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秋身上正穿着白裙子。
叶蓝秋看着窗外,装作没听见。
老大爷说,“也不知这些人的父母怎么教的,怎么这么没家教。”
这一句,叶蓝秋听清了,她说,“我的家教不烦您老操心。”
老大爷气得满脸通红,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叶蓝秋的鼻子大骂,“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
老大爷想是气糊涂了,除了这句,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售票员出来打抱不平,“小姐,你年轻力壮的,就让个座算了,再说,你也希望你老的时候有人给你让座是不是。”
售票员这话说得在理,但这理,却同时是叶蓝秋的痛处,不由自嘲。
叶蓝秋说,“我没福气活到老,也没福气希望别人给我让座,你们什么也别说了,今天这座位,我坐定了,谁也不让。”
无计可施的售票员和老大爷最后同时说,“媒体就应该把这种不道德的人好好暴光,出她们的丑!”
006.陈若兮之现场报道
陈若兮是记者,记者的工作原本是记录生活中的真实,但这已是她当记者之前的想法了。
现在的陈若兮,对真实二字的理解,可以说更全面,也可以说,更圆滑。
她手下的实习记者杨佳琪问她,何为真实。
陈若兮说,事实之部分。
杨佳琪不解,继续问,何为谎言。
陈若兮说,事实之部分。
杨佳琪糊涂了,所以,她对于时下流行的所谓记者即妓者称呼,愤怒且绞尽脑汁据理力争,恨不能赤膊上阵,摆出扭转乾坤的架式。
陈若兮,不过,一笑了之。
陈若兮认为,愤怒并非所谓进攻的武器,不过是人类与身俱来,无法克服的弱点罢了。
她拒绝愤怒,但从来不拒绝还击。
陈若兮认为自己人生最值得纪念的时刻,是25岁那一年,她意识到,与其等待有可能出现在身边的好男人,还不如停靠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好男人,也就在这一年,她遇到了杨守诚,因为采访杨守诚的所在公司总裁的缘故。
杨守诚是这家公司旗下,一位小得不能小的,但也还可以称为“师”的建筑设计师,贝聿铭于他,是不知人间积苦时的梦想而不是现实目标。陈若兮的记忆里,杨守诚最得意的设计作品之一是母校的大门,当然,最大的失误也在于此,门卫的屋子设计在左边,用校长的猜疑说,这杨守诚,是不是在英国呆得太久了。
陈若兮坐在返回电视台的公车上,叶蓝秋刚一上车,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陈若兮看叶蓝秋的目光是羡慕且妒嫉的。
在陈若兮看来,叶蓝秋细长的丹凤眼,眼神过于纤弱,唇形也过于丰厚,唇角略略上翘显得有些神经质,略带心形的脸庞,过于苍白的肤色,鸦翼般浓黑长发,就女人挑剔的眼光看来,无一不是缺点。但陈若兮是成熟的女人,成熟到知道男人会喜欢怎样的女子,会在怎样的女子面前充满好奇心,会被怎样的女子迷惑,甚至,失去理智。
陈若兮少女时期最大的遗憾,是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叶蓝秋那样吸引男人眼光,被男人呵护的女子。她的眼神过于犀利,她的薄唇也使得她显得寡情薄义,甚至,她的短发,某些时候,甚至成了男人婆的代名词。
陈若兮看着叶蓝秋上车,看着她和老大爷发生争执。老实说,她看着老大爷在叶蓝秋身边停下,要求叶蓝秋让座,而不是隔着两个座位的她,她有那么一点,自得的窃喜。
她原以为,有着叶蓝秋这样外貌和气质的女子,是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座位与人起争执的,她应是属于那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等着骑士男人保护的柔弱女子。
陈若兮甚至会很不道德的猜想,叶蓝秋这样的女子,最适合扮演电视电影中被男人弓虽暴,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做,除了美丽一无所有的女主角。
作为为生活挣扎的平凡女人,陈若兮对这种女人嗤之以鼻的同时,却又同时羡慕男人们对这种女人过于轻易,过于泛滥的情感。
叶蓝秋不让座的固执,激发了陈若兮作为新闻记者的本能,她悄悄打开手机上的摄像头,把这一幕拍下来,并且尾随那位老大爷下了车,并且从他那里获得她想要的总结陈词。
果然,老大爷忿忿不平地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象话,我那个年代,见到长辈,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别就大大咧咧坐下,就是站在一边也要把腰弯下。”
陈若兮在当天的晚间新闻里播出了这则新闻,同时,出于台里创收的需要,让观众发手机短信参与讨论。节目获得了广泛好评,观众反响强烈,有年长者谴责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漠视传统美德,有年轻者辩护说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容易,上班已经够瞧累了,公车已经够挤了,占个座位也不容易,老年人应该多体谅……
参与讨论,信息费每条一元,国家有规定,必须明码实价,电视屏幕下方的标注得清清楚楚。
一元钱,再小不过的数目,就能获得一个发言的机会,天下最便宜的事也不过如此。再细想,那些有资格,有权利发言的人──领导、老师、明星、主持人,再不济,也是学生、员工等等中间的代表。平日里被代表惯了,今日花一元钱就能代表一次,也算得上是一种补偿了。
陈若兮得到来自消息灵通人士的内幕,这一次的新闻,短信收入超过20万。
007.路天明之家庭风波
路天明回家,妻子沈惠琳已经准备好晚餐,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
路天明盛赞餐桌上每一道菜色香味俱全,妻子新做的发型如何十全十美,一年前买的衣服到了今天仍然落落大方,端庄雅致。
沈惠琳说,“少灌迷汤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路天明说,“还是你了解我。”
沈惠琳说,“我们是夫妻。”
路天明说,“咱们那套复式楼,能不能暂时别买了。”
沈惠琳说,“为什么不买,你不是很喜欢吗?而且你们医院哪个医生不是几套房,我们才买第二套,已经很落后了。”
路天明说,“那些钱,我有用。”
沈惠琳说,“做什么用?”
路天明说,“我有个朋友住院等钱用。”
沈惠琳问,“什么病?要多少钱?”
路天明说,“癌症,估计最少也得20万。”
沈惠琳说,“能不能治好。”
路天明说,“有希望。”
夫妻二人都沉默了。
饭后,路天明要帮沈惠琳收碗,沈惠琳拦着不让,路天明打开电视机,按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频道。
叶蓝秋的图像出现在电视画面里。
路天明愣住了,迸住呼吸看完新闻,再回头,沈惠琳坐在身边。
沈惠琳问,“那是叶蓝秋?”
路天明点头。
沈惠琳说,“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大学时跟你谈恋爱那会儿不是好好的吗?”
沈惠琳必须承认,看到老公过去的恋人陷入道德危机,这让她,有抬头吐气的感觉。
叶蓝秋一直是她心底的结,那样美丽的女子,她的照片,仍然在她家的相片薄里留着,因为她在老公心目中的印象,一直是大方得体,理智体贴的。
路天明说,“叶蓝秋得了癌症,已经确诊。”
沈惠琳很久才消化这个消息,“什么时候的事?”
路天明说,“今天上午,我亲自把病历交到她手上。”
沈惠琳立刻找到了当务之急,“电视台也真是的,怎么不调查清楚就乱做新闻呢,我给他们打电话去澄清。”
路天明拦住她,“算了,叶蓝秋现在未必有心情理会这种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她尽快住院。”
沈惠琳问,“有病为什么不住院?”
路天明说,“应该是经济方面的问题,我今天问了她,她们公司没帮她们办医疗保险。你也知道叶家的底子,她父亲那场病……”
路天明没往下说,沈惠琳也问往下问。当年的事,他们都记着。
如果不是叶伯父那场病,路天明的妻子,也许是叶蓝秋。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今天的大医生路天明。
夜深人静的时候,夫妻二人躺在床上。
沈惠琳和叶蓝秋之间,因为对同一个男人的感情,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约束沈惠琳的是理智,禁锢叶蓝秋的是道德。
叶蓝秋患了癌症,叶蓝秋快死了,沈惠琳知道,理智于她,仍然是约束,而道德于叶蓝秋,却已不再。
沈惠琳有了决定,“钱是你赚的,你可以用来帮叶蓝秋,但是,除了钱。”
008杨守诚之一时冲动
杨守诚把整个身体交给沙发,一动不动。墙上的钟滴哒滴哒地转着圆圈,白天发生的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闪现,抢匪,电信局的客服小姐,警察局的小警察……
陈若兮下班回家,一边开电视一边问他,“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手机挂失了没有,买了新手机没有,现在抢匪这么厉害,还是买便宜一点的手机好了。反正你也就是打电话接电话,连个短信都发得慢死了,其他的新功能更是一窍不通,买了也是白花钱。再说那些抢匪也是长眼睛的,就捡贵的抢,咱惹不起还躲得起,干脆买一款抢匪看不上眼的……快看快看,我的新闻,今天做成专题了。”
杨守诚瞟了一眼电视,看到电视镜头里的叶蓝秋。
作为陈若兮的男友,他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对陈若兮的工作提出表扬,鼓舞,至少,也得是支持。但他透过电视镜头,看到了那位美丽女子脸上的伤痛、不平、愤怒,还有,更多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陈若兮很兴奋,“我的这个节目反响相当强烈,几大主流网站,网,还专门就这件事设置了专题,今天的网还有人悬赏万元找到节目中的女主角,还有,台里拨了十万元节目经费,让我来作深入报道。守诚,我现在是制作人了,不再是一名小记者了。”
杨守诚说,“本来是件小事,让你们这么一闹,还不翻天覆地。”
陈若兮说,“翻天覆地才是新闻。”
杨守诚说,“你们有没想过那女的,这事她做得是有些不对,但是将心比心,我们也有上下班一整天,累得走得走不动的时候,上了公车只想找个位置坐下来,也有不想让座的时候。说不定,那女的刚好身体不舒服。”
陈若兮说,“你既然有想法,跟我说没用,上网去发表意见,就上我们电视台的网站好了,为我们增加点点击率,也算是为我的事业添点砖加点瓦了。”
杨守诚说,“算了,我累了一天,烦了一天,洗洗早点睡吧,一天到晚新闻新闻,你不累啊。”
陈若兮说,“有什么累的,不就是掉了个手机吗,对了,我听你们同事说,下午你没去上班,怎么回事?”
杨守诚说,“我去警察局报案了。”
陈若兮说,“一点小事,有什么好报案的,报了警察局也不会理你。”
杨守诚说,“你有先见之明,你本事,你厉害,知道报了案警察也不会管,要是人人个个都象你这样想,遇到事都不报案,警察局干脆关门大吉算了。”
陈若兮说,“我没有说人人个个有事都不报案,你别歪曲我,我是说象抢手机这样的小事不用报案。”
杨守诚说,“那公共汽车不让座比抢手机的事还要小吧,你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报。是不是想显得你们这些记者比普通老百姓能耐,把人强Jian了还找一群观众问人家有没有快感,不都是你们这些记者做的好事!”
陈若兮火了,“杨守诚,你自己不当心,手机被抢了,回家找我撒什么邪火,有本事你去找那些抢劫犯,把火往他们身上撒去。”
杨守诚说,“你当我不敢,我就去抓那几个抢匪给你看看。”
陈若兮说,“你去啊,你走前头,我扛摄像机在后面跟着,帮你做个头条,给你送面见义勇为的锦旗行不行!”
009.莫小渝之家庭危机
莫小渝在35岁之时,辞去工作,做起了全职家庭主妇,用朋友们的话,叫做上岸,享清福。她自己的感受,只能说是找到生活的平稳,而非十全十美,皆因这份平衡,和全天下所有平稳,有着同样的组成结构,既有喜,又有忧。喜的是丈夫沈流舒的事业越做越大,她的生活,脱离了柴米油盐的小忧愁,伴随而来的,却是患得患失的大忧愁──沈流舒的目光,停留在她这个妻子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少,那些越来越多的空白,被沈流舒的秘书,叶蓝秋,那位美丽而狐媚的女子占据了。
一开始,莫小渝对叶蓝秋并不是那么在意的。叶蓝秋确实美丽,但婚前婚后,沈流舒身边来来往往的女子,莫小渝见过更美丽,更有手腕,更吸引男人的。但五年时间过去了,那些更美丽,更有手腕,更吸引男人的女子都走了,只有叶蓝秋,从五年前摇摇欲坠的小文员到今天稳如泰山的沈流舒的贴身秘书,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了。贴身秘书之后的职位是什么?莫小渝每每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之时,背脊开始冰冷,夜夜开始恶梦。
莫小渝开始收集有关叶蓝秋的一切消息,渐渐地知道她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父母双亡,也没有亲戚。当然,也还有些未经证实的消息,例如,大学时代的落魄恋人曾来公司苦苦哀求,被沈流舒打发走人;公司新来的大学生因为叶蓝秋神魂颠倒而未能通过试用期;客户因对叶蓝秋出言不逊导致沈流舒冲冠一怒为红颜,连生意也不做了……
传言听得越多,莫小渝越发不安。她想听听身边的意见,寻找一些安慰,她出门见朋友,朋友伸出右手,握成拳头,说男人都得捏在手心里,捏得紧紧的;她回娘家,父母说早日生个孩子,男人有了孩子心就拴住了。莫小渝有苦说不出,她何尝不想把沈流舒捏在手心里,她每天中午晚上两次借吃饭的机会查行踪,一开始,是沈流舒本人接的电话,回答很简单,三个字,“有应酬!”。发展到后来,接电话的变成了叶蓝秋,回答还是三个字,“陪客户。”莫小渝想再问清楚是哪些客户,沈流舒接过电话,扔下一句,“公司的事你不懂,少掺合。”
莫小渝听了这话,觉得这“不懂”二字才是关键,她需要学习,学到懂为止。为此,她常常去公司,结识沈流舒的属下们,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叶蓝秋。她开玩笑地对叶蓝秋说,“小叶,我帮你介绍个男朋友好不好。”沈流舒也不知从哪里出来接过话茬,“你介绍的人,还是算了,没一个配得上蓝秋。”莫小渝注意到沈流舒对叶蓝秋的称呼,省略了姓氏,极是亲热。夫妻二人用眼神对峙之时,叶蓝秋消失得无影无踪,莫小渝常常怀疑叶蓝秋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示威来着,她寻找一切机会撕破脸大吵一架,毕竟她跟沈流舒之间,有一张法律认可的婚书作为保证,只要吵起来,身败名裂,在公司呆不下去的肯定是叶蓝秋,而不是她这个老板娘,但叶蓝秋躲她躲得太彻底,常常是她后脚到了公司,叶蓝秋前脚就出去了,而且每次都是不得已的公事。偶尔遇到了,那一定是沈流舒也在场。莫小渝不敢当着沈流舒的面给叶蓝秋脸子瞧。她心里明白得紧,她到底,还是怕着沈流舒的,又或者,她告诉自己,那是一种在乎,情感在乎的方式。
这一天,莫小渝去了公司,见到了公司的行政经理唐小华,她正在帮叶蓝秋整理报销凭证。莫小渝走过去问道,“叶蓝秋的报销凭证,怎么让你整理。”唐小华嘴一撇,“人家是沈总面前的大红人,别说是报销凭证这种小事,就是让我洗内裤我也得洗啊。”莫小渝当然知道叶蓝秋也好,沈流舒也好,不会真要唐小华洗内裤,唐小华表明了态度,而莫小渝,也看到了机会。
莫小渝问,“叶蓝秋人呢?”
唐小华回答,“去了医院,拿体检报告。”
莫小渝再问,“什么体检报告?”
唐小华回答,“公司要给核心员工办医疗养老保险,前些天统一做了体检。真不知是美女面子大还是事多,常规体检而已,还让医院兴师动众,弄个主任医师亲自打电话来让她去拿报告。”
唐小华独自忿忿不平,这也提醒了莫小渝一件事,这一批的员工保险里,没有唐小华的名字。莫小渝知道,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莫小渝说,“要论资历,你比叶蓝秋还早几个月到公司。”唐小华说,“早六个月,叶蓝秋还是在我手里面的试。”言下之意,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进公司。但莫小渝心中暗笑,叶蓝秋是沈流舒在大学招聘会上亲自挑中的人,哪由得她唐小华说半个不字。
莫小渝说,“这批赶不上,就赶下批吧,反正再过得两个月就行了。我听流舒说,现在办公司不比从前,这方面上面查得紧,得抓紧办。”唐小华是行政经理,两个月后是第二批这个消息她当然再清楚不过了,但如果这话从老板娘莫小渝的嘴里说出来,意义,又完全不一样了。唐小华顿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她把莫小渝拉到一边,低声说,“那家医院的主任医师,就是叶蓝秋以前的男朋友。”莫小渝一听这话,举顿时来了,“你怎么知道?”
唐小华说,“那男人经常打电话过来,我接过几次,声音很好认,一听就听出来了。我听人说,上大学的时候叶蓝秋嫌人家家里穷,甩了人家。谁知道那男的争气,拿了奖学金出国,学成回国后成了炙手可热的主任医师,这下叶蓝秋后悔了,又跑去缠人家。人家又不是傻子,又有院长的女儿做女朋友,哪里会肯吃叶蓝秋这根回头草。反正这事热闹着呢!”
莫小渝回想最近沈流舒的反映,深知此传言可信度不高,但仍然问了句,“有这种事,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唐小华说,“叶蓝秋手腕高着呢,这事公司早传开了,就瞒着你和沈总。”莫小渝却知唐小华这话里的意思,叶蓝秋的风流韵事,瞒着她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得传到沈流舒耳里。
“你们沈总哪里有空管这些闲事。”莫小渝嘴里说着,却是心情轻松的回了家,出乎意料,沈流舒居然早回来了,在家等着她。
“今天公司事多不多?”莫小渝也就是随口一问,并非存心想打听什么,毕竟她要打听的,从唐小华那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叶蓝秋辞职了,你今天到公司都乱说了些什么?”这才是沈流舒今天提前回家的主要目的。
“叶蓝秋辞职了!”莫小渝必须承认,她是用一种喜悦的心情在消化这块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沈流舒从莫小渝的惊讶表情,证实莫小渝与这件事无关,但莫小渝的喜悦,让他心情不悦,叶蓝秋的忽然辞职,不仅让他损失了办公室的赏心悦目,同时,也损失了工作上的井井有条。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有事没事到公司找那些女职员遇的碴,现在人走了,你高兴了。”
“你自己心里要是没鬼,我怎么会疑神疑鬼。怎么,走了一个叶蓝秋,又不是心头挖了一块肉,至于这么回家找你老婆的碴!”莫小渝也上了火,因为沈流舒的指责,更因为平时的积怨。
“懒得理你。”沈流舒知道再吵下去必无好话,抬头看钟,晚上还约了客户谈生意,本来的打算是乘回家吃晚饭的工夫,把叶蓝秋辞职的事告诉莫小渝,一则为自己澄清,二则,也是借机警告莫小渝以后少去公司给他添乱。
夫妻做到这份上,七年之痒也好,日久生厌也好,沈流舒知道自己的心,淡了,剩下的,只有习惯,但习惯,还能维持多久,他不知道。他起身离开,但起身动作过大,把莫小渝刚刚为他洗净切好并且细心Сhā上牙签的苹果,连着果盘一起扫落在地上。
玻璃果盘摔成了两半。
果盘是前不久莫小渝的朋友们,为他们夫妻结婚七周年纪念,而精心挑选的礼物。沈流舒不是故意,他正打算开口道歉,但他没有跟莫小渝道歉的习惯,话到嘴边,又一阵犹豫。
这一犹豫,莫小渝已是怒不可遏。
“叶蓝秋那个狐狸精走了是她的事,谁知道她在外面又勾搭上什么人,你回家找你老婆发脾气,算哪门子本事,有本事你去找叶蓝秋的男人算帐去。”
莫小渝这一闹,把沈流舒心里仅有的一点歉意冲得一干二净。“神经病。”沈流舒怦地一声,大力关门,扔下莫小渝,离开了家。
门响之后,是仿佛地震一般的整个房子的摇晃,莫小渝一个人在家,骂了一阵,骂累了之后,随手开了电视,为安静得几乎能令人捉狂的房子增加点来自人类的声音,或是热闹。
莫小渝看着电视屏幕,忘记了哭泣,惊讶得合不拢不嘴。
她在电视专题新闻里,看到了叶蓝秋,也听到了电视评论的声音: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给需要帮助的人让座,是最基本的品德和修养,本台记者就这件事现场采访了几位过路群众,现在,我们来听听他们对公车让座的看法。”
莫小渝无心看电视节目,也无心关注那些路人甲乙丙丁们的看法,她惟一关心的是,这个事件的女主角,是叶蓝秋,那位让沈流舒今天回家,摔盘子骂人,破坏她家庭的狐媚女子。
电视台公布了热线电话,方便观众打电话进来互动参与。
莫小渝拨通了现场直播电话,“喂,电视台吗……刚才的专题片我看过了,是的,我有话要说,我认识不给老人家让座的女人,她叫叶蓝秋,是四海贸易公司的职员。这件事发生在叶蓝秋身上,并不是偶然的。这女人从来就没有什么道德观念,介入别人的家庭做第三者。”
现场主持人一脸愕然,“请问,您有真凭实据吗?”
“你去查一下自然就知道了,叶蓝秋的那些丑事,谁不知道。她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莫小渝咔地一声挂上电话。
她给自己泡上一杯热茶,看着绿色的茶叶,在透明玻璃杯里上下翻腾,看白色的蒸汽,从玻璃杯口逸出来,她的心,也似乎,因此而轻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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