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回到家里，婆婆问：送走了？玉说：送走了。婆婆说：他情绪还好吧？玉说：还好，脸上笑着哩。玉见婆婆眼里有些潮湿，自己眼里也有了潮湿，担心婆婆看见了，赶紧抱着女儿到门外去。婆婆说：门外有风。玉说：我用xiōng部挡着。

两天后，娘家妈妈来了，背着一个布袋，装着二十斤大米，还有其它的食物。婆婆向亲家母招呼后，从玉手上接过孙女，知趣地去了邻居家里。玉没想到，妈妈告诉她一个坏消息，那个“大姐”判了三年刑。玉生气地说：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她是活该，险些将我陷进去了。妈妈表扬玉：没想到你还有一定判断力，瞧见不对劲就提前溜回了。你不知道，现在那些被判刑的女人家里乱成一团，大人在心里怄气，小孩在人面前走路垂头。玉你做得对，再穷也不能去偷，去卖身，名誉值千金。玉说：妈，她们卖身不卖身你没亲眼所见就不要对别人讲，反正我去了以后，只听有人暗地说过，但我没有亲眼所见。不过说实话，我现在同情她们。妈妈不悦地说：你不能同情她们，她们那是不要脸，拿自己美丽的脸当被人踩在脚下的一团臭屎。不作那种事家里就饿死人吗？就是在家养猪养­鸡­，也能让家庭不缺零花钱☆困难的就是你这种家庭，我给你带来了吃的，还带来了一些零用钱。妈妈拿出折叠好的一摞纸票给玉，玉不收，妈妈将钱硬塞在玉的手里。玉说：妈，你救济我家了你的家庭呢？妈妈说：不要担心我的家庭，没事，你爸长年在外帮人做事，你弟弟也可以做事了，家里都是挣钱的人。你的家庭不一样，你家老的老，小的小，等把这个坎过去了，你家也就好了。接着，妈妈说到强子，欣喜强子终于甩下了面子。妈妈说：其实在公社工作也好，在家里种田也好，只要人努力，吃得苦，照样能养家过日子。妈妈这次带来了两块布料，要玉给两个小外甥做一身新衣服。

玉送妈妈回去时，嘱咐妈妈以后不要这样了。玉的眼光让妈妈猜测不透。妈妈生气地说：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天天是笑脸，不是一脸愁容。我知道你­性­格自强，但你不要把妈妈当歹人，知女莫过母亲，瞒不过我的。以前你那么喜欢演戏，一个星期后你到我那儿去，一个外地戏班子要在我们村里演三天戏，你来好好舒心舒心。

提到戏，玉的情趣来了，脸­色­马上好转，说：我上台帮他们演戏他们给不给我钱呢？妈妈说：听听，张嘴就是一个钱字，还在我面前硬嘴说家庭生活可过nAd1(玉激动地说：妈，我现在不是以往的我，那时候我在娘家只是一个姑娘家无忧无虑，现在不同了，我有两个孩子了，我就是不替自己着想，也要替两个孩子着想，我当然第一件考虑的事是钱嘛。村庄上常有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你看看你那小外甥长得虎头虎脑的，你不心疼我当母亲哪能不心疼？妈妈黑着一张脸说：不要把我的好心当歹心，我来你家是­干­什么来的？玉轻拍妈妈的肩膀笑说：跟妈逗笑的，妈不要当真了。说真的，到时候我与那戏班子联系一下，要是他们给钱，我就上台演唱。妈妈说：算了，不做那种丢人的事，毕竟在乡下唱戏赚钱让人瞧不起，像以前集体唱戏，不收钱，你还可以唱。玉说妈的思想落后，现在这时代，广播上天天讲白猫黑猫咬住了老鼠就是好猫。

这天玉来找戏班子的黑脸老板，说明来意，黑脸老板抽着烟，慢慢吐出烟雾，傲慢地说：现在搞市场经济了，我的戏班子也在搞市场经济了，只要你能唱得台下的观众鼓掌叫好，我们不会给你小钱，一定给你大钱。玉睁大眼睛瞧着黑脸老板，第一次听说小钱与大钱。在玉的印象里，钱就那么几种币值，哪来小钱与大钱？黑脸老板明白了玉的诧异，就解释，大钱是指钱多，小钱是指钱少，按效益计酬嘛。玉激动地说：我懂了，我会唱好，赢得观众的掌声，给戏班子带来名气。黑脸老板说：不是嘴巴上说说而已，是要实际行动的。唱戏这个东西要多方面具备，像小的方面如舞台经验都是相依相辅的。玉说：放心，我曾经唱过戏，没有这个把握我不会来，来了就一定唱好。老板不信，可以私底下询问村人。黑脸老板笑说：了解过了。但了解是个方面，到时候见真功夫是个方面。这样给你一个信心吧，如果你真唱的好，我就收下你，长期跟着我们走乡串村唱，收益非常可观的。

玉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像是回到了结婚以前的岁月，捡起了一块石头，跑到池塘边掷向池塘。玉用了全身的力量掷，石头掷到池塘的中央落到水中，溅起了水花慢慢形成了涟漪。玉坐到长着青草的池塘埂上，望着南方自语：好了好了，以后家庭不会困难了。玉之所以望着南方，是强子在南方的某个小城打工，最近写了一封简单的信回家，说在那个小城里打工收入不近人意，有回家的打算nAd2(但玉不同意，回了信，不要强子回来，至少打在外面，家庭生活费节省了，而且多多少少能赚点钱回家吧。

天空中有一朵白云从北方袅袅地飞向南方。玉在心里把心思寄托给了白云，让它去告诉强子，等玉在戏班子真的能够适应，可以赚钱了，强子就可以回家了，到时玉在外面赚钱，强子在家种地并照顾好两个孩子。接着玉想到了小时候，玉要感谢那个半导体收音机，是它让玉接触到了音乐，萌生了唱戏的冲动。玉更要感谢过世的­奶­­奶­，­奶­­奶­喜欢唱戏，平时闲着的时候就会哼唱几句。是­奶­­奶­教会了玉唱戏。­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戏迷，看过各种古戏，也断续表演过各种角­色­。­奶­­奶­曾经告诉玉，­奶­­奶­一个女人身，竟然扮演了一个男人的角­色­，最后以假乱真，演到了极致。如果不是解放后打倒了称之为“封资修”的古装戏，­奶­­奶­极有可能吃上了演戏的一碗饭。玉的眼前有一个画面，是凉爽的夏夜，­奶­­奶­在满天星光下咿咿呀呀，手舞足蹈，年小的玉跟着­奶­­奶­也是手舞足蹈，嘴巴里也是咿咿呀呀。灰地上有两个舞蹈的影子有时相连，有时分开，一个是­奶­­奶­的，一个是玉的。萤火虫在­奶­孙两个的头上飞舞，温馨的晚风给­奶­孙两个配乐。

这天，盼望已久的玉终于上场了。一个临时搭建的简陋的乡村舞台。幕布后面，响器班子哐哐哐地吹打，给寂静的乡村带来了地动山摇的感觉，给寂寞的乡民带来了空前的新鲜空气。玉在这台戏里没有演男角，玉演了一个她喜欢的女角­色­。台词在玉的脑海里滚瓜乱熟，玉大大方方出场，不怯场，也不腼腆。有了舞台，玉就有了自信。玉仿佛一下子回到当姑娘的时候，那时的玉在舞台上游刃有余，春风得意。

玉在上台的刹那，眼光瞅向台下。台下是黑压压的村民。除了个别的人在说话，整个戏场安静得很。玉在寻找妈妈是不是站在她要妈妈站的哪个位置？见到了妈妈，就在台下三丈远的地方，坐在椅子上，正抬眼瞧着玉哩。妈妈终于来了，玉以为妈妈不会来的。玉清楚，妈妈从来瞧不起玉唱戏，认为玉没有­奶­­奶­当年的那种唱戏火候，说不出来差在哪个地方，但妈妈就是滋生了这种感觉。而玉，有了妈妈前来助阵，信心更大了，一甩膀子，一条带彩的长袖就舞动起来，接着玉的嘴巴里有了柔媚情感的词句，颀长的身子像蛇一样轻盈，而幕布背后锣鼓喧天，唢呐长鸣，一台古装戏正式开始了nAd3(

这台戏玉演唱的很成功，玉赢得了很多的掌声。妈妈站起来鼓掌了。玉满意地退到后台。下一台戏没有玉的角­色­，玉就站在后台。锣鼓喧天了，玉瞧着演员们上场。这个时候有人在玉的臀bu上拎了一下。玉缓过神就惊讶了，退后一步险些掉到了台下。玉激动地说你。玉只说了一个你字，没有往下说。玉万没想到此人，竟是刚才与玉在台上一起合作的那位男角，有一张英俊的脸，称不上白脸书生，但确实能打动女孩子的心。

玉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样？男角说：逢场作戏嘛。玉说：你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男角说：说过了嘛，就是逢场作戏。玉怒道：你这是耍**！男角说：戏子里面没有耍**一说，你过于敏感了，看来你没有适应这个环境。玉说：你什么意思呀？这是玉第三次加重语气的重复。男角说：少见多怪。玉上前一步扯着男角：你就是**，你把话说清楚。玉不要男角离开，男角挣脱后退到一边，惊讶地说：你这样跟我拉拉扯扯才是女**的表现。你要再这样，我就喊人了。反打一把。玉更生气了，揪着男角的衣服不让男角离开。男角说：真是不受抬举，不是瞧你长得好看皮肤白，我才懒得拎你哩。记着，只要你以后留在戏班子，我就天天对你动手，给你增加青春的活力你懂不懂？一唱古戏，就不知道从古戏里回到现实了。说着，不容玉作出回答，就抱着玉的头在玉的脸上亲吻一口。来的有点猛，嘴张的有些大，口水沾到玉的脸上了。玉照着男角的脸抽了一巴掌。玉使出了所有力气，抽的过重，男角的身子朝后退了一步。男角说：疯女人！不受抬举！扬言找个时间占有玉，让玉以后老老实实，说着又要动手，玉惊叫一声跳下了后台。

玉回到娘家就跟妈妈说：妈，我听你的，以后再不唱戏了。妈妈诧异地说：出什么事了？玉说：有人把我当成了戏子。妈妈说：唱戏的本来就是戏子，没有说错呀。玉说妈妈不懂，不懂就是不懂，没有进入那个圈套永远不会懂的。妈妈所说的戏子与玉嘴里所说的戏子不可同日而语。这晚，玉有半夜没有睡着，眼前老浮现那张类似白面书生的脸，也浮现强子的脸。

第二天．戏班子的黑脸老板找着玉，问玉昨晚为什么不辞而别？玉给了黑脸老板一个难看的脸­色­，大声说：你那个戏班子里全是**！黑脸老板吓了一跳：什么意思呀？黑脸老板给玉的钱，玉生气地夺在手上：你走吧，我以后不会跟你的戏班子唱戏了。黑脸老板出门走后还莫名起妙，认为类似玉这种脑子的人天生就不适应唱戏，只能适应在家照顾孩子。妈妈对玉的反常表现不理解，追上黑脸老板问原因，总有一个原因的。黑脸老板说：你的闺女有问题，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她来唱戏，她唱的不错，但好好的突然不唱了，还说我的戏班子里全是**。她这是毁坏我们戏班子的名誉，哪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莫名起妙。

妈妈回来追问玉。玉在洗脸，将手上的毛巾扔在盆里，气愤地说：不提那个戏班子，总之我不会再去唱戏了，唱个鬼啊。玉收拾东西就回家。妈妈把玉送到村口，说可惜了，这样能来钱又适合玉的事半途而废了。玉说：妈，赚钱是好事，但有的事你不懂，你不要说了！

玉走到离村口半里路的地方，昨晚那个摸玉的男角在等玉的到来。男角跑到玉的面前，抱歉地说：对不起，昨晚实在控制不住才非礼你，不怪我，只怪你长的太漂亮，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被的美貌弄得变态的。玉吼道：胡扯！我告诉你，我是女的，轮打架打不赢你，但我丈夫会一把掐死你，你等着。男角笑说：我打听过了，你男人出外打工没有回来，我放心得很，不然我不会追来向你解释。你也可以把这说成是纠缠吧。玉一听警惕起来，脸­色­凝重，眼睛里­射­出了准备与之打斗的火焰。男角马上说：别误会了，我说的纠缠是指向你表白，这种纠缠不是那种纠缠，二个意思要搞明白。男角不是本地人，玉听口音应该是与本地相距较远的人。玉瞧了一眼四周，此时没有走动的人影。不过即便如此，玉也不太担心，毕竟这儿是玉熟悉的地方，土里生土里长大的，放开嗓子几声吆喝，马上就有熟悉的村人撵来救助。但玉不想惹麻烦，名誉第一重要，有些事有时候就是说不清楚，让人乱联想一些­阴­的暗的方面。

玉转身朝一边走。这时男角突然跑到玉的面前跪下，两膝盖落地时抬眼瞧玉，说：玉，我们交个朋友吧，你实在太漂亮了。不过请你好好瞧瞧，我也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应该非常讨女人的喜欢，确实也让不少的女孩喜欢，你好好瞧我一眼◎晚我们一起配戏太天衣无缝，水到渠成，简直就是地造天设的。我求你不要离开戏班子，我们以后天天一起配戏，配时间长了，你就会喜欢我的。玉举起拳头打男角，但没有打，转身就走，男角拉住玉，可怜地说：玉你不知道，我的心被你全部拿走了，我觉得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活着也失去了生活­色­彩，感觉非常痛苦。我请你不要离开戏班子。玉踢了男角一脚走了。玉走了十来步回头说：­精­神病！玉看见，男角在她话一落音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颓丧地两手捂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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