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我太太怎么样了!”
一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谢司茗立刻迎了上去,询问着梁以沫的情况。医生满面愁容,语气严厉地说:“谁是家属,病人需要立刻做手术,赶紧来签字!”
“我,我是她先生!”谢司茗跟在他的身后,还是不停地问着:“医生,她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要做手术!”
“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做她老公的,拖到这个时候才来医院!你太太宫外孕流产,现在腹腔内大出血,情况非常危急!”
谢司茗只觉得脑子混沌不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那般,耳边嗡嗡作响。一个踉跄,他差点跌坐在地上,幸亏谢御天赶来扶了他一把。谢司茗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一同要签的竟然还有一份病危通知书,他想不通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人,现在却经历着永远离开他的危险。
“医生,我家的儿媳妇情况真的这么不好,怎么病危通知书都发了!”
“宫外孕本来就危险,你们又不带她来医院诊治。现在她流产出血,怪只能怪你们自己疏忽大意,她现在还活着已经不容易了!”
谢司茗气得浑身颤抖,挥拳而去,重重打在了那个医生的脸上。他刚一收拳,另一只手也准备再来一击,谢御天连忙抱住了他,将他向后拉开。
“司茗,有话好好说,你打人做什么!”
“爸,你不要管我,我要打死这群庸医!”谢司茗满脸都涨得通红,不停向前赶着,怒吼声在整个走廊中不停穿梭,“我下午刚来带她检查,你们说她是怀孕了,现在又告诉我她是宫外孕,她在里面就快要死了,你不去救她还敢在这儿说风凉话!”
“司茗,别说了!”
那个医生被打得眼冒金星,见谢司茗如此生气,吓得大气不敢出,捂着脸,就准备逃之夭夭。
一个女护士疾步走了过来,“快别吵了!病人大出血现在急需输血,她的父母或是兄弟姐妹在不在这儿?”
谢御天没听得懂,赶紧问到:“护士,她的父母都不在人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但这和输血有什么关系?”
“她的血型很罕见,是RH阴性AB型血,我们的血库没有这种血——”
“我是这种血,抽我的!”
谢司茗没来得及多想,撸起衣袖,跟在了护士身后。
“我也是这种血型,也抽我的吧!”谢御天也急急忙忙跟了过去。
父子俩的手臂上都□了一根管子,暗红色的血液慢慢从中流出,一直流到一个袋子中。
“奇怪了,这么罕见的血型,今天一找就找到了。”抽血的护士随口一说,望着这两个男人问到:“要血的那一位是老先生的女儿?”
“不,不,是我的儿媳妇。”
谢御天连忙否定,护士方才点点头说:“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么巧的事情,也让你们给遇见了。”
谢御天没有回话,然而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谢司茗,发现他也是同样紧张地望向了自己。
一切都只是巧合吧,谢司茗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巧合,不过是巧合而已!梁鸿宇的遗嘱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他知道梁以沫不能胜任董事长的位置,所以将公司交给了自己的弟弟。梁以沫是梁家的女儿,她念念不忘报仇,就是因为父亲对她实在太好。她还继承了他爸爸的哮喘,还继承了很多很多专属于梁家的特质。
这一切是如此显而易见,可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着,不论他怎样压制,都无法让它停止!
梁以沫是他的妹妹,这一句话,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司——司茗——”
“别说了,”谢司茗打断了父亲的话,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去听,“等她挺过来了再说吧。”
******
谢司茗站在手术室外等着,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他连思维都开始停滞。夜早已笼罩整片大地,只剩下月亮的光华冷然地倾洒。他本不迷信,却为了她一遍遍地祈祷。
他们度过的那一幕幕快速地掠过眼前,他还没来得及对她更好一些,她却一次次受到伤害。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一刻也不能。
“司茗,你过来坐一会儿吧。”
谢御天慢腾腾说了一句,他紧紧蹙着眉头,心中的焦急不比谢司茗少。谢司茗许久都没作声,转身看向他,沉思中心紧紧的揪痛。
“爸,你知不知道齐玉媛和梁鸿宇是什么血型?”
谢御天猛地一惊,儿子的这个问题指向很是明确,他们之间有着完全一样的顾虑。
“你等等,我刚刚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谢司茗点点头,时间变得毫无意义,在等待中,他可能会得到两个最不愿意的答案。然而没过多久,病房上的灯就熄了下去。他跟着疾步走出的医生,询问着梁以沫的情况。
“放心吧,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身体太过虚弱,需要住院观察一阵子。”
“谢谢医生。”
谢司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他跟着被推出手术室的梁以沫,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希望能够叫醒她。这个时候,他最希望的就是她睁开眼睛,哪怕要骂他一顿打他一顿,他也能欣喜若狂。
“司茗,司茗……”谢御天上前拉住了他的衣服,已经慌乱的不知所措,“他们两个均是普通的A型血和O型血!”
谢司茗怔了一下,眼睛迅速转向梁以沫的时候,泪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
住院的第二天,梁以沫才从昏迷中渐渐苏醒。刺目的煞白钻入眼帘,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将眼睛彻底睁开。身上没有一丝力气,除了转动眼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几乎什么也干不了。
谢司茗趴在她的身边,即使睡得正熟,他也紧紧握着梁以沫的手。她浅浅的笑着,只是心里犯着嘀咕,她原本是要和他回家,怎么现在躺在了医院里?
“以沫,你醒了?”
谢御天刚巧走了进来,看到梁以沫望着谢司茗,语气里满是兴奋。谢司茗听见了他的声音,原本就睡得浅,此刻一下子就惊醒过来,看到梁以沫果然睁着眼睛望向自己。
“以沫,你吓死我了,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嗯,我怎么会在医院?”
话刚说出口,连梁以沫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此虚弱到毫无底气,就像是飘在风雨里即将熄灭的烛火,燃烧着最后的一抹光芒。
谢司茗皱着眉头,压抑住心内涌上的一层的悲意,笑容僵硬地说到:“以沫,等你身体一好,我们就离开这儿,再回去英国,好吗?”
“为什么?”梁以沫从他的表情里隐约读出了不对劲,她忽然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用尽力气问到:“司茗,宝宝怎么了,要紧吗?”
谢司茗的眸子忽然暗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却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一边的谢御天知道他难以开口,替他说到:“以沫,你们还年轻,以后也能有孩子。”
梁以沫似乎想到了他的这一回答,整个人都变得安静下来。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手努力伸向自己的小腹,那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连明媚的阳光都没有见过,就这样消失了。
“司茗,对不起……”
谢司茗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向她,也不理会她在说什么,仍旧重复了那句话,“以沫,我们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
阿波罗的追寻
梁以沫花了好几周的时间来慢慢适应失去孩子的打击,当她能坦然面对这个意外时,却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依赖起谢司茗。只要她醒来,看不见他的身影,就会立刻大声哭泣,拿起电话不停给他打过去。谢司茗也尽量陪在她的身边,只是那股冰冷的气息又一次席卷而来,若不是他一再强调很爱她,她一定会以为他这是要离开她了。
“司茗,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谢司茗端过来一杯水,喂她喝了几口,“再过几周吧,然后,我就带你走。”
梁以沫皱起眉头,他总是重复着这句话,她听得都可以腻烦了,“司茗,我们为什么要走,在这儿不好吗?”
“别问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实在有点冲,她的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他连忙为自己的态度进行补救,“以沫,我只是觉得,那儿有我们的回忆,我们去了之后,可以过得更好。”
梁以沫像个孩子一般,不停喘着粗气,嘴撅着,眼珠子一转,泪就落了下来。谢司茗心里堵得发慌,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然而心里突然涌上的那个词,让他的手触电般躲离而去。
“司茗,我们以后要生很多很多宝宝,好不好?”
他紧紧咬着下唇,根本说不出一句话,这个傻女人,还要和他生孩子。他微微点了点头,喉咙中逸出一声“嗯”,头低下,贴上她脸的唇将那些苦涩的泪水,一点点吸去。
过了片刻,他还是犹犹豫豫地说到:“以沫,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好吗?”
梁以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很是不解地问到:“为什么?”
谢司茗没有吱声,看向她的眼睛里氤氲起一阵雾气。他似乎在考虑着该如何开口,然而停滞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他什么借口也想不出。
“司茗,你跟我出来!”
龚悦一脸愤怒,刚刚踏进病房就看见他们暧昧的姿势,也不顾及那许多,冲着谢司茗一阵叫唤。
谢司茗抬头看到怒发冲冠的母亲,心内一阵狐疑,他浅浅吻了梁以沫一下,就向外走了过去。
“妈,什么事?”
“你——你——”龚悦用手指着谢司茗的脸,话还没说全,眼泪就落满了整张脸,“你这个忤逆子!我就说这个女人不能娶,你偏偏不听,现在倒好,你这一辈子都算是毁了!”
谢司茗拉扯着她的胳膊,将她向门外推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梁以沫,似乎在说等我回来,继而将病房的大门关了起来。
梁以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但是病房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她根本听不到什么。强烈的好奇心顷刻间被点燃,她拔去手上的针头,踩着拖鞋艰难地走到了门口。可是这两个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踪影。她捂着肚子,佝偻着背,在长长的过道里,找寻着两个人。
“妈,你小声点!”
是谢司茗的声音,梁以沫的心里一阵兴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走着。一个护士从拐角里穿了出来,刚想和她说话,就被梁以沫一把捂住了嘴,摇摇手,示意她不要作声。
“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也不用瞒我,你赶紧和她离婚,以后都不要和她再来往了!”
梁以沫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个婆婆还是看她不顺眼,势必要将她赶走才开心。
“妈,我不能没有她!”谢司茗的低吼响了起来,即使刻意压低了声音,那股迫切依旧不减,“我带她离开这儿,去一个根本不会有人认识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对我的回报就是永远离开我吗!”龚悦气恼地大声训斥,“走,你们能走去哪儿!你以为逃避就能掩盖你们是兄妹的事实吗,你要让你们的孩子生下来就受人讥笑吗?你这是乱仑啊!”
“妈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碰她,我们也不会有孩子!我只是想她能够呆在我的身边,她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失去她。”
梁以沫忽然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些话一句句打进她的心里,像是一根根硬刺般封住了她的身体。除了战栗发抖,她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们是丝毫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是兄妹。她是那样恨谢御天,怎么会成为了他的女儿。可是,他们的话说的那样分明,她不可能听错的。她忽然想到了齐玉媛的那份DNA鉴定书,两相印证中,她是不得不相信这个看似荒唐的事实了。
“司茗,去和她离婚,妈妈给你再找一个好女人,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
“别说了妈,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她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谢司茗匆匆离开,根本没有顾及恼怒中的龚悦。在长长的连廊尽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等他赶去时,那个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克制不住心内的疑问,他跑去梁以沫的病房,推门而入,她还坐在床上,只是面无表情的如同一尊雕塑。
“以沫,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梁以沫的脸上满是泪痕,见到谢司茗的那一刻,她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谢司茗想到了那个背影,和梁以沫近乎一样的背影,心狠狠揪起,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以沫,别哭了,告诉我,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她紧紧靠在他的怀里,这股温暖她真的不舍得离开,可是偏偏上天要这样折磨人,让他们由远及近,又从近迅速拉远,“我手上——手上的针头掉了,好疼——疼。”
“就因为这个才哭的?”谢司茗拿起她白皙的手,上面的针头果真掉了下来,鲜血渗出了一些,在皮肤上划过一道血痕,“别哭了,我让护士来帮你。”
“嗯。”
谢司茗想要起身去按铃,梁以沫却猛然摇头,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他安慰了几句之后,她仍旧将手搂得紧紧的,丝毫不愿意放开。
当她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乖乖躺在床上睡觉时,谢司茗这才叹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以沫,我去给你买点粥,好吗?”
“嗯。”她点点头,躲在被子里,只将一双眼睛露了出来,然后皱着眉头,很严肃地说了一句,“司茗,你不能不要我,要快点回来。”
谢司茗笑了笑,刚走了几步路,眼里的泪水就涌了出来。他的小女人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他也离开了,她就真的孤孤零零一个人,他不会让她再做那个流浪的小猫,会给她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
“司茗,”在他关上病房大门的时候,她轻声地唤了他一句,“司茗,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报应?”
******
在医院又住了两周之后,梁以沫终于可以出院了。晚秋的凉风吹在脸上,还带着一点沧桑的气味。
虽然天上下起了小雨,梁以沫还是执意先去看看苑玲珑。她的情况一直不好,自从邵佳杰走了之后,她发病的频率越来越近,动不动就会发狂打人。梁以沫走进她房间的时候,她刚刚睡去。
梁以沫要谢司茗在门外等着,她一个人和苑玲珑讲了好久的话,虽然她在睡觉,虽然她听不懂,她还是执拗地讲着讲着,边说边哭。出来时,眼睛已经变得又红又肿了。
她走在前面,谢司茗走在后面,一路无言。这种死寂般的沉默,从路上一直延续到梁家。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周管家喜笑颜开,乐呵呵地迎上来,“小姐快坐下来,路上一定累了吧。”
“还好。”梁以沫懒懒的不想说话,将头靠在了谢司茗的肩膀上,“周管家,让厨房赶紧做晚饭吧,我饿了。”
“好的,小姐,晚饭马上就好。”
等周管家一走,梁以沫便环着谢司茗的手臂,在他的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气,意识到他很不自然地向后退了退,梁以沫觉得整颗心都快要停止跳动。
“司茗,我的那张照片还在吗?”
谢司茗愣了一下,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又将她的照片拿了出来。梁以沫满脸含笑,接过照片时,双手却颤抖的不行。
“要是时间一直停在那一刻,该有多好?”她拿余光瞥着这个男人,即使刻意伪装,他一脸的失落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司茗,为什么叫我是Daphne?”
他浅淡地笑着,用手不停抚摸着她的脸,冰凉凉的一片,她似乎很冷,“你听过达芙妮与阿波罗的故事吗?”
“没有,你说。”
“有一天,阿波罗在路上看见一个玩弓的小孩子,他轻蔑地说:‘小孩子怎么可以玩弓,你这弓怎么能射的准啊。’小孩子其实就是爱神伊洛特,他听了这些话非常生气,举起弓来射向他,又将另一只箭射向了一个达芙妮的美丽少女。只是这两支箭,一个让人深深陷入爱情,一个让人永远逃离爱情。达芙妮不断躲避着阿波罗的追求,终于,在她爸爸的帮助下,她变成了一颗月桂树,以此来决断阿波罗的爱情。当阿波罗赶来时,只能拥着月桂树向她道歉,并且言明虽然她无法成为自己的妻子,但他对她的爱慕永远不变,他要用她的木材做他的竖琴,用她的花朵装饰他的弓箭,让她永远青春永驻,不必担心衰老。”
“这么巧,我正好也会竖琴。”梁以沫闭上眼睛,深深地闻着他怀里的气息,然后用略显颤抖的声音慢慢说着,“你是觉得我是那个你永远追不到的Daphne吗?”
“曾经是这样认为的。”莫名的一阵心酸,原以为这个故事贴合过去的那十年,然而现在听起来,更像是为现在而扼腕,“以后,你永远都在我的身边。”
梁以沫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只是不断深呼吸,要将他的气味永远记在心里。她抬起头来,在他的脸庞印下轻轻的一个吻。
“司茗,你知不知道,这辈子能够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
谢司茗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个向上的弧度。不知道这样的预感从何而来,他总是觉得,这个女人,终究还是会离开他。
相忘于江湖
谢司茗翻了个身,手挥在床的另一边,在一阵迷糊中,他只摸到一张掀开的薄被,似乎少了点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梁以沫果真不在身边,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以沫,以沫,你在哪儿?”
不在房间,不在浴室,也不在卫生间,他疯了一般冲下楼去,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司茗,怎么了,我在这儿。”
梁以沫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匆匆走了出来,谢司茗急得满头大汗,一见到她,胸口郁结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立刻奔去她的身边,将她紧紧搂进怀中,伴随着粗重的呼吸,浑身都在颤抖。
“唔,你别抱我,我身上好脏。”
“你上哪儿去了,知不知道你把我吓死了!”
谢司茗越想越急,越想越气,用手不停敲着梁以沫的背,虽然没有用力,还是打得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司茗,别打了,别打了,疼呢!”
谢司茗松开她,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语气十分严厉,“梁以沫,你以后再敢瞎跑,我就打条链子把你锁起来,我走到哪儿,就把你牵到哪儿!”
梁以沫冲他一吐舌头,调皮地说到:“人家遛狗,你遛梁以沫,咦,你不学好!”
“你还敢嘴凶!”
“不敢不敢了,我特地起来给你做早饭的,你不仅不夸我,还一个劲地骂我!”梁以沫挥着手中的汤勺,“你赶紧去洗洗,把衣服穿好,马上就可以吃早饭咯!”
谢司茗还是一脸不悦,梁以沫却不停推着他,让他往楼上去。等他顺从地走开后,她就一脸甜笑地挥挥手中的汤勺,乖巧的像是一只猫咪。
早餐虽然简单,两个人却吃的津津有味。谢司茗的心里还是憋着气,但一看到梁以沫耍无赖的样子,他怎么也板不下脸来。去公司上班之前,梁以沫急匆匆喊住了他。
“司茗,领带歪了。”
梁以沫连蹦带跳地来到了他的身边,装模作样地帮他理好领带。其实,她只是想在他的身边再多呆一会儿,再看一看他那张熟悉无比的脸,看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却始终不厌倦。
谢司茗倾下身子,想在她的脸上印下一个吻,然而,两张脸即将贴近到一起时,他却突然停住了。梁以沫的心突然变得空空荡荡,抬起头来看着他同样失神的眼眸,鼻子酸酸的,一股湿气窜上眼底,她瞪大了眼睛,不让泪落下。
“司茗,我爱你。”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快点上班去吧。”
谢司茗呆滞地点了点头,嘴边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
梁以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张口,慢慢说了一句再见。
******
“谢少爷,小姐不知上哪儿去了,我们找了半天都没发现她的人影!”
手中的电话落了下去,周管家还在另一边大声说着什么。谢司茗的整个脑子都变成一片空白,一时间完全手足无措,以至于他回到梁宅,见到周管家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的办公室,又是怎样开车回到了家。
“以沫呢,她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周管家急得满头是汗,一摊手,无奈地说着:“我没看见她的人影,还以为她一直都窝在房间里,中午吃饭的时候去叫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人影。”
谢司茗一遍遍打着她的电话,明明知道她是离开了,却还是骗着自己,“她一定是去逛街了,或者她是去看玲珑了!”
“谢少爷,小姐的一些衣物都被收拾走了,看样子像是——”
“别说了!”谢司茗手一挥,急得来回踱步,“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她出去了,竟然连一个人都没察觉!”
他跑去两个人的卧室,一切如常,整整齐齐像是从未有人来住过一般。桌子上还放着一个信封,他伸手去拿,却触电般又将手缩了回来,在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他才用颤抖的手取了过来,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用漂亮的行楷了写了简短的几行话。
“司茗:
对不起,我走了,珍重。
以沫”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跌坐在了地上。她一定知道了什么,因而选择以离开作为整件事的终结,然而,她有没有想过,这样不辞而别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
就在一家人都焦急不已的时候,谢司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刚听完电话,他就猛地向外跑去,只扔下一句,“以沫在机场,我去找她!”
梁以沫坐在候机楼的一隅焦急地等待着,忽然,她似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连忙伸出手来挥了挥。
邵佳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以沫,都弄好了,拿着你的登机牌,走,我们去安检。”
“嗯。”
邵佳杰拉着她的手,寻找着登机口,然而还没走几步,身后的梁以沫就叫了起来。
“啊!”她的手臂被人紧紧握紧,一回头,竟然是谢司茗,“司茗,你——你怎么来了!”
谢司茗跑得满头大汗,刚刚他疯了一般在整个候机楼里狂奔,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生怕一旦没有看到,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女人。
“以沫,你要去哪!”
“谢司茗,你放开她,我要带她走!”
邵佳杰用力推着谢司茗,然而他的手就像是黏在梁以沫胳膊上一样,无论怎样用力,都不能让他离开。谢司茗满眼通红,像是一只快要发怒的豹子,恶狠狠地盯着邵佳杰。
“她是我的妻子,你不能带走她!”
“谢司茗,你除了痛苦以外,什么都不能带给她,你何不选择放手,让她过自由的生活!”
“你闭嘴!”
谢司茗猛地一挥拳,打在了邵佳杰的脸上,拉着梁以沫就向外冲去。梁以沫却不肯走,拽着他的手,拼命向后推着。
“司茗,我们结束了,不要再这样纠缠下去了好不好!”
“什么叫结束了,我们才刚刚开始,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司茗,你不用再瞒着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我们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现在就放手,赎回那些罪孽好不好?”
谢司茗呆愣在原地,手依旧紧紧抓着梁以沫,他偏过头去,看着窗外飞机的升落,心疼得快要窒息。
“什么罪什么孽,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错。”
“司茗,我根本继续不下去了,你要我怎样面对你,把你当成是哥哥还是丈夫?明明很想抱着你,明明很想和你在一起,却因为身体里流着相似的血液,就不敢再一次靠近你。”
“以沫,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活下去,这样不好吗?”
谢司茗拉过她,想将她抱进怀里,梁以沫却伸手拦着彼此,不让他再靠近一步,眼眶再也盛不住那些泪水,微微动了动身子,泪水就落了下来。
“司茗,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让我走吧,这个地方,我一刻都呆不下去。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为了报仇破坏你的家庭,抢走了你,把我们的视频发到网上,还逃婚伤你,破坏谢家的名誉,最后害得玲珑自杀变疯……这一切都是报应,是上天要来惩罚我!”
谢司茗紧紧咬着牙关,通红的眼睛变得湿润,眼前模糊一片,他用手快速擦了擦,想要看清这个女人。
深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他很郑重的说了两个字,“别——走。”
梁以沫冰冷的手覆在了他同样冰冷的手背,轻轻拍了两下,泪眼婆娑,她还依旧苦笑,冲着他摇了摇头。
“以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邵佳杰低着头,在梁以沫的身后小声提醒着。谢司茗紧紧蹙着眉,向着她走近了几步。
“司茗,这次真的结束了。还记得阿波罗和达芙妮的故事吗?你就把我当成那个永远追不上的达芙妮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把我放在你的心底,可以不必想我,但请你一直记得我。”梁以沫哭得说不出话来,眼神无助地看着谢司茗,将他的样子深深刻进心里,没有他的日子那样长,她需要用这些画面来慢慢度过,“我也会一直记得你,我真的爱你,梁以沫永远都爱谢司茗。”
谢司茗盯着她的眼睛又看了几秒,才渐渐将手松了下来。他舔舔发干的嘴唇,长长吐了口气,嗓音已经变得沙哑。
“走吧,让我看着你走。我才不会忘记你,因为我也真的爱你,谢司茗永远都爱梁以沫。”
邵佳杰扶着梁以沫转身而去,通过安检,走入登机口,最后,消失在眼前。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受困于陆地小洼的两条鱼,朝夕相处,动弹不得,互相以口沫滋润对方,忍受着对方的吹气,忍受着一转身便擦到各自身体的痛楚。还不如当初在湖里自由自在的生活,彼此不相识,不相认,平稳恬淡的度过一生。
亲爱的,你知不知道,我不舍得先转身,是不舍得让你看到我落寞的背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最终的离开。因为爱你,所以不舍得,即使不能再给你欢笑,即使不能再给你幸福,也请让我留下这最后的一点关怀,最后的一点温柔。
出走
没有了梁以沫的屋子变得空空荡荡,一天中,最让谢司茗难受的事,就是回去的时候,只能面对一室陌生的空气,然后,慢慢学着过这些没有她的日子。
爱情是最拿得起,放不下的一件事。为了逃避心底的这份空虚,他总是喝很多酒,一直弄到自己醉醺醺,然而,举杯消愁果真不是一个好办法。即使头脑昏昏沉沉,他还是会看着墙上她留下的手印,慢慢等着她能把门推开,给他一个微笑,告诉他,再也不会离开。只是,这样的情况从没发生过。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变得阴冷,不知道她所在的城市,是不是还能见到明媚的阳光。谢司茗叹了口气,提起收拾好的行李,慢慢迈出了这个房间,也许回到谢家,他能好一些。
“谢少爷要走了吗?”
周管家沉着脸,无奈地看着他。谢司茗挤出一些笑容,微微点着头,说:“保重。这里是她的家,她会回来的,放心吧,周管家。”
“真是作孽啊。”周管家睇了一眼谢司茗,眉头紧锁,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为难地搓着手,就是难以开口。
谢司茗看出了他的异样,一阵狐疑后,询问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周管家看着他空洞无神的眼睛,想了又想,又叹了口气,“谢少爷先把行李放下来吧,坐到这儿,我是有几句话要说。”
谢司茗见他如此严肃,知道这件事一定与梁以沫有关,也不管三七二十,把行李一丢,就拉他坐到一边,急匆匆地道:“你说吧。”
“原本这话是不该说的,老爷去世了那么多年,我还在这儿嚼舌头。”
“到底是什么事?”
“以沫小姐出生后的几天,夫人就带着她一同回来静养,夫人很喜欢她,根本不许有其他人碰这个孩子。有一天,老爷抱着小姐说小姐发烧了,让我去请医生。我请来了医生,说小姐得了肺炎,要隔出专门的育儿室来照顾,还不许夫人去看。夫人气哭了好几回,老爷都没同意。后来,过了差不多两个月,小姐的病才好了,夫人却突然不喜欢这个孩子了。”
谢司茗听不出头绪,这件事情并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太明白你要告诉我什么。”
周管家停了片刻,方才又说了起来,“小姐生病的那些日子里,有一天,老爷从外面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婴,他说这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可怜孩子,让我送去孤儿院。那个孩子很乖,长得也漂亮,我逗她的时候,看见她的右眼有一颗哭痣。小姐病好后,夫人和老爷总是吵架,又一次我听到夫人哭着问老爷,为什么小姐的哭痣不见了,老爷说她看错了,小姐的脸上从来没有过哭痣。”
谢司茗蹙着眉头,将这些话串起来想了一遍,齐玉媛态度的变化,那颗哭痣,以及突然的生病,他忽然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小孩子长得很快,如果两个月不见,样子确实会改变很多,然而那颗哭痣怎么会不见。如果她没看错,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梁先生将孩子调包,以沫不是他的女儿,那个被你抱去孤儿院的婴儿才是他的女儿!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少爷总该知道夫人她——真是该死,我怎么能这样说夫人!”
谢司茗突然恍然大悟,刚刚竟然忘记了如此关键的一条,“谢先生知道女儿不是他的,于是他为了惩罚谢夫人,将孩子调包。也就是说,以沫不是我的妹妹,那个被送去孤儿院的才是!只是,她们都不在这里,我该怎样证实这个猜想!”
周管家咬咬牙关,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都吐出来,免得这颗心总是七上八下,憋得透不过气来!
“谢少爷最近有没有去看过苑小姐?”
“玲珑?”谢司茗的心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他急得脱口而出,“她有一颗哭痣!”
“而且正好长在了右眼。我昨天去问过苑家夫妇,他们说玲珑是一个孤儿,第一个收养他们的人家姓邵,好巧不巧,小姐之前交往的那个邵先生,他们家就是第一个收养苑小姐的。我去查过,当年我送的那个孩子被正是被这户人家收养的。”
谢司茗先是一阵狂喜,然而这份喜悦带着小心,一旦被证实他们的猜测都是错的,他还能全身而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宁愿先不相信,这样得知真相的一刻会更加从容。
“谢谢你,周管家,我先走就去找玲珑。”
早知如此,他就该勇敢地带着梁以沫做亲子鉴定,一味的退缩,换来的就是彼此长时间的痛苦,倒不如干脆利落,一次性做个了断。还好,现在有了补救,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然而走了两步,他的心又狠狠揪起,下嘴唇被咬得发白,只差一点就要溢出血来,他在想,如果猜测变成现实,那梁以沫就成了孤儿,知道真相的她,会不会觉得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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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司茗拿着一份亲子鉴定的报告单,手颤抖着不敢打开。他想过无数次,一旦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该如何按捺心中的那些失望。他真害怕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得如此懦弱。
“司茗,你到底看不看啊?”龚悦站在他的身后,很不耐烦地说着:“都是你爸爸作的孽,不然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来帮你看吧。”
谢司茗手一挥,将报告贴在自己胸前,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第一个知道!手不停颤抖,他将那份报告翻动了好几次,才终于找到了结果页。
“天哪……”
他只觉得腿下一软,差点坐到了地上。报告被龚悦抢了过去,看了之后,她竟然哈哈笑了起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不是我亲自经历,我都不能相信有这么巧的事。”她推了推身边的儿子,语气里依旧还带着厌恶,“她果真是个穷丫头、扫把星,可有什么办法呢,你那么喜欢她。赶紧去把她追回来吧,不然你都瘦的不成|人形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让她把那姓改一改,又不是造房子的,姓什么梁。以后就和我姓吧,叫龚以沫,啧啧,多好听一名字,一听就是名门闺——哎,司茗,我还没说完呢,你是上哪儿去!”
谢司茗不等龚悦把话说完,立刻从家里跑了出去,不管有多困难,他现在就要去找她,即使翻山越岭,即使将整个世界都翻过来,他都要找到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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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沫穿着宽领毛衣,双手交叠,不停呵着气,手指不停抚摸着那枚戒指。闭上眼睛,她还能看到他的脸,没有因为时间而模糊,只是距离她越来越远。
“相汝以沫,相汝以沫……”她闭上眼睛,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说着说着,她就笑了起来,呼吸着对方嘴里的口沫有什么好开心的,还是这样彼此分隔,静静生活最好。
“以沫,下雨了,外面冷,快点进来吧。”
邵佳杰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她的思绪拉回到此时此刻,她冲他一笑,听话地走进房子里。
“佳杰,我要走了,打扰了这么多天,我很不好意思。”
“哪里是打扰,我很希望你永远都能把这儿当家。”
梁以沫看着他黑亮的眸子,很认真地摇摇头,“佳杰,去找一个真正爱你,你也爱她的人吧。”
“放心吧,我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的,我不会逼你的。只是我不放心你,真的不要我陪你、照顾你?”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早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忘了,我可是十六岁就漂洋过海,独自来到这个国度的。”
邵佳杰蹙着眉头,终于没有再次阻拦,他轻轻抱住这个女人,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说着:“以沫,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傻最笨最让人头疼,却又是最让人心疼的女人。我祝你好运,有一天能真正快乐地站到我的面前。”
“嗯,你也要快乐地活着,不管是为了谁。”
梁以沫走得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雨下得不大,细如牛毛,她打着一把浅蓝色的雨伞,拉着一个小箱子,从格林威治出发,向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进发。
站在他们相遇的起点,慢慢祭奠他们离开的终点,虽然略带着悲伤,但仍然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
伊顿公学还是那副老样子,泰晤士河还是那副老样子,隔岸的温莎堡也还是那副老样子。即使过去了十年,这一切竟然都没变,维持着最初见到的样子,随着岁月变迁,慢慢存留下来。英国是最守旧的国家,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阳光竟然从厚重的云端射了下来,穿过层层厚重的空气,照到人的身上,暖暖的带着一种亲切。沉醉中,微醺中,她静静着享受这份微弱的温暖,阳光里像是有他的气味,永远浅淡,但依旧迷人。
“Excuse me,is this your hairpin?”
梁以沫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他带着国王披巾,白净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视线一路下移,扫到他手上所放的那件东西时,梁以沫的脑子被猛地一撞,然后,呆滞地愣在了原地。
彼此安好
这个男孩的手上竟然拿着一枚钻石发夹,树叶的形状,在温柔的阳光下闪着夺目的色彩。大吃一惊的梁以沫在呆愣了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男孩子将发夹交还到她的手上,转身跑开了。
梁以沫刚想喊住他,问问他从何处得到了这枚发夹,视线不觉移向远处,却在金色的光线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用再问什么,她也知道这枚发夹是谢司茗带来的,他就站在不足百米的地方,一脸浅淡的笑容,墨黑的眸子直直地盯向了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然而,还没等她走了几步,谢司茗就追了上来,手紧紧扼住了她的手腕。眼睛里慢慢染上了严厉,另一只手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脑瓜仁子。
“我又不是鬼,你干嘛见着我就逃?”
梁以沫的心里五味杂陈,朝思暮想的他终于站到了眼前,可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明显消瘦许多,握着她的手指节分明,不过就是十多天不见,他却变得如此沧桑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
梁以沫刚一开口,泪就落了下来,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始嘴一咧,像个孩子一般哭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谢司茗将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剧烈的颤抖,然而嘴角还是挂着笑容,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说:“你是谢太太,我是谢先生,先生想太太了,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来看了。”
她回过神来,推着谢司茗,“不可以——”
“可以!”谢司茗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根本不顾她的反抗,他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了一遍,“可以!以沫,我们不是兄妹。”
梁以沫觉得不可思议,明明砧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怎么又说不是了。谢司茗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哭红的眼睛,将她一脸的迷茫看在了眼里,“玲珑才是我爸爸的女儿,梁先生当年一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将你和玲珑调包。”
梁以沫听不太懂,脑子里立刻乱成了一团浆糊。她慢慢回味那些话,渐渐理出了头绪,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梁以沫这个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名字,顷刻间就不再属于她了,她所以为的那些家人、亲情,也都不复有意义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还是呆呆地望向他,心里矛盾不已,既不想他说是,也不愿听他说不是。
“以沫,无论如何,你都还有我。那些不开心的事早就变成了过去,我不在意,也希望你不要在意。我给你一个拥抱,替你挡去所有的风尘,我给不了你幸福的过去,但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到我们人生的尽头,我都不会让你再一次孤寂零落。”
梁以沫的眼泪落个不停,哭得惊天动地,然而弯着嘴角上扬,笑容也是一样灿烂倾城。只要有爱的人,就会有幸福,只要和爱的人呆在一起,四处皆可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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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沫跟着谢司茗一起回到了谢家,虽然爸爸将梁宅留给了她,她还是觉得不应该再次霸占梁家的资产。只是,周管家一定要跟在她的身旁,于是,他很高兴能在谢家这个新环境中继续自己的工作。
最近让她最为头疼的就是:龚悦一个劲地要她改名字。偏偏还要她姓龚,姓谢都不许。梁以沫看着龚悦在一边喋喋不休,说着姓龚的千万种好处,总是能枕着谢司茗的肩膀迅速入睡。龚以沫,啧啧,念起来就够拗口。
谢司茗呢,他依旧成天忙得不亦乐乎,像是一只永远不知疲惫的蜜蜂,绕着工作转,绕着梁以沫转。梁以沫有时也会良心发现般亲自去公司看他,那些前台小姐终于认出了她,点头哈腰对她一路行着注目礼。至于他的特助、秘书们,早就成了她的自己人,一旦总裁和别的女人多说了几句话,她的手机立刻就会接收到消息。
生活也便过得波澜不惊,不管那些恩恩怨怨、孰是孰非,只有简简单单才是真。这个道理,梁以沫懂得晚了些,但谢司茗说,以她的这种智商,能够在有生之年领悟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梁以沫一翻眼睛,谢司茗还是欠管教,总有一天,她要让这块冰山彻底化成一缕暖阳。
梁以沫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拿着一杯奶茶,在空荡荡的花园里寻找着苑玲珑。她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好,就是你说话的时候,她从来不吭声,仿佛各做各的,互不牵连。
“玲珑,你看看我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有好多好多提子可以吃哦!”
苑玲珑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盯着她望,却一直没说话。梁以沫打开餐盒,紫红色的一片,都是洗好的提子。
“我一个一个用手洗的,你很高兴对不对,我一直记得你爱吃!”
梁以沫挑了一个递在她的嘴前,轻轻靠着她的唇,她张开嘴,将那颗提子吞了进去。梁以沫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最近,苑玲珑是越来越听她的话了。
“玲珑,我好想带你回去住,在等一段时间吧,等我说服了那个恶婆婆。”梁以沫调转头,向着四周迅速看了看,“嘘,别被她听见。她最受不了别人说实话。”
梁以沫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如果她没眼花,刚刚苑玲珑竟然笑了。薄唇浅抿,漂亮的大眼睛也弯成了一轮新月,这不是笑又是什么?
“玲珑,你——”
苑玲珑没有作声,只是将她手中的那杯奶茶端了过来,就着她用过的那根吸管,口渴般不停喝着。她的眼底慢慢浮上一阵水雾,扁扁嘴就要放声大哭。然而,她还是止住了这阵冲动,抬起头,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望向了梁以沫。
“你说,谁有我们这么好?”
梁以沫张着嘴,鼻翼不停扇动者,眼睛立刻红了一圈。她知道这样边笑边哭的自己一定很难看,然而,此刻她最想的就是抱着苑玲珑,在她并不宽广的肩头做一回难看的梁以沫。
“玲珑,你好了是吗?我是以沫啊,我好想你,好想说一句对不起……”
苑玲珑紧紧抱着她,同样靠在她的肩上,眼泪一滴滴打落下来,滚烫无比。
“臭丫头,我也对不起……”
时间似乎在向前拨,她们回到了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旁若无人的嚎啕大哭,即使行人侧目而视,她们却依旧我行我素。哭到最后眼泪都被吹干,两个人又放声大笑,直到肚子都一抽抽的疼,最终慢慢安静了下来。
亲情,爱情,友情,是世上最宝贵的三样东西。梁以沫很满足,她有一个爱人叫做谢司茗,她有一个友人叫做苑玲珑,他们独一无二,不可代替,他们彼此相异,却最终给了她叫做亲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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