,我们还要继续生活。”

“嗯。”

“你现在在­干­嘛?”素妍问。

“在医院的水房洗苹果。”思婵说,“我要挂电话了,你好好休息。”

“明天我们再联络。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叶素妍挂了手机,在大卧室踱了几步。王展这两天不在家,家里的气氛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过她相信,这件事发生后,家里又会变得不安宁。王家最不愿卷入这类事情,所谓“差役无事不登门,登门便有三分灾”,生意人对此很忌讳。王展不久前出的车祸,已经让他们很头痛了。

但素妍并不十分担心,对她来说,这只不过是一次偶然事件。至于警察的询问,只要小心应对,麻烦可以降到最低,并最终消除。

叶素妍考虑了一下:明天警察会上门,应该提前给凤姑打个预防针,不然会很突然,又让凤姑浮想联翩。

想到这里,素妍在睡衣外面搭了条披肩,从卧室出来,走到楼下的客厅。吴美凤坐在沙发里,刚刚挂断手机。素妍看出来,吴美凤是听到她的脚步声,才挂断手机的,显然,吴美凤不想让她听到那个电话,那就不难猜出:电话另一端是王展。

素妍现在顾不得这些事,懒洋洋地坐到沙发里。“凤姑,有没有喝的东西?”

吴美凤发现素妍神情暗淡,微微一笑:“少­奶­­奶­想喝什么?”

“有没有安神的茶饮?”素妍问。

“好,我去拿。”吴美凤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有一套­精­致茶具,还有各种茶叶和草药,专门用于调制茶饮。

素妍打开电视,随意换着频道。很多台在播放古装片,要么刀光剑影,要么后宫斗法。

吴美凤端着托盘走到茶几前。“这是龙眼茶饮,安神、补血。”

“谢谢凤姑。”素妍端起杯子,清亮的茶水透明见底,颜­色­介于浅黄与浅绿之间,啜饮一口,齿颊留香。

吴美凤一边打量素妍,一边说:“看来那次在医院陪小展,还没缓过­精­神,少­奶­­奶­可要注意呢。”

“嗯,最近在调整。”素妍说。

“脸­色­的确不太好。”吴美凤关切地说,“明天我再配制一些茶饮,帮少­奶­­奶­调理一下。”

“好的。”素妍点头。随即叹口气,说,“事情一件一件的,真麻烦。”

“怎么了?”吴美凤看出素妍有话要讲。

“思婵的影楼,今天出了事。”素妍忧虑地说。

“与顾客有了纠纷?”吴美凤淡淡一笑。

“要是那样倒好了,我就不为思婵担心了。”素妍说。

战高温,斗酷暑,40度也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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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该来的总会来的

吴美凤知道,叶素妍只有徐思婵那么一个好朋友,有事没事就搅到一起,因此素妍流露的忧虑,吴美凤并不感到惊奇。

“那是什么事?”吴美凤随意地问。她对别人的事情,原本并不关心,只是素妍闲聊,她跟着应付几句。

“听说顾客在拍照的时候,受了伤。”素妍说。

“哦?”吴美凤想不通,拍照的时候能受什么伤。“现在有些年轻人,喜欢玩另类,是不是做什么动作的时候,不小心把肢体扭坏了?”

“我是下午做头发的时候,听思婵给我打手机,大概说了一下,那顾客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伤了。”

吴美凤皱了皱眉头,低声说:“怎么影楼也不安全了?”

素妍说:“听思婵的意思,警察好像怀疑是人为的。”

吴美凤点点头,表示理解。“如今人心浮动,前段时间听说哪里的美发厅爆炸了,又听说饭馆给人投了毒,还有公交车、超市……哎哟,以后还敢去什么地方呀?”

“是呢,谁会想到,就连影楼都会出事!”素妍说,“本来想让思婵换个工作,想一想,又实在没别的办法。”

“所以太太常嘱咐,我们这样的身份,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吴美凤是给叶素妍提醒。

叶素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得太多,反而像是急于辩解什么,吴美凤一定会起疑,因此点到为止就可以,只要让吴美凤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头脑里有个缓冲,明天警察上门的时候,就不会太过惊讶。

叶素妍把杯子里的茶喝掉,起身上楼去了。

躺在浴缸里,再把整个事件想了一遍,忽然发觉,自己全身似乎充满了斗志,这种力量一直隐藏在血液里,这么多年压抑着,现在开始释放了。她有些害怕,也有些兴奋,不由得攥紧了双拳。更关键的是,她发现自己有了某种使命感。

好朋友就要无条件袒护,所谓对与错,还是交给上苍去评判吧!

…… …… ……

第二天早晨,叶素妍一如往常,起床、梳洗、用早餐。感觉胃口不太好,心里还是紧张的,吃了五个珍珠包,喝了碗银耳汤,然后去花园散步。

来到花园的东南角,绕过假山走上九曲木桥,欣赏池水中的锦鲤,红­色­影子穿梭在碧绿的水波中,荡起层层涟漪,非常漂亮。

素妍坐在回廊里的木桌旁,掏出手绢,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捏着一把汗。吁了口气,忽然用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佣人匆匆走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来找她的。

素妍装作没看到,转脸去看假山旁边的亭台,尖角上面站着两只小鸟。

“少­奶­­奶­?”佣人轻唤。

“怎么了?”素妍扭过脸。

“家里来了两个警察,凤姑让您回去。”佣人说。

“警察?”素妍很惊讶的样子。“­干­什么?”

“不知道。”佣人有些着急,显然凤姑给她交待了什么。

素妍从木桥下来,穿过桃林。园子起风了,枝叶萧瑟,发出一片唰唰声。

(138)例行公事

客厅里坐着两个警察,吴美凤站在门边等着叶素妍,在外人面前,她总是以女管家的面貌出现。

看到叶素妍过来,吴美凤在里面拉开了客厅的玻璃门。“少­奶­­奶­回来了。”

“凤姑,怎么回事,我听说有警察?”素妍做出茫然不安的神情。

吴美凤望着叶素妍,素妍的表现很正常。“嗯,来了两个警察要问话。”

“问什么?”素妍看了看吴美凤,“是不是上次王展的车祸案子没处理完?”

“好像不是一回事。”吴美凤说。

邱凯从沙发里站起身,拿出证件亮了亮,说道:“叶小姐,我是邱凯,这位是我的同事林晓军。”

素妍打量他们两眼。邱凯和林晓军也在观察叶素妍,与他们事先设想的不同,叶素妍身上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穿着打扮更没有艳光四­射­,反而像邻家的朋友。倒是叶素妍身旁的吴美凤,更像华宅里浸泡出来的,骨子里透出一股冷冰冰的孤傲气质。

素妍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吴美凤扶着素妍的胳膊,轻声说:“少­奶­­奶­,坐下喝茶吧。”转脸对邱凯说,“邱警官,请坐,喝茶。”

吴美凤张罗了茶点,放在茶几上,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气氛。

素妍靠在沙发背上,等着邱凯提问。

邱凯说:“叶小姐认识徐思婵吧?”

“思婵,对啊,我的朋友。”素妍说。

“请问,前天傍晚5点到7点之间,你们在哪里?”

“前天……我想想……对了,我们去逛街了。”素妍茫然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邱凯说:“徐思婵工作的影楼发生了事故,你一定也听说了。”

“听说了。”素妍点点头。

吴美凤在一旁专注地听着,目光不时从素妍脸上掠过,投到邱凯脸上。

“叶小姐还能想起来吗——你们前天傍晚在哪里逛街?”邱凯问。

素妍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乱逛的,后来我们想吃东西……到了城隍庙那边,对了,好像是石明街,乱糟糟的地方。”

邱凯看了看林晓军。林晓军记录在本子上。

素妍不安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思婵怎么了?”

“叶小姐不必担心,只是走程序。”邱凯说。

“我们逛街的事,和思婵上班有关系吗?”素妍追问。

林晓军接口说:“有些环节需要确认一下。”

“哦。”素妍仍然显得茫然,转脸看了看吴美凤,似乎想从吴美凤脸上寻找答案。吴美凤当然更不明白。

邱凯起身说:“感谢叶小姐配合我们的工作。”

“思婵没事吧?”素妍问。

邱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影楼的员工都要接受询问。”

吴美凤在一旁说:“看来事情很大呀。”

邱凯说:“不打扰二位了,我们告辞。”

林晓军紧走几步,与邱凯离开客厅。吴美凤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走远。回来时,素妍坐在沙发里,不安地咕哝:“到底出了什么事,警察­干­吗要来问我们逛街的事?”

吴美凤说:“少­奶­­奶­不要担心,警察说是例行公事。”

“真搞不懂这些警察。”素妍说。

吴美凤笑一笑,说:“是啊,神神秘秘的。”

(139)寻访

素妍说:“今天警察来家里,这件事我得跟王展说一声。”

“还是不给小展说了吧,他不喜欢警察。再说这是小事一桩,他最近很忙。警察只是随便问问情况,估计不会再来­干­扰了。”吴美凤说。

素妍想了想,说:“我还是跟王展打个招呼,虽然他不喜欢警察,但也不能瞒着他,以后万一听说了,他会更生气。”

素妍心里很清楚,吴美凤嘴上告诉她,不要惊动王展,可是一转身,就会去向王展通报。要是真让吴美凤去说,谁知道会编出怎样的故事?

“少­奶­­奶­看着办吧,我只是提个建议。”吴美凤笑一笑,显得心不在焉。

她今天的确有事,准备出门一趟。叶素妍上楼后,吴美凤到厨房安排好,然后便离开了孔雀苑。

为了出这趟门,她犹豫了一段日子,自从和程琴兰面对面谈话之后,她便有些心绪不宁。程琴兰说她的女儿可能还活着,其实吴美凤并不相信,而且认定程琴兰只是为了推卸责任,自欺欺人而已。尽管心里很清楚,可是,一个母亲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不可能没有触动。

程琴兰说二十年前的冬天,把婴儿扔到了城北的一座旱桥下,具体地方已经忘掉了。吴美凤打听了一下,城北的确有座旱桥,靠近一片棚户区。程琴兰还说,那一带长满了红葵。

今天吴美凤终于按捺不住,决定走一趟。明知是伤心之旅,也要给自己一个交待,不然就迈不过这道坎。

坐出租车到了城北,经过一条铁路,以前这里是货车的交通线,现在长满了野草,铁轨锈迹斑斑,枕木亦是糟朽不堪。吴美凤一边朝前走,一边向路人打听,她万没想到,那座桥去年才拆掉!

根据路人的指点,吴美凤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停下脚步。拆过的地方已经看不到痕迹了,棚户区也拆迁了,对面出现了几幢高楼,还有些建筑工地正在施工,传来隆隆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吴美凤打个寒战。孤零零站了许久,迎面过来一个骑电动自行车的­妇­人。

“大嫂,这里以前有座桥吧?”吴美凤问。

­妇­人约莫五十多岁,卷发头,身上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她停车,看了看吴美凤。“嗯,有桥。”

吴美凤忙问:“在哪个位置?”

“就是你站的地方。”­妇­人指了指吴美凤的脚下。

吴美凤惊跳起来,似乎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也许,她的女儿当年就躺在自己脚下。想到这里,吴美凤眼窝一潮,泪水模糊了视线。在眼睛上抹了抹,低头朝左右看着,水泥路面什么都看不出来,当年的痕迹,谁能保留到现在?

接着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跳出来:可能自己的女儿当时便死了,就埋在底下,而埋掉女儿的人,便是程琴兰!

吴美凤随即摇摇头。程琴兰不可能那样做,如果做了,她根本不敢提到旱桥。

­妇­人发现吴美凤举止古怪,问:“你也知道那桥?”

“听说过。”吴美凤回过神,仍在脚边看来看去。

“你丢了什么东西?”­妇­人问。

“嗯,丢了。”吴美凤喃喃自语。

她发现不远处的一道浅沟里,生长着一簇簇红葵。这个季节,红葵已经开始衰败,枝枝桠桠却依然旺盛。程琴兰说得没错,这种命贱的植物生长在这里,就在旱桥附近。

(140)擦肩而过

吴美凤的目光投到对面的楼群间,她想,女儿会不会生活在那里?

思绪又变得恍惚起来,不由自主朝那边走去,走了数步,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即便女儿二十年前活着,捡到她的人,可能来自四面八方。即便真的曾经住在棚户区,过去了这么多年,一切都变了,那些人不知流落到哪里。女儿这时候可能在外地,根据她的年龄,今年应该上大二,或许考进了某座大学,正在发奋苦读,也可能,正与某个男生坐在校园的湖边,诉说着纯纯的恋情……

想到这里,吴美凤的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骑电动自行车的­妇­人越看越觉得吴美凤不正常,准备离去了。

吴美凤随口问道:“大嫂,你有没有听说,这里二十年前有人捡过小孩?”

­妇­人摇摇头,说:“这么多年,谁记得啊。”电动自行车开走了。

­妇­人开出去一段路,忽然打个楞怔。她曾有个老房客,叫金木河,捡破烂的,到死都没娶老婆。­妇­人记得金木河有个养女,清纯甜美,而他为了让养女上学,就在两年前,撞车死了。

­妇­人朝后视镜瞥了一眼,吴美凤还站在那边。­妇­人没再理会,提高车速开走了。

吴美凤站了许久,风越来越大,她最终得到的,只有空落落的伤心与失望。

吴美凤走到浅沟旁,看着那些红葵。有些枝条上还挂着小小的浆果,已经­干­瘪萎缩,没有光泽。她摘了一颗,放到口袋,然后朝三岔路口走去,那里有车通向市区。

此时,一辆公交车停在路口,一对小情侣从车里下来,手挽手朝这边走来。吴美凤茫然地走着,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他们没有注意吴美凤,双方隔着一段距离交错而过。

吴美凤来到路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车子停在身边时,吴美凤忽然皱了皱眉头,侧身朝远处张望。刚才那对情侣手牵手,已经停下了脚步,女孩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马尾辫在脑后摇曳,显得很快活。

司机催问:“你上不上车?”

“哦。”吴美凤坐进车里,兀自摇摇头,责怪自己太失神。

出租车一溜烟开走了。

…… …… ……

韩玥牵着杨渡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对面的工地,说:“那里就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杨渡应了一声。

“杨渡,你对我以前的生活不感到好奇吗?”韩玥问。

“反正都过去了。”杨渡说。

今天韩玥非要拉他过来参观一下,好像是种仪式,表明韩玥要把自己的一切交给杨渡。

“杨渡,这是红葵。”韩玥走到浅沟旁,蹲下来,摘了两颗浆果,准备把一颗给杨渡,另一颗自己留着。“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把它叫野辣子,到处都是,大人说它有毒。”

韩玥想起来,有一次下暴雨,她摔进这道沟里,养父金木河把她救出来,送进了医院。这里到处都有回忆。

韩玥站起身,把一颗红葵给了杨渡。杨渡接过来看了看,看不出什么特别。

杨渡问:“你以前住的地方,现在还能找到吗?”

“拆了。以前是棚户区。”韩玥朝前走了几步,指给杨渡看,“就在那个位置。”她感到一阵伤心,想起房子里用旧报纸糊的天花板,想起每天晚上,读着墙上的旧新闻入睡。还想起到处散发的霉烂味道,以及养父金木河。书包 网 想看书来

(141)看到了报纸

杨渡看出韩玥的伤感,他虽然不知道韩玥以前生活在什么环境里,但凭直觉猜出,韩玥的痛苦往事绝对不一般。杨渡原本不想跟韩玥来这里,可是韩玥建议了好几次,他没办法拒绝。

“杨渡,我是个孤儿。”

“嗯,我听你说过。”

“可你不知道,我原来就被扔到了这里。”韩玥指着脚边。

杨渡低头看了看,水泥路面铺满了尘土,风吹过,腾起一股烟尘。

韩玥说:“这里以前有座桥。”

杨渡四处张望,想顺着韩玥的思路,把这里复原一下,却很困难。

“我是高三那年搬出去的,有个女生让我和她住在一起。”韩玥想到段淑梅,不由得便想起杨渡的父亲——“油葫老妈”杨宏林。

他们给她挖了个陷阱,把她推了进去。段淑梅自己也是受害者,她爱上了杨宏林,结果自己也跳入陷阱,只不过她的方式更惨烈:从学校图书馆的楼顶跳下去。

“韩玥,怎么了?”杨渡轻唤一下。

“哦,我想起过去的事。”韩玥看了杨渡一眼。杨渡的眉眼之间,的确有杨宏林的影子,但韩玥对他们父子两个,却是截然不同的感情。韩玥忽然抱住杨渡,用力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说,“我真的不敢想,如果离开你,我该怎么办?”

“韩玥。”杨渡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韩玥仰起脸,手指撩开杨渡额前的长发,看着杨渡的眼睛,那野­性­叛逆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杨渡,我要你发誓,永远不离开我。”

“你怎么了?”杨渡苦笑一下。

“我要你发誓。”韩玥注视着杨渡。

“好了,不要这样。”杨渡按着韩玥的肩膀。

“我不管,我要你发誓。”韩玥坚定地说。

杨渡仿佛才明白,韩玥把他带到曾经成长的地方,原来就是为了让他立下誓言。

“好,不离开你。”杨渡说。

韩玥并不是很满意,但也不能逼迫杨渡,至少她的心愿实现了。在这片悲情的土地上,曾经留下她的足迹,从幼儿到童年、到少女时代,风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现在,她把自己最爱的男孩带过来,让他感受那些风,感受她的存在。

韩玥说:“我们回去吧。”

她挽着杨渡的胳膊,最后朝对面望了一眼。以前对自己说过: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但今天还是来了。而这是最后一次。

两人乘坐公交车回到市区,下车的时候,杨渡顺手买了份报纸,一边朝前走一边翻看着。忽然停下脚步,低声说:“影楼发生蛇案,顾客惨遭毒手。”

“什么?”韩玥没听明白。

杨渡把报纸递给韩玥。韩玥大致扫了几眼,看了看事发的时间,又看了看影楼的照片,惊讶地说:“这是昨天的事啊。昨天我们就去了这家影楼。”

杨渡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韩玥拍了拍胸口,说:“毒蛇!天哪,幸亏我们离开得早,太吓人了。”

杨渡笑一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到处乱参观。”

韩玥在杨渡的耳朵上拧了一下,说:“我是为了给我们以后找家影楼,好好拍婚纱照。”

杨渡假装没听到,侧过脸,望着斜对面的楼群。

(142)世态炎凉

影楼蛇案发生后,“百年经典光影”成了人们瞩目的焦点。徐思婵戴着墨镜来上班,看到门外站着好几个记者,探头探脑朝里张望。影楼最外面的钢质卷闸门半开半闭,里面暗淡无光,门前巨大的牌匾也不再有往常的辉煌灿烂。

徐思婵正准备进入影楼,有人居然认出了她。

“快看,那是首席摄影师!”

“对,昨天就是她在拍照……”

“徐小姐,请问你现在什么心情?”

“徐小姐,听说伤者是你的朋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徐思婵透过墨镜扫视人群几眼,嘴­唇­紧抿,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

现在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素妍帮她做伪证,已经跳进了这个漩涡,如果她垮掉,素妍也会垮。所以不仅是为了自己,更要为素妍,她们共同拥有这个秘密,就要共同支撑下去。

徐思婵推开记者的话筒,准备进门。

一个记者纠缠不休,居然抓着思婵的胳膊,不让她走。“徐小姐,你总得发表一下感想吧,你是首席摄影师,这件事对你们影楼的冲击一定很大。”

思婵看了对方一眼,问:“你是记者?”

“是啊。”那人有些茫然。

“你的职责就是把别人的伤痛撕烂吗?”

“这个……”

“如果你的朋友躺在医院,你有什么感想?”

“我……当然会很难过。”

“那就把这句话印在报纸上!”思婵甩掉那人,推门而入。

两名保安立刻将玻璃旋转门堵住,不让后面的记者涌进来。

徐思婵在门里站了片刻,适应周围的环境。感觉到了个陌生地方,曾经流光溢彩的繁荣场面消失了,到处都是衰败的影子。

“思婵姐。”秦莉轻喊一声。

“哦,你也来了。”思婵扭过脸,摘掉墨镜,勉强笑了笑。

“影楼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难过,在家里坐不住。”秦莉显然也哭过。

小末从旁边走来,手里拿着几张报纸。“新闻报道出来了,什么猜测都有。”

思婵问:“昨天警察问你们了吧?”

秦莉点头说:“我好害怕。思婵姐,我们影楼是不是完了?”

思婵拍拍秦莉的胳膊,说:“只不过是个事故,总会过去的。”

小末压低声音说:“老板也做了笔录,已经惊动了管理部门,暂停营业是肯定的,听说要进行内部大整顿。”

秦莉不安地说:“你别讲那么可怕。”

小末斜睨秦莉一眼。“这才刚刚开始。”

思婵想起什么,问:“阿辉呢?”

秦莉说:“他的心理压力很大,警察问他的时间最长,可这事不能全怨阿辉,一楼的道具室本来就是那样的,几十个人都能随便进出……”

小末打断秦莉的话。“你别说了,什么几十个人随便进出?阿辉是道具室的主管,他当然责任最大。”

徐思婵明白小末的意思,他不想扯进这件事,最好把事情全推到别人身上,而自己离得越远越好。

“小末,你……”秦莉睁大眼睛,看着小末,“阿辉是好人。”

“行了行了,”小末不耐烦地说,“好人坏人还是让警察去评判吧。”

秦莉眼圈一红,忍不住又要流泪。大难临头,世态炎凉,秦莉大约明白了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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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鼓励

徐思婵心里的苦闷却不能表现出来,随便安慰了几句,问:“老板呢?”

秦莉说:“刚才见他上楼了,可能在办公室。”

徐思婵朝楼上走去。张雪烙果然在办公室,房间没开灯,张雪烙坐在桌子后面,思婵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发呆。

“思婵,你来了。”张雪烙说。

见到张雪烙,徐思婵感到一阵愧疚。这个男人虽然有些娘娘腔,却很有眼光,思婵工作没多久,张雪烙便发现她的天赋能力,很快将她擢升为首席摄影师。当时还引来一片议论,有员工私下传闻,说徐思婵是通过美­色­得到这个职位的。

徐思婵不屑于解释,张雪烙倒也能顶住压力,随后,徐思婵用自己的才能证明,她坐在那个位置当之无愧,流言蜚语慢慢也就淡了。

“雪头,这两天辛苦了。”徐思婵在张雪烙面前喊“雪头”,既表明他是老板,又比较亲切。

“我倒还好了。”张雪烙问,“你怎么样?”

“我……还行吧。”思婵坐到沙发上。

张雪烙靠在桌子后面,说:“我就怕你有­精­神压力,虽然你拍照的时候出了事,可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思婵想开个玩笑。“你怎么能肯定?”

张雪烙一怔。思婵马上意识到:这个玩笑很可怕。

张雪烙随即笑了。“好,算你了不起,你会玩蛇,行了吧。”

思婵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的神情变得暗淡了。“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还是有责任。《D调*》是我设计创意的,‘毒苹果诱惑’的主题偏偏需要一条蛇,如果没有蛇……”

张雪烙摆摆手,打断思婵的话。“你要是这样联系,那就把人都搞死了。比如有人在公交车上丢了钱包,是不是司机也要受罚?”

思婵叹口气。

张雪烙说:“那条蛇是个偶然,也是个必然。我跟警察说了,怀疑是同行捣鬼,想搞垮我们,把我们搞臭。业内有几个对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什么新……”

思婵笑着打断张雪烙的话。“雪头,这些话是要负责任的,当心人家告你诬陷。”

张雪烙哼了声。“我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徐思婵的神情变了变,不过张雪烙没有发现。思婵抬头朝周围看一看。“怎么不把窗帘拉开啊?”

“这种氛围利于我思考。”张雪烙做出沉思状。

徐思婵说:“雪头,你思考吧,我先下去了。”

“对,昨天警察去医院找你了吧?”张雪烙问。

“去了。”思婵说。

“我不想让他们打扰你,就知道你会难过。你平时工作,很容易把顾客当成朋友,其实这样有好有坏。比如这次袁婧蕊出事,你是她朋友,当然会更伤心。”张雪烙叹口气,“虽然这话残忍了一些,可是工作中交朋友,真是很麻烦,还是逢场作戏比较好。”

“嗯,你说得有道理。”

“所以啊,我不想你难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张雪烙说。

徐思婵有些感动,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你总是能理解我。谢谢。”

张雪烙笑了。“客气什么?你不是常常说嘛——我是你的红颜知己。”

徐思婵笑出了声。“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下楼看看他们。”

张雪烙在她背后说:“思婵,重要的是,要顶住!”

思婵呆了一下,点点头,拉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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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混一天是一天

楼下,几个员工正在窃窃私语,秦莉和小末也在其中,还有化妆师、造型师。现在正是谣言满天飞的时候。

看到徐思婵下楼,几个人围在她周围。秦莉问:“老板怎么样?”

“他说最重要的,是顶住。”思婵说。

造型师说:“这就好,我还怕他垮掉,影楼不开了,那我一家老小怎么办?”

小末说:“嘁,这点小事算什么,张雪烙什么没见过?”

秦莉白了他一眼。“你这么有能耐,什么都能看出来,那你说,那条蛇是怎么回事?“

小末神秘地说:“刚才阿辉又被叫走了,肯定还是警察局。”

思婵问:“阿辉来过了?”

秦莉点头说:“来了,看了看道具室,可能想进去,可是道具室已经封闭了,他很痛苦,不跟我们说话,不一会儿又离开了。”

化妆师说:“记者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追着满街跑。”

小末说:“阿辉管着道具室,当然是重点嫌疑人,警察三番五次找他谈话,麻烦大了。”

秦莉没好气地说:“你好像很得意的样子。是不是把阿辉抓走,你就高兴了?”

“哎?秦莉,你怎么能这样讲?”小末瞪了秦莉一眼。“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警察早日破案,我们大家都轻松了,影楼又可以营业。”

化妆师叹口气。“流失的人气,至少得缓半年。”

小末笑着说:“要不了那么久。顾客是很奇怪的,我们影楼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反而会感兴趣,即便为了满足好奇心,也想进来看一看,特别是袁婧蕊被咬伤的地方,会成为景点的。”

徐思婵扫了小末一眼。小末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

秦莉狠狠推了小末一下,生气地说:“真没想到,你是这么残酷的人!”转身走掉了。

其他人跟着起哄,也都散了。

徐思婵独自坐到休息区,望着身旁的陈列架,­精­致的布景黯然失­色­,变得一片凄凉。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心里一颤,拿出来看了看,是叶素妍发来的。她哆嗦着打开,跳出一行字:警察来我家问过了,一切正常。保重。

徐思婵将手机放进皮包,靠着沙发背,脑子里什么都不再想。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就这样混一天是一天吧。

…… …… ……

…… …… ……

警察局里,邱凯正在整理案件资料。林晓军配合着他。

廖天辰从桌子旁边经过,邱凯看到他,忙喊道:“辰哥,正要找你。”

廖天辰转身问:“什么事?”

邱凯搬了把椅子放到桌边,堆着笑脸,说:“辰哥,神探大哥,请坐。”

林晓军很有眼­色­,马上去给廖天辰泡茶。

廖天辰看了看邱凯:“遇到问题了?”

“想请你帮忙分析一下。”邱凯将手里的资料放到桌上,“辰哥,你坐呀,你不坐下来,我心里没底。你往这儿一坐,我就感觉特别有希望。”

萧秋荷恰巧走过来,笑着说:“邱凯,又给天辰扔糖衣炮弹。”

邱凯搔了搔下巴,说:“辰哥才不会吃糖衣炮弹,辰哥是金刚不坏之身。”忽然感觉这句话有些怪怪的,不好意思地看一看萧秋荷,全局都知道萧秋荷对廖天辰好,可能只有廖天辰一个人不知道。

林晓军将茶杯放到桌上,恭恭敬敬地说:“辰哥,请喝茶。”

廖天辰低垂眼睑,扫了资料两眼。这个案子他已经听说了,昨天发生在本市一家影楼,一名顾客拍照的时候,从道具盒里抓出一条毒蛇,伤者目前仍在医院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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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是个高手吗?

廖天辰问:“邱凯,你有什么疑问?”

“问题就是:谁会向袁婧蕊下手?”邱凯皱了皱眉头。“受害人是心苗幼儿园的教师,24岁,准备结婚。我们去幼儿园了解过,从园长到下面扫地的,无不感到悲痛震惊。袁婧蕊不可能与人结仇。”

廖天辰淡漠地说:“怎么能肯定是仇杀?”

“对啊,所以我不明白,即便是­阴­谋,又怎么算得那么巧,在她拍照的时候动手?”邱凯的眉头越皱越紧。

“那条蛇呢?”廖天辰翻了翻资料,“道具盒里原本应该有假蛇。”

“道具室的主管阿辉说,假蛇的模型是专为一套*主题准备的,平时就在盒子里,到了拍照的时候,顾客从花丛里拿起盒子,打开,把蛇放在脖子上,做几个动作就行了。”

萧秋荷一直站在旁边,此时说道:“这些人怎么喜欢拍这种东西?”

林晓军笑一笑,说:“荷姐,玩另类嘛。”

萧秋荷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她的年龄与他们差不多,工作与生活的环境却截然不同,就是因为平时见了很多奇怪的事,反而更觉得那些人不可思议。

廖天辰说:“疑犯必然知道取蛇的程序。”

“影楼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凡是拍过这套*的顾客,也都知道。”邱凯说,“他们一楼那个道具室,管理上有漏洞,疑犯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林晓军补充说:“据阿辉讲,事发前一天的傍晚,他本来正在道具室,忽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让他去街口接一位顾客。他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就出去了,结果白跑一趟。”

邱凯说:“调虎离山,很简单的小技术。”

林晓军说:“根据号码显示,那个神秘的电话来自影楼附近的公用电话亭。”

“男人还是女人?”廖天辰问。

邱凯与林晓军对视一眼。邱凯说:“阿辉说那人嗓音很粗,不过很奇怪。”

廖天辰将话题拉回来。“你们现在认定,真蛇就是那个时间放进盒子的?”

邱凯点头说:“可以这样肯定。”

廖天辰低语道:“疑犯为什么偏偏选择那一天?毒蛇在盒子里不可能呆得太久,所以疑犯的目标应该很明确,就是为第二天做准备。”

萧秋荷说:“看来是有人确定,第二天袁婧蕊会来影楼拍照。”

邱凯皱着眉头,说:“现在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谁会专门向袁婧蕊下手?谁会­阴­谋对付那样的女孩?”

廖天辰沉思片刻,眼神镇定,笼罩着一层忧郁的雾,显得捉摸不定,瘦削的下巴也显得更有力。萧秋荷最喜欢看廖天辰思考的样子,目光里闪过睿智,超然中透出一种冷酷。

廖天辰翻看资料,找到那条蛇,白­唇­竹叶青,配有照片,警察赶到时,蛇已经打死了,鲜绿的蛇体盘作一团。

邱凯说:“影楼的人告诉我们,那条蛇咬过袁婧蕊之后,居然没有逃跑,而是与周围的人对峙着,这不符合蛇的特­性­。”

廖天辰问:“道具盒里有没有遗落什么东西?”

邱凯说:“从盒子提取了一种黏液,已经交给蛇类专家,正在分析,结果马上就可以出来。”

大家正在说话,邱凯案头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听,然后放下电话,对廖天辰说:“辰哥,分析结果出来了:那是白­唇­竹叶青*时的分泌物,疑犯事先把液体抹在盒子里,蛇就不会乱跑乱窜。拍照的时候,袁婧蕊的手伸进盒子,不但沾到了液体,也打破了蛇的氛围,激发了蛇的野­性­,于是攻击袁婧蕊。之后,蛇不肯离去,也是因为那些分泌物。”

林晓军喃喃地说:“疑犯是个高手呀。”

(146)看到一个名字

邱凯望着廖天辰,其他人也没有说话,桌旁静了下来。这间办公室的其它地方,忙碌的警员仍在处理手头的工作,电话铃不断响起,有人起身匆匆离去,有人正从外面进来,走廊里的警员穿梭着,不时有犯罪嫌疑人的身影闪过。

邱凯喝了口水,看了看萧秋荷,萧秋荷则在注视廖天辰。

廖天辰很少用目光直视其他人,偶尔扫视一眼,­射­出的目光显得凌厉,几乎没有什么能逃得过这样一双眼睛。

眼睛,是一名警察身上最有力、最直接的武器。

很多警察都认为,面部表情可以暴露一切内心活动,只要学会辨识,那一张张脸庞就会变成一面面透视镜。邱凯也相信这一点,并且努力训练这种能力。他喜欢组织一些活动,邀请局里其他部门的同事参加,游戏的主题就是:谁在说谎。

游戏开始前,邱凯事先找几名警察,让他们说一段话,有的是真话,有的是谎言,然后让同事们辨别真假。游戏虽然简单,但因为都是一些专业人士,所以无论是谎言还是真话,都具有极高的技术含量,现场便充满了火药味。

邱凯常常拉来廖天辰一起玩,为他们的部门增光添彩,廖天辰从来没让邱凯失望过,他总是能看出谎言。

萧秋荷也常常参加这种游戏,她似乎明白了,廖天辰为什么如此孤独,为什么和每个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也许因为他把什么都看透了。聪明睿智反而成了廖天辰的负担,他的嘴角偶尔会露出一丝蔑视,其实更像一种自嘲。

萧秋荷相信,廖天辰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有自己的信仰,而那个地方,别人不可能走进去,廖天辰住在里面,成了他自己的苦行僧

廖天辰正在翻看询问记录,案发前一天,阿辉接到神秘电话的那个时间段,影楼的员工分别表明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邱凯的排查工作做得很细,员工们基本上有“不在场证明”,有六个人无法提供当时的确切证明,邱凯做了标记。但这六个人均没有作案动机。

邱凯忍不住说道:“辰哥,白­唇­竹叶青这种蛇,很多蛇­肉­餐馆都能买到。晓军在周边餐厅寻访了一下,无法得到有效信息。”

廖天辰扫了邱凯一眼,问:“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初步观点?”

邱凯显得有些紧张。“肯定是内部人员所为,这一点不容怀疑。”

林晓军补充说:“疑犯把真蛇放进道具盒之后,直接把假蛇扔进卫生间的纸篓里。只有内部员工,才有时间和条件这么做。”

廖天辰问:“是男卫生间,还是女卫生间?”

“女卫生间。”邱凯说,“影楼里大多是女员工。”

萧秋荷接口道:“不排除有人故意扔到女卫生间,混淆视听。”

邱凯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不然这个人为什么不把假蛇带出去,扔到外面?”

廖天辰仍在翻看询问记录。他忽然停顿一下,看到一个名字:叶素妍。

看了看附在后面的家庭住址,果然是王展的妻子,他调查王展的车祸案时,接触过叶素妍,。

叶素妍的名字与徐思婵连在一起,是徐思婵的证人。徐思婵是首席摄影师,事发时,她正在给袁婧蕊拍照。

这些简单的信息从廖天辰脑海中掠过,自然而然被梳理了一遍。随后将目光移下去,看其他人的询问记录,边看边说:“邱凯,你继续讲你的观点。”书包 网 想看书来

(147)动机

邱凯舔了舔嘴­唇­,说:“我判断这是一起报复案件,很可能是同行的竞争对手。影楼负责人张雪烙也提到了这一点。”

廖天辰不置可否。

邱凯说:“对方买通了内部人员,目的就是制造一场凶案,毁坏影楼的声誉。”

“这么说,你怀疑道具室的阿辉了。”廖天辰看一眼邱凯。

“对,辰哥。对方收买了道具室的阿辉,整个事件就清晰了。至于前一天傍晚的那个电话,很可能是他们放的烟雾,同伙故意打给阿辉,给阿辉提供一个证明,表明在那个时间段,他不在现场,让我们怀疑是其他人所为,而他自己,则有无数的机会把毒蛇放进盒子里。”

廖天辰合起资料,仰靠在椅背上,说:“用毒蛇攻击顾客,这的确是新鲜的罪案手法,我们以前从来没遇到过。作案人必须符合三个基本特­性­:一,熟悉影楼的工作程序,并且知道影楼的日程安排;二,了解这种毒蛇的习­性­;三,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对对,阿辉至少符合两个基本特­性­。”邱凯有些激动,“至于他是不是了解毒蛇的习­性­,我们还需要继续调查。”

“可是你还是无法解决最原始的问题:受害人为什么是袁婧蕊?”廖天辰说。

“袁婧蕊受伤,应该是偶然的,也就是说,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报复影楼,无论那个时间,谁在拍照,都会成为受害者。”邱凯的意思是:袁婧蕊的运气不好,不幸抽了张烂牌。

“你觉得这是一次‘随机犯罪’?”廖天辰抬起眼皮,炯炯的目光掠过邱凯的脸庞,邱凯心中一紧,那犀利的目光随即消失了。廖天辰低垂眼睑,恢复到冷静超然的状态。

邱凯静默片刻,艰难地说:“看来这的确是一次随机犯罪。犯罪动机,就是商业报复。”

廖天辰说:“报复有很多方法,假如是商业的团队行为,会有一整套策略,为了达到惊人效果,最常见的是邮包炸弹。然而这件事,看起来手法奇特,其实却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思维模式。而且正因为手法过于奇特,恰恰说明嫌疑人是犯罪新手。”

“新手?”邱凯有些惊讶。视线从廖天辰身上移到萧秋荷脸上,又划到林晓军脸上。“难道是我想得过于复杂了?”

廖天辰喃喃自语:“如此­阴­柔的手法,的确像是女人所为。”

“但是……动机是什么?”邱凯坐到椅子里,显得很焦虑,“如果是针对袁婧蕊,又是为什么?”

廖天辰起身说:“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再把思路过滤一下。”

“辰哥,你得帮我啊。”邱凯望着廖天辰。

萧秋荷说:“你家辰哥是铁人啊?”

邱凯堆着笑脸说:“荷姐,我知道你心疼。”

“我……我心疼什么?”萧秋荷的脸庞红了红,偷眼看一看廖天辰,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不安,却又有一丝兴奋。

邱凯嘿嘿一笑。廖天辰却毫无反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辰哥……”邱凯又将目光投向廖天辰。

“邱凯,你再去影楼调查,把相关人员集中起来,重新询问一遍。”廖天辰说。

邱凯马上醒悟。“好,我立刻安排时间。”他知道,廖天辰一定会参加这场会议。

这个会议的主题就是:谁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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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最有力的东西

孔雀苑的别墅里,王展难得回家吃午饭。叶素妍坐在王展对面,桌子上的菜肴基本上都很清淡,素妍觉得没味道,只有那盘香煎银鳕鱼还不错。菜肴是根据王展的口味调整的,他最近有些上火,吴美凤让厨房注意调配饮食。

王展的嘴角长了个小痘痘,素妍看到之后很想笑,却要忍着。

吴美凤把汤锅端了上来,放在桌子中间,微笑着说:“这是草菇冬瓜汤,我加了龙胆草,清肝火的,稍微有一点点苦味,小展尝尝吧。”

“谢谢凤姑。”王展用汤匙舀了一些,尝了尝,点头说,“口味不错。”

吴美凤很高兴,转脸对素妍说:“少­奶­­奶­也尝尝吧。”

“嗯。”

素妍端起自己的青瓷小碗,准备盛汤。吴美凤接了过去,“我来吧。”用勺子给素妍盛了半碗。

“谢谢凤姑。”素妍说。

王展说:“凤姑,辛苦了,坐下吃饭吧。”

素妍看到吴美凤坐下来,有些紧张,本能地感到一阵压力。但她随即提了口气,直起腰。

王展轻描淡写地说:“以后用餐的时候,凤姑坐下一起吃。”

素妍一怔,王展宣布这个消息有些惊人。虽然吴美凤经常和他们一起吃饭,但像这样正式的邀请,却是第一次,这就表明,以后吴美凤有权利和他们夫妻二人共享这张餐桌。

这是个敏感的信号,吴美凤的入侵越来越凶猛。接下来呢……难道……她连卧室也要侵占吗?

吴美凤看了素妍一眼,转脸对王展说:“还是算了吧,坐在这里会影响你和少­奶­­奶­用餐,我自己也有压力,吃得不舒服。我陪你们坐一下就离开。”

“不用,凤姑,以后你就好好坐在这里。”

这句话竟是叶素妍说出的。

这次,连王展都有些意外,不禁抬脸看了看素妍。他邀请吴美凤加入时,猜到素妍会产生抵触心理,但他根本不在乎,如果叶素妍想表示反抗,自己离开就可以了,他更是无所谓。

可是没想到,叶素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挽留凤姑。

吴美凤咬了咬嘴­唇­,看看叶素妍,说:“谢谢少­奶­­奶­,可是这样不太好。”

“凤姑,王展提这个建议,是为大家好。”素妍微笑道,“这么大的餐室,就算王展回家吃饭,也只有我们两个人,难免空落落的。凤姑和我们一起吃,气氛会热起来,胃口也会好,说不定都能多吃两碗呢。”

王展低头喝汤,假装没听到。

吴美凤说:“既然少­奶­­奶­这样说,那我试试吧。”

素妍一边往吴美凤的食碟里夹菜,一边说:“你从王展小时候就照顾他,我们都把你当作长辈。有你这样的长辈坐在身旁,心里也能安稳不少。”

这句话,直接把吴美凤甩到了较高的位置,并且暗暗警醒着吴美凤,吴美凤怎会听不出来?素妍拿她的年龄说话,而这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王展更没办法反驳。

桌旁沉默下来,大家都在吃饭。

叶素妍不时看一眼吴美凤。她现在学会了,拒绝不了的东西,反而要迎上去主动接纳,拉到很近的距离,更好的观察体会,寻找弱点。

素妍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不仅是宋婉凝交给她的任务,更是她自己急于要得到的:抓住吴美凤在王展那里越界的证据。

证据——这是最有力的东西。

徐思婵在影楼的事,警察需要证据;而吴美凤在家里的事,叶素妍需要证据。只要把那东西拿出来,摆到宋婉凝面前,不用宋婉凝着手处理,王展自己就应该明白一些事。

叶素妍之所以主动迎接吴美凤的步步侵入,就是为了让吴美凤得意忘形,暴露得更彻底。上苍要毁灭一个人之前,一定会让她变得更疯狂。

吴美凤也在暗中观察叶素妍。她越来越感觉,这个年轻女人的成长速度在加快,想成为她的对手,与她较量,当然,叶素妍还欠缺火候。不过,这正如熬汤的道理一样,到了一定的时候,汤就会熟。但吴美凤不能让叶素妍这么轻易得到想要的,她要想办法,把叶素妍锅底的火扑灭。

(149)毫无理­性­

不好意思,今天修电脑,延迟了更新,亲们见谅:)

吴美凤给素妍的碟子里夹了一块银鳕鱼,含笑道:“少­奶­­奶­喜欢吃这个,多吃一些吧。”

“谢谢凤姑,我自己来。”素妍说。

王展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叶素妍,你跟我说的警察,是怎么回事?”

昨天叶素妍给王展打了电话,告诉他,两个警察到家里来询问徐思婵的事。当时王展正忙着处理一笔生意,而且又是叶素妍打的电话,勉强听了两句就挂断了。素妍选的那个时间,就是考虑到王展正在忙,这样才好搪塞。

现在王展忽然提起,素妍的心里微微有些紧张,神情却很平静,说:“那天凤姑也在,是因为思婵的影楼出了点事,警察例行程序。”

吴美凤说:“我看到报纸了,是什么蛇案,真是吓人。”

王展冷冰冰地说:“不要整天和徐思婵那种女人搅到一起。”

他和徐思婵接触的不多,但每次都不愉快。王展最反感的,女人之间毫无理智的互相袒护,徐思婵更是如此,拼力维护叶素妍,让他很恼火。他认定叶素妍之所以越来越会耍手腕,是徐思婵在背后出主意,却不知道素妍的好老师就坐在身旁:那便是吴美凤教授。

叶素妍放下筷子,平静地说:“我只有思婵一个好朋友。”

“那种女人,没脑子的花瓶。”王展轻蔑地说。

“思婵能做到首席摄影师,是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素妍说。

王展哼了一声。“辛苦打拼?这种事还用解释吗?”

素妍听懂了王展暗示的意思,说:“你不要诬蔑思婵,女人做到首席摄影师,如果没有真本事,不可能闯出名堂。”

王展冷笑一下,转脸对吴美凤说:“凤姑,看到了吧——我最讨厌没有逻辑的事,天底下,只有女人之间毫无理­性­的袒护,最让人不可理喻。”

素妍不想跟王展争论,不然又会让吴美凤加以利用。她用餐巾揩了揩嘴­唇­,说:“我吃好了。”起身朝卧室走去。

身后,吴美凤对王展说:“少­奶­­奶­和徐小姐既是同学,又是好朋友,也不容易。”

素妍回到卧室,刚刚坐在床边,手机忽然响了一声。现在是非常时期,短信总让她莫名的紧张,同时也有种兴奋。因为她在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要和警察周旋,救出朋友,而不能出一点岔子。

短信果然是徐思婵发来的:刚刚接到通知,警察把我们召集在影楼,不知要做什么?

素妍回复:放轻松。无论警察问什么,你还是按照我们说的回答。

徐思婵短信:警察会不会怀疑我啊?

叶素妍短信:警察肯定没有头绪,所以才会把你们集中起来,故意制造压力,想看看谁会露出破绽。

徐思婵短信:我知道了。

叶素妍短信:我们一定能撑住!

(第二卷终)

明天开始发布第三卷,亲们继续支持:)

(1)妩媚收敛

【前情回顾】

叶素妍仍然每个星期三去舞场跳舞,孙榴辛偶然看到她,在跟踪的时候,被杨渡发现,赶走了孙榴辛,并且抢了块手表。

叶素妍开始理解了杨渡的心意,知道他想保护她,但也只把杨渡当作弟弟。

韩玥发觉杨渡的心越来越远,想尽办法要挽回杨渡。他们在华美酒店庆祝生日的时候,看见了叶素妍。

原来,王展从台湾回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住在了华美酒店,吴美凤悄悄去见他,陪他吃饭。与此同时,吴美凤故意留下痕迹,诱导叶素妍找上去,从而激起夫妻间更大的矛盾。

在华美酒店,叶素妍和王展争吵,愤而离去。杨渡跟下楼,安慰素妍,韩玥发现杨渡对素妍的情感似乎不一般。

……

素妍在与吴美凤的斗争中,逐渐积累了经验,开始从外围入手,与佣人建立情感联系,设法得到佣人们的支持,为她以后的发展奠定基础。

这时,王展突然出了车祸,王家陷入恐慌。经过一场生离死别的触动,所幸王展并无大碍,警察调查后得知,车祸是由王展的生意对手制造的,王展不以为然。

叶素妍和吴美凤在医院照顾王展,宋婉凝突然发现,吴美凤对王展流露的感情难以克制。宋婉凝害怕了,但要对付吴美凤并不容易,首先王展那一关就过不去。于是宋婉凝暗中与素妍谈话,让她尽快找到吴美凤的“越界证据”,只要掌握了细节,就能和王展摊牌,从而打破吴美凤的骗局。

吴美凤知道婆媳两人要对付她,她变得更加谨慎。而她的计划,仍在一步一步推进……

就在这时,吴美凤得到一个消息:二十年前被宋婉凝害死的女儿,可能还活着。

这个消息是吴美凤的师姐程琴兰告诉她的,吴美凤的心乱了。她知道了女儿名字叫“韩玥”。但是女儿即便活着,茫茫人海,又去哪里寻找呢?

……

王展出院后,宋厉男闹着住在别墅,要陪表哥散心,却不小心得罪了吴美凤,被王展勒令道歉,此事严重刺伤了宋厉男的自尊心。宋厉男寻机报复……

……

徐思婵与杜泽的罪孽欢爱达到了极致,两人又有了­肉­体纠缠。徐思婵越来越无法容忍袁婧蕊,在煎熬痛苦中,她内心的魔鬼苏醒了,竟用毒蛇咬伤了袁婧蕊。

事后,徐思婵悔恨交加,却再也无法挽回。为了得到杜泽,她已经没有回头路。此时,叶素妍站在了徐思婵身旁,为了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叶素妍做出了艰难选择——友情,同样没有回头路。

叶素妍为徐思婵做伪证,而她们的对手,便是冷酷犀利的廖天辰。

每个人都走到了十字路口,命运已经失控,在难以把握的生活中,他们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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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妩媚收敛

影楼外面游荡的记者忽然发现一辆警车,他们立刻变得活跃起来,越来越多的记者围在影楼门口。三名警察从车里出来,朝卷闸门走去。记者敏锐地感觉到什么,纷纷将话筒戳到警察跟前。

“警官,案情是否有新的进展?”

“有没有确定的嫌疑人?”

“是不是内部人员所为?”

“听说是同行报复,能提供可疑者的名单吗?”

“伤者的未婚夫是否向影楼提出索赔?索赔金额是多少?”

……

邱凯在前面推开记者,林晓军断后,廖天辰走在中间。记者们多次见到邱凯和林晓军,却是第一次见廖天辰,对他产生了浓厚兴趣。

廖天辰低垂眼睑,默默走到门口。卷闸门哗啦一声拉开,门里的保安将三名警察迎进去,然后堵住涌来的记者,哗啦一声将卷闸门拉到底,在里面锁住了。

外面的记者像炸窝的苍蝇,嗡嗡乱撞着,有人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有人则掏出手机不停地讲话:

“没错,警察把相关人员集中在影楼里……肯定是封闭询问……”

“估计会有进展了……”

“不好说,可能只是虚张声势吧,警察嘛,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影楼里开着灯,三十多名员工散坐在大厅里,分作四排,人群中不时漫过一阵细碎的声浪,互相探求着、揣摩着,然后将目光投到警察身上,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廖天辰。廖天辰坐在暗影里,本来就看不清神情,他还把帽檐低低地压着,显得神秘莫测,给人造成一种压力。

徐思婵和秦莉、小末坐在第三排。

秦莉轻声对徐思婵说:“思婵姐,我好害怕。”

徐思婵还没说话,一旁的小末接口道:“你怕什么,莫非作贼心虚?”

“滚。”秦莉不想理小末,这件事发生之后,她对小末越来越失望,后悔跟这样的男人上过床。

徐思婵不敢有丝毫张扬,刻意保持低调,把骨子里的妩媚收敛起来。穿着一身黑­色­套裙,头发略显凌乱,脸上也是一副病容——这些并不是作戏,而是内心的真实反映,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女员工相比,她在人堆里显得有些灰暗。

秦莉小声说:“思婵姐,是不是警察已经怀疑到谁了?”

徐思婵牵了牵嘴角,说:“不知道。”

秦莉说:“今天新来的那个警察,很帅很酷的样子。”

徐思婵说:“你倒看得仔细。”

秦莉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啦,随便瞄了两眼。”忽然想起什么,朝前后左右看一看,用更低的声音说:“思婵姐,阿辉也来了,在后面的角落。”

徐思婵顺着秦莉的视线看过去。阿辉戴着一顶咖啡­色­的­棒­球帽,耷拉着脑袋坐在凳子上。思婵收回目光,心里无声地叹口气,但她相信,警察不会错抓阿辉的,阿辉的压力主要来自周围的同事。

秦莉说:“我觉得阿辉不像坏人,为什么大家要针对他?”

思婵说:“我也觉得阿辉是无辜的。”

“就是嘛,”秦莉说,“阿辉在道具室做了五年多,老实勤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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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有更新:)

(2)希望时光倒流

思婵说:“我也觉得阿辉是无辜的。”

“就是嘛,”秦莉说,“阿辉在道具室做了五年多,老实勤恳。”

小末在旁边哼了声,甩了甩满头金发。秦莉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小末说:“别搞笑了,你也能看得出好人坏人?”

秦莉说:“我的确很傻,现在才看清你这种人。”

小末说:“神经病,­干­吗总是针对我?”

秦莉说:“那你为什么……”她的话没说完,被老板张雪烙的声音打断了。

“大家安静一下,不要私下议论。”张雪烙轻轻拍了拍手掌,将员工们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这三位警官,要询问一些事。”

人群里掀起一阵声浪,纷纷抱怨:“又要问什么?”“一个个都问过了,怎么还问?”“就是啊,我还要给老婆打酱油呢……”

“安静,安静。”张雪烙的脸­色­也不好,提高语调说,“其实呢,我本人反对这样问来问去,好像对大家不信任。在座诸位跟我一起做事业,我相信没人会对影楼不利。我还是认为危险来自外面,把话挑明了,就是那些竞争对手……”

邱凯咳了一声。张雪烙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起了误导作用。

秦莉小声咕哝:“思婵姐,老板很够意思,从没见他这么强悍过。”

徐思婵笑一笑。

张雪烙继续说:“……我们只能配合一下,也是为了大家好,希望早日抓住凶手,一切恢复正常。”张雪烙做个手势,请邱凯讲话。

邱凯站起来说:“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不是要指控在座的某个人,只是例行程序,请大家不要紧张。”

接下来,询问开始了。邱凯将范围作了扩展,包括拍照当天各人的行踪。

那位女清洁员也出席了会议,此时,邱凯正在询问她:

“拍照当天,你在女卫生间的纸篓里发现了假蛇?”

“嗯,我也吓了一跳。”清洁员说。

“卫生间的纸篓,每天都要清理吧?”

“嗯。”清洁员有些不安。

“每天几点钟?”

“下班之后,一般7点左右。”清洁员垂下头。

“那么拍照的前一天,你是几点钟清理的?”邱凯问。

清洁员窘迫地说:“那天我急着回家,下午5点多清理了一下,就走了。”

“5点钟清理的时候,纸篓里并没有那条假蛇?”

“嗯。”清洁员的头越埋越低。

人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清洁员马上说:“就因为头一天走得早,所以第二天上午,我又跑去清理,这才发现了假蛇。”

徐思婵听到这里,心里既有一阵后怕,又有些遗憾。她是6点多扔掉假蛇的,假如清洁员按照正常时间清理纸篓,就会发现那个模型,引起阿辉的警觉,道具盒里的毒蛇就会提前暴露,袁婧蕊就不会出事。

这一刻,徐思婵真的希望时光倒流,让一切重新来过。

(3)危险人物

邱凯开始询问下一名员工。徐思婵越来越紧张,紧攥的手心里浸满冷汗。她的头发披垂在前额,遮住了眼睛,目光却透过发丝朝对面望去。那个新来的警察静静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像一块石雕被暗影笼罩,看不清表情。他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倾听、观察。

徐思婵的直觉告诉自己,那是个危险人物,今天的会议,可能就是专门为那个人准备的。他到底是谁?想做什么?他是不是已经怀疑自己了?

徐思婵忽然有个错觉:那个警察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她打个冷战,手指有些痉挛。

询问进行到了秦莉。秦莉显得很紧张,语调颤抖。她告诉邱凯:案发前一天的傍晚,她在楼上办公室整理样片,老板可以作证。至于拍照当天,她一直和同事们在一起,灯光师、化妆师、造型师,还有徐思婵都可以作证。

随后,徐思婵的心猛地一颤,邱凯念到了她的名字。

终于该她上场了。

…… …… ……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将徐思婵包围了,前后左右像张网。她深吸一口气,反而不再紧张,平静得邪乎,连她自己都不可理解。

邱凯说:“徐思婵小姐,请将拍照前一天的行程复述一下。”

“那天原本不是我休假,可我的朋友要我陪她逛街,就在下午请假出去了。我们在街上走了很久,想吃点东西,以前有人告诉我们:城隍庙那边的石明街,有一种小吃叫芸豆卷,味道很不错,我们去那里寻找。”

“几点钟?”邱凯问。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是傍晚前后,具体时间记不清了,石明街一片杂乱,我们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芸豆卷,心里烦躁,急着从那里出来。”

“然后呢?”邱凯问。

“然后我们从石明街出来,各自回家。”徐思婵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朝廖天辰瞥了一眼。她是用眼角余光极快地瞥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也许是恐惧的本能反应,或者,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一种挑衅!

她知道那个警察正在观察自己,这对她极不公平,因为她在明处,而那个警察却在暗处。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个警察看在眼里,这让她产生一种愤怒,似乎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了。

邱凯继续问道:“第二天拍照的时候,袁婧蕊非常紧张,是吗?”

“是这样,她迟迟无法投入。”思婵回答。

“什么原因呢?”邱凯问。

“不知道,我和同事们都感到奇怪。”徐思婵看了看秦莉和小末,他们一起点点头。思婵继续说,“可能是女孩子的第六感,婧蕊预感到危险,所以才会害怕。”

这个回答引起一阵议论,有人表示理解,有人则认为可笑。

邱凯问:“你和袁婧蕊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

“这个有关系吗?”徐思婵表示抗拒,语调带有攻击­性­。

“请回答这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

徐思婵看了邱凯一眼,冷漠地说:“时间不长。”

老板张雪烙忽然挥了挥手,说:“徐思婵对待顾客亲如一家人,很多顾客都是她的朋友,本店不少回头客都是因为思婵小姐来的。”

有的员工窃笑起来。

张雪烙严肃地说:“笑什么?在商言商嘛,你们都要像思婵小姐学习。”

(4)同舟共济

邱凯发现这场会议即将变成员工的激励课,忙将话题拉回来:“徐小姐,谢谢你的配合。下面请小末回答问题……”

徐思婵暗暗吁口气,把刚才的情景回忆了一遍,应该没出现什么疏漏,但心里却有种悬空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没放好,随时可能掉下来。

她不由自由朝廖天辰扫了一眼。那警察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既显得漫不经心,又有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会议即将结束。最后一个被询问的人是阿辉。阿辉表情木讷,警察问什么,他回答什么。当阿辉提到那天傍晚接到的神秘电话时,徐思婵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假如阿辉当场说出她的名字,她会立刻昏厥。但那只是她的癔想,一切都很正常。

散会了。员工们犹如脱困一般,响起一片低呼声。

徐思婵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贴着一层冷汗。

她随着几个人朝前走去,有意无意地观察廖天辰。那个警察谁都没看,帽檐下露出两只眼睛,眼睑垂得很低,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微抿,石雕般的下巴显得冷酷坚硬。

徐思婵忽然产生了好奇,想看看那人眼里的东西。她往前靠近两步,有种飞蛾扑火的冲动。危险人物的吸引力,使徐思婵忘了自己的处境。

张雪烙迎面挡住了她。“思婵,你­干­什么去?”

“哦……没事。”思婵回过神。

“回家好好休息吧,看你神思恍惚的样子。”张雪烙说。

“嗯。”思婵点点头。

三名警察跟着保安走到门口,卷闸门打开,发出哗啦一声。警察出去了,外面的记者一拥而上,又是一阵纠缠。

员工们乘机往外涌,被记者们围追堵截,场面极度混乱。

徐思婵装作随意地问:“雪头,今天怎么来了三个警察?”

“鬼知道搞什么名堂。”张雪烙说,“我告诉他们这是同行报复,可这帮警察都是死脑筋,非要把我们的员工翻来覆去问个没完,太讨厌了。”

思婵说:“都是为了工作嘛。”

“快被他们烦死了。”张雪烙越说越生气,“这是浪费时间嘛。”

思婵笑一笑。“说不定那个新来的警察,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呢。”

“他不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叫什么——对,廖天辰。”张雪烙摸了摸脑门。

思婵不露声­色­地说:“说明警方加大了调查力度,这是好事。”

“他们犯了方向­性­错误,越用力,错得越远。”张雪烙摇着头。

“你还是认准了自己的想法。”思婵说。

“我们这两年繁荣发展,市场占有率越来越高,总有小人嫉恨。”张雪烙压低声音,“思婵,有些事你不知道,商人很残酷的,去年的影楼峰会,有老板扬言要雇人收拾我。”

“啊?有这种事?”思婵很惊讶。

“不跟你说这些了,你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这些事还是男人来顶着。”张雪烙上楼去了办公室。

思婵望着张雪烙瘦弱的背影,既想笑,又有些感动。

她没有马上离开影楼,坐在休息区等了一会儿,其他员工已经走了,门外的记者也散去。思婵看看四周没人,用手机给叶素妍发了条短信——

会议结束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叶素妍回复短信:同舟共济!

(5)《天天娱乐》报

第二天上午,叶素妍去花园散步了,王展的车忽然停在别墅门外。

吴美凤正在客厅闲坐,听到外面车响,有些惊讶。王展昨天晚上没在家里住,按照往常的规律,即便要回来,也是中午吃饭,可现在刚刚10点钟,太反常了。

吴美凤起身朝门口迎去,王展已经走进来,肩膀上跳跃着一片阳光,但他的脸上却结了一层霜,直接问道:“凤姑,叶素妍呢?”

“小展,怎么了?”吴美凤端详王展的脸。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凤姑,我要她问一件事,她在哪里?”面对吴美凤,王展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在花园散步吧。”吴美凤说。

“散步?”王展咬了咬牙关,将手里的公文包扔到沙发上,“她还有闲心散步?”

“我去找她。”吴美凤准备出去。

叶素妍恰巧从花园回来,上台阶的时候,透过铁艺门发现王展的宝马车,同样感觉意外,也有些不安。

素妍推开门,看到王展和吴美凤站在客厅中间。“展,你回来了。”一边说,一边朝桌子走去,打算把手里的花Сhā到花瓶里。

“叶素妍!”王展低喊一声。

“怎么了?”素妍一边Сhā花,一边转过脸。

王展一把抓过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份报纸,狠狠摔到桌子上。“你自己看!”

报纸揉皱了,边角翘起,微微颤动着。素妍朝报纸上扫了两眼,一个黑­色­大标题赫然映入眼帘——石头王家少­奶­­奶­卷入影楼蛇案!

素妍仿佛被砸中了,脑袋里轰的一声,心口一窒,后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这是一份地方小报《天天娱乐》,主要刊登休闲、美食一类的新闻,很多都是软广告,为了吸引读者,时常炒作一些没名堂的东西,或者搬弄三流明星的绯闻。

素妍将那篇报道看了看,里面多次提到她的名字,不过大多内容都是猜测,更像一篇故事。

素妍微微松了口气,将报纸放下,转身面对王展:“记者在胡说八道。”

“到底谁在胡说八道?”王展抓起报纸,亲自念了一段,“石头王家的少­奶­­奶­叶素妍,与影楼的首席摄影师徐思婵是朋友,蛇案发生后,两人相互作证,提到了石明街的小吃‘芸豆卷’。本报两周前曾经专访过那家小吃连锁店,生意非常好,可是叶素妍和徐思婵却说没有找到。本报记者特别提醒叶素妍:该店位于石明街中段,信义坊3号院……”

“展,你不必念了。”素妍说,“这分明是小报在玩噱头,借题发挥,其实是做广告。”

“你也知道是广告?”王展冷笑一声,“那你什么时候成了广告明星?”

素妍低声说:“我只不过和思婵逛了街,没什么错。”

“看看这个大标题:石头王家少­奶­­奶­卷入影楼蛇案——你疯了!”王展把报纸揉作一团,狠狠扔到地上,“叶素妍,你觉得家里太无聊,如果不搅点事出来,就显不出你的能耐!你就不能安分一点?”

吴美凤弯腰把报纸捡起来,一点一点抠开,饶有兴味地看了一遍。

素妍说:“展,你理智一点,那天我陪思婵逛街,根本没想到后来会出事。影楼的案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关系,警察为什么到家里来?”王展问。

“影楼的员工都要接受询问,自然就问到了思婵。警察问什么,思婵就回答什么,警察要来核实一下——这都是例行程序。”

(6)早晚会有麻烦

王展­阴­沉地看着叶素妍:“真是了不起,现在什么都懂了。”

“所以,这篇报道的标题和内容根本就不符,记者是在哗众取宠!”素妍低喊。

吴美凤已经看过了那篇新闻,将报纸仔细叠好,似乎很随意地问:“记者怎么知道少­奶­­奶­和徐小姐去石明街的事?”

素妍说:“警察不会讲的,那就一定是影楼的人泄露出去的。”

王展冷冷地问:“为什么不写其他人,偏偏写你?”

“我不知道。”素妍低着头。

王展说:“你就喜欢这样子,趾高气扬到处招摇,只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现在好了,出名了,更得意了吧!”

“展,这事对我有什么好处?”素妍提高语调。

“谁知道你暗中盘算什么?”王展轻蔑地说。

“你……”素妍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咬紧牙关,命令自己要忍耐。她看出来了,王展是在借题发挥,这段时间他对自己又产生了不满,正好从报纸上抓住了借口。

吴美凤柔声说:“小展,少­奶­­奶­也没想到会这样。”

王展说:“我告诉她很多次,不要和徐思婵那种女人搅到一起,她不听。现在看看,因为这个徐思婵,被小报抓住把柄,卷入了影楼蛇案,这不是丢叶素妍的脸,这是丢了我们王家的脸!”

吴美凤劝道:“小展,别生气,这种小报最喜欢诽谤,你马上让律师去解决一下。”

“已经晚了。白纸黑字印出来,该看的人都会看到,报社盼着我们去闹,他们更会大肆宣扬,不知道有多少人耻笑我们家。”

王展坐在沙发里,闭起眼睛。这件事,一半是为叶素妍生气,另一半,他的确感到不安。爸爸和妈妈肯定会听到风声,爸爸最讨厌这样的事发生,这次却被粘住了。

叶素妍坐到王展对面:“展……”

“别跟我讲话!”王展看也不看素妍。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素妍说。

“是吗?”王展闭着眼睛,嘴角动了动。片刻后,他突然瞪大眼睛直视素妍,嘶声问,“你和影楼那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素妍浑身一僵,瞬间又恢复到正常。“你怎么会这样问?”

“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名堂,反正就是不舒服。”王展盯着叶素妍。

“就因为小报造谣,你就对我疑神疑鬼!”素妍大声说着,以表示自己的屈辱,其实是在掩盖自己的心虚。

“你和那个徐思婵在一起,早晚会有麻烦。”王展重新闭起眼睛。

“就算你对思婵有偏见,也不能拿这种事乱猜,思婵已经很痛苦了!”

“你喊什么?”王展轻蔑地说,“一提到徐思婵,就好像踩了你的尾巴。如果没什么事,你­干­吗那么激动?”

“我不跟你讲了。”素妍站起身。

王展说:“你就好好等着吧,看这次我妈怎么保你。”

素妍心里一颤。她很清楚,报纸的新闻一出,家里的动荡真的开始了。

但她平静地说:“我相信妈会明辨是非的。”说完之后,迈着轻松的脚步上楼。

…… …… ……

(7)消息传得很快

叶素妍走进大卧室,返身关起门,突然全身一软,靠着门喘息起来。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心脏还在嗵嗵急跳,那篇报道真的让她感到惶恐。

踉跄着坐到床边,忽然听到手机在响,是短信提示音。将手机抓过来,这才发现,徐思婵发了七八条短信,都是关于报纸上的新闻。

叶素妍将号码回拨过去,思婵立刻接了。

“素妍,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怎么不回复啊?”思婵说。

“思婵,别着急,我才看到。”素妍不能让自己显得紧张,否则会影响到思婵。

“这下完了,报纸出了新闻,我是从秦莉那里看到的,就是今天的《天天娱乐》。”

“我已经看过了。”素妍平静地说。

“这可怎么办?”思婵颤声说:“秦莉帮我分析,肯定是我们这里的灯光师小末泄露给报纸的。小末有个女同学在那家报纸做记者,最喜欢这种事。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已经刊登出来了,算了。”素妍说。

“不行,我要去那家报纸,让他们道歉。”思婵说。

“他们正希望你去闹,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素妍说。

“可是你家的人如果看到……”思婵说不下去了。她最怕的,就是让叶素妍卷入媒体,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没事的,他们会冷静处理的。”素妍说。

“那个该死的小末,平时我对他那么好,他在背后戳我一刀。”思婵怒声说,“我只在警察面前提了一下你的名字,他就捅到报社。记者肯定连夜进行了相关搜索,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然后就印在报纸上。”

“思婵,不要再纠缠这件事了。”素妍劝道,“现在最重要是应付警察。”

“有个新警察参与进来了,是个危险人物。”思婵说,“我打听了一下,他叫廖天辰。”

“廖天辰?”素妍一怔。

“怎么你认识?”思婵忙问。

“哦,上次王展的车祸案子,就是他解决的,很有能力的一个人。”素妍的心变得很凉。她对廖天辰的印象比较深,特别是那忧郁冷酷的眼神,像个苦行僧。直觉告诉她:这男人非常难对付!

思婵显然也吓住了。把车祸案子都能解决得那么­干­净,这个“影楼蛇案”恐怕也是易如反掌。

“素妍,现在怎么办?”思婵问。

“无论出现什么变化,只要我们两个死死咬定那天的行程,就不会有事。”素妍鼓励思婵,其实更是鼓励自己。

她明白:这条路是单行道,只要往前走出第一步,就无法再回头,无论前面是漩涡、是沼泽、还是荆棘,都要迈过去。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了手机。

素妍静静坐在床边,想思考一下,脑子却很乱。对徐思婵来说,最紧要的是应付警察,而对叶素妍来说,最紧要的是迎接公公婆婆的责问。

……

事情比叶素妍预料得还要快。

午饭之前,宋婉凝便得到了消息。《天天娱乐》上的新闻,是王家公馆的一个年轻女佣看到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太太,于是反映给老顾。老顾是公馆的资深男仆,其地位相当于管家,有丰富的经验。

老顾看过新闻后,二话没说,立刻呈报给宋婉凝。

(8)开始烦恼

宋婉凝接到老顾递来的报纸,只看了一段,便扔到地上。

神情倒还平静,保持着高贵娴雅的姿态,让人打来水,把手洗了。《天天娱乐》这种垃圾小报,她平时根本连一眼就不会看,今天不幸看了,所以要洗手。

宋婉凝只问了老顾一句:“报纸是谁给你的?”

“是小雯。”老顾躬身回答。

“嗯,你去忙吧。”

老顾很有眼­色­,离开之前把地上的报纸捡起来,带走了。

宋婉凝坐在桌边喝了口茶,终于开始烦恼起来。她之所以问报纸的来历,是想了解报纸的发行范围到底有多大。如果连小雯那样小气的女孩都会买这份报纸,说明报纸有吸引力,还说明报纸的波及面会很广。

宋婉凝放下茶杯,不想回忆报纸上的内容,可那些字却像蜘蛛一样爬来爬去。假如是叶素妍自己­干­了什么,被小报拿出来做噱头,宋婉凝未必有这么大的愤怒。对她来说,最大的耻辱,是把“石头王家”四个字印在那种报纸上,家族荣誉受到了玷污!

圈子里的人会把这件事当作笑料,在各种聚会上宣传,尤其是王家的对手,更会添油加醋,把它变成高档宴会上的一道开胃小菜。

想到这里,宋婉凝拿起电话,拨通了儿子的号码。

“小展,报纸看到了吧?”宋婉凝直截了当地问。

“看到了,郑峰给我的。”王展说。

“哦,司机也看到了,这张报纸真像猪流感一样。”宋婉凝居然开了玩笑。

王展的心却一寒:“妈,你千万别动气。”

“你现在马上派律师去那个什么……”

“《天天娱乐》报。”

“对,你让律师警告他们一下。”

“没必要吧?”王展说,“这种小事……”

“小展,你是很聪明的,怎么现在犯了糊涂?”宋婉凝说。

“如果我们去找他们,那种垃圾小报更会炒作。”

“如果不去警告他们,他们更会乱写。”宋婉凝说。

“怎么?”王展不明白母亲担心什么。

“别忘了王家有很多敌人的,他们一旦发现这个由头,会在暗中支持,让报纸不停地写下去!”宋婉凝点醒了王展。

王展这才明白,自己白白聪明了一场,竟然少算了一个因素。他真是被叶素妍气昏了头。

“妈,我明白了。”王展十分叹服母亲,这时候还能如此冷静。

“那些人最善于借题发挥,会把它写成故事,天天在报纸上连载。那样的话,我们王家就和这份报纸、乃至什么蛇案,连成了一体,甩也甩不掉——这就是谣言的力量!”宋婉凝的语调有些激动。

“妈,我知道了,你千万别生气。”王展乘机说,“我已经教训了叶素妍,这件事没完。”

“她怎么能让人家抓住这样的把柄?”宋婉凝低沉地说。

“那个傻女人一贯趾高气扬,越是骄纵,越不知道天高地厚。出了这样的事,她可能还很高兴呢。”王展这是在暗示母亲:平时太维护叶素妍。

宋婉凝静默不语。她虽然很生气,却还没失去理智。

王展却要借着这件事狠狠打击叶素妍,始终寻找的机会,现在终于出现了,既能灭掉叶素妍的嚣张气焰,还让宋婉凝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会赞赏王展——叶素妍将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

“妈,我怀疑叶素妍是故意泄漏给报社的,她和那个徐思婵整天鬼鬼祟祟,不知道盘算什么。”王展说,“叶素妍这种虚伪的女人,嫁到我们王家就是小人得志,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否则心里会很难受。由于我们平时对她看管得比较严,她没有机会,这次,就借这件事好好发挥了一下。”

宋婉凝虽然保持着理智,但被儿子鼓动之后,她也产生了动摇。何况这件事的确让她恼火。“小展,你先派律师去报社,回头我和叶素妍谈一谈。”

“好的,妈,这件事情先不要让爸爸知道。”

“我有分寸。”

宋婉凝挂断电话,­阴­沉着脸坐在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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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雨了,终于感觉凉爽,下面回答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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