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已经是晚饭过后了，家里的那条小狗也已经睡着了，父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们的脸­阴­沉沉的，她这个女儿让他们越来越看不明白了，整天只知道往外跑。80年代末的世界已经跟刚解放的时候完全不同了，他们再过一年就要退休了，女儿现在是他们唯一­操­心的事。这几天，他们又帮她找了好几个男孩子，早点定下来，他们也就心安了。

她已经饿极了，顾不得父亲平时讲得那些细嚼慢咽的养生之道，风卷残云般将三碗饭消灭光了，母亲在一旁唠叨着那些男孩子的事，还是老一套，背景如何，家里条件怎么样，人品如何。等她吃完饭，母亲递给她一打照片，她接过来看了看，有几个是军官，这肯定是父亲的同事介绍的，父亲以前是在部队宣传工作的，认识很多军人，他喜欢别人叫战友，觉得那是一种荣耀，他一生都没有摸过枪，所以对军人有着很高的崇拜。另外几个是文化部门的，这是母亲选的。他们的脸上都保养得很好，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透露着优越感，跟她以前的男朋友一样。他们会跟你谈最近部门里谁又升迁了，还有谁又在搞外遇了，她真怀疑这些男人是不是上帝因为偷懒，而用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她不想让母亲失望，从中挑了几张，说要可以见见面。母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二天的课程很满，最后一堂课是外国文学，是那个法国留学回来的教授教的，教授四十岁左右，他时常会在课堂上开一些他自认为很幽默的法国式玩笑，可惜往往应者了了。教授一直对她是寄予厚望的，因为她以前也是法国文学的痴迷者，她会经常去向他虚心地求教，那时教授简直就是她的偶像，可是现在自从她开始对现实主义的作品开始感兴趣后，她很少去找他了。下课后，教授叫住了她，说要跟她谈一谈。谈什么呢，她心里是明白的。

教授住的地方是在学校西首的单身宿舍里，他从法国留学回来后一直没有结婚，他一直认为中国的女人太保守，不懂得浪漫，所以不屑一顾。宿舍旁种着几可杉树，树已经有些年头了，长得枝繁叶茂。教授很有闲情，在自己的宿舍前，还栽了很多法国带来的玫瑰，这些花经过教授的照料，现在都已经开花了，开花的时节却是经常让教授烦恼的，因为学校的学生没钱没玫瑰，经常到他这里顺手牵羊。教授将他自己的房间也布置得很有情调，几幅法国浪漫时期的画作挂在墙上，桌椅也是从法国千辛万苦带回来的。桌子上的花是每天都换的，还有几支昨晚点过的蜡烛。

“你先坐吧，我给你泡杯咖啡。”喝咖啡也是教授回国后一直以来保持的习惯，他因此跟他的学生们说，他的灵感是咖啡喝出来的，而且他还会给他们讲很多法国咖啡馆的故事。

“郑玉，你知道吗？你一直以来是我最欣赏的学生。”教授将咖啡递给了她，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恩，谢谢。”她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教授的批评，她喝了口咖啡，侧过身，看到到窗外的阳光正透过纱窗照进来。

“可是你最近的状况真的让我很失望，你怎么能去看那些东西，那些简直是垃圾文学，是对缪司的亵渎！”教授说得越来越激动了，他的法国式胡子也开始运动了。

“郑玉，我要将你解救出来，放弃那些垃圾，好吗？”教授的情绪到达了Ｇao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被吓了一跳，想将手抽回，但手却被教授紧紧抓着。教授又将椅子移动了一下，坐到她的旁边。他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让她正对着自己。

“听我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眼里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秘密，您说。”她一动也不敢动，现在的教授让她感到恐惧。

“你也也许不知道，我已经，已经，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是的，我爱你，郑玉。”教授伸出手，把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并且开始吻她。

“你疯了！”她使劲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教授的宿舍。

她一口气跑到了车站，挤上了公交车，公交车已经人满为患，她只好站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车子很快启动了，向着学校相反的方向开去。

车子在下一站停下来的时候又上来了几个人，他们将本来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有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身边，是个中年人，穿得很斯文，还戴着眼镜。车子在转弯的时候，这个男人将身体随着惯­性­靠向了她。当车子又重新驶上直道的时候，那个男人却还是贴着她，看过那么多次同样的伎俩，她知道他还会怎么做。等着到了站，她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那个男人的脚上，然后飞快地下了车，只听到身后那男人愤怒的叫声。

下了车，离家还有段路，她索­性­走回去了，踩了那男人以后，她心里痛快了很多，但还是有些酸酸的感觉。走到水果店的时候，她看到店门口摆着一箱苹果，便买了几个，然后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啃着，再过几个小时，又要去赴那个母亲安排好的约会了。想到那些无聊的约会，她的脚真有点不想动。可是，在公园里坐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她还是去了，因为除了去约会她根本不还能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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