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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改变(4)

于是,夏春秋从那顿晚膳开始正式成为皮夫和皮宏不在家中的主人,主母的位置算是坐的名副其实了。

此刻的夏春秋正坐在厅堂的第三个位置上,口中抿着香茶,正听中年管家的教诲。

说教诲其实也不是很算啦,只是这个管家在教导她一些基本的东西,免得家中有时候群龙无首,一群无知小民又不知往哪个方向跑。虽说这个管家的位置可以管理相当大的一部分人,不过他总不能越位去对那些王爷的小妾大呼小叫的,这些小妾虽然在王府中没什么地位,却也算是主子的一个,于理不合,更何况他也没得到皮夫的批准。

若是正室Сhā手,情况就不一样了。就算那些小妾怨声载道,却也不会在正室面前大小声,没这个胆量。

夏春秋听得想睡觉,那管家拉拉杂杂一大堆,就是讲不到一句重点,自己也不好发火,只能半睡半醒之间听着有一句每一句的耷拉。

“夫人!”那管家原本四平八稳的声音突然提到了一个八度,让夏春秋朦胧间惊醒,睡意顿时全部消失。

“­干­什么?”夏春秋不知发生何事,一脸惊惶地看着管家,还以为自己打瞌睡的事情被发现了呢。

的确被发现了。不过管家没说什么,半闭着眼睛说道:“请夫人仔细听好。”

夏春秋连忙点头,想了想这样不符合贵­妇­形象,立刻只是微微颔首而已。

管家没说话,他也没想过要说什么。唉,这个夫人实在是和之前区别太大,让人一时无法接受。不知道是否从以前就开始隐藏自己的­性­格,还是真如二爷所说,在灵魂方面换了个人。

希望是前者,不然王爷可就……唉!

夏春秋睡意全无,看着管家竟然不顾她在场,径自想着私事,表情变化极其丰富,让人忍俊不禁。

“你的心事想完了么?”过了好长时间,这段时间恰好能让夏春秋的睡虫再次回到主人的身边,不过夏春秋眼瞅时辰将近,便叫了管家一声。

管家如梦初醒,连声应道:“没事没事,夫人,您可以自行休息去了。”

哦?这个管家脑子不好使了,好像事情还没讲完吧?不过夏春秋可不会多事地在那边叫嚣管家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这样正好,夏春秋微微一笑,款款走了出去。

出了门,她便快步走出院子,等到走远了,才远远听到管家一声怒吼:“啊!老奴还没说完!”

太迟咯,老头子。

重获自由的夏春秋二话没说,决定前往叫仙剑奇侠传找凌静,顺便谈论一下“情报部门”的事情。一定要想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否则别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嗯,在路上好好想想,虽然演戏是她的强项,但只是这样的话根本无法成为一个总领,只能算是小喽啰中的最强人物,或者成为队伍中的灵魂人物,或者是技术指导类人物,总而言之,没有统筹能力,根本无法成为一个好的领导者。

她至今沉浸于演戏的气氛中,从没想过自己在除了演戏之外的方面要学习什么。有些东西追求过多还是不怎么好的。

换过便服,洗掉脸上的装束,夏春秋出门,也没见守卫拦截,直接走往客栈的方向。

素颜美女在街上是很少见的,夏春秋自然也不知道她出尘的美貌在整条街上引起多大的反响。假装被骗那次也引起了反响,不过不如现在严重,虽然没什么人认识和记得她,之间时间相差比较远了,惊鸿一瞥加上反差的确不会引起严重的怀疑。

美女上街,在任何时代都能成为八卦的主角,更何况她这次是用的姑娘打扮,而非少­妇­。

这下子,­色­鬼们终于有目标啦。上次的目标已然成为历史,毕竟那可是王爷的夫人啊!但这次完全不一样(也许……)

于是,在众人的瞩目光彩中,夏春秋好无所觉地穿过重重人群,避开一个接一个想搭讪的男人(不知如何避开的),脚程相当快速地直达仙剑奇侠传。

“凌静!我来了!”离客栈五十米远,夏春秋大声叫喊,生怕凌静不知道她造访,简直倒了全部大家闺秀的脸面。

“秋小姐来啦?”客栈门口的女招待看到夏春秋,立刻笑道。

她点头露出大大的笑容,叫道:“凌静在吗?”

“老板在楼上的房间里面。”女招待微笑着说道,“现在应该在闭目养神呢。”

夏春秋自然是知道凌静有个小孩,真不明白为什么身边有那么多被抛弃的女人,自己大概也算是其中一个了,虽然现在还没察觉。

“好,我自己去叫她。”夏春秋到如今仍旧不明白,这个房间有什么好呆的。唉,古代的女人就是让人不爽,出个门都要左挡右阻,最好是男人需要的时候出现,不需要的时候消失,否则就得水­性­杨花。

CH!

夏春秋款步(似乎……)走上楼梯,直接推门进去,叫道:“凌静,有事啦。”

凌静正在看帐。没有计算机,她也只能学着用算盘计算,每天都得算,不然日积月累下来,那可是会死人的。

“什么事?”凌静淡定地问着,一心多用是她的专长,虽然这样很累。不过即使她分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在夏春秋身上,她仍旧能保证手下的算盘不会出错。

“咏寺的情报局如何?”

“哦,这事啊。”凌静停下手中的活,来到自己的化妆台边,将抽屉打开,便是一番东翻西找,“哦,这个。”一个黄金令牌。

“这个给你。”凌静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

夏春秋愕然:“这是­干­嘛?”好神奇,金光闪闪的,对此没有研究,所以也不知道这是镀金的还是纯金的。

“纯金的。”凌静立刻说道,“虽然很奢华,但咏寺说制作工艺如此­精­美,不用白不用,省得麻烦,就继续用了。这是皇宫的通行令牌,我进去是不需要任何通报的,但是其他人需要。你拿着去见咏寺吧。”

咏寺……王妃……

去皇宫?!夏春秋吓了一跳,还以为皇宫这种地位森严的地方,是无法轻易进入的呢。

“皇宫每逢二十对外开放,进去免费,想在宫里买什么东西,或者住上一晚是要钱的。”这样有点鱼龙混杂的意味,不过也能为国库充血。

夏春秋无语了,没想到咏寺还会这样爱钱如命。

“好了,准备银票自己去皇宫吧,当住宿费。”凌静说完再也不理夏春秋,反正她也只是个小小的中间人而已。

等到夏春秋醒悟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自己走到皇宫门口了,手中的令牌在显眼的位置,那些侍卫动也不动地直接让她进了去。

问题是……还是得今天走,因为没带钱。

进入皇宫,夏春秋有一种进入公园的感觉,不过这个公园给人以严肃却不减风趣的感觉,有一种亲切感,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块牌子指明方向,若是不认识字,也可以直接问附近的侍卫,绝对是可以得到答案的,只是夏春秋不知道后者。

顺着路牌的指示,很容易就找到了双宁宫的所在地。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来找咏寺的,为什么。

接近双宁宫正宫的时候,她听到里面传来的大小声,似乎是孩子的。有多久没听到这种声音了?

180°改变(4)

“哦,你来啦?”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夏春秋出现在人声最噪杂的地方,也就是咏寺所在双宁宫的餐厅的时候,她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啊啊,小秋来得正好,我们的厨子做了甜点哦,要不要尝一下?”咏寺立刻腾腾跑过来,拉着夏春秋就不由分说地要进来品尝甜点。

对于夏春秋而言,这种情况还真是不多见。王府已经等级规矩比起其他地方相对而言够少了,不料这个原本等级制度更加森严的皇宫倒是比起他们更加不拘束呢。

王府的规矩少,主要是因为皮夫不管事,皮宏也是除了赚钱也不怎么管别的事情,但就一个管家的话,实在是无法对王府里面的规矩规范做到王美无暇的地步。更何况皮夫和皮宏一介武夫,没有导致全府上下像暴发户一样的庸俗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这里倒是完全不一样呢,似乎完全不按规矩来出牌,真是……有趣。

“我来……”愣了半天的夏春秋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

但是咏寺不容分说直接将人拉进门,把她塞进座位里面,顺便送给她一大堆吃的东西。

夏春秋对此非常无语,不过很快她便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关于情报部门。”

“啊,sorry,对于情报什么的,我实在是一个超级大白痴。”咏寺挥挥手,瞬间,几个宫女立刻明了主子的意思,连忙将几个皇子皇女抱了出去。主子要谈正事啦。

夏春秋愣了一下,没发现咏寺下了什么命令啊。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她表达意见的时候啦,还是谈正事比较好。

等一下,当今王妃说——她不懂情报部门!?那要做个屁啊!“那你想­干­什么?”

“虽然我对情报所要做的事情一窍不通,不过现在这个国家需要情报,尤其是边关的情报。我知道这个时候让你成功实在是有点­操­之过急了。但是,我们真的太需要真实情报了。”这里不同于现代,没有快速的网络,没有电话,所能运用的,也只能是人。情报所需要的人力网络需要强大和忠实两大因素,要在短时间内建立起这个王国,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听我说完。虽然皇宫内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但是这个隶属于皇上本人所有,除非是国家大事,否则难以驱动,他们有禁令在身,不能让皇帝为所欲为。我手头暂时还有些人,希望你能支撑起来,我需要你的演技以及化妆技术,这些东西,不是现在有人能理解的。”更好行动。

“也就是说,你让我担任情报的总监工作咯?”夏春秋一惊,没想到咏寺是这个想法。

“不错,我想让你指导他们,无论花多少年的时间,也不管这个时候情报里面是否具有叛变者,情报的正确与否。不管遇到任何挫折,我都希望你能够做下去,可以么?”

“你……”

“这不是为了个人,是为了整个国家,我想为我的孩子铺好一些路,顺便让他学习一些东西。治理国家毕竟不比个人,需要统筹,需要确切的消息。希望你能扛下来。”

“可是,我的理想是成为演员天后啊。”夏春秋嘀咕着。“你放心让我来做?”

“我可不相信你会愿意在王府呆一辈子。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的赌博,不管成功与否,现在需要的是严重的经验问题。”想训练一批­精­锐,必须花相当长的时间,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有多少可利用之人。

任何大事,都可能会流血,牺牲人命,什么都可能。情报所需要的技巧可以教,但是忠诚这种东西,必须要看此人的­性­格。人类是多变的动物,任何一样东西都可能改变人类。

不过,这个时候夏春秋正需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咏寺现在是一国之母(类似的),必要的时候,是可以连朋友的­性­命也牺牲掉的。这也就是所谓的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一国之主,为了国家,牺牲一些人,在所难免。

无论如何,她必须赌一下,无论将来的生活会是如何,总比在王府受着制约强。

“我明白了,我会接受这个任务的。希望合作愉快。”夏春秋本身对此都非常心动,以为咏寺会有什么好的对策,不过此刻已经不敢指望她咯。

“你手上,任何关于本城的资料,都可以拿过来。”夏春秋心中自然是有些计较的,“若是有时候意见不合,希望你不要杀我。”伴君如伴虎,伴王妃如伴母老虎。

“到时候你的翅膀都硬了,本宫哪来的本事杀你?”听夏春秋这么一说,咏寺也把自己的称呼给搬上台面,实在是有些无聊。

“那明白了,我们如何交流意见?”

“若有意见,你送信给凌静,她的儿子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内外,是与我儿女一起读书的,呃,算是同学了,由他送来,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明白了,那么,再联络。”

要成立情报部门,第一个要做的,必定是寻找人手。人手的话,夏春秋自然是心中有所计较,不过,既然身处洪流,以后想全身而退,也是相当难的了。

于是,接来下的几天,夏春秋把自己关在房中,思索着该如何进行这个部门的工作。

当然,对于王府内刚建立起来的威信,夏春秋这时候已然没有什么­精­力去管了。趁着皮夫和皮宏两人驻守边关不得回来之前,先赶快把未来的路给铺好吧。

至于以后的好处,也肯定少不了他们,毕竟敌国的情报也是相当重要的,道听途说无依据,只能通过证据来判断,错误的情报可能延续的,不仅仅是一国之兵力,更可能是永久的将士衰落。

于是,夏春秋关在房中,研究着如何建立美好的蓝图。

起航(1)

经过七天多的冥思苦想,夏春秋终于确定了思路。武功高强之人她不会找,但是让信任的人外出游玩,顺便将情报送回来,以类似家书的形式。老实说,这点其实并不困难,问题在于情报怎么不被发现。

密码么?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若是让人看不懂的密码数字的话,很容易会被人怀疑,但是若是写的是明显的文字,那又会引起混乱。也为了不让人发现和进行暗杀(这是肯定有可能发生的),还是让矛头都指向她的话,事情可能就能比较集中一点解决了。

就这样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能弄到什么样的人才,想方设法把他给弄到手,弄不到去跟他学。

这已经算是夏春秋能想到的最好主意了,她本身也并非一个有强迫症的人,遇到挫折不气馁,是取决于个人品­性­,至于其他,那也要看对方是什么态度了。

人才不容错过!原则也要相对遵守。

只是……这人才怎么找啊?

夏春秋再次面临苦恼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了,她正瞪着一系列的名单发愁。

招募成年人,然后再教育一批合适的未成年人作为后援力量?

唉,也只能这样了。

一个部门的正式开启,至少需要一系列的筹备计划,这个时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但是,其实咏寺已经筹备相当长的时间了,至少人选什么的,还是有给夏春秋的,可惜,夏春秋并不了解其中的状况,而这些人才——也许的人才——可能变成那些只忠于咏寺,而忽略夏春秋对他们的领导。

老实说,她到现在仍未了解咏寺让她筹备的目的究竟何在,作为一个王妃,应该不仅仅在于对她的化妆技术的收容,还有些什么目的在。

莫非是想对这个国家的控制?可是,在这些日子查阅典籍以来,外界似乎并没有谣传咏寺的这种野心。而对当今圣上倒是赞誉有加,并且对王妃的评价也相对正面,尤其是女人。

圣上的正侧妃子十个,这在古今是相当少见的,后宫佳丽三千,被无意中临幸的恐怕不在少数,能得子嗣的更少。若是幸而得到皇帝的垂怜,那算是飞上了枝头,若是皇帝视而不见,那也只能算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谁会听一介小婢之言?

夏春秋对此并不了解,她所知道的皇宫,也许离现实相去甚远。也不管咏寺究竟是否真的想凭借情报部门获得敌国的真实状况,现在的她,已经上了这条船。

不管如何,总得走下去的。

第一步,自然是联系名单上的人。这些人的真实姓名,身份,背景,住址,家庭的成员如何,是否有家累,能想到的东西,咏寺都已经用简体字写上去了。既然在这个时代有现代穿越过来的男女(也许是有男滴),那除非破解者亦是同代中人,否则很难破解此类的密码。

更何况中间夹杂的英文,以及各地语言风格的差异,若非同道中人,更是难以理解。

经过筛选,除去家累甚多的,年龄过小的,最终剩下的人也就不到二十个。这个工程并不困难,找二十个人而已嘛,更何况咏寺例举的,都是些相对正直的人。

这样一来,前期的工作就相对简单多了。最好是能派人联络,不然可能会引起大的­骚­动。

夏春秋其实有一点不知道,咏寺虽贵为一国之母,分身乏术,却让底下的人,比如亲信的宫女,或者是好友——凌静和对方拜把子,硬是攀上一些关系。一国之母若是和多人结为知交,定当引起官员的不满,认为有失体统,甚至认为国母有叛变之心。这样的把柄,还是无为好。即使国君相信国母的清白,也会为顾全大局而选择牺牲一些人,除了自己的任何一个人。

光明正大地联络定然不可行,只能派某人进行联络了。谁呢?

夏春秋手头能用的人实在不多。唉,算了,只能用些隐晦的词语,让驿站送往,这样也能掩人耳目,最好是不要让人发现。

幸好咏寺曾经与他们进行过无聊的猜谜游戏,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她写一些大家都了解的暗语,不怕会有问题。

希望这里旅行的人比较多,更希望里面有什么人牙子之类的在,能认识更多的人。啊,那人牙子最好是正直一些。

想到这里,夏春秋提起笔来,开始研究暗语该如何形成。

于是,夏春秋又一次在房里窝了十天。

再于是,天麒二十八年七月,姜国情报部门秘密成立,江湖上、庙堂中,一切平静。

只是,夏春秋不知道是第几次失眠了……

部门成立三个月,夏春秋顶着一个黑眼圈在那边用黄瓜敷脸。这年头连个合适的护肤品都没有,只能凭着自己的印象去做,忧愁哦。

“夫人,十四夫人求见。”丫鬟蔷薇许久未在版面报道,此刻丢来一条爆炸­性­新闻,让夏春秋又多了一条毛病:头痛。

“她来­干­什么?”离上次的见面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月,这么久没见,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了。

“夫人,十四夫人每天都来求见,只是你没听见罢了。”要么睡着了,要么在做事,直接拒绝。

“哦?是么?”夏春秋思索一阵,还是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听到过莲莲前来拜访的消息。啊……等一下……

“为什么我的房里会有一个小孩?!”看那小孩的样子,应该是皮子才是。怎么长得那么快啊?

“从你进房闭关的第二天就进来了。一直都是钟来照顾的。”蔷薇不明白自己的主子究竟在做什么,怎么连人进来都没发觉。

夏春秋彻底无语了,若是有心人的话,定会发现她做的事情是那么的……啊!有心的人!

“她有看什么东西么?”蔷薇识字水平不高,自然不会对此感兴趣。而且桌上从来没有被翻阅的痕迹,不过钟会武功,而且够细心,难保不会留意到此。

蔷薇瞠目:“没有啊。钟除了抱着孩子进出之外,从不多留一刻。”

起航(2)

为什么她不知道?!

夏春秋吓出一身冷汗,若是部门的事情被发现,那岂不是根本无秘密可言?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到或者看到,难保不会引起什么动乱。若是情报因此而造假,这已经不是仅仅自杀谢罪所能赎罪的问题了。

怎么办?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毕竟所长不是保密工作,更何况一堆的工作同时进行,早就将夏春秋给弄昏了头,能将所有的事情进行得有条不紊,对于初出茅庐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极好了。

“她……”会武功,会武功的人就像是,神仙。对就是神仙,耳力、眼神、剑气、内功(武侠看多了),若是内功修为­精­进到一定程度,能够接近神一般的存在,不是不可能。

“钟请夫人放心,她的职责只在照顾小少爷而已。”

只在照顾小少爷,也就是不会在意别的事情?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她的说辞了,就算杀了她,有时候也于事无补,说不定她早就留了一手。

唉,还是静观其变吧。最好在几年内能壮大,这样一来,名单也就可以全部更改,数据也会完全不一样。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钟希望夫人能在二爷面前美言几句,关于纳妾的问题。”蔷薇不知道是不是给反叛了,倒是对钟的行为保证的信誓旦旦的样子。

“纳妾?”是说,她想嫁给皮宏么?这既好办又难办。这个时代的男人十个有九个半是瞧不起女人的沙猪,还剩半个则是自闭儿。

“知道了。等到边关军凯旋归来,本夫人自当遵守诺言。不过,他答不答应另当别论了。”皮宏是个自主能力很强的人,若非自愿,不会轻易许下诺言。

“钟说,夫人自有妙计。”

妙计?妙个头!

不过夏春秋再也没说什么,转而开始投入自己的工作之中。

情报局的第一个任务,便是严密监视敌国动向。

“宏弟,你在看什么?”

穿着一身盔甲,关长笙风尘仆仆地走进将军纱帐,却看到李宏在看什么东西。

李宏抬眼看了一下兄长,回答道:“家书。”简单明了!

“家书?!”关长笙惊讶无比。若说是家里寄来的书信,那由管家代笔,和奏折没什么两样的东西。

“没错,是家书。”李宏咬字比刚才清楚许多,他还以为兄长没听清楚呢,所以说得格外清晰。

“哦,原来还真的没听错。”关长笙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走到李宏身旁坐下,“也让我看看呢。”

李宏将信纸展开,关长笙这才发现这封家书还不是普通地长。什么时候那管家还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做这些破事,以往的信里除了关于小鬼的事情有很多,倒是其他人提得非常少。

而今,关于十四妾的恃宠而骄,关于夫人的突然转变,再加上那个小鬼的问题,整整写了五十张纸,这应该不是一日之功了吧?

亏得那个老家伙有这份闲心,唉!

“平常没有那么多呢。”也亏得李宏能有那么大的耐心看下去。

“能不看么,你又不看。”李宏瞪了兄长一眼,惹来对方的苦笑,“不过,嫂子倒是真不是以前的嫂子了。”李宏从他看完的那部分纸之中抽出几张递给关长笙,“喏,这是管家能记录的所有事情了,你自己看看吧。”

关长笙瞪着它们看了好长时间,才讪讪开口:“宏弟知道我对这种事情是最不在行了,还是你说说吧。”他能看到最后不睡觉,那简直是——他要变成女人了。

李宏无语,但是兄长的­性­格他也不是不知道,只能乖乖认了:“管家说,大嫂最近魄力很高啊。”

“最近?”这家书拉拉杂杂写那么一大堆,定要花去一大串的时间,再加上从京城送往边关,又非八百里加急,也要花去十天左右的时间,更何况这些事情定不是一天完成的,这样一算,这夫人魄力很高大概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事实上是半年多。

“那里究竟说的什么?”虽然自己不想看,倒还是想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正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只是还魂术罢了。那个什么山不是有个什么道士的么,给皇帝算命的那个,记得不?”

这件事在全国也算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了,毕竟皇帝纳妃那么多年来,都没有皇子出生的消息,这只能说明问题出在皇帝的身上,不然几率实在是太小了。加上皇帝无亲兄弟,表兄弟倒是有几个,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就盼着皇帝人驾中年立王储,到时候就会有一个机会,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有着篡位的野心,不过都被很好地压制下来了。

“哥,不要闪神。”李宏头也没抬直接说道,“战事还未开始的时候,我便修书一封前往那什么山问过那什么道士了。”老实说,他实在不记得那座山和那个人的名字呢。

“呃?”关长笙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弟弟会有这种举动,一时错愕无比。

没有理会兄长的错愕,李宏继续说道:“那个道士说,未来二百年姜国国运昌盛,会在这二十年奠定厚实的基础。而寄魂之术已经开始。”

“寄魂之术?”

“不错。顾名思义,便是寄宿魂魄的意思,即是说,在大嫂死亡的那段时间里面,或许之前,或许之后,姜国会有不少人因为寄魂之术而复活,而表面上看,那可能只是还未死透而回魂罢了,由于皮囊未变,所以不会引起周围的起疑。”

“可是你……”关长笙一介武夫,没料到竟会听到这种消息,让一向不理会魂魄之说的他顿时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完整。

“哥问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对么?”李宏淡然地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面,这才正视兄长说道,“记得大嫂活过来之后的几个月,她出外被骗了几千两的事情么?”

“记得。”关长笙认为女人家喜欢玉佩宝物什么的情有可原,更何况夏暙萩本身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在街上被人忽悠也是情有可原。而且当时那个女子还悲伤地梨花带雨,让人不禁为了她降低不少语气呢!

“那又怎么啦?”关长笙顿了半晌,还是未想出其中的奥妙。

“第一,大嫂过门以来,所有绣线全部都是她的婢女出去买的,她从未踏出过自己所在园子一步,你以为一个人活过来连胆子翻了几番么?第二,大嫂唯一感兴趣的东西除了绣品还是绣品,她为什么会对突然冒出来的宝物那么没有抵抗力,甚至为此花费那么多银子去买一个她根本不在意的东西。第三,我后来派人打听过,在那个店主过来讨债回去后不久,便有人用同样的手法银子全数给要了回来。你以为会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的存在?”李宏重重叹了一口气,“大哥,你太小看你的妻子了。”

关长笙被弟弟的长篇大论唬得一时没转过弯来,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只鬼。

“大哥,那个女人心机颇深,对你是个威胁。不过我们兄弟身在疆场,不知哪一天会突然死去,若没有成年的男子在家中,孤儿寡母会受到欺负,但是若有大嫂那么一个强悍的女子在场,影响可能会小一些。”所以他才选择激出那个女人的本­性­,以达到目的。

十四妾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小货­色­,真正的猛角是那种扮猪吃老虎的!

关长笙从未料到自己的弟弟会有这种心思,一时之间胸腔中很多情绪在翻滚,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的确,长年在边关的他们有着生命的危险,不知哪一天会死在战场上,最可怜的便是死在暗杀之下。

只是,我的兄弟,你除了关家,就不能想想自己的未来么?

太多的话只能在肚子里翻滚,关长笙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也许……将来有一天……唉!

起航(3)

夏春秋瞪着桌上的东西,汗涔涔地拿出桌上的镇尺衡量一下。

这把镇尺约有一尺,不是非常准确,毕竟不是商家所用。啊……一尺半的厚度。

各地传来的情报在开始的一个月内全部到达这里,是说他们动手的速度快呢,还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呢?

夏春秋非常郁闷地将桌上的全部情报拿出来,她得筛选里面所有有用的信息。这个算是主管需要做的,那些新进人员没有很多的经验,暂时也无法判断哪些信息比较有用而已。

只能自己看啦,真是惨烈。

夏春秋没有马上开始动手,倒是先做了一番眼部保护动作,避免眼袋增生。这种时候可是必要的,脸也算是她的生命之一啊。

保持自己相对的年轻,是每个女演员所应该做的事情,当然也不能刻意去减轻自己的年龄,这样反而弄巧成拙。

言归正传。夏春秋揉好眼睛周围,这才深吸一口气,开始未来一个月的真实任务,真是悲哀啊。不过夏春秋只能认命地继续看。有多久没这么充实啦——啊,­干­嘛突然这么想?

算了算了,想再多也于事无补,只能继续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眼看日上三竿,蔷薇端着午膳进来:“夫人,吃饭了。”

夏春秋埋着的脑袋立刻抬起来,笑道:“吃饭最好了。”看着桌上已经被消灭了一半的文件,夏春秋突然觉得世界是那么地美好~看来再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将所有的内容整理出来了。以后还是得找些有经验的人,不然她大概会早死十年。

接过蔷薇递过来的饭菜,夏春秋立刻拼命扒了几口饭,这才觉得腹中有点感觉了,说道:“蔷薇,这几个月的学习如何?”

在得到情报之余,夏春秋也决定将蔷薇培养成为心腹。当然,这也征求了蔷薇的同意,并且在将来完全按照她自己的意愿行事。究竟是继续留在情报部门,或者是离开嫁人随她选择。

“夫人,何不考核一下呢?”对于蔷薇而言,这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毕竟她深受传统教育的影响,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基础的她学得当然十分辛苦,不过也相对懂得许多。

夏春秋挑眉,以前的蔷薇根本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这样想来,上次蔷薇如此冷静应对自己,并且对钟好感颇深,大概也是因为她的眼光变得独到许多了?

这又是助力,也让人有点心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权势大了之后,就会将所有的怀疑加诸到身边的人身上,既要用人,又想怀疑手下会篡位,跟皇帝一样。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到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再说。照道理,蔷薇应该不会反叛才是,自己多心了。

夏春秋收敛心神,这才拿出手边自己看过的一部分交给蔷薇:“看下这个呢。”

蔷薇接过来,发现上面记录的是关于朝中官员的秘闻。其实这些秘闻并不算什么,有些甚至已经不算秘闻了。

“夫人,这些没什么用处的东西给我看­干­什么?”蔷薇大略瞄了一眼,奇怪地问道。

夏春秋笑道:“那你看一下我划过红线的部分呢。”对于情报,夏春秋是非常了解的。作为现代的艺人,对于演艺圈的情报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不能完全交给经纪人来担当,这就是一个不红的艺人必须做的事情。

“哦?”蔷薇听着便低下头,专注看起来。

的确,有些情报不需要,但是其中字里行间可能会对对方的­性­格、喜好以及很多隐私的方面,若是想收服这个人,是需要在这个方面进行研究,毕竟投其所好,是一个正常的途径。

蔷薇有点汗颜,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学习的时间也不长。

“有些事情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必须结合经验和想象力将对方的事情判断出来,差错的几率也很高。”夏春秋笑着说道,“蔷薇不必心急,你的天分也不错,至少能看出那些情报表面上没有什么用处。若是平常人,大概定会认为这些东西是对方的把柄,然后以此要挟对方吧。”

“这……”蔷薇有点呆了,虽然她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经过一番深思之后,发现这些内容其实没什么用处。

要威胁到什么人,必须要知道在这个限度上是否对对方造成真正的心理压力,是否正中下怀,是否会因为太过而狗急跳墙,是否会物极必反,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以后这些东西你和我都多看看吧。两个人的想法肯定比一个人的想法要多得多。”夏春秋看着蔷薇笑道,“你认识的字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唯一需要的是多做实际的练习。”

“是的,夫人。”

于是,一段说话,就这样奠定了蔷薇以后在情报局不可或缺的位置,这也变相导致了蔷薇晚婚的结局。

“哥,京城传来圣旨。”李宏手执圣旨,马上便过来敲关长笙的帐门。

关长笙通常在子时睡觉,因为敌军有可能会在晚上进行突袭。敌方军队夜视能力很高,而姜国人在晚上并没有那么强的实力,若是在晚上被动迎接敌军,他们就算胜利,也只能是险胜,死亡率极高。

所以,在战事方面,不能仅仅只是等待对方突袭,反而要先发制人。这就必须得在情报上作出高度的判断。

过了一会,关长笙打开帐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还挂着淡黄|­色­的|­乳­状物体:“你接了圣旨就可以了嘛,陛下是个不拘小节的君主耶。”言下之意,他不会对究竟是谁接了圣旨,或者是谁保管圣旨而有什么意见,这就是君王的豁达心胸。

“这次的事情你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李宏也不客气,直接掀开帐门进去,“随圣旨过来的,还有些关于敌国的情报。我看了一下,存在极大的问题。”

“哦?”关长笙听到此话,也正­色­起来,“你的意思是?”

“我们进账再说。”

时至午时,也未见关长笙和李宏两个人出来,不知是因为什么。

当然,帐门里面的情景又是不同。

“宏弟,这个东西,是谁送过来的?”关长笙脸­色­铁青,甚至是有些发紫。

“随着圣旨一起过来的。公公说这是秘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李宏的表情也相当严峻,“不过我实在是怀疑其中的可信度是多少。毕竟这些情报必须进入敌国才能得到,究竟会是谁,怎么样得到这些情报,更有甚者,是怎么样送出来的。”

起航(4)

李宏的表情非常严肃,更是仔仔细细地看着手中的文字,细究字里行间的意义。

“哥,我们需要一天的时间好好看看这个情报。”李宏仔细读过一段,这才对兄长说道,“这个对我们了解敌方非常有帮助。”虽然是否对战争有帮助还不得而知。

关长笙对这种文字功夫自然是差得没话说,而李宏是个中翘楚,关长笙有时候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还是看看为好。”关长笙点头,他也知道李宏的感觉敏锐,不会说出什么不切实际的方法。

李宏点点头,又一次为兄长的信任而大感快慰:“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对于敌国战士的情报几乎没有,不过有很多关于他们日常生活以及信仰的问题。他们的日常生活正可以推断他们的行为,若是在某些方面稍稍推波助澜一番,可能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关长笙其实不怎么明白李宏想说的内容,但是他信任弟弟,于是点头,顺便叫外面的一群副将手下进来看看。

将军和副将平日的职责不多,只需要在统筹上加以训导就可以了,而关于士兵的日常­操­练,则安排到各个小队去,将军和副将只要在每天的清晨前去检查进度,并抽取检验即可。

于是,四个副将便被招进军帐,开始了一天辛苦的旅程。

“军师,”指的自然是李宏,“这里说到旅国平日多食用­鸡­­肉­,崇拜犬神,认为狗无上,因此国内狗不能杀,只能收养,或者由国家抚育。这条有用么?”

李宏略一思考,点头:“有用。也许我们可以在战场上使用狗作为先锋,先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不过也有可能适得其反,须得从长计议。”

“军师,旅国国君大气,但是好女­色­,宫中佳丽无数,并且时常强占别人喜爱的小妾,很多大臣与之不满。”

“积压许久,可能爆发。先去打听一下敌军中是否有与旅国国君不和之臣,小心为上。”

“是。”应诺。

“军师,旅国夜视能力极高,但是相对而言对光的感觉比平常人敏锐,因此国民白天出门除非无奈,否则定会面带纱巾,以遮挡阳光。而男人则会戴上有帽沿的帽子,以遮挡炽热的阳光。当然,男人对阳光的抵抗能力比女人要强很多。”

“阳光也可以解读为强光,修书前往各地有名的道士那里,看看他们是否能够提供一些能发出强光的东西。”据他所知,火药是一种很好的药物,若是能加以合理的运用,不失为一个强大的助力。

“是。”

就这样,几天结束了……

夏春秋坐在房间里面,突然觉得人生好空虚。经过九个月多的时间,情报逐渐步入正轨,这是一个好现象,却也不能放松下来。从这里开始,到未来的十年都是关键时段,不能有任何的放松,至少她是不能放松的了。

至于手底下的人,只需要保证不反叛,没有严重的骄傲之心,对规矩保持遵从,当然,错误的也可以提出来。这就是情报所必须遵从的原则。其他的相对而言就少了许多。

刚开始最忙碌的阶段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闲的发慌、无聊,甚至过一天等于过了一个世纪。

夏春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算了,乖乖地做绣活儿吧。”

若是在以前,她还可以上网,或者自拍视频对自己的演技做一个大概的了解,再者可以在网络或者报纸上寻找演戏的机会。

而如今,她能选择的只有拿出底下的绣品绣花打发时间了。这个地方的女人还真是可怜,待字闺中之时,除了绣花学习如何做个好妻子好母亲之外,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等到嫁人了,嫁入有钱人家则要处处小心自己的行为,不能太过过问自己丈夫纳妾的行为,对丈夫必须百依百顺。果然是需要改革爆发的!

啊,话题扯远了。

可怜的夏春秋无聊到只能用绣花来打发时间,实在是一大破事。唉,这也只能算她倒霉,没了“可怜的王妃”这个身份,连演戏都觉得多余,更何况那群小妾如此欺软怕硬,让她们见识到自己的强悍一面,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硬碰硬了。

唉!无聊也~~

夏春秋只能认命地低头绣花。绣个可爱的小玩意儿吧……

流逝的时间,绣品的成型。做一个小玩意儿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夏春秋手中的布很快就变成了可爱的小玩意儿——绣了皮卡丘的零钱袋!(啊,最近正好在看皮卡丘,皮卡丘可是一代80后的大爱啊,虽然这是日本人的玩意儿)

夏春秋刚将零钱袋挂在腰间,蔷薇便敲门进来:“夫人,这是边关送过来的文件,一个时辰前到达皇宫,咏妃娘娘命人立刻抄了一份送了过来。”

夏春秋彻底无语了,这活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等到自己觉得不无聊想出去逛逛的时候来,真是恰到好处。难道皮宏那个混账东西正好掐指算过?

她很快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抛诸脑后,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信件上面:“给我吧。”

蔷薇早就将信放在夏春秋面前的桌上,便指了指她面前的桌子。夏春秋顺着蔷薇的手指看下去,一封信好好地躺在那边,这让她瞬间呆滞了几分。

若无其事,夏春秋­干­咳两声,这才道:“那么蔷薇,你留在这里,我们商量一下。”

说商量其实过了,夏春秋的主要目的是想让蔷薇能够发挥自己的天赋,至于以后是否会遇到瓶颈,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蔷薇也大约料到夫人会这么说,也便毫不客气地坐下,准备在夏春秋底下学习一下。

夏春秋拿起挂在笔架上的狼毫,沾点朱砂便准备在上面做起记号来。

“耶?!怎么就一行字?”夏春秋这才看清楚那张信纸上究竟写了什么,短短的一行字——找出能在黑夜中发出强光的东西。

那不是闪光弹么?现代人的夏春秋对于闪光弹自然十分了解,毕竟看了如此之多的战争片,多少对这些名词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即使对名词有了解,倒是没有任何关于闪光弹的资料呢。

咏寺把它给我­干­嘛?夏春秋不禁这么想着。

蔷薇对此自然也是万分错愕。还以为需要解决什么事情呢,她拿到信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到里面的纸张其实很薄。

夏春秋自然不知道蔷薇现在的心思,她瞪着那一行字,真想把它给瞪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夏春秋真是无从下手。

不过她很快想到火药方面,便对蔷薇说道:“皇帝大概也已经有了动作了。你修书各地,找出对火药研究颇深的组织或人,看他们是否有闪光弹,啊,黑夜强光的东西。最好是威力比较大的,火药制作的会相当不错。”

“是,夫人。”

等到蔷薇走了出去,夏春秋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皮夫和皮宏会在这方面着手,这的确不失为制胜的一个法宝。不过旅国人高马大,体型健壮,肌­肉­发达,并且对武力极其热衷,在战争方面也毫不逊­色­。

即使是战胜,也是险胜吧?单论体型,姜国的士兵绝对不是旅国士兵的对手,即使在白天攻过去,也可能会惨败,更何况若是敌军深夜来攻,己方必定处于下风。

皮夫和皮宏究竟会怎么样进行对敌军的战争呢?夏春秋不禁兴奋起来,好奇之余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冒出,不明其状。

战争X死亡(1)

天麒二十八年的冬天,旅国忽紧迫姜国边境,边关告急。皇帝连熙拜关长笙为将,拜李宏为军师,前往边关驻守。

关长笙乃姜国第一将军,经沙场十数年,无往不胜。不过这也只限于以前。

旅国是近几十年来崛起的国家,有人将几乎沙漠和草原上所有的游牧民族全部集合起来,成为一个新的国家。(啊,对对,就是以中国古代某个国家为蓝本滴)

然而,旅国刚开始并不稳定,内战不断。虽然国君是期间最强的部落,但是并不代表其他部族会完全服从他,表面平静其实波涛汹涌。

虽说每个国家的成立基本上都会付诸武力,可惜,正如所云,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对于这个国家的建立者而言,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要让底下的人服从他,唯一的方法便是强压政策。

只是,强压政策带来的坏处很快便显现出来,不满的情绪在底下积压许久之后定会爆发,而且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可惜的是只有少数人判断出这一方面,而其他人则是在兴奋之余转而认为其他人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当尖锐逐渐崭露头角的时候,旅国开始出现暴政,就在十年前。不满的情绪爆发,转而得到的不是安抚,而是更加严重的暴力政策,对平民百姓还好,对皇亲贵胄、各个部落的主人,旅国国君在表面上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怀疑。若是有人闻风而动,迎来的便是一场暴动。

逐渐安逸的生活让旅国的各个部落迷茫在­唇­亡齿寒之间,暴政更是让他们的胆子消磨成了渣子,于是,旅国国君得意之余,开始扩张版图。

旅国国民本身就是个彪悍的民族,长年在马背上生长的孩子个个身强体壮,相比而言,姜国多山区和平原,在政治相对清明的情况下,各地均处于安逸的状态,能不行军打仗,何必去自讨苦吃?为此,姜国国君也恼怒不已,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

天麒二十八年,本来对国力强盛的姜国有几分忌惮的旅国终于按捺不住,在吞食北部几个小国之后,认为军队力量昌盛无比,开始进军两国边界。

其实姜国和旅国之间还隔着一个国家,只是这个国家穷得叮当都不响,与其攻打他们损失兵力,还不如一气呵成直接攻下姜国,就算不能吞并姜国,至少也能抢些金箔钱财,弄些粮食蔬菜什么的。

然而姜国国力强盛,即使男人不如旅国男人强壮,在物资方面却是充沛无比,长时间的战争,旅国绝对是战败国。这也是关长笙和李宏最初使用的战术——拖延。

旅国曾不止一次兵临城下,不过他们所擅长的骑术无法帮助他们越过十米宽的护城河,经过几次只能作罢。

只是这一战术的运用也间接导致姜国无法主动攻击,即使防御再好,无法主动攻击,也就可能失去了良机。

不过旅国带过来的物资不多,加上从周边抢过来的食物,最多维持也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而今大半年时间已过,旅国孤注一掷发动总攻已经迫在眉睫。

这个时候的关长笙倒是十分冷静,他的将军头衔虽然也有李宏的一半功劳,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徒有虚名之人,能在这种时候保持冷静,是一个将军必备是素质。

关长笙每天最主要的任务是稳定军心,其余则是­操­练军队,至于文书工作则是几乎完全交给李宏,他只需要得知一天的大事,然后选择将如何将具体的情况告诉军队各个士兵便可以了。

而李宏一方面则需要承受极大的­精­神压力。中间地带的人往往需要承受手底下人物的不满和希望,也需要承受上级有时候不明事理的压力。

李宏比起以前的军师来其实要幸运很多,毕竟连熙并不是一个无聊的国君,他所希望的是给旅国以压力:一个进军姜国必须承受巨大伤亡的压力。

“军师,京城来信。”专司家信的士兵拿着一封信请求进来。

“京城来信?”李宏奇怪,今次算来,离上次诏书的时间不过隔了半个月,皇帝有那么快再下诏书么?

“是的,而且明白要求由军师展信阅读。”

“什么?!”李宏震惊,看来那不是皇帝来的诏书,而可能是家书。只是家书的话……也不太可能,上回管家写了那么多内容过来,如今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哪来的­精­力写那么多东西。

“你是如何知道让我展信的?”他好奇地问道,也等着手下将信送过来,顺便解释一下。

士兵从身上斜挎的包里拿出几封信,才道:“直接写在信封上的,另外还有几封从道士那边送过来,将军说直接交给您便可。”士兵说着将信全部放在李宏面前,京城来的还竟然在这上面。

“这,”谁的字?不太像是皇帝的手书,字迹有些秀气,想来应该是女人的字——难道是王妃?

不太像,王妃的字比较圆润,而这个字虽然有些圆润的感觉,却仍旧带着方正的笔画,实在没见过。李宏顿时感觉头疼无比,想来那大概是王妃命人写的,不过实属机要,还在信封这么光明正大的地方写着“李宏亲启”这种明显不过的事情,实在是——难以理解。

“辛苦了,退下休息吧。”李宏奇怪之余当然没忘记说些让手下受用的话。

“是。”士兵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了出去。

李宏看向几封信。从道士的那边来信,他也没料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信,预计的话也不应该如此之早才是。

于是,李宏决定还是先瞧瞧那封明目张胆的信为好。

打开来,李宏不禁心中一阵奇怪的感觉闪过,不过很快被他撇去。这个感觉和战争无关,先稍稍往后再考虑吧。

他稍稍浏览几眼,腾地站了起来:“来人啊,请将军和副将于主军帐中。若将军在­操­练,请他务必前来一趟。”

“是,军师。”闻声入来的士兵立刻应声前去。

“夫人,您写信是?”

这是李宏收到信之前半个月,也就是该信出发的时间。

蔷薇送饭入来,发现夏春秋正奋笔疾书。当然,用的是特制的硬笔书法,毛笔字她还差得远呢。

这就是李宏认不得这个字的原因所在:他根本不知道夏春秋的字究竟长成什么样。

“这是多方面打听的结果,究竟有哪家强人得出了闪光弹这种东西。”

道士她其实是不怎么指望的,毕竟他们能做的事情有限,她反而让人讲重点放在一些民间制作烟花的作坊,他们为了推陈出新,有可能会制造出一些副产品,民间也许用不到,军事上倒可能成为有用之才。

“那……”蔷薇正想再问,不过夏春秋已经接下去回答了,“隔墙有耳,我们做的工作需要保密。”虽然整个王府里面对她有仇视心理的人很多,却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这个院落,否则会引起侍卫的注意。除非她们买通侍卫偷听她说话。

为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信中自有说明,一切皆可放心。等到终成定局,我一定告诉你原委。好吗?”

蔷薇自然也晓得以大局为重,便不再多问。

而信中,毫无疑问的,自然是李宏所需要的情报。

战争X死亡(2)

“将军,各位副将,刚才营中收到一封来信,看看其可信度。”说着便将信交给关长笙。

在副将面前,关长笙还是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因此他不喜看到字的事情暂时还算是秘密啊。

即使不愿,关长笙还是假装将内容浏览一遍,心照不宣之下,相信李宏应该会适时提醒才是。每次都是这样的状况。

浏览完毕的关长笙将信交给旁边的副将,然后向李宏使了个眼­色­,直到他有所反应为止。

李宏当然是早就看到兄长的表情和眼­色­了,虽然懒得回应,不过关长笙实在是太烦了,李宏不回应他就一直暗示,烦不胜烦。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各人都仔细看了一番,信纸再次回到李宏的手上。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如何?你们是否相信信上的话?”李宏展开信纸,弓起手指在上面轻敲几下,表情相当严肃。

几个副官面面相觑,老实说,他们参加的决策很多,也亲眼见过皇帝和王妃的手书,无论是什么样的决策,他们的意见对与错,李宏和关长笙都会予以一定的讲解。关长笙不擅言语,而李宏学识渊博,又不吝教导别人,他们在军中获益良多。

只是这一次,来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说是找到会发出强光的东西,还说是七月初三前往止步客栈,自然会有人前来接洽,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更何况,这个既非皇帝又非王妃字体,更和别的道士没有关系,很难相信这不是一个镀金的铁块。

副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不知如何解答。诱惑很大,又觉得这明显是一个一个陷阱,傻瓜才会真的陷进去,可是若这是真的,那又该如何?

“不管怎么样,旅国的攻击迫在眉睫,不知何时他们会突然发动致命的攻击,尤其是在夜里。不论如何,总得去试一下才是。”李宏又扬扬手中的信纸,“七月初三我会前往止步客栈进行交易,到时候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许Сhā手,静待我的消息,明白了吗?”

军队之中,军师必须听从将军的命令,可惜这里的军师由于在战场上的神机妙算,一遇到计策­性­问题,他们则会听从军师的命令。

既然军师都如此说了,他们便只能相信军师的直觉判断了。有总比没有好,不然迎接而来的,大概只能是失败。

只是,谁能告诉他们,信里写了七月初三和止步客栈么?好像只有一些关于找到强光的资料而已吧。

估摸信件已然到了边关,夏春秋也放了心。

那信件派遣局内人士专门送达,边关的那个还有御赐听牌,既可以稍稍测试一下部内人员的忠实度,也可以锻炼他们保密的能力,可谓小小的一举两得。

不过,这也冒了一些风险。她在信中暗示了交易的地点和时间,不知道那男人有没有看懂。

应该能看懂,那家伙­精­明得很。她演戏如此真切,还是被他发现了破绽,这只能说明他太敏锐了。

能发现自己并不熟悉的人的破绽,这只能说明她判断错误,也能说明在此之前,皮宏此人定是对她有相当的了解,更是将她受虐的事情看在眼里,只是什么行动都没有表示。

这种男人,死了也罢!

不过若他在这场战争中死去,可能会导致她的情报失真,这可是一大损失,还是不要死为好。

再过不久便是七月初三了,希望一切顺利。

七月初三,晨。

李宏早早便起床洗漱。夏日的太阳升的特别早,李宏起床其实已经算晚了。

信上并未注明今日几时交易,若是有写自己却未发现,那可不是玩的。还是早些前往为妙。

穿上深蓝­色­的便装,李宏的模样和一个平常的农民差不了多少。只是那腰板挺得笔直,走路姿势也有些正直,若是练家子看到,定会知道他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一个小小的农民会如此强的武功,要么是大隐隐于市,再不然就是故意如此。

信步走出营区,李宏眼睛往前直看,余光环视周围是否有什么人跟踪他。小心为上,他的武功虽然高强,但在江湖上绝对排不上五十的位置。

江湖之中,武功高强之人不乏,小心使得万年船,总是不错的。

待到卯时三刻,他已然来到止步客栈的门口。

止步客栈是边关城镇第一客栈,地处交通要道,收费也理想。边关城镇民众不多,但地处通往别国的要塞,是往西方的必经之地,若是想往西继续行商,这里还不得不需要一些客栈、镖局之类。

止步客栈中无论掌柜或是小二不会多嘴多舌,对于商人实在是难能可贵。所以在这里,小费当然也是相当丰厚的,毕竟花点小钱却能让自己的商品处于保密状态,何乐而不为?

在这里交易,对方也算是有些见识之人。

他又小心地环顾一下四周,发现无人可疑,便缓步走进客栈。

跑堂的小二立刻出来迎接:“客官,这是……吃饭?”小二接触的人群多了,自然能从气质和脸­色­上看出对方的意思。看衣服确定对方的身份,这是大忌。

“给我来上一壶竹叶青,一碗牛­肉­,找个窗边的小座就可以了。”李宏点头说着。

“是,客官。”小二立刻答应着,将李宏引向座位。

若是在平常,小二定会拒绝李宏的要求,李宏自然也不会蠢到说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只是现在边关告急,多数商家选择囤货之后,等战争结束再行动。

也因此止步客栈人相对较少,而且客人大部分是本地人,再者就是坐落在止步客栈旁边的临时驿站的人员了。

李宏跟着小二来到一个小座,很快小二便后堂准备吃食去了。边关的牛­肉­相对便宜,这个时候也是军中的备用军粮,偶尔给军士们打打牙祭,添点荤菜,算是犒劳了。

李宏的心思自然不在这吃食上,竹叶青刚来,他倒了大半杯,却只顾闻着酒香了。

少有闲人啊。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又有人进了止步客栈。李宏抬眉,不认识,便转过脸去,再看别处。

那人很显然是冲着什么而来,环顾四周一番后,直接对小二说道:“我找那位小哥。”

小二一听是来找人的,连忙笑道:“客官,自便。不知需要些什么饭食?”

“嗯……来一碗青菜,最近上火呢,再拿个小杯子,我看那小哥不喝酒,正好便宜了我,哈哈。”他笑着便走到李宏面前,“原来你就是他啊。”

李宏抬头,想来对方可能见过自己的画像,不然如何得知他就是前来接洽之人?

“闪光弹?”李宏试探地问道。

“对对,就是这个。”那人连忙点头称是,“有人给我看过你的画像,画的不是很像,不过也能认出来就是了。”他呵呵笑着,拉起椅子就坐了下去。

这个时候,另一个小二正好送来一个酒杯,那人连忙说道:“忘记说了,再给我一大碗白饭,赶了一天的路,肚子都饿扁了。”

“哎。”小二哥应了一声,退下去准备饭菜了。

战争X死亡(3)

那人乘着小二前去端饭的空当,便说起话来:“哎呀,过来谈生意的就是你么?”怎么说那么少的话呢?

“不错。”李宏点头,“我只是收到一封信,让我过来拿东西而已。”说完,他亮出手中的信纸,并与对方保持两个手臂远的距离。他必须得小心谨慎,否则走错一步,不仅自己身家­性­命完蛋,还会连累其他人。

再或者,对方是个高手,趁其不备抢走手中的信纸,来个完全不认账。

“嗯,看到这个字也就放心了。带着人去城郊,正对东面,左手边上的第四棵树下,有人自然会带你过去。”

“信物?”

“你的脸就是。”

这下子李宏真的没话说了。既然对方手上握有他的画像,对方自然表现出了一定的诚意,否则己方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给卖方画像的。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己方背叛者的提供的材料。

唉,既然走到这一步,他也无路可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夫人,这个时候……”蔷薇觉得有些担心,信已经送出很久了,如今还是没有回音。虽说夏春秋已经暗示地告诉她那封信的作用,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生怕信在路上被劫走。

“若是信件被劫走,那只能说明他们的能力还需要大幅度地提高。”忠诚度和能力,是两个最重要的元素。

情报局不是养着一群拿高薪废物的高级慈善机构!

“你放心,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到了,而且,以皮宏的本事,想发生什么大事情都难。”她可是相当重视皮宏此人的。

“夫人,你什么时候能改变对王爷和二爷的称呼呢?”她可是很忧愁的。现在夫人见不到什么外人啦,若是在将来对外不小心说出了“皮夫”、“皮宏”这种称呼,那可不得了。

身为王府的夫人,竟然对自己的丈夫和小叔以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号称呼,这会成为流言八卦的中心,这可是关乎整个王族的名誉。

夏春秋意识到自己的话,这才笑着说道:“哎呀,我尽量改正就是了。”她连忙像自己的丫鬟保证。虽然她本人是不在意啦,不过若是在八卦平民之间露出马脚,变成市井流言的冲击者的话,这可不是她所希望见到的,那代表了麻烦的东西。

“那,那封信……”

“放心,应该已经达成交易。这个制烟花的世家是相当有义气的,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以前的权贵为了得到他们­精­心制作的烟花,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和手段,有些甚至采用了极端手段,终于导致他们只能选择隐退。”夏春秋缓缓道出一些秘辛,声音的大小只能两个人听见,“如今我算是在某种情况下帮助他们找到一个坚实的后台,他们定然会抓住这个机会。你以为一个国家的后台除了皇室,还有更硬的么?”

“夫人……”

“朋友之间可以以义气作为联系双方的纽带,也可以用利益相交。当然,初期可以使用利益,若是值得深交,这利益方面则要互利,这才是朋友之道。当然,也有无利益之交,但是若是牵涉到相当大的利益问题,这个朋友八成不会长久,当然也有例外。”虽然以二十五岁的年纪,在现代经历的事情并不多,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

她本人虽然小钱不多,借钱的机会也不多,只是认识的有钱人倒是还算挺多的,耳濡目染之下,深知娱乐圈里真正的朋友更有可能是那些背后放冷枪的。反而在学生时代认识的朋友可能会多为自己着想很多。

蔷薇自然不明白寄居在夏暙萩身体里面的女人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过会有这种心态的话,以前的生活肯定不是什么好日子。

虽然她已经深恶痛绝以往那些被欺负的日子,也深知有权有势才不会受到一些小人的欺负,只可惜,养在深闺里面的女人交不到什么朋友,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蔷薇虽然觉得夏春秋的思想还是挺悲观的,却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词语,只能沉默下来,再也没有问过任何一件事情。

李宏缓步走在街上,从身形看有些颓废。

街上的每个人都如此的走路形式,这使得李宏倒是不引人注目。更何况他穿着街上很多男人穿着的款式衣服,只是颜­色­是深蓝­色­的,同样铺满了满目的灰尘,看起来沧桑极了。

来到与约定差不多的地方,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小小的市集。此刻正值中午,街边有一个茶水摊子,正好排在那所谓的第四棵树下。

虽然人不多,可也有几个,这下子还真的只能等对方来寻了。

李宏心思一转,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自己的脸还是信物,就觉得有点头疼。

不过也顾不得什么,他只能选择待在那里等人走过来跟他说话。

真是累人。

“客官,你要什么?”

“给我一壶茶水便可。”李宏这次说的话已经算是很多了。

“好咧。”摊主应了一声,便开始动手泡茶。

过了一会,茶水送了上来,李宏倒了一杯茶,正想放进嘴边饮用,有人又一ρi股坐在他所在的桌子上。

“店家,再拿一壶茶来。”那人笑道。

李宏失笑,这次对方倒是没占他便宜。不过也不能确定这就是交易者,还是要小心为上。

“我不是刚才那个喜欢占人便宜的笨蛋,我做事是有原则的。”那人看见李宏的神­色­,马上解释,“看,我自己点了壶茶水呢。”

看来应该就是真实之人没错了。“交易之人?”李宏轻声问道。()

“不错,就是我。”那人笑道,“唐家第十五代继承人,聊表诚意,亲自前来交易,希望合作愉快。”

唐家第十五代继承人?李宏身在朝中,但对江湖还是相当熟悉的,唐家是专制烟花的世家,若在一个世纪以前,他们在江湖上可以说是赫赫有名。不仅在烟花方面有杰出的才能,更为了能在江湖中保持自己的实力,他们也在武功上有相当深的修为,至少能在动乱中自保。

“你们?”李宏还想问些什么,可惜对方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他只能闭嘴。

恐怕这里不是一个谈论秘密的地方吧……对方也是这么觉得。

“唐家如今还在复出的时期,有些事情不是现在能说的。我们暂时和某位知名人士有利益上的关联,不过放心,本家族绝对不会和朝廷作对,这就是了。”唐家少主(应该可以这么说)脸上有着认真的表情。

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宏不得不怀疑对方的诚意,毕竟这笔交易不仅牵涉到朝廷,更是边关几万战士的­性­命,更可能关乎到整个国家百姓的生死。

“若是其中有所差错,定会有人将我们家族灭了,即使我们逃到哪儿都没用。放心使用,这个产品,可是我们­精­心制作的成果。”他说着腾地从地上拿起一个大袋子。

这个大袋子刚才怎么一点放在地上的声音都没有?

李宏不由得怀疑万分。

“在里面,”唐家少主将大袋子打开,叩打的声音显示里面的东西虽然个儿挺大,不过有些中空的感觉,想来东西不重,口袋也扎得相当紧,碰撞的几率就相对小了很多。“这些玩意儿取名闪光弹,能在夜空之中发出强烈的光芒,使用成功的几率是90%,我们试验过很多次了。当然,为了表示诚意,我会呆在这个地方,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李宏不再说话,他一直暗中观察四周,是否有人在旁边偷听什么的。幸好这个时候人不多,唐家少主也是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话——不对!那声音为何如此清晰?!

李宏震惊,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粗心大意,竟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放心,这个茶铺也是自己人开的。坐在这里的,都是掩人耳目的自己人。”唐家少主呵呵笑着,仿佛自己摆了别人一道,显得自己的智商特别高深一般。

李宏彻底无语了,他怎么会选择相信信上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话,还真的过来了呢?

唐家的人啊,是该相信吧?

战争X死亡(4)

“夫人,您在……?”

夏春秋此刻正看着手上的信封。她所谓的夫婿和小叔上了前线,若是不表示一点担心还真的说不出去。

可惜,她还真的是在思考,当然也是为了前线的人员,只是这­性­命扩大了数万倍。“前方不知如何了。”

“您是在担心王爷和二爷?”好感动,夫人终于表现出夫人该有的样子,这样一来,谁也不能将夫人的位置端了。虽说夫人的能力很强,可在力气上终究敌不过男人,若是对方来硬的,夫人肯定不是对手,还是需要名正言顺一点比较好。

谁担心他们?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她还是没有说出任何不关心的言论:“边关告急一年多,这仗也就在最近必须开始了。”

“夫人……”

“旅国一直打劫过来的储备粮支持不了多久,两年已经是极限了。这个时候正式储备粮食急缺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在这一个月之内发动奇袭。”这点,边关那两个家伙应该也有所觉才是。不然身为将军和军师的他们可就太丢脸了。

“那边关岂非非常危险?”

的确,这也正是夏春秋忧心的地方。虽然她可以预见旅国的失败,但是这是一场苦战,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类自杀­性­行为。

旅国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进行全面的攻击,这样不是更有胜算么?

不知旅国心中是如何所想。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连熙是一个懂军事,但是并非专­精­于军事。对此,他当然不是一个会随便乱指挥自己的将军的白痴皇帝,于是对国内的将军们予以绝对的权力,只需要每次上报切实的情况即可。

这也是做姜国官员最大的好处,不仅有在地方至高的权力,更在工资上足够养活其家人,并能够让家里人过上充裕的生活,不过相对需要做的事情也要增加许多。

这也是减少贿赂迹象的手段之一。

关长笙的­性­格适合做一个将军,并且有勇有谋,只是不喜欢看文字内容罢了。

而李宏在计谋方面是相当杰出的代表,另外几个相当有名的谋士也自叹弗如,这也是连熙会派遣他们前来抵御旅国的最大原因。

而这个拖延计策,也是李宏想出来的。凭借相对高强的武功,两人在凌晨人群最放松之时,一把火把旅国带过来的军粮全部烧掉,这样一来,他们只能用武力夺取过往客商的储备粮以维持自己的用度。

这样一来,旅国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兵力前往去寻找粮食,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从旁突袭,可以尽量减少对方的兵力。

可惜,旅国也不算是个省油的灯,被烧掉的只是放在地面营帐里面的粮草,而他们的习惯是将粮草放在地下,因此,姜国烧掉的,只是他们三分之一的粮草。

原本能支持两年的粮草就这样被截断,旅国的人十分气愤,加上刚从远处征伐而来,长驱直入,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适应不良。

当然,关长笙和李宏在那个时候曾经选择突袭,可惜己方伤亡实在惨重。虽然旅国人适应不良,不过毅力极好,几次交手,他们都讨不了好处。

于是,关长笙和李宏决定先将防御完全准备妥当之后,再进行全面的攻击,这就是后来旅国在城外筑营一年多只能靠着打劫过日子的原因。

只是,这样一来,只能靠运气,许是对方适应气候,再不然就是等到旅国弹尽粮绝之时,撤退,最坏的可能­性­也便是对方的孤注一掷了。

旅国兼并周遭的国家,幸免于难的邻边小国纷纷投靠姜国以期庇佑,这的确是在各个国家之中建立威信的时刻。更何况,自古至今,姜国地处之地得天独厚,国力也是相当强盛,周边国相当忌惮,纷纷交好。于是,姜国在之前并未在军事上有很大的作为。

而从二十年前开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原因,使得周边国对姜国进行小规模的侵略。姜国本身对军事不重视,即使在边关成立军队,也因为用度问题,在里面的基本上都变成了农民士兵两用人,可谓是屡战屡败,也是屡败屡战。

幸好有一些武林人士的帮忙,加上当地百姓的支持,邻国们也因为国力不足只能进行小规模的侵犯。终于,事情在六年后得到好转,以关长笙和李宏为首的新一批小将出现,这其中包括咏妃娘家的新生代咏厉,三十岁的武官司通达等等。

而当然,其中自然以关长笙、李宏兄弟合作无间,至今战无不胜,因此得到了王爷的称号。

关长笙有权拒绝皇帝的无理要求,这也是一种特权。

而今,朝廷也未有派文件强催,一切只能听凭边关将军自行的判断。

“将军,等待他们的突袭?”

“对,并且只在晚上等待。”关长笙说着,“士兵若是一天到晚都处于戒备的状态,无论­精­神或是­肉­体都没有办法承受。赌一把。”

“是,将军!”这个其实并不难,早在一年前,关长笙便有意训练底下士兵的昼伏夜出习惯,如今自己已然和众手下全部变成名副其实的夜猫子。

“让士兵们好好休息,白日继续让百姓们在城中进行活动,如往常一般。不能泄露任何消息,否则我拿他是问!”

“是,将军!”

“夫人?”

夏春秋这才猛然醒悟过来,看向来人:“原来是钟啊。”见到的居然不是最常见到的钟,这让夏春秋有些惊讶。

“夫人是在念叨边关的那一对兄弟么?”

差不多。将军一死,军心散乱,到时候要考虑的,就是他们这群小老百姓了。

虽然说以旅国的军备绝对打不进内部,但是在边关造成不小的恐惧,更会造成整个国家不小的动荡。

虽说乱世出英雄,若这个见了鬼的乱世真的出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个朝廷,大概也会土崩瓦解吧?即使没有正式瓦解,也会促使它离瓦解的时间更近二十年。

“不知道他们在边关会有什么样的境遇。”夏春秋看向身后,发现并没有多少的文件供她处理,这也只能表示,她今夜,也许是以后的几夜都不可能好好睡觉了。

不知道明日,或者是后几日是不是会有许多情报供她筛选……唉,可怜的黑眼圈加鱼尾纹,等到战事告一段落,她定要好好地为自己的脸保养保养,这脸可是女演员的生命,再怎么样都不能有所损失!

“不论王爷和二爷在边关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请千万要保住这个孩子。这是关家的第二血脉。”钟提醒着夏春秋应该注意的事情。

夏春秋真想揍人。这种古代人是怎么回事?老是将孩子放在第一位,其实青壮年人才是最厉害的生存,当然也是最强的先驱者。他们若是遭到不测,这孩子的确是关家唯一的血脉了。只是,李宏家的血脉怎么保留?这倒是奇怪的事情。

但愿两个人都没事,这样她所要背负的东西将会少很多呢。但愿……

战争X死亡(5)

太阳西沉,军中开始热闹起来。

起床着衣的窸窣声传遍整个营寨,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姜国的军人那么早就睡觉了呢。

没有人吹响号角,因为所有人都很自觉地很快整备列队。

橘黄的烛光从各个营帐里面­射­出来,将整个营地照得斑驳无比,还不能看清全貌。近来好吃的食物,加上对近一年来对黑暗的适应,让军队每个人都能在黑夜中看清近边的事物。并且在黑暗中听清楚声响的大致距离。这是一个强制­性­的任务,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活着走出战场。

没有声音,微风徐拂,枪尖划过的空气的声音似乎都听得到。

一个时辰之后,这一切归于平静,稍待片刻,于是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从营中传来,让人不觉为之振奋。

“闪光弹的效果如何?”夜­色­中,关长笙和李宏两人站在位置稍高的坡地上,关长笙问李宏准备工作的进行状况。

“在山洞中试验了一番,能将整个山洞照亮整一盏茶的功夫。不过使用的概率为百分之八十,也许会成为哑弹。”

“够了,只要能减少死亡便可。边关的战士在我们手下的时间也有十几年了,该是建立战功回乡之时。”关长笙说着,“对方可不是省油的灯,即使是我们,也必须费劲一些才能给旅国那群彪悍的男人以最后一击。”

“哥说的是。”这点李宏也不得不承认。

“有些话,想在这里告诉你。”这个日子正好,黑­色­,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究竟为何,更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哥有话直说无妨。”李宏不知兄长想说些什么,关长笙是一个直来直往的男子,虽然这个­性­格在平常可能会稍稍得罪一些小人,但是也藏不住什么心事,可以不让人费心猜测其心思,也算是功德一件。

“这场是个硬仗,很可能会死。若是我死了,我那妻子,就交给你了。”

“哥……是什么意思?”李宏被关长笙突来的托孤一般的行动给弄得迷迷糊糊,心中没来由一番焦虑,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关家的血脉也留下来了,我在关家的使命便算完结。若是我死了,以后王府整个都是你的。为你自己好好考虑一番,就算是命令,也算是请求。”关长笙说完,一掀披风,转身走去自己的营帐。

留下的李宏呆愣几秒,心中莫名的心慌加剧,禁不住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为何?为何?究竟为何?

那么几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打下来了,虽未碰过旅国如此彪悍的民族,却也未在之前的战争中有致命的损伤。而今,旅国的能战斗的人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二,会给己方造成致命的打击么?

为何自己如此心慌?竟丝毫没了一贯的冷静,这是不是代表……

李宏不敢再想下去,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出道起始的青涩已然被磨得丝毫不剩,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完全的劣势,只是,那个时候他坚信自己能保住大家的­性­命,手下的信任,让他变得毫无顾忌。

而今,他是不是贪生怕死了?不是只有贪生怕死之人又有正义之心之人才能想方设法找出尽量完美的方法让身边的人继续活下去的么?

保持了一个长时间的姿势,让李宏的身体变得僵硬不少,动一分肌­肉­变酸麻不已。

过了一会儿,仿佛全身的力气全部被用光,他啪的一声坐在地上,想让身体放松,尽量让心情平静下来。

为什么,心率还是如此之快……

“夫人?用膳了。”蔷薇见夏春秋又在那边发呆,便轻声唤她,希望能吸引对方的注意。

“嗯?嗯。”夏春秋被打断发呆,这才发现蔷薇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子。

“夫人又在想着边关的战役了?”蔷薇跟在夏春秋的身边也挺长时间了,自然明白夏春秋最近一段时间思考的是什么,不禁问得有些无礼。

“还好。”夏春秋嗫嚅一番,答非所问。

上午无事,正在绣花,突然被针扎了一下,心突地一跳。

不知是因为皮厚还是怎的,倒是没有像电视剧那样冒出鲜红的血珠,事实上,被针戳到,大概冒出血的几率还不得而知呢。

疼痛的感觉让她心脏有些莫名其妙地承受不了,于是再也静不下心来绣花弄针,只能呆立在窗边,就这样呆到了午膳十分。

“其实这种感觉很简单,不过就是亲近之人会发生什么事儿么。可是,除了咏寺、蔷薇等人,我还有别的亲近之人么?”她不禁自言自语地苦笑。

李宏难得有空闲的时间,居然坐在营帐里面,就着从顶棚照进来的日光,翻着放在手边私人抽屉里面的信件。

他脑子长了瘤子了,竟然将那些莫名其妙写过来的信全部放在这里。

李宏自然对自己的自制力非常自信,可惜身体比头脑先行动,等到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将所有的信藏得好好的了。

不知道对方是何人,隐约觉得应该是个女子,她的头脑,对情报的分析与他不分轩轾,让他顿生好感。

老实讲,和兄长不同,他对女人的要求相当高。关长笙喜欢的是那种简称“胸大无脑”型女人,柔若无骨,哭起来梨花带雨,漂亮的传统女人。而李宏则比较注重感觉,可能也受到了继父和母亲的影响,至少他随着母亲改嫁来到关家,关长笙的生父还是将他视若自己的亲儿般看待,对母亲的感情也是深重,完全没有纳妾的意思在。

这使得他虽然对兄长纳妾几十有些不满,不过也表现得相当冷淡,毕竟这关家没有什么家传规矩说是不能纳妾的。再者,京城之中,官宦之家,不纳几个妾室是很没面子的。虽然皇宫内部有人主张一夫一妻,只是这纳妾的传统已经流传几百年,一时绝对改不过来。

他拿出放在最上面的一封信,展信开来,又是仔细地阅读一番:关于旅国的分析。

透彻,几乎全部符合战场上情报的需求,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啊,也可能是个男人,如果是个男人……算了,还是就认为“他”是女人好了。

很快,他又想起之前两天兄长说过的话。大嫂啊,那个柔弱的现在刚强的女子——这种女子不是一般男人会选择的,像兄长这种男人更不会选择这样的女人。

但是,兄长为何会说出那番只有丈夫才有立场说出的话呢?弄得自己跟要死了一样,若是弄巧成拙,似乎还真的得死。

自从上了战场,他从未想过死去,兄长也从未想过,为何这次,就不能让自己盲目地乐观一点?

李宏心思百转千回,思虑逐渐从欣赏的女人转移到没有什么求生意志的兄长身上。

到底兄长为何会有这种心思,他百思不得其解。

战争X死亡(6)

天麒二十九年,四月初一,凌晨。

初一,新月,即使是晴朗的夜空,对大多数人类而言,这是一个视力极差的场所。

若这是一个多云的天气,这个场所定会变本加厉地。

而这种时候,正是旅国攻击的最佳时刻。

究竟是谁那么乌鸦嘴,叫着今天是朔月,旅国这时候攻击过来简直是占了天时地利!更何况,得到的情报便是旅国最近动向十分机密,若是军中有人胡言乱语,说些不相­干­的话,便会被警告甚至问罪,这只能说明旅国已经决定在最近进行全面的攻击。

伏在草丛里面的人密切观察四周的动向。这个地方位置较高,后面又是一条河流,若是有人淌水而来,定会发现猫腻。所以,这人主要注视侧方和前方的动向变形。

一阵微风拂过,让人不禁在这个时候打个冷战,可是他硬是忍了下来,若非训练有素,怕是绝对不会做到这些的。

茫野杂草,在风的拂动之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人……不对!那人立刻闭上眼睛,感受茫茫野外无论是什么样的风所追过的地方他都了如指掌,虽然对方极尽所能在风吹过之时走动,却仍旧让草丛响动地太过规律。他的听力并非绝佳,那么几千米开外的脚步声自然是听不见。

可是,对方已经到了几百米之外了。

旅国进犯!

他的心猛地一突,腿立刻猛地向后一蹬,叮地一声,几不可闻。

“全员立刻集合,准备迎战!”

关长笙披上战甲,走出帐外,大吼一声。

还未等他话落,整个军营已经开始­骚­动起来。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众军人已然按着小队集合起来,站成一排。

“不用管队伍整齐与否,你们今日出城,无论断手断脚,就是不能断头!送命的不是我关长笙的部下!明白了吗!”关长笙大吼一声。

回答他的,是士兵们整齐划一的立正踏脚声。

“出战!”关长笙又是一声大吼,飞身跨上自己的黑­色­战马,一拉缰绳,坐骑稳步向前走去。

“打开城门——”一声高昂的声音喊起,话音未落,城门在关长笙的马匹到达城门口时完全洞开,时刻丝毫不差。

随着关长笙主力全部出城,城门立刻缓缓关起,将战场的硝烟隔绝在外,丝毫不闻杀气腾腾。

而在关长笙前脚刚离开主营地,李宏立刻开始战术部署。

留在营地的,基本上是一些伤员,由于曾经受过伤,便留守后方,进行一些防卫工作。

“总共三百五十一人。随命令,从排水道前往外面,杀死任何一个敢企图爬墙进来的旅国敌人!明白了吗?!”

“是!军师!”

“出发!”李宏将身上的黑衣腰带勒得更紧一些,黑夜中,完全显示他锻炼过的身段。

营地就此完全变成了空城。除非对方有三头六臂从天空偷袭,否则,除非他们全部死亡,这个地方将永远不能踏进一个莫名其妙的旅国士兵!

夏春秋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身上一层冷汗。

这个时候的天气虽然不冷,穿着单衣却仍是不能走在外头,会冻得嘴­唇­发紫,让人手脚冰冷,什么事都不能做。

不过夏春秋觉得热,她已经记不得她究竟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只觉得心慌无比,让人不由得心疼痛无比。

掀开被子,她发现被子里面也有些潮气,被子上染上一些血液,她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月事已到。

见血?是这种见法么?她觉得可笑,却还是无法笑出来。

“夫人?”蔷薇听到隔壁房间夫人的动静,立刻起身披了件衣服,掌灯出来查看。

看到蔷薇,夏春秋用近乎茫然的眼神看她:“没事儿,月事来了。”

蔷薇这才发现夏春秋的内里穿着白­色­衫裤上一片红­色­,连忙捂住嘴,随即放下烛火,向外奔去。

她需要去烧点热水让夫人能暖和一些,月事期间着凉对女人的身体可不好。夫人以后可要为关家诞下嫡长子的。

“放箭!”李宏大叫一声,是对他身旁的一个弓箭手所言,并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说出高度,“十仗!”

那弓箭手算是军中最好的弓箭手了,百发百中,对­射­程的把握也相当好。

一枚闪光弹呼啸而出,很快在空中爆炸,将整个战场照的无一遗漏。

这是这场战斗刚开始进行的第一次战斗,对旅国而言,这是比敌方更严重的伤害,毕竟他们的眼睛不是一天两天养成,而相对的,有着帽檐的姜国士兵们倒是能借着强光过后的影子判断对方所在的位置,随即便进行攻击。

这是一场殊死搏斗,刚开始的闪光弹让旅国有些措手不及,战事一度直接向姜国胜利倒去,不过旅国人骁勇善战,阵脚虽乱,很快便平静下来。更何况旅国人夜视能力高强,听音辨位的能力也是相当厉害的。

出城三刻,惨刀剑声,以及惨叫声连绵不绝。

“呀——!”一阵大吼从战场中央响起,让李宏不由得为之一阵。这是关长笙的叫声。

明显不是励志的喊叫而已。

“放箭!”李宏已经不得顾城外的殊死搏斗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只能防止旅国大批人游水而来,进犯!

密集如雨,戴着坚硬头盔的弓箭手拼命向下放箭,少数人扔着挖出来的土块,能阻止一点的速度是一点。

关长笙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高过一片野地下的荒草,他只知道,对方若非自己人,便杀!

可是,眼睛里的黑影越来越少,不管是哪一方,大概倒下的人已经不计其数。

他的战马已经倒下,体力已经开始衰退,但是他想活着。

一枚闪光弹闪耀于天空,他转身又杀了一个,果然是旅国的。但是他的转身让自己背后顿时暴露瞬间的空缺,而这个,正是对方的目的。

“呀——!”关长笙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但只到一半之时,他就又将喊声咽了下去,转而变成激励的呐喊。

姜国士兵不禁一阵士气大增,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声,喊了什么,喊杀声顿时大噪。

深刻的刀伤,火辣的疼痛迅速消耗关长笙身上的能量,让他觉察到体力在一点点的失去。他定是被伤到了脊骨,否则以他的忍耐度,肯定能撑一个时辰!

神经渐渐麻木,他似乎分不清对方的是谁,是否错杀,不管不顾……

突然,一个人直接撞进他怀中,他的心口也猛地一疼,什么武器刺进身体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似乎什么都没了。

敌人!

关长笙的瞳孔瞬间扩大,死亡的预兆急速降临。

身体的第一反应立刻启动,关长笙立刻抓住撞进身体的人头,将整个脑袋瞬间扭转过来。

这个动作将两个致命伤消耗完毕剩下的力气全部用光。

他要死在这里了么?还是和一个男人抱着一起死,真是不爽。

他没有力气再推开怀中的尸体,早知道应该向下的,这样他还算是个男人。真是的……打了如此之多大大小小的战斗,居然在这个时候霉运高照死去了。

躺着,望着的天空模糊不清。脑中迅速闪过几个画面——李宏,夏春秋。

李宏就算了,为什么他的妻子也在,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么顾家、还想着女人的男人了?

啊……流失的生命力,消失的神志,似乎再也不会回来。他该死……了……

余生(1)

李宏几乎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爬上城墙的旅国人砍杀下去。

身上的血液就像淋过的雨一般天真,呆着浓浓的臭味,将全身浇了个湿透,仿佛从身上永无止尽地流出。

“军师命令,任何人敢打一个瞌睡,我要你妈的命!”李宏呐喊出声。

透过漫漫淡淡的雾气一般的东西,他似乎看到东方起了亮光。

手中的闪光弹已经消耗殆尽,不到七成的使用率让李宏眯起眼睛,只能凭借感觉与对方进行周旋。

朔月的夜,无论有没有云,都黑得可怕。

“啊——!!”李宏大吼出声,仿佛这样的喊声能让他的力气再憋出一点点。

东方忽然出现一丝亮光,让他记起其实他应该看启明星的所在位置,而今,这已经不重要了。

从城墙上放眼望去,尽是尸体,另外十几个人穿着旅国普通军士的衣服,脚步不稳,有几人身上流着鲜血,许是受了重伤。另外几个人大概受伤也不轻。

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兄弟站起来?哪怕动一下也是好的……为什么?!

“弓箭手!杀!”李宏瞬间眼中血丝密布,发红的双眼配合疯狂的吼声,仿佛还真的是浴血的恶魔。

几个体力透支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搭上箭矢,仿佛使尽了力气。不过旅国的人也是难以动弹,根本成了活着的靶子。

李宏捡起身旁的弓——那个百发百中的弓箭手早已虚脱在地上,手中的弓躺在地上,无用武之地——李宏从那个士兵的箭囊里拿出尚未用完的箭矢,深吸一口气……

箭呼啸而出,百发百中,直到战场上的旅国人全部倒下。二十几个人,二十几支箭,让李宏的手都微微发颤,手上已经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唯一站着的他看着苍茫大地,再也没有旅国人的出现。喘气的声音渐缓:“活着的人都给我站起来!站不起来的举手!举不起手的随便拔根草跟我晃着!”李宏狂吼,声音响彻整个死尸之地。

仿佛有些回音,又仿佛没有。他不知道,他的眼中,只有一些尚未死去的人们微弱的、痛苦的叫声,只有无数的草茎在不正常地摇晃。

“传令下去!任何能动弹的人全部前往外城救援。是姜国的男人都给我拖回来!听见了没有!”李宏真的不想流下眼泪,只能选择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情感。

很快,城门口聚集了一群老老少少,闪耀着光辉的太阳给人,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以一定的热量,让人觉得稍稍温暖了许多。

很快,有人拉开了城门,其实按照常理而言,这个时候是不应该打开城门的,城外有可能会有埋伏,会有致命的伤害。

不过李宏已经确信不会再有人突然冒出来,这才下达这个命令。

一个女人的身影忽然冲在最前面出了去。她的身上似乎背着什么药箱之类的东西,身后还有几个男人背着几个箩筐紧跟在她身后。

“发现活人立刻高声叫我。”那女人大声叫着,“今天,你们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死人只要没死透就给我救活了!明白了吗?!”

“是,师傅!”

随即赶来的李宏看到这场景不禁有些傻眼,不过他很快回神,料想这群人也是城中或是什么地方的医者,否则不会这么喊。

很快,几十个人赶到城门外,另外几百人分别在城外和城内接应。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一股脑儿全拥过去比较好,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地上的尸体少得可怜,大多是旅国士兵的尸体。

死者无数。战场上的呻 吟越来越大,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活着的几乎都是重伤者,轻者断手断脚,重者内伤,而且以后可能永远带着病痛生活,直到死亡为止。

对于平常的士兵伤者,李宏对此并未有太多的关心,只消确定对方不会有生命危险即可。

他在意的,是那个不知名的时刻,兄长的叫声——那个既不像死亡的惨叫,又不是激励的叫声。

更何况,以兄长的声音方向和大小判断,他定是离城门最远的那个。及时受到救助的都是一些小兵啊……兄长!

李宏的急切似乎看在别人的眼中,即使他做的事情带着稍稍过分的感觉,大家心知肚明,对于一个军队,一个国家,强而有力的将军是顶级重要的。

一路山的尸体很少,兄长是否是不知不觉中杀到这里的,现在已经不得而知。

走了约一里路,主战场离这里也有半里了,李宏看着姜国的士兵尸体急剧减少,而旅国士兵的尸体开始成堆。

那个白痴兄长到底在做什么?大概又是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冲到该地杀人去了吧……白痴!白痴!

忽然,一把被草差点淹没的大刀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把斜着竖向天空,若非有人从远处掷过来,便是从下至上Сhā入人体之中。看过如此之多人的死亡,李宏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拔腿飞奔过去,入眼的是旅国军官的衣物。这种样式的衣服,应该是旅国军中最高将领的衣物了,他在那情报书上看到过。只是……那个蜷曲的尸体之下——

“来人啊——来人啊——”李宏狂叫着跪下,把那旅国军官的尸体扒下来,扔到一边,这才颤抖着认出来那仰躺着的,被血液染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来人啊——为什么没人过来!”李宏又狂吼,眼泪再也无法忍住。这张脸,这个体型,化作灰他都认得。

“走开,别妨碍我看他死了没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和刚才出城门的女人喊声无二致。

“你……”

“别惹我。正起床气重的时候呢。”那女人脸上的黑眼圈倒是还真的挺严重的,她直接放下手中的药箱,另一只手也丝毫不慢地搭上关长笙的手腕。

女人脸上的眉皱得跟老太婆一样。而李宏丝毫未注意到她的神­色­,反而直专注于兄长身上,希望他能动一下手指,这样也能表示他还活着。

“怎么了?你如何不说话?”李宏笑着,感觉眼睛里的兄长在轻微颤抖,“看,将军还在颤抖,你如何不说话?不用药?”看不见旁边人的表情,不代表他未看见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动手用药。

“节哀。他死去至少一个时辰,瞳孔放大,失血过多,致命伤是刺进心脏的那一刀,快狠准,我不是神仙,无法起死回生。”若是死者死去尚未足一刻,倒是有可能急救活过来。

“你说什么?”李宏怒极反笑,“你没看见将军在抖动么?你竟然说他死了,该当何罪!”

女人站起来:“他抖动,是因为你在抖,你的膝盖顶在他的腰侧,他若是不动,那就是石头了。”

她说的是实话,不过李宏坚决不信:“你治呀,他还活着的……”仿佛对他可笑话语的一种反驳,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再也没有阻拦。

“哭吧,哭完了,军中大局还等着你主持呢。”女人拿起药箱,转而投入下一场的救援。

离战争的开始已经过去至少三个时辰,大部分的人,大概都没办法救活了。

余生(2)

死去的人类,传说会变成灵魂。

天地间任何事物——生物和非生物,都会走到寿命的尽头,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人类的灵魂会转而来到地府,然后等待下一次投胎转世的机会。

任何已经死去的人,会在地府的地狱之间,将生前的罪孽全部赎­干­净,然后再去喝下孟婆汤,进入轮回之井,去尝试作为人类的酸甜苦辣。

亲手在关长笙的尸身上覆上军旗,李宏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这个时候他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些术士道士所说的轮回之说。

兄长,是否会在那地狱里受尽煎熬?他正直,对朋友侠肝义胆,虽然绝对不是一个疼爱妻子的男人,但是他已经极尽所能为自己的妻子着想了。虽然那已经是那个女人改变了之后的事情。

“点火。”李宏退后几步,轻声命令着。

手执火把的士兵瘸着腿走向前,将布满关长笙周围的柴木点燃。很快,红­色­的火焰爆发开来,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火红一片,让人看不清究竟因为火焰的照­射­,或是别的什么而导致他们的眼睛发红。

足足燃烧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切只化为灰烬,就像只是发生了一次像是火灾一般,剩下都是些面目全非的东西。

“你们可以下去了。”李宏又是轻声地下命令。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随便安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李宏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堆灰烬旁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大哥,我们究竟有多久没这么两个人呆在一块了?”

早年丧父,过了几年,母亲改嫁,他随着自己的母亲来到关家,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大了那么五岁的关长笙。

那个时候的关长笙也不过十一岁的样子。他知道母亲带着他,又有着姣好的容颜,独居一人是多么辛苦,即使对新的的父亲充满想象中的畏惧,他还是一个人忍下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关长笙的脸上显出不怎么如何符合年纪的成熟,还对李宏表示友好。

李宏当时可是个胆小鬼,又经常被打,他看着母亲好长时间,这才得到母亲的鼓励,小声地说着:“李宏。”

“啥?”关长笙喜欢练武,而且小有所成,小一点的声音基本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可惜,这个小娃儿的功夫更厉害,没有什么作为的人连他说没说话都听不见。

“你练过武啊?怎么说话这么小声,看不起我是不是?”关长笙恶狠狠地掰了掰手指,作势要将李宏扯过来毒打一顿。

不过,很快,他的父亲,关长刀给了他一粒毛栗子吃:“臭小子!仗恃着一点屁功夫就在那边想欺负人啦!”这厚实的小小都尉看到前来的­妇­人,黝黑的脸皮立刻泛出红光,说话也结巴起来,“你,你,你来啦?”

关长笙鄙视了父亲一顿。这老头子,原本也没见他有什么,娘亲身体不是很好,便纳了两个妾室。而如今,为了眼前这个­妇­人,他倒是将两个妾室一并送给了自己的手下,将这个­妇­人接来,择吉日成婚。

这大概便是厨房烧菜的大婶所说的王八看绿豆了吧?

关长笙瞄了这对扭捏的宝贝一眼,决定还是把那个比他小的小鬼拎走,免得碍了人家的眼。

李宏对关长笙,此时便产生了第一个感觉:纸老虎。

从这个时候开始,没了娘可缠着的李宏便转而投向关长笙的怀抱。由于李宏是李家独子,关长刀倒是没有让他改姓,反而爱屋及乌地将他视如己出。自然,为了回报关长刀待自己的好,李宏的娘也变成关长笙的娘亲,做错了事情打骂,对的事情给予合适的奖励,倒也让小的关长笙心服口服,也就渐渐淡了娘亲死去的哀伤,仿佛娘亲还在世一般,只是换了一张脸孔。

一同习武,一同读书,关长笙十六岁之前,两人甚至一直睡在一张床上,比亲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到李宏十来岁,他读书的长才便显现开来,而关长笙不是读书的料,只是对兵法极为有兴趣,偶尔为身为都尉的关长刀献策,倒也算是恰到好处。

关长笙二十岁,李宏的亲娘因病去世,隔了一年,关长刀战死。二十一岁的关长笙别无长才,带着李宏两人前去投军,时值李宏正好十六岁,恰好符合投军年龄,两人便从小小的兵开始做起,凭借自己的才华,花了十年的时间,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

关长笙和连熙年岁相仿,又是君臣关系,自然免不了惺惺相惜之感,关长笙被破例封为王爷,因李宏智救太后,被太后认为义子,这王爷算是做得名正言顺。

从关长笙开始向上爬,李宏也因此而充实自己,两人的前进方向不同,不过一直都在一起。自从关长笙成了将军,自己做了军师,虽然同在一个军队,每天碰面商量要事,但是真正两人在一起聊私事的时间大大缩水。

幸而姜国富庶,有几年的和平时间,两人因为官运亨通也有了部分的空闲时间。

而今,战争之时,两人的独处竟然是天人永隔。

坐在灰烬旁边,李宏感觉那热量将自己即将涌出的热泪瞬间蒸发完毕。过了不知多久之后,热量渐渐消失,就像是死人的尸体一般。活着如此温暖,死去候僵硬变冷,直到和周围的感觉一样。

“无论如何,关家,小弟保他在我死后至少存在百年荣华。”李宏拿起身边准备的骨灰瓮,用手将骨灰捧着装入瓮中。

燃烧的余温虽然大多消失,不过在灰烬的深处仍然有着点点火星,灼热的温度将李宏长了薄茧的手烫的全是泡,然后烫破,流出白­色­的液体,过了会便是红­色­的温血。

直到将骨灰装满整个骨灰瓮,他手上的皮肤已经无一处完好,他不以为意地一笑:“哥,这是否代表我们下辈子仍旧是兄弟?”

他忽然觉得想笑,自己努力了那么十几年,到头来换得的,竟然是一具死尸?太可笑了!

“军师,旅国只剩下空营,主将应该于战争中死去。”一个家伙见李宏的表情和缓了一些,硬着头皮上前报告。

“我知道了。”李宏猜想大概死趴在那个家伙身上的,就是那个主将吧?恨不得将他鞭尸!

不过他知道他不能,但愿那群白痴不要窝在他手上,不然他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

“那军师……”

“你下去吧。之后的文书工作我来处理。”李宏用尽量平常的声音说着。

“是,军师。”小小的虾米偷偷觑了一眼李宏的脸­色­,这才小小的放心了一下。

唉,军师真是可怜,兄弟死了,以后剩下他一个人,将会何去何从?不知道皇帝是否会让军师在京城只做一些文书工作,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了。

唉,他该说些什么?

复杂地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能说什么,还是溜走吧。唉!

余生(3)

天麒二十九年,四月初二,姜国将军关长笙,薨,卒年三十三。姜国举国哀悼,其骨灰经其弟带回京城,安葬于祖坟之中。

帝哀,追封关长笙为定国元帅,谥号定国公,世袭爵位,若非无故重伤他人,无故杀人、强抢­妇­女等不赦之罪,则从轻发落,若是为正义所为,则选择不予追究。具体视状况而定,会详细书于铁皮书上,皇帝手书,王妃亲自按下右手大拇指印记,其余皇儿在此签名或按手印,以拓印版为准。

四月十二,李宏带着关长笙的骨灰回到京城,一身素衣来到王府。而王府在初六便得到八百里加急文书,得知关长笙战死的消息,自上而下,全身素衣前来迎接。

于是,李宏看到的,便是一身素白麻衣,走在队伍最前面,抱着同样一身素衣的关研。

两年不见,关研已然会颤颤巍巍地走路,爬行自然更快,说话也会说些简单的称呼,比如说是娘,姨。

李宏很快发现,一群三十三个小妾,如今只剩下几个。她们多数面容憔悴,以他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些都是很早之前失了宠,娘家认为她们无甚用处,也便小赚了一笔所谓的聘礼,便这样不了了之。这些女人嘛,无权无势,只能窝在府中大众之下,过着墙头草的生活。

如今,其他人是否已经在兄长百日之内已经求去?

真是快速。

他扫了一眼兄长的妻妾。哼,连妻子都未表现出伤心的感觉,这些女人果然冷情。他自嘲地想着,捧起骨灰盒,对着夏春秋说道:“为兄长守孝三年,在宝宝行成年礼之后,关家所有的权力会交给他。今日休息一天,明日,夫人带着孩子随我前往故里,安葬兄长。”

“知道了。”夏春秋因为抱着孩子,便弯了弯腰。虽然她对这个男人没什么感情,不过从他那时候算是帮过自己的份上,还是继续套用“战死王爷的遗孀”名义过活吧?这样的身份也比较好隐藏一点。

不过这种隐藏算是一把双刃剑,若是有人怀疑她,跟踪必然是第一选择,到时候,他的目标,将会是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只希望姜国的人们有点爱国意识吧?

李宏说完,看了夏春秋和她怀中的小孩一眼,再也没说话。

那个两岁多的孩子乖乖地呆在夏春秋的怀中,用有些惊疑不定,但是也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他似乎还不会说很多的话,叫人应该没问题吧?

他站在那边,等待着那个孩子不算成熟的叫声。

“宝宝只会说娘和姨。”夏春秋低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地面,隐忍着笑意。

李宏有点无语。不过也难怪,他是没什么机会练习叫“爹”和“叔”啊。

他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便又向着前面:“随我入来,有事与你交代。孩子交给丫鬟。”

夏春秋看了他的脚一会儿,这才突然发现,刚才他所说的话,表明在这个小鬼成年之前,关家的一切由他做主。

唉!她怎么这么倒霉,还得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啊。

她的脚步只能随着李宏的步调走,不过她仍旧在思考。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儿:有个女人自愿嫁他为妾,这样一来,他的注意力应该会稍稍转移一番吧?

夏春秋就这么低头思考着,一直随着李宏的脚步走,随着他乱七八糟地绕圈子,还竟然随着他跳跃过一块石头,然后——她差点被绊倒。

这个时候,郎才女貌,女人因一时不查竟然摔倒,这个时候,若是旁边有这位英俊的少年郎趁机扶了她一把,年轻的两双眸子在空气中交汇,定会发出互相爱慕的火花(小说们都是这么写的,一见钟情的绝对条件就是外貌很好)

很可惜,这对人是最可惜的一派:嫂子和小叔的禁忌配合。

李宏的确出手扶住了她,不过扶正之后立刻松了手:“嫂嫂,小心一些。”

夏春秋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喃喃应了一声,心中困惑了许多。

她还是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夏春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蛮腰,为啥感觉有点热乎乎的?

难道……她欲求不满?!

夏春秋坐在马车上,身边是那个依依呀呀的小鬼头。她看着管家将一些银票和­干­粮放进随身的包袱里面。另外在上面放了两个箱子。一个箱子装了她的衣服,另外一个则是李宏和小鬼头的衣物。

一个大箱子,加上一个小的,小的自然是她用的。传说女子和男子的任何东西均不能混用,若是男子身上有了女子的­阴­气,恐怕会影响他的寿命、运数之类,这在这种以男­性­为尊的社会中实在是令人发指的。

“准备好了么?”李宏的手上拿着一个包装貌似坚固的木盒子,大概装的就是关长笙的骨灰了。

“是。”夏春秋低着头,有些带着柔弱的感觉说着。幸好她暂时将所有的情报问题交给咏寺为首的那三个女人了,不然得全部完蛋。

李宏又看了她一眼,再也没有说话。马车通常是女人和孩子坐的,他嘛,要不就骑马,要不就只能充当马夫。

夏春秋是只能选择在那边睡觉以过完整段路程了。这个时候的马车限制于路面状况,车速缓慢,又是颠簸无比,若是不小心,恐怕连肠子都会被颠出来。

关长笙的老家,是离京城有两百里路的行县,这是一个地处要道的城市,相当繁荣,以前的许多名将都出于这个地方,因此,骨子里流出的将军血液恐怕是异常浓烈的,在对某些人而言。

当初关长笙和李宏在父母死后,因家中族人欺他年幼,他不甘于此,便前往兵营谋求生活的道路。

这个地方,李宏有着深刻的回忆,从学完基本的武艺、内功,而后将注意力转移到辅助之上,用自己美妙的头脑将所有的兵法熟记于心,并在此的基础之上活学活用。他的兄长,是一个拥有英雄灵魂的男人,就像是太阳,让人拼命追求,而他,只想做那个追随太阳,并为其吹散遮挡其光芒云层的风,无论什么级别。

“嫂嫂,到故里需要四五天的时间,你好好休养。”他是练武之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问题。

“好。”夏春秋也猜得到她这几天的任务便是照顾好这个小鬼头。虽说这样做也是一种试探,想她一个大家闺秀,哪来的本事照顾一个小孩?可惜,夏春秋被这个小鬼快烦死了,整天娘啊娘的叫,在她身边爬来爬去,像只傻不拉几的虫子。

“算了,总不能和老男人玩游戏,只能和这个小男人玩了。”夏春秋嘀咕一声,白了外面一眼,逗小鬼头玩去了。

李宏耳力很好,怎么会听不见这话,也不知夏春秋是否是故意。他轻叹一口气,想着这女人应该不会在这里有所大作为,便不再理会他,专心致志地驾车。

希望这个女人还会煮饭吧……他不禁这么想着。

余生(4)

“嫂嫂,为何你不会煮饭菜?”咬着­干­巴巴的­干­粮,李宏觉得额头上的青筋冒出了很多。

“未学过。”有谁教她呢?再说,她又不是嫁进普通人家,需要她煮饭什么的。若身为将军夫人,竟然在王府之中做着厨房类的工作,实在是有失体统。

再者,不说这个,就单是她本人而言,在现代的她过着独生子女的标准生活,在成年之前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说煮饭什么的,简直要人命了。

李宏这下啥话都没办法再说,他若有所思地嚼着自己手上的­干­粮,时不时地瞧着这个女人在做些什么。

夏春秋自然是先要喂她那“宝贝儿子”吃饭了,否则弄了个虐待孩子的罪名,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

随身带着一些已经磨成粉末的糕点,这是她命令手下的人亲手做的,装在陶罐里面,保持暂时的新鲜状态。罐盖倒过来还可以当做水杯使用。只是这个娃娃到现在还没办法自己喝水,只能口对口喂。唉,真恶心,她的吻最多竟然是献给他的!

很快,扭来扭去的小鬼头终于不闹了,安静地睡了下去。唉,还要把这小鬼的尿布给拿去溪水边洗,死小鬼。

起身的夏春秋左看右看,发现这个马车里面已经铺好了几床柔软的被子。想自己没铺啊,大概是外面那个男人了。看来这男人还算细心,就原谅他的无礼好了。

将小鬼头放进被窝里面裹好。这种日子虽然天气挺热,到了晚上,尤其是这种野外,是温差最大的,还是保暖一下比较好。

接着她便退出了马车,转而将小鬼头弄湿的尿布拿走。唉,还好上面没有什么太严重的尿臭味,不然肯定劈死他。

在溪水边洗完小鬼头的尿布,她走回来,这才发现李宏将篝火移到马车的周围。这样的确会暖和很多。车的边缘隐隐准备了一份­干­粮。李宏自然没有说任何话,任由着这个女人自己行动回到车上。

夏春秋很快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便掀开帘子爬进去准备睡大觉。不过想了想,还是给外面那人一条棉被吧。那家伙虽然皮糙­肉­厚,没那么容易生病,但是棉被够了,物尽其用嘛,还是给他一条,免得年老之时,他给孙辈们说起自己的坏话,说是连一条棉被都不想给小叔。

“喂,小叔,给你。”这长袖子真是碍手碍脚,夏春秋有些不方便地将手中的被子塞给李宏。

接过被子,主要是李宏觉得这女人的力气也未免太小了,也似乎……矮了点,竟然捧个被子都这么跌跌撞撞的。

“我不需要被子。”虽然这么说,但李宏也没打算让她把被子抱回去。

“果然是皮糙­肉­厚。”夏春秋嘀咕一声,声音正好不大不小,让李宏侧目,“你,小叔你还是拿着吧,天寒露重。”说完再也懒得瞥他,直接进马车去了。

李宏苦笑:皮糙­肉­厚,她怎么想得出来的。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怎么看都是一家三口去玩的。不过这个时候他们都穿着素衣,想来要么死了父亲(居多),再不就是死了母亲。所以,当李宏前去客栈投宿的时候,要了两间上房,引来老板的侧目。

“对不起客官,今日不知为何,只剩下一间中等房间了。”老板的眼神简直是看李宏不顺眼,一副谴责丈夫抛弃妻子的模样。

李宏对此神情有些奇怪,不过这个时候也不知从何说起。

\奇\“小叔?”夏春秋自然看出了老板的想法,不过这个年代的普通女人通常不具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这么一说,加上年纪也就是20上下,一副涉世不深的样子,正好帮李宏解了围。

\书\那老板一愣,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事儿。这个年代,若是小叔和嫂嫂同行,还穿着素衣,要么死了公公,要么就是死了丈夫。那掌柜见的世面还不比其他人吃的盐多,连忙热络起来。

李宏有些惊诧地看了夏春秋一眼,见她表情无辜地看着掌柜忙碌的身影,猜想这大概算是误打误撞吧。

于是,两人便在这个京城和故里中间距离的小客栈内,窝了一夜。这个时候,李宏突然发现,这个女人的睡癖,还真是可以。

他见过许多女人睡觉,都是王府里面的小妾,监视过她们,无论何时何地,这点关长笙也是知道的,并且默许。对于关长笙而言,李宏才是他最重要的家人之一,就算因此两人共用一个女人,他都觉得这太正常不过。

比起其他女人,这个女人已经算是很正常了,至少在他监视的那段日子里面保持得很好,而后在钟监视的时候也表现地相当不错,至少没有出现某种现象。睡癖自然也是不错的。

殊不知,这是夏春秋从小Ъ迫自己养成的习惯——必须­干­净。

一个演员,有时候经常是表面光鲜亮丽,而实际内务不洁,不擅家事,不会整理,家中可能乱得跟窝一样。而她,认为在演艺生涯上,拍的戏都不可能尽如人意,至少在平常能将自己的基本功打好,到时候便不需要再进行什么训练,以免拖累。

很快,第二天清晨,两人早早上路,那掌柜一脸讪笑,还为此减掉了零头。不然他是打死不会减掉的。

又赶了一两天的路,行县已经遥遥在望。

虽然在中途曾经回过行县两次,不过兄弟俩都未作太长时间的逗留,只消拜见一下族长便可。

关家算是族里的外姓,照理其实是不能将骨灰什么的埋进祖坟的。只是关长笙飞黄腾达,连带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跟着­鸡­犬升天,自然早被迎进了金碧辉煌的祖先祭坛。

刚到行县,便见城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皇帝驾临,全城的人都出来迎接了。

“吁——”李宏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然后跳下车,拱手道:“叔父!”

他口中的叔父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花白的头发,非常符合“花甲”的称号。

“叔父听说了长笙的事情,实在是……”话还未说话,老泪立刻挂了下来,连带鼻涕也有点用处。

“叔父不必伤心,兄长为江山社稷捐躯,死而后已。”李宏低下眼睑,低声说道。

“是是,”老头子连连点头,“先让侄儿入土为安才是。”他擦了擦老泪,这才注意到李宏身后的马车,问道:“这是?”

“是嫂嫂,以及侄儿。”他说着,转身向马车内接应夏春秋去了。

马车内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夏春秋已然知道有人前来迎接,便像个大家闺秀一样低头,扶上李宏伸出来的手,然后跳下马车,等到自己稳妥了,这才将放着坐在马车门口的孩子抱了出来。

女人一出现,惊为天人;孩子一出现,叹气声涨高。

于是,夏春秋抱着关研,李宏紧随夏春秋,来到那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地方——祠堂。并非关家的祠堂,而是刘家祠堂。不过这个祠堂里面放着族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并非只有一个刘姓。

恭敬地将兄长的牌位放在关家位置的上方,在父母的位置下方,然后将骨灰盒放在那边,问道:“下葬的吉时选好了么?”

“当然,定在明日寅时,到时候族长会随同,许多人都会前往悼念。”

“我知道了。今日,就这样吧。夫人赶了一天的路,也需要休息一会了,毕竟是女流之辈。”

“是,二爷。”那人恭敬了一番,转身退了出去。而后,这个出去的人对着后面撇了撇嘴:“啊呸!算什么东西!”

余生(5)

下葬在风水先生看好的极佳位置,填好土地,随着嫂嫂和侄子恭敬三拜,李宏站起来,看着墓碑上新刻的字体,没来由地一阵心酸。

夏春秋象征­性­地挤出几滴眼泪,这个时候若是没有眼泪实在是说不过去。

作为一个死去之人的亲人,就算是再怎么厌恶这个已逝之人,还是得流露一些伤心的表情的。

李宏自然对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眼泪侧目了一番。她之前再如何被折磨,痛苦都没有流过泪,只是默默承受,而今,她居然为这个丈夫流泪?是说她矫情呢,还是说她真情毕露?

“让大哥安息吧。我们该离开了。”李宏对他身后的老头族长说着。

“那是自然。有许多后事还需要准备妥当的。”

一旦一个死人入土为安之后,这个人的财产便需要处置了。这也是李宏会回到这里的主要原因:他需要在这里声明自己是未来至少十六年的关家主人。

“回去了。”李宏对着身边的夏春秋说着。

“是。”夏春秋应声,抹了抹眼泪,抱着小鬼头随着大部队走了。之后的事情,轮不到她管,不过她还是得旁听。

晚膳过后,通常是家人一起聚集谈天的时间,更通常是平民百姓中男人吹牛的时间。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男人离不开吹牛,女人离不开攀比。自然,世间的例外很多。

李宏坐在第二位的位置上,上手是族长老头子,其余的,便是族内其他姓氏家族的代表,即家长。

“那这样,我们便开门见山地说了,”一个男人瞥了一眼族长,在收到暗示的时候立刻发问,“长笙死了,他也算是我的侄儿。既然关研年纪还小,不知这监护……”

“自然是我。兄长虽死,但是遗言交代我管理关家财产直到关研可以独立为止,限年十八岁。有什么意见么?”

“什么?!”这下,没等其他人惊诧,族长倒是先叫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咳嗽一声,和声问道:“这不合常理。长笙可有留下书信?李宏啊,不是族长怀疑你,这长笙贵为王爷,而今这名号又是世袭,难免会引起企图不良之人的觊觎,你……”

“族长暂且放心,这也是陛下的旨意。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关研的监护人了。”

“什么?你一个外姓人,怎么可以成为关研侄儿的监护者了?!族长!此时怎么说都应该由你来判决吧?”那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叫着,“更何况,我们几兄弟是长笙的堂亲兄弟,怎么看都是侄儿最亲近之人。”

“嫂嫂你对此有何意见?”李宏看了他一眼,竟然直接问女流之辈起来。

夏春秋其实压根没在听,不过还好听到了几个关键词。最亲近之人:“若论宝宝最亲近之人,应该是妾身才是。”

合情合理,李宏差点笑出声来。

“嫂嫂,听说这孩子是长笙的一个妾室生的……”那人笑着说道,意有所指。

听到此话,夏春秋立刻瑟缩了一下,小声说道:“正室应当将妾室之子视如己出,这是­妇­女教条上的内容啊。”搬出这玩意儿,肯定没错。

李宏还是忍住了笑意,不过嘴­唇­倒是勾了起来。想着这个时候,大概圣旨也差不多到了。

“圣旨到——”顺着李宏的想法,一个高亢的叫声从外面传来。这圣旨二字,将几乎所有的人都吓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连忙整理衣冠,前去迎接。

“恕草民无礼,皇上恕罪。”那族长没料到此时会有圣旨给他撑腰,惶恐之下,只能用老腰勉强遮挡自己的恐惧。

“陛下口谕,此次圣旨意在为李宏军师受封,并无他意,有些突然,免你们冒犯之罪。”那拿着圣旨的武人如此说道,论装束而言,他看起来比较像是侍卫。

“谢陛下隆恩。”族长口中说着,跪着退后一步,让李宏上前来。

“李宏军师,陛下本来意将圣旨赐给王府,只是小人来迟一步,您已经离开京城,因此打听出来你们来到行县,特此前来。”

“谢主隆恩。”李宏扣下脑袋。

“如此军师接旨。”

“陛下万岁。”

“帝曰:关长笙将军已故,为防止有人谋夺家产,欺辱其妻儿,故而将其遗产暂由李宏代为管理,待到其独子成年,便可放开。其间,李宏便是关家主人,若是期间李宏不幸死亡,则关家财产由其子继承,若是关研不幸死亡,则由母亲代理,若是母亲死去,则关家财产以其遗嘱为准。此系关长笙将军遗嘱,保留于皇宫内,钦此。”

“谢主隆恩。”李宏在此伏在地上。

关家另外几人,也只能诚惶诚恐地趴伏着。皇帝的命令,除非他们现在立刻全部死去,不然就得等着那个女人先行立下遗嘱……才行。

这情况很复杂啊。

“既然兄长已经入土为安,我等在京城为他守孝三年即可。边关战事不少,可不不能让兄长白牺牲。”李宏接过圣旨,站起身来,说道,“休息五日,五日之后出发。”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夏春秋说的,也告诉其他人他的意图。

关家的财产,并不仅仅包括关长笙官场的月俸。他的月俸根本支撑不了庞大的内务,以及王府如此多的人口。男人的衣服可以随便选择,那几十个小妾的什么的,光衣物胭脂水粉便是一大笔开销,更何况身为王府中人,出门总是需要体面一点的。

于是,关家的财产中,内务的主要来源,便是李宏一手策划管理形成的商务了。简而言之,就是做生意,是与皇宫交换的生意。

基本上,由于皇帝的新政策,也为了扩大内需,皇帝以私人名义介入多家商行,并且抽取一部分作为其收益。提高多数人的收入,并且由官府从中撺掇、监督。自然,为了防止有人其中贪污之类,皇帝会派心腹前往调查。

如此一来,姜国长时间很明显地开始变得富裕起来。

而关家,也因此有了强大的收入,这就是关家的主要收入,完全可以让王府过着相当奢侈的生活。这种日子,平常百姓之家怎么可能不觊觎?

“嫂嫂,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启程返京。”

“知道了。”夏春秋心中的话当然有千万句,可惜不能明说,只能憋为这三个字了。以后趁李宏不在,一定要好好吐槽一番。

李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难受。

若是自己不在,大概这个女人难逃改嫁其他关家人的命运吧,大哥的心血,大概也会就此磨灭吧?

今天晚上他又不能睡觉了,得看着人,愚蠢的人类,他真是自找罪受……

惊蛰(1)

过了一夜,也是出发的时辰了。顶着若有似无的黑眼圈(没办法,几天没好好睡觉的小伙,子就算再怎么厉害,还是会困得要命的),李宏站在那边,很适时地成为呣子俩上马车的踏脚工具。

夏春秋几天下来还真的没说过几句话,就算在府上吩咐下人也是言简意赅。她可没动用情报的势力去寻找什么关家的背景,当然,她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在关家的几个人的窃窃私语之中,在族长有些责备的眼神之中,李宏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踏上回京的旅途。死去兄长并不是死去父亲,需要守孝而不能做事的,只有他身后的女人和小孩罢了,而他,则需要这三年,将整个关家的大概交给这个女人,然后,着重培养侄子,使他们能够成功成为关家强而有力的主人,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驾着乘坐的马车,李宏从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休息,他把拉车的马换成他的爱马,让那匹马自己慢悠悠地从这里走回去,顺着平坦的大路,慢慢驶向京城。

“嗯?”李宏发现自己睡得跟猪一样,等到幽幽醒过来,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有些头脑发昏,迷糊地坐起来,这才发现他的爱驹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马车的桎梏。

“怎么回事儿?”李宏有些奇怪,身后竟然没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嘶——!”他一惊,这才发现马车里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小鬼头一个。

那小家伙也不闹,看到李宏的脑袋伸进来,便咿呀咿呀的。

“你娘呢?”李宏问道,忽然觉得自己很蠢,问一个两岁的小鬼头,还不如去问他的马。

“娘,娘,虽,虽。”小鬼头又依依呀呀地叫着,顺便直接爬了过来。李宏这才了解这个年岁的小孩即使不会走路,也会爬着走。若是他不小心爬了出来……等一下,他醒过来的时候记得身子是塞进整个马车口的。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连忙在此看向天空,发现这个时候离自己睡着已经有几个时辰了。

几个时辰!他根本没有觉察到有谁搬动过自己,他的警觉­性­何时如此之低!?

他这才想起那关研说过的“虽”,以大人的理解看,应该是水了。不知他何时会说这句话的。

“嗯?你醒啦?”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定是夏春秋无疑。

“你……”

“你发烧了,我去打了点水。”她拎了拎手中的几个水壶。这几乎水壶虽然不重,但若是全部拿在手里,倒还真是有点分量。李宏脸上于是写满了惊诧。

“有什么好惊讶的。”夏春秋此刻已经不怕暴露自己了,毕竟什么遗产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解决完全,再者,这李宏大概也知道她的真面目究竟为何。

“你……”他发烧了?神奇的很。

“不要不相信。”还真当她是傻瓜啊,“还有,那匹拉车的马身上的缰绳松脱,差点卡住它脖子,我把绳子解了,你自己弄好啊。”夏春秋说着,居然从马车里拿出一堆锅碗。啊,说一堆还不切实际,至少有几个。

“这锅碗……”李宏又是一愣。

看了李宏一眼,夏春秋笑道:“这是从那个老头子那厨房偷出来的。我很小心地装在箱子里。”

“你……”李宏真不知说什么好,平时口舌伶俐的他此刻竟然会有些口吃。

没理他,夏春秋升起火堆,把装来的水放进瓷锅里面开始烧水。

“天黑了么?”李宏咕哝一声,这才发现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西斜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睡了究竟多久,他现在都不知道了。

很快,水烧开,夏春秋拿了一个小碗,在里面盛点水,又从一个小纸包里拿出一些药丸一样的东西,把药丸放进水里溶解:哼!苦死你。

“喏,喝了吧,这是抑制发烧的药。”

“哈?”难道是因为高烧连脑袋也烧糊涂了?李宏突然发现夏春秋的话他根本无法理解。

他只知道世界上有治风寒的药,没有治发烧的药啊。不过他相信这个女人不会随便把他给怎么样,还是接过来喝了。

于是,夏春秋笑得好亲切的:“这是王妃一个郎中朋友制作的药物,本来呢,是给小孩子吃的,现在我多加一倍,给你用。”

拐弯抹角说他是死小鬼啊。若非现在药水已经喝了下去,李宏差点就想喷出来了,这女人不是一般地毒,更不是一般地会演戏。钟还在信中轻描淡写了一点儿呢。

夏春秋很得意地走开,下面去了。幸好把那边的油盐偷出来一点点,不然这味道还不行吃呢。

“喏,你的面。”

“这是缸?”李宏瞪着手上的超级大碗,里面还真全是面。

“嘿嘿,我不小心把面放多了,不要浪费了啊。”嘿嘿嘿,故意的,谁叫他以前那样对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报复而已,以后若是本姑娘心情不爽,Qī.shū.ωǎng.早晚拿你开涮。

李宏摸摸自己的胃袋,还真的有些饿,只能就着这小缸吃了面,这才算好。“啊,盐放少了。”他低语一声,自己认命,加点盐去。

他真怀疑,这也是那个女人故意­干­的事情。

当夜,李宏发烧,只能躲在马车内讲究了一夜。幸好他是那种坐着也可以睡觉的,也幸好这马车的长度够,更幸好夏春秋的身高没达到160,不然这里可是怎么都挤不下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的。

幸好啊幸好,这里没有别人,不然还以为他们叔嫂之间有何暧昧呢。

第二天的时候,李宏已经恢复了九成,身体好就是不一样,发烧也只需要一夜的休息时间。

行了几日,终于来到京城,从此之后,这个王府,就开始有些不太平了。

惊蛰(2)

回京三月,夏春秋的日子不好过。

其实,这守寡的日子,一年之后应该更不好过才是。毕竟她如今正是青春时代,女人嘛,传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虽然这年龄段离现在还有一段时日,就怕到时候万一真如世人所言,那就还真的完蛋了。

可是夏春秋不是别人,正是那情报部门的领导人,如此一来,两边瞒着,更是难上加难,加上李宏那一双见了鬼一样的眼睛,如影随形。

举了例子吧,比如夏春秋在房间内绣花,觉得有些累的时候便停下来休息一会,这是人之常情。可经常就是这个时候,她的耳边就会听到一句话:“嫂嫂绣花累啦?”

一堆废话!时间出现地太恰好了,而且不止一次,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在那边站了不少时候。

真是变态,想到他可能连她洗澡的时候都可能在窥伺,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虽然她这个新新时代的女­性­不怕被男人偷窥,做一个明星更必须得有保持永远优雅的举止,除非必要,否则坚决不会造丑闻什么的,这已经是一种习惯问题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被人窥探一切隐私!所以,唉,可是又不能说什么。

而现在,她躺在床上,瞪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你想­干­嘛?”

“监视你有无私会男人。”李宏面无表情地说着。

对此,她只能无言以对。这什么男人:“我倒是觉得奇了怪了,你既然认为我可能在这三个月里私会男人,那你算啥?太监?这样不好吧,你的行为,小叔。”她暗示着李宏逾距的行为。

“没人会看见的,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李宏自傲地说着。

啊呸!若是可以的话,夏春秋真想把这个男人咬死算了。

“怎么?小叔想和嫂嫂我搞个不伦之恋?真没想到小叔居然有这个嗜好。”该死的男人。

“反正接下来的一年内,我会时不时地监视你的行为。若你有意见,可以去告发我。”李宏笑了。他要证明这个女人,至少不会将关家的遗产转移到外人手里,通过改嫁的方式。

哈?!“你除了派人监视我,还自己监视?是不是说,以前还是有你监视的成分在?”

“是的。”李宏的回答让人可以直接晕倒。

“你!”夏春秋气结,不过现在势单力薄,还是懦弱地窝下去可能比较好一点。

“兄长很喜爱你,否则不会把你列入遗产的列表里面。”

“喜爱?算了吧,我可受不起。若是变态的喜爱,还是免了才好,免得连命都没了。”夏春秋嘲笑他。

“兄长不是变态。”李宏忽然用手刀抵住夏春秋的脖子,小声但严厉,“收回这句话。”

“是正常人会无视自己的妻子受虐么?我可不是以前那个蠢不拉几的夏萶萩。”夏春秋对上男人的眼,看到的是一片凌厉。

“……”李宏收回手刀,说道,“兄长只是男人欲比较大而已,虽然我当时告诉过他,这种事情最好不要放任,但是他的意思是,府中的事情交给我了,应该由我做主才是。而你,并不适合做一个主母,明白吗?”

“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就是因为优胜劣汰嘛。死了,会让王府出于流言之中,只能让我活着。但是不能处处保护我,只能任我自生自灭。若是真的死了,就隐瞒我的死讯,反正不能随便把我从王府里休出去,是吧?真是自大而愚蠢的男人。”欺负女人的,不帮助女人的,在她看来,这种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那女人是自甘堕落也罢了,但是平常女人哪会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任何一个女人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们都会是这个反应?果然冷血,还不如生在平常百姓家。”夏春秋翻个身,背过去再也懒得理他,好像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总而言之,兄长非常喜欢你,若是你敢背叛他,小心我对你不客气。”李宏撂下这句话,瞬间消失不见。

虽然夏春秋没有再婚的打算,当然更没有找什么袍友的打算了,但是就这句话,让人特别——不爽!

何谓“背叛”?两个人之间从来未有任何感情的基础,何来“背叛”一说,真是奇哉怪也。

夏春秋想着以后一定出一口恶气,当然,胸中的闷气依然很难排解,让人相当不爽,不过不爽不爽的,心思也就跟着累起来,很快身体也累了,也便就带着不爽的心情入睡。

“啊——!!那个死男人,若不是我打不过他,真想揍他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

客栈——仙剑奇侠传(很多读友认为这个名字很雷,其实我只是想搞笑而已……)里,一个女人的大吼大叫差点震破整个房顶。

“小声一点儿,你想吓跑我的客人么?”凌静瞥了她一眼,凉凉地说着。

“你这女人有没良心。”虽然不满,不过在人家地头,她还是小声一点为好,不然她就蹭不到饭吃了。

“以你的说法,这李宏眼线颇多,武功又高,你这一德行,若是没有侥幸的情况,肯定已经被人听进去了。还那么大声,想死么?”

“呃……”她破局了,身为一个明星(好吧,永远不会了)兼姜国情报部门最高长官,她是不应该如此泄露自己的情绪的,失策了。记住这次教训。

“可是我有些不甘心。他们两个变态狼狈为­奸­,陷我于死亡,还说什么‘喜爱我,不能背叛他’这种屁话,简直欠揍。”这下,夏春秋学乖了,只用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着。

凌静看着她:“尊重自己就行,至于他怎么想,随便。你可以在改嫁之前先写好遗书的嘛,交给信任的人保管,活着在那个李宏面前直接签协议,说明自己若是改嫁,你便会失去遗产的继承权。”这虽然会有一些影响,不过也是可以接受的一种方式。

“不行啦。这王府夫人的身份是一个很好的掩护呢,其他的我倒是没有多想。”夏春秋咧嘴一笑,苦苦的。

凌静白了她一眼:“那你自己想办法去吧。最好呢,是钓上他,然后把他给甩了,是不是很爽?”

“是的。”夏春秋笑了,“不过这样很容易暴露,除非我们有一个人不孕。嗯……”夏春秋露出牙齿,“我已经有转移他注意力的方法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呢。”夏春秋笑着笑着,得好好地部署一下啦~

李宏!本夫人在这里,悄悄地!正式向你宣战了!

惊蛰(3)

李宏自然不是那种喜欢偷窥的男人,不过这也不代表他就不会去偷窥。这也算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他就是在做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情:趁着夏春秋主仆不在的日子里,连忙闪进屋中,进行彻底大搜查。

从底下翻出来的不知道是哪年绣出来的荷包十数个,一些恶心巴皱在一块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后来的绣品风格开始变化,不过也相对好多了。若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有三个人的作品在此,其中一个是渐渐成长型。

不过李宏并不想在这里发现什么。一个希望将来能改嫁出去的女人,一定会在房里留下私房钱……他错了,没钱。

竟然连头饰都是镀金的,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府上没钱供她穿戴整齐么?

生平第一次,李宏怀疑起自己赚钱的能力。他又仔细地触摸了一下手中的发饰,真的只是镀金的……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想了一会,只觉得这个女人大概只是把真品给卖了,可能还卖了不少钱。

最后,他停在一个被锁着的抽屉前面。

不知道这个女人把什么东西宝贝到这个程度,还用个破锁锁着,怕人看啊?

嘿嘿,他就偏要看。从头上取下装饰用的发针。这是当朝男人流行的饰品,基本上以灰黑­色­为主,偶尔有几个米黄|­色­的扎在发髻上,闪闪发光,甚是引人注目。

不过这不是说饰品的时候。简单来讲,这饰品的一大亮点便是针细,堪比绣花针,当然没那么夸张,绣花针的三倍粗。对于小偷而言,这是开锁的利器。

买一个流行的发饰,在相对光明正大的情况下,众目睽睽地偷东西。感觉很爽啊。

废话少说,虽然会留下一些痕迹,不过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啦。李宏庆幸自己还有些本事,能在这种情况下开锁。

果然,几下之后,锁应声而开,李宏拿开来,这才发现,里面,全是纸张。

无论有无写字,都有,而这些字,似曾相识。

“关于某些东西的整理。文采真差。”李宏嘲笑这上面的内容,不知是否只是用来平息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感觉。

“南疆风土:南疆淳朴,以女­性­为尊……”这的确是他所知道的关于南疆的一些风土人情。为何这个字体的主人,也会知道。

他忽然感觉明白了什么,收稍稍颤抖着伸进自己的胸前衣袋,拿出一张信纸。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物品,上面的字……居然和这个字体一模一样!

“是她写的?!亦或是别人写给她的?!她会写字?!还是别人代写?!”李宏喃喃自语,问了自己几句话。他不敢再想下去,匆忙将书信全部塞了进去。当然,多年的谨慎还是让他将这些被翻乱的东西整理好,只是,这个整理比起正常的时候要慌乱许多。

他又匆忙上锁,脚步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为何,他的心中,会如此地不切实际地慌乱?

夏春秋回来了!

她走到房门口,便看见夹在房门里的纸条已经被切成两半。这男人的眼神也不是很尖锐嘛,连纸条被切的声音都没听到,逊毙了。

笸箩里面的物品顺序不对。傻瓜,都不会记住么?真是,幸好他不是情报部门的,不然她死的次数绝对比蚂蚁的数目要多。

锁的位置虽然正确,但是若是锁孔被人用非钥匙物品打开,便会产生不正常擦痕,这是夏春秋多次试验的结果。

而这个男人,也不如她想象中厉害嘛,只不过是一个白痴而已。为保险起见,夏春秋并未将重要的物品放在这个抽屉里,而是放在了蔷薇的房间里。这样一来,纵使这个男人再如何聪明,总不会没脑子地跑去丫鬟的房间找自己的证据吧。

唉,抽屉里也被翻得如此之乱,脑子里长了瘤子了他。

清点一下,没少什么东西。虽说是些不重要的东西,不过这也是她经常用来练习的,所以也相当重要。至少可以看出是何人的笔迹。

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将自己的字体变形地完全不同。这便是最大的悲哀啊。又不能假手他人。密函啊密函,以后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砰”地关上房门,李宏的眼中充满了震惊。

他又不敢相信地拿出胸口袋中的纸片,回想着刚才的字体——无论怎么看,那字体都是一模一样。美丽的字体可能都有所相似,而这处于初学和学成之间的那个阶段,很难模仿。

若这是真的,那是否说明,他的心中,那个理­性­与感­性­之间的不知名存在,是否真如佛家所言,是一种极深的缘分?

嫂子和小叔,是亘古不变无法言说的禁忌组合。为何会给他碰上了?

不可能,不可能。也许只是那个女人为迷惑他而设下的圈套。那是否说明那个他心仪的女子在这个嫂嫂的身边?

无论如何,先暂时将这莫名其妙的情愫隔开再说吧。反正都没差。

异于常态的心情就在这个时候被暂时压制,然而,这种感情有时候只能是越压越强烈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定了心的李宏这个时候才想起刚才匆忙从夏春秋房中跑出来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唉,他的一世英名。

更何况,他因心神不定而导致善后工作的疏忽,希望那个女人够蠢,看不出来。

唉,他的一世英名。

哀悼着自己英名尽毁的时候,他走向床边。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以免有什么扰乱了心神。

牵制

夏春秋呆在房里,她的床上正有一个府上唯一的小鬼在那边爬着。

“夫人,少爷该吃饭了。”很快的,钟走进来,淡淡地说着。

“哦?哦。”抬起头,夏春秋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记得到大厅来,我有话要说,你也听着。”

“是,夫人。”钟说完,便抱着小鬼头出门去了。

夏春秋微微一笑,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练字。字体还未正式成型,需要勤加练习。

很快到了晚膳十分,就着自己的剧本,想了各种类型的李宏反抗方法,希望能派上用场。若是对方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她所无法理解的方法,那算她倒霉。

想着,扶着丫鬟的手,虽然只是一种表象而已,她还是喜欢自己走路,而非将身体的一半重量压在身边的人身上,而表现出一种很奇怪的柔软感觉。

这虽然是当今贵­妇­的最美体态,不过也有些病态,让崇尚健康的人觉得惺惺作态。

不过这毕竟算是当今上流社会一种流行走态而已。

她本来想着该如何在饭桌上开口,但是很多开口的方法都不能预想,也只能在饭局进行到一定的时候,开门见山!

嗯,就这么办。

等到夏春秋决定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餐厅的门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慷慨赴死!!”夏春秋心中默念,庄严地踏进祭坛——祭五脏庙的坛。

“小叔,晚上好。”看到李宏已经坐在那里,夏春秋真是……高兴极了。

也正好,小鬼头也被抱着在这里准备用膳,让她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嫂嫂安好。”李宏低了一下脑袋,算是极尽了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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