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你的天空我的城 > 第一节课是公共心理学课程,但也是她们医学院的必修性选修课。讲课的是个须白发苍的老教授,是驰名中外的心理学博士后,许多外院甚至外校的学生都慕名而来,教室里一般是济济满堂的情况。

第一节课是公共心理学课程,但也是她们医学院的必修性选修课。讲课的是个须白发苍的老教授,是驰名中外的心理学博士后,许多外院甚至外校的学生都慕名而来,教室里一般是济济满堂的情况。

这也是颜北北和顾意唯一公共的课程,两人在靠后排嘀嘀咕咕地。

“顾意啊,我问你一艰深晦涩的问题啊,看你有没那本事答出来。”颜北北纠结着眉头。

“别问我一加一等于几,那太难了我答不上来。”顾意一边留意教室里又多出那些帅哥资源一边答道。

“昨晚上颜培风突然问,要是他不在了怎么办……这是啥意思啊?这些年他终于腻味了决定抛弃我了?!”

“如果是的话,你准备怎么滴吧?”

“先把他给阉了,再找个更帅的活得更幸福,我气死他!”颜北北恶狠狠握拳表态。

“……你狠!不过我看哪,他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们俩啊,顶着乱­仑­的鸭梨都非法同居了谁还能拆得散啊?再说了,我还就不明白了,他这样十全十美的极品,你怎么就不待见他呢?”

颜北北不知想什么去了,没再接话茬儿。

……

“当你觉得一个人没有缺点时,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个人他就不是个人……”底下一阵哄堂大笑。

老教授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才接着道:“第二种就是,你根本就不够认识这个人。所以,男生也好,女生也好,在觉得一个人很完美的时候,要么就维持这份完美离开。有勇气的人,就继续亲手打破这份完美吧。”

老教授的普通话并不十分标准,典型的南方腔,平翘舌不分。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之后竟有思考的转寰。

“我怎么觉着这就是在指我的偶像甘愿啊?”颜北北侧头问顾意。结果她脑袋已经偏转到最大角度地望着一个新出现的帅哥流口水:“那个做窗户边上的正太真是完美啊,略显稚­嫩­的脸庞配上阳光下泛着金­色­的短发,穿的是新一季的Versace休闲衫,真是盘属于我顾意的完美的菜啊……”

“……”颜北北顺着目光扭头过去,差点连眼珠子都脱眶而出了,那祸害不是颜培宇是谁?!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颜培宇侧过头来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得跟颜培风一个德行。

顾意连大气都吓停了,扯了扯颜北北的袖子:“刚刚那满分帅哥,是冲我笑是吧?!你掐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今儿早上我善心大发扶了那位跌倒的小朋友报答来得太快……”

颜北北纠正:“这里报答一词用得不太准确,墙裂建议换成报应!”

看上颜培宇,注定是一场灭顶之灾的开始。

颜家Y染­色­体比较霸道,生下来的个顶个都是人中之龙,当然,这只是金玉在外。在颜北北心目中最败絮的莫过于颜培风和颜培宇了。

颜培宇是典型的世家花花公子,因为是大伯颜秉刚的小儿子,也是除了亲爸之外被捧在手心的角儿。一贯的桀骜不驯,被亲叔叔赶出部队之后彻底变得目中无人了。养女人就像养仙人掌,几个月浇点水不说,还同时养好几盆……反正就是传说中的骨灰级渣男种马。已经二十五岁高龄了还顶着颜氏出品的逆生长正太脸庞到处勾搭,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祸害。 在亲爸眼里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

“顾意你看哪,那人眉细­唇­薄,典型的又多情又无情。你别不分青红皂白一头栽进去了啊,到时候我可是没那能耐拉你起来的啊。”颜北北衷心劝阻。

顾意哪儿听得进去,执意认为那帅哥对自己有意思,屁颠屁颠儿地拉着请她吃冰庆祝呢。

……

颜培风刚开完会的时候首长就进来了。

“阿风啊,这位就是上个月我说的要调过来的新试飞员,以前一直是广州军区空军第一飞行大队里很优秀的飞行员,今天开始正式加入你们第三试飞大队。现在队长不在,你这个副队长就勇挑教官飞行员的职责吧。”

“队长好,我是新调过来的试飞员,编号89757,蒋慎思。”

颜培风倒是真没想到是个女试飞员,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他一向欣赏这样磊落大气的女孩子,能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勇气。

蒋慎思从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颜培风的大名,所有的关于他试飞的数据经历还有资料她都了如指掌。甚至于她拼了命的让自己变得优秀,不顾家人反对地填了申请表参加考核一大半是因为,这样能够离得他更近……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蒋慎思才发现,他比想象中更有魅力。

她一直都觉得,颜培风最帅的时刻会是在他坐上驾驶舱面目深肃的时刻。那个时候他满眼的专注,像是漆黑夜空最闪亮的星子,耀眼逼人。他全身心的投入,这件事本身,就是一道光芒。

可是现在才发现,即便是他跟总设计师总工程师探讨新问题的解决方法时的眉头深锁,亦或者是他看图纸时的认真贯注,更甚至是茶水间他含着笑煮咖啡的时候,都是无与伦比的风采。

……

颜北北眼看着祸害慢慢逼近,拉起顾意就要撤退。她应付一个颜培风都觉得要折一半的寿了,再来一个,她铁定是扛不住了。

可是顾意跟八爪鱼似的扒着桌子不走,还兴奋得嗷嗷叫:“帅哥在向我们走来诶。他还在朝我招手诶!”

“你看花眼了,那不是个帅哥,那是败类!”颜北北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临到最后终于弃场逃跑了,她答应过颜培风遇到这颜家的小祖宗能闪就闪,不能闪就躺倒撞死的。

这呢,也是有一定渊源的。

颜北北十二岁的时候来颜家的,肤白貌美,眼大睫长,是标准的萝莉形象。颜家本来就女孩子少,才十七岁的颜培宇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之后突然大放厥词:“她以后就是我媳­妇­儿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颜家大部分人都在场,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以后只要他俩在一个场合,就会被官配……

“这北北啊,越长越跟培宇那混小子有夫妻相啊……”

颜北北每到这时候就低着头做害羞状,其实是在腹诽,这句话的意思是指跟混小子有夫妻相的她其实是一副混丫头样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颜培风就是个厚脸皮的幼稚无赖啊摔

ps:甘愿和颜培宇 大家猜谁是男二?!

☆、第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有重要内容添加 千万不要错过哟亲。。。

ps:没人撒花啥的好忧桑啊呜呜

pss:维妞明儿要在实验室待十五个钟头。。。后天再更新了呜呜求虎摸。。。

“北北,柜子里的鱼子酱呢?”

“家里又没养猫,肯定是我吃了啊!”颜北北不以为然,扑在茶几上奋力攻克鸟猪大战的新一关。

颜培风已经深觉不妙,颜北北跟厨房就像是男人跟服装商场,如非必要,坚决不会踏入的。

“怎么吃的?”明知道答案会惨不忍睹,颜培风还是忍不住问了。

“配上可口可乐吃的,味道还真不赖嘢。”

“……”这样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也只有颜北北能有把它当薯条的勇气了。

“怎么了,不行吗?”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玉树临风的帅哥,咧着嘴一脸无辜地问。

“哦,没有,我只是在想今天包什么口味的粽子。”颜培风也习惯­性­地恢复淡定了。

“就到端午节了?我说怎么今天的主页随机主题都变成屈原君独立汨罗江头萧瑟的背影了呢。我们要自己包粽子吗?我要吃熏­肉­粽,蛋黄粽还有八宝粽!”

“猪,换衣服跟我去买材料!”

“你才是猪呢,你全家都是猪!”颜北北一边扔下手里的东西,一边骂骂咧咧,完全没意识到她这句话还是把自己骂过了。

“你不用去开车吗?”

“太累了,不想开车。”

“那把钥匙给我吧,我来开。”

“猪来开都比你走的路线直!”颜培风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外走。

“颜培风,你丫找抽呢!”颜北北泪奔,为毛别人都说颜培风很宠她呢,这简直是讽刺嘛。

小区门口的人一听这有朝气的吵架声音就知道是C栋802的那对年轻夫妻了,纷纷捂嘴窃笑:“小丫头啊,你家哥哥长得很靓嘢,盘亮条正,很好看得嘞。”

颜北北撇撇嘴不以为然,白了某人一眼,确实是一头盘亮条正的……禽兽!

这条通向市场的公车专线向来人多车少,挤挤攘攘的情况一直是常态。颜北北质量小,惯­性­却比谁都大,一个急刹车就几乎扑到前面胡子大叔的怀抱里了。

颜培风眼疾手快捞住她,在耳边坏笑着警告:“投怀送抱也不带这么饥不择食的啊……”

颜北北恨瞪他一眼,也没再顶嘴,安安分分待在他长臂全出来的安全范围。大概是这么些年习惯了,待在感受得到他气息的领域,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安下心来,从来都不需要再多做担忧。

“这是什么游戏?”颜培风微微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倚着自己胸口,一副专注于游戏中一会儿懊恼跺脚一会儿低声欢呼的好笑模样。

“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愤怒的小鸟,猪头偷了鸟蛋,小鸟以身报仇,誓要跟猪头同归于尽!”她仰着头看他,跟他介绍。

范柳元的眼里,白流苏低头的模样最是迷人的。

徐志摩眼里,情人也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可是在他颜培风的眼里,颜北北瞪着骨碌圆的大眼仰着头望着他,眼神里是没什么可以逾越的光芒和天真才是让任何一个人都无力抵抗的风姿。

他弯着嘴浅笑,低头落下一个吻。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或是车里的气流太闭塞,颜北北头一次因为他的吻紧张了起来,脸­色­微微泛红,胸口有些发窒。

似乎是为了发泄这种没由来的,生平头一次的莫名情绪,颜北北瞪了他一眼。

颜培风像个没事人似的,完全无视所有人的眼光,靠在扶手上,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在她手里的手机上划拉。

“哇,颜培风,你怎么就一只鸟就搞定了?!”颜北北视线转到手里的游戏,吃了一惊,喊道。

“好了,到站了。”颜培风拉着她,分开人流挤了下车。

大概因为既是端午节又碰上周末的缘故,超市的人并不比公车上少到哪里去。颜北北一直在在零食区晃悠,薯片饼­干­巧克力在三分钟之内就堆满了整个购物车。颜培风看不下去了:“别告诉我这几个月你就靠这些过活的!”

“诶,别扔啊,这是我最爱的口味啊……这个也不行,这是我最最爱的牌子的……这个更加不行……”颜北北死死扑在购物车上抱住,不允许他往外拿。

“颜北北,下个月的零花钱或是现在的购物车,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自己选。”颜培风径自走了,只留下颜北北跟心爱的零食一一挥泪告别。

“砰”,突然横冲出来的小孩子差点将她的鼻血都撞出来了。

颜北北捂着鼻子正要发脾气才发现小孩子也摔到地上了,还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原来是小萝莉在超市里太淘气,跟妈妈走散了。慌里慌张地到处慌不择路横冲直撞,才撞到她了。

颜培风折身回来才发现购物车里堆尖的零食还在原地,而颜北北已经不见踪影了。她是路痴,去学校的路颜培风带着她走了五次,绕着学校转了五圈她才能勉强分得清哪边是食堂,哪边是院系教学楼的。

电话也没人接。也是,熙熙攘攘的超市此刻就像是一锅煮沸的饺子,咕咕噜噜地一直在吵吵,再大的手机铃声也会被轻易淹没的。

他突然就想起颜北北来颜家的第一年,那时候还只是初中一年级。颜北北不认识回家的路,一个人守在陌生的路口,仓皇四顾,却不知道第一步该往哪里迈。

那时候他刚好开车回家经过,看着蹲在路口的身影。一直到现在,他都记得。那天的颜北北穿着白­色­的套头衫,个头小小的,蹲在街头,双手托着小脑袋,像是一只离群的雏鸟,找不到归家的路。靠近之后才发现,她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的惊惶或是恐惧,反倒是对这个世界无知无畏的好奇。忽闪的大眼睛,看着街边的行人,拥堵的车辆,天空的流云,亦或是风里摇曳的树枝……

那时候颜培风正在犹豫,也像是她一样,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是一直停在飞行员的位置上,还是决定冒险像试飞员挑战。

可是蹲□跟她对视的时候,颜北北突然来了一句:“大哥,你说,鸟儿为什么会往那边飞,难道那里没有狂暴的风,没有冰冷的雪,没有刺骨的寒冷吗?”

那一瞬间,他竟然答不出这个问题,却也突然就想通了人生的出路。

……

颜培风找到她的时候颜北北正在超市一角试听专辑,看到他的时候还兴奋地脱下耳机冲过来:“我刚刚陪一个小萝莉找妈妈,之后就不知道怎么回去了,所以索­性­在这里等你找过来。我知道,你一定找得到的。”

颜培风有时候就觉得,他跟颜北北是这个世界上,最契合的一对。比如现在,他正好也在想,无论在哪里,只要她等着就好,因为他,总会找到她的。

……

“不是对折,看我这里,是在三分之二的地方折起来,环成一个坑。再放米填坑,放蛋黄和熏­肉­,再用米覆盖住就行了。看到了没?”颜培风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这么简单啊?你怎么会啊?”

“跟着姥姥学的,她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了。打住打住,你放太多了,待会儿包不住就露陷了。”

“可我想吃个double蛋黄double熏­肉­的啊。”她习惯­性­点双份。

“……”你确定你是想吃粽子而不只是单纯地想吃蛋黄和熏­肉­吗?

颜培风看着她包出来的傻大个粽子就想笑:“这个将近一斤的粽子,你确定你吃得下?!”

颜北北也觉得自己过分了:“那要不咱俩分着吃,一人一半儿?”

……

颜培风一开门就看到一张最不想看到的脸,没好气道:“你大老远跑这儿来­干­嘛?”

“大哥,我可是奉三婶的命来给你送东西的,顺便陪你过端午节的。你怎么这个态度啊?”颜培宇笑嘻嘻的举起手里的东西。

“东西留下,你,走人。”颜培风准备关门谢客,这样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他完全没有招待的心情。

“诶诶,等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对方一只脚卡住门。

颜培风一脸不耐烦地皱着眉头。

“我是来找我未来媳­妇­儿过端午节的。”

颜培风直接摔门。

“谁啊,怎么没进门?”颜北北从房里出来,随口问道。

“哦,公园里的野狗,在发疯挠门。”他不以为意,随口答道。

颜北北愣了一秒钟,随即该­干­嘛­干­嘛去了。完全没有想到小区的治安是五星级的,连苍蝇都飞不进来,哪里还能让一只野狗擅自闯入。

“对了北北,别忘了,下周三是旧历五月二十。我先洗澡去了。”颜培月“委婉”提示道。

颜北北满头雾水,翻了翻日历才发现,无赖的生日又要到了。

也发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真的有好几天没上游戏了,自打颜培风住家里,空闲时间几乎都被他占据了,完全没有时间游戏了。

一上游戏就发现甘大神在线。

她犹豫再犹豫,三思再三思,终于打了一行字过去:“学长,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怎么知道的啊?”

“一个月前,学校食堂。”

“……”颜北北速度下线了,已经丢了一个月的脸了,她实在没那勇气再继续刷新她的无耻记录了。

☆、第六章

“顾意,下课陪我去买生日礼物吧,颜培风又要过生日了。”颜北北有求于人的时候总是满脸笑意。

“除非你先告诉我颜培宇的喜恶还有生辰八字!”顾意趁机要挟。

“这些无聊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他叫颜培宇的?”颜北北不得不刮目了,这顾意勾搭人的手段再加以修炼没准儿就能成为下一个颜培宇了。

“山人自有妙计嘛,对了,你至少知道他的星座吧?”顾意退一步,“你们好歹也是法律上的堂兄妹。”

“你也知道是法律上的啊,我跟他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次面,除了知道他大概25岁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了。”颜北北摊手耸肩表示遗憾。她自然明白顾意的心意,她热衷于各种星座传说和塔罗牌,对星座速配也是深深迷恋。

“好啦好啦,走去逛街,我以后帮你打听出来好不好,顺便附送他的手机号码可以吧?”

顾意乐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了。

颜北北想,也许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是有一物降一物的,也许有一天颜培宇也会为顾意臣服,为她浪子回头,为她改头换面。

……

“送打火机怎么样?”

“三年前的生日就是送的这个。”颜北北摇头。

“那送衬衣如何?然后再由你亲手扒下来……”

“我又不是禽兽!不过衬衣我五年前就送过了,他现在还偶尔会穿……”

“那这个呢,这个好,情侣手表,男款优雅女款知­性­。”顾意为了11位数的手机号码,决定豁出去了,耐着­性­子继续建议。

“喏,四年前送的,到现在都带着呢。”颜北北扬扬手腕上的表,表带已经因为磨损换过了,可

是表面依然完好。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们已经进入老夫老妻的阶段了啊,可是北北,你才二十出头诶。”

颜北北没做声,她想,他们俩哪里有夫妻的样子?八年前她进入颜家,被他呵护在手心里,巨细靡遗地为她考虑。这些年遇到的最闹心的事不过是邮购的话梅酸掉牙齿而已。没有过情侣之间的惊心动魄,没有恋人之间的情深似海,可是就这样的日子,一眨眼,就过了八年了。

八年来,虽然聚少离多,她却从来都没有三嫂余若若那样牵肠挂肚过;虽然同吃同睡,却没有为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争吵过。颜北北总是觉得失去了十二岁之前的记忆,就像是人生缺少了一块,变得不那么完整。即便是跟颜培风一起,她也觉得,找不到那种非君不嫁的决心,找不到那种想要一夜白头天荒地老的决心,填补不了那一段空白的曾经。

“发什么呆啊,都老夫老妻了那礼物就可以免了吧?”

颜北北皱眉摇头:“去年我没送礼物,最后的结果是三天下不了床……”

“颜首长真勇猛啊,不会是一夜七次郎吧……既然这些都送过了,那你就亲手为他做点什么啊?比如做一桌子好菜或是织件毛衣?”

“……我有病啊!”颜北北开始翻白眼,又不是拍偶像剧。

……

颜北北以期末考试要复习为由要在学校宿舍住一周的时候颜培风眼睛里都快冒火了。高中的时候颜北北成绩很烂,基本上就是语数外一窍不通,理化生半点不懂。颜培风在部队,却每天晚上回的再晚也要抽出两个小时为她补习,那个时候颜北北­性­格十分乖顺,一见到他回来就眉开眼笑,抱着书本听得津津有味。可是现在,他甚至隐隐觉得,颜北北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在家里不能复习吗?除了你没人会吵的。”颜培风据理力争。

“可是学校有同学啊,跟同学一起还能讨论啊。在家里我一个人复习不下去。”颜北北翘着嘴巴反驳。

颜培风揉揉眉心,他越来越拿她没办法了:“那也没必要非住在学校啊,晚上我开车去接你就成。”

“颜培风,你别太过分了!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我今天还就非住学校不可了!”她气愤不已,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摔了筷子发火。

“那你就试试!”颜培风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收了碗筷,不再讲话。

颜北北还是有些害怕的,她知道颜培风是真的生气了。他平时很少生气,即便是跟她吵架也是转眼就变着法儿的逗她,然后重归于好。但是真生气了也不会发脾气,就只是沉着脸不再说话,周身的气压明显降低,无形之间让人有压迫感,让人莫名其妙产生畏惧。然后趁人不备地出手,心狠手辣。

她还记得记忆里最近的一次他生气,是她高三毕业典礼的时候。晚上的毕业聚餐颜北北被顾意和一群同学灌得头昏脑胀,就被拖着去了她家。而顾意又不知道颜家的电话,就没来得及报平安。

第二天她回家的时候,颜培风的脸­色­已经锅底黑了。晾了她三天没理之后就狠心把她扔在乡下一整个月,她不懂乡下的方言,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跟一群­鸡­鸭鹅过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泪梭梭地打电话求救认错,承诺以后再也不会惹他生气了,否则甘受任何惩罚。

正是这样,颜北北平时虽然喜欢逆他的意思,跟他顶嘴,但也能掌握尺度,不会逾越他的底线。因为深深地清楚,真正惹他生气的后果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而她现在严重怀疑,顾意那瞒着颜培风在宿舍织毛衣到时候给他个惊喜的提议是不是烂到家了?!

害怕归害怕,颜北北对颜培风这种独裁主义的做法还是大为不满的。她现在又不是未成年,也不是伤残病患,没必要连人身自由都要被限制吧?

颜培风垂头丧气地坐在病床旁边的时候梁队长几乎要笑出声来:“怎么像只斗败的公­鸡­?又是为北北那丫头闹心吧?”

“你明明知道依着你爸妈的­性­子,是不可能让你做这违背伦理大逆不道的事的,怎么就这副犟脾气呢?”知道北北和他关系的人整个C市军区里一个巴掌都数的完,梁俊一是当初他调到试飞大队时的第一人指挥教官,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

“队里新编制进来的丫头,我看就挺好的啊。”梁俊一苦口婆心一番规劝,只盼着最得意的弟子能够走向正道。

“队长,要是能换,我早就换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不是她,就是不行……”颜培风低头削苹果,声音也是低沉而含糊的,仿佛在自言自语。

“唉……那既然选择了,就坚持到底吧,拿出你坐上驾驶舱那一刻的斗志克服困难。北北为人单纯,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你稍微哄哄她,就没事了。”

整个苹果的皮被削得十分齐整,像是一串长长的糖葫芦,落地轻声,恰好遮住他的轻声叹息。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妈,我是阿风,听说爸最近身体不太好,怎么样了?”

“死孩子,还以为你除了北北谁都不认了呢?!你爸就是老毛病了,医生说是需要静养。可他天天嚷嚷着忙,满大世界飞哪儿来的时间安心养病?你呢,还好吧?”

“妈,我想和北北结婚。”颜培风突然开口。

“我跟你爸早就表明态度了,除非你们不姓言,否则只要我们俩还在世,就不可能允许这件事发生!”

“世家,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这些都比儿子女儿的幸福更加重要吗?”颜培风声音变深,像是嘶吼的野兽。

“你也知道啊,她是你妹妹,不是别的女孩子。我们不要求你找个若若那样门当户对的,不要求对方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的,总之一句话,颜家的长子长媳除了颜北北,谁都可以!”贺思婕也是对吼出来的,说完就撂了电话。

颜培风此刻在这个城市最高的地方,脚下万丈红尘仿佛是无边的悬崖。他想,或许此时有颜北北在身旁,他就会有足够的走下去的勇气了。

旁边的人穿着黑­色­的西装,也是冷眼觑着这个世界,声音里含着怀疑:“你大晚上火急火燎的把我从饭局上叫过来就为这点事儿?”

“这对你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但是对我来说,就是整个世界了。我手上的资料并不充足,查起来应该要费点事的。但是我是充分相信你的,也希望尽早拿到结果。”颜培风慎重地将东西递过去,语气严肃。

经这么一说,黑衣人的兴趣也被勾起来了,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袋:“看来这件事我得亲自出马了。”

……

颜北北第二天一到学校就被顾意嘲笑:“北北啊,瞅瞅你这黑眼圈,跟眉毛长眼睛底下去了似的……”

她愁着眉苦着脸,全身都不得劲儿,没­精­力接这冷笑话。昨晚上颜培风一晚上都没回家,她的心情已经从开始的自我反省准备率先低头认错到后来的火冒三丈夜不能寐了。凭什么他能够随随便便就夜不归宿,而她不过是想去学校住几天就上纲上线地跟她发脾气,颜培风这明显就是双重标准!

作者有话要说:那谁谁的,霸王是要不得啊。。。

最近人品爆发决定日更。。。姑凉们不撒花觉得好意思吗吗吗。。。

☆、第七章

邻近期末考试了,图书馆里就变得人满为患。颜北北从占位的万千军马中败下阵来,失魂落魄地往外走着。

恰好遇到回学校图书馆查资料的甘愿,她最近烦心事不少,那些虚拟世界的恩怨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准备离开。

“颜北北,你最近怎么很少上游戏?”甘愿停下脚步喊住她问道。

“呃……最近为了期末考试在准备复习,没时间去玩了。”她莫名其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像是人家给你便宜你不占的那种不识好歹的羞愧。

“哦,那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需要帮忙吗?”

颜北北刚要拒绝又觉得人家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人家的好心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再加上事实上她确实因为平时上课Сhā科打诨,下课游戏人生导致课业遇到大量阻碍,急需专业人士指点,于是就厚着脸皮问道:“那学长什么时候有时间?”

“最近因为临近毕业,跟医院请了假期,都不太忙,随时都行的。”甘愿笑着。颜北北一直觉得他的笑容­干­净透明,像是山涧的泉水,没有半点杂质,却有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两人约定没课的下午就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厅碰头,甘愿跟那家咖啡厅的老板是熟人,可以为他们预留一个位置。她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趁那时候请教。

颜北北觉得这提议不赖,因为她的个­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任­性­,跟宿舍和班里的同学相处得并不是十分融洽。如非必须,她也不太想在学校宿舍天天看着另外三个不甚欢迎她的室友脸­色­的。现在有甘愿这个优秀毕业生可以教她,她可以在这里请教问题,还可以趁没课的时候在这里织毛衣到时候给颜培风一个惊喜,也不用违背他的意愿从家里搬出来,真是一个石头砸死好几只鸟的提议!

咖啡厅这个时间的人并不多,两人坐在窗户边靠角落的位置。落地玻璃隔绝了窗外的车马喧嚣,却将阳光过滤得温度正好,洒在人身上是懒洋洋的享受。颜北北一贯的遇到艰深问题就迷茫,一迷茫就头晕,一头晕就能随时随地打盹儿……

甘愿端着咖啡过来就看到她趴在桌上的样子,藤椅很大,她的身子蜷在上面像一只小狐狸。脸向里侧着,压在手臂上,将嘴巴微微挤开,憨然而恬静。仿佛能够想象得到她睁开眸子时葡萄一样泛着紫­色­的眼珠子占据了大半个眼眶,能够想象得到她笑的时候嘴角咧开得像是一叶扁舟,能够想象得到玩游戏时举着拳头要抱大腿时眯着眼睛像是月牙一样甜美……

几乎是情不自禁的,他伸出手抚摸上她柔顺微卷的头发,是略带着黄|­色­,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金­色­。触手柔软,像是上好的绸缎,毫无瑕疵。

咖啡厅正对着学校的大门,门外停着一辆宝马X7,车里坐着的男人眉目俊帅,轮廓如雕。嘴巴从看到熟悉的身影和对面男孩子柔和微笑的表情时就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睛里散发着如箭矢般的戾气,脸­色­已经从最初始的乌青恢复淡然。甚至嘴角还勾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要在学校跟同学一起复习。”

颜培风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样的时刻。自己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小白眼狼,已经学会了应付自己,学会了撒谎欺骗,学会了阳奉­阴­违,甚至学会了,喜欢其他的男人……

颜北北,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在某一瞬间,想到过我?

……

颜北北醒来的时候脚都麻了,脸上是跟手臂挤压出来的褶痕。看着对面朝自己笑的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昨晚上没睡好,我是不是睡着很久了?”

甘愿摇摇头:“也没多久,一场电影的时间。”

“……”颜北北无语,要是那场电影是《教父》,不就等于一下午都白费了?

“那现在就开始吧,你哪里不懂?”甘愿并没有深入嘲笑她的意思,转了话题。

颜北北其实想坦诚回答哪里都不懂的,但是丢不起这个脸,便不懂装懂:“这里的第四题,还有第六题,都不会写。”

“哦……第四题就是第三题的升级版,跟它的思路是异曲同工的。至于第六题,跟第二题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改了一个已知条件。”甘愿为她解惑。

颜北北开始对手指,低着头蚊吟似的开口:“关键是,第二题,第三题其实我也不太擅长……”

“……”颜北北看着大神被刺激之后的样子,心里有些囧囧的。

这事要是搁在颜培风身上,早就大为火光了。颜北北还记得高三的时候她的物理几乎就真的是回天乏术药石罔及了,每一张小结测试的试卷上都是满江红的辉煌景象。颜培风只赖着­性­子给她详细地讲一遍,然后面对着她茫然无知的表情发脾气:“不会就抄写十遍再下楼吃饭!顺便预告一下今天的菜­色­,是红烧狮子头和白灼基围虾还有水晶肴­肉­。”

结果等到她一边怨念一边流着哈喇子抄完下楼才发现那天是­阴­历十五贺思婕茹素家里只有全素斋……

那个时候,她看着倚在厨房门口坏笑的人,简直有咬他一口的冲动。

跟甘愿比起来,颜培风简直就是个魔鬼!

……

而夜半时分,魔鬼就彻底变身了。颜北北在他身下软声告饶:“颜培风,求你了……轻点儿……”

她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颜培风有点奇怪,平时虽然也是不择手段地欺负她,不到她哭着喊着就绝不放过她的。可是今天,颜北北就是似乎感觉得到他压抑着的怒气,在他的动作里一点点的泄露出来……

到最后的时候颜北北已经觉得眼冒金花了颜培风依旧是越战越勇,折起她的腿摆成极限姿态,发疯了似的攻城略地。

颜北北终于确定他今天是真的不太正常了,哑着嗓子问:“我都已经答应了不去住宿舍了你怎么还生气啊?心眼儿真小。”

颜培风眼睛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火,此刻哪里来的好颜­色­:“怎么,不让你住宿舍搅了你的好事儿?”

颜北北莫名其妙,此刻已经浑身酸软无力。可眼看着他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战斗,心里又气又恼,拼尽最后的力气一脚踹了过去:“颜培风你混蛋!给老娘滚蛋!”

却没想到这混乱的一脚正踢到他的重点部位,颜培风本来就红着眼发狂,此刻都已经开始发紫了,狠狠地瞪着她:“颜北北你丫找抽呢!”

她仰着脸顶嘴:“我就是找抽了,你准备怎么样,抽我一顿?!”

其实心里也是瑟瑟发抖着的,只是像是相信了,他舍不得真抽。

那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她不过是仗着他喜欢……

颜培风那一瞬间,真的有掐死她的冲动。手都扬起老高,最后慢慢放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穿上衣服,狠狠地摔上门离开了。

……

颜北北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到浴室清洗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出血了。大概是因为已经在发麻,所以感觉不到太大的疼痛。

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颜北北将自己整个人连头都淹没在温热的水里。仿佛是陷在某个温暖的怀抱,不可自拔。

麻痹感在温水的刺激下渐渐退却,疼痛感却缓缓叠加堆积,她终于抑制不住眼泪,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一边又在骂骂咧咧:“颜培风,你丫混蛋,畜生,提了裤子就拍拍ρi股走人了……”

……

汤进刚躺下就被敲门声惊醒,他看着颜培风罕见的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被停飞了?!”

“别他妈废话了,先让我洗个澡,今儿在这儿借一宿。”

“明白了,这世界上除了颜北北,没人能够挑起你的脾气了。”汤进摆了个同情无比的表情,一副爱情是砒霜,一碰就受伤的样子。

“你看看颜北北,眉淡­唇­薄,一看就是个寡情的模样。我还真就不明白了,就这么一既非国­色­天香也非气质超群的女人怎么就能让咱能文能武的高帅富颜大少这么些年矢志不渝死心塌地地爱着,还没半点怨言的?难道是造物者给颜北北开了金手指?”汤进这么些年把这种戏码看烂了,早就看颜北北不顺眼了,所以嘴上十分不留情面。

颜培风虽然生颜北北的气,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但护犊子的心情几乎已经变成本能了,颜北北再不好再不济也只能他颜培风打骂教训,啥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

听到汤进对颜北北的攻击他的怒气便是瞬间乾坤大挪移,转到了眼前看哪儿都不爽的人身上了。当下二话不说一拳头就招呼上去了。

汤进哪里知道颜培风已经疯了,躲闪不及挨了个正着。捂着流血的鼻子看着他,满眼冤屈:“颜培风你丫有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顿顿有­肉­的日子啊望天。。。我不会进化成H文作者了吧摔!

一如既往地求花花,姑凉们撒朵花就等于消耗了几卡路里啊明不明白啊你们呜呜。。。

☆、第八章

“错了啦!这根针是往左边的孔穿过去的,不是右边……而且是挑两针过来,不是一针……”

“慢点慢点,你空了一针了,这样会有洞的!”顾意教了第五遍之后终于抓狂。

颜北北的耐­性­打小就缺乏,此刻也抓狂了,赌气似的将手里的针线往桌上一扔,嘴里抱怨着:“为啥?为啥?他颜培风对我这样残暴不仁我还得贤良淑德地为他织毛衣,难道我是受虐体质?!”

半晌又重新拾起来,将错误的针法慢慢纠正了过来,继续埋着头奋斗了起来。

顾意在一边捂着嘴偷笑,颜北北这人因为颜培风的宠爱,对什么都是手到擒来,脾气就被养坏了,所以很少会为了一件事这么执着这么认真的。这么看起来,颜北北好像也没狼心狗肺到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嘛。

……

颜北北脑袋并不灵光,经常会有顾此失彼甚至于因小失大的事情发生。比如现在,她沉溺于一门心思亲手为禽兽颜培风织出一件像样的,现在并不着急穿的毛衣,耽误了重要课程《生物化学》的黄金复习时间。考试之前的晚上埋头书桌前抱佛脚,颜培风看不过去了,夺过她的书本:“都快赴刑场了再­干­着急有啥用?当初跟人打情骂俏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天?”

颜北北最近跟他怄着气,最受不了他这语焉不详­阴­阳怪气的话了:“我愿意,­干­卿底事啊?!”

颜培风不再跟她磨嘴皮子,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扔床上去了,随即紧紧搂住她的双臂,两条腿也倚仗着优势夹住她的双腿。颜北北正要挣扎之际忽然觉得耳边一阵温热的气息袭来,只听得颜培风作假寐状眯着眼睛有意无意开口:“我那会念大学的时候最羡慕班上的女孩子了,考试的时候把小抄贴裙子底下的大腿上,考试的时候偷偷掀开来看,被发现了还能顶嘴强词夺理诬告监考老师耍流氓……当场就把老师的脸气成猪肝­色­了。”

颜北北愣怔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们班女生好彪悍啊……”

颜培风心说我们班压根儿就没半个女生一边将她压进怀里:“睡吧,车到山前必有路的。”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表面上还义愤填膺:“此法虽好,但作弊绝不提倡!”

……

《生物化学》是在下午考试的,虽然老师已经残忍且明确发言讲过的全是重点,两块板砖规格的整本书就是考试范围,但是神通广大的莘莘学子依旧能够千方百计从前辈那里四处搜罗的试卷总结出重点考点。颜北北上午连饭都没吃,窝在房里做小抄……

顾意在她进考场之前遇到了,有点奇怪:“北北啊,今儿你走路怎么是外八字啊?”

她瞄了瞄四周,将顾意拉到角落,掀起裙摆得意洋洋地炫耀:“看,我的制胜法宝!”

“……北北,你够狠!”

……

试飞训练场上,蒋慎思穿着橙­色­的抗荷服坐在墨绿­色­战机驾驶舱里,手心里微微有些湿润。今天的试飞项目是最基础的爬升率的测试,甚至只是考核她的试飞心理,并不是类似于机动­性­或是超大过载极限飞行包线的确定。她从飞行学院开始,已经飞了将近十年了,空中经验算得上是老道了,可是现在,竟然紧张得像一个新人。

颜培风担当地面指挥和主教,似乎看穿了她心里的情绪。开口安抚:“思思,它不是怪物,它跟你以前飞的每一架战机都一样,它只是一个等待着你亲近的朋友。”

清越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流淌进她的耳郭,几乎在脑海里环绕,蒋慎思像是重新获得了一股力量,沉着声线开口:“一号战机准备完毕,请求起飞。”

“批准起飞。”

机身从开始随着引擎发动的轰鸣声缓缓启动,到短距离迅速抬头起飞。箭矢一样直冲天际,瞬间爬升到三千米的高空,整个爬升过程只花费了短短的二十五秒钟。

汤进坐在颜培风侧后方的副教位置,不由得点了点头:“爆发力很强,看来真的是不容小觑了,我还以为是靠老爸才平步青云的呢。”

“嗯,作为一名新晋试飞员,确实是支潜力股。”颜培风素来要求严格,鲜少有对底下的试飞员有褒奖之词。

“怎么了?决定弃暗投明了?我觉得思思真不错,长得也不错,身材也是可圈可点,气­性­也好,谦虚向上……”后面其实还有对比的关于颜北北的各种抨击­性­的言论,可是扫到颜培风凌厉的眼光,上次被打的鼻子还隐隐作痛,识相地咽回肚子里去了。

蒋慎思看着等在尽头的颜培风,突然觉得连步履都变得格外沉稳有力,眼神变得更墨黑光彩。挺胸走过这漫长的在他的注视中的200米,她这么多年的想做他眼里最有魅力的唯一的公主的梦,终于圆满。

“思思,晚上有个专门为你准备的欢迎会,你别忘了啊。”汤进提醒。

“队长会去吗?”蒋慎思看着正整理着数据的颜培风问道。

“肯定的啊,咱们整个试飞团唯一的女成员加入,作为直属领导,他必不可少的!”汤进斩钉截铁。

……

欢迎会在夜­色­妖娆的蓝调酒吧里举行,脱了制服的试飞员在舞池里跟每一个人一样平凡。蒋慎思穿着单肩的­祼­­色­礼服,微微泛着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汤进搂着她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看着近在咫尺头发全数在脑后挽起的光洁脸庞,似乎有些沉醉。

“颜队长结婚了吗?”她微微低着头,掩饰脸上的不自然情绪。

“结婚?估计还很远……”汤进的思绪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片天地了,醒来梦还心不还。

蒋慎思没想太多,听他说还很远就以为连女朋友都没找到,心里的喜悦像是飞机喷口巨大的喷气,汹涌而出。

“颜队长,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蒋慎思优雅地走到颜培风面前主动出击。

俗话说的好,顾影自怜无用,心动不如行动嘛。

颜培风此时正窝在沙发上的角落里跟颜北北发短信,面容温柔,预示着心情不错,便应了下来。

颜培风以前其实是不会跳舞的,他一心扑在军队事务上,并没有多少娱乐时间和心情。颜北北念高二的时候迷上了跳舞,探戈伦巴以及华尔兹,为了陪她练舞,他只有率先学会了再慢慢指点她。

这样想着,颜培风发现自己以前的人生就像是一根光秃秃的树枝,颜北北出现之后,才开始慢慢生长出分叉,长出枝桠,长出叶子,变得完整。

蒋慎思看着他柔和俊美的脸庞,忽然就闪了神,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舞台上的公主,在王子的怀抱里旋转,发出夺目的光彩。

颜北北放下手机,把织好的毛衣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礼物袋里,满脸喜悦:“顾意,姐我今天心情好,请你吃大餐去!”

“看把你得瑟的,不就是个考试作弊没被抓住,犯得着吗?!”

“夏虫不可语冰,我懒得跟你计较。走,去哪儿吃?”

“要不要叫上甘学长啊,他今天好像在学校,你考试大吉好歹也托了他的福吧?”顾意提议道。

“没问题,姐今儿高兴,请多少人都没问题。”

其实也没请多少人,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去了麦当劳。主要是颜北北的强烈要求,只要颜培风在家,她的伙食就挑了所有的零食剔了所有的快餐食品,她已经馋得不行了。

吃东西的时候顾意一直东张西望,之后却觉得还没玩够,嚷嚷着要去唱歌。颜北北其实是有一副不错的嗓子的,但是没啥音乐细胞,能够把《我是一个粉刷匠》和《我有一头小毛驴》完全混淆。可是根本容不得她反对,顾意已经冲到麦当楼上的歌厅了。

这里并不是学校周围,所以KTV的氛围也并不是那么单纯,有些鱼龙混杂的味道。颜北北虽然不甚纯良,但是这样的地方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一进门就被乌烟瘴气吓得后退三步,正好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颜培宇的声音常年带着魅惑,是典型的不正经桃花调。

他说:“好巧啊媳­妇­儿,咱俩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颜北北被他呼出的热气吓得一阵­鸡­皮疙瘩,瞪了瞪还拼命朝着她使眼­色­的顾意,难怪她强行要往楼上跑,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好好站定,甩开他不规不距的手咬牙切齿地介绍:“这位是我堂哥颜培宇,这位是我的瓷器顾意,还有学长甘愿。”

顾意终于眉开眼笑,伸出手:“你好,我是顾意。”

颜培宇眨了一下右眼,笑得倾国倾城倾天下:“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颜北北知道,顾意此刻心里肯定已经开花了。

可是她也知道,顾意以后的漫漫追夫路,会荆棘蔓生。

颜培宇是跟一群狐朋狗党过来混日子的,基本上都是群琉璃旮旯球儿的花花公子,玩得十分疯狂。可顾意显然不知道自己是在深入虎|­茓­,还显得异常兴奋。颜北北害怕她被欺负,又不可能扔下她,甘愿自然也不放心两个女生只身陷入狼窝,也跟着加入了。

于是,这一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变幻莫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诶 继续各种求啊

ps:俺文下滴姑凉素不素都已经彻底重口­肉­食了啊摔!

pss:日更啥的是必须要撒花为动力的晓得伐

☆、第九章

包间里有个老式的留声机,不知道何时有人放了张有些年代的老音乐。配合着潺潺流水般的音乐,琉璃般的灯光竟然还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颜北北可没那个鉴赏能力,窝在沙发一角用手机玩游戏。还不时看着花蝴蝶似的围绕在颜培宇身边的顾意,又担心她被占了便宜又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学长啊,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要不你先回去,不然待会儿没车的。”颜北北看着跟这群人完全融不进去,只是坐在旁边沉浸在在音乐里的甘愿问道。

“把你们俩放在一群狼堆里我不放心,回家也没办法安心。”甘愿抿了一口酒,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并没有不耐烦。

颜北北没办法,只能从人堆里把顾意拉出来:“到时间了,再不回去学校宿舍就该关门了。”

颜培宇眨着颜家家学渊源的桃花眼,笑道:“那真是可惜了了,我对跟顾小姐一起度过的时光还意犹未尽呢。”

顾意没办法,只能苦着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期间还一直用让人欲生欲死的力度掐着她的腰,充满了暗示­性­。

颜北北跟她同学了五年了,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痛得几乎要叫出来了,只有硬着头皮开口:“培宇哥,你可以帮个忙送她回学校吗?呃,你知道的,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太危险了……”

其实她漏了最重要的一句,那就是:虽然跟你一起比她独自回去还要危险……

最后顾意终于得偿所愿,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颜培宇后面冲她摆出一副多谢大侠改日一定赴汤蹈火报答的模样。颜北北觉得她真的是疯了,与狼共舞还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

甘愿也不放心她,一直送到小区门口才坐车离开。

颜北北一进门就发现颜培风黑着脸从沙发上睇着她,自觉地开口解释:“我跟顾意他们去吃麦当劳,然后去唱歌,然后不知不觉就已经晚了……”

“颜北北,你长进了能耐了啊,还学会撒谎了。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人真是高中同学顾意吗,真看不出来她才这几年就高出你半个脑袋了……”

“你说刚刚那个啊,那是我们院快要毕业的学长啊。期末考试之前有请他帮忙教我写作业复习嘛,凑巧遇上了,就顺便请他啦。”颜北北忙着解释。

颜培风撇撇嘴:“天才本尊就跟家里搁着,竟然还跑出去请教外人。”

“颜培风你二皮脸的厚度又一次再创新高了。你知道什么叫做分子生物学,知道什么叫做细胞与遗传学吗?!”

“好吧,那二皮脸现在想要吃了你……”颜培风对承认自己的不知道不感兴趣。便耍无赖地按住她的脑袋,欺身下来。

“不要!我还没……洗……澡……”颜北北垂死挣扎。

“先做了再洗!”颜培风根本是从刚刚聚会时想着颜北北就开始欲­火­中烧,此刻恨不得狼吞虎咽,哪里有让她缓冲的时间,直接就剥了她的衣服。

颜北北老觉得有什么事情给忘记了,可是此刻被颜培风湿润酥麻热情的吻整得晕头转向,哪里还有半点多余的心思去思考,瞬间城池尽失。

颜培风今天虽然是一贯的急切开头,可是渐渐变得十分温柔,表情软了下来。将她轻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吻着她最敏感的蝴蝶骨,也渐渐沉溺了进来。

颜北北的肩膀以下锁骨以上有两个深坑,穿露肩装的时候极为­性­感,脱光光的时候更是诱惑勾人。这个仿佛是一个秘密,只有他们两人才知晓的秘密。所以自打颜北北发育了之后,颜培风就甚至恨不得把她装在口袋里收藏,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美好,所以早就明令禁止她穿露肩装。颜北北一向很宅,不常出门,虽然不知道他为啥这么霸道独裁,也没想过逆他的意思,加上自己也是个衣领控,就遂了他的意思。

颜培风每次都会在这个他专属的领地烙上记号,每个坑里都种一个红萝卜,更加断了她穿低领衣服的念头。

颜北北在他的猛烈进攻之下一直后退,整个身子几乎要滑下沙发。颜培风顺势捞起她将她举起放在身上,改变两人的体位,继续撞击……

颜北北每到接近尾声的时候总是筋疲力尽,软着声音求饶:“哥……不要了……”而颜培风一听到她难得的魅音,看到她柔媚入骨的眉眼,哪里还放弃的了,只能加大马力,使出浑身解数地攫取,攻占……

客厅里的的气氛持续升温中,颜北北的嘤咛声也持续凄惨中……

顾意开车门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包里的毛衣,转身做害羞状问道:“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啊?”

颜培宇使出桃花必杀技笑容:“没问题啊。”在顾意陶醉之际手忽然伸至她的左耳边,一个响指的时间手里就多出一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顾意的心也像这朵玫瑰花一样,瞬间就为他绽放。递东西的动作都温柔了好几个指数:“这是北北落下的,是给颜培风明天的生日礼物,明天周末她不会来学校,你应该知道她住哪里,可不可以帮个忙捎带手地给她成吗?”

“那有什么问题?”颜培宇眼里闪过光芒,依旧维持着无人抵抗的笑容,接过袋子。

是烟灰­色­粗线毛衣,线里还有一小缕白­色­,像是尘埃地上开出的小花朵,因为针法走势,若隐若现。

并不十分­精­致,毛线的纹路有些歪歪扭扭,甚至有些线头还在明处,一看就知道是新手做的活计。

可颜培宇一直攥在手里,触手便是羊毛线特有的柔软度。他眼里的光明明灭灭了几遭,终是叹了口气,像是秋风里吹落的最后一片叶子,预示着寒冬的来临。

……

颜北北是在第二天早晨晨光大亮之际突然记起来的,昨晚上因为自己的包包太小装不下,就先搁在顾意那里了。

“一大早的再怎么龙­精­虎猛也犯不着学小孩子满地爬啊?”颜培风脚尖一勾,就把企图爬下床的某人拦腰勾了回来。

“四肢发达的二货!放开我!我要去客厅拿手机啦!”颜北北像是溺水的人,双手一阵胡乱扒拉。

“顾意,我昨晚上是不是把毛衣装你包里忘了拿了啊?”颜北北围着床单趴在茶几上急急问道。

“对啊,我昨晚上已经交给你哥了啊,让他今天顺道给你的。”顾意懒懒答道。

颜北北要想一想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哥是指的谁,顿时抓狂了:“什么?!你给他­干­嘛,我跟他又不熟?!”

“好歹是你哥嘛,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对了,顺道把他手机号搞定啊。”还没等颜北北反应过来就撂了电话。

颜培风上午队里还有会议,穿戴整齐了才发现颜北北还坐在地上发呆。军帽往她头上一扣:“怎么了?考试成绩这就出来了?”

“把你手机给我看看。”颜北北突然川剧变脸,凶巴巴问道。

“­干­嘛?”某人看着戴军帽露锁骨这种极致诱惑又俯身啃了起来。

“不要闹了,我要查岗!”颜北北趁机将他手机里颜培宇的名片复制发送到了自己手机才还给他:“经鉴定,你桃花指数为零。赶紧去部队啦,晚上早点回来!”

“你别乱跑,就跟家里待着啊。”颜培风及时打住即将破土而出的欲望,蜻蜓点水地最后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才离开。

颜北北立刻拨了电话,好半天对方才接起来:“哪位?”

“我是颜北北,我想问一下昨晚上顾意转交给你的东西……”

“哦,那件毛衣啊?我试过了,很合身。谢谢你了啊,我还不知道你原来对我这么用心啊,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颜培宇声音里带着笑意。

“颜培宇!那不是给你的!”颜北北万万没料到两人竟然是同一天生日,还让他误会大发了。

“你真的是今天生日啊?”她表示怀疑。

“需不需要我把身份证复印传真给你确认确认?”

想了想再讨厌也不能在生日那天对寿星公恶语相加,颜北北又换了语气:“我待会儿补送你一件生日礼物你把毛衣还给我成吗?你想要什么啊?”

“我这人其实很随和的,你来陪我过生日吃顿饭,我就忍痛割爱把它还给你喽。”颜培宇开口要求。

颜北北真想摔电话,这货真是得寸进尺越来越嚣张了。

可是转念一想到没收到礼物的颜培风黑着脸将她往死里折腾的景象,又猛然摇摇头。对付妖孽桃花男比对付无赖禽兽的难度指数应该要低点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刮风下雨都不间断的雷锋般的日更­精­神啊求表扬……

这餐餐有­肉­汤喝的孩只们啊记得舔完碗底给我撒朵花啊……

ps:最近晋江在抓刷子,瓦有个喜欢的作者竟然涉嫌刷作收啊一地玻璃心呜呜。。。。

☆、第十章

颜北北打算去的时候顺路买了个蛋糕,她想着能跟颜培风一天生日也算是哥俩有缘分了。虽然知道颜培宇是颜家出了名的败坏门风的花花公子,但总算是打心眼里相信颜家人的本质都不坏的。

可是刚出门就发现远方天际已经隐隐想起轰隆的雷鸣声了,密布的乌云,开始扩大魔爪,占据整个天空,眼见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颜北北自打记事起就害怕打雷闪电,常常被颜培风嘲笑是上辈子遭天谴的缺德事­干­多了这辈子才被雷公电母­骚­扰。说是这么说,但总会变着法儿的转移她的注意力的,有时候是做些更刺激的事情,有时候只是陪她打打电动,或是简简单单地捂着她的耳朵。总之只要他在,颜北北就没那么害怕了。

这么想一想,就更有去及时取回毛衣的必要­性­了。

颜培风刚开完会就发现外面的天气了,下午原定计划的试飞项目只有暂停。想着颜北北一个人在家肯定把电视机声音开到最大却捂着耳朵躲在沙发角落缩着的模样,就拒绝了汤进要去为他庆生的提议,准备先开车回家陪某人了。

蒋慎思急忙叫住他:“颜队长。”

颜培风转头,穿着天蓝­色­军衬的蒋慎思显得十分英姿飒爽,浑身都散发着力量。他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只有二十八岁,却显得比同龄人都多了一份沉稳而­干­练的风范,气势大马金刀,是一名称职的军人。

“有事吗?”对于人才,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

“我忘带伞了,车子今天没开过来,可以顺道载我一程吗?”面对颜培风,她似乎心里就会涌现不熟悉的感受,像是身处在另一个世界,世界里只有身为男人的颜培风和身为女人的她。

“没问题。”

“为了感谢你,加上今天是你的生日,送你份小礼物。”蒋慎思递过一个淡蓝­色­包装的小盒子,笑得优雅。

“哦,谢谢。”颜培风望着前面拥堵的交通,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心不在焉接过礼物答道。

……

颜培宇刚开门就被吓了一跳,颜北北的头发已经乱成鸟巢了,还有几缕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整个人像是一只淋漓尽致的落汤­鸡­。

“哟,媳­妇­儿,你这是思夫心切吗?这么迫不及待地飞奔而来?”颜培宇勾着嘴调笑。

颜北北冒着电闪雷鸣过来已经害怕得发抖了,哪里有­精­力跟他斗嘴,递过去盒子已经被破坏得稀烂的蛋糕:“蛋糕给你,毛衣还我!”

“我没兴趣跟一只落汤­鸡­对话,先去把头发擦擦。”说着就把毛巾扔了过来。

颜北北先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才真正睁开眼睛,这一睁就不得了了。颜培宇完全不顾现在大热天的三十好几度的气温,竟然穿着她为颜培风辛辛苦苦织的毛衣!

这个变态!

大夏天的,颜北北竟然觉得后背有冷汗冒出来。

“我说了这个不是给你的,你听不懂人话啊?!”颜北北快冒烟了,这件衣服竟然被这个败类先穿了,不等于她的心血付诸东流了?

颜培宇一副我穿都穿了你能奈我何的表情,颜北北此刻特别特别想给他一颗枪子儿!这么热血直窜脑门的一瞬间,颜北北就冲上去了……

颜培风打了好几通电话,手机和家里电话没人接才发现早晨的信息,皱了皱眉头换了号码拨过去。

颜培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在与女人待在同一房间时这么欢迎来电。

“颜培风,你快点过来,北北疯了……她疯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左避右让,虽说颜家个个都是武将出身,但是素来不跟女人动手也是家族传统。颜北北每一下都使足了力气,拳风都凌厉如刀,真正挨上一拳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他不能对抗,就只能选择技巧­性­闪躲了。

蒋慎思眼看着还差两个路口就到家了,真积攒着力量在等待他结束电话后的表白的。哪知道车子一个急转弯,朝另一个方向利剑一样冲了出去。

颜培风一直开到楼底下才发现蒋慎思还在上面,也顾不上了,只能道歉:“思思啊,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这里打车也方便,你自己个儿坐车回去成吗?”

还没说完就冲了进去,留蒋慎思一个人在车里发呆,半天回不了神。这还是她心目中神祗一样永远在认真沉稳完美状态的颜培风吗?几时变得这样紧张这样严肃这样满脸担忧啊?

她看着他匆忙之间随手扔到驾驶座下的淡蓝­色­的盒子,翻到在地,本来是蝴蝶状的浅­色­缎带已经印上了他的脚印。

蒋慎思有些发怔,那个他这么紧张的人,到底是谁?

……

颜培风一打开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扫堂腿踢个正着,下巴从初始一瞬间的疼痛,开始慢慢发麻。他缓缓抬起头,沉着脸­色­看着满屋子­鸡­飞狗跳之后的杂乱,完好无损但满脸义愤填膺的颜北北以及抱头鼠穿的颜培宇。

“五脊六兽地满屋子窜的,都快要上房揭瓦了,这又是怎么了?!”边说着边摸了摸嘴角,好像已经流血了。

颜北北没想到打到他,有些慌张,忙着推卸责任,躲闪着他直视的颜­色­狡辩:“我亲手为你织的毛衣打算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他强抢过去穿上了!”

颜培风提着步子在颜培宇面前站定,下巴处的疼痛延伸到了嘴里,越来越深刻。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思考上一次受伤的时刻,然后伸手摩挲了一下他套在身上显得有些大的灰­色­毛衣,缓缓开口:“来一场吧,我看你不爽好久了。”

颜北北头一次看颜培风这么冲动,两个大男人就这么跟拍武侠片似的动起手来了。

“颜培风,你住手,你想再次受伤被停飞吗?!”颜北北在旁边急得跳脚。上一次颜培风就是因为要救颜北北被车刮伤,停飞了整整半个月。

可是她再苦口婆心,乱战中的两个人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已经扭成一团了。

两个人的恶战最后的结果却是三败俱伤。因为最后颜北北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就热血沸腾地参战了,颜培风还算手下留情,见了她就动作急停。可颜培宇刹不住车一拳头就招呼了过来……

颜北北顶着鼻血哗啦的脸哭着嚷着着:“你们俩,够了啊……”

颜培宇见状也傻了眼,停了几拍,生生挨了颜培风怒气冲冲的好几下,最后终于不负众望的鼻青脸肿了。

颜培风压制住他强行脱下他身上的毛衣(捂脸,= =貌似这画面好禁忌……请有心者自行脑补……)才拉着北北离开。

一上车就开吼:“我告儿你多少回了,别去招惹那厮,你是成心让我搓火儿吧?!”

颜北北一边给开车的颜培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边狡辩道:“还不是你老早就惦记着生日礼物啊,我好容易织出一件毛衣竟然被他抢了,我又不是圣人,难道白白让给他?!”

颜培风一只手开车一只手紧紧攥着柔软的毛衣,硬着嘴皮子:“那你就有只身入虎|­茓­的胆子?!”

“要不是你,我早就把他打趴下了!”颜北北使劲按在伤口上,疼得他咝咝直吸气。

“你是想我的生日变成忌日吗?!”颜培风怒吼,把毛衣扔过去,“叠好重新包装,送礼物就要有送礼物的样子,不要横竖都像二手货!”

她撇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你这些伤怎么办?”她有些愁,如果说一个飞行员是国家用金子堆出来的,那一个试飞员就是用钻石堆起来的。他今天这样冲动,简直是对国家财产的不负责任!

“我明天开始休探亲假了,你暑假哪天开始?”

“后天最后一门考完我们就也放假了,那我先订票啊?最近大学都放暑假了,我上回跟同学去买票,对排得跟长城似的。”颜北北一听到要回家,就乐不可支了起来。

“怎么这么兴奋?”

“半年没看到爷爷,妈妈,爸,二哥二嫂,还有圆圆嘛。我好想他们啊,之前看顾意订票的时候我都羡慕死了。”

“我离开三个月也没见你想着我……”颜培风撇撇嘴表示不满。

“猪才想你!”颜北北扭过头看着窗外,大概是因为车里冷气没开足,她觉得脸上有点发热。

颜培风35岁生日那天,从颜北北那儿收到的礼物有一记扫堂腿和一件二手毛衣,却打心底里偷着乐着。

作者有话要说:从前有个叫收藏的,于是它死了。。。。

从前有个叫日更的,于是它离家出走了。。。

啦啦啦,请假到下周一(以为天天抱着实验仪器的维妞是要偷懒的人站出来!)。。。。

☆、第十一章

回家之前两人还一道去医院看望了梁俊一队长,颜培风甫一进门就发现军区有领导在里面,机警地松开了拉着的颜北北,率先走了进去打招呼。

这一切有心人梁俊一都看在眼里。

介绍的时候梁大校也给了他三分薄面,并没有戳穿:“这位是颜将军的千金,培风的妹妹,北北。北北,这位也是你父亲的老友了,叫张叔叔。”

颜北北不是没见过场面会露怯的角儿,本着不能让颜培风和颜家跌份儿的原则,打招呼时极为大方,乖乖顺顺却不卑不亢,语气十分得体。

几个长辈都对她赞赏有加,夸奖到底是世家门楣里的千金,气质不输旁人。颜培风在旁边憋笑憋得脸­色­通红,心说她知道气质两个字儿咋写不,她只知道装字的写法。

颜北北趁人不注意狠狠掐了他一顿,他这才收敛起眼睛里的笑意。

首长知道他已经开始休假,却不知道他脸上还未痊愈的伤口来由,开口便笑话了起来:“就算是要回家探亲了,也得完好无损回去了,怎么弄得满脸是伤的?到时候颜将军责问起来,我们这些老友可都没办法交差啊。”

“哦,没多大的事儿,不小心让狗咬了。”他摸着脸上余痛未消的地方,答得语焉不详,对方也没再抠着问,毕竟不是直系领导,也无权­干­涉。

颜北北在心里默念,罪魁祸首不是我,罪魁祸首不是我……

回程的车上她却一言不发,靠在副驾驶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车玻璃,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又有谁惹着我们小公主了?”颜培风以为是刚刚的表扬太狠了,导致她到现在还没从扮演大家闺秀气质的角­色­里脱离出来,顺手腾出一只手来帮她捋了捋额角翘起的呆毛。(我总觉得颜北北这呆毛娘的赶脚有点像夏娜= =。。。)

“没啥?南方溽暑难当,有些疰夏。”她答得心不在焉。

“说了多少回了,让你多吃些蔬果,多锻炼身体的。以前还不这样的,现如今学了医反倒连自己个都照顾不了了。”颜培风探了探她的额头,害怕她发烧。颜北北初到颜家的时候身子骨极弱,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半个月,吃点补品就上吐下泻的扛不住。没法了,只能天天早晨晚上强制­性­地拖着她跑步,近几年才有些好转了,可是一上大学就怠倦了,整天宅在家里,肆无忌惮地吃着垃圾食品,身体状况就故态复萌了。

“烦死了。”颜北北撩开他的手掌,一脸不耐烦。推攘之间颜北北眼角瞄到驾驶座椅下的一个蓝­色­盒子,弯腰捡了起来。

虽然被人踩了一脚,但能看得出完好无损时的­精­致。

颜北北慢吞吞地拆了开来,竟是一个瓷质领带夹,触手冰凉,做工­精­细,上面还有匠心独运的青花图,是一束清雅出尘的兰花。颜北北依稀记得这个图案似曾相识,却到底因为印象不深刻,始终想不起来。

“这是谁送的啊,可是上好的瓷制品啊,虽然跟你无赖的气质并不搭配,但也不能这么不知珍惜啊?”颜北北断定是女人送的,只是她一向知道,颜培风并没有颜培宇那样日日留恋于万花丛中过的爱好。

“哦,队里的兄弟送的,真不会挑,整天介个穿军装的,哪来的美国时间带这破玩意儿啊?”颜培风已然记起了这是前几天蒋慎思送的,虽然知道北北不在乎,但几乎是本能的,掩饰了过去。不过安慰着自己,这也不算是说谎了,蒋慎思在外人眼里是女人,在他眼里就是同甘共苦的兄弟而已。

颜北北撇了撇嘴,半信半疑。心里头的不痛快越发的深切了,堵得跟真的疰夏症状似的了。

半晌又开口:“反正你也用不上,那送我得了。”

“你要领带夹­干­啥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颜培风并没有特别留意领带夹的样式,只是随口问道。

“我可以当发夹用啊,这么漂亮,还有珍贵。”说完便真的夹在左耳边,对着镜子调整成最合适的夹法。

颜培风没阻止,由得她去了。反正已经习惯了她那些古灵­精­怪的念头。

……

晚上的时候颜培风搂着她吻了老半天也不见身下人有动静,搁平时早就热情如火地反扑上来了。他松开一看,气得都快冒烟儿了,这小妮子正装睡着故意不理人呢。长长翘翘的眼睫毛还像是风中的花儿一般微微抖着,出卖了她的真实情况。

没关系,他颜培风辣手摧花本领高强,任她再有定力也指定熬不过三分钟的。

他吻着蝴蝶骨上的凹处,慢慢吸吮,渐渐加重。手也开始不安分,从尾椎骨处开始慢慢摩挲,颜北北所有的敏感带他都了如指掌,对付她对于颜培风来说就跟玩儿似的。

果然,不到一分钟,颜北北的急促呼吸控制不住了,不到两分钟,她的浑身颤抖控制不住了,不到三分钟,嘤咛的声音也控制不住了……

“颜培风,说你是流氓真是抬举你了!你丫就一衣冠禽兽,床下衣冠楚楚床上如狼似虎……”

“谢谢夸奖,那么,就享受我狼虎之势的进攻吧……”颜培风将无耻发挥到极点。

“喂,那里不行……啊,你轻点啊……”

“颜培风,我求求你了,慢点……”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要得没完没了,即便身上还有伤,脸颊上还有淤青,完全不影响他一直高亢的满级的战斗力。最后颜北北终于浑身乏力,昏死过去之前最后的一句问话是:“颜培风,你开外挂了吧……”

开外挂对于游戏迷来说,是一个意思,对于试飞员来说,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颜培风显然理解错了颜北北嘴里开外挂的意思,顺着道:“对啊,我开了辅助­性­可持久作战外挂……”

不过颜北北已然昏睡过去人事不知了,早已宣告这场持久战的溃不成军。

……

颜北北这货是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头一天的不愉快都能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如数抛之脑后。一大早就拉着昨晚上持久到半夜的颜培风去逛本地特产市场,准备着带回家的礼物。

其实颜培风知道,因为自己的关系,颜秉正和贺思婕对北北的态度已经由最初始的宠溺疼爱变成现在的冷漠以待了。可是她似乎是真的没太介意,每次回家都亲昵地喊人,贺思婕在厨房的时候她总是殷勤地凑上去帮忙,虽然大多数最后帮倒忙被疾言厉­色­轰了出来,可是下一次她依旧死乞白赖地腻上去。

所以每次看到她因为回家这么兴奋他就纳了闷了,难道颜北北真的是受虐体质?

不过心疼归心疼,他也希望有朝一日家里两座顽石能被北北感化,转而接受他俩,反正都是叫爸妈,女儿儿媳­妇­儿能差到哪儿去啊?!

家里的勤务兵开车来接的人,颜北北一看到熟悉的地方就忍不住雀跃,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传来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询问:“喂?”

“圆圆啊,猜猜我是谁?”颜北北故意压着声音,像是变声期的男孩儿。

“笨蛋北北,我知道就是你!”圆圆仿佛不屑跟她玩这幼稚的猜谜游戏,道:“你放暑假了?”

颜北北被她小大人的拿腔作势逗乐了:“哟,这是谁家姑娘初长成啊,明儿就该嫁人了吧?”

“不能啊,小姑姑都没嫁我哪能抢占先机了呢?虽然以我万人迷的体质,以后肯定不会像你一样没半个男生追……”

这厮继承了她老爸那自恋体质,张口闭口都把自己捧上天的。颜北北已经习惯了,但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晾了电话之后问道:“二哥二嫂怎么样了,还僵着拧着呢?”

“上个月离了,北北给了小阮,培云没跟她争。”颜培风说得轻松,可她心里一沉。两人的婚姻比她到颜家的时间还要长,可是就这么轻易的分开了,像是体育委员的一声解散口令,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瓦解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那婚姻究竟是什么呢?是两个人心甘情愿的相守,亦或是困住两个人的围城?

颜北北想,大概是她太年轻,想不明白。

开门进屋的时候贺思婕正从二楼下来,颜北北急忙掏出包里­精­心挑选的礼物,跑过去抱住她:“妈,我可想你了,本来想劳动节回家的,结果是那时候院系有活动,腾不出空闲来。妈,看看,我给你买的丝巾,上面是C市少数民族非常有名的一种刺绣,我觉得特有风情。就适合咱妈这种风韵犹存的美人儿的……”

颜北北这时候简直跟嘴上抹了蜜似的,好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没个完。贺思婕结果她献宝的丝巾,瞅得出来做工­精­细的锦绣织工,却并没有给她太多好颜­色­:“听这话是嫌弃我已经半老徐娘了啊?”

“妈,你已经不止是半老了,快六十了……”颜培风终于看不下去,讽刺他娘守护媳­妇­儿。

“养儿不爱娘,不如喂只羊!这老祖宗的话真是在理儿。”贺思婕瞪了他一眼,也没忽略他脸上的淤青,径自去了厨房吩咐中午的菜式。

作者有话要说:维妞周末跟人去了另一个城市听了整整两天的营养健康课程,突然觉得活着真好,有你们的支持真好。浑浑噩噩的人总有一天会明白,也会后悔,当初的不珍惜。

撒花的妹纸各种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哦~~~~

☆、第十二章

吃晚饭的时候贺思婕不经意开口:“北北今晚上就跟家休息吧,你那屋刚收拾过了。”

颜培风刚要反对就听得北北惊喜的声音:“真的吗妈?我真的能跟家住吗?”

“这话说的,敢情以前我是拿刀架你脖子上逼着你睡大街了还是怎么滴啊?!”贺思婕甩开跟八爪鱼似的抱着她的颜北北,语气不耐烦了。

颜培风见她这么欣喜若狂,便没有做声,反正半夜偷溜串门子这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

哪知道贺思婕继续发话:“今儿培云心情不太好,你这做哥哥的不准备去开导开导?晚了就别回来了,我没打算留门的。”

颜培风看着一直点头如捣蒜的颜北北顿时风中凌乱,这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他俩活生生拆散的妈啊,其实是个后妈吧……

颜北北趴上阔别半年的大床,心里的喜悦难以言表,最重要的是颜培风晚上不会再打扰,她终于能够享受一晚上跟时针一样在床上转一周的睡法了啊……

贺思婕端着牛­奶­进门就看到她像个孩子似的卷着床单满床滚(简称滚床单= =)的情景,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一点:“来,睡觉之前喝点牛­奶­吧。”

颜北北此刻被床单包裹得像是春卷里的馅儿,露出两只眼睛,笑眯眯的,有些受宠若惊的高兴:“谢谢妈!”

说完坐起身来一口气就喝完整杯牛­奶­,嘴角还挂着­奶­渍,把杯子递了过来:“还是家里的牛­奶­好喝!”

贺思婕本想开口说点什么的,这时候看着她满脸兴奋而红润的样子,却一千一万个难以启齿,终于还是放弃,道了声晚安之后替她关上了房门。

颜北北没注意到她的不正常,继续在床上翻滚着(为毛我总是不小心想到我姑姑家以前养的长毛狗滚沙发的情景啊ORZ……)。

……

颜秉正开会到很晚才回来,却发现贺思婕还没睡下,靠在床头蹙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风和北北是今儿就回了吧?”

“嗯。”贺思婕应着,帮他接过衬衣递过睡衣。

“孩子不回来呢,你就天天念叨着,现在好容易回来了你怎么又愁云惨雾的皱着眉头的?”

“我现在是真认识到了,养个孩子就是准备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我还一口气给你养了仨,这已经是找死的地步了!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老颜家的,没一个省心的!”贺思婕觉得自己真是造了孽了。

“又是哪个兔崽子惹着你了?”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哪个能消停会儿啊,一个个的不整出点事儿他就不舒坦!还是小时候乖啊,虽然常常上人家赔礼道歉的,但好过现在的无能为力啊……”贺思婕觉得最近这几年她是以每分钟一百二十秒的速度在变老啊。

“既然知道无能为力就别瞎­操­心了,我告诉你多少回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路是自己选的,就该自己个儿承担。”颜秉正最近正处在攸关前途的敏感时期,可没那么多闲心给儿子们­操­心,“帮我冲杯麦片去,头疼又没睡意。”

“一把老骨头了拼了有啥用,等着载入史册流芳百世呢?!到头来累的还不是我,我准是上辈子缺德事­干­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贺思婕还是端起了杯子:“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风儿和北北,这俩孩子虽然不开口,可我知道他们都是犟驴子,越阻止就越反抗……”一边叹气一边往楼下走去。

……

而那一边,颜家哥俩在宽敞的屋子里已经几乎醉成两滩烂泥了。

颜培云的下巴上还有最近累积长起来的胡茬,他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手臂遮着眼睛,声音里有明显的醉意和怒意:“我靠,这什么女人啊?!当初抱着腿死活要嫁给我的,现在倒好,一转身就奔别的男人怀里了!我扪心自问……我颜培云虽然开始的时候不爱她,可是我哪点亏待她了?她妈的席阮,老子哪点比不上那破小子?!”

颜培风没太做声,只是一罐接着一罐地仰头就见底了。双门冰箱里满满一格啤酒已经以迅雷之势减少到了一只巴掌数都嫌多的地步……

他终于站起身,晃了晃脑袋,扶着颜培云回了自己的房间。

自己却掉头去洗手间处理了一下,接着就换了鞋继续出门了。

北方的夏天并不比南方舒服多少,风吹在脸上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像是从遥远的滚烫的沙漠上吹过来的一样。

从这里走回家起码得一个钟头,他想着喝了酒,还是没有开车。反倒跟颜北北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颜北北才朦胧转醒,还本能地想先推醒身旁的人,结果扑了个空。她一睡过去就跟猪一样,至少三个闹钟吵得醒。所以打电话给正跟周公会晤的她需要反反复复至少三次的。

颜培风耐心地等着她不耐烦的声音开口:“怎么了?”

“外面的月亮真圆啊!”颜培风仰着头,是­阴­历十六,所以月亮显得格外圆格外亮格外大,夹在两栋大厦的正中间,像是颜北北最爱吃的夹心饼­干­中间的­奶­油。

“有毛病吧你!”颜北北没好气地晾了电话,继续埋头睡,吵她睡觉者,杀无赦。

颜培风叹了口气,指望颜北北能够解解风情,还不如指望椰子树上结串香蕉。

……

第二天贺思婕吩咐着晚上颜秉正出差一周不回来要北北陪她一起睡的时候颜培风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贺思婕继续开口:“你年头到年尾难得有个假期,去看看姥姥吧,她老惦记着你呢。”

“姥姥也念着外孙女呢,我把北北带过去吧。”他不动声­色­建议。

“我不要!”颜北北急急表态,她当初被扔在那大山旮旯里,语言不通,天天只能对着­鸡­鸭鹅猪说话,都快发霉了。而且姥姥家连打手机都信号不好,电视机就翻来覆去那么几个频道,实在是脱离社会了。

“她假期长着呢,以后再去,你一个人去是不认识路还是怎么?!”贺思婕开始撂筷子了。

颜培风没法子,只能应承下来,再曲线救国了。好不容易放个假,再跟颜北北分隔两地,他可不乐意。

颜北北呢,听着他答应了心里也偷着乐。没有颜培风的管束她的暑假会变得丰富多彩,她倒也说不上是讨厌,只是仿佛两人长时间腻味在一起,总是会烦的。只要他在,就对她的生活习惯强行限制和管制,不许这样不许那样,霸道而独裁。只要是他认为好的,完全容不得她的半个不字。旁人眼里只看到他对她的好,却不知道她总是像被困在笼子里一样。

高中学校分科时,他独断地给她选了理科,完全没有征求她的同意。高考之后填志愿书时,他专政地给她选了C大,选了医学,也没问过她的意愿。甚至是他第一次要她的时候,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只问了她疼不疼,废话,让人扎穿了还能不疼啊?!

这么想着,颜培风可真是个混蛋啊!

颜北北趴在房间桌上,看着屋外仿佛都有形状的热气,心里慢慢数着他的坏。越数越觉得,她自己真是好脾气啊,搁顾意,老早就喊着造反,并且把满清十大酷刑都搬出来对付他了。

手机提示有短信息。

“收拾两套衣服,溜出来。”很显然,是颜培风。

“姥姥去避暑山庄了,那地儿凉快,不想在这儿变成焦黑碳就手脚利落点儿。”颜培风开着白­色­敞篷跑车,戴着遮阳帽,穿着白­色­休闲套装,停在离家一条街绿荫如盖的槐树下低着头发短信。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他几乎能看到那个拎着米奇箱子,满头满脸被丝巾包着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小女人向她屁颠屁颠的冲过来的样子。

穷乡僻壤和避暑山庄那可是两码事啊,她以前跟着父母去过,那里的风都是带着清凉气息的,仿佛是从水底吹上来的。颜北北几乎都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动作迅速得像只兔子。

颜北北从小到大被他诱拐了无数次,并且无数次都竖三根指头对天发誓说下次再被骗就是猪。

然而,当她发现车子开上的高架不是向北而是一路向南的时候,终于对着车窗泪奔了,心里在自我鄙视,经鉴定,颜北北你就是猪……

“难过啥啊,那地儿山清水秀,美着呢。而且山里的温度低,负氧离子浓度高,还有无污染的山泉水!难怪姥姥宁死不挪窝。”颜培风好心安慰她。

她都想跳窗跑路了:“我不要负氧离子,不要凉爽,不要山泉水。我要我的电脑,我的手机,我的游戏……”

“电脑手机你不是都带着吗,瞎嚷嚷什么?!”他将油门踩到底,车子疾驰向前。

颜培风将车窗打开,风呼啦啦灌了进来,擦在耳边有呜咽之声,犹如颜北北此刻委屈的声音:“可是没有网络没有信号,我等于带了好几斤的废物啊颜培风你是要亡我吗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 今天才看到冰激凌姑凉的地雷~~~~抱抱~~~~

又恢复日更了亲,求收藏求撒花~~~~~~

☆、第十三章

车子还没进入颠簸区的时候颜北北已经喊累了睡着了,睡着了都瘪着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他侧头看了一眼她睡着的容颜,嘴角不自觉就微微勾起了。

颜北北是那种宜静宜动的女人,睁着眼睛的时候能快乐地蹦跶,像只不安分的猴子。骨架偏小整个人呢就显得瘦弱,只有知情人士知道真实的手感其实还不错。睡着了时候又像个安安分分的大姑娘,却又缺乏安全感,非得手里抱点东西。

他突然记起来了,那个夏日的雨夜里,颜北北第一天进他家门的时候手里就抱着一只狗熊玩具,米­色­的毛毛已经变得泥泞不堪,如同她身上的破烂肮脏的裙子,脚上除了有泥巴还有渗出的血迹。

她极为宝贝这个熊熊,死都不撒手,十二岁的孩子却像是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不能理解一般。紧抿着嘴­唇­,看着颜家的人,满眼防备。

他那时候甚至都没太把她放在心上,家里的人收养她不过是因为老爷子怜悯之心作祟,如同在大雨滂沱的夜里捡到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而已。

他正专注于自己的飞行事业,根本是无暇顾及。贺思婕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日夜­操­心。颜秉正是从来都没关心过家事,颜培云新婚不住在家里,颜培月常年在特种大队……

如同她的冷漠一样,家里也没有人能腾出时间好好关心这个多出来的孩子。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车子绕上了山路,颜培风开始减速,可再怎么小心驾驶也躲不过所有的坑洼。颜北北被颠地脑袋猛地磕到他的肩膀,疼得直冒眼泪。

颜培风常年锻炼,身上虽然不是骨瘦如柴,但肌­肉­健壮,像是钢筋铸造的一样。磕在上面跟磕到大理石似的。

他收敛了自己刚刚沉浸在回忆里的表情,不仅不帮她揉揉不为自己的壮实道歉,还幸灾乐祸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三个半小时了,该起床了,午睡不能太久。”

颜北北在梦里梦到正在刮彩票,还差最后的一位数了,这­精­彩的时刻被打断了不说还受到他的言语攻击,顿时炸毛了:“我要告你私自贩运人口,做非法禁锢!”

“随你便啊,如果你能说清楚你现在的具体位置那是最快捷最简单不过了。”

“!!!”颜北北龇牙咧嘴地转过头,欺负路痴的下辈子投胎做天蓬元帅!

……

村子四面环山,进去出来都只有一条路,路上却来来往往不少车子。颜北北以为现在身下坐的宝马在这地儿应该比较罕见了,可是看着迎面而来的保时捷,甚至还有法拉利,驶过的地方掀起一阵尘烟,久久不散。

颜北北惊叹了:“这地儿是个桃花源吗?怎么那么受那些富二代欢迎啊?还是他们其实在举行环山车赛?”

“待会儿就知道了。”颜培风十分淡定地关了窗。

“你今天这是啥打扮啊,装­嫩­啊?”她看着新奇,恶搞地拍他的帽檐。

“我开车可没开飞机厉害,你安分点!”

……

贺家村跟颜北北两年前来没啥变化,还是老远就能听得到­鸡­鸣狗吠的声音。倒是真的凉快地儿,她一下车就感觉满袖生风,空气是湿润而清凉的感觉。

“这里为啥不发展发展啊,看看刚刚开过去的那一辆车都够修好几条路了……”颜北北靠着村头的桃花树绑鞋带问道。

“发展了它就不叫贺家村了。”颜培风把车子停在村头,拉着她就进去了。

村落并不大,白来户人家,细看这里的模样真像是桃花源记里描述的那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还有良田桑竹。

村头有老公公老婆婆在画画,或许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或许是携手江湖的夫妻。颜北北拉着他轻手轻脚凑近了看,都是水墨画,但是一个是浓墨重彩的大气磅礴,美不胜收,取景是嶙峋巨石,阔野丛林,天堑如水。老公公胸有万壑,墨气淋漓,颇有张大千那中西合璧的奇异运墨之法。而老婆婆面容恬静,画风清秀,取景荷塘小舟,擅长白描,设­色­简洁明丽,意境悠远还有不动声­色­的潇洒,端的又是万千山水皆在玲珑笔头。

颜北北轻轻惊叹,她以前专门学过国画基础,却觉得,两年前是自己被苦闷和委屈迷了眼,根本没发现这里本来最纯净最初始的面貌。

人世间多少的美景在心上蒙尘的眼里,都是虚无。就像再美丽的时光,再惊艳的爱情,在无心人心中,都只是掠影。

“我当初为啥就画不出这么清丽脱俗的意境出来呢?我当时两个星期就画了一只鸟儿是吧,而且翅膀太大,后来还拉屎了……”颜北北回想着当初自己的造诣为啥达不到这种地步。

“佛曰,心里想什么,就会画出什么。”颜培风暗讽。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的拐弯抹角啊,做人要厚道!”颜北北拿眼睛斜睨他。

“哦,我倒忘了,你长本事了,连这么拐弯抹角的编排都能听懂啊……”两人边走边斗嘴着。

姥姥家在第三排最后一户,正好在山脚下,两人找到的时候老人家正带着老花镜竟然还在绣花,穿着并不流行的蓝底“的确良”碎花布短袖,手上的皮肤已经皱成了黄杨木的颜­色­,脸上却荡着静谧的笑。

颜北北跟着颜培风走近大声喊了一声姥姥之后她才抬起头,眯着已经变得极细的眼睛盯着他俩看了半天,笑意开始慢慢扩散:“哦,是你俩啊,怎么没把孩子带过来啊?”

“?”颜北北一脸茫然地看着颜培风。

他也疑惑:“姥姥,我是阿风,这是北北,咱还没孩子呢。”

老人家这才再次仔细打量了两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哦,那也不要紧,马上就要有了。”

……

这句话不啻于一个平地惊雷,炸得两人心思俱飞。

颜培风是觉得绝望,现在颜北北跟没长大似的,连爱都分不清楚,向往自由远远多过于向往婚姻爱情,让她生孩子还不跟要了她的命似的。而且两人的关系特殊,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的,即便是她勉强应了,政审那关也是被死扣住了遥遥无期的。

而颜北北是顺着话头脑补着有个又萌又呆不像圆圆那样装成熟最好还是个游戏白痴的小正太,天天扯着她的裙摆嚷嚷着让她教玩游戏并且常年以崇拜看大神的目光亮晶晶地看着她。那真是件很能提高自我感觉的事情啊……

屋子里十分­阴­凉,颜北北每个角落都跑到了确定收不到信号之后终于气馁,趴在颜培风身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剥豌豆。

“这里的人没有业余爱好啥的吗?那他们平时不用种地的时候都­干­嘛?男的女的都围成一圈缝被子唠嗑?”

“这里大多数住的都是老人,男的画画,钓鱼或是下棋,女的领着小孙子到处溜达,去菜园子里施肥,或是去山上采蘑菇煮汤去河里采莲子。没人会像你这么无聊……”

“……这些事还不无聊啊?我还不如去缝被子唠嗑了。”

贺驰名一进门就看到颜北北这么懒懒散散像没骨头的样子,怒从心头起:“像啥样子,没长脊椎骨还是怎么?!”

颜北北一听到这来自地狱般的声音,腾地站起来,收腹挺胸,站得笔直如松。她一直对这个舅舅心有余悸的,当初她刚上完高中被送到这里宛如站在悬崖边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就是这个舅舅,轻飘飘地推了她一把,让她彻底落入深渊的。

故事是这个样子的。

颜北北初来乍到,跟舅舅家的孙子们完全融不到一块儿(主要是他们玩的东西她都看不懂= =)。只能每天走走猪圈访访狗窝陪大白鹅说说话的。(除去了­鸡­和猫是由于前者因为常常听不懂她的吐槽而愤怒地追逐着琢她,后者则是因为行踪不定行迹飘渺无法掌握。)

这样几天下来,她就结实了两头温文尔雅的猪,三只玉树临风的狗,还有一只整天骄傲地仰着脖子盼夫归的孤独白鹅为好友。她把自己的新朋友逐一编号,以免因为属­性­相同而发生认错朋友的事情。

然而,在某一天她睡醒了之后突然发现最善解人意最温顺最获得她青睐的编号为2的斑点猪不见了!

颜北北走到半路才听到2号朋友撕心裂肺的吼叫,她急急忙忙跑到村头,却正好看到跟她住在一个屋子里的舅舅,提着巨大的刀,手刃了她的新朋友!那个她亲手写在它柔软的肚子上的2,瞬间被劈成两半……

颜北北头一次见这么血淋淋的场景,吓得大气不敢喘,从那之后见了舅舅就绕道走,吃饭再也不敢吱声,也不敢哭着闹着说要回家,更不敢半夜里起来上厕所。

而且从那之后,她解散了新朋友群,再也不愿意跟谁讲一句话了。是无端的害怕,怕她再害它们遭殃……

直到现在,颜北北一看到他绷着的冷脸,就想起当年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残忍场面,肝胆都抖了起来。虽然她现如今在学校进解剖教室比进食堂还要频繁,看到过更为恐怖的场景,可是这人生首次的印象一直都深刻地烙印在脑海里了。

相比之下,贺思婕平时对她的冷淡已经是完全不具有杀伤力的程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少姑凉给瓦打分啊呜呜

大家不爱我了吗~~o(>_ 日更­肉­木人搭理瓦。。。。

☆、第十四章

“走吧,太阳下山了会有狼出没,跟我赶羊去吧。”舅舅木着脸发言。

颜北北听出重要关键词,比如说有狼,比如赶羊……她急忙向颜培风投以求助的目光,猫眼瞪得圆溜溜可怜兮兮的,巴望着他这时候能够说句话拯救自己。

可颜培风是铁了心不管她了,继续将剥豌豆做得跟吃西餐一样优雅投入,好似对周遭一切都恍若未闻。

颜北北后槽牙都咬得发疼了,可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背舅舅的意思,只有低着头跟小媳­妇­儿似的尾随着他上山赶羊去了。

上山的路上有条浅浅的绕村小溪,只有不到小腿的深度,看得见里面悠游的鱼儿。颜北北穿着平底凉鞋,并不防滑,在趟过溪流中央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水里的鹅卵石,砰嗵一声就栽进去了……

不小心喝了好几口水才急急喊着救命。

贺驰名跟耳背似的走出老远才回应一句:“快点爬起来,这不是游泳的好地儿!”

颜北北就说嘛,她跟这村子八字不合,一相遇就犯冲,连河里的岩石都对她不满,还有到处乱游的鱼儿,竟然钻到她的t血衫里了,真是胆大包天!回头就捞了放锅里炖汤去!

当她拖着湿淋淋的身子赶到山上的时候,山头上已经是一片静谧的蓝紫青灰了。凉风一吹,整个人有些瑟瑟发抖。

她越是想回去睡睡热炕头现实就越跟她对抗,这群羊根本就不听她号令,让它们向左却偏向右。颜北北觉得,自己要是条狼,也该气得咬了它们了!

她揪着企图往远处跑的小羊耳朵好言相劝:“乖啊,早点回家有­肉­吃啊!”

小羊闪着大眼睛点头,还拉长了一声“咩”叫,像是跟她一样期待着回家吃­肉­。

颜北北以为终于调教成功了一只,得意地放开它,摸了摸它的头正准备表扬它的温顺时,小羊撒丫子冲出老远,埋在了深深青草堆里,找不着了。

颜北北真是为自己的一腔热情空照沟渠而泗泪横流。

偏偏舅舅还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水烟袋,像是写实画里的那些老人,眼神悠远,并不搭理她的困窘状。

颜北北没法子,顾左不顾右,驯服了甲又跑掉了乙,最后实在是手忙脚乱,只有瘫坐在地上,举着拳头对着羊群威胁到:“你们再不听话我就把灰太狼放出来了!”

“就这点本事就栓得住颜家人吗?”

“啊?”她已经被羊群折腾得筋疲力尽了,哪还能听懂他的话中话啊?

“真想跟阿风一起就用点心。”

“诶?舅舅,这羊群都快造反了……待会儿就都走丢了。”颜北北看着一会儿排成聚拢树形,一会儿排成散沙星形的羊群,十分忧心。

“丫头,陪我去那边坐坐。回家的路这些家伙比你还熟,到时间了就自己会回家的,还有,这里根本没狼。”贺驰名率先往山头上去了。

颜北北傻眼了,自己认识路还要把她诱拐上山?舅舅你作为一名曾经的国家­干­部,有没有考虑过资源浪费的问题啊?!

这里几乎是群山连绵,山头也是有高有低。比如颜北北现在坐着的山头,就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儿,被圈着保护着,连夕阳最后留下的容颜都看不到。

贺驰名以前是从政的,做到部长级别的时候突然提前退休,带着罹患重病濒临死亡的妻子游遍了大江南北之后就住在这贺家村里,鲜少再出门。

“阿风是个早熟的孩子,同龄人还在穿开裆裤晚上睡觉还会画地图的时候他就知道什么叫做一元二次方程式了。”他的声音浸润着时光的沧桑,低沉着的时候像钝钝的石头。

颜北北惊叹,没准儿同龄人人人都在解一元二次方程式的时候,她还在画地图呢……

“他十八岁的时候就修完了综合­性­大学应用物理四年的全部学分,在转学飞行学院的第一学期一飞冲天了,老师同学都拿他当天才,可是他唯一的诀窍不过是他的付出。”

大概七年都修不齐五年学分的某咬手绢泪目= =。。。

“人人都以为他是IQ极高的天才,只有少数人知道,其实他是个傻瓜。”

“所以一直到现在,他爱一个人的表达不过是付出,不断的付出而已。”

“你们俩如果决定在一起了,就只有两人一起努力了。我不会Сhā手反对,也不会推波助澜。而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那就放弃吧,这条路一个人走,是会受伤的。”

“你妈妈也没有不喜欢你,她只是,不知道你值不值得喜欢。”贺驰名说完这些,深深吸了一口,就起身拍拍ρi股下山了。他很久没有说这么多的话显得这么罗嗦了,只是,颜培风是他看着长大的,仿佛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颜北北到后来就没怎么打岔了,认认真真地仰着头听着。心里有些感触,类似于,这里的天空,原来真的在夜晚都能看到瓦蓝­色­的啊……

= =|||

回来的时候晚饭已经上桌了,颜培风朝着她笑了一下:“快点洗手过来吃饭,有你最爱的蜜汁­鸡­翅膀。”

“连赶羊都不会吃什么饭啊,先来给我洗个头发。我的手不太灵活。”舅舅都下令了,她这现在的外甥女将来的外甥媳­妇­儿哪敢不从啊?

饭桌上便只有两个大人两个孩子,颜北北擦­干­手上的水才看到蜜汁­鸡­翅已经翅去盘空了,浑身无力地趴在桌上哀嚎:“没天理啊没天理,累死累活的到头来只能吃白饭啊……”

颜培风端着­鸡­翅的盘子从某人鼻头饶过,勾着嘴坏笑:“哦?听舅舅说三十二只羊你都数了个把钟头啊,颜北北你这数学成绩都赶不上隔壁的小胖啊……”

颜北北自然知道她当初来的时候念一年级现在来的时候还是念一年级的小胖,可是她根本顾不上,只是伸爪子想要够盘子里的­鸡­翅,这香味已经让她嘴里全是口水了,一张嘴会流出来的……

山里的夜­色­十分宁静,颜北北抓着他的手臂沿着溪边散步的时候还能看到溪水里倒影出的月正当空撒下的粼粼水光。

浅溪里还有亮亮的大叶浮萍,在风里在水里摇摆着。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种着栀子花,围墙挡不住的十里飘香。

“听说你以前挺牛的,八岁就会解方程式了?”颜北北仰着头看着他月­色­下柔和的侧脸。

“怎么了?打算崇拜崇拜我?”颜培风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翘起,微微眯着的眸子里是碎钻的光芒。

“没,别得瑟,我只是打算鄙视鄙视你,正是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才会有我们这种人努力奋斗都能不及格人的辛苦。”颜北北虽然顶嘴,但还是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不过,颜培风,我突然希望我能早生个十几年,跟你在一个班里,学同一门课程。”颜北北想,如果两个人的差距少一些,是不是她就能更容易理解呢?

“别介,早遇到你一年,我就得少活一年……”颜培风叹气。

“找死啊你!”颜北北抡起拳就开打。

两个人在月光底下追逐嬉戏,像是孩子。

颜北北一个没留神差点摔进小溪的时候,颜培风伸手接住她了,哪知道这里并不是一般的路,而是满地都是滑石的凹凸不平。

就这样的拉扯之间,两人都跌进了水里。

“怎么样,摔着了没?”颜培风紧张地问道。

颜培风的胸膛护着她,所以颜北北并没有摔着。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头埋在他露在水面的肩头,突然道:“颜培风,谢谢你。”

不只是谢谢你接住我,也谢谢你这些年的守护,谢谢这么久也没有不耐烦,还有,谢谢你,爱上我。

“颜北北,再不起来,我就有事了。”颜培风被身下的石头硌得生疼,哪有­精­力感受到她突然而来的文艺气质,凉着嗓子开口。

乡下的夜里会有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像是会闪烁的花朵,也像是触手可及的星辰。原本是羞答答地藏在叶子背面,却被这对人儿的动静惊吓,群起四散。

颜北北扭头,有夜盲症的萤火虫撞到她脸上,也像是撞进了心里。

……

第二天一大早颜北北就又被舅舅拖着去菜园子除草了,里面花样百出的菜她根本就只认得熟的不认识生的。

等到她拔了一上午,整块地的杂草都拜倒在她魔掌之下的时候贺驰名终于回头,眼里瞬间开始冒火:“你在­干­嘛啊,我刚种下的辣椒苗全让你给拔了!”

“啊?”颜北北看着倒在她周围的枯草,一脸茫然,哪里来的辣椒嘛。

“今天中午你就别吃饭了,给我慢慢再种一回!”贺驰名没见过这么笨的丫头,就这点能耐还让他最看好的外甥难舍难弃的?

~~o(>_ 作者有话要说:咦?

我肿么有种再不开虐就晚了的赶脚啊望天。。。。。。

不撒花瓦就开虐了啊

☆、第十五章

颜培风送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原地画圈圈,脑瓜子上戴着的天蓝­色­遮阳帽上都是赭黄|­色­的土壤。

这里的菜园子都是方形的,沟沟壑壑像是走迷宫。进口处有一棵巨大的栀子花树,枝叶葳蕤,上面盛开的朵朵白花像是在慵懒地享受着这日光浴。

颜北北走过来的时候还是撅着嘴:“为啥舅舅就是看我这么不爽啊?我不认识辣椒那是我的错吗?”

“难道是我的错?”颜培风一边抓着她的一双沾满土的手在溪水里洗着一边反问。

倏尔一阵山风飘过,有开得即将衰败的花朵叶子散了下来,飘飘摇摇落在她的肩头。颜培风递过勺子和汤,顺手拈下那一瓣馨香。

“你知道为啥村子里都种着这种花吗?”颜培风帮她脱下帽子,擦擦汗,问道。

颜北北醉心这美味的绿豆百合汤,摇摇头。

“你靠着的这棵树已经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了,每年村里的人都会帮它修剪枝桠,剪下来的随便往院子里一Сhā就能养活。”颜培风开始娓娓道来。

“我小时候就在这棵树下睡过午觉,风很大,醒来的时候几乎都被花瓣埋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神话,或者是个真实的故事。”

颜北北一听有故事,就聚­精­会神了起来,张着猫眼认真聆听着。

“几百年前的一天,这里突然有一位女人搬进了村子。她长发如云地绾在头上,眼睛里永远含着忧郁。村里人都说她被以前的男人甩了,逃到了这里。”

“她带了一棵小树苗种在自家院子里,天天呵护着。树苗长得很快,第二年就已经亭亭如盖,可是,只有绿叶,开不出芬芳的花朵。”

“村子里有个鳏夫丧偶多年,见这位女子常年形单影只,便起了保护之心,每天为她担水,为她砍柴。”

“谣言开始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女子行为若常,脸上并无委屈愤懑。”

“直到有一天,鳏夫离奇暴毙。村子里的人便将矛头指向了女子,比她承认,逼她离开。”

“第二天的时候,村子里出现了罕见的花雨。漫天飞舞的花瓣像雪一样纯净。人们循着源头过去,之间女子已经挂在自家树苗的枝头上了,神情安详。昔日绿意蓊郁的枝头,一夜之间开出大朵大朵白­色­的花,香味奇异,醉人心脾。”

颜北北靠着他听得津津有味:“然后村里人发现误会了女子,便将这棵树世世代代传承了下来,家家户户都种着?”

“差不多了。”

“那鳏夫和女子呢?他们是不是合葬在同一棵树下,像是刘兰芝和焦仲卿那样凄美?”

“没有,女子的尸体在第二天就无故失踪,再也找不着了。像是从来不曾到过这么一个地方。”

“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怎么会不见了呢?”颜北北被这故事恼得胃口尽失,皱着眉思考女子的去向。

“这故事是姥姥讲给小孩子听的,你想知道就去问她吧。”颜培风拉起她,“当务之急咱得先把你捅出来的篓子给补上啊。”

……

颜培风望着此刻她十足的­干­劲,心想,也不枉自己跟安徒生似的绞尽脑汁掰扯出个糊弄人的故事出来啊。

颜北北打小就爱听故事,有一段时间她心理­性­失语,只会点头摇头,一年到头蹦不出半个字。那段时间他常常给她讲故事,从开天辟地,讲到三国争霸,再到抗日战争;从西游记讲到水浒传,再到红楼梦;从格林童话,到伊索寓言,再到古希腊神话;从故宫讲到圆明园,再到□广场……后来实在是绞尽脑汁没故事了就自己瞎编,哪怕是漏洞百出,哪怕是前后矛盾,颜北北只要听了,就变得听话,变得眉眼柔顺,乖乖巧巧地上学,做功课。

她没有了十二岁以前的记忆,所有的故事几乎都是通过从他那里摄取,慢慢叠加成自己的回忆。

所以她离不开他,就像是鱼儿离不开水一样的。

山坡上,贺驰名一直在静静看着,闲云野鹤,终逃不开这世间的情缘纠纷。

……

离开的时候颜北北一直耿耿于怀:“那女的到最后为啥不见了呢?难道尸体真让狼叼走了?我问了姥姥来着,她好像不太记得了。颜培风,你说,会不会她其实是花仙子下凡,只是为了让这村子里处处花香啊?或者是,她其实是条狐狸啊,她吸走了鳏夫的扬起,羽化得道,然后假死逃跑了?”

颜培风没搭茬,只觉得这段本来就是信口胡诌的故事让她自己狗尾续貂去吧。最重要的目的达到了,他就不虚此行了。

回家的时候颜北北一进门就看到贺思婕坐在沙发上,端着咖啡抿着,仿佛没看到她。颜北北知道了,贺家人都是出了名的外冷内热,并没有以前的害怕,提着箱子打招呼。

“妈,我回来了。”

贺思婕看了她留的去同学家玩的纸条就知道这丫头的心思,不过也没太反对。因为贺家村里,有个比她还狠的角­色­。

“哦,回房收拾下吧,晚上家里有客人。”

颜北北有点诧异,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冷嘲热讽,就这么轻描淡写?

……

她花了一个小时想把自己晒出来的皮肤上的蜜­色­搓掉未遂的时候,就听到庭院里停车的声音了。

这里是机关大院,有专门的警卫系统,并不是谁想进就进的菜园子的,颜北北撩起窗帘看了看。

是为穿军装的长者,肩章上面的标识她认得,是中将。

后面跟随着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孩子,脸­色­微红,皮肤白皙,刚刚遮住耳朵的短发蓬蓬松松,像是朵黑­色­的蒲公英。穿着粉­色­的绸缎裙,高跟鞋加上身高目测至少一米八了。

颜北北比划了一下自己,还是十六岁的身高,一米六二……

贺思婕介绍的时候很热情:“北北快来,这是安爷爷的女儿,安知慧。跟你一样,都是学医的,现在已经研究生毕业了。知慧啊,这是培风最小的妹子,北北。”

颜北北打量着她,笑着伸出手:“知慧姐你好,我是颜北北。”不知道为何,一看到她,她就打心眼里不痛快,这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吧。

一直到晚餐的饭桌上,颜北北才知道为啥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待见她了。因为她,是蓄意过来要抢走她的颜培风的。

颜北北虽然不知道自己对颜培风的感觉,但是知道,她是不允许别人抢走他的。

所以,看到饭桌上你来我往互动良好的两人,她觉得格外刺眼。

贺思婕还极力撮合,劝两人吃过晚饭去附近的公园溜溜。顺道把有可能破坏这良辰美景的颜北北强行留下来刷碗了。

更重要的是颜培风不仅没拒绝,还欣然接受?而且大概是因为心虚,从头到尾都没向她投来半点目光,完全当她不存在了!

颜北北几乎把碗都刷破了,心里恨得嘎啦作响了。

“去泡杯茶,安叔叔喜欢喝乌龙茶。”贺思婕闲闲地过来吩咐一声,仿佛怕她恨得走火入魔了。

……

“南方其实很少有这样巍峨的建筑的,这样大气的公园在南方也罕见的很。”

“嗯。”颜培风想着临出门时颜北北翘得挂油瓶的嘴,答得敷衍。他没明着反对不过是因为有长辈在场,总是要处于礼貌留人几分面子的。还有就是现在还不是跟贺思婕正面冲突的时候,这样的冲动只会让以后的路更坎坷难走。

而答应出来散步的提议,是想私下里阐明态度而已。

却没想到撇到小妮子万年难得一见的吃醋表情,颜培风心里暗爽,这北京的夜风,真是吹得人通体舒畅啊。

安知慧见他表情放松而柔和,心里一喜。在她父亲嘴里,颜培风就是个神话,他一鸣惊人的成绩早已是各大军区口口相传的了。今日得见,竟然丝毫不输传闻中的人物。五官俊挺,眼神时而锐利时而柔和,短短的头发看起来十分傲气。

嘴角时常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仿佛带着一些痞气。却更让人神魂颠倒。

“安小姐……”

“明天有时间吗?可以带我到处走走吗?我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也是匆匆忙忙的,没有仔细领略帝都的名胜风情。”安知慧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就开口,她并不是那种很呆滞很闺秀的女孩子,相反,在医院里跟一群护士玩得开,­性­子就有些直爽,有一说一。

颜培风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安小姐,恕我不能奉陪。已经跟人有约了。”

“哦?是去玩吗?可以带上我吗,我一个人在这很无聊的,爸爸也没时间陪我玩。”她瘪着嘴,依旧没放弃。

“这个嘛,你可以直接问问她本人。”颜培风笑笑,其实他也想知道颜北北怎么办的。

“诶?”带刚刚树立起来还没冷却的敌人游北京?颜北北有些接受不能。看着一边翘首以盼期待着她­精­彩表情的某人,她突然露齿一笑,点头:“好啊,能做知慧姐的导游,我深感荣幸。”

以她自打十四岁开始就敢往颜培风相亲对象脸上泼水的经验和胆识来说,应付一个这么面善这么平易近人的气质美女,简直易如反掌。

颜培风突然觉得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颜北北已经被传染了这货。。。。

求包养求花儿~~~~

ps:大家真的这么怕虐啊。。。。

☆、第十六章

颜北北想来想去觉得颜培风这种不拒绝还把烫手山芋扔给她的做法很不厚道,在床上滚了半天也睡不着,只有打电话给顾意抱怨。

“你是烧得慌是吧?平时没见你这么心思细腻啊?”顾意在下副本,哪有时间跟她掰扯,象征­性­训了两句就撂了电话。

颜北北也爬上游戏了,也嚷嚷着跟群里人一起下了副本。于是,久违的红衣女畏畏缩缩躲在背后白捡经验的场景又重出江湖了。

可是不知道是今天的BOSS不够强悍不够变态,还是己方人物动作不够潇洒,亦或是看厌了自己畏首畏尾的形象,颜北北一时心血来潮就冲锋陷阵了……

并且在战斗持续不到一分钟的时候,壮烈阵亡了。

她看着屏幕上倒地抽搐的红衣侠女,终于觉得兴致缺缺。

……

颜北北第二天揉着核桃大的眼睛看着早已坐在客厅里的得体大方的安知慧时,突然想起来今天的约定了。

“啊,不好意思,我马上洗漱。”她匆匆返回二楼,正好撞上下楼的颜培风。

他手里拿着相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客人在场,好歹注意点形象。”

颜北北心里一冷,这拿着相机是为了拍下美女裙裾飞扬笑容如花的每个时刻吗?而这鲜见地训她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有个丢脸的妹子吗?

“借过。”她硬着声音道。

“你和你妹妹北北的关系不太好吗?”安知慧看着这对兄妹在楼梯上的互动,轻声问道。

“嗯,太顽劣了,不好管。”颜培风凝眉思索,她一大早的跟生闷气似的又是为啥啊?

将这一切尽数听进耳朵里的颜北北在洗手间里咬牙刷,对啊,就跟安美女好,我这徒有虚名的妹妹算啥东西啊?!

……

颜北北本来想着来北京一趟少不得要走一遭长城或是紫禁城的,打算换上轻便利落的运动装。可是忽然就想起此刻还在沙发上与颜培风相谈甚欢的人貌似穿着裙装,不像是准备长途跋涉或是挥汗如雨的模样。

在衣柜里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选了一件粉蓝­色­的荷叶领纱裙,因为这件衣服穿着凉快,更重要的是,顾意评价这是她唯一一件不会太过自曝其短的裙子了……

可是当她装优雅装大方地穿着­精­挑细选扬长避短的裙子从木质楼梯款款走下来的时候,最后还是差点一个趔趄栽了下来。

因为安知慧只是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衫和宝蓝­色­棉质及踝长裙,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微笑,那前凸后翘的身材,那温文如水的气质,瞬间就连颜北北都心动了。

好吧,她承认,贫|­乳­神马的真是人生憾事……

果然,询问意见的时候,安知慧只是抿着嘴­唇­笑得知­性­:“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要到处看看那些北京的帽儿胡同或是老牌楼的建筑的。那些建筑在南方是见不到的,是不可复制的历史,我一直心向往之。”

颜北北心里直汗,她可没这么高的鉴赏水准,这些房子,这些建筑物对她来说,不是什么不可复制的历史,仅仅只是,家乡而已。

颜培风这时候扮绅士,替安知慧举着太阳伞,两人气质搭配,面相合适,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儿。颜北北都快要在心里惊叹他俩的男才女貌天造地设了。

她戴着宝蓝­色­的太阳帽,眯着眼睛笑,边倒退着介绍着,显得特别兴致高昂。甚至都没注意到后面叮铃铃的自行车尖锐的铃声。

颜培风本是眼眸一直盯着她灿烂生动的脸庞的,几乎沉醉,这时候眼见着骑自行车的孩子刹车失灵,直直地向他眼里的人儿冲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扔了手里的伞,箭步上去揽过北北的腰身,一个旋身,堪堪避过了这个意外。

“伤到了吗?”颜培风皱着眉头问,随即声音拔高:“没长耳朵吗?!啥时候才能让人省心?!”

颜北北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在他怀里呆呆的,下意识地捋了捋头上常常在风中摇摆翘起的呆毛,眼神开始转移。

“啊!”她像是突然受到惊吓,叫了出来。

颜培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吓了一跳。

刚刚仓皇之中为了就颜北北扔在地上的伞,已经被自行车碾得骨架折断,而伞的主人安知慧,此刻坐在伞后,镇定自若地处理着自己小腿上还留着殷红血液的伤口……

颜北北异常自责地凑了上去:“知慧姐,对不起,都怪我。”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避让不及。”她还没事人似的笑了笑,只是眼神不经意间看了看一旁的男人,有些受伤。

颜北北没再做声,但是真的是有些自责的,安知慧并不像是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千金官家小姐的形象。相反,她十分懂事温和,像是江南之地一汪清澈的水,如若是碧­色­,就纯得如翡翠。而她,真的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想要在她面前炫耀颜培风的宠爱,宣布颜培风的所属权而已。

她明明是有听到铃声的,她明明来得及避开的,却偏偏……

想到这里,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邪恶了。就好像对着一株清雅高贵的兰花吐口水一样不堪(北北啊,你这素神马比喻啊= =……)。

便急急指使着:“大哥,你还是把她送到就近的医院看看吧,万一破伤风咋办啊?”

颜培风心里也不是全无愧疚,到底是因为他保护不力导致的。弯下腰,双臂有力而稳妥地托起她,嘱咐着身后的人儿:“别走丢了,赶紧跟上来。”

最后没有继续溜达,两人亲自将她送回下榻的酒店才回家,颜北北在车上坦白了自己在胡同小巷里自私的小心思,颜培风了然地笑:“你拿我当二愣子呢?你这点小心思我看不出来还真就枉为你哥这么些年了。”

“……”颜北北更加自责了,这么说来她是使出苦­肉­计想要逼退敌人,而颜培风是将计就计或是顺水推舟,那一无所知的安知慧,岂不是就是这次意外的唯一受害人,而且还蒙在鼓里的?

她的头耷拉着,像是秋天霜打了茄子,蔫不拉几的,一直都没再开口。

颜培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摸了摸她的头,像是漫不经心道:“安小姐学过心理学,一般来说,这样的人是极其敏感的,是能够凭肢体语言推测出心理的。”

“什么意思?”她猫一样圆溜溜的眼神瞪得老大,他这句话是指安知慧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无辜,甚至也是心怀叵测?

“嗯,你甭自责了,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颜培风简明直白的解释。

这回颜北北是真的呆住了,这一场她即兴导演的­阴­谋意外,真相大白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三个人的别有用心。

……

一回到家就看到贺思婕端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善,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颜北北往他身后一缩,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想往房间里开溜。

“站住!给我坐下。”

“妈……”颜培风为她开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别急,待会儿就轮到你了,现在,还认我这个妈就赶紧给我回房!”

贺思婕这回看来是真的动怒了,重重地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扣,放出话来。

颜北北安安分分就坐,连二郎腿都不敢翘,把头发全数捋到耳后,一副聆听教诲的温顺状。

“北北,你也该收收心了,别老是小孩子心­性­,想怎样就怎样的。”贺思婕手随意的搭在交叠的腿上,像是准备真的跟她推心置腹的样子。

“嗯。”

“我和你爸爸都老了,管不了你们了。可是,我一直都拿你当亲女儿的。我们这些年,待你不薄吧?”

“嗯。”

“这个安小姐是秀外慧中的好孩子,准备为了你哥调到C市医院去。我跟你爸合计着让他们早点完婚,也省得我们日夜­操­心的。你二哥这场自由恋爱已经场无法收拾的闹剧了,反倒是月儿跟若若处得这么好。所以。老祖宗订下来的规矩还是有道理的,婚姻是得遵循父母之命的。”贺思婕的声音是有压力的,大概是常年于商场作战,自然知道什么是敌之要害。

“……”颜北北不知道怎么反驳,也不知道怎么应承,最后只有默不作声。

“这么些年,我们二老没管并不代表赞同,只是想着你们还没懂事,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可是北北,你现在知道了吗?你要阿风,是因为真的爱他,还是,只是这么些年缺少我们的疼爱而对他产生的依赖呢?”

颜北北开始紧张,开始想念洗手间,开始抠沙发。

“今天安小姐没有计较那是她大度,但不代表我就会轻易原谅你,你自己回房间好好反省反省吧。”贺思婕最后结语,轻描淡写,又雷霆万钧。

她像是火箭一样冲回房里,反锁上门,再冲进洗手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肿么会告诉大家昨天没更文素因为晚饭时分我被人灌醉了吐得满地都是今天还悲催地洗头洗澡洗衣服洗床单一整天累得跟死狗似的这种事情呢?!

ps:求花花抚慰瓦疲惫的身躯~~~~(>_ ☆、第十七章

贺思婕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其实也不好受。她一直都盼着生个女孩子能够做个贴心小棉袄,甚至于颜北北初到颜家的时候,她特地名人准备了粉­色­系的房间,清一­色­粉红梦幻,是多少少女的童话王国啊。

可是颜北北那时候谁都不待见,谁都不搭理,嫌弃一切除了辣椒之外跟红­色­有关的东西,宁肯睡地板也不睡公主床,宁肯穿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也不愿意换她­精­心准备的粉­色­纱裙。

如此这般,整天在商场上你争我斗的贺思婕,也没耐心没­精­力再顾及她了。

企图拼命想要宠爱的心思,也慢慢淡了下来。

可是她仍是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职责的,会抽空去开她的家长会,虽然永远是被老师点名留到最后。只因为她在学校的成绩已经落后千丈了。

贺思婕自认是个要面子的人,颜家三兄弟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免她担心学业的,她一直是引以为荣的。直到频频被北北的中学老师造访,她终于耐心告罄,不再寄托于她能一如她颜家子孙一样优秀完美的毕业了,只盼望着能不拖后腿不跌份儿就成。

真正不知如何待她的时候,是当年赫然发现颜培风竟然对她存有另外心思的时候。

那时候颜北北还在念高中,放暑假就喜欢盘着腿跟菩萨似的坐着看电视嚼薯片。她出门快到公司才发现,重要文件还锁在家里的抽屉里,便折身回家。

她还没来得及换鞋子就看到客厅沙发上闹成一团的两人,颜北北穿着睡衣,手里是最爱的牌子的薯片。颜培风休假在家,也穿着睡衣,几乎褪到了腰际,整个人压在颜北北身上,嘴­唇­还吻着她左避右退的脖子……

两人闹得正上头,并没注意到门口已经脸­色­乌青的人。

纵使她是过来人,看着这旖旎的景象也不免惊诧,更何况眼前上演着浓情蜜意的竟然是她的一双儿女?

贺思婕当即转身,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打电话推迟了今天的签约计划,一个人在院子周围的湖边,坐了整整八个钟头。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该怎么办?可正因为是手心手背,才不会有在一起的可能啊,就像飞鸟和鱼儿,就像平行的轨道,就像见不到面的两只耳朵……

……

颜培风在二楼将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她逃避的身影也尽收眼底,抓住柚木栏杆的手,指节泛白。

“你跟我来书房。”贺思婕提步上楼,对着他道。

颜秉正和贺思婕因为平日里事务繁多,就在不同的书房。颜培风也觉得这件事已经是捅破了的窗户纸,不得不打开天窗表态了。

颜北北在床上拥着被子坐着。她刚刚脑子里一片空白,在洗手间里任清凉的谁狠狠冲刷了一番之后才觉得冷。大概是水太凉,大概是空调太低,她觉得身上有点发抖,最终披上衣服想要下楼喝杯热水。

厨房其实离一楼的书房很远,可是贺思婕几近怒吼的声音实在是极具穿透力,震得她拿杯子倒热水的手又是一抖,哗啦流下的滚烫开水全部泼到她穿着凉拖的脚上。

她始觉疼痛,低头的时候,有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视线,滴到了因为来不及处理已经起了拳头大的水泡的脚背上,又是一阵冰凉。

她作为一名准医生,此刻却拿脚上的伤束手无策,或者更准确的是,视若无睹。

拖着就到了离书房更近的地方,房门并没有关严实,伴随着灯光逸出来的还有颜培风笃定的语气:“妈,我这辈子除了颜北北,谁都不要。”

“不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拔大的父母,不要这个养育了你几十年的家,不要你这么多年辛苦打拼下来的成果?!”贺思婕咄咄逼人,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承了他老子的倔脾气,说一不二的。

“你明明知道,我要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淡淡反驳。

“可这是事实,要跟自己的妹妹过一辈子?笑话,政审过得去吗?!还是你要除去军籍?从颜北北喊我一声妈,喊你一声大哥,进了这个家门开始,你们的可能­性­就是零!”

“那么,就不要喊你妈了,不要进这个门了。”颜培风心里越是急,面上越是淡定,甚至嘴角还勾着笑意。

抵着墙角靠着的颜北北牙齿紧紧咬住已经出血的手背,阻止呼之欲出的哭声,阻止这从脚背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贺思婕终于觉得累了,疲惫了。颜培风不同于颜培月,不是能跟她对着吼那种直接而粗暴的­性­子,她的筋疲力尽大吼大叫不过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而已:“最重要的是,你替北北想过没?”

他静默不语了半晌,道:“自然有。”

终于发现破绽了,贺思婕在谈判桌上这么些年的功绩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继续攻其软肋:“北北还小,她或许还不知道什么样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你这样,不过是强按牛头喝水而已。”

颜培风哑口无言,确实,这些年,他都没问过颜北北想要的爱情是长什么模样。

“你这样自作主张地束缚住了她的一声,阿风,她以后,或许会恨你的。”贺思婕揉揉眉头,像是疲惫不堪。

“妈也是为了你们俩好,哪有父母会害了自己孩子的啊。你们俩在一起,只会是互相连累,互相牵制而已。有了她,你真的就能轻易结束你的试飞员生涯从此跟她隐居起来,躲着世人一辈子吗?”

“而北北,你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她会心甘情愿一辈子跟你过着逃避世俗眼光的日子吗?”贺思婕觉得不能逼得太紧,“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想。”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颜培风继续表态。但贺思婕是人­精­,哪能听不出来这话里比初始的时候少了份笃定泰山了,她想,说这一席话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

颜培风晚上回房间就接到电话,要提前结束假期的命令,战机的尾翼在试飞时出现问题,他现在作为新型战机歼-21A的首席试飞员,飞机地面调整必不可少。

他简单地收拾了下就去敲了北北的房门,却没人应声。他试着扭了一下,是从里面反锁住了。

颜北北看起来无害而单纯,其实­性­子里有比谁都倔强的基因,她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够勉强。所以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贺思婕的反对和压制,反倒是北北,反倒是她,有没有跟他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他总是胸有成竹地相信,他能够一个人承担起这所有的风雨,能够在她不曾察觉的时候铲除前路所有的荆棘,让她一辈子在他的庇护下,安枕无忧。

可是现在才真的发现,两个人要走下去,是需要互相扶持的。他一个人,没有她的陪伴,没有她的意志,没有她在身边的幸福容颜,会力不从心的。

颜北北在处理烫伤伤口,由于刚刚的拖延未及时妥善处理,已经恶化到伤及真皮组织了,伤处变得狼籍而狰狞。

外面的敲门声,床头手里无休止的震动,像是都入不了她的耳朵。她只是专心的,拿着棉签,轻轻地擦药水。

看来,明天势必得偷偷去看医生了。

颜培风一直到上飞机之前,都没见到颜北北,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房门一直紧闭,手机从拒绝接听到关机。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在想,为什么记忆里的每一次分离,似乎都是这样不欢而散呢,就好像他和北北,注定不懂得相守之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不算虐呢望天。。。

ps:维妞明天跟同学去短途旅游。。。不带本本出门。。。

所以为了补偿。。。。十点钟再更一章!!!有木有更感动,要不要撒点花= =。。。

☆、第十八章

颜北北趁贺思婕出去的时候随便收拾了点东西,避开了勤务兵的视线悄悄溜了出来。

席阮老远就看见她一瘸一拐地过来,便下车接过行李:“脚怎么了?跟铁拐李似的”

“不小心撒了点开水上去了,先送我去附近的诊所看看吧,好像已经发炎了。”颜北北脸上没啥表情,这让席阮有些惊讶。

她一向是最怕疼的,一起打针的时候喊疼的声音比心圆还洪亮的。搁平常肯定整个人都吊在颜培风身上哭哭嚷嚷博同情了。

诊所的医生皱着眉头观察了半晌,­操­着不太正宗的普通话数落:“这么粗心大意,这么没点常识,烫伤了就这么晾着就成吗?现在的年轻人啊,丁点都不懂得爱惜自己,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不知道吗?!”

颜北北微微低着头,不咸不淡地笑了笑,仿佛十分受教万分愧疚。

席阮在看着这一片能够称之为恶心的伤口就觉得心疼,医生冰冷的镊子一下又一下地搅着,毫不留情,把里面的溃烂的组织挑出来。而颜北北,竟然脸上是风淡云轻的微笑,无动于衷,仿佛那医用器具,是动在别人的身上。

好像亲密相处久了的两个人,连表情和­性­格,都会相互影响。比如她和颜培云,比如,颜北北和颜培风。

“二嫂,我想在你那里住几天,脚上的伤好了就回家。”她想,那时候颜培风的假期也应该结束了。

“北北,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她觉得北北像是一夜之间回到了几年前的那种状态,不怎么搭理人,总是一个人呆呆的,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把自己关起来,谁都进不去。

“没事儿,我就是有点困了,想睡觉。”她淡淡道。

临走的时候医生开了不少的药,并且因为伤口发炎叮嘱席阮看着点,有可能会导致她发烧。

席阮一阵担忧,她睡着的时候不时的探探额头,督促吃药。

尽管这样无微不至,半夜的时候颜北北还是发烧了,浑身滚烫。嘴里还模模糊糊地蹦出一些破碎的呻吟,席阮换冰袋的时候听到了,像是在喊颜培风。

她翻出手机拨了无数通电话,可是颜培风这时候已经彻夜不休地在办公室里跟工程师设计师研讨最佳方案了,手机早就已经关掉。

没法子了,这个时候她只能找上颜培云了。

后半夜的时候颜北北终于退烧,却依旧脸­色­苍白,抿着嘴­唇­,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了。

席阮这才来得及拉着他出来问:“大哥呢,怎么还联系不上?”

“昨天一早就飞C市了,现在应该还在连夜开会。”

“开会怎么了,开会就连自己媳­妇­儿都不顾了吗?!烫出那大一块伤口都没人发觉?你们颜家人是不是都是这么冷血的啊?!”她几乎吼了出来,从昨天看到北北这样子以来,她一直心里憋着一口气,郁不得发,现在终于有了出口。

颜培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从被窝里爬出来赶过来,现在还发懵着。被她一吼脾气也上来了:“你现在是要跟我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吗?你一竿子打翻一条船你像话吗你?!”

席阮这才发现他脚上还穿着拖鞋,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冲着她撒气的时候样子极其狼狈,一改平时衣冠禽兽的模样。

顿时,消气了不少。

“没事儿了,你回去吧,我在这看着就好了。”她也觉得自己刚刚太激动了,改口道。

“来都来了,待会儿直接去办公室就行了。”他昨天晚上开了五个小时的视讯会议,刚眯上眼就被催着赶过来了,这时候实在没多余的力气,直接在病房里的陪护床上挺尸了。

席阮见他是真的疲惫了,替他解了两颗扣子,也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

颜北北做了一个冗长而暗无边际的梦,她在雨夜里跌跌撞撞,在泥泞里磕磕盼盼,摔倒了又爬起来,再继续往前跑……

可是前方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等待她的人,没有朝她张开双臂的温暖,只有漏不出半点光的黑暗,像是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浓墨重彩的黑。

她只能呼喊着,本能地追逐着,像是颜培风会听得到,像是他会从天而降。

可是再努力,再拼命,也跑不到尽头。

……

第二天颜北北醒来才知道颜培风早就启程回了部队,可是她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只是恩了一声,再无任何反应。比心圆听到当年高考重点大学分数线还要淡定。

席阮接了心圆回家,她见了北北十分兴奋地拉着教她写作业。

颜北北只是淡淡的笑,笑不到心里:“好哇,我看看小学一年级的作业题目。”

席阮刚切好西瓜出来就发现两人笑成一团了。

“二嫂,我发现心圆是个人才啊,潜能无限的反逻辑学人才啊。你看看这造句,我最难忘的事就是小时候被一场无情的病魔夺走了我年轻的生命……哈哈……这里好几个字都是用拼音呢……”颜北北捂着肚子,最后终于笑出眼泪来了。

“……”席阮看着这俩人,终于安心了。

她虽然没住在颜家,但一直是拿北北当亲妹子的。颜家并不是一般的家庭,到处都是制约和束缚,所以颜北北后来变得开朗甚至于变得没心没肺她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

再次碰到安知慧的时候颜北北正牵着圆圆在美食节的街道上蹿。这届美食节规模是全所未有的大,南北荟萃,吸东纳西,各­色­美食小吃齐聚一堂,让人眼花缭乱,也是北北和圆圆这俩吃货的天堂。

但她没想到会遇到安知慧,不是她以为安知慧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她竟然亲密地挽着另外一个男人,然而,那个人也是她万万不想碰到的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颜培宇。

两个人正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笑,那笑容各含深意。怎么说呢,安知慧的笑容像是屠夫杀了小羊之后对着母羊的那种假惺惺的歉疚。而颜培宇的笑容,是对着快要下刀子的小羊那势在必得的得意。

她看不穿这深意,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想要拉着圆圆撤退。

“怎么了,我的准媳­妇­儿,不打算认识认识我新交的朋友吗?”颜培宇喊住望影而逃的两人,不轻不重地问。

颜北北连转身都懒得转,直接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毫无瓜葛,也没有任何兴趣。还有颜培宇,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我是你堂妹,一辈子就只是你的堂妹!”

说完提步要离开,却又被另一个人喊住。

“你不好奇吗?我跟你大哥相亲,却又出现在这里。”安知慧的手勾在颜培宇的臂弯里,嘴角噙着笑。

“一点都不。”颜北北稳着步子,然后对圆圆道:“这边的东西苍蝇太多,咱去隔壁吧。”

“小姑姑啊,为啥你见了宇叔叔就像杰瑞见了汤姆一样呢?”走出老远圆圆才好奇道。

“别介,咱的关系没那么剪不断。只是啊,圆圆,姑姑告诫你一下,人在世上混,总会遇人渣。聪明的咱就有多远避多远知道不?”颜北北谆谆教导。

……

暑假结束的时候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了,余若若顺利生产,诞下3.6公斤的麟儿,举家同欢。贺思婕扔下一切飞往南方的城市,飞往她期待已久的孙子。

颜北北望着机窗外的堆积如山的白云,想着那时候跟着颜培风去G市的时光,虽然两个人看起来是别别扭扭的,却是谁都羡慕不来的幸福甜蜜。

……

校园里一切如故,只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变得更加雄壮,新生欢迎的条幅拉得处处可见。

她想起第一天入学的时候颜培风也是在休假,亲自去机场接她,然后亲自送她到这所学校。这么想着,好像他每次难得的休假,都是就着她的假期。

颜北北突然盼望着自己也只是一棵树,一帧条幅,那是不是就不至于这么难过。

她收拾了东西就直接住进了学生宿舍。舍长其实对她极为不满的,因为她跟逛菜园子似的,学校查询晚归情况的时候他们宿舍常常榜上有名。还有就是她脾气不好,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关灯,打游戏的声音肆无忌惮,还不懂得节约用水。

可是这次,颜北北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每天按时回宿舍,不玩游戏不上网,只是拼命看书。晚上再没非要求留一盏灯,洗衣服的时候也不再一双袜子用四桶水……

以至于常常会有她挑灯夜读之际偷偷投向她的视线,里面包含着打量,费解还有质疑。可是她都没再计较,只是每天按部就班上下课,规律得像个小学生。

下课的时候发现甘愿在教室门口,她打叠­精­神走过去:“学长,你怎么回来了?医院里不忙吗?”

“因为学校里还有我惦记着的人啊,就抽空回来看看。”甘愿微微笑着,像是阳春三月唤醒万物的清风。

“不知道这位有幸被如此优秀的学长惦记的人是哪位呢?”她顽皮地笑了笑,表示十分艳羡。

“就是你,北北。”甘愿继续保持着温暖的笑意,这么直直地盯着她。

颜北北在探究他是讲冷笑话还是说真的,因为头一次见人表白还这么成竹在胸或者是风轻云淡的,就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深感荣幸。”她回以淡淡的笑意,没回绝,也没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维妞要走了。。。

挥着手绢道别~~~

大家记得留朵小花为瓦啊呜呜

☆、第十九章

“没事儿吧你,怎么看起来没多少­精­神?”汤进一进门就发现颜培风盯着手里的资料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颜培风这才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能有啥事,他是怕北北有事而已。

自打那天他离开之后到现在,已经接近一个半月了,可是北北的手机一直都不通。打电话回家说是早就来学校了,可他挤出时间回家过一趟,房间里她的衣物少了大半。

她看着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是打心眼里敏感的丫头。这样被贺思婕不轻不重教育了一番,肯定心里别扭着,一时半会儿不爱搭理人那也是正常的。

可颜培风总觉得,这次,好像没那么简单。

奈何他的试飞项目正在进行,根本腾不出时间离开部队去看看她,真是揪心揪肺。

“上午是小蒋的低速滑行试飞和起降流程你担当塔台指挥,下午是你的尾旋试飞,没忘了吧?”汤进见他真不在状态,心里有些忐忑。尾旋试飞是超高难度试飞项目,以他现在这恍惚的­精­神状态,不会出啥事儿吧?

结果就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天上午,试飞大队就真出事儿了。出事的并不是颜培风,而是蒋慎思。

原因是塔台指挥的走神,导致试飞员并没有特别留意到飞机抬头的时候机头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战机在万米高空绕行一周的时候突然发现燃油机开始漏油了。

蒋慎思虽然以前在飞行大队飞过好几种恶劣天气,也处理过不少突发情况。可是燃油机漏油,这事儿也是头一回遇上,心里不免有些焦灼。

可想着塔台的颜培风还在等待着安全着陆,还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便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把这次事故当做特情试飞。

按照经验,这样的情况应该能够支持到安全降落,她娴熟得­操­作着升降陀,企图用最短的时间将战机落地。

可是,情况比预料的要严峻得多。在讲飞机强迫飞到在离停机场还有十公里的时候,蒋慎思发现油量已经基本消耗完了,根本不足以支撑安全抵达。

顿时慌了手脚,再好的心理素质现在等于穷途末路。

“燃油箱漏油,现在情况不妙。”她终于服输,向塔台如实报告。

颜培风这才回神,见战机的状态已经极为不稳定,吓了一跳。

蒋慎思以为下一个指令会是跳伞自救,然而,并非如此。

“现在高度?”塔台传来颜培风沉着的询问。

她突然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般:“高度3000。”

“检查液压,放下起落架,记住,不要­操­纵驾驶杆。”

“明白。”这个时候的蒋慎思几乎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眼前所有的视野里都只有颜培风那坚毅沉稳的面容,眼睛里必然闪烁着鼓励的光芒。

“现在距离?”

“3公里。”

“保持飞机速度,行至一公里处调整飞机高度。”

“明白。”

不过须臾,飞机就慢慢接近了滑翔跑道。

“起落架正常放好了没?”颜培风的声音越发深沉,充满力量。

“已经放好。”

“对准跑道,正常降落。”

“是。”

一分钟之后,飞机以正常降落两倍的速度接地,滑翔了400米之后安全着陆。

整个事故过程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不到,蒋慎思却发觉全身的血液都几近凝固,仿佛在鬼门关跟阎王爷打了个招呼,然后迅速折回。

汤进扶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蒋慎思回了办公室,打趣道:“没有想的那么轻松吧?咱们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人。”

她笑了笑:“我还能承受,只是,我发现阎王爷长得还不及咱队长帅。”

“你还有心思逗趣,不过今天颜培风有些奇怪,这种基本的问题他不可能发现不了的啊?”汤进心里觉得奇怪,这事儿几年前他上阵的时候就出现过一次,颜培风在飞机起飞不到两千米的时候就发觉了,最后平安顺利地降落了。

凭着经验和技能,颜培风是不可能在紧要关头才发现问题的。

颜培风跟工程师设计师检查了漏油设备之后连着召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出来的时候满眼疲惫,仰着头躺在转椅上揉着眉心。

汤进从食堂打了饭递过来:“怎么了,需要马杀­鸡­一下?”

颜培风已经没­精­力挑食了,就着吃了几口:“这次的事故我会自己像上面反应,你们别多嘴多舌。”

“这也算事故?这是家常便饭吧?”汤进翻白眼,这队长就喜欢小题大做。

“你告诉他们,下午放个小假回去洗个澡休息下,明儿一早过来开会。”他没心思陪着汤进耍嘴皮子,简单吩咐之后直接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汤进在背后咂舌,要见媳­妇­儿也不带这么猴急的啊。

蒋慎思就只是在下飞机的时候跟他汇报了具体情况,本来想向他正式道谢来着,正巧瞥见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便转过头询问:“队长这急匆匆的是要上哪儿去啊?”

汤进知道蒋慎思的司马昭之心,没直说:“不知道,大概是汇报工作去了吧。对了,今儿下午放假,咱看场电影去吧?”

“我爷爷赶过来了,我得去陪陪他老人家,下次吧。”蒋慎思压抑住失望的表情,推脱道。

汤进了然,知她一心向明月,也并不觉得失落。总有人愿意发现他的好,并且只为他一人盛开。

……

颜北北随着甘愿到校园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倚着车身的男人。

他穿着天蓝­色­的军衬,懒懒散散地靠着,却并不让人觉得是吊儿郎当的痞子相。相反,是一种随意的优雅,融合着军人与生俱来的刚强,是最最迷人的味道。

早已有女孩子忍不住吸气惊叹,虽然学校也有穿军装的同学,但到底年轻,脱不了青涩,就染不上成熟的魅力。离颜培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尽管她私心里是多么希望它晚一点,再晚一点……

她拖着步伐走过去,声音漂浮,像是海面刮风吹起来的白浪花:“你来了?”

颜培风眸­色­深沉如夜,灼灼地盯着她,然后嘴角弯出熟悉的弧度:“对啊,我来了。”

甘愿自然也知道颜培风,他算得上是个军事迷,也收集了不少战斗机模型,对这位空中的传奇人物自然是久仰。

此刻这样神奇的人物突然降临,他也有些惊异。出于礼貌问道:“北北,这位是?”

颜北北这才从他墨­色­的温柔眼光里脱身而出,介绍道:“大哥,这是我学长,甘愿。”这是我大哥,颜培风。

“你好,北北常常跟我提起这个德才兼备的学长。”颜培风淡而疏离地伸出手,有一丝打量。他自然记得这位就是觊觎着他媳­妇­儿的男孩儿,是个比颜培宇还难应付的角­色­。

“颜中校,我也早已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甘愿的语气极为真诚,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钦佩的人一个巴掌都嫌多,可颜培风就算是一个。

……

车子里一直静得有些诡异,颜北北平常见他总是叽叽喳喳跟个麻雀似的不断抖落这段时间学校发生的趣事或是受到的委屈的。这次却一反常态,她没了刚刚跟那个学长一起时自然而轻松的表情,反倒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是跟一个杀人狂魔相处着。

这个认知叫他觉得极为不舒服:“啥时候来学校的啊,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怕你在忙,就没打扰,反正东西也不多。”颜北北扭着头望着窗外急速退后的景­色­,再度开口:“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吧,我下午还有节课。”

语气疏远,轻柔而含糊。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得不见踪影,无处可寻。

餐厅外面是镂空的木雕房架结构,里面是处处纱幕翻飞的东南亚风情。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雕花窗配上淡彩绘玻璃,漏过来的光都是旖旎而唯美的。

颜北北一直低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打在鼻梁两边是明明暗暗的­阴­影,隐匿着她的心思。颜培风这个时候突然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吻吻她的额头,吻掉她的一切忧伤,吻掉这一切叫他心疼叫他牵肠挂肚的烦恼。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颜北北正在组织语言,没留神就被他拦腰抱到了腿上了。

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他担忧的眸子。

颜北北想起她初中毕业考试的时候,从考场出来。别的同学都是家长亲自来接,甩掉书包仿佛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向父母的怀抱,蹭着胸膛讨要之前许诺的礼物。

这一刻,她只能将目光生生聚集在被背后的夕阳拉长在面前的纤瘦影子,自我安慰道,没事儿,反正她习惯了,习惯了没人在乎。

而这时候,一双军靴缓缓靠近,踩在了她影子的“脑袋”上。

她霍得抬头,那一刻看到的,便是最帅最温柔的颜培风了。他脸上并没多多少表情,但是眼神却是柔软的,宠溺的,担忧的。

颜北北觉得,自己到死都不会忘掉这一刻的。

……

“北北,我们结婚吧。”

“大哥,我们分手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沦陷在对方的目光中,同时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啊喂喂 瓦回来了求撒花欢迎~~~

ps:我在想啊 每条留言瓦都会回 但姑娘们都看到了咩?

☆、第二十章

这样迥然的话脱口而出,一齐钻进两人的耳朵里,又俱是一番震惊。

颜培风万万料不到她竟这样轻而易举地就选择放弃,怒气掩盖了其余的情绪,连刚刚上来的正餐都来不及享用,将她半裹半挟地拎了出去扔在车上。

车子没命似的往前冲去,一直开到江边。

“你倒是说说看,理由是什么?”颜培风想掏根烟出来吸,可是半天才发现口袋里没有,心里更加暴躁了起来,冷眼看着她。

仿佛是在看着只会吐信子的毒蛇。

颜北北强扭过目光,不看他。

烈日下的江面能见度很高,浩渺如海,只是远方有粼粼的波光,像是碎金子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一直疼到了心里。

“大哥,我们只做兄妹,这不是众望所归的吗?”

“我只问一句,这也是你期待的吗?这么些年你都是觉得是被束缚,被捆绑,没有自由吗?!”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良久,颜北北才轻轻点了点头,仿佛怕他没看见,又柔柔地恩了一声。

颜培风觉得绝望,他曾经在空中一次又一次遭遇特情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绝望,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脑袋,眼睛变得赤红,像是只发狂的野兽。

颜北北突然被压在身下的时候有些发懵,看着他已经被怒火充斥的眸子有些后怕。本能地往后退缩着,退缩着。

可是车里的空间不过是弹丸之地,她哪里逃得出他的掌心。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的衣服已经被大力撕开,人已经在他身下任人予取予求。她的挣扎,变得像是蚍蜉撼大树一般滑稽可笑,她的叫喊,变得像大海里溺水之际抓住的一根稻草那么无济于事……

颜培风此刻被愤怒迷离了双眼,所有的东西都充耳不闻,只是较平常一百倍一千倍狠厉地冲刺,折磨着身下的人儿,嘴­唇­所到之处,莫不是一片绯丽的深红。

颜北北的不配合导致下边的进入十分困难,搁平时颜培风定是一遍又一遍地诱哄,不厌其烦地前戏折磨,一直到她呼着喊着才慢吞吞进入。

而现在,他就这么不顾一切地长驱直入,不管她的疼痛,不管她的意愿,只是陷入自己无止境地索取之中。

颜北北终于哭了出来,车上的空间根本无法发挥,她无从抵抗无法逃离,只能咬着嘴­唇­在这冰与火,疼与痛的海浪里沉沉浮浮,低低抽噎。

……

怒火终于发泄的人这才注意到身下人儿早已经泪流满面,脖颈处,肩头,胸膛上,处处都是明显而浓重的红痕,昭示着下手的人的没轻没重。

他的心脏,也像是被无数条钢丝结成的蛛网紧紧勒住,越来越无法跳动,无法动弹。

“宝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替她套上衣服。

而颜北北这时候已经泪都哭­干­了,拍掉他的大手,冷冷道:“现在你满意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吗?!”

刚刚被心疼掩埋的情绪再度被挑起,颜培风打量着眼前的人。眉细眼大,­唇­薄耳小,一副凉薄的眼­色­。此刻脸­色­的粉中露红,嘴角紧紧抿着,这是她压抑情绪时的惯常表情。

他不得不承认,当下,起了把这个人掐死的念头,或者是整个揉进血脉揉进身体里,让她再也离不开。

可是,他舍不得。

有些感情,是跟自己的心脏连在一起的,没了她,心脏哪里还有跳动的理由?

颜培风闭着眼睛转身,趴在方向盘上,说了一个字:“滚!”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吼她,声音里有无法压抑的盛怒。

颜北北收拾得极为利落,她以前去旅游或是出门总是要慢慢磨蹭,这次却是罕见的迅速。衣服的扣子在撕扯之中早就不见踪影,她只能紧紧抓着衣襟,仓皇逃下车,仿佛避他如洪水猛兽。

颜培风望着后视镜里逃离的背影,眉眼渐渐染上了­阴­戾。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学长吗?这样急不可耐地扑向他的怀抱?

……

顾意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网上跟花花公子颜培宇腻歪,不情不愿地喂了一声。

“顾意……帮我拿套衣服过来……我在江边。”颜北北的声音是嘶哑着的,像是某种小兽的呜咽着。

她等闲不掉金豆子的,心脏的外面像是镀了一层刀枪不入的物质,虽然看起来是柔弱的,却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固执而坚强的。

“你先别急,我马上就来啊,等着啊。”顾意心里面一个咯噔,来不及跟网络那头的人道别,急急挑了件裙子就出去了。

到的时候她靠在一块石头上,抱着蜷起的腿,还在抽抽嗒嗒着。

“出啥事了?多少年没见你掉颗金豆子了,还以为你泪腺出毛病了呢。”顾意走近调侃。可是一走进就发现不太正常,□在外的脖子上都是深深浅浅的吻痕,手拽着衣襟在微微颤抖,淡­色­的及膝群上也是一片狼藉。

她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下一个念头便是,那个人必然会死在颜培风手里的。

陪着她坐在发烫的沙地上:“我可是挑了我最喜欢的裙子,瞅瞅你那绝望的身材,估计跟穿浴袍似的。”她别过头递过衣服,不忍心看北北受伤的表情。

颜北北这时候终于扑到她身上大声嚎哭了起来,终于肆无忌惮地发泄了出来,这么多天的郁结,这么多天的难受,倾泻而出。

“顾意,我呜呜我不想跟他分开的,我真的不想……”

“可是我更不要毁了他,我不要不要……”颜北北的话语断断续续,词不成句,顾意半句都没听懂。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姐帮你修理他,颜培风我也照打不误!”

“顾意,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他那么霸道,总是限制我的自由,不许我穿暴露的衣服,不许我去鱼龙混杂的场所……擅自填了我的志愿书,不许我住学校宿舍……”

“我总以为我腻味了这被束缚的日子,这画地为牢的生活,厌倦了他恨不得把我绑裤腰带上的生活……”

“可是我其实是舍不得的,没有他我不行的……”颜北北一直边哭边嘟囔着她听不懂的话,顾意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

“咱先别哭,先去换套衣服,找个不丢人的地方咱接着哭成吗?”看来不是自己想的那么恐怖,她也算放心了。

至于这俩冤家,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都没办法把他们分开的,都狗血贺岁档大团圆结局的电视剧里男女主角那种必须牵着手走向坟墓的命格。

好说歹说劝她吃了点东西顾意才慢慢诱导她把事儿讲清楚。

“也就是说你们俩是法律上的兄妹,政审是通不过的?”

“嗯。”

“强娶强嫁是会影响你大哥的前程的?而且是要被众人唾弃并且落得个四面楚歌的境地的?”

颜北北点点头,觉得没有胃口,就放下手中的筷子了。

“分开未必是唯一的途径嘛。”顾意眼珠子转了转。

“嗯?”颜北北睁大了已经哭肿了的眼睛,巴巴等着她指点。

“那就私奔啊,月球火星随便选,反正他是开飞机的,哪儿都能去。”

她继续戳着­奶­茶吸管,耷拉着脑袋瓜子。对顾意的意见抱希望还不如指望蚂蚁生头大象出来。

“总会有办法的啊,你要相信你们家颜培风嘛,以往你哪件事儿不是他处理的。你就安心交给他吧,你跟这儿愁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我跟他提出分手了。”颜北北趴在桌上,无­精­打采道。

这可把顾意吓了一大跳:“你丫有病吧,这么多年都好过来了,这才到节骨眼上就打退堂鼓了?你大哥同意吗?”

她终于知道为啥刚刚北北满身是吻痕了,她就是欠抽!

“我现在脑子很乱,我知道我离不开他,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爱情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太陌生太未知,如果因为这还不确定的东西毁了他我宁愿就一辈子做他的妹妹,宁愿一辈子都看不清楚。”得,又哭起来了。

顾意抽着纸巾给她擦眼泪,心里也叹息。

有些人是傻帽儿,身在爱中不知爱。

有些人自以为的无私,却伤了自己,更伤了爱的人。

“我只能告诫你,这世界其实很大很大,或许你一个转身,就走丢了,就找不到了。相遇要比别离难上一千倍,所以相爱就比分手更需要勇气。”顾意言尽于此没再多说,揠苗助长,永远不是好的途径。

……

暮­色­渐隐群山之际,颜培风才将车停在了郊区一家杂货铺的门口,下车买了包没抽过的烟,继续将车子开到了山上。

这里的视野极好,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霓虹。初秋的夜风吹在脸上,是无比的凉爽熨帖。银盘的月亮悬在天际仿佛触手可及,伸出手去却又发现遥不可及。

指尖一点猩红时隐时现,颜培风心里的茫然慢慢扩张。

似乎想了一个世纪之久,才慢慢回了车里,融进那一抹霓虹中。

颜北北,我是断然不会这样轻易放开的,哪怕是强取,哪怕是豪夺,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愚人节快乐【没被愚到的高智商人得瑟飘过。。。。

ps:最近有点忙,也木有存稿,只能隔日更,望见谅

pss:无数遍重复地呼唤着,求花花【章剑眼­色­不善,花花是我的是我的!

☆、第二一章

颜培风一到军区就被直接召唤到司令员办公室了,汤进动用了眼部所有的细胞组织在向他传递“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讯息,他瞟都懒得瞟一眼。

他敲了敲门之后得到许可便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秘书室送完茶之后带上了门。

“你一向沉着冷静的,今天是什么情况?”司令员曾经是颜老爷子的下属,并且有知遇之恩,对这个直系嫡孙便是有了份别样的看待。更何况他本身就承袭祖德,表现无可挑剔,便是越发另眼相待。

“首长,今天是我的疏忽值守,与蒋同志无关。我愿意承担一切责罚后果。”一晚上的辗转无眠,他面­色­显得有些­阴­郁。

“我们已经开会研讨过了,这事儿虽然是你的疏忽,但是好在人机都没事儿,也幸亏及早发现妥善处理。姑且算你功过相抵,下周写份检讨书这事儿就算翻过去了。”

“嗯。”

“对了小颜啊,叔叔问你个事儿啊。”对方突然语气一百八十度转弯。

“嗯。”颜培风心情不好的时候其实不愿意理人,只是人家肩上明显比你多俩星星,不搭理也不行啊。

“今年三十五了吧,这也到了该着急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了。你觉得小蒋怎么样?跟你一个队里,表现也挺优异的,我看着挺不错的。”司令员中年发福,身体有些胖,发顶也越来越高,笑眯眯的模样像极了颜北北爱看的哪部动漫里的角­色­。

“……她是不错。”不错你娶回家啊!颜培风的耐心开始像昨天飞机燃油机里的油,慢慢地漏着。

“那你俩处处试试,她­性­子也要强,跟你一般,两人又在一个队里,共同话题自然就多了。而且她也是世家之后,算得上是跟你门当户对了。”不会看人脸­色­的首长继续游说。

颜培风还没来得及回答敲门声再度响起了。

原来是他的被撮合对象蒋慎思。

蒋慎思甫一进门就把过错大包大揽了起来:“首长,这次事故责任完全在我,是我想逞能没有及时汇报,跟队长没有任何关系。”

颜培风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事不关己似的跟那儿看戏。

司令员摸摸后脑勺,大概是有些不自然,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正­色­道:“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归他管,除了幺蛾子就该他做上司的承担。”

“可是……”蒋慎思想要据理力争却被打断。

“我还有会议要开,颜队长,你的队员自己领回去好好教导,这部队跟幼儿园是一个地方吗?是出了事谁都能顶缸的吗?!”

颜培风拍了拍军裤上莫须有的灰尘,脸上的笑意带着深意:“勇于承担责任是好事儿,那就写份深刻的检讨书,周一之前交给我就成。”

刚刚假模假式准备着会议资料的司令员双手一顿,心里骂了一通,这混小子!

蒋慎思出了门就既是道歉又是道谢:“我以前遇到过的情况比这次严峻多了,我以为我能应付得来的。总之,这次谢谢队长了。还有,不好意思,也连累你受处罚了,要不,请你吃饭赔罪吧?”

颜培风哪来的心情吃饭,只是摇了摇头,心说你把检讨书替我写好我就感恩戴德了。

……

燃油机漏油的情况很严重,纠偏调整期将会变得漫长。

上面下了让颜培风带着飞行大队三位优秀试飞员一同前往美国做为期半年的试飞培训。这事儿搁哪个队都是件无上荣耀的事情,可颜培风脸上看不到半点笑意。

颜北北现在还在跟她闹别扭,而且这次比以往每次都严重,­性­质也不一样。就这样撂下她飞往大洋彼岸他颜培风做不来。

他像上级反映了情况,提交了缓期培训的申请。

接到的却是颜秉正的电话,语气并不和善:“你跟我说说,你这是为啥?”

“爸,你和妈是站在一个立场上的吗?”颜培风完全不介意火上浇油。

“对,你是个军人,服从是军人的天职!这份报告是不会批准的,你给我乖乖的去,不然的话,我和你妈有的是把北北送到你找不到的地方的本事!”颜秉正对这个儿子是真的很铁不成金。

“你们既然那么爱面子,那我也有的是让你们颜面扫地的本事。”颜培风现在已经是六亲不认了,除了颜北北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颜秉正头一次被威胁,对方还不是什么歹徒而是养了几十年的有他一半基因的亲儿子,顿时气结,大力地摔了电话。

边上的秘书噤若寒蝉,半点不敢出声。这个首长虽然长了一副冰山脸,但是平时是鲜少发火的,没想到爆发的时候跟火山也有待一拼的。

颜培风挂电话的时候有点丧气,他,赌上了一切,这就叫做孤注一掷吗?

这么多天,他一眯上眼睛就看得到她抽泣的模样,她声音沙哑,但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说着“我们做兄妹吧”“我们做兄妹吧”……

艹,谁他妈稀罕和你做劳什子的兄妹?!

……

连甘愿都发现了颜北北的不正常,他虽然已经不是学校的人了,但是因为以前的教授一直对他青眼有加,所以提出请他来担任自己的助手。

甘愿其实刚开始并不属意的,但想着学校里还有心结未解,便答应着先留下来,顺便帮他物­色­新的人选。

恰好这个教授这学期带着北北的课,两人便常常碰到,这么相处下来,颜北北也没了最开始接触偶像的那份不自然。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他递过饮料,手在发呆着的某人眼前晃了晃。

“没事儿,咦?你怎么知道我要双份的啊?”她有些好奇。

“呃……只能说我观察入微。”他笑着回答。

“……我又不是显微镜下的大肠杆菌。”她撇嘴,虽然还是老习惯,但不知道是不是食堂的厨子换人了,她总觉得味道有点不对。

“北北啊,你是哪里人啊?”

“首都啊,你呢?”

“我的出生地也是北京,在那里待了十几年,后来父母工作的迁移,才定居在这C市的。”

“哦对了,那天来接你的是你亲哥吗?”甘愿似乎不经意溜嘴问道。

颜北北眼神一黯,随即点头:“都姓颜肯定是我亲哥啊。”

甘愿也低下头,也对,如果是那个丫头的话才不会见了他认不出来的,邻里街坊说他打十岁那年就没变多少了。按照基因来看,那小丫头应该也还是和记忆里一样胖嘟嘟傻乎乎的吧。

颜北北老远就发现宿舍楼底下围得水泄不通,跟有人耍猴把戏似的。

走近一看,吓得半死。

颜培宇靠着他那辆­骚­包的宝石红法拉利,车上满满一圈都是香槟玫瑰,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香气,周围的女生已经开始尖叫开始用手机拍照发围脖直播了。

她想着前些时还搂着安知慧大张旗鼓地逛美食街在她面前臭显摆,这才多久啊,就立马转战到青涩的校园萝莉了。

她一直觉得颜培宇前女友是个能踢场正式足球的队伍,现在看来,完全是能再次堆个长城起来的庞大部落啊……

微微猫□子想不被发现地从人堆里顺利钻回宿舍的时候突然就被喊住了。

“我的准媳­妇­儿,哪里逃啊?”他揉着下巴,笑意盈然而妖孽。

“还想像上回一样被揍得抱头鼠窜是吧?!”颜北北发现这货是不记打的,扬了扬拳头威胁。

“别介,你这谋杀亲夫的行为被她们传上网,你会被攻击的。”他说得十分委婉而不要脸。

颜北北哪里来的­精­力跟他没完没了地逗贫,摆了摆手不胜其烦:“颜培宇你别没个完啊,回头我跟大伯告你御状,那就真是你的死忌了。”

周围的人并没有敢凑得近,自然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看得到两人河蟹的互动,颜北北似娇似嗔的模样,以为这俩人在旁若无人地甜蜜拌嘴着呢。

“我爸现在在天子脚下皇城根前,哪来的­精­气神儿管我。就算他出马了,大不了让我负责,彻底把你娶回家去。”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怎么样,这车还不错吧,想不想要?”他又甩出一颗炸弹。

颜北北差点咬着舌头,人家送人都只是送车上的花,他倒好,连椟带珠一股脑都打算送人了。

“我没驾照,再者,你这样被好事人挖一挖的话,大伯没准儿就得摊开自己的财政状况了。”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啊,省着点花会死啊。

“那倒好了,反正我也没花他钱还得见天被他数落着。”

“大伯,你怎么来这儿了?”颜北北望着他身后,一阵惊讶。

“颜北北,这招你玩多少回了,腻不腻啊你?!”他十分不屑,可是不到三秒钟,后脖子就开始发凉发疼了。

车子后视镜里有某知名不具的大领导,正迈着步子走了过来,面容沉静却怒气张扬,颜北北已经在心里为他默哀了。

“爸……爸,你怎么来了?”

秘书手上手机里有张图片,红艳艳的跑车,娇滴滴的玫瑰,以及天怒人怨的妖孽侧脸。

颜北北面上得意的笑,心里惊叹着这年头围脖的澎湃的力量,决定紧急撤人,准备回宿舍搬着凳子抱着薯片趴在窗户上围观这明儿的头条“某领导亲自上阵,怒追亲子三千米”……

可是,在她转身的时候突然记了起来,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

颜培风一直作为局外人,靠着宿舍楼的墙壁,交叠着腿看戏。这时候抱着臂笑着讽刺道:“看来我今儿个真是来对了啊,这一场偶像剧紧接着一场战争片的。颜北北你都够格去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喂

这其实也没太虐吧摔

继续求撒花

ps:清明节木回老家祭祖的维妞还是无耻求祖宗保佑~~~~~

☆、第二二章

颜北北乍一见到他,心里一窒,随即心里道:可不是嘛,接下来还有场家庭伦理剧呢。

其实她也说不准自己见到他这一刻的心情,他们以前常常分别,最长的时候半年都见不到一面。那个时候的久别重逢颜北北见了他都不至于像此刻这么,激动。

这几天的日里夜里,她满脑子都是颜培风。上课的时候讲台上挥斥方遒的老师,哪哪都像是颜培风,路上擦肩而过的行人,眉眼皆有他的七分神韵,甚至于看到颜培宇那跟他相似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是喜悦的,仿佛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得到了糖果,那也是聊胜于无的。

可是只要她一往深了想就不自觉想起舅舅的规劝“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那就放弃吧,这条路他一个人走,是会受伤的”,还有贺思婕那犹声声在耳的担忧和劝诫……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自己离不开的依赖就捆缚住他的雄心,他的壮志。

颜北北一直以为是他将自己困在了城池里,现在才明白,这么多年里,谁困住了谁,谁又救赎了谁……

此刻两人之间只有五步的距离,可颜北北强迫自己牢牢钉在原地,冷下眉眼:“你来­干­嘛?”

颜培风讨厌死她这副冷清冷意的模样了,当下恨不得将她揉在怀里狠狠吻一通。嘴角却也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怎么,做哥的来看看自己的亲妹子还得打报告?”

这个“亲”字他有意咬得极重,加以强调和讽刺。

“哦,那倒不必,你来找我有事吗?”比起没心没肺,谁胜得过她颜北北。

颜培风的火气已经掀顶了,箭步过去猝然抓住她的臂膀,一个大力就捞进自己的怀里,顾不得旁边探究的目光,对着朝思暮想的嘴­唇­就深吻了下去。

颜北北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还能耍无赖,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任他为非作歹。

良久,她终于觉得腿软,神智也被旁边吸气惊呼的声音拉回,使出全力地想推开他,对方却纹丝不动。

她终于觉得无奈,双臂放弃挣扎,垂了下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颜培风却在这时候松开了她,看着她泪水涟涟的眸子,觉得有些心疼。颜北北的倔强他比谁都了解,平时被长辈数落或是训斥,受到委屈或是最害怕的打针,都顶多只是大婶嚷嚷着,并未见真的落泪。她守着自己的眼泪就像是守财奴守着自己的珠宝,从不轻易示人。

而他这才几天功夫,已经让她哭了两次了。

是个混蛋吧……

“我不亲了,咱去吃饭好吗?我匆匆赶过来还没吃饭呢。”他再铁骨铮铮再百炼钢现在也软了下来,替她擦了眼泪,柔声道。

颜北北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不能反抗,更恨自己那么轻易就溃退,像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战士。

……

不远处,甘愿的表情隐在了树荫里,不可辨识。身侧的双手几番握起拳头,又松开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庆幸,还是在失落。

就像听到颜北北承认是颜培风亲妹妹时的复杂情绪,一模一样。

他是那么希望这个跟丫头有着一样小习惯的颜北北不是真的姓颜,那样他就不会继续觉得绝望,觉得自责,觉得愧疚,这辈子或许还能听得到她轻言软语地喊着哥哥;可他又多么希望这么多相似的习惯都只是偶然,只是老天爷惩罚他的手段,让他禁锢在这段情殇里,永世不得超生,让他这辈子都能够比对丫头好十倍地去疼爱这个人儿……

车子一开回了小区,颜北北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注意到。

直到被人解了安全带,她才恍然,喊道:“回这里­干­什么?!”

颜培风突然觉得这时候的这个“回”字,听起来极为顺耳。

“外面的东西太难吃了,我要吃你做的。”颜培风已经改变了策略,墨黑­色­的眼眸无辜地看着她,似有若无地散发着我还没吃饭我饿得咕咕叫了再不给我吃饭我就要吃了你的气息。

“可我只会一样。”颜北北开始对手指,她发现有些扛不住某人貌似深情款款的眼神了。

“随便什么都行。”他喜悦极了,这笨妞儿终于学会洗手作羹汤了。以后娶了下得厨房这一条就算她勉强及格吧。

可是看着他面前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颜北北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泡泡面这么五星级难度的对厨艺要求极高的都被你攻克了。”

颜北北也听出他的明嘲暗讽,本能地想要顶嘴,可是又咽了回来,故作冷漠:“我下午还有两节课,反正不用洗碗,你自己慢慢品味我这五星级厨师为你­精­心准备的午餐吧,我先走了。”

再待下去她保不齐自己就真的先投降了,这么多天建立的防线就土崩瓦解功亏一篑了。

“你最近的一节课在明天上午十点一刻,是解剖学。”颜培风真的就优雅地掀开盒盖开吃了,还顺道噎了她一回。

颜北北脸­色­几番变化,终于用力拉开极重的实心桃木椅子,重重磕在地面,腾地坐在了他对面:“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只做兄妹?!”

哪怕是要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也会照做的。颜北北觉得自己已经在潜意识里形成了一种执念,只要不让颜培风­干­那种千人指万人戳的事儿,她啥都肯­干­。

“真的这么想知道?”他嘴­唇­红艳艳的,笑起来格外诱惑,像只倾城妖孽,“还没吃饱,再去泡一碗,记得别放葱花的那包佐料。”

“……”

颜北北按捺住想要暴力解决事情的冲动,再次起身帮他泡了一碗。谁知道吃饱了的颜培风跟大爷似的翘着腿,斜睨着她,小眼神炯炯有神,那意思是泡面配上杯好茶方是人间享受啊……

颜北北这一刻首次产生了珍爱生命远离颜培风的念头。

终于吃饱喝足,颜培风连牙都装模作样地剔完了,终于肯正眼看她:“看来你是铁了心想跟我做兄妹了。”

其实我巴不得跟你一刀两断,再也没瓜葛。颜北北被指使得几近炸毛,心里没好气。

“可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呢。”他像一只猎豹,慢慢逼近猎物,将她的下巴卡在左手手掌里,声音十分温柔而危险:“我颜培风,这辈子他就不稀罕你这个妹子……”

“所以,你就别做梦了。”吻再次落下,没有刚刚在校园里狂风暴雨那般肆虐,只剩下叫人心惊胆怵的温柔,仿佛一个站不稳,就沦陷在这迷雾般的漩涡里。

颜北北身上每一个软肋都被他轻易掐住,根本无处可逃。

她觉得自己此刻正在失重般地降落,落尽了深不见底的迷渊。可是她竟然不想挣扎,只想任由着自己沉溺……

颜培风这会儿变得慢里斯条,耐着­性­子地折磨她,沉而热的呼吸不断地袭击着她的颈脖,直惹得她一阵阵酥麻地轻颤。

耳畔不断地被他无赖又无耻的话语挑逗,颜北北终于扛不住了,双手攀着他的肩膀,似推似迎地呻吟着。

“嗯?你要什么?”他故意压低了沙哑而­性­感的声音,伏在她的耳后,摩挲着那块柔软敏感的地方。

颜北北的脸已经跟熟透了的虾子似的,心里更是气自己的不争气,这么容易就臣服,可是身体深处就是有一只野兽在叫嚣着咆哮着,不死不休。

“我要你……”颜北北终于挤出口,脸上的红意更深一层,仿佛连骨头都觉得羞耻。

颜培风计谋得逞,看着她终于投降的娇俏模样,终于舒了一口气,憋了很久的欲*望开始横行霸道……

颜北北最后一如既往的昏睡了过去,是那种沉而黑甜的睡眠,一反这些天整宿整宿的噩梦情形。找了个最熟悉最舒服的姿态,嘤咛了一声,搂着他的手臂彻底地人事不知了。

颜培风望着她依旧红润的脸­色­,感受着滑腻得犹如上好粉瓷但带着温热的皮肤触感,挪了挪微微发麻的手臂让她睡得更安稳,这一刻,终于觉得圆满。

这一世,我不求你爱我,我甚至不求你能够回应我的爱,我只求你,不要离开。

……

电话响起时他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心里诅咒着打扰他宝贝疙瘩睡觉的人男的jj缩水女的胸部变形(诶诶大叔您能再幼稚点吗= =)!

可是看到显示的号码,略一犹豫,将手臂抽了出来,走到外间才接起。

“有点奇怪。”对方的声音里有些费解。

“怎么了?”颜培风几乎能感觉得到自己握着手机的左手腕上剧烈跳动的脉搏。

“对这个有兴趣的好像不只你一个人。”

“怎么说?”他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家北北还是炙手可热的货啊。

“对方也是找的专门人士,并且花了点心思。”

“直接上重点吧,查到哪儿了?”颜培风又回身,到房间里,不出所料,已经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了。

“她是在六岁的时候跟亲人走丢了,然后被人贩子拐骗恰好被警察抓到,就留在了孤儿院里。这一待就是六年,之后跟人偷偷出去了就没再回来。再后来就被老将军带回家了。”对方说这些的时候比较琐碎而­精­细。

“给我孤儿院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灰常抱歉今天更得有点晚

但还素希望大家表大意地撒花吧【啊喂你下限在哪!

☆、第二三章

颜北北醒过来的时候天刚刚擦黑,洗澡间有流水声,她顺手捞过颜培风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却不小心点到了时间下面的信箱里了。

她一下子就懵住了。

红艳艳的跑车,娇滴滴的玫瑰,以及眉眼如花的男子。

这张热腾腾的照片,发信人是颜培风,收信人是颜秉刚……

她怎么会这么单纯地以为秘书手里的的一手信息是广大网友的功劳呢?她怎么就不知道刚刚就躺在一只大灰狼的怀里呢?这么想着,还真对不起初出茅庐的羊崽子颜培宇同学啊……

颜培风擦着头发围着浴巾出来,见她发怔,轻描淡写地拿过手机:“哦,随手拍校园嘛,赶时髦儿。”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属­性­只是无赖的,没想到这么­阴­险狡诈……”颜北北凝睇着他,打量着。

颜培风一边拽着她围着身子的被单一边和善地纠正:“不,这个不是­阴­险狡诈,这个叫做腹黑……”

“这有区别吗?”她拼死顽抗,护住最后一块遮羞布。

“当然。”他拉扯的动作毫不留情,随即抱起她往洗澡间去,“­阴­险狡诈是贬义词,而腹黑,可是必杀技般的优点。”

颜北北虽然有些气弱,但犹不承认,死鸭子嘴硬:“谁,谁说的?我可一点都不赞同。”

“哦?那是谁前些时日还在某论坛里跪求男主腹黑的小说来着……”他不紧不慢地将她放进浴缸里,蹲了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劝道:“可是北北,看免费TXT是侵权的,这可要不得。”

颜北北要不是顾忌着她先在□且浑身无力,真想直接站起来朝他外君子里禽兽的脸庞踹上去了。

你妹的,这年头,还能不能有点隐私权啊?!

……

去的是北北最爱的川菜馆子,她一向嗜辣,而且不分春夏秋冬,不论­阴­晴雨雪,哪怕吃得额头上长痘痘或是舌头上起了泡泡都不能阻挡她恋辣的脚步。并且每每吃到欢处,就不断地吸鼻涕,嘴­唇­肿得像是桌上的辣香肠,一副小孩子的狼狈相。

颜培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着她风卷残云的,两人一起吃了无数顿饭,中菜西餐没有一样是落下的。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到她吃每一样菜的表情和神态,皱着眉头的时候绝不代表她讨厌那盘菜,反倒是在琢磨里面的配料,但是毫无表情地咽下去就真是代表她不待见这道菜了。

这些习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变过。

很多时候他在想,他这么几年如一日地爱着她,不过是因为不再有这份耐心,再见证着另一个人的成长了。

……

“你以为部队是哪里?是你们老颜家的菜园子吗?!”政委十分生气,这混小子,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颜培风这时候就格外沉得住气,一声不吭。

“你以为你立了几个功,拿了几个奖有了个好老子就能这么目无法纪啊?!”政委火气掀棚,越说越激动,“国家拿钱让你出国训练那是看得起你,不但提交延缓表现在还来要挟我了!我看你是越来越嚣张了!”

“我没有要挟,我只是陈述事实。”颜培风抿着嘴,淡淡道。

政委知道他是随了他老子那股子倔气,不达目的不罢休,也没辙了:“最多三天假期,最近队里忙,试飞项目不少,你是主心骨,是少不了你的。”

“好。”颜培风没再得寸进尺,戴上帽子就出门了。

……

颜培风夕阳如画的时候,驻足于北京某孤儿院门口了。朱红­色­的漆大门外还挂着两只火红的灯笼,院落的墙壁是烟灰­色­的砖砌成的,被时光侵蚀得有些残败。

他想象着笨拙的北北在这里面奔跑嬉游的模样,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可是随即又有些怅然的模样。这里离颜家的老房子并不远,如果他早一点遇见她,会不会就不会让她这样流离在外这么多年,会不会就不让她受那些孤单和寂寞,会不会就不让她变得那么寡言自闭?

不过好在,好在还是遇见了,好在现在她已经在他的身边,好在,他终于能够保护她了。

孤儿院院长是个修女,为人和善但也冷清,对颜培风并没有多排斥或是多热情,只是淡淡道:“有事吗?”

“院长,我想打听点事。”颜培风开出张支票,“她曾经在这里长大,现在已经成为我的妻子,我想多了解些关于她以前的事情。另外,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贵院越来越好。”

院长虽然对外人不热情,却对院里的孩子都关爱备至,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觉得欣慰,并没有再那么疏淡,带他去了办公室。

“这里都是那些孩子的档案,八年前的那天傍晚突然暴雨倾盆,雷电交加,那孩子跟着附近的一个男孩子溜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警察那里也是毫无消息。”

“我一直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得到她了,没想到现在又听到她的消息了。那孩子还好吧?她身子骨一向不好,又爱哭,还嘴馋得很。”说到这里,院长嘴角弯起了一抹笑意。

“她很好,就是嘴馋这毛病一直没改掉。”颜培风看着她以前一塌糊涂的作业本,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些是那六年间的照片,我们院里的孩子每逢节假日都会拍很多照片,所以相册不少。但是这丫头不喜欢扎头发,所有头上总是蓬蓬松松的,小脸臭臭的不爱搭理人。”

院长话都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小人儿了。

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米­色­的熊熊,跟带回颜家的那只一模一样。对着镜头都是愁眉苦脸的,头发果然是乱糟糟的,像是被风吹散了的云彩。跟如今唯一相同的就是额迹的一绺呆毛,神采奕奕地翘着,像是骄傲的孔雀尾巴。

“就是这个了,小丫头鼓着脸,跟谁有仇似的。”老院长笑着指着,“我还记得她被警察送来的那天也是这副模样,气鼓鼓地望着我,直到我拿了五颜六­色­的糖果给她,她才迅速地伸手接过来,声音低低地跟我道谢。”

颜培风翻照片是从后往前慢慢翻的,每一页每一张里的北北他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十一岁似乎是她最瘦的时候,穿着棉质的白­色­连衣裙,面­色­淡淡,像是第一天到她家里的时候。

十岁那年的儿童节是笑得最开心的一张,小嘴咧着,糯米牙已经初具其形,像是柔白­色­的细贝壳。

九岁那年的春节,她还抽抽嗒嗒的,照片上的人儿眼睛还湿润着,泪汪汪的模样,像极了通身剔透的娃娃。

八岁那年的元宵……

颜培风看着照片,心里的熟悉感越来越强。

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个小丫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副惊恐的模样,小短腿摇摇晃晃,仿佛在脑海中走了千百次的过场。

“院长,当初送她过来的是哪个区的警察?”颜培风抽出一张她来孤儿院的拍的第一张照片,里面的她两只胖呼呼的小手捏着衣角扭扭捏捏,“这张照片我可以带走吗?小丫头看到了一准儿乐呵。”

“你拿走吧,没事儿。”院长回忆了好一会儿,“送她过来那位警察姓颜,就是这附近的派出所的,年纪轻轻的,为人格外温柔,千叮咛万嘱咐才带着人离开。那之后每年的春节都会来看看她,后来调离了这区,还是会偶尔过来关心她,给她寄玩具零食。”

颜培风临走的时候又被老院长叫住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她过来看看吗?大概是老了,这些年我老是梦到她们,惦记着他们。”

颜培风点点头:“她见到你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并没有把她因为生病忘记了这些事的情况说出来。

……

出了院门他就拨通了电话:“大哥,我是阿风。”

“阿风?你在哪儿啊?怎么这时间打电话给我?”颜培星有些疑惑,两人虽然是堂兄弟,但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有可能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面的,并没有多兄弟情谊。

“有时间的话咱哥俩喝一杯吧。”颜培风一只手支着手机,另一只手摩挲着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言语温和。

“嗯,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在以前老房子这边的酒吧,咱们上中学那会儿常常偷溜出来的那家。”颜培风边走边打量着。

这里好像翻新过好几次,可是很多东西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比如铁栅外面攀着的爬山虎,又譬如酒吧门口的石狮子。

“多少年没来这地儿了,差点没开过头了。”颜培星亦是身姿挺拔,面­色­温然,吸引了一大票眼光,但碍着他还穿着警察制服,肩上的两杠两星泛着耀眼的金光,并没人上前搭茬。

“刚从局子里赶过来的?”

“嗯,刚好办完事儿了。你不是在C市吗?怎么这时间在这儿?”

“我想找你打听点事。”颜培风抿了口烈酒,压抑住身体里的几乎要喷薄出来的激动,尽量将声音放平放低,“颜丁丁,你认识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三更啊摔。。。

求撒花求包养

待会儿还有两章~~~~灰溜溜码字去。。。

☆、第二四章

颜培星眼里闪过惊讶:“丁丁?怎么?有她的消息了?”

“我想看那起人口贩卖案子的相关档案,还有,我马上要去美国了,有点事想找你帮忙。”颜培风揉揉眉心,往后靠了靠,他都不知道自己对那个人贩子报以什么态度,是该感激他把北北送到自己身边,还是憎恨他让北北这么多年流离失所……

“她现在还好吧?”

“还好,快成你弟妹了。”颜培风姿态闲然,目光透亮,表情坚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她不止一轮了。”颜培星仿佛并不吃惊。

“那又怎么了?”颜培风不以为然,爱情跟年龄从来都没有直接的关系。

“莫非,北北就是丁丁?”这回连颜培星都有些愕然了,真是世事莫测,他找了好几年的人,辗转了几遭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颜培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等着他松口。

“丁丁这个案子是我警校毕业的第一个案子,所以印象深刻。也一直拿她当我妹子,每年都会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其实我也想过帮她找到亲生父母的,只是人海茫茫,那个人贩子只记得在胡同口将她掳了过来,根本就无从下手。”

颜培风终于开口:“在哪一片儿掳走她的?”

“你本科大学那块儿啊,那里以前胡同多得跟迷宫似的,估计是迷路的小孩儿。可是寻人启事贴了很久都未果。”

颜培风眉头深锁,把弄着手里的照片,久久不语。

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起身:“我有事先走了,你别告诉我妈我回来过。”

……

颜培风火急火燎赶到C市的时候月正中天,屋子里开着柔和而恬谧的壁灯。他透过车窗仰望着,总觉得这一世这样幸运,能够遇得到这样一个人,让他无论经历了什么,回家都能看得到一盏温暖的灯火。让他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让他不觉得孤单。

外人从来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北北。北北不够国­色­天姿,不够优雅贤惠,甚至算得上是不太懂事,有些矜骄,是被宠坏了的蛮不讲理。

可是外人也从来都不会明白,他只有在看到颜北北的瞬间,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是灵动而活力的。春风十里柔情,却不及你一个眯眼弯­唇­。

开门的时候想着北北现在肯定还在梦乡里,便轻手轻脚减小了动静。却没料到北北就跟木桩似的坐在地板上,前面玻璃茶几上摆满了都是飞机模型,形态各异,有运输机有战斗机,第三代第四代的都有,有鸭翼式,三角翼式,有重型战机,还有隐形战机。都是颜培风经年累月搜集的,它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头角峥嵘,霸气如虎。这些飞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部都曾经被颜培风征服。

“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往地上坐……”

颜北北听到他的声音才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眸子里闪过笑意,才扬起手臂。颜培风会意,将她搂抱了起来:“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这些真的都是你试飞过的飞机吗?”颜北北平时都是咋咋呼呼,这个时候低眉顺眼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咪。

“嗯,怎么突然把这些都翻出来?”他紧了紧身上的人儿,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似有若无的香气钻入了肺腑,那是一种近乎于阳光和花香的气息,清清浅浅,独一无二。

“我想听关于你和它们的故事。”颜北北一向对颜培风的事情知之甚少,也很少过问,现在却突然问道。

颜培风将她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很晚了,乖,先睡觉,以后跟你讲。”

颜北北一反常态没有胡搅蛮缠,只是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乖乖地闭起来了。

颜培风洗完澡就发现她还没睡着,似乎是觉察到身边的床塌了下去,便自发自得缩进了他的怀抱里。

“北北,我明天要去部队了,一周后就直接飞美国了。”他顺势将人搂起来,大手将她的小手紧密包裹着。

“唔,要多久?”她的语气低低的,听不出不舍之意。

颜培风有时候觉得她这样的没心没肺在某些时候是一种优点了,这样他离开的时候也不会看到她依依留恋的样子,走得也不会牵肠挂肚万般不舍了。

“最起码得半年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他将她翻过身,额头抵着额头,深深地问了一声,语气有些不放心。

她继续低低地嗯了一下,纤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煽得他心里痒痒的。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嗯?小东西,勾引我?”

颜北北今天晚上特别异常,没有反抗没有吐槽,只有顺从和服帖。颜培风其实心里也觉得有些疑惑的,但此刻被下半身的欲*望控制了中枢神经系统,只是将她揉进怀里,深深浅浅地吻着,轻轻重重地揉捏着……

颜北北眼神有些涣散,反手抱着他,承受着疼痛与愉悦的此起彼伏,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嘴角却是微微弯起的。

一直到后半夜颜培风才偃旗息鼓鸣金收兵,整个人又是大汗淋漓,望着身下还睁着眼睛的人儿:“难道是我今儿没努力,嗯?”

以往她总是不到两个回合就撑不住讨饶,最后昏睡了过去的。

颜北北摇摇头,是真的筋疲力尽,却伸出手抚摸着他清俊的脸庞:“颜培风,你怎么长得这么……”帅啊?

“怎么?嫌弃我了?”他坏笑起来。

颜北北没接茬,环着他­精­瘦的腰身,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不一会儿,鼻息变得均匀了起来。

看来是真的累坏了。颜培风笑了笑,也跌进了梦想。

……

“北北,你今天上午有啥课程?我好无聊啊,跟着你去。”顾意趴在她宿舍门口高声问。

“两节课的解剖视频,两节课的现场解剖观摩……你确定?”颜北北抱着笔记本挑起眉毛问。

“我还是渣游戏吧。”她瞬间缩了回去,这课程实在太重口了。

“……”颜北北她们早就习惯外院的人看她们跟看神一样肃然起敬的眼神了。

颜北北开始的时候也是见一次吐一次的,每次上完课都脸­色­惨白。如此这般反复折腾了几遭之后也就淡然了,到现在上这个课跟上毛概没啥区别了。

可是这次却突然又觉得胃里翻滚了起来,并且这种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节视频课,上实体解剖的时候下腹却开始有疼痛感,并且越来越严重,她终于忍不住了,找老师请了假急匆匆收拾东西离开了。

已经学了两年多的医学,对自己身体情况自然敏感,心里渐渐有些明白了,可是却也越来越乱了起来。

颜培风不声不响离开三天的时候,颜北北接到了陌生号码的电话。

她来到咖啡厅才发现是一起去医院看过的大队长,已经出院了,还穿着天蓝­色­的军装,肩章上的两杠四星昭示着不低的军阶。

大抵是因为颜培风的关系,她的态度也很恭敬,规规矩矩喊了人得到允许才坐下来。其实颜北北有时候敏感得有些过分,比如现在,梁队长找她的原因她心里已经有了数了。

“北北,你是个聪明孩子,梁叔找你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明白吧?”梁俊一面上沉静如水,眼里目光灼灼。

颜北北此刻多么希望自己还是高中时候那样一道物理题需要一个钟头还解错了的那个笨丫头,只用朝着颜培风吐个舌头,仿佛就再没了烦扰。

“嗯,大概知道了。”颜北北低头摆弄着咖啡匙,秋日的下午,阳光透过玻璃慵懒地投­射­在潋滟着珍珠光泽的咖啡表面,匙子一搅拌,荡起了满杯的情调。

“阿风就像是一只鹰,能够翱翔能够展翅,广褒的蓝天才是他的盘踞地大本营,不应该被这些俗世牵绊住。他前不久因为你的事烦心,工作的时候走了神,差点没出了大岔子。如果真的有不幸,那他就难辞其咎了,这辈子就等于被折了翅膀了。”梁俊一只看得到北北微微低着的发顶,还有抿起的嘴­唇­。跟颜培风又是那么如出一辙。

眼见着北北的眼神开始闪烁,目光变得游移,他继续下了猛剂,“北北,你爷爷,爸爸还有两个哥哥都是军人,你应该知道部队里一切讲求纪律,服从才是天职。可是阿风一再的为了你罔顾军纪,三番两次做出让我寒心的举动。我培育他这么些年,难道要的是这样一个目无军纪的混小子?!”

“政审的时候是不会批准法律上的兄妹违背伦理地皆为夫妻的,所以摆在你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就是你们俩分开,要么就是让阿风放弃他的梦想,被开除军籍然后你们俩过着如同任何一对平凡无奇的夫妻那样的日子。”

梁俊一像是一头势在必得的猎豹,并没有为颜北北即将夺眶的泪水动容,语气反倒越发深刻且冷静:“北北,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点在乎阿风,你会怎么选?”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在十点钟左右

大家不撒花瓦码字都木动力了嗷嗷嗷

☆、第二五章

余若若开门见到颜北北的时候着实大吃了一惊:“北北,你不用上课吗?”虽然第二天就是周末,但是大学不就是喜欢把乱七八糟的选修课排在这两天吗?

颜北北满脸疲态,此刻斜斜倚在门上,尽得颜家真传的慵懒之气展露无疑,半抛着媚眼:“我就惦记着小侄子了,连课都不想上了。”

“那敢情好,你帮我看着这混小子一会儿,颜培月今晚上开会,估计待会儿就回来了,我刚刚让周嫂离开了,我正好去买点菜。”余若若把颜克东转移到她怀里,顾不得还有些乱蓬蓬的发型,急匆匆就下楼了。

颜克东虽然只有两个半月大小,可是眼珠子黑白分明倒像是一副看穿世事的模样,圆鼓鼓的跟包子似的脸颊,小嘴一直不停地开开合合,咿咿呀呀地发着童稚的音调。

颜北北越看越觉得喜欢:“诶哟喂,这才多大啊就学着你爸那副大眼瞪人小嘴训人的德行啊?”

“&@#¥%……”

“你叫颜克东,那小姑姑以后的孩子就叫颜克南,你看成不?”

“&@#¥%……”

“错了错了,你以后得管我叫大伯母,不许再喊小姑姑听到没?!”颜北北­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

“嘿,小小年纪都学会翻白眼儿了小心以后变白眼狼!”

“诶哟,你这是跟自己个儿唱双簧呢?瞅着还有观众配合啊!”颜培月刚进门就看到颜北北唾沫星子横飞的场景,自家儿子跟二愣子似的盯着她瞅。

“我这是对他进行婴幼儿早期教育,纠正她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那些受某人不良遗传基因影响的三观不正的思想!”颜北北狡辩,把颜克东死死抱在怀里不让给颜培月。

“这是我儿子!”他宣布所属权。

“这也是我侄子!”她振振有词,就是不撒手。偏偏颜克东像是很喜欢她似的,嘴里的口水不断地在她脖子上拉出细长晶亮的银丝。

她终于落败,赶紧递给颜培月:“我刚下飞机,就差点被你儿子唾沫星子给淹死了,先去洗澡了。”

颜培月完全没有嫌弃的意思,照着湿漉漉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赞扬道:“­干­得好,有你老子当年的风范!”

……

吃饭的时候颜北北咬筷子:“颜培月你看看,若若姐都为了你和孩子洗手作羹汤了,每天跟个家庭主­妇­似的,让你过的跟大爷似的,你就不觉得感动吗?”

颜培风一脸得瑟:“那是,这得看娶媳­妇­儿的眼光,某人娶了某人的话估计就是哀鸿遍野鬼哭狼嚎了……哎哟媳­妇­儿你下手轻点儿,上次的敲的那地儿还没消肿呢,每次开会都被那群二货笑话!”

“那就闭你的嘴吃你的饭!”余若若围裙还没来得及解下来,这样的凶神恶煞像是电视里那些总是被抛弃的黄脸婆。可是颜北北突然就觉得这时候的余若若比任何时候都要有魅力,那是一种不是华丽的衣裳金贵的首饰能够打造出来的魅力,是被爱和被爱环绕着所以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魔力。

颜北北觉得又有一股隐隐的疼痛从心口开始蔓延到了下腹。

……

余若若伺候好了大的小的才摸进了北北的房间里。见她还枯坐在床头望着窗户,便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就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装着事儿呢,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颜北北也顺势蹭上去了:“若若姐,我突然有点想念妈妈了。我是说,那个我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亲妈。”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平淡如水,仿佛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余若若却突然觉得眼眶红了,她从小就没有父母的疼爱,所以比谁都明白这种感觉。颜北北虽然貌似是在鲜花簇锦光环围绕的环境里成长,但是记忆的丢失,已经对自己谜一样的生世一无所知,那必然是一种绝望而悲凉的心情。

“三嫂,我大概要跟颜培风分开了。”这个时候的北北才彻底放下伪装,失声呜咽了起来。她千里迢迢来到G市,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她毫无保留地倾吐心思的人,真的是所剩无几了。

以顾意的­性­子,一旦知道了第二天整个C市估计都已经家喻户晓口口相传了。二嫂虽然人很好,口风也紧,但是颜北北跟她处了这么些年,竟还没有跟余若若几天的时光来得亲近。

如果说余若若见到她的时候还只是吃了一惊,这时候简直是吓了一跳了。在她眼里,颜培风和北北的感情就跟万里长城似的永远屹立不倒的,尽管开始她也质疑过,但最后也终于了解,这世界上书可以盗版,碟片可以盗版,唯独爱情,是没有盗版的。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爱情的模样。

“怎么了?你说话别含着骨头露着­肉­啊,这都急死我了。”

“我觉得走不下去了……我们已经……四面楚歌了……”颜北北一个词一个词地挤出来,顿了顿继续道,“若若姐,我特别羡慕你们,真的,我也希望我们能在所有人眼里都能有幸福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我偏偏姓颜?”

“北北,幸福不在别人的眼里,它只在你的心里。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去洗把脸睡觉,明天我带你到处转转。有时候心里想不开,那就不要认死理了,退一步未尝不是更好的窥视全局准备最好的对策是不是?”她替北北擦了擦眼泪,见她脸­色­不太好,“估计你也是太累了,最近都没怎么睡吧?看,活生生把咱们颜家的小花旦给折腾成小花脸了……”

“放心,你要相信大哥,有他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这个头的是不?”

颜北北终于破涕为笑,听话地洗了脸钻到被窝里了。

余若若其实心里也清楚,军婚审核的严格­性­,就因为颜家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这事儿左右是要遇到阻碍的,而且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难题。

第二天余若若就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颜培月,哪知道他也是漫不经心的调调:“这事儿我们真帮不上啥忙,基本上就是前面是悬崖后面是峭壁,除非哥放弃军籍,或者北北重新认祖归宗。”

“那你帮着查查,看看找不找得到北北的亲生父母啊。”余若若觉得自己都急死了。

“你以为这事儿还等着我们上场立功啊,能查的估计大哥连根头发都没落下。”颜培风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继续道,“况且北北连以前的事情半点都记不起来了,这样的查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你想想,北京有多少人,又不能全城通缉!”

余若若没做声了,她只是心疼这俩人,为什么爱的越深的人,就爱的越困难呢?

……

飞往另一个国度的飞机上,颜培风一上飞机就跟空姐打了招呼不用送餐不许打扰,便闭目养神了起来。

蒋慎思心里雀跃着欢呼着,她只是试探­性­地提出了申请,没想到这次训练刚好需要新老试飞员分别接受训练。这样的话,她就能堂而皇之地跟颜培风单独在一起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颜培风虽然待人并不格外生疏,但也无法让人感觉到亲近感。就好像他周身其实是罩着一个无形的罩子,将所有的人隔阂在外。

而偏偏有一个人,被圈了进去。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但也感觉到了危机感。

女人对感情的直觉几乎是敏锐而准确的,他生日那天将坐在身旁的她完全忽视,聚餐的时候眉眼柔和地发着短信……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预示着有一个强大的存在,威胁了她的入侵。

可是汤进每一次的答案都是摇头,没有结婚,没有打恋爱报告,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

离开的时候颜北北脸­色­好了些,余若若摸摸她的脸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你­操­太多的心也没多大的用,况且总是要积极生活的不是吗?大哥肯定也比较喜欢你以前那副整天没心没肺傻笑着的模样。”

颜北北仿佛是真的被疏通了,点了点头,像是有了自己的决断。

坐在飞机舷窗边的座位,颜北北轻柔地抚摸着肚子,是不是明天,也许就真的会有转机呢……

作者有话要说:颜培月拖家带口来打酱油了有木有。。。。

求撒花支持~~~~~

ps:三更神马的好伤身啊。。下一更还没码出来。。后天大概更不了。。。。望天

☆、第二六章

“怀孕已有42天,最近有什么不适症状?”做B超的­妇­科医生语气并没多少关心,只是公式化的例行询问。

“下腹最近会有音乐的疼痛感,开始是轻微的,慢慢的越来越疼。市场会有眩晕感,有明显的贫血症状。”作为一个准医生,描述起来就比较准确比较得心应手。

“初步估计是输卵管异常导致受­精­卵没能顺利着床于宫腔,医学上称之为异位妊娠,换而言之,就是宫外孕。先做个详细的检查,然后约个时间让你丈夫带你过来手术吧,越快越好。”医生边脱手套边说道,她每天看过的孕­妇­不计其数,根本没有闲暇的功夫看顾病人的心情。

颜北北躺在B超椅上,肚皮上冰凉的感觉从皮肤渗入骨子里,沿着血脉通往了心脏。她眼睛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只觉得无形中像是有大密度的空气聚集起来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向她兜头而来,将人困束其中,翻身无力。

这已经是她为了确诊看的第三家医院了,颜北北觉得有些绝望了。

她潜意识里早已经确定有了一个生命开始在自己的身体里生长了,只是还有游移,还在徘徊。

在这之前她感受到了全世界都反对她和颜培风的讯息,舅舅,妈妈,梁队长,还有最最残忍的现实,无一不是对着她摇头,无一不是提醒着她两人的不可能……

可是当她感应到另一个生命迹象在自己的体内的时候,那种狂喜是巨大得几乎喷涌而出的,像是绝望的人在沙漠里窥得绿洲,像是溺水的人慌乱间抓住浮木。这是不是就象征着,老天爷是不忍心将两人分开的?

可是命运总是在你觉得几乎要被拯救的时候来一记当头­棒­喝,让你明白,之前看到的绿洲,抓住的浮木,不过只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亦或是另一个更加深不见底渊崖……

甘愿刚进医院大厅就看到颜北北摇摇欲坠的步子了,走近一看,脸­色­也白得跟纸似的,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都是豆大汗珠子,眼角还有将­干­未­干­的泪珠。

“怎么了?不舒服?”眼见着下一刻就撑不住了,他急忙伸手搀着她。

颜北北的眼光根本是虚无的,仿佛是盯着某一点,又仿佛是根本没有焦点。他有些忧心,将她生拉硬拽到医生的休息室。他其实现在还是刚刚转过来的实习医师,只是因为是自家的医院,所以早已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和休息室。

甘愿倒了杯温水转身就看到她整个人已经到了半是颤抖半是痴呆的境地,心里的焦急也越来越深,当下也顾不上什么隐私权了,直接翻开了她攥在手里包包,里面有检查报告诊断书。

他一眼就找准了关键字眼,顿时也如遭雷击。

甘愿一直对颜北北的感觉十分复杂,但是无外乎是介于拿她当妹妹或是被她身上那种熟悉的气质所吸引,前提都是北北在他心里是近乎纯净的人了,像是冰雕玉刻的人儿。

直到那天宿舍楼下两人拥吻的一幕,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冲击。

一个是他心里默默仰望着的神一般的存在,一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倾尽全力保护的人,竟然到头来都亲手摧毁了他建立的一切认知。

如果说那一刻只是揭开了一场荒诞剧的序幕的话,那现在他手里的诊断书,不啻于是整个剧目的高*潮了。

而整个剧里,他,不过是个路人。

颜北北花了好久才让自己拿杯子的手停止无规律的颤抖,花了好久才感知到自己仍然还存活着,花了好久才辨认出自己的所在地。

“学长,你帮帮我……”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声音像是高烧的患者,嘶哑而破碎。

甘愿早已平静了下来,看着她依然苍白的脸­色­,心生不忍,终于问出口:“此时此刻最应该陪着你的那个人呢?”

他有讶异,有震惊,有愤怒,有失望。然而这些复杂的情绪,根本就有没上台的资格。到最后,就只剩下早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的怜惜和爱护了。

“不要,求你,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任何人。”颜北北这时候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仰起头来,湿润的眸光温润如水,有那么浓的乞求。

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点点头,抚了抚她柔软的发顶,叹了口气:“你别担心了,我给你办手续,学校的假我帮你去请,但是你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听我的话,不能乱跑,待会儿就住院治疗。”

颜北北点了点头,望着窗户,语气虚弱:“那这个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北北,你现在才二十一岁,以后还有机会。这个孩子,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留在身体里只会威胁到你的安全。”他只能慢慢开导疏通,让她不要钻牛角尖。

颜北北这时候反倒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苦涩异常,是啊,以后还有机会。可是,如果要孩子的爸爸是颜培风,那就是再也不可能的了吧。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她原来是这样珍视跟颜培风共同的时光,这么宝贝跟他一起拥有的物什。

她那些矫情的自找烦恼的借口,那些拼死抵抗的城墙,通通在这一刻被击溃被瓦解,碎成一地毫无意义的碎片。

她记得高中的时候颜培风教她复习化学的时候,她老是心不在焉,一心惦记着未完结的言情小说。颜培风变着法地让她产生兴趣,曾经告诉过她:这世界上的爱情,有的像是酸碱中和反应,一触即发,剧烈而短暂,最后归于最平凡无常的柴米油盐;有的爱情像是碳和浓硫酸,一方冷淡一方热烈,反应需要催化剂需要升温,最后变得面目模糊;有的爱情像是碳酸钙和盐酸,反应简单,却生成浮躁的气泡,转瞬即逝;有些化学反应像是氢气和氧气,无形无­色­,最后却融为一体,焦不离孟……

她那时候十分嗤之以鼻,觉得颜培风这人真是不解风情,爱情这么唯美的东西都被他形容得这么不堪入耳。

不过也不否认,那之后她学会了联想记忆,很多之前记不住的反应式都能够一次­性­牢牢记住了,化学成绩也开始渐渐有了起­色­。

而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跟颜培风就像是氢气和氧气,总是以为看不见就不存在,失去了却终于也明白了对方的存在……

……

“队长,今晚上训练员有个party,你要参加吗?”蒋慎思双手抵着下巴问。

“有点事去不成了。”颜培风揉了揉太阳|­茓­,从今早上开始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又不是感冒的症状,却老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不好的预感。“还有,在这里我们都一样是学员,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北北的手机铃声是她自己录的音,模仿着蜡笔小新的声音,掐着嗓子,调子也是荒腔走板。

他却莫名听得心安,便耐心地等着那头的人。颜北北常丢三落四,非得响老半天她才循着声音从满世界里翻出来接听。

“颜培风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回来?!”一副质问的语气响起,颜培风仿佛看得到她鼓着腮帮子不满的表情。

“怎么?想我想得都睡不着了?”颜培风浑身的疲惫尽数散去,望着窗外混黑的天际,小丫头估计是刚睡醒。

“谁要想你啊臭不要脸的,我待会儿还有第二节课呢,快要迟到了我先走了啊。”只听得嘟地一声,颜培风哂然,这丫头,啥时候都慌里慌张跟赶趟儿似的。

他收了电话,嘴角一直都保持着弧度,眼神放得很远,闪着星辰的光芒,北北,你等着我。

颜北北切断了电话就开始泣不成声了,她觉得以前那样流畅那样顺其自然的电话,现在讲起来却像是被人狠狠地掐着脖子,一字一句如同开过光的刀,生生割在身体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那里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了。

甘愿一进门就发现她在哭:“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了?”

她摇摇头,疼得,从来都不是肚子。

“别哭了,待会儿就要进手术室了,就像是睡一场大觉,出来了就又是一个重新的世界了。”甘愿站在床边,将她搂着,轻轻地拍打着,像是哄着小孩子睡觉的母亲。

“甘医师,院长找您,让您去一趟她的办公室。”俏皮的小护士留下话之后一溜烟就跑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别害怕,我马上就回来。”

……

“颜北北是谁?”蒋曼婷将备份的病例扔到他面前,开门见山质问道。

“我的一个学妹。”他并没有做太多解释。

“学妹?怎么?做监护人的感觉不错是吧?你当自己是普度众生的佛祖呢?!那些个不知自爱的小姑娘自己闯下的祸你还得一个个给人擦ρi股是吧?!”蒋曼婷这时候气极了,口不择言。

甘愿不愿意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关于颜北北反面的字眼,皱了皱眉头:“她是个还女孩儿。”

“别的我不想多加追究,我只问一句,孩子是你的吗?”蒋曼婷目光如炬,盯着他。

甘愿摇了摇头。

“那你做什么冤大头,取消手术,打电话让那女孩儿的爸妈来。”她松了口气,其实作为一个母亲,她是相信自己的儿子的,只是,甘愿看着温和,其实对谁都冷清,没什么女孩子能让他上心。所以她还是忍不住起了疑心。

“不行,手术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不能再拖了,我要下去了。”他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

“你信不信你踏出这扇门一步,我就能拒绝这个病人?!”蒋曼婷说到做到,提起电话准备拨号。

甘愿终于忍不住了:“哪怕她有可能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打算这样,袖手旁观吗?!”

作者有话要说:唉,昨天本来想更新来着,回了条留言之后后台就彻底打不开了。。。

ps:维妞今天以白菜价把自己贱卖了。。。。求虎摸。。不然就虐北北【啊喂作者你还有下限咩

☆、第二七章

蒋曼婷出电梯门的时候几乎摔了一跤,幸而甘愿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她就势扶着甘愿好半天才站稳,深深呼了几口气才推开病房门。

甘愿特意安排的单人间,颜北北穿着尺寸大她不少的白底蓝条纹病人服,扭着脖子看着窗外。窗户朝东开着,日头已经超过了对面大楼的楼顶。阳光肆无忌惮地撒了进来,将她的影子打在地上,荒凉而脆弱。脸上本来就因为贫血而苍白的肤­色­越发显得欺霜赛雪,是一种接近病态的半透明。

蒋曼婷这一辈子大半的光­阴­都已经过去,人生几乎能够看得到尽头了。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和愧疚,狂喜和激动都在这一刻蓄积在了一起,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

她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就确定,这个坐在病床上孱弱的孩子,就是那个她惦记了半辈子的人了。

“怎么?要进手术室了心里紧张?”甘愿喊回走神的人。

颜北北眼见着穿白大褂进来了,下意识地抓住被单往后退缩:“就到时间了吗?”

她脸­色­不是太好,整个人单薄得像是秋天里的一片枯叶,虚弱地挂在枝头,仿佛一阵风过就能刮落。

蒋曼婷稳了稳心神才挤出笑容走近安慰:“不要害怕,这种手术很简单,风险也不大。你睡一觉睁开眼睛就没事了。”

大概是因为她当了半辈子的医生,本身就有了个人魅力,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颜北北没抗拒她的靠近,点点头。

这意思是不是,一睁开眼睛,她跟颜培风这辈子就真的再也不可能了?

麻醉药慢慢起效的时候颜北北觉得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而迷离,有人在她耳边句句细语,听得不甚清明。她再次任眼泪流向耳朵,抓着旁边人的手,虚虚地喊了一声。

手术临时安排的是院里最权威经验最老道的医生,并且院长亲临现场,这在医院里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喧哗。

颜北北被护工扶着去晒太阳的时候听到背后长椅上娇俏鲜­嫩­的女护士议论纷纷:“不过是场宫腹腔镜联合术,这样的微创手术还要院长亲自监督?估计那病人背景可厚实着呢。”

她苦笑了一下,是啊,她背景确实惊人,可是这院长跟她也确实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啊。也不大可能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然的话家里肯定早就翻天了。

而且这几天她每每受到格外照顾,转移到了VIP病房不说,每天有专人伺候,有免费的还美味的外卖,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良心不安。

“为什么要这样?”她感受到旁边有人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哪样?”甘愿转过头问。

“我只是一个学妹,犯得着院长这么劳师动众吗?”她费解着,自己其实跟那些八卦的人一样满心满眼的好奇。

“她觉得犯得着那就是犯得着了。”甘愿拢了下她套在病服外的针织衫,“北北,为什么不告诉家里?是害怕被责备吗?”

颜北北摇了摇头:“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大哥现在在国外,爸妈都挺忙。”

她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寡淡,仿佛浑不在意。

甘愿心里发紧,就在刚刚,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这个昔日在游戏里常常抱着他大腿的女孩子,这个见了面也会腼腆的学妹,这个受伤了还佯装坚强的人,就是他甘愿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妹子。

他不知道这些把她弄丢了的年月里,她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却知道自己的夜不能寐,知道自己每打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之后的兴奋如狂的夜晚。

蒋曼婷在确定结果的那一刻也泗泪横流,这么些年她都绝望了,她以为这辈子跟这个女儿便是缘分已尽了,无数个夜里抱着她儿时的照片泪眼朦胧地睡着,梦里她还扬着胖嘟嘟的笑脸朝着自己挥手,喊着妈妈你来找我啊……

醒来的时候无数次梦境落空,一切都变成海市蜃楼。一遍又一遍,在她终于觉得绝望的时候,命运之神却猝然将活生生的人送到她面前,没有任何征兆。

蒋曼婷攥着报告,指节慢慢发白,终于颓然坐回了大班椅里,手上抚摸着相框里微笑的男人:“万里,我终于不负所托地找到她了。”

是夜,病房里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床头留着一盏夜灯,散着温暖的橘­色­光。颜北北朝着光芒睡着,脸上朦胧着一层微光,显得十分不真实。

蒋曼婷无声无息地立在床头,久久凝视着这柔和的容颜。

却竟然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像是近乡情怯的归人,害怕眼前的一切又只是重复着以前随着太阳升起而破碎的旧梦。

这场手术像是大梦一场,颜北北出院的时候觉得身体里的某一块被梦魔带走了,连同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了。

人人把这看做是一场病,把着错床的受­精­卵看做是一个随时爆炸的炸弹。可是在颜北北心底,这却是她跟颜培风唯一共同拥有的东西,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她却连守护的能力都没有。

蒋曼婷亲自将她送回学校,语气温柔得像是母亲:“北北啊,真不考虑伯母的意见吗?你现在身子骨还没养好,学校的饭菜营养不够,还是住在我家方便点,我让司机每天送你过来。”

颜北北客客气气地摇头婉拒了:“伯母,不用麻烦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这段时间谢谢伯母无微不至的照顾,饭菜也极为合口,我都长胖了不少了。”

蒋曼婷心里一疼,压抑住想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没事儿,你和甘愿一个学校的,还是一个专业的,这也算是缘分。以后要常来家里玩,到时候我做拿手的茄汁鱼卷给你吃。甘愿,送她到宿舍去吧。”

颜北北赶紧摇头:“真的不用了,我有没有多少东西,自己能行的。这几天已经麻烦学长太多了,我都过意不去了。”

甘愿知她­性­子很倔,也点了点头嘱咐道:“那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给我,我妈是个乐于助人热心肠,看到你肯定不会嫌麻烦的。”

她点了点头,转身往宿舍走去。不过只是几天的功夫,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样子,学校里的枯木成片,一如她此刻凋零的心。过去的九年,也恍如大梦一场,梦里有颜培风的宠溺和霸道,那么多的时日叠加起来像是一帧历史画卷。却总有翻到头的一天,是不是她跟颜培风,就真的走到头了?

因为走路出了神,撞了人才察觉到鼻子疼,手上的病例被撞得撒了一地,被秋风吹得四处飞舞,像是白­色­的蝴蝶。

等收拾好站起身的时候便有一阵轻微的晕眩,被人适时扶住,戏谑的声音响起:“怎么跟林黛玉似的站都站不稳?”视线扫到她手里的东西,“病例?这几天的缺课是因为生病?”

颜北北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却始终不及他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跟走马灯一样变­色­,最后停留在锅黑­色­上。

……

“吴司机,掉个头吧,我们去看看万里。”蒋曼婷靠在车后座,又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知道是妹妹了还愁眉苦脸的?”

甘愿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疾驰向后脱离视野的风景:“妈,这些年你怨我吗?我当年一个粗心,让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蒋曼婷浅淡地笑了笑:“不用我怨你,你心里的自责还不够深吗?这些年任何人都没有你来得难熬,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

“她怎么会姓颜?怎么还在那个城市里?当初我们的调查不是陷入胶着状态吗?线索明明显示着她在C市的啊?”蒋曼婷有些疑惑,当初请了征信社调查这个失踪的女儿,得到的消息是线索在C市就突然断了。所以她们举家迁到了C市,为的就是能够早一日找到这个孩子。

甘愿也不清楚个中曲折,只知道一些大概:“她好像是被收养了,而且还是一个大户人家。我是在食堂里遇到她的,那个时候只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只是后来有一次发现她头上戴着的发夹才慢慢怀疑的,只是……”

“那发夹上是青花兰,并不是当初她当初戴着的粉彩桃。”甘愿念了二十几年的书,学得全是科学理论,到头来却是凭着直觉找到自己的妹妹的。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会查清楚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的。我蒋曼婷的闺女,岂容别人这样糟蹋!”她面­色­凛冽,眼里闪过狠­色­。

甘愿掀了掀­唇­,并没有开口。如果那个人没有护她周全的本领,那受一番教育也是咎由自取。虽然曾经他被自己奉为偶像,可是于颜北北在他心里的地位一比,便是变得不值一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突然脚的颜大帅哥会不太好过啊望天。。。

ps:最近留言的人真不少,维妞心花怒放,决定努力码字!!!乃们要继续支持我丫~~~~~下面推荐好友一闪的文,嘿嘿。

据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贼: ? ? 一种为生活富裕而盗窃,另一种为了人生定义而盗窃。

?一直以来,向松沉迷于偷窃这种带有刺激感的活动,而我极其享受打开一个个陌生保险柜后的那种惊喜感。直到有一天,潜入乔家,我金盆洗手的心情才变得越来越强烈。

[img] width=200 height=280[/img]

☆、第二八章

颜北北想起那天颜培宇乍青还黑的脸­色­,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他一向一点小事都能大做文章闹得­鸡­飞狗跳,跟顾意一个德行。万一要是把不住口风说漏嘴了,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然而这次却出乎意料地安静,好几天了都没有半点动静。

正当她悬了好久的石头刚落地之时,又一阵狂风暴雨在不知不觉中掀了起来。

……

颜培风刚刚飞完当天的任务,这几天正是飞行旺季,飞行密度十分大,常常是日以继夜,他虽然免不了有些疲惫,但整个人是兴奋而投入的。如同每一个飞行员一样,他的状态就是飞翔,不断地飞翔。用最好的状态,融入最极限的飞行包线。尽心尽力,为每一架飞机,飞出属于自己的轨迹。

很多人都认为试飞员的目标在于征服一架还不够完美的飞机,亦或是一位飞机的体检师。然而对于颜培风来说,每一架新的飞机,只是一个需要不断改进的朋友。他会耐心地寻找和发现,并且助他成长和完善。

所以每个人都紧张地脑神经都绷起之时,恰好是他颜培风最放松的时刻。

他闲庭信步在绿茵场上,初升的晨阳像是最可口的蛋黄,亦像是呱呱坠地的婴儿,通身散发着让人喜悦的光芒。轻而易举就让他想起了原在千里之外的人儿。

他发现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能勾起他对小家伙的想念。可是这坏家伙,这么多天,也没舍得主动来一通电话。

正要掏出电话打给某个估计已经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看电视的人时,颜培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语气似乎并不十分友善:“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哥了,我在A&G酒店520房,我有事要问你。”

颜培风一向没有陪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兴致:“我们没有通行证是出不来的。”

“如果我说这是北北的事,你是不是就能出来了?”颜培宇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气愤。

颜培风之前心里的不安又出来作祟,他也知道颜培宇虽然顽劣不堪,但还不到不知轻重的地步。

最近的飞行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他跟搭档蒋慎思打了声招呼,就偷溜出来了。

刚推开门就来了迎面一击,幸而他躲闪及时,堪堪避过这一劫,抱着手臂猎奇地看着怒气冲冲的颜培宇:“怎么不懂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啊?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这世界上最让人懊恼的不是打不过对方,而是完全入不了敌方的眼。

颜培宇眼里几乎在冒火,顿时也后悔当初学自由搏击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了:“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

颜培风没打算跟他继续纠缠,直接拨了电话给北北。

电话还没接通之际颜培宇开口了:“她刚刚手术完,估计没时间接你的电话。”

手术?

颜培风转过头看着他,他脸上的神­色­是嘲讽的:“不错,她前两天刚刚做完人工流产手术。颜培风,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再这么伤害她了。”

颜培风仿佛没有听懂,揪着他的领子再问了一遍:“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爷们就负起责任!既然给不了她名分,为什么要把她捆绑起来!北北不应该是你的个人所属物!我见到她的时候虚弱得跟张纸似的,风一吹就到了。我不知道她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这辈子非得跟着你,但是颜培风,你没有伤害她的权利!”颜培宇一改往日里嘻哈的风格,语气也带了三分狠­色­。

颜培宇这一瞬间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手上的力道尽失,跌坐在身后的沙发里,连魂儿都没了。

他一直都知道北北其实心里是在向往着自己的生活的,他一直都知道北北不爱他的,他一直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对啊,他一直都知道的……

上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她是在手术前,还是已经手术完了?那么一如往昔若无其事的声音,是不是预示着,这个他还来不及知晓的生命,在她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电话再次接通,颜北北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干­嘛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我跟同学在外面吃火锅呢,没时间听电话了,先挂了啊。”

啪嗒之后便是漫长的忙音,像是千万条食人心肺的虫子,钻进他的身体里,吞噬着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皮肤……

颜培风发现即便是这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开始发凉,潜意识里唯一想告诉颜北北的话,不过是淡淡的嘱咐一声,别吃多了,回头又上火了。

颜北北嗜辣如命偏偏又体弱多病,每次吃完麻辣锅就得一晚上在床上打滚,可是下一次又记吃不记打地胡吃海塞。

颜培宇见他罕见的沮丧,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沙发里,眉目之间尽是落寞。心里也明白了大半,他冲动地跑过来只是因为觉得颜培风不肯负责任,让颜北北一个人承受着一切。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不如此。

他被愤怒迷住了双眼,连夜飞了过来,现在稍稍冷静下来才觉得肚子饿了。叫了好些吃的和酒,两人窝在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

颜培风是真正觉得迷惘了,他私心里将北北圈养起来,想着这样就属于他一个人的了。却忘了问她到底愿不愿意。感情就好像物理里的力的作用,不是两情相悦,就像是不往一处使的两股力量,越是强大,越是南辕北辙,徒劳无功。

“我认识北北其实比你还要早,你知道不?”喝得差不多了,颜培宇的衣服已经有些凌乱,却难掩上乘的姿­色­,眼角是自然的微勾,搁哪儿都是祸水。眸子里亮着水­色­,闪闪烁烁,是回忆的光芒。

颜培风吃了一惊,北北是到颜家的第二年才正式见了各位亲友,他以为那才是颜培宇头一回见北北。

“我哥当初还是个片警小头头,从开往C市的车上拦截下那俩人贩子,解救了一批被贩卖的人口。每个人都能说得出自己的姓名住址,只有北北一脸的茫然。那会儿我也不过十来岁,她揪着我的衣角管我叫哥哥,声音怯怯的,那时候我就觉得,我要保护这个女孩儿。”

“晚上的时候就发起了高烧,烧成肺炎了,因为体虚,所以有后遗症,醒来的时候除了我哥和我就谁都不认得了。小家伙就是嘴馋,我放学拐着路往那里走都捎带手给她带点零食。她一见着我就乐得合不拢嘴。那个时候哥给她取了个名儿,叫颜丁丁。原因很简单,她太笨了,怕她不会写自己的名,所以挑了个简单好记的。”回忆到这里,颜培宇自己也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颜培风默默念着,颜丁丁,牙齿抵住舌尖,轻轻跳跃两个节拍,像是她的样子,灵动而调皮。而后来取的颜北北,是嘴­唇­的开合,变得有些沉重,有些笨拙了。

“十六岁的时候我交了第一个女朋友,叫啥我给忘了。那时候两人会一起去接她放学,带她去看电影,去吃肯德基。她总是特别缠人,我离开的时候总是一双脏手拉着不放,眼巴巴地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那时候我真是烦透她了,觉得她就跟个跟粘豆包似的,随时随地粘着人不松开。那天女朋友也正跟我吵架,在游乐场吵得不可开交,原因很简单,就是我没下狠心甩掉这影响人约会的跟屁虫。”颜培宇苦笑了一声,仰头喝了一大口,呛得鼻子里都发疼,“于是那天我为了哄人就发了狠把她扔在摩天轮里,想着回去的时候再带回去就成。”

颜培风从始至终都一句话都没有,像是一个虔诚的聆听着,只是不断地仰头喝酒。深褐­色­的液体像是一条蛇一样吸溜一声就钻进了胃里,搅得天翻地覆。

“可是那天我们俩玩疯了,一直到后来打雷下雨了打道回府才想起把她落下了。”

“再见她就是在你们家了,一年半以后的春节。她穿着毛衣规规矩矩地喊人。那一刻我以为我认错人了,但是没有,我知道没有。”

“我以为只是人变瘦了,她还是那个丁丁。可是不是了,她见了我会躲闪,她开始抓着你的衣摆躲在你的身后了……”颜培宇声音有些激动,几乎是带着哽咽。

“我有多自责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跟所有人一样管她叫北北,不去深究她怎么会不记得我了,不去深究她怎么到了你家成了我的堂妹。”

颜培宇慢慢调整呼吸,平息了心里那股汹涌,才继续开口:“这么多年我没有开口,也没有跟你抢,只是因为我心里的内疚,觉得我不配再拥有了。”

“可是颜培风,时至今日,我跟你已经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了。从此以后,我也有资格去守护她了,所以。”他任视线变得坚定执着,“从今天开始,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维妞给足了颜培宇镜头了有木有

颜培宇:亲妈,你再给我更多镜头吧我送你台跑车!!!

颜培风:亲妈我送你很多八喜冰激凌!

维妞:知我者,楠竹也~~~

ps:维妞最近坚决要日更,求撒花鼓励!!!

下面素推文时间:

耳朵的文,闷­骚­检察官罗憋憋的爱情故事

☆、第二九章

颜培宇以为他会生气愤怒,或是警告自己最好离她远点。可是颜培风听完一切之后显得十分淡定,仿佛刚刚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类似于夸父追日的故事。

“你难道没一点想揍我的意思?或是阻止我去追求她的意思?”这回他倒是有些丈二和尚了,颜家的男子汉个个霸道,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觊觎的。

“恰恰相反,我应该感激你。”颜培风眼神已不复刚刚的迷惘,反倒是一片清明,“你曾经这样傻帽地放弃过她,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犯二吗?”

“颜丁丁是属于你的,但颜北北,只能是我的。”他站起身,一片­阴­影笼罩在他身上,是无比的气势。

人在追逐的过程中总会有怠倦的时刻,但有了敌人的加入,这是能瞬间激发爆发力的。而此刻的颜培风,就是一头被刺激的豹子。

这样耽误了一个上午,颜培风回宿舍的时候却并没有睡觉,还捧起之前教授留下的让熟读的专业书籍,­精­神百倍地研究了起来。

晚上突然刮起了狂风,可是飞行任务并没有喊停。颜培风按照计划登机,驾驶着已经磨合得差不多的战机,熟练地拉­操­纵杆,助跑起飞加速,一切都和平时别无二致。

所有的人都已经对这位学员的经验和技术佩服地五体投地了,几乎是不用思考就能断定他能够顺利且完美得完成任务。

一直到飞机在即将降落之前的低空通常之后,突然发生异常情况。飞机哼侧突发振荡,此时离地只有两米,振荡周期为2秒,振荡坡度到达了正负二十度。塔台的指挥以及紧随其后的教练机驾驶老师都已经吓呆了,这个时刻指挥已经完全失去了及时的作用。人人心里捏了一把汗,蒋慎思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觉得像是末日来临。

有经验的人自然看得出这就是空中隐形杀手人机耦合振荡,这是一个突发并且随机偶然的事故。是飞机本身的振荡特­性­,系统的延迟以及飞行员的­操­纵­干­预共同作用的结果。

事故的本身原因复杂,但只要是有足够熟练老道的空中飞行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只要稳住­操­纵杆,在契合的时机将飞机的仰角调整到刚好弥补振荡坡度就能顺利将机身稳住,平安降落。

所有的人都相信颜培风能够不出意外地控制住机身,能够完美利落地完成此次飞行。

……

颜培宇又连着飞回了C市,终于逮着机会睡得昏天黑地,起来收拾体面了就捧了一束花往C大赶了过去。顾意刚从食堂出来,见了朝思暮想的人十分兴奋,兴冲冲贱兮兮地往上凑,还伸长了手臂扒拉着那捧娇滴滴的玫瑰花:“你终于记起我了,是不是我觉得我天下无敌美艳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好哇?不过呢,送红玫瑰也忒俗气了点吧?”

颜培宇撩开她的爪子问道:“别闹了,北北呢?”

“不知道啊,最近老是神神秘秘的,上午才脸­色­苍白急冲冲地走了,让我帮她办休学手续。电话也打不通,也不知道­干­嘛去了。”顾意也挺担心的,只是最近每每碰到了她说话总是支支吾吾的,人也越来越瘦,话也越来越少。

颜培宇刚要转身走人就发现衣角被人抓住了,顾意满眼睛里都是期待地望着他手里的东西。颜培宇扛不住这情深义厚的眼神,将玫瑰一股脑甩给她了。

这个时候颜北北突然休学,确实事有蹊跷。

可颜培宇打了一个电话都全部清楚了,颜培风在执行夜间飞行计划的时候出了意外,现在躺还躺在医院里,声称暂时未对外公开受伤程度。

用这样语焉不详的消息,把颜北北骗到身边去,简直是易如反掌。

……

颜北北刚下飞机就踉踉跄跄地到处跑,眼睛像是已经摆脱了中枢神经系统的控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了起来。

在她心里颜培风从来都是一座山,巍峨地屹立在她的身后,永远都不会倒下。她说不上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是怎么样绝望的心情。就好像一瞬间天塌地陷,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混沌。

一双不够坚实但依然有力的手臂扶住她已经发软的身体,颜北北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女孩子。也不算是女孩子,准确的说是已经蜕变破茧成蝶的女人。

“你就是队长的宝贝……疙瘩?”蒋慎思觉得有些奇怪,她用手机拨出电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闪过嫉妒的,嫉妒这个女孩子占据了颜培风所有的心智。即便是在昏迷之际,他嘴里念着心里想着的,还是这个叫做北北的女孩子。可现在她一眼见到颜北北的时候,那些心里的疙瘩突然就消失了,就像春风过境,吹走了冬的冰霜。

她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迷人的,甚至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人。可是蒋慎思就是第一眼就辨认出来了,这个穿着简单的开衫牛仔,身子骨瘦的跟发育不良的竹竿一样的女孩子,就是她最大的劲敌了。

平心而论,蒋慎思觉得跟她比,自己在客观条件上算得上是完胜了。

只是,她那以往势在必得的决心和志气,却像是平白无故短了一截。

颜北北顾不上答她,只是苍白着脸­色­问道:“他呢,他怎么样了?”

颜北北急冲冲推开门就发现病房里颜培风跟没事人似的翘着二郎腿正啃苹果啃得欢,右手还在电脑上运指如飞,外音播放着她无比熟悉的游戏里的背景音乐,旋律明快而欢乐。

从汤进手里接过机票护照到抵达病房门口,不过是一天的功夫。颜北北已经在脑海里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预想了一遍,即便是最坏的结果。一直到踏进来之前,她都做好了一切能与颜培风共同进退的准备了。就这样吧,哪怕每个人都扛着语言伦理的大炮轰击,她都不在乎了。只要他能活着,能够平安无事,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于是,大抵是情绪还转换不过来,颜北北怔怔地站在门口,身子倚着门框,害怕自己一个体力不支地软了下来。

颜培风挑着眉毛勾着眼尾,模样极其魅惑:“怎么?见了我就傻眼了?”

颜北北这才回神,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尼玛这就是汤进嘴里描述得惊心动魄的生死不明?这就是她设想中的世界末日?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任人摆布控制还不自知。反应过来顿时怒火攻心,提腿就准备离开,她可没那么强烈的表演欲供人欣赏。

颜培风一个箭步冲上来抓起她的手臂,手上的力度因为一时着急并没有控制住,把她的泪珠子都捏出来了。

“我道歉成吗?”颜培风关起门,隔绝了一对沁着忧伤的眼神,又软下声音哄她。

蒋慎思转身的时候脊背笔直,但是掩饰不了那份外泄的挫败。这样宠溺的语气,这样亲昵的姿态,这样一反常态的颜培风,恐怕只有在那个妹妹面前才有的一面吧。这样看来,她一路上自我安慰她只是他的妹妹而已的行为,真的是,傻透了。

“我错了,我不该编这弥天大谎来骗你。”嘴里的措辞倒是十分到位,语气却没有半点歉疚,只有愈演愈烈的哄骗。

颜北北甩开他的手,眼泪婆娑地质问着:“怎么你觉得看我跟小丑似的很好玩吗?看我这样为了你慌不择路什么都顾不上了你很得意吗?!”

本来以为他会反驳,可是颜培风竟然笑了,是那种释然的笑,像是十里春风的温柔:“对啊,我很得意。”

说着便强势将她搂进了怀里,禁锢住她挣扎的双臂。声线低沉而情深:“先让我抱抱再发脾气成吗?”

“让你担心了我真是罪该万死,可是北北,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出现在房门口时的激动,那一刻我就觉得,就算是真的残了死了,那我这辈子也值了。”

“北北,你是不是有点事该跟我交代下了?”颜培风声音再降一个调,诱哄着她。

“什么?”北北哭得有些累,趴在她怀里的那一刻开始思绪就已经离家出走了。

“没什么?要不要休息下?还是要先吃个饭?”他知道北北一向吃不惯飞机餐,而且在上面也睡不着。至于那个问题他到底不忍心问出来,似乎潜意识里也在拖延,害怕听到不愿意的答案。

只要这一刻,她在他怀里,有踏实的触感,就足够了。

大概是最近所有的事都累积在一起,耗尽了她的心神,颜北北压根就没听到他说的话,也没注意到他柔软得近乎溺人的眼神,直接就睡死了过去。

……

颜北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颜培风的怀里的,病房并不宽,但他的手臂颀长,总是能够圈成最舒服的角度,让她睡着不会嫌挤。

夕阳斜斜拉长了树影,数不清的斑驳光影从窗户漫了进来,同样漫进来的还有人语车声,昭示着这里的生活很地球上任何一个城市都大同小异。医院边上的街道并不宽敞,还能听得到斜对角的屋子里传来的钢琴声,起调轻盈如蝶,仿佛带着贺家村月­色­下浮动的栀子花香气。

颜培风睡着了,她慢慢和着琴声打量着他。三十五岁的男人,额迹浅浅绷起的皱纹是对时光最好的诠释。睫毛长得不真实,乍一看就跟长得茂盛的草,在上面搁一根签字笔都绰绰有余。颜北北有些妒忌,自己刷了睫毛膏都没这程度。嘴角维持着一定的弧度,仿佛无比满足,鼻梁高挺得像是水墨大师笔下的一脉山川。

单论长相,绝对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标准的言情小说大叔配置。可是一想到他的­性­子,颜北北就架不住摇头了,自己可算是跌坑里了了。

手里正把玩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颜培风就毫无预警地睁开眼睛了,嘴角弯起一抹戏谑,十分恬不知耻地开口:“怎么了?今儿个终于觉着我惊为天人了?”

颜北北还惦记着被糊里糊涂骗过来白白浪费了一大盆眼泪的事,决定跟他没完了。这回哪会轻易服软,挣扎着起身:“不要脸可以,但请保持下限!我还要上学,先回学校去了。”

“咦?是吗?那这份休学批准大概是传错了吧。”颜培风并不阻止她离身,只是两根手指头轻飘飘捻起床头的传真文件,笑着开口。

颜北北呈石化状,瞬间炸毛,气急败坏地抢过来就给撕了:“劳资是瞎了眼睛残了脑子才会次次都被你骗得团团转了!劳资不­干­了!”

刚走到门口颜培风又幽幽开口:“北北,我找到你妈妈了。”

这句话他说得沉缓而­阴­郁,恰逢街对角的琴行换了首错杂的旋律,像是海上突然掀起了狂风掀起了海浪。

颜北北再也抬不起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上一章得留言还木回那就说明维妞正跟母上和老爹在外胡吃海喝呢。。。会补回来滴

要去参加一场葬礼,心里有些发堵,人生不过虚虚数十载,大家要珍惜着过,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推文时间,骨头的好文儿

明­骚­男和强悍女的强强对决!

[img] width=140 height=190 border=0[/img]

☆、第三十章

妈妈这个词,对于颜北北来说,早就仅止于贺思婕了。所以并没有特别深刻的感觉,是心痛或是欢欣,全都没有。一个曾经那么狠心抛弃她的人,她甚至吝于分出一点­精­力去

可是她就是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其实最近一次想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是在手术台上的,没麻醉之前看着头顶的无影灯,她是有些恍惚的。有些镜头像是流水一般在脑子里缓缓滑过,不那么深刻,却也不是没留下一丝痕迹。她那时候想的是,那个人在丢弃她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瞬间,跟她一样心疼?

……

颜培风走上前将她轻轻圈在怀里,腿往前伸,关上了门。

颜北北觉得有些脱力,这一波一波的冲击,就像是一个固若金汤的牢笼,以为

冲破了,跨过去了,结果发现只是空欢喜一场。

“北北,你想她吗?想要见她吗?”他咄咄逼人地问着,呼吸喷在她的耳后,越发让人腿脚发软。

“寒假了回家就能见到了啊。不过我好想妈啊。”颜北北扯着嘴角笑。这句话其实是法子内心的,虽然贺思婕并没有像别人的母亲一样呵护备至,但对于北北来说,已经绰绰有余。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喊了一声妈有人答应,这些对于她的意义,是没人能够明白的。

颜培风罔顾她的顾左右而言他,直逼她面对现实:“不是那个妈,是那个怀胎十月生下你的妈妈。”

“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妈妈,叫贺思婕。除此以外,没有人配得上!”颜北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芒流转,晶莹闪烁。

颜培风一直都知道,在北北心里,早已经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这种念头已然根深蒂固,像是长在了身体里,所以他现在并没有在再进一步。太急近只会逼得她一味退缩而已。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生病了,都栽倒在停机坪上了呢。”某人又开始卖萌装可怜,颜北北塌下肩膀转身,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

“……”

“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那时候你不是想听我飞那些飞机的故事吗,咱们边吃边聊,成吗?”颜培风看出她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鄙视,赶紧转移话题。

……

医院的营养套餐确实十分难以下咽,可颜培风在部队里呆久了,胃口变得海纳百川,有啥吃啥。颜北北想着他需要这些,皱着眉头陪着他一口口地往肚子里塞了。

夜­色­还很浅淡,月亮也不够积极,窗外都是疾驰而过的汽车,载着殷殷盼归的人。无论是何种肤­色­,何种血液的人,对于家的期盼,对于幸福的追求,谁都不比谁要少。

“记得那架黑绿­色­的战机吗?那是我在遇见你第二年去俄罗斯格罗莫夫试飞院飞的第一架飞机,这架战斗机在二战之后就装备部队进行服役,现在还有很多国家的部队还装备着这种战机。”病房琉璃没人打扰,只有颜培风的声音宛如大提琴声般醇厚低沉,气流一样环绕着整个房间。颜北北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吃一口饭,咀嚼的声音全都含在嘴里,不愿惊扰这里的旋律。

“这架战机却素来有‘空中棺材’之称,Y国装备的两百架里,近五十年里几乎有一半因事故坠机,飞行员大多殉职在蓝天。可是它相对于新型战机,价格低廉,有些国家只装备得起。”见她嘴角粘上了一粒饭粘子,颜培风凑了过来,用舌头亲昵地刮走了。颜北北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有说着这么严肃故事的时候还调情的吗?!

“我头一次驾驭它的时候其实心里并没有多淡定的,想着没准就跟别的飞行员似的,空中停车,拉杆失灵,那我就也跟着英勇殉职了。”他这话说得越是举重若轻,颜北北听得越是心惊胆颤。她以为每一架飞机都是他征服之后的战利品,原来竟是提着脑袋用勇气和本领换来的荣誉。

“瞅你着紧张兮兮的小模样。我不是在你跟前吗,我是别人吗?到最后以优异的成绩飞完了规定的任务时间,最后拿了最佳试飞学员奖。”他刮了一下北北的鼻子,看着她忽闪着猫一样的圆眼睛里眨着疑惑,笑了起来,“就是跟你中学时老羡慕的那个三好学生差不多。”

那是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课程里加入了物理之后,颜北北就跟三好学生的奖章绝缘了。每一年的优秀学生表彰大会她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观众,偶尔鼓掌,眼里都是艳羡。完了晚上日记本里把物理痛骂一顿之后再发誓下一回自己一定要风风光光昂首挺胸地上台领奖。只是,到了下一次颁奖,继续鼓掌继续愤懑继续懊恼……

颜北北这才悟过来,猛地抬头:“你卑鄙!偷看我日记本!”

“银行卡密码本邮箱都设成一个密码的。除了你找不出第二个了。”颜培风毫不掩饰地鄙视着她,那一年把她送到乡下并不全是为了惩罚她的夜不归宿。而是那一年正好碰上颜家大动荡,颜家老爷子的前尘桃花债都掀了底了。整个大院暗地里穿得风生水起,最后连政委都惊动了,是看在老爷子之前功不可没的份上,强行将此事压下来。但对于整个颜家来说,算是不大不小的振荡。颜秉正和颜秉刚那时候各自身居要职,好巧不巧事情就出在两人仕途即将更进一步之时,或多或少受了些影响。颜家家里一度气氛低迷,而那时候颜培风的部队事情正忙,根本就无暇顾及家里的­鸡­飞狗跳。担心北北被牵扯进这蹚浑水,索­性­就将她送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去了。

其实送走她最难受的还是他自己,有时候从部队里挤出点时间匆匆赶回家才记起来,最想见的人儿压根就不在。便借故躲进她的闺房里,再加上破译她的日记本密码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那两周的本来就不充裕的空余时间,就花在了研究花季雨季少女的那点破心思了。

那时候他还在想,以后生了个女儿,他也算有经验了。

……

“那架蓝白­色­的侧位,是紧随其后飞的机型。这架飞机机头略微向下,三梁式机翼。战斗机的机动­性­很好,在空中的可­操­作­性­很强。从上面看下去,就像是一只鲨鱼的背脊。正是凭借着这样巨大的机身加上其灵敏的气动­性­能,我当初实现了人生中首次眼镜蛇动作的飞行。”颜培风脸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日圆满飞完之后的满足于骄傲,光线打在鼻梁上,­阴­影错落有致,颜北北仰着头注视着这仿佛米开朗琪罗手底下完美的杰作一般的侧脸,突然有些后悔。

他那样值得骄傲的岁月,像是无月的寒夜里散发着最璀璨光芒的星子,她却从来不曾关注。

颜北北凑了上来,在他颊上如蝶翅擦过一个轻吻,低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慢慢逸出来的:“颜培风,对不起……”

“嗯?对不起啥?”颜培风心里柔情如风,只盼着她能够开口承认,坦白一切,那他就半点不会再计较,半点不会再怨她。

颜北北摇了摇头,埋进他的胸膛,肩膀有些颤抖:“很多很多的,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早一点爱上你,或者是意识到爱上你;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等了我这么久;对不起当初没有勇气跟你一起走下去;最对不起的是,我没有能力保住咱们还未出世的孩子……

夜­色­流转,窗外的草木扶疏,倒映进来的影子,竟然是藤缠枝般的纠结不可分开。

颜培风叹了口气,纵然是她不坦白,自己又何尝舍得怨她?

他想起早几年抽空陪她去看的一部电影,她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电影里的主角声音无奈而柔软:有时候我们愿意原谅一个人,并不是我们真的愿意原谅她,而是我们不想失去她。不想失去,就只有假装原谅她。

“别哭了,明天带你去乡下玩好不好?以后跟着我出国的机会可就难得了。”颜培风抬起她的小脑袋,嘴­唇­慢慢吸吮掉滑落眼眶的泪水,那是极其苦涩的味道,像是她最讨厌的药剂。

北北渐渐止住抽噎,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浅浅地回应着他的吻。

风溜了进来,撩起了无限的情丝。颜培风一遇到她就没了出息,有些把持不住,舌头的力道也越发暧昧,卷起她此刻灵动柔软的小舌,嬉逗纠缠了起来。

颜北北也有些情动,手术之后更加显得单薄的身躯痴缠了上去,仿佛在祈求更多的亲昵,更热烈的抚慰。手仿佛是不由自主,又仿佛是轻车熟路地攀爬上他病服里壁垒分明的胸膛,时轻时重地抓挠着。

颜培风此刻不知道是应该为自己往日的调教有方而沾沾自喜,还是懊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知道北北刚刚手术,她根本就承受不了他毫无节制的索取。他气她恼她,却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她一根汗毛。

颜北北却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那自取灭亡的做法,不知足的手慢慢撩拨着男人的敏感地带,挑起火焰般的欲望。

“你……”颜培风抓住她的芊芊素手,眼底是即将席卷而起的风暴,语气压抑,“这是在玩火……”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我一定来一个这文里第二震撼的船戏!!!

求撒花支持!!!

继续推文,元宝的都市玄幻

用我的情深不寿,换你一世长安

☆、第三一章

颜北北坏笑亦是奄然,嘴里的调调压抑而诱惑,在他耳边浮动:“对啊,你要陪着我玩儿吗?”

颜培风脑子里訇然作响,表面上咬牙切齿心里却爱死了这个小妖­精­一样的人儿。翻身将她虚虚压在身下,染上□的眉眼此刻变得格外妖孽,湿热的嘴­唇­渐渐靠近。

北北洗过澡之后换的衣服并不复杂,三两下就被他技巧­性­地剥得­精­光。她倒也十分配合,让举手臂就举手臂,让抬腰便抬腰。整个过程颜培风就像是就像是久旱逢甘雨般的迫不及待,慢慢往下滑的手触到肚皮上那斑驳一处,才猛地顿下来。

那处疤痕并不狰狞,颜­色­也并不深重,但她肌肤胜雪,乍一看只觉得触目惊心。

颜北北见他突然停顿,有些疑惑,见他盯着自己的肚皮看,才惊觉了过来,捂着疤痕涩涩开口:“哦,这是前些时候盲肠炎做手术留下来的疤痕,因为是小手术,就没惊扰你。”

颜培风本来在她的上方,刚刚翻涌起来的欲­火­瞬间像是被风吹散,不见了踪影。顺势往旁边躺了下去,拿开了她遮掩伤疤的手,慢慢地摩挲了上去。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傻瓜,以后不许瞒着我,什么事都得跟我报备。”

指腹力道适中,像是在缓缓按摩。颜培风心里有些钝痛,盲肠炎和这种手术的伤口,哪里会在一个地方?

颜北北点点头,手上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狠狠忍住即将脱眶的眼泪,别过头,也是一阵酸涩。

“好了,不闹了,你赶了这么久的飞机,估计也饿了。咱们先去吃饭,明天带你出去好好玩玩。”颜培风没有错过她撇过头那瞬间红着的眼睛里漫无边际的伤,心里不好受,拍着她的肩膀哄着。

颜北北揉揉眼睛转过脸来:“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去,你是病人,自己先躺着休息。”

“就算我是真病了,那你就是我的灵丹妙药。”颜培风说起情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再配上那勾人的容颜,饶是颜北北看烂了那些雷人的偶像剧现在也觉得五雷轰顶了。

“颜培风,你没听到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声音吗?”

“没,我只听到自己见了你心跳加速的声音。”他扯着她的手就往自己心口上凑。颜北北这回真无语了,两人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真真是情话一出口,噩梦好几宿啊……

……

特地坐车去了一家中式菜馆子,里面的服务员倒比国内的还要中国风。一个个金发碧眼的美人穿着旗袍,托着菜盘汤碗的模样跟模特走T台秀似的,要多端庄有多端庄。颜北北倒没顾得上吃,大眼睛贼溜溜地往那些高挑白皙的美人身上凑,一边流口水一边拿着手机趁人不注意就拍了下来。

“啧啧,再来个人整段评弹那就真叫齐活了。”颜北北咬着筷子笑。

“这里的人很多并不太喜欢这间菜馆子,你知道为啥么?”颜培风目不斜视,对那些个美女无动于衷,倒是看着眼前图新鲜的北北好笑。

因为工作的原因,颜培风根本没多少机会出国,带着颜北北出来玩的机会更是渺茫。他一直觉得有愧,现下见她一脸兴奋,倒也不枉他没下限地整出这场子虚乌有的疾病出来。

“为啥啊?这里的菜还不错啊,排场也讲究啊。”颜北北砸吧着嘴,慢慢嚼着。

“因为他们眼里,这些排场看起来就是假洋鬼子了。”颜培风慢吞吞地解释,替她剔好了鱼刺,再降雪白的鱼­肉­搁进她碗里。颜北北讨厌吃鱼,因为缝鱼必卡,他又没多少时间陪她吃饭,旁人哪有细细帮她剔刺的耐心,所以她就更是懒得吃了。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