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灿下面被磨肿了,挣扎着要从傅予琛身下离开,嘴里哀哀恳求着,只可惜因为傅予琛有规律的动作,她的声音便变得很有节奏感:“又……又不是为……为了生……生孩子……你那么……那么卖……卖命做什么……”
一时事毕。
傅予琛心里有事,闭上眼睛略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他冲了个澡换了衣物便出去见人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李政应该已经在外书房等着他了!
徐灿灿一直睡到太阳西斜才醒了。
她的全身好像被傅予琛拆卸掉又重装了,无处不酸疼,尤其是下面,似乎都有些肿了。
徐灿灿只得由碧云朱颜搀扶着去了浴室,泡了热腾腾的薄荷浴。
在氤氲蒸腾的薄荷清香中,徐灿灿靠在浴桶壁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在心里感叹:傅予琛这美少年,平常冷冰冰的,只有在床上他才化身热血少年啊!
洗完澡后,她端坐在妆镜前,习惯性地由朱颜碧云侍候着妆扮。
徐灿灿总觉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话,自己心情也好,因此在妆扮自己上从来不怕麻烦。
今日天气有些热,所以朱颜和碧云便准备把她打扮得清清爽爽的。
徐灿灿刚在锦榻上坐定,董嬷嬷便进来回事情。
她屈膝行了个礼,抬头看向徐灿灿,发现王妃今日的妆扮很是淡雅——浓密的长发连刘海都没留,全梳了上去,用绿宝石围髻围成了一个圆髻,耳朵上戴着一对绿盈盈的绿宝石耳坠;因肌肤白皙眉目如画,所以没有搽粉描眉,只在唇上抹了桃红的香膏;身上穿着白底竹叶刺绣对襟衫子,露出了里面的浅绿缎子抹胸,下面系着一条与抹胸同色的浅绿刺绣马面裙,看着真是清爽又雅致!
董嬷嬷便夸道:“王妃好雅致!”
徐灿灿不由笑了:“嬷嬷过奖了!”
董嬷嬷正要再往下说几句,转念一想,忙道:“禀王妃,傅柳奉王爷之命来了,正在外面值事房候着呢!”
徐灿灿忙道:“让他进来吧!”
她看向碧云:“碧云,你去东厢房把我的书整理一下,用书箱装好!明日咱们就要离开凉州了!”她要问傅柳敏感的问题,得先得把碧云支走,不然万一傅柳当场拒绝,碧云岂不是下不了台?
碧云心有疑惑,意意思思答了声“是”,狐疑地退了下去。
见她离开了,徐灿灿这才道:“朱颜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朱颜猜到了王妃要问傅柳什么,心里不由有些担心——傅柳素来心大,怕是不会看上碧云。
褐衣掀开了细竹帘,傅柳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进来时大略看了一眼,心里觉得王妃今日真是素雅又美丽,却立即低下头,恭谨地行了个礼:“奴才见过王妃!”
徐灿灿好奇地看着傅柳。
傅柳在傅予琛那些小厮中混的还算不错,由百夫长提为万夫长,然后又提为副将,如今又成了凉州总兵一方之霸,那总有他与人不一样的地方吧?!
可是傅柳还是细细瘦瘦的,单眼皮的细长眼睛波澜不惊,垂下眼帘,谁也看不透他的心事。
徐灿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事情难做,可是想到亲爱的碧云,她只得勉力而为。
轻咳了一声之后,徐灿灿开口了:“傅柳,我听你母亲说,你还没订亲?”
傅柳头也不抬,恭谨地行了个礼,沉声道:“禀王妃,大梁疆土还未统一,奴才不敢考虑私情!”
徐灿灿:“……你们王爷不就成亲了?”
傅柳再次行礼:“大梁疆土还未统一,奴才不敢考虑私情!”
徐灿灿叹了口气,道:“傅柳啊,你不得先成亲,早早给你母亲生个大胖孙子抱?”
傅柳依旧恭谨:“禀王妃,有奴才弟弟傅椿呢!”
徐灿灿:“……”傅椿那小崽子才几岁啊!要不是傅椿年小,傅予琛也不会派他和莳花一起给我跑腿了!
见傅柳油盐不进,徐灿灿只得道:“你退下吧!”
碧云收拾完王妃的书回来复命,发现王妃对自己的态度有点,不,是特别奇怪,都温柔得有些谄媚了!
她虽然直爽,却不是没有心眼的人,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见王妃竟然端了一碟精致点心来要喂自己吃时,碧云终于明白了,看着徐灿灿道:“王妃,傅柳是不是没答应?”
徐灿灿:“……呃,也不是不答应,只是他这个人特别爱国,责任心特别强,说要一直为国奋斗,直到大梁分裂的疆土完全统一,他才肯成亲……我怕他耽误了你!”
说完,她眼睛盯着碧云,怕她想不开。
碧云却笑了:“王妃,二十多万人随着王爷班师回朝,里面不得有几百个美男子,到时候您让我好好挑一个就行!”
徐灿灿连连道:“好!一定!”
看着碧云湿润的眼睛,徐灿灿的鼻子也酸了,招了招手,道:“过来!”
碧云跪在锦榻下的地毡上,伏在徐灿灿腿上大哭了起来。
朱颜也立在一边抹眼泪。
傅予琛一进来,便看到了这个怪异的景象:“……”难道我不能只防男的,女的也得防着?
侍候的人都退下之后,徐灿灿跪在锦榻上,竭力向傅予琛证明自己:“阿琛,我喜欢的是你,我怎么会喜欢女的呢……”
傅予琛逗够她了,便做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道:“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徐灿灿拉着苦瓜脸:“知道了!”
傅予琛:“来,让我抱抱!”
徐灿灿:“……爷,你的转换也太快了!”
傅予琛掌不住也笑了起来。
徐灿灿笑了一声便笑不出来了,呆呆道:“王爷,傅柳是不是看不上碧云啊?”
傅予琛伸手抚摸和她的背,道“傅柳的心高着呢!”
又道:“强扭的瓜不甜。有我在,总有愿意娶我的王妃的贴身丫鬟的人的!”
徐灿灿把脸放在他的膝上,低声道:“傅予琛,拜托你了!”
傅予琛见她黯然,心里无限的怜惜。
小夫妻去客院里散步的时候,傅予琛这才告诉徐灿灿:“灿灿,将来咱们进了宫,不管男女你都得保持距离,否则会惹来很多流言蜚语的!”也会让我不高兴的!
徐灿灿点了点头:“嗯,知道了,我听你的。”
见她这样柔顺,傅予琛心头大慰,当即道:“灿灿,想要什么礼物?”
徐灿灿想了想,道:“汴京城外不是有运河吗?能不能在运河边給我弄个庄子?”等回到汴京,怕是夏天了,到时候她可以去避暑。
傅予琛略一思索,道:“我会去想办法!”东京城外运河旁有好多达官贵人的庄子,偏偏徐灿灿想要了,而他却没有,不过傅予琛一点不担心——他没有,可他爹有啊!
第二天,傅军便做好各种准备整装待发了。
徐灿灿跟着傅予琛在二十四万大军的保护下离了凉州。
到了肃州安营扎寨时,她才发现了同梁庆贺等谋士呆在一起的李政,不由为傅予琛得了人才感到欢喜,看向一旁正凝神沉思的傅予琛,心想:阿琛怕是快要进行李政所谈的那个赋税改革了!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五月初四赶到了汴京城西。
永安帝亲自出城迎接傅予琛,场面宏极其大,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汴京城外的麦田都黄了,布谷鸟一直在“布谷布谷”地叫,天气实在是有些热了,徐灿灿身上穿着单薄的玄色薄绸衫子,可还是热出了一身汗。
好在傅予琛早早就把她和徐顺和送回了清亲王府,自己去和永安帝去进行那些繁琐的祭天、告庙等仪式去了。
徐顺和骑着马护着徐灿灿的马车,一起驶入了清亲王府,直往王府西门的福寿院而去。
徐王氏早得知了丈夫和女儿今日要回来的消息,便让傅松提前向国子监为徐宜春请了假,呣子俩多次立在福寿院的门口,翘首期盼徐灿灿父女回来。
尹嬷嬷和李嬷嬷见外家太太如此性急,不由笑了,便道:“太太,您实在是不用急,您看傅松派了一拨一拨的人出去打探消息,等王爷、王妃和外家老爷回来,他一定会来报告消息的!”
徐王氏也知道这个理儿,可就是迈不动脚步。
尹嬷嬷和李嬷嬷正一起劝说她带着小公子先回去候着,却听徐王氏突然叫了一声“相公!灿灿!”。
她们循声看过去,发现果真是傅杨在前面引着王妃的马车过来了。
陪着父亲母亲和弟弟用了午饭之后,徐灿灿原本打算留下腻歪母亲,和母亲一起睡午觉的,可是却被爹爹驱赶:“你身为王妃,不主持王府家务,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吧!”
徐灿灿只得留下礼物,由嬷嬷和丫鬟们簇拥着上了竹丝小轿,由几个大轿婆娘抬着回了大殿后面的正房。
她和傅予琛虽然不在王府,可是嬷嬷和丫鬟们并没有懈怠,屋子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堂屋屋角的花瓶里还Сhā着火红的石榴花,屏风后大金盘里放着冰山,白烟袅袅阵阵清凉,一侧的博山香炉焚着香,花浸沉香特有的清香氤氲在屋子里,锦榻上铺着厚厚的碧色锦褥,上面放着她喜欢的绣兰花的碧色靠枕……就仿佛她并不是离开了大半年,而只是去花园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徐灿灿舒舒服服坐在锦榻上,端着李嬷嬷亲自奉上的毛尖,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放下了茶盏,微笑道:“这里不用这么多人侍候,大家都退下歇歇吧,碧云朱颜留下就行了!”
众人都知道王妃重新碧云和朱颜,忙齐声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待众人都退下了,徐灿灿这才懒懒地倚着靠枕歪在了锦榻上,懒洋洋道:“碧云,让人送盘水果过来吧!”
碧云忙道:“王妃,还是奴婢自己去的好,别的人奴婢都不放心!”
徐灿灿喜她谨慎,便道:“去吧去吧!”
朱颜见她懒懒的样子,便知这一路王妃坐车坐累了,忙笑道:“王妃,奴婢给您按按吧!”
徐灿灿“嗯”了一声,懒懒地翻了个身,趴在了锦榻上。她有点渴睡,想到今日怕是还要进宫和去国公府请安,便觉得自己该睡一会儿了,索性闭上了眼睛。
朱颜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这才发现王妃已经睡着了。
她知道王妃一路劳累,便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薄被,然后拿了在路上没做完的针线,守在一边做了起来。
在廊下候着的褐衣掀起了细竹帘,用托盘端着盛水果什锦的水晶盘的碧云进了屋子。
碧云一进来就发现王妃已经睡着了,便把托盘放在了西侧的小几上,然后凑到朱颜身边,看着朱颜手中正在绣的软缎鞋帮,低声问道:“你这个还是为王妃做的睡鞋?”
朱颜低低地“嗯”了一声。
碧云不由低笑:“王妃什么时候穿过睡鞋啊,偏偏你爱做!”
朱颜瞅了她一眼,看到碧云因为被傅柳拒绝已经瘦了很多。
她心里一阵难受,压低声音道:“睡鞋又不是非在床上穿的,王妃卧室里铺着地毡和竹席,她可以在卧室里穿。”穿着睡鞋走路多舒服啊,王妃的脚也少受点罪了!
碧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徐灿灿是被朱颜用湿手巾溻醒的。
朱颜叫了几声没叫醒她,便大着胆子用湿手巾去擦徐灿灿的脸,终于把她给弄醒了。
徐灿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朱颜忙道:“王妃,出大事了!”
180第180章
徐灿灿的睡意一下子没了,当即清醒了过来,猛地坐起,双手紧紧抓住朱颜的手腕:“什么大事?王爷呢?”与此同时,她的心“怦怦”直跳,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朱颜见她着急,忙道:“王爷命听雨从宫里给您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遇刺,他今夜怕是不能出宫了!”
“不是傅予琛啊!”徐灿灿松了一口气,伸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不是他就好。”
朱颜忙提醒道:“王妃!”
徐灿灿明白了过来,脸上马上做出做作的伤心之态:“什么?母后遇刺?严重不严重?”她想起来了,舒皇后可不能死,傅予琛是永安帝的嗣子,当然也是舒皇后名义上的嗣子,若舒皇后死了,她和傅予琛便也得守孝三年了!
见她还有心开玩笑,朱颜不由心中暗笑,却恭恭敬敬道:“禀王妃,据听雨回报,皇后娘娘虽然凤体欠安,可是没有大碍。”
徐灿灿闭上眼睛抹了把脸:“我用不用进宫侍疾?”
朱颜忙道:“听雨转述王爷的话,您玉体欠安,需要在家休养,就不必进宫去了!”
徐灿灿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拉起薄被盖住自己:“让我再睡一会儿!”
朱颜正要退下,徐灿灿却又道:“给国公爷、侍郎徐府以及诸位姑母家的礼物都送过去没有?”
“按照您的吩咐,由傅杨水寒带着人分别去送了!”朱颜忙道,“您请放心!”
徐灿灿这才又闭上了眼睛。
舒皇后的伤势当然不是“凤体欠安”,而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很久不见天日的坤宁宫里。
她的饮食由钱绿儿安排,防范得很严,没想到居然有人偷偷潜入坤宁宫去行刺一个被幽禁多时丧失了价值的皇后。
舒皇后肺部被刺了一刀,腹部被刺了一刀,如今正奄奄一息地在死亡线上挣扎。
丰笛带着众位太医正在艰难地救治她。
用衣袖抹去额头上的汗,丰笛心中也是着急。他当然明白舒皇后暂时不能死,死了清亲王就得守孝,清亲王会气死的。而清亲王快要被气死,那他们这些太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可是这话不能明说,他只能疲惫地指挥着这些人施救:“再上点伤药,鱼肠线呢?钳刀呢?”
正在崇政殿偏殿坐着的傅予琛确实是快要被气死了。
他一是气自己把舒皇后的安全交给了钱绿儿,舒皇后却遇刺了;二是气永安帝,上次他斗倒舒家,全怪永安帝一时心软,非要留下舒皇后的命;三是恨董家防不胜防,对舒皇后动了手;四是担心舒皇后万一薨逝了,他得守孝三年,原本该有的儿子也不能生了。
傅予琛越想越生气,明亮的凤眼斜着端坐在御塌上的永安帝,进行着无言的谴责,带着一股很不好惹的戾气。
永安帝被他看的如坐针毡,垂下眼帘就是不敢看傅予琛。他曾经也算是一代枭雄,可是自从上了年纪,身体又弱,傅予琛又是傅氏唯一的子嗣,再加上傅予琛身体病弱,常常挟病体以令天子,他和定国公面对傅予琛就有些英雄气短起来。
上次傅予琛要求废掉舒氏,他想到多年的情分,便有些内疚,就只是幽禁舒氏;这次舒氏被刺,掌握黑衣卫的密阳侯田明宇已经向他回报过了,是琦玉殿董贵妃派人下的手。
千错万错,都是因为他一时心软。
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后,永安帝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傅予琛:“阿琛,让钱进进来吧!”孙怀宇死后,钱进接任成了秉笔太监。
傅予琛点了点头,凤眼中带着一丝嘉许,就差伸手去拍拍永安帝的头以示鼓励了。
永安帝:“……”这熊孩子!
他瞧了傅予琛一眼,道:“饿不饿?进点膳食吧?”他和傅予琛祭完天还没回宫,密阳侯便来回报说舒皇后遇刺,当即就乘着辇车回了宫。
看了舒皇后回来,傅予琛便开始坐在这里无言地谴责他,两人都很长时间没进食水了。
傅予琛目的达到,心情大好,便道:“儿子服侍父皇用膳!”
永安帝见他还知道孝顺自己,心里也舒坦了点。
御膳还没摆上,密阳侯便来觐见,拿出了几份画过押的口供,招供人分别是舒皇后当年的亲信宫女青玉和太监朱思茂。先前众人都以为这两个人死了,谁知道他们奉命毒死元后梁氏之后,为了逃避舒皇后的追杀逃到了越国,最近才被密阳侯秘密抓了回来。
看着这些口供,永安帝双手颤抖,老泪纵横。他虽然对元后的死心怀疑虑,却因为舒氏的强大势力而自欺欺人不敢追查,怕查出的结果令自己尴尬……
虽然主导了这一切,可是见永安帝如此难受,傅予琛心里也不好受,他在永安帝身侧坐了下来,轻轻地拍着永安帝的背。
后来见永安帝实在是流了太多眼泪,他便有些嫌烦了:你明明知道先梁皇后是被舒氏害死的,还为了拉拢舒氏一族封舒氏为后,让凶手逍遥法外几十年,现在去哭有什么意思?
他拿了方明黄帕子在永安帝的脸上拭了好几下,道:“父皇,别哭了,眼泪再多也唤不回梁皇后了!”
待钱进进来拟废后旨意的时候,永安帝倒是没再哭了。他犹带泪痕的脸上一片平静,接过傅予琛奉的茶盏捧在手里,浅浅地抿了一口温热的清茶。
傅予琛看着他,心想:难道做了皇帝就得摒弃普通人的感情?为了权势就得以身饲虎封仇人之女为后?
他知道大梁的门阀还很强大,因而发誓要一个个地铲除,却从没想过要借联姻来和对方结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想要独一无二的权力,不愿同这些国家的蠹虫同谋合污!
废后旨意颁出之后,舒皇后很快便亡故了。
毒死永安帝元后梁皇后之后,她当了几十年的继后,死后却甚是凄凉,一张破席卷了扔在了乱坟岗。
京中百姓也都拍手称快,有些看事明白的还说:“废后真是死得好!死得妙!若是死在了废后旨意下楼下来前,清亲王还得给她守孝呢!”
虽然知道傅予琛这一夜都不会回来,可徐灿灿还是有些坐不住,正在着急,被派去侍郎徐府送礼物的水寒回来了,还带了一封徐顺和写来的亲笔信。
徐灿灿怕大伯讲的是什么秘密之事,便吩咐屋子里别的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这才把信交给了朱颜,让她拆开。
朱颜信封拆开之后,掏出信纸看也不看便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展开信纸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看到开头,徐灿灿不由一哂——五月十三是傅予琛的生日,大伯比我还记得清楚呢!
原来徐廷和觉得朝中大事已定,傅予琛也该好好乐乐了,便想着要徐灿灿巴结傅予琛,好好给他过一个生日。
徐灿灿看到信尾,脸上的神情便冷了下来——“为子嗣计,侄女宜主动为王爷纳妾!”
181第181章
看着手中的信纸,徐灿灿嘴角噙上了一丝冷笑。
她一边折叠着信纸,一边想着对策。
徐灿灿素来是娇滴滴的,温温柔柔的,很少有像这样冷笑的时候,因此朱颜见她神情有异,心里有些担心,便低声问道:“王妃,出了什么事情?”
徐灿灿沉静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人想把我当做棋子,随意摆弄!”
她吩咐朱颜:“把我装书信的那个银匣子拿过来!”她要把这封信保存起来,以后闲了再看看,看当年有人把她当做一枚棋子,当做一个傻子!
朱颜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看着堂屋门上挂着的碧绿的细竹帘子,心里想着心事。
朱颜很快便抱了个流光溢彩的雕花银匣子过来了。
装好那封信,徐灿灿懒洋洋靠着靠枕歪在锦榻上,道:“派董嬷嬷去侍郎徐府一趟,请我的大娘明日来一趟!”
说完,她又笑了:“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大娘明日也会过来的!”她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徐府诸人,道声谢总得有吧!
朱颜想了想,道:“要不还是下个帖子,以示您对这件事的重视?”
徐灿灿点了点头:“去吧!”
朱颜屈膝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此时城外晏楼三楼的雅间里,徐廷和正和大舅子韩庆敏以及郑州蓝氏的家主蓝少琪饮酒聊天。
韩庆敏是韩氏嫡脉的嫡长子,代替父亲韩祭酒担任了韩氏家主。为了同油盐不进的清亲王傅予琛拉近关系,他做主把堂侄韩子轩的女儿韩美娘给了徐廷和,想借助徐廷和之手送给傅予琛。
蓝少琪虽然名义上是傅予琛的老师,可是关系还不算近,并不足以支撑傅予琛对郑州蓝氏的信任,保住蓝氏的百年富贵,因此他便和韩庆敏一起把蓝氏旁支的庶女蓝瑞霞送给了徐廷和,希望能够逐渐渗入傅予琛的府里。
韩庆敏和蓝少琪一起敬了徐廷和一杯,蓝少琪开口问道:“徐老弟,这么久了,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们俩出身门阀官高爵显,是徐廷和巴结奉承的对象,也是他的人生目标,因此徐廷和便笑道:“劳世兄久等了,此事即将成功!”
徐灿灿让碧云去外院领翠凤喜那几个来为她量身的绣娘进来,顺利支走了碧云。
碧云走了没多大会儿,白莲便进来回话:“禀王妃,胡妈妈来报,说水队长过来了!”
徐灿灿当即坐直了身子,做出庄重之态,然后才道:“请进来吧!”
水寒看着眼前这座隔开他和王妃的琉璃山水屏风,嘴角不由抽了抽——王妃他早见过不知多少次了,现在弄这个有什么用啊!
他顿了顿,拱手行礼:“标下见过王妃!”
徐灿灿看了看眼前这座李嬷嬷带着人摆上的琉璃屏风,觉得真是多余,便蹙眉道:“李嬷嬷,把这屏风搬走吧!”
李嬷嬷正侍立一旁,闻言觑了王妃一眼,见她面如严霜,便知她生气了,当即掀开门帘叫了两个妈妈进来,胆战心惊地把琉璃屏风搬了出去。
水寒一直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徐灿灿发脾气。
他这才发现王妃原来也是有些脾气的,可是这样有脾气的王妃,好像也很好。
徐灿灿见眼前清爽了,这才舒服了点,开口问水寒:“你那三千名侍卫现今住在哪里?”
水寒当即行了个礼,道:“禀王妃,侍卫全住在王府南门东边的偏院里。”
徐灿灿有些惊讶:“那么多人能住下?”
“能。”王府那么大,王爷又不纳妾,府里就这点人口,再多两千人也能住下。
这时候朱颜走了进来,徐灿灿想起碧云快回来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当即便道:“你的队伍里面有没有……”
她有些说不出口了。
水寒凝视着她:“有没有什么?”去了塔克克一趟,王妃脸上那点稚嫩的婴儿肥彻底没了,脸也变成了小小的心形脸。
徐灿灿决定还是说出来算了:“有没有未婚的、生得好的、人品好的侍卫?”
“有是有,”水寒听明白了,当即问道,“您是为哪位姑娘做媒?”
徐灿灿看旁边只有尹嬷嬷、陈嬷嬷和朱颜侍候,便道:“我说的话,都不要说出去!”
尹嬷嬷等人忙屈膝答了声“是”。
徐灿灿这才道:“我身边有好几个姑娘都满了十七……”言下之意就是要为那些满了十七的姑娘寻亲事。
水寒心思敏捷,当即便在心里盘算开了,如今在王府内院侍候王妃的丫鬟有四十八个,而满十七的只有两个——碧云和朱颜,眼前只有朱颜在,而朱颜又一脸平静,那就是不是她了。
答案只有一个,王妃想给碧云寻人家。
他当即道:“标下明白了,明日就给王妃回话!”
徐灿灿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微微笑了:“那就拜托你了!”
水寒状似平静地瞥了她一眼。
他一进来就发现王妃今日穿戴都很素净,丰厚乌黑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支白玉梨花簪,耳上是一对镶银珍珠耳坠,身上也是浅绿窄袖衫和素白长裙。
如今想到宫里废后的死,他便明白了王妃为何穿的如此素净。
徐灿灿端坐着环视四周,看得尹嬷嬷等人都低下头去,然后才道:“你帮我去查一下两个女子,一个叫韩美娘,是祭酒韩家旁支的女儿,还有一个叫蓝瑞霞,我只知道她和韩美娘在一起,被我的大伯徐廷和收留,却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水寒凝神倾听,记住了她话中的信息,答了声“是”。
徐灿灿完成了这两件事,心里总算轻松了一些,便含笑看着水寒:“麻烦你了!”
水寒这才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碧云带着翠凤喜的几个绣娘进来为王妃量体,因为徐灿灿从塔克克回来,比先前瘦了不少,得重新量体了。
碧云回完事,见屋子里侍立的几个人,譬如朱颜、尹嬷嬷和陈嬷嬷,都看着她笑,便有些莫名其妙。
她如今也有了些城府,就藏在了心里,预备寻个机会问朱颜。
量完尺寸,为首的两个绣娘拿着画着衣裙款式颜色的图册让徐灿灿挑选。
徐灿灿没想到翠凤喜已经先进到这种地步了,便问了一句:“那么这个法子是谁想起来的?”
为首的绣娘屈膝行了个礼,脸上带着逢迎的笑,道:“这法子都是我们的老板朱凤喜想出来的!”
徐灿灿略一思索,便道:“你们老板是女人?”
“可不是呢!”绣娘当即笑道,“我们老板虽是女流,可是生得又美又有本事,眼光也高,等闲人都看不上呢!”单单就看上了王爷!
徐灿灿觉得心里怪怪的,却不再多想,便看向丫鬟举在眼前的图册,打算挑选几样简单的款式和颜色素净的丝绸。
她随意看了几眼,便为自己选了颜色素净的窄袖衫、对襟纱衣、襦裙、长裙和百褶裙,又为傅予琛选了几件素色薄袍和绯色常服。
绣娘做好记录,这才退了下去。
傅予琛还在崇政殿里呆着。
他看着永安帝服了药,又陪着永安帝用完晚膳,看着黄琅侍候了永安帝睡下,这才预备离开。
夜风已经起来了,从寝殿的窗子吹入,掀起了重重的帘幕,把御床前的枝型灯全部吹熄了,唯有床头的玉罩灯还亮着,映出了永安帝清瘦苍白的脸。
傅予琛立在床前看着他。
永安帝闭上了眼睛平静了下来,他那闭着的眼睛眼尾也是上挑的,精致的五官隐隐有些熟悉……
傅予琛不敢再看了,缓缓地退了下去。
他离开寝殿之后,永安帝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眼中多了丝迷茫,同傅予琛偶尔沉思时的神情极为相似。
他用手撑着身下明黄的锦褥,竭力坐了起来,看向一边侍立的黄琅和钱进,哑声道:“去朝房叫马明宇过来吧!”
黄琅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永安帝起身立在御床前。
钱进忙取了挂在一侧的绛纱袍,服侍永安帝穿上。
永安帝直直地立在那里,心想:是该下决定的时候了!
虽然宫门已经紧闭了,可是傅予琛还是顺利出了宫,在玉明玉星兄弟和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往国公府疾驰而去。
夜已经深了,傅云章却还没有睡。他正在书房里写一条横幅——“天地君亲师”。
傅大梁用托盘端了一碗馄饨进来,放在了书房里放着的檀木小桌子上,然后道:“国公爷,奴才给您做了碗馄饨,你吃点垫垫肚子吧!”
傅云章也闻到了馄饨中香菜、虾皮的香味和傅大梁亲自调制的汤水的好闻味道,不由馋虫大动,便道:“等我把‘亲’‘师’这两个字写完!”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小厮傅二十八在外回道:“禀国公爷,大公子来了!”
傅云章心中一阵欢喜,忙把笔撂下就迎了出去。
傅予琛带着听雨和观雪大步走了过来,见到傅云章,他叫了声“爹”,径直进了书房。
傅云章忙也跟了上去。
傅予琛一进书房,便闻到了小时候在爹爹书房常吃的馄饨的味道,便直接走了过去,在圈椅上坐下,拿着银匙舀了一个馄饨便放入可口中。
傅云章也忘记饿了,立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儿子,发现儿子头上带着白玉冠,身上穿着深蓝纱袍,腰里围着白玉带,面容俊秀身姿挺拔,他不由捻须微笑:儿子这大半年不见,没有更瘦,气色也挺好,这怕是徐氏的功劳啊!
他端详着傅予琛,含笑道:“爹就知道你会过来!”
傅予琛吃了几个馄饨之后,嫌是肉馅的,有些腻,便不肯吃了,起身在傅云章的书房里来回溜达。
傅云章一边看着儿子,一边坐下来把傅予琛剩下的几个馄饨全吃了,又端起碗把汤水全喝了。
傅予琛眼睛在看博古架上摆着的宝物,可是心思却在一旁的爹爹身上。
见傅云章在傅大梁的侍候下用清茶漱了口,又用帕子拭了嘴角,傅予琛这才转过身,悠悠道:“爹,运河边那个庄子还在么?”
“运河边那个庄子?”傅云章一愣,“在啊!”他的眼睛随着宝贝儿子移动,心里很担心傅予琛是担心他把庄子给了女儿才问的。不过他再一想:阿琛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给不给谁的!
因此便专注地看着傅予琛,等待着傅予琛的下文。
傅予琛看着傅云章:“爹,庄子给我吧,徐氏有空了可以去避暑!”
傅云章脸上带着笑,脑子里却转了一圈,道:“你带着她走了大半年,徐氏应该有身孕了吧?!”
“没呢!”傅予琛依旧很沉静。
傅云章蹙眉:“请太医为徐氏看看脉象吧!”
傅予琛秀眉微挑:“说不定是我的问题!”
傅云章的脸瞬间白了,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不可能……”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失了。
傅予琛见一向不动声色老奸巨猾的爹爹被自己吓成这样,凤眼中不禁有了一丝笑意。
傅云章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丢丑了——徐氏小产过,阿琛当然是没问题的!
他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便用手驱赶傅予琛:“走吧走吧!庄子给你媳妇!”
傅予琛悠闲地抬起长腿往外走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傅云章:“……让走你还真走啊?”
等傅予琛的背影彻底看不到了,傅云章忙吩咐傅大梁:“明日去王府做一下交接,把运河边那个庄子给王妃!”
傅大梁脸上带着笑意,答应了一声。王爷在塔克克打仗的时候,国公爷天天睡不着觉,盼着儿子平安归来;如今王爷终于回来了,国公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巴结王爷了!
徐灿灿独自一人用了晚饭,又独自一人洗了澡,最后独自一人躺在了床上,睡不着了——这些日子她和傅予琛从没有分开过,乍一分开,不免觉得有些孤凄。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日,她看自己实在是睡不着了,便起身拿了件对襟衫子披上,去窗前的软榻上就着未熄的枝型灯看书去了。
卧室的窗子是开着的,窗纱被夜风吹得扬了起来,把枝型灯上的烛台吹灭了十之**,徐灿灿正要开口叫在堂屋值夜的碧云过来,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182第182章
徐灿灿听到外面那阵脚步声,当即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
院子里虽然花木扶疏嘉树葳蕤,可挂在秘道两侧树上的灯笼还是清楚地照出了带着听雨和观雪走过来的傅予琛。
徐灿灿心中惊喜莫名,却不去迎接,而是蹑手蹑脚躲在了卧室门的右侧,预备等着傅予琛进来时吓他一跳。
外面6续传来听雨和观雪的告辞声、碧云和两个值夜的小丫鬟的请安声,接着便是傅予琛脚上的皂靴踩在地平上发出的越来越近的“磔磔”声。
没过多久,有人掀开卧室门上的珠帘,傅予琛走了进来。
徐灿灿屏住呼吸,看着傅予琛走了进来,便突然探出了头:“哈!”
傅予琛被她吓了一跳,当即伸手抱住了她:“怎么这么淘气?”
徐灿灿脸上全是欢喜之色:“你不是说不回来么,怎么又回来了?”
傅予琛看她乌发如云垂了下来,衬得雪白的脸上眼亮晶晶的,微丰的红唇润泽粉嫩,便伸手用指头摸了摸,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良久之后,傅予琛松开了徐灿灿,凤眼幽深看着她的脸,然后低头又在徐灿灿被吻得微肿的唇上啄了一下,道:“陪我洗澡去吧!”
徐灿灿原本是嫌傅予琛**有点强的,可是分开了不过一天,独眠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她便开始思念傅予琛了,因此闻言便“嗯”了一声。
傅予琛见她如此柔顺,心中顿时柔软极了,凤眼幽深望着徐灿灿:“已经满两个月了。”
徐灿灿先是一怔,接着她的脸便慢慢红了——已经满两个月了,她和傅予琛因为造人而亲热了!自从小产后她和傅予琛的房事,因为怕怀孕,所以从来都是体外那个或者用嘴那个。
傅予琛看她大眼迷离红唇微肿,雪白的脸上也红透了,不由心中一荡,牵着徐灿灿的手往浴室走去。
一时事毕。
傅予琛同徐灿灿并排躺在床上,只觉得身心舒畅。他默默地想:打了这么多种,应该会收获一个儿子吧?!
没有儿子,一个可爱的闺女也行啊!
想到这里,傅予琛侧脸看向徐灿灿,却发现徐灿灿已经累得睡着了。
他不禁莞尔:真是个傻丫头啊!
然后傅予琛就开始默默地畅想:先生个像徐灿灿一样的傻丫头好像也不错,不过第二个孩子得是儿子,这样才能保护姐姐,为姐姐撑腰......
第二天有朝会,傅予琛很早就起来上朝去了,徐灿灿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碧云和朱颜一边侍候着徐灿灿穿衣,一边一递一句介绍着情况。
朱颜:“王妃,水寒过来向您汇报,说您让他做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碧云:“王妃,外家大太太已经来了,三姑娘也跟着过来了!”
朱颜:“奴婢进来看您睡的熟,董嬷嬷就带着外家大太太和三姑娘去了福寿院看外家太太。”
碧云:“王妃,奴婢是命人去请大太太,还是等她自己过来?”
徐灿灿被她俩吵的头疼,便道:“都先停下来,等我这边妥当了再说吧!”
朱颜和碧云不由都笑了:“是,王妃!”
她们继续手脚麻利地侍候徐灿灿。
待徐灿灿穿好衣服出来,白莲朱雀她们已经捧着盥洗用具候在堂屋里了。
徐灿灿妆扮完毕,又用了早餐,这才命青燕去福寿院请外家大太太过来。
青燕去请的时候,徐韩氏正在福寿院正房坐着同徐王氏聊天,徐宜莲坐在一边听着,手里拿着一个玉连环解着玩。
徐韩氏听了青燕的话,忙起身道:“妾身这就过去拜见王妃!”
徐宜莲一听,便道:“母亲,我也去看看二姐姐!”
青燕在一旁冷眼看了,这才屈膝行了个礼,笑微微道:“王妃在内院的堂屋等着大太太过去呢!”潜台词是:王妃请的是大太太,三姑娘你就不要搀和了!
徐宜莲闻言只得偃旗息鼓,起身同二婶徐王氏一起送了徐韩氏和青燕去了。
徐韩氏离开之后,徐王氏见徐宜莲神情恹恹的,便含笑安慰她:“三姑娘且在婶婶这里安置,王妃大概是和你母亲有事要谈,等她们大概谈完了,婶婶就带你过去!”
徐宜莲这才点了点头。
她现在在马丞相府很受排挤,嫡婆婆、庶婆婆和丈夫都不待见她。因为她不会生了,庶婆婆便把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给了马颖诚,这两个丫鬟把马颖诚侍候得密不透风,渐渐地房里便没了她什么事,因此徐宜莲有空就回娘家陪着母亲。
徐王氏带着怜惜看着徐宜莲:当年心气多高的人啊,如今却成了这番模样!
徐韩氏带着丫鬟梅露和梅英进了王府的内院。
到了正房堂屋的廊下,见到立在门口的俏丫鬟已经掀开了细竹帘,徐韩氏便把梅露和梅英留在了廊下,和那些三等小丫鬟在一起候着,自己进了堂屋。
她一进去,便看到了端坐在锦榻上的徐灿灿。
徐灿灿今日头上带着白石梨花冠,脸上淡扫蛾眉,身上穿着浅粉的窄袖衫系着素丝裙,看着淡雅如仙。
见到徐韩氏进来,她并没有起身来迎,而是依旧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
徐韩氏原本以为还是像往常一样行家礼不行国礼的,可是徐灿灿一动不动,并不开口,她只得屈膝行跪拜之礼。
徐灿灿这才含笑道:“平身吧!”
徐韩氏以为徐灿灿会让丫鬟给她安座了,谁知道徐灿灿起身道:“大娘跟我来!”
她径直进了西边的起居室。
徐韩氏忙跟了过去。
起居室里茶香袅袅,朱颜正在泡茶。
徐灿灿在起居室的坐榻上坐了下来。
碧云引着徐韩氏在西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朱颜奉过茶之后便退了下去,很快就又过来了,她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捧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接过信,掏出信纸展开又看了一遍,然后把信纸递给了徐韩氏:“大娘,这是大伯昨日给我送来的信!”
徐韩氏看信的时候,徐灿灿吩咐碧云:“叫水寒过来!”
碧云答了声“是”,恭谨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韩氏有短暂时间的走神,抬头看向碧云,看着她恭谨地答“是”、行礼、退下。
徐韩氏直到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徐灿灿不再嫡是原来那个徐灿灿了,她已成了清亲王的王妃,未来大梁最尊贵的女人!
徐灿灿瞟了徐韩氏一眼,用银叉子叉着小炕桌上放着的用水晶盘盛着的西瓜丁和甜瓜丁慢慢吃着——徐韩氏所坐圈椅旁的小几上也摆着这样一水晶盘水果什锦。
她一向觉得大娘比大伯聪明,所以就叫了大娘过来,先在她这边敲打敲打,也好给彼此留个脸面。
徐韩氏看着看着,脸越来越白,最后竟成了惨白色。
徐灿灿悠悠道:“大伯要送两个歌姬给王爷呢!”
徐韩氏闻言,脸顿时成了猪肝色,恨不得立时三刻把徐廷和给掐死。
她默默起身,向徐灿灿行礼:“王妃,这件事由妾身来解决!”
徐灿灿并不打算放徐韩氏走,她态度温和,语意却坚决:“我觉得大娘您还是留下再听听的好!”
碧云很快便带着候在内院门口值事房的水寒进来了。
水寒先拱手行了个礼,然后垂下眼帘开始回报他初步调查出来的事情:“外家大老爷预备献给王爷的两个歌姬,一位是韩氏旁支韩子轩的女儿韩美娘,另一位是郑州蓝氏旁支的庶女蓝瑞霞。”
说罢,他静静看着徐韩氏。
徐韩氏就快要晕了——谁会傻到把高门之女冒充歌姬送人,这不是授人以柄么?!
她竭力坚持着,给徐灿灿行了个礼,道:“王妃,臣妾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
徐灿灿看着她,冷冷道:“如果大娘解决不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徐韩氏背上密密麻麻全是汗,当即去福寿院接了女儿,直接从东门离开了。
她本来想带着徐宜莲来求求徐灿灿,让她出面为女儿在婆家撑腰,谁知道丈夫根本不和她商量便做出了此等蠢事!
183第183章
徐韩氏带着徐宜莲乘马车匆匆回了徐府。
刚进府门,她就隔着车帘叫了管家徐森来问:“老爷呢?”
徐森如今娶了徐韩氏的贴身丫鬟梅青,因此对徐韩氏很是忠心,他行了个礼,上前一步靠近车窗低声道:“老爷约了太子少师蓝大人、工部尚书董大人、外家大老爷和外家二老爷去金明池饮酒听曲去了!”外家大老爷便是韩氏的大哥韩庆敏,二老爷是徐韩氏的二哥韩青阳。
徐韩氏略想了想,不再说话了。
徐宜莲看了母亲一眼,心中有些担心,便伸手在母亲手上摸了摸:“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徐韩氏不愿给女儿添堵,便强笑道:“哪有什么事!”
又温柔地看着女儿,道:“宜莲,你近来有空就多去陪你二姐姐,你公公和清亲王走得很近,你二姐姐的一句话,就能令你嫡婆婆对你好一点,就连你庶婆婆,也会收敛一点!”
徐宜莲低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知道了,母亲。”
马车沿着秘道继续向前行驶,拐了个弯消失在葱郁的花木之中。
徐廷和喝得微醺回来了。
他拔腿就去了夕阳居,想去找新纳的小妾翠红温存一二,谁知道刚走到内院仪门外,便被徐韩氏的贴身丫鬟梅英拉住了:“老爷,夫人有急事请您过去呢!”
徐廷和含笑看着梅英水汪汪的吊梢眼和鼓鼓的小胸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心道:这个梅英倒是不错!
他点了头头,随着梅英往清心院去了。
徐廷和漫不经心坐在榻上,见小炕桌上放了一盘樱桃,便一粒一粒捏着吃了起来。
徐韩氏屏退侍候的人,看向徐廷和,开门见山道:“老爷,王妃今日请我过去了!”
徐廷和吐出一粒樱桃核放在了小炕桌上:“灿灿?她请你做什么?”
徐韩氏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对丈夫的反感:“她让我看了你给她的信!”
徐廷和“哦”了一声,继续优哉游哉吃樱桃。
徐韩氏忍住气,道:“灿灿又不是不会生,你为何要往王爷身边塞女人?是你的亲侄女靠得住,还是那劳什子蓝氏的棋子靠得住?老爷,你掂量一下吧!”韩氏是她的娘家,她也护着娘家,可是觉得这件事韩氏做的实在是不地道。
徐廷和虽然还吃着樱桃,可是心里却在想事。他当然知道自己替韩氏和蓝氏往清亲王身边塞女人是挺可笑的,可是韩氏清贵,蓝氏势大,他都想巴结,就很痛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现如今真是骑驴难下,只得尽力巴结。
另外他觉得自己也是在为傅予琛考虑。
韩氏就不多说了,他的岳父大人韩祭酒门生遍朝野,傅予琛想当皇太子,这些朝野舆论的支持是离不了的;而蓝氏是百年门阀,多年来实际控制着郑州及其周边地区,连永安帝都不得不借助蓝氏的力量,让蓝少琪做了太子少傅辅佐帮助傅予琛。
徐廷和觉得傅予琛年纪轻不晓事,不要韩氏和蓝氏的女人,那他就帮傅予琛一把,替他办好这件事好了!
他看向徐韩氏,冷冷道:“夫人管好内宅就行了,不用多理外面的事情;灿灿那边,由我去说,夫人不必搀和了!”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徐韩氏气急,提高声音道:“你知道灿灿把我叫去说了什么吗?她说如果我解决不了,就把这件事就交给她,让她去办!”等灿灿出手了,谁知道事情会怎样呢!
徐廷和轻蔑道:“她不过是靠着我才得以嫁进国公府的,怎么,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放下茶盏看着徐韩氏,嘴角傲慢地往下弯:“没有我帮她筹划,她将来有办法继续往上走,当太子妃当皇——”
“你别说这些忤逆的话!”徐韩氏忙打断徐廷和的长篇大论,道,“让人听见了,这可怎么办!”
徐廷和一脸得意:“只要侄女婿肯听我的,这是早晚间的事!”他从老师马明宇那里得了一些消息,知道大梁朝堂不日将发生大的震动,到时候灿灿为了巩固地位,得联络外官培植势力,求他帮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徐韩氏见自己劝说不了他,只得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了。
待徐廷和出去,她便命小丫鬟叫了秦嬷嬷过来,吩咐秦嬷嬷去韩府和大嫂打个招呼,她明日回去一趟见见大哥二哥。
秦嬷嬷离开之后,徐韩氏坐在榻上,单手支颐,不禁悲从中来,低下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滴了下来。
梅英等丫鬟又不敢劝,便悄悄吩咐小丫鬟梅云去请大少奶奶过来。
崔氏怀胎九个多月了,大腹便便的,因此等闲不出门。
她正由丫鬟搀扶着在青松居的葡萄架下走来走去活动身体,听了梅云的话,便道:“梅云,你先走,等一会儿我再过去!”
待梅云离开了,崔氏命丫鬟拿了张她写过字的纸,带着两个丫鬟去了清心院。
徐韩氏正在流泪,听丫鬟回报说大少奶奶来了,忙扯了帕子试了试眼泪,把帕子团成一团藏在了衣袖里,挺直了背脊,又试着放松了脸上的神情。
崔氏已经没法行礼了,不过是略做了个屈膝的动作,便被梅英搀了起来:“大少奶奶,您赶紧坐下吧!”虽然儿媳妇要在婆婆这里站规矩,可是崔氏都这么肚子了,夫人是不会在意的。
因有心安慰婆婆,崔氏便从丫鬟手里接过那张纸,含笑奉给了徐韩氏:“娘,您要我给肚子里的孩子起名字,儿媳实在是没这本事,抓耳挠腮了半日,方写出了这几个,要不您先看看怎么样!”
徐韩氏心里虽然难过,可是不愿拂了儿媳面子,便接过纸看了看,笑道:“咱们只是取个名字意思意思,哪里就作准了?到时候还得你爹和宜鹏起名。”
崔氏心事灵敏,也不多问,只是陪着婆婆说说笑笑。看到婆婆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她这才告辞离去——崔氏如今的肚子太大,稍微坐一会儿就累得慌。
大丫鬟梅英送崔氏出去。
到了清心院大门内,崔氏这才开口问梅英:“婆婆究竟出了什么事?”
梅英看了看四周,见四周没人,这才低声道:“禀大少奶奶,老爷要送两个美人给清亲王,王妃叫了夫人过去,回来夫人就和老爷吵了起来。”
崔氏闻言,不由蹙起了眉头——王妃同王爷感情那么好,公公作为娘家亲戚,这样做真的合适?怕是不太妥当吧!
她低头略一沉思,心里便有了计较。
到了晚上,崔氏把这件事和徐宜鹏一说,徐宜鹏当即就恼了:“爹爹脑子进水了么?他怎么能这样让二妹妹为难?”
他当即就要去找徐廷和理论。
崔氏忙拉住了他:“相公,你能拗过父亲?”
徐宜春略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拿爹爹没办法,便道:“我明日禀了母亲,去见王妃!”爹爹这边既然没法说通,他就从灿灿那边下手,替她谋划谋划,以尽兄长之心。
崔氏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丈夫:“妾身也随你去。”
徐宜鹏瞧了瞧妻子的肚子,反对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可是看看妻子热切的眼神,只得默然。
清亲王府内院堂屋里满是凑趣的人,都立在那里哄着清亲王王妃徐氏开心。
徐灿灿闲适地靠着锦缎靠枕歪在锦榻上,看着白莲带着两个小丫鬟跪在锦榻下的地毡上给她Сhā戴花冠。
虽然身上穿着王府统一配发的白绸中衣青色褙子白裙子,可是白莲依旧如出水白莲一般秀丽清雅。她跪在地毡上,手里拿着王妃的银冠,在上面细心妆饰着,旁边的首饰匣里放了不少簪环钗梳,花篮里放了不少花朵,有各素色月季花、小粒的茉莉花、雪白的栀子花和几朵兰花。
徐灿灿看着看着便笑了。
她知道明日就是端午节了,按照大梁的风俗这一天是要带着花冠,佩着香包,在手腕、脚腕和脖子上绑上五彩丝线,用青叶水洗过脸,再抹上雄黄,然后便可以去运河边游玩了。
可是想到自己带了一头的香花招摇过市,徐灿灿便不由自主抿着嘴笑。
董嬷嬷和陈嬷嬷在一侧侍立,见王妃开心,她们心里也妥帖得很。
陈嬷嬷见王妃笑了,便凑趣道:“禀王妃,小厨房已经把端午节吃食的材料都准备好了,端午节那日会炸麻叶,煮粽子、鸡蛋、鸭蛋、鹅蛋和大蒜,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徐灿灿点了头头:“让朱颜去看一下吧!”这次端午节是由陈嬷嬷负责的内院小厨房承办的,事关阖府上下,她觉得还是让朱颜看一下的好。
陈嬷嬷又笑着问道:“王妃,那您爱吃什么口味的粽子?”
徐灿灿含笑:“我们老家只有书快红枣粽子和书快红豆粽子,我只爱吃这两种馅的粽子。”
陈嬷嬷闻言大为失望:“肉粽子也很好吃的,王妃不吃就太可惜了!”
徐灿灿端起朱颜刚奉上的毛尖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清苦可是后味甘甜,便又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道:“五月十三是王爷的生辰,须得提前做准备!”
又看向陈嬷嬷:“小厨房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嬷嬷忙回道:“外管家傅松交代了,席面全部由晏楼送来,外面大厨房只管茶水,内院的小厨房只管点心。”
徐灿灿点了点头。
五月十三是傅予琛的十九岁生日,一定得好好操办,她已经把各项职责分配了下去,验收的人是朱颜和碧云,她只管总的监督就行了。
这时候白莲已经妆饰好了花冠,起身屈膝行了个礼,把花冠奉了上去。
徐灿灿摆弄着手里的白银花冠,看着上面簪嵌的素色花卉、玳瑁梳子、花鸟状簪钗、白石和珍珠等饰物,觉得很新奇,却不好意思戴出去——虽都是素色,可是也太花哨了,再说,也太沉了。
她以前进宫的时候带过赤金龙凤花冠,可那个虽重却比较正经,不像这个这么花哨啊!
见王妃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饶有兴致地摆弄着花冠,朱颜便含笑道:“王妃,奴婢来给您重新梳了头戴上吧?”
徐灿灿骇笑:“不,不,我看看就行了!”
碧云便笑道:“王妃,其实可以戴的,明日奴婢给您配上素雅的衣裙,一定很美!”
徐灿灿拿着花冠玩,只是笑。
白莲小声道:“王妃,奴婢明日一早便起来采摘新鲜花朵,重新为您妆饰花冠。”
徐灿灿正要说话,胡妈妈便隔着门帘禀报:“禀王妃,水队长来了!”
“让他进来吧!”徐灿灿缓缓挺直了背脊,道,“你们都退下吧!”
董嬷嬷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依旧侍立在王妃身侧的朱颜和碧云,和陈嬷嬷一起带着丫鬟众丫鬟静悄悄地鱼贯退出。
徐灿灿静静地看着这些人退出。
她当然明白这些人都是在赔小心使小意巴结她奉承她顺着她,就因为她是傅予琛的王妃。
可是,能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呢?
水寒一进来便闻到了扑鼻的花香,只是这花香的味道有些复杂。他行过礼后抬头看向王妃,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Сhā满素色花朵的花冠,这才明白了原因,垂下眼帘禀报道:“禀王妃,标下奉命继续查探,又得了一些消息。”
他抬眼看了王妃一眼,发现她眼波如水看着自己,听得很专注,便低下头继续道:“韩美娘和蓝瑞霞如今住在城外运河边徐府的庄子上,由两个小丫鬟陪着。”
徐灿灿见他停顿了一下,便道:“有没有别的消息?”
水寒又道:“韩美娘身边的小丫鬟是工部尚书董存富嫡女董敏莉奶娘的女儿,蓝瑞霞身边的小丫鬟是太子少师蓝少琪府里外管家蓝财的孙女。”
徐灿灿陷入了沉思:难道大伯已经和韩氏、董氏和蓝氏勾搭起来了韩氏和董氏倒是简单,不过是普通高门而已,可蓝氏可是大梁四大门阀之一啊……
她略想了一会儿,见水寒还在等着,便问了一句:“这些你禀报王爷没有?”
水寒静了一会儿,然后道:“标下担忧王妃独力难以处理,便禀报了王爷。”
这个回答是徐灿灿意料中的。
她凭直觉觉得水寒会对自己忠心,水寒调查后觉得事情复杂就通知傅予琛,这也是为自己考虑。
徐灿灿心中有些感动,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水寒抬头看着她,见她眼中带着赞许,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精美而清雅,知她没有因自己的自作主张而生气,便静静地退了下去。他调查了一番之后,发现徐廷和献美这件事内情颇多,怕王妃担了干系,便去禀报了王爷。
他只是没想到王妃能理解他的苦心。
水寒走在内院的秘道上,闻着秘道两侧栀子花的清香,想到王妃对自己的信任,不免有荡气回肠之感,鼻子也有些酸了。
傅予琛今日陪着永安帝上了早朝,又随着他回了崇政殿,服侍着永安帝服了药。
永安帝服完药便催着傅予琛去御书房批改奏折:“阿琛你出征这段时间,积下的朝务实在是太多了,你快快去吧!”
傅予琛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异状,极为平静地看着永安帝,实际上心里有些奇怪——自从永安帝病倒之后,一向是有些黏着他的,今日怎么会急急地催他离去?
他状似无意地看了一旁侍立的黄琅一眼,又看向永安帝,温声道:“父皇,真的不用儿臣服侍?”
“去吧去吧!”永安帝含笑催他离开,和傅予琛有些相似的眼中满是温馨。
傅予琛只得狐疑地离开了。
184第184章
傅予琛刚出寝殿,便听得后面传来永安帝有些干哑的声音:“阿琛,你觉得福宁殿怎么样?”福宁殿是永安帝之前历代大梁皇帝居住的地方,因永安帝更喜欢崇政殿一些,所以就把福宁殿闲置了下来。
傅予琛闻言心里一动,静了静片刻,这才走了回去,道:“距离嫔妃院太近了!”
永安帝:“……”
两人不约而同没有提到太子宮。
先太子傅予珏早亡,太子妃梁氏也殉了,太子宮早已空了下来,可不管是永安帝还是傅予琛自己,都不愿太子宮易主,而宁愿保留着对先太子的一点纪念。
静了一会儿,永安帝沉吟了一下,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阿琛,要不要朕派太医去你的王府?”
傅予琛:“……”
见聪明的阿琛第一次不聪明了,永安帝笑了:“让太医给徐氏看看脉象!”
傅予琛的耳朵渐渐红了:“……暂时还用不着……”
永安帝脸上顿时现出失望之色来。
傅予琛也有些内疚,便迈开长腿匆匆离开了崇政殿。
秉笔太监钱进带了两个小太监送清亲王去御书房。
傅予琛走在凌霄花长廊里,初夏时凉爽的风拂过他的脸,令他一直沉静的脸渐渐出现了一丝浅浅的微笑:他会让他的灿灿夫荣妻贵,步步登高,亲王妃,皇太子妃,母仪天下,最终成为东方大6最尊贵的女人!
走到了凌霄花长廊的尽头,钱进立在一侧,做出手势请傅予琛向右走,一抬头却看到了清亲王脸上那一丝极浅却清美得令人目眩的笑意。
他当即屏住呼吸,不敢流露出一丝异常——作为永安帝的亲信之一,钱进当然记得因为调戏少年清亲王而被十四岁的清亲王踢断子孙根的力勤伯世子。
钱进没有子孙根,却也不敢在清亲王面前表现出一丝轻慢。
他又想起了永安帝的密嘱,脸上的神色更加的肃然起来。
枢密院大堂里,傅予琛高坐在主席上,脸上带着一丝和蔼的微笑,看着东西两侧端坐着的文武高官们——这可是大梁最高级别的会议了。
他在看到除了官职,还兼职为大地主的丞相马明宇、太子少师蓝少琪、三司使冯玉志等人时,神情变得更加的可亲——这些人怕是未来他推进添丁入亩时最大的阻力了。
马明宇等人一则本来就是他的同盟,二则傅氏皇族子嗣单薄唯有傅予琛一根独苗,因此脸上虽然神情各异,但不约而同的都是顺服。
傅予琛今日谈的是为了收复越国水兵在金明池操练的问题。
他用的词语不是“攻占”,而是“收复”,一下子把大梁的军事行动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令在座的高官们纷纷会意一笑,尤其是一直无条件支持傅予琛的兵部尚书畅子琦。
傅予琛的目的是要争取练兵的军费,而大梁国库充实,也的确经得起皇位继承人的折腾,再加上傅予琛打仗的确很有一套,总会找到军费的替代品,收复南海时是用海外贸易,抗击塔克克时是从塔克克就地取材,因此这些人精大人们不管心里如何想,表面上自然是满口称好,毫不阻拦。
环视了一眼这些人,傅予琛垂下了眼帘:他不喜欢和人斗,但是并不害怕和人斗,他要一步步把这些人攥在自己手心里,把着大好河山完全踩在自己脚下,统一东方大6,恢复大梁昔日的无限荣光!
傍晚时分,傅予琛去崇政殿侍候永安帝。
他陪着永安帝用了晚膳,又饮了两杯酒,这才告辞出了宫。
永安帝盼着他和徐灿灿早日诞下麟儿,因此一点都不挽留他。
傅予琛坐着他的黄金大轿出了乾元门,和带着侍卫迎上来的玉明会和,出了御街往南而去。
因为坐累了,傅予琛便走到轿帘边,令听雨拉开了轿帘,向外望去。
明日就是端午节了,静街的开封府衙役身后摆满了各种买卖摊子,叫卖着各种端午节物,譬如百索、艾草、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子、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和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等物,煞是热闹。
傅予琛想了想,便吩咐听雨:“去挑选一些雅致一点的画扇!”拿回去给徐灿灿玩。
听雨刚答了声“是”,大轿前面便传来一阵喧哗声。
傅予琛听了一会儿,发现是冲出来拦轿告状的,便令听雨叫了玉明过来。
玉明立在轿帘外,低声道:“侍卫们拦住了,是一个老头子,看着挺可怜的,说才九岁的儿子被蓝少琪的三儿子蓝瑜翎糟践死了。”
傅予琛一听,一股怒火腾地生气,他竭力压抑着怒气,道:“你悄悄去告诉他,让他先退下,去城外晏楼等着你!”因为自小生得美貌,虽是定国公的儿子,却因为只是庶子,他也曾被人无数次调笑骚扰。
虽然因为身边跟着暗卫,他没被人怎么样,反倒那些人都被他给杀了,可是傅予琛却最恨这种事情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玉明:“你化装后去见他,带他去见我!”
玉明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事情很快解决了,告状人拼命钻进人群里不见了,清亲王的黄金大轿继续在大街上行进着。
傅予琛坐在大轿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正渴睡没枕头呢,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徐灿灿刚用过午饭,正要去卧室休息一会儿,傅大梁就来见她,原来是要交接国公爷在城外运河边的庄子。
徐灿灿大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微微笑了——傅予琛果然是去勒索他亲爹定国公了!
她才不想管这些具体的事情,便命李嬷嬷去前面叫她的外管家傅松过来,让傅大梁和傅松做交接。
傅桂提前回了王府,向王妃报告了王爷即将回来的消息。
徐灿灿当即便吩咐朱颜:“盛一碗绿豆水过来,里面放一点点冰糖,王爷回来温温的正好能喝!”
朱颜用托盘端了盛着温绿豆水的碧瓷碗过来,把碧瓷碗放在了小炕桌上,笑道:“王妃您喝的是冰镇绿豆水,为何让王爷喝温绿豆水?”
徐灿灿白了她一眼:“王爷身体不好啊!”
朱颜觉得王妃的白眼也带着一股媚态,正要说话,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忙向挂着细竹帘的堂屋门望去。
今日当值的玄冰掀开了细竹帘,迎了王爷进来。
徐灿灿含笑望着傅予琛,却并不起身迎接。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见她白皙的脸透着蔷薇红,眼睛媚得都要滴出水来了,丰润的红唇微微开启——他的下面立刻便有了反应!
“你们都出去吧!”傅予琛身体微微弓着,立在原地挥了挥手,令侍候的人都退下去。
徐灿灿已经发现了傅予琛的异常,低头笑了笑,起身端着盛着冰糖绿豆水的碧瓷进了卧室。
傅予琛当即也跟了上去。
外面廊下侍候的人听到了卧室门上挂着的珠串敲击在一起发出的“叮铃铃铃”声,不由都低下头做鹌鹑状。
傅予琛懒洋洋歪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徐灿灿跨坐在他的腿上,喂着他喝冰糖绿豆水。
她一边喂,一边巧笑嫣然:“瞧你瘦的,腿硌得我都痛了!”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徐灿灿,却并不行动。
徐灿灿把最后一口冰糖绿豆水含在了口中,双手捧着傅予琛的脸,嘴对嘴喂了进去。
良久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了。
徐灿灿盯着傅予琛被吻得嫣红湿润的唇,眼睛水汪汪的,满是□□,低声问了一句:“你今日喝酒没有?”
傅予琛:“喝了两杯。”
“呀,”徐灿灿脸上一片懊恼,“那今日不能做了,万一生个傻儿子,那可怎么办啊?”
傅予琛有些急躁地挺身顶了她一下。
徐灿灿被他这么一顶,下面立即反射性地疼起来——这些日子傅予琛快把她给折腾死了!
她瞄了旁边小几上放着的一杯冰水和暖壶,柔声道:“咱们到床上去,我给你来个不一样的体验!”
傅予琛靠着靠枕歪在床上,衣袍俨然,仅仅掀起了袍襟褪下了裤子。
徐灿灿端了一杯冰水和一杯热水放在了床上,跪在了床下的锦垫上。
她拿起热水杯先喝了一口热水,然后对着傅予琛低下头去。
当徐灿灿把口中的温水换成冰水,只不过含了一下,傅予琛便当即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看着泄身后犹在颤抖的傅予琛,徐灿灿吐出口中的冰水,又换上了热水。
傅予琛伸手拔去了徐灿灿头上的珠翠,“叮叮当当”全扔在了地上,然后用力抚摸着徐灿灿散开来的丰厚乌黑的长发。
此时的他白皙的脸透出微红,凤眼迷茫,像在做一场梦。
185第185章
徐灿灿和傅予琛不过是在床上略睡了一会儿,两人就醒了。
傅予琛敞着中衣平躺着,徐灿灿挨着他侧身躺着,右手在傅予琛赤o祼前半身上轻轻地抚摸着。她觉得傅予琛还是有些太瘦了,骨架也小,这辈子虽然和虎背熊腰永远无缘了,却是标准的玉树临风好衣架子。
看着闭着眼睛享受自己的抚摸的傅予琛,徐灿灿心中很是怜爱。她早就察觉了,生母自出生就没见过、奶娘又被舒夫人毒死的傅予琛因自小没有享受过母爱,因此似乎和自己一样,有肌肤饥渴症,很喜欢自己的抚摸。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低声说起了大伯想送两位美人过来的事情,又把自己让水寒调查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道:“大伯大娘明日会来见我,到时候我好好说他一顿,你先别管这件事!”徐廷和再讨厌,可毕竟是自己的大伯,自从知道傅予琛的血腥手段后,徐灿灿但凡能自己先把事情平复下去,就不想让傅予琛Сhā手。
傅予琛睁开凤眼看着她,见她眼中带着惶恐之色,明白自己的手段把她给吓着了,心里便想着:以后外面的事情还是少让灿灿搀和的好,免得她害怕。
又想:徐廷和真是作死!可是现如今他不能死,灿灿还没有立稳脚跟呢,待灿灿生了儿子地位稳固再烹制他吧!
想到这里,他淡淡道:“知道了。”
徐灿灿顿时如闻纶音,当即扑上去压住了傅予琛:“阿琛,你真好!”
傅予琛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可是又知道自己的身体,只得当一个活生生的柳下惠:“咱们起身吧!”
卧室里灯火通明。
徐灿灿重新梳了头,用一根碧玉簪挽了个懒髻,换了银灰绣白莲抹胸,系了一条浅粉长裙,又取了件真红纱大袖衫穿上。
傅予琛穿了件单薄的白绸夏衫,随意围了条碧玉带便走了过来,见徐灿灿敞开的大袖衫内雪白丰满隐隐欲出,便走过去弯下腰把徐灿灿的抹胸往上提,又要把大袖衫两襟往一块连。
徐灿灿被弄得有些痒,嬉笑道:“大袖衫就是敞开的款式啊!”
抹胸勒得很紧,傅予琛根本提不动,他有些恼,再看徐灿灿的大袖衫是纱质的,隐约可见雪白的香肩和丰满的胸部,他便不说话了,直接剥了徐灿灿身上的大袖衫,取了件真红色的右衽交领缎衫扔给了徐灿灿:“自己穿!”
徐灿灿不情不愿地穿着衣服,水汪汪的大眼睛斜了傅予琛一眼又一眼:“现在那些贵妇们都这样穿,不信你去外面看看啊!”
傅予琛立在一边监视着她,并不回答。
徐灿灿又撒娇:“傅予琛,都快到夜里了,我能见的都是女人,有什么打紧?”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含义丰富。
徐灿灿一下子不敢出声了,乖乖地把那件遮得严严实实的真红右衽交领绣花缎衫穿到了身上。
小夫妻经过这一番忙碌,虽然卧室东侧的梨花木架子上摆放的金盘里放着一座小冰山,屋子里很是凉爽,可也都出了一身细汗。
傅予琛扶着徐灿灿的腰肢端详一二,没有发现不该露的地方,这才满意。
他正要迈步往外走,便看到了一旁妆台上放的花冠,不由一哂,看向了徐灿灿:本朝虽然时兴戴花冠,可这个花冠也太复杂了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很少注意别的女眷,兴许别人更夸张也未可知呢!
徐灿灿正随着他往外走,见了傅予琛的表情,便猜到他心中所想,用手在傅予琛腰上轻捏了一下,低声道:“放心,我也只是让人弄着玩的,明日进宫还是穿礼服戴金凤冠!”
傅予琛伸手拉住徐灿灿有些凉的小手:“夏日天热,不必穿得太隆重。”
徐灿灿的手又白又软又嫩,手指虽长,可是连手指上也是肉乎乎的,这小而软的物件握住他的手里,令傅予琛心生怜惜。
见他只顾摸自己的手,徐灿灿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手实在是太肥了!”因为手上的肉太多了,所以她的手指并起来指间连个缝都没有,戴戒指也不好看,所以徐灿灿戒指虽多,却很少戴。
傅予琛没往好看不好看上想,纯粹是觉得摸着舒服,拉了徐灿灿的手便去了外间。
见王爷王妃出来,白莲忙上前屈膝行礼。
徐灿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觉得白莲虽然穿着中规中矩的请衣白裙,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似的,似乎是脸上带了些妆容。
再说了,堂屋侍候的人一般是朱颜和碧云,白莲怎么进来了?
她虽然心里疑惑,却没说什么。
这时候李嬷嬷和尹嬷嬷带着四个今日当值的二等丫鬟走了进来,齐齐屈膝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她们见到立在屋子里的白莲,都觉得有些奇怪——白莲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今日下午不该白莲当值啊!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凤眼里带的含义徐灿灿读懂了:要不要我帮你处理?
徐灿灿嫌他手段血腥,笑盈盈屈膝行礼:“妾身恭送王爷!”
傅予琛吃了个瘪,抬起长腿面无表情径直出去了。
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问白莲:“朱颜碧云呢?”
白莲忙行礼道:“禀王妃,外面的几位管事来说王爷寿宴的事情,朱颜姐姐和碧云姐姐都去忙去了!”
徐灿灿微微一笑,道:“那今日当值的都是谁?”
白莲一凛,忙道:“禀王妃,今日当值的是李嬷嬷、尹嬷嬷、粉衣、灰慧、褐衣和蓝颖。”
“哦,”徐灿灿微微笑了,微眯着大眼睛看向白莲,“原来你今日不当值啊!”
白莲吓得身子早僵住了,半晌才道:“禀王妃,奴婢没什么事情,便在外面廊下陪着粉衣姐姐她们,听到里面有动静,便想着进来服侍王妃……”她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让王爷看到自己。
徐灿灿依旧一脸的闲适,道:“若想继续在我的院子里做事,便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你记住了么?”她知道白莲人美心也大,可是不愿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死路,就适当地警告她一下。
白莲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在眼睑上留下浓重的阴影。
徐灿灿看着她,心想:这也是一个美人啊!
而她对美人总是多了一份宽容。
白莲屈膝行礼:“奴婢知道了!”
见白莲出去了,李嬷嬷忙上前,走到徐灿灿身侧,低声道:“王妃,这个白莲不能留了。”
徐灿灿笑着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罢!”不要一棍子把人打死。
李嬷嬷含笑:“王妃宅心仁厚,是老奴僭越了。”
尹嬷嬷看了这一幕,不动声色道:“禀王妃,今日送来帖子明日来见您的人有成阳大长公主、松阳长公主、玉茗公主和天佑公主,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莱阳候夫人、冯夫人、闪府二夫人、宁乡侯夫人、安阳侯世子夫人和福田侯世子夫人……”
徐灿灿听得连活着的六位嫡姐也要过来,顿时有些头大:“我明日要随王爷进宫面圣,还是按照原先的安排,先由董嬷嬷和胡妈妈招待,其余的等我回来再说!”董嬷嬷和胡妈妈在侍候她的嬷嬷丫鬟里,一向以口才好反应快令人如沐春风出名,徐灿灿往往把接待人的任务交给她们。
尹嬷嬷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王妃虽然有些懒,不大愿意事必躬亲管理家务,可是把王府的各项事务都分给了她们这些人,每个人各司其职,倒也都有了施展的机会。
这时候朱颜和碧云一起走了进来,屈膝行了个礼,把她们去忙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徐灿灿西侧的角落里也放着盛冰山的金盘,屋子里很是凉爽,徐灿灿适意地歪在锦榻上,手里拿着栀子花手串玩着,看着散漫,其实听得很专注。
待朱颜和碧云禀报完,她又问了几句,恰恰是朱颜和碧云没有说清楚的地方。
众人听了,都十分钦佩,在一旁细细听着朱颜碧云补充。
待忙完这些,徐灿灿有心让朱颜和碧云下去喝口水歇歇,便道:“碧云朱颜你们俩去小厨房,看着人弄三碗酒酿圆子。”
朱颜碧云刚答了声“是”,便听王妃又补充道:“你们俩一人一碗在那里吃,让粉衣跟着去把给我的那碗送过来就行!”
知道王妃体恤自己,朱颜碧云心里自是感动,答了声“是”。
粉衣出列,脸上极为平静,随着朱颜碧云一起退了下去。
徐灿灿歪在锦榻上,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她也发现仅有朱颜和碧云两个一等大丫头是不够用了,有心从二等丫鬟里提两个上来,看粉衣稳重,便想试试她。
若粉衣妒忌碧云朱颜,那她便通不过考验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粉衣便用托盘端着一个山水白瓷盖碗过来了。
徐灿灿见她态度恭谨,并无怨色,便记在了心里。
用完酒酿丸子,她漱了口之后用丝帕拭了拭嘴角,这才吩咐尹嬷嬷:“我这几日要在二等丫鬟中选两个提为一等丫鬟,她们留下的缺呢,则从三等丫鬟中挑选两人补上。你去向丫鬟们宣讲宣讲,让她们这些天好好表现。”
尹嬷嬷恭谨地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徐灿灿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派了下去,自己无事可做,便由朱颜和碧云陪着去正房后面的花园赏花去了——后院的月季开的如火如荼,香气飘荡,连她在前面正房里都能闻见香味了!
这时候夜色逐渐深了,微风吹拂着一朵朵艳丽的月季花,带来沁人心脾的芳香,徐灿灿行在这花海中,不觉心旷神怡,身心放松。
傅予琛端坐在外面书房里,眼前的梨花木卷边条案上放着一叠案宗,左手边放着一个碧瓷茶盏,茶盏里是浅绿色的毛尖。
水寒和玉明立在书房里。
水寒面无表情静静立着,玉明则低着头,沉声回着事情“……标下奉大帅您的命令,去同密阳侯协商,终于查到了案宗,告状那人姓林,叫林顺利,祖祖辈辈住在延庆坊,平时做些小生意养活儿子。因妻子亡故,他便带着才九岁的儿子林玉儿在马道街夜市卖炒凉粉。蓝少琪的三儿子蓝瑜翎在那里经过,抢走了他的儿子,后来他得人报信,在城西乱葬岗发现了儿子的尸体,用一领破席卷住,浑身都是伤痕,那里……那里血肉模糊……”
听到这里,傅予琛突然干呕了起来。
玉明抬起头,浅褐色的脸也有些苍白。
得知事情真相后,他也吐过了。
水寒忙上前轻轻地捶着傅予琛的背,然后端起清茶奉给了傅予琛,这才往后退回了原位。
傅予琛喝了一口茶,暂时压住了那恶心欲呕的感觉。
玉明继续道:“林顺利也算有点心计,知道蓝家势力太大,便躲了起来,待您回了京城这才拦轿告状。开封府静街的衙役知道他的遭遇,因此偷偷把他放了进去。”
傅予琛凤眼亮的吓人,轻声吩咐玉明:“把林顺利养在京西大营里,把林玉儿的尸体做好防护,以备仵作验尸!”
玉明答了声“是”。
傅予琛又看向水寒:“继续暗中调查蓝瑜翎,他既做了这一件恶事,那便可能还有其它恶行,一件件给我找出来!”
水寒答了声“是”。
傅予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你们退下吧!”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样恶心这样愤怒了,蓝家他是动定了。
若是四大门阀四除其一,其他三家会如何反应呢?
早上傅予琛一醒,徐灿灿也醒了——她今日得跟着傅予琛入宫见永安帝。
傅予琛很快便梳洗好出去了,留下徐灿灿被丫鬟们围着妆饰打扮。
因是面圣,所以徐灿灿今日的妆饰很是郑重。
待妆饰完毕,徐灿灿立在来自波斯的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头戴金凤冠,外穿朝谒圣容的绯罗质朱衣,加蔽膝,佩革带、大带和绶,里面穿着素纱中单和红罗长裙,脚上穿着金饰履——经过朱颜锲而不舍的科普,徐灿灿明白这纯乎是皇太子妃朝谒圣容的标配!
见王妃妆饰罢了,朱颜便挥手令丫鬟们退了下去,低声道:“王妃,这是皇太子妃朝谒圣容的装束。”
徐灿灿嫣然一笑,道:“对外不要提到这一点。”
朱颜和碧云忙答了声“是”。
傅予琛正在书房里由听雨观雪侍候着换礼服,傅桂进来回事:“王爷,奴才前些日子奉您的谕令,已把鄂州的消息传给了密阳侯,密阳侯前日已经带着黑衣卫驰往鄂州。”
“哦。”傅予琛秀致的眉毛微微蹙起,心里盘算着,希望永安帝能够下定决心,以使这次借刀杀人的计策能够成功。
傅予琛很快便回内院接徐灿灿去了。
他在书房换上了谒圣的青色衮服,华丽的礼服也掩盖不了他清俊的容颜长身玉立的身姿。
徐灿灿认出了傅予琛穿的是皇太子礼服,当即欢喜地看着他,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臣妾见过王爷。”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走吧!”
拉了徐灿灿的手,一起往外走去。
徐灿灿又长高了一些,此时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六了,可是立在高挑的傅予琛身边,依旧很是玲珑小巧。
她小鸟依人随着傅予琛一起向外走去——傅予琛的金黄大轿正等在前面仪门外呢!
进了大轿,傅予琛直接把徐灿灿安置在了轿子里的软榻上,道:“睡一会儿吧!”因为起的太早,徐灿灿昨夜睡的时间太短了,今日事情太多,她得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会受不了的。
徐灿灿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望着傅予琛,撒娇道:“那你陪着我。”
傅予琛“嗯”了一声,贴着徐灿灿也在软榻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礼服上刺绣繁复,睡一会儿倒是不怕会起皱。
崇政殿里,永安帝苍白的脸上带着欢喜的笑,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一对佳儿佳妇,不待太监赞礼,便连声道:“快快平身!”
徐灿灿起身的时候,永安帝的眼睛扫过徐灿灿的腹部,见依旧平坦,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一看向极肖自己少年时候长相的傅予琛,永安帝眼中就又带上了欢喜,柔声问徐灿灿:“徐氏,清亲王府住着可还适意?”
徐灿灿起身行了个礼,回道:“谢父皇垂问,儿媳住得甚是适意。”
永安帝含笑点头:“这就好。”
傅予琛凝视着永安帝,总觉得永安帝似乎话里有话。
谈了一会儿之后,永安帝便命大太监黄琅亲自引了清亲王妃去琦玉殿见董贵妃。
傅予琛知道他是有事要和自己谈,便静静地坐在那里。
随着永安帝一拍手,太监和宫女们也都悄悄退了下去,正殿里只剩下永安帝和傅予琛两人。
永安帝呆呆地看着傅予琛,良久方道:“你知道你的生母么?”
傅予琛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嫣红的唇紧紧抿着,凤眼似乎能淬出火来。
186第186章
永安帝原本是想着傅予琛一出生就被抱离元氏身边,从没有享受过母爱,因此打算和傅予琛提一下,却不曾想到傅予琛是这个反应。
他自己心里略一盘算,老脸瞬间红了——他、傅云章与元氏当年的往事,确实不合适和傅予琛提啊!
永安帝顿时紧紧地闭上了嘴。
傅予琛心里略显烦躁,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永安帝自从怀疑傅予琛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对傅予琛的忍耐程度大大增强,见他面如沉水,便转移话题,谈起了京西大营的士兵在金明池练兵的事情。
他也算很了解傅予琛了,这正是傅予琛感兴趣的话题,因此傅予琛很快便专心地同永安帝讨论起来。
永安帝微笑着同傅予琛说话,心中却在想:姜还是老的辣啊,阿琛再厉害,还是被朕把话题引开了。
两人谈到了最后,便谈起了军费问题。
傅予琛狡黠之极,先说了一个极大的数目,见永安帝面露难色,这才说起了广开海上贸易的问题。
见永安帝现出沉思之色,傅予琛便道:“父皇,海上贸易利润甚大,同时还可以广泛学习西洋人先进的手艺,师其长技以自强……”
他趁火打铁,滔滔不绝说了半日,又把自己从西洋买了枪炮之后,在杏花营那边的庄子里弄了个研究火药、火枪和火炮的作坊的事情也说了,还提出要永安帝择日去看看作坊里的成果。
傅予琛的这一番话把永安帝说的心神激荡,当即答应了要和他一起去看看。
如今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琦玉殿前种满了栀子树,雪白的栀子花点缀在油绿茎叶上,雪白芬芳又可爱,栀子花的清香即使徐灿灿坐在大殿里坐着也能闻得见。
徐灿灿端坐在紫檀坐榻上,身下垫着厚厚的锦垫——她就座的时候发现坐榻是檀木的,便含笑向董贵妃要了一个厚锦垫。
坐着主榻上的董贵妃今日打扮的格外不同,头上带着妆饰了黄玫瑰花的银花冠,身上穿着大红色薄纱对襟衫,露出了绣着玫瑰花的玫红抹胸,下面系着一条双蝶绣罗裙,更兼大眼红唇肌肤雪白,看起来仿佛只是花信年华。
徐灿灿看到董贵妃身上穿着正室才能穿的大红,心里犯了嘀咕,却并不在脸上流露出来。她自忖口才并不算好,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只是微笑,偶尔应和董贵妃一下。
董贵妃脸上带着笑说着话,其实也在打量徐灿灿。
徐灿灿的脸洁白晶莹,泛着蔷薇般的色泽,眉目如画,微丰的红唇润泽晶莹,此时正专注地听着她说话,赤金丝兜住的珠形红宝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衬得身上皇太子妃朝谒圣容才穿的绯罗质朱衣更加的华丽精致。
董贵妃又看了一眼徐灿灿身上代表着皇太子妃身份的绯罗质朱衣,咽下去了一口贪涎。
一个穿着雪白纱衣的宫女进来禀报:“董府二姑娘过来了。”
董贵妃闻言脸上灿然一笑,道:“让敏莉进来吧!”
她看向徐灿灿:“敏莉是我娘家兄长的嫡次女,一向娇俏可爱,我很喜欢。”
徐灿灿笑而不语。
头戴浅绿月季花冠,身穿粉红大袖衣黄|色罗裙的董敏莉在宫女的陪伴下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便做出向董贵妃行跪拜之礼的姿势,只是动作还没做出来,便被董贵妃拦住了:“自家亲眷,何必如此!”
董敏莉娇俏的圆脸上现出笑意:“姑姑——”却没有再坚持跪下去了。
她又要给徐灿灿行礼,徐灿灿也把她拦住了。
徐灿灿含笑道:“贵妃娘娘说的好,自家亲眷,何必如此。”董贵妃都不让董敏莉行礼了,她何必非要董敏莉行礼给自己招恨呢!
董敏莉却非要给她行礼:“小女拜见请亲王妃。”
徐灿灿只得侧着身子受了半礼。
殿里多了个人,便多了许多热闹,董贵妃和董敏莉说着话,徐灿灿便在一边微笑着倾听,并不胡乱Сhā嘴。
她在一边看着董敏莉粉白黛绿妆饰得格外浓艳的圆脸,想起了在金明池候选时听到董敏莉评价傅予琛的那句话——“弱?弱了好啊!他身体弱的话,生了儿子就可以不要他了,直接去做皇太后”,她的脸上漾起了一丝冷笑。
董贵妃笑盈盈看着徐灿灿:“清王妃,你觉得我家敏莉如何?”
徐灿灿大脑飞速运转,她觉得自己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她说“好”的话,董贵妃下一句话怕就是“让敏莉和你做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共侍清亲王可好”,说“不好”的话,怕自己要得罪董贵妃、董敏莉和董敏莉的爹工部尚书董存富。
她脸上带着适宜的笑,拿起丝帕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妾身觉得董二姑娘生得很美,一看便是高门主母的面相。”
董贵妃看了董敏莉一眼,脸上依旧带着笑,心里却带上了一丝寒意:徐氏你说敏莉“一看便是高门主母的面相”,那就是说不想要敏莉进王妃当侧妃喽!
可是你一个小户出身的小家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挡得住敏莉进王府!
她决定等后半晌有空了便去崇政殿见永安帝。
徐灿灿坐榻前的小几上摆满了精美的茶点,董贵妃让的时候,徐灿灿也装模作样拿起来吃,却始终没敢真的进口——女人之间的争斗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可不敢做小白鼠去试药!
董贵妃刚说要留徐灿灿在琦玉殿用午膳,宫女便进来回报说黄公公奉皇命来宣清亲妃,董贵妃只得作罢。
徐灿灿随着黄琅和钱绿儿来到了崇政殿。
黄琅把她引到偏殿门口便不肯进去了。
徐灿灿只得自己进去。
她刚进偏殿便看到傅予琛正端坐在明黄锦榻上看着她,凤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她当即快步走了过去,倚着傅予琛坐了下来,脸上带着委屈撒娇:“阿琛,我又渴又饿又累!”
傅予琛端起一杯提前让人沏好的毛尖,喂着徐灿灿喝了两口,又取了一个梅花形的绿豆饼喂徐灿灿吃。
侍候着徐灿灿吃喝了不少,他才低声道:“灿灿,你做的对,宁可饿着,也别在宫里乱吃东西!”
徐灿灿抬眼看他:“崇政殿里的可以吃吧?”
傅予琛见她嘴角还沾着饼屑,便拿了丝帕拭去,道:“崇政殿里是可以的!”想到他半年多前才清洗过宫里,可是他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如今宫里怕是只有崇政殿可以令他放心地让徐灿灿进食了。
他便决定得空说服永安帝,在宫里再来一次清洗、
徐灿灿和傅予琛说起闲话来。
她扳着指头道:“等会儿咱们回去,我得见好多人呢,有成阳大长公主、松阳长公主、玉茗公主……咦,你们傅氏怎么这么能生女儿呢?”
傅予琛饶是一向严肃,也不禁笑了:“我怎么知道。”
徐灿灿便开始在心里猜测原因。
她记得前世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多吃碱性食物,体内环境偏碱性,就容易生男孩子;多吃酸性食物,体内环境偏酸性,就容易生女孩子……是不是傅氏的男男女女都爱吃肉,所以容易生女儿呢?
这些话她不能和傅予琛说,陪了董贵妃半日又有些累,便依偎着傅予琛,靠在傅予琛身上不说话了。
徐灿灿原本挺怯和永安帝一起用午膳的,后来发现原来是一人一个桌子的分餐制,这才轻松了一点。
陪着永安帝用了午膳后,傅予琛徐灿灿辞别永安帝,坐着金黄大轿出了宫。
徐灿灿靠着锦缎靠枕歪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桃子啃着,笑着对傅予琛说道:“哎,董贵妃想把董敏莉许给你呢!”
傅予琛秀眉微蹙,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准备回去后就叫董存富过来,教训教训董存富,让他熄了想把女儿塞给自己的痴心妄想。
徐灿灿吃完桃子,在碧云的侍候下洗了手,这才看着傅予琛,脸上带着恳求道:“阿琛,等一会儿咱们从西门进府。”
傅予琛斜了她一眼:“要去看岳父岳母?”
徐灿灿笑嘻嘻连连点头。她下午要见的人太多了,到时候怕是没空去见爹娘弟弟,还不如提前去看看呢!
傅予琛伸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知道了,小傻子!”
徐灿灿原封不动奉还给他,在他额头上轻拍了一下:“知道了,小狗狗!”傅予琛属相是狗。
在一旁侍立的碧云和听雨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挺难过。
福寿院的正堂内,徐顺和同傅予琛坐在东侧靠墙的高椅上,喝着茶聊着天。
徐灿灿先是同母亲坐在坐榻上亲亲热热说话,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便和徐宜春对掐了起来。
看着姐弟两个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在坐榻上闹个没完,傅予琛秀致的眉便皱了起来——他的眼睛自带偏心眼儿,只看到徐宜春拍徐灿灿的手背,却看不到徐灿灿也在拍徐宜春的手背。
徐顺和见女婿似乎是不大高兴,忙道:“贤婿,这是灿灿和宜春常玩的一个打手游戏,不妨事的!”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傅予琛就是不相信。
傅予琛走过去,一把拉过徐灿灿的手,抚摸着她被弟弟拍红的手背:“那么多人等着你见呢,赶紧回去吧!”
徐宜春见姐夫拉了姐姐要走,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徐廷和徐王氏夫妻俩也站了起来,都有些哭笑不得——女婿这也太护灿灿了!
徐灿灿虽被傅予琛拉走了,可是还回头去交代弟弟:“宜春,下次咱们俩继续玩!”
傅予琛这才明白徐灿灿真的是在和小舅子玩游戏,顿时脸上有些**辣的——唉,在岳父岳母那里丢大人了!
187第187章
因内院今日有女客,所以傅予琛把徐灿灿送到内院门口便停住了脚步,立在那里看着碧云和几位嬷嬷簇拥着徐灿灿进了院子,这才转身带着听雨以及侍卫离去了。
傅予琛在书房内室换了一身月白绸袍,乌黑长发用玉色发巾拢起,来到了书房。
他立在卷边书案后,手里翻看着傅松送进来的情报,秀致的眉皱了起来:“这么说了来,如今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以及圣上的黑衣卫,另外还有两股力量在监视探查元氏?”
傅松答了声“是”,又道:“傅松仅查到其中一股力量来自辽州赵氏。”
傅予琛冷笑道:“连辽州赵氏也参与进来了?”当今大梁门阀虽多,势力最强大的是所谓的四大门阀——江南陈氏、辽州赵氏、江南陈氏和郑州蓝氏,其它对他来说都不足畏惧。
傅松低下头,不敢出声。
傅予琛望着书案右侧花架上已经开出了白色小花的吊兰,陷入了沉默。
他从来都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睛,可是元氏是他的生母。
再说了,如今永安帝已经知道了元氏的存在,他若是命人杀了元氏,永安帝会怎样看他?若那些同样关注此事的人知道了,把消息传播开去,谏官会怎样弹劾他?
片刻之后,傅予琛做出了决断,他看向傅松:“给傅风传信,令他加强守卫!”
又命傅桂:“你去水寒处调五百侍卫,和开封知府商议,借开封府的名义去鄂州,把元氏接过来,安置在杏花营别庄!”
傅松傅桂齐齐答了声“是”,一起退了下去。
傅予琛端起听雨早就沏好的清茶喝了一口,在高椅上坐了下来,吩咐观雪道:“请靳伟焕进来吧!”靳伟焕是他的亲信,如今是御史台的主管御史,傅予琛有意让他入阁,打算和靳伟焕细细谋划谋划。
清亲王府内院的正堂里,衣香鬓影高朋满座。
花浸沉香清淡的香氛在阔朗轩昂的正堂内氤氲,屋角分别放着两个盛放着冰山的大金盘,散发着寒浸浸的白雾,虽是夏季,人也多,可是屋子里的贵妇闺秀们都非常的凉爽。
徐灿灿今日已经见了三拨客人了。
第一拨是永安帝的姑母成阳大长公主,第二拨是永安帝的姐姐松阳长公主,第三拨是皇帝的女儿玉茗公主和天佑公主,第四拨才是傅予琛的六位嫡姐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莱阳候夫人、冯夫人、闪府二夫人、宁乡侯夫人、安阳侯世子夫人和福田侯世子夫人。
徐灿灿此时正在见第四拨客人,也就是她的六位嫡姐。
她端坐在铺垫着细竹丝编成的软垫上,含着敷衍的笑意,并不多说。
莱阳候夫人、冯夫人和闪府二夫人三位坐在东侧的梨花木圈椅上,宁乡侯夫人、安阳侯世子夫人和福田侯世子夫人坐在西侧的梨花木圈椅上,因无话可说,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安阳侯世子夫人便是傅六姑娘。
她放下茶盏便抬头打量徐灿灿,打算看徐灿灿今日佩戴的首饰簪环有没有值得自己索要一番的。
徐灿灿面圣时穿的是朱衣,如今见客,早已换成了见人用的礼衣,头上也换成了一个小小的赤金花冠,雪白的颈项上戴着一串由枣子大小的祖母绿珠子串成的珠串,很是惹眼。
安阳侯世子夫人看着徐灿灿脖子上大颗大颗的绿宝石串成的珠链,简直是垂涎三尺,当即不顾坐在对面的大姐的警告眼神,看着徐灿灿涎着脸道:“弟妹啊,你脖子里的绿宝石珠串很好看!”
徐灿灿微笑。
“不知弟妹你还有没有相似的珠串?”安阳侯世子夫人又道。
徐灿灿抬头吩咐侍立一边的朱颜:“把许氏银楼刚送来的那对绿宝石珠串拿出来,让世子夫人看看!”
朱颜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傅六姑娘眼巴巴盼望着,终于看到朱颜捧着一个精致的桐木镶金首饰匣子过来了。
朱颜打开首饰匣子,露出了里面的一对绿宝石手串,让徐灿灿看了一眼,这才捧给了傅六姑娘。
傅六姑娘眼睛发亮盯着首饰匣子里那对珠串,觉得这对珠串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因此就连下面衬得|乳白色缎子她都赞叹不已:“弟妹真是好眼光,绿宝石用|乳白缎子一衬,显得更是青翠欲滴,宝光流转!”
徐灿灿脸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许氏银楼的老板娘还在东厢房里候着呢,是她的眼光好!”
傅六姑娘仿佛没听到一样,取出了一个珠串戴在腕上,举起来细细端详,嘴里说道:“一粒宝石足有枣子大小,又绿的这样通透,这是祖母绿吧?!”
徐灿灿是故意引逗她的,因此也不多说,只是笑。
傅大姑娘,也就是莱阳候夫人哼了一声,道:“弟妹贵重首饰这么多,怕是太奢靡了吧?!”
徐灿灿装作没听到,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傅七姑娘福田侯世子夫人含笑转移话题:“敢问弟妹,琛弟五月十三的寿辰会不会大办?”
徐灿灿对这个唯一待她和气一点的大姑子还是有些好感的,便道:“办倒是要办的……”
她还没说完,傅六姑娘便打断她:“弟妹,这对珠串送给我吧!”
徐灿灿瞥了她一眼,见那一对祖母绿珠串全被她戴到了左腕上,心里暗笑,口中却道:“手串是许氏银楼的老板娘亲自送来的,老板娘此时还在东厢房里候着呢,我还没有付钱呢,姐姐您若是想要,直接把银票给许氏银楼,就把这手串拿走吧!”
傅六姑娘眼巴巴地望着手腕上的祖母绿,声音低了一些:“这一对需要多少银子……”
徐灿灿看了朱颜一眼,朱颜忙出列道:“禀六姑奶奶,这一对祖母绿珠串许氏银楼喊价三千两,奴婢觉得若是还还价的话,大概两千八百两也就成交了!”
傅六姑娘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耍赖道:“弟妹,我没有银子,你那么富,你帮我出了罢!”
徐灿灿脸上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我的银子都是王爷管着的。”
傅六姑娘不说话了,戴着那对珠串就是不取下来。
傅大姑娘见状,简直要气死了,起身摁着傅六姑娘不让她挣扎,从傅六姑娘腕上褪下了那对祖母绿珠串,扔给了朱颜。
她因为害怕傅予琛不敢斥责徐灿灿,便把气都发作在了傅六姑娘身上:“傅玫英,你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姐,侯府的世子夫人,你要点脸吧,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小家子出来的人会那么大方……”
徐灿灿也不生气,直接吩咐碧云:“叫婆子们进来,把这咆哮王府正堂的人给拖出去!”
碧云答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很快便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走了进来。
傅大姑娘本来还在喋喋不休教训傅六姑娘,含沙射影地骂着徐灿灿,没想到婆子们一哄而上把她给拖了出去。
其余五位傅姑娘包括傅六姑娘,一下子都呆住了,没想到半年没见徐灿灿居然变得这么彪悍,正要有所表示,徐灿灿笑盈盈看着她们道:“王爷给妾身安排的侍卫,是从王爷麾下的大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姐姐们猜猜有多少?”
傅七姑娘垂下眼帘,问了一句:“王妃,请问有多少?”她的丈夫站在了傅予琛那一边,她不得不同徐灿灿配合。
徐灿灿嫣然一笑,故意吹了吹自己用凤仙花染过的指甲:“不过是在清亲王府东偏院住了三千人!”
闻言剩下的五位傅姑娘都老实了下来,个个笑靥如花奉承起徐灿灿来。
徐灿灿也不大说话,逗猫狗一般逗了她们一会儿,便令董嬷嬷送了她们出去。
令董嬷嬷送走剩下的五位傅姑娘之后,徐灿灿疲倦地歪在锦榻上,问了一句:“外家大太太现如今在哪儿?”她今日欺负了贪心不要脸的傅六,拖走了傅大,又吓了其余四位傅姑娘,痛快倒是痛快了,只是有些累。
尹嬷嬷回禀道:“胡妈妈带着外家大太太、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去了福寿院。”
徐灿灿闭上了眼睛:“我歇一会儿,你吩咐个小丫鬟去请他们过来吧!”王府这么大,等徐韩氏他们过来的时候,她也能小睡一会儿了。
想到崔氏的身孕,她忙又补充了一句:“告诉傅杨让小厮抬上过肩舆去,外家大少奶奶可经不起折腾!”
尹嬷嬷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顺势躺在了锦榻上,闭上了眼睛。因到了夏季,傅杨便去寻了用头发丝细的竹丝编的竹席,铺在了柔软的锦榻上,既透气又软和,躺着很舒服,不用去卧室睡了。
见王妃睡着,朱颜忙挥了挥手,几个妈妈便从起居室抬了一架琉璃四季花卉屏风出来,遮在了锦榻前面。
碧云低声对朱颜道:“我去给王妃榨碗西瓜汁,等她醒了好用。”
朱颜提醒了一句:“再加一个梨,梨汁清热润肺。”
碧云点了点头,蹑手蹑脚退了下去。
徐韩氏、徐宜鹏带着崔氏过来的时候,徐灿灿已经起来了,因刚喝了一碗西瓜梨汁,她已经清醒了过来,正坐在榻上由朱颜服侍着拢头发。
徐家三口见正堂里立着一架屏风,便知徐灿灿在后面歇息,就自己开始行礼。
董嬷嬷知机,知道王妃重视娘家人,忙搀扶其他们,不肯让他们跪实。
屏风很快便被抬了出去,妆饰妍丽容光焕发的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
徐灿灿屏退了正堂里侍候的人,只留了朱颜碧云在一侧,这才开门见山把大伯徐廷和同门阀中的蓝氏和韩氏有牵连的事情说了,又道:“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就说些自家话。大娘出身徽州韩氏,大伯同韩氏亲近这无可厚非,但是把韩氏女和蓝氏女安排进王府,这就大大不妥了!”
她看着徐宜鹏,又说了一句:“韩氏是亲戚,蓝氏的家主是王爷的老师,可是公归公,王爷可不愿意身边有不忠于他的女人!”
徐宜鹏早已憋得脸通红,当即起身道:“父亲猪油蒙了心,二妹妹别放在心上,此事就由为兄来处理!”
待徐宜鹏离开,正堂里只剩下徐韩氏和崔氏了,徐灿灿这才吩咐玄冰送上了三碗刚榨好的果汁,给了徐韩氏一碗西瓜汁,给了崔氏一碗葡萄汁,而她则要了一碗南海贡上的木瓜汁——她自我感觉胸小了不少,想快点补回来。
三人喝着果汁,说起了闲话。
方才徐灿灿那样正颜厉色,崔氏有些害怕,此时见徐灿灿又和颜悦色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候,傅杨走了进来:“禀王妃,方才外家大老爷在外面大堂当众送了两个美人儿给王爷,王爷问您如何处理。”
徐灿灿闻言洁白细腻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大眼睛里满是怒火:这个大伯也忒不知趣了!
她气急反笑:“哦,让我处理?那就命傅松套车把人送到竹声院偏院吧,王爷的姬妾不都在那里嘛!”
徐韩氏和崔氏脸色苍白,当时便要跪下。
徐灿灿当然知道这件事是大伯一意孤行,和她们无关,便叹了口气道:“大伯做的事我都知道,所以你们不必内疚,和你们无关。”
说罢,她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淡淡的愁绪。徐家是她的靠山,她随着傅予琛步步登高,徐氏起码也能水涨船高,而傅予琛好好培养徐宜鹏,将来徐宜鹏也能做她的助力,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大伯扶不起来,不还有徐宜鹏呢!
想到这里,徐灿灿便和颜悦色起来,用言语开解徐韩氏和崔氏,笑着对徐韩氏说道:“男人不成景,不还有儿子可以指望嘛!我瞧大哥倒是很好!”
徐韩氏闻言,这才吁了一口气,心中宽和了许多。
崔氏也放松了下来。
彼此又坐了一会儿,见气氛和谐了,徐韩氏和崔氏这才提出告辞,
徐灿灿含笑亲自送了她们出了正堂。
待客人都离开了,徐灿灿坐在锦榻上,脸上现出了一抹坚毅:大伯不堪造就,那就匡扶大堂兄徐宜鹏好了,再不济还有宜春呢!
晚上傅予琛回来陪徐灿灿用晚饭。
丫鬟嬷嬷们摆饭的时候,徐灿灿便低声解释起了欺负六位大姑子的事情。
她刚开了口说了一句“六位姐姐”,便被傅予琛截住了:“我知道,你做的很对,不必说了!”
徐灿灿:“……”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嫌解释麻烦,便不再说了。他在徐灿灿身边布有眼线,这些人会把徐灿灿身边发生的大一些的事情禀报他。
用完晚饭,夫妻俩便一起去浴室泡澡——待会儿他们夫妻还得去国公府见定国公呢!
因为四大门阀对他开始警惕,傅予琛是有一些压力的。可他不是爱倾诉的人,因此这压力便憋在了心里。
他有心纾解,能令他纾解放松的人当然是徐灿灿了。
傅予琛扶着徐灿灿的腰肢,凤眼幽深盯着她那两团随着她的动作跳动的雪白丰满,浑身紧绷。
就像徐灿灿爱他的脸,他也爱徐灿灿的胸,看着就有反应,更不用说摸着了。
一时事毕。
徐灿灿跨坐在傅予琛身上,身体蜷曲,下巴抵在傅予琛肩上微微喘息着。
傅予琛伸手捏了她胸o部一下,低声问道:“你大伯送来的那两位美人呢?”
徐灿灿恼他这个时候问别的女人,当即在傅予琛脖子里用力吸了一下,道:“送到竹声院偏院去了!”
傅予琛被她吸得又麻又痒,低笑道:“交待施嬷嬷,让她经点心!”
徐灿灿迅速起身出了浴桶,一边用大丝巾裹着自己,一边道:“我让水寒派了二十名侍卫在竹声院守着呢!”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如今这么操心,心中又是安慰,又是心疼,静静看着徐灿灿比前段时间丰满了许多的胸o部,半晌方道:“这样的事情以后交给侍候你的人去办就行了!”
徐灿灿娇滴滴飞了个媚眼:“不,我得亲自看着你,万一你看上人家小美人了怎么办啊?”
傅予琛:“……你现在醋劲儿怎么这么大?”
徐灿灿大眼睛亮晶晶:“我就是醋劲儿大,怎么了?”
傅予琛扶额:“不怎么!”灿灿妒忌心这么重,真没必要。
徐灿灿侍候着傅予琛起身,等了半日,却没见傅予琛斥责她妒忌,顿时有些愣,窥了傅予琛好几眼,见他神情平静,似乎并不准备斥责他,便试探道:“哎,傅予琛,‘七出’中我符合了三条——‘妒,去’、‘多言,去’和‘无子,去’,我不精明,还又懒又馋,你为何不生气啊?”
傅予琛已经穿上了玉白绸袍,正在束腰带,闻言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就像你说的,你又妒又傻又懒又馋,若休了你,看着你再嫁去祸害别人,我怎么忍心?”
他一脸的悲天悯人:“还是我忍着吧!”
徐灿灿没想到傅予琛会开玩笑,不由愕然。
有的男人是见了妻儿便凛然不可侵犯,见了外面的女人便喜笑颜开动手动脚;傅予琛却是在外凛然不可侵犯,在她面前却大部分时间有说有笑和蔼可亲……
她的心里一阵感动,扑进傅予琛怀里抱住傅予琛:“阿琛,我好爱你!”
傅予琛:灿灿,我也爱你!
他伸手搂住了徐灿灿,把她娇小柔软的身子禁锢在自己怀里,秀致的眉却蹙了起来:要对付四大门阀,只能一一击破,那么先从哪个下手呢?
虽然自信,可是面对强大的四大门阀,以及同他们联合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门阀,傅予琛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188第188章
傅予琛携徐灿灿趁夜去了定国公府。
永安帝耳目遍天下,却从不干涉他私下了去见生父的行为。
傅予琛虽然为了表面上的仪礼不便白日过去,却常常趁夜过去看他爹。
夫妻俩留下水寒及侍卫等在院门外,带着跟的人进了书房院子。
书房院子里种了不少松柏,夜里看上去阴森森的,他怕徐灿灿害怕,便伸手握住徐灿灿的手,牵着她往定国公的书房走去。
听雨、傅椿、碧云和青燕随在他们后面到了书房廊下,侍候着傅予琛和徐灿灿脱了外面的黑绸披风,叠好拿在手里,然后恭送王爷王妃进去。
傅云章早已等在了书房里,正等得心焦,见儿子儿媳进来,眼中当即带上了一丝笑意。
徐灿灿行了礼之后,知道傅予琛要和爹爹深谈,就寻了个理由先退了下去,带着碧云和青燕出了书房院子。
水寒正在外面等着,见王妃带着碧云青燕出来,便默不作声带着两个侍卫跟了上去。
徐灿灿吩咐碧云:“去竹声院吧!”她和傅予琛虽然搬走了,可是竹声院偏院里还住着傅予琛那些名义上的姬妾呢,她得去查探一番,不能让人随意糟践这些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也都是可怜人。
碧云答了声“是”,从侍候国公爷的小厮傅三十六那里接过灯笼,引着徐灿灿往竹声院方向而去。
虽然主人已经搬走了,但是竹声院内院正堂里依旧非常整洁,院子里的花木蓊蓊郁郁生长茂盛,屋子里原先那些物件仍然摆在原处,梨花木小几上的金瓶里依旧按照徐灿灿的喜好,Сhā着几枝盛开的月季花,散发着清幽的花香。
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了下来,发现就连锦榻都是崭新的,可见定国公很重视这个地方,一直让人照料。
锦榻上放着几个绣缎靠枕,其中一个正是徐灿灿亲手做的,梨花绣得乱七八糟的。
徐灿灿拿起这个靠枕,就着旁边枝型灯的亮光,看着这个靠枕,心里朦胧有了些对当时和傅予琛在这房子里度过的美好时光的怀念
奉命去叫施嬷嬷的青燕打断了屋内的静寂:“禀王妃,施嬷嬷来了。”
施嬷嬷很快便走了进来,恭谨地行了礼,然后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册子:“禀王妃,这是偏院从去年十月到今年四月的开支清单人员变化和各种安置。”
徐灿灿懒得看,便给一旁侍立的碧云使了个眼色。
碧云会意,上前接过册子,放在了小炕桌上,斜签着身子一页一页细细查看。
徐灿灿倚着靠枕歪在锦榻上,令青燕从里屋拿了一本书随意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花谱,专门介绍东方大6的那些名花,书里还附了不少工笔描绘的花的小图,徐灿灿觉得很有意思,看得津津有味。
青燕见状,便拿了一对用绸布包着的小锤,跪在榻沿轻轻地敲王妃的双腿。
施嬷嬷被徐灿灿整治一回之后,如今老实得很,见王妃疏懒,她虽然腹诽,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静静地站在堂屋的地平上候着——她觉得自己没做假账,便理直气壮不怕王妃动怒。
碧云足足看了两刻钟,这才起身看着施嬷嬷,道:“奴婢代王妃发问:敢问嬷嬷,韩美娘和蓝瑞霞的丫鬟怎么没换啊?”
施嬷嬷忙屈膝行礼:“是老奴疏忽了,等一会儿忙完这里的事情,老奴当即就去安排。”
碧云又道:“王妃交代过,要对金珠好一些,为何金珠还住在见不了太阳的北屋里?”
施嬷嬷背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忙屈了屈膝,解释道:“是老奴疏忽,老奴一定补救!”
碧云转了转眼珠子,看向王妃,道:“王妃,这件事怎么处理?”
徐灿灿含笑道:“施嬷嬷做事还算认真,这次就给她个机会,一个月后你再来看嬷嬷有没有改正吧!”
施嬷嬷原本那点子倨傲之心一下子飞到了爪哇国,当即跪了下来:“王妃恕罪,老奴一定尽心竭力描补!”
马车走了一截儿之后,徐灿灿把车窗上的帘子拉开了一条缝,却发现马车行的不是回家的方向,忙问傅予琛:“阿琛,我们现在去哪儿?”
傅予琛若有所思:“你在马车里歇着,我去拜访太子少师蓝少琪。”然后再去看太子少傅丁修平和太子少保畅子英。
丁修平和畅子英均非门阀出身,一向站在他这一边,傅予琛打算去礼贤下士巩固关系。
蓝少琪是郑州蓝氏的家主,在扳倒舒氏的时候和傅予琛结盟,令傅予琛见识了蓝氏令人恐怖的实力。
傅予琛如今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一下子扳倒四大门阀,那就要好好笼络蓝少琪!
他已经下了决心,蓝少琪近在眼前,而且蓝少琪的儿子蓝瑜翎坐下了那等恶事,那他就先拿蓝少琪练练手好了!
深夜子时,傅予琛徐灿灿一行人才出了蓝府,往清亲王府方向驶去。
徐灿灿有些累,枕在傅予琛腿上闭目养神。
傅予琛的手轻轻抚摸着徐灿灿的鬓发,凤眼却带着一丝凌厉——蓝少琪再次推荐他的侄女:“臣下的侄女待字闺中……”
傅予琛转念一想:蓝少琪想借联姻与我结盟,我何不将计就计,订下蓝氏嫡女为侧妃迷惑蓝氏,然后乘其不备把郑州蓝氏的势力连根拔起,就像当年除掉舒氏一样……
傅予琛低头看徐灿灿,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粉红的嘴唇还微微嘟起,看起来可爱极了。傅予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徐灿灿的红唇,心脏的悸动由弱到强,令他心脏阵阵抽搐: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灿灿。
这天晚上,傅予琛见罢人从外面进来,见徐灿灿正坐在妆台前涂香露,他便把一本书塞到枕下就去洗澡去了。
见傅予琛去了浴室,徐灿灿悄悄从枕下把那本书拿了出来,凑到白玉灯前一看,发现书名很奇怪,是《儿女由吾不由天》,不由一愣。
她打开书翻了翻,才发现这本书谈的是房中术——如何令女子更易受孕的房中术!
徐灿灿先是大囧,后来便有些难过,轻轻地叹了口气,把那本书又塞回了枕下。
这一日徐灿灿闲来无事,便让朱雀帮她用凤仙花染指甲。
朱雀带着小丫鬟采了不少正红和玫红的凤仙花,放在擂臼里夹了些白矾捣成稀泥状,用玉簪挑了花泥均匀地铺在王妃的大拇指指甲上,然后拿了一叠麻叶、一叠四季豆叶和一叠剪成圆形的白绸,笑着让徐灿灿选:“王妃,您看用哪个来包指甲?”
“乡下都是用四季豆叶子包的,”徐灿灿笑道,“你也用四季豆叶子给我包吧,倒也有些野趣!”
朱雀笑嘻嘻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她拿了张四季豆的心形叶子,细细地包在王妃的拇指上,用丝线捆好。朱雀也曾对王爷产生过绮念,可是在王妃身边呆久了之后,见王爷王妃如此恩爱,朱雀便死了那条向上爬的心——与其追那虚无缥缈的尊荣富贵,还不如好好侍候王妃,将来像碧云一样,由王妃亲自挑选好男儿为夫婿。
徐灿灿刚包好十个指头,崔氏便来了。
她在徐灿灿身边坐下之后,这才学着男人拱手道谢:“多谢王妃!”
徐灿灿大约猜到了她所为何事,便笑道:“大哥也是我的大哥啊,大嫂不必客气!”
崔氏便不多说了,以后好好表现让王妃放心吧!
她低声道:“多亏王爷王妃出力,相公一下子从六品的户部员外郎直升为从三品的户部侍郎!”而公公反倒被连降三级,如今还没相公的职衔高,正在家生气呢!
崔氏决定以后更要好好侍候王妃,对王妃更加的忠心。
徐灿灿轻轻拍了崔氏的手一下,看了一眼她的大肚子笑道:“你距离生产还得多长时间?”
崔氏害羞笑道:“还有将近一个月呢!”
又低声问徐灿灿:“王妃现在有动静没有?”她拿了药方给王妃,算算时间早该有了啊!
徐灿灿:“这事急不得,看子女缘吧!”崔氏给的药她没敢吃,想再看看。
崔氏推心置腹道:“王妃,这事您得上点心了,傅氏皇族已经快十九年没有男丁出生了,您若是一举得男,不知道圣上会多开心呢!”
徐灿灿心里顿时有些急,又有些失望——自从小产之后,她的月经一直有些紊乱,怕是不好怀上了。
傅予琛陪永安帝去杏花营他的庄子看新制出来的火枪和火炮去了,中午不回来,因此徐灿灿便带着崔氏坐了过肩舆去福寿院找母亲蹭饭去了。
徐顺和去了西大营,徐宜春去国子监读书了,徐王氏正有些孤独,见女儿来了大为欢喜,便亲自下厨蒸一道徐灿灿小时候爱吃的芥菜肉。
小香用托盘端着刚从蒸锅里端出来的芥菜肉进了堂屋。
她还没走到八仙桌边,徐灿灿闻见芥菜肉散发出的浓郁肉香,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当下就干呕起来。
189第189章
一旁侍立的碧云和朱雀见状,忙过去侍候徐灿灿。
碧云攒起拳头轻轻地敲击徐灿灿的背,帮她顺气;朱雀拿着一方帕子,忙递了过去。
徐灿灿拿过帕子捂住嘴,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呕出来,她急急吩咐小香:“快把这芥菜肉端出去,我闻见那肉味儿就难受!”她不爱吃肉,可是却一直喜欢吃芥菜肉,今日是怎么了?难道……
她用手摸住了自己的小腹。
小香一时有些发愣。
徐王氏和崔氏正密切关注徐灿灿,听了徐灿灿的话,两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徐王氏冲着小香直摆手:“快端下去吧!”
小香这才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地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肉香渐渐消散,徐灿灿这才恢复了正常。
她心中有一种直觉,隐约觉得自己是怀孕了,可是又怕说出来的话,万一不是,让母亲跟着担心,便笑道:“没什么,我的喉咙有些干痒。”
徐王氏眼巴巴看着她,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多喝白开水,别喝清茶了。”她也知道女儿若是有孕,干系甚大,不能胡乱揣测。
崔氏这会儿一直忍不住笑意:“照我说啊,王妃怕是要有喜事了!”
徐灿灿知道她是好意,便笑了:“不一定是真的,何必闹得满府风雨!”
崔氏一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说了。
徐王氏带着丁妈妈去了福寿院内的厨房,没过多久便送了些清淡饮食过来,不过是些清粥小菜玉米面馒头,都是徐灿灿爱吃的。
徐灿灿见有她爱吃的香油拌榨菜和凉调茄子,还有一碗有一段时间没喝的红薯玉米粥,当下有些欢喜,拿起筷子便要开吃。
可是她今日实在是有心无力,喝了一点粥便什么都吃不下了,总觉胸臆堵塞,难受得很。
徐灿灿放下筷子,道:“娘,你们用吧,我吃不下了!”
徐王氏知道女人有了身孕才会如此的,因此又喜又忧地看着徐灿灿,担心得很。
崔氏却一直笑。她觉得王妃一定是怀孕了,想到丈夫以后的容光,便心中欢喜。
命碧云送了崔氏回去之后,徐灿灿在母亲这里睡下了。
她虽然躺了下来,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徐王氏坐在床边做着针线陪着她,见她睁开了眼睛,忙道:“灿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徐灿灿眼睛晶亮看着母亲,娇声道:“娘,我想吃桃子,就是那种比蜜还甜的五月鲜水蜜桃。”
徐王氏闻言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出去吩咐丁妈妈去洗几个五月鲜水蜜桃拿进来。
洗好的桃子很快端了过来,徐王氏净了手,坐在床边细细地撕了水蜜桃上的皮。
水蜜桃是亲王府西偏院的桃园里结的,如今都熟透了,轻轻一撕皮就揭掉了。
徐王氏依旧像徐灿灿小时候那样,先拿了一块帕子垫在了徐灿灿胸前,然后拿着剥了皮的水蜜桃喂徐灿灿吃。
这水蜜桃已经熟透了,入口即化为甜蜜的汁水,徐灿灿连吃了三个水蜜桃,实在吃不下了这才不吃了,道:“娘,你也吃几个吧!”
徐王氏心里有事,哪里吃得下?
她拿了帕子拭了拭徐灿灿的嘴角,又命碧云端了杯温白开水侍候徐灿灿漱了口,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徐灿灿又躺了下去。
徐灿灿想着心事很快便睡着了。
午睡起来后,徐灿灿还不肯离开,徐王氏坐在堂屋竹榻上做针线,她便拿了一本父亲的医书挨着徐王氏躺着看——徐灿灿打算一直等到爹爹回来,正好看一看脉象。
到了下半晌,徐顺和就从城外回来了。
一进福寿院,他便看到了卫队副队长袁申宇带着几位侍卫正候在大门口值事房内,便知道灿灿也在这里,当即欢喜地笑了起来——虽然都住在王府,可是王府太大了,再加上他们夫妇又不便日日往内院跑,因此见面并不是特别频繁,他都想念女儿了!
徐王氏听丫鬟回报说老爷回来了,忙起身迎了出去。
徐顺和听了徐王氏的话,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抬腿便往正房里走去。
徐灿灿正歪在竹榻上,碧云和朱雀站在一旁侍立着。
见爹爹进来,她叫了声“爹”,便伸出了手让爹爹看脉象。
片刻之后,徐顺和满脸惊喜地抬起了头,仿佛不敢置信,他又把手指搁在了徐灿灿的手腕上。
确定之后,他的鼻子一下子有些酸楚,眼睛也不由自主湿润了:“灿灿,你已经有了身孕。”对没有一个得力的娘家的灿灿来说,有了身孕便有了保障,便有了身份,有了依仗啊!
徐灿灿原本故作镇定,听了爹爹的话,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傅予琛这下子不用着急了。
想到傅予琛为了她的不孕承受的压力,徐灿灿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傅予琛上午的时候带了永安帝去汴京城西杏花营,参观工匠和士兵们复制出来的火枪和火炮。
虽然尽量轻车简从了,可是除了扈卫圣驾的禁卫军之外,还有一些永安帝的亲信大臣随侍在侧,譬如马明宇、畅子英和蓝少琪等人。
傅予琛引着永安帝看了士兵们演练自造的火枪火炮之后,又带着心潮澎湃的永安帝去金明池看水兵操练。
午膳众人就是在金明苑用的。
宴席进行中间,傅予琛临时出去了一会儿。
看着富丽堂皇的皇家林苑被清亲王弄成了水兵的操练场,有几位文人墨客出身的官员趁机含蓄地在永安帝面前表达了对清亲王焚琴煮鹤行为的不满。
永安帝听罢,笑道:“众爱卿说的对,不过这金明苑对朕来说,不过是偶尔临幸的一个园林罢了,可是若交到阿琛手中,那可是大大有用啊!”
他顺便把金明苑赐给了傅予琛。
这几位官员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不再说话了。
傅予琛不过是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便得了一所举世闻名的皇家林苑,却也不吃惊,含笑谢了圣恩。
在永安帝左侧坐下之后,傅予琛凤眼微眯扫了那几位趁机进谗言的官员一下,然后平静地移开了视线。这几个人背后的势力分别是四大门阀中的郑州蓝氏和辽州赵氏,这样做也不过是给他压力,想和他明确地用联姻来结盟罢了。
用罢午膳,众人又看了外面水军的演练,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永安帝有些累,傅予琛便把永安帝安顿在了飞云殿休息。
侍候永安帝睡下之后,傅予琛去了临水殿。
傅予琛坐在临水殿内刚喝了一口茶,水寒便进来通报:“禀王爷,蓝大人来了!”
蓝少琪开门见山谈起了联姻一事。
傅予琛这次没有立即拒绝,而是答应考虑一下。见蓝少琪眼中带了些喜色,傅予琛马上便加了一句:“韩氏、陈氏、赵氏也都有此提议,可侧妃只能有两个,我正在考虑。”他虽然不再一口拒绝,可这不代表他会答应让四大门阀的女人进入王府,如今所为,不过是吊起蓝少琪的胃口罢了!
蓝少琪垂下了眼帘,在心里盘算着。
水寒立在殿门的帐幕下,眼睛望着前方被夕阳映成了金色的水面。
大殿里的对话隐隐传来,令他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正在这时候,一身蓝绸夏袍的观雪带了傅杨大步走了过来,见到水寒,他含笑随意拱了拱手:“水队长,杨哥是奉了王妃之命来见王爷的!”
水寒看了傅杨一眼,轻轻一挥手,两个负责警戒的侍卫便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条道路。
傅杨朝着水寒略一点头,便和观雪一起急匆匆走了进去。
傅予琛正在与蓝少琪对坐品茶,见到观雪的脑袋在明黄帐幕处闪了一下,便知他有事禀报,就端起茶盏,做出送客之势。
见听雨送了蓝少琪里去,傅予琛这才开口道:“进来吧!”
傅杨走了进来,在傅予琛的榻前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之后这才禀报道:“禀王爷,王妃有孕了。”
傅予琛的大脑立时一片空白,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想,片刻后他用沙哑的声音问傅杨:“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
傅杨狭长的眼睛闪着亮光,声音沉着:“禀王爷,王妃有孕了!”
傅予琛顿时闭上了眼睛。
傅杨看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心里也是一阵酸楚——王爷盼王妃有孕,盼了好久了!
傅予琛今日穿着一件绣金色云纹的月白纱袍,他的双手此时平放在纱袍的袍襟上,白皙修长的双手不再受他的控制,神经质般颤抖着。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俊秀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恍惚的笑:“确定了?”
傅杨忙道:“徐先生已经诊断过了。”
傅予琛的嘴角不由自主往上弯,他当即起身道:“你们去准备一下,我禀了圣上就回去!”
傅杨等人忙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傅予琛起身在大殿里转了几圈之后,等自己终于稳了下来,这才出发去飞云殿见永安帝去了。
永安帝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傅予琛生生给摇醒了。他睁开眼睛正要发怒,见识傅予琛,那怒火便立时去了爪哇国,当即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然后就由傅予琛搀扶着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看向傅予琛:“阿琛,有急事?”
傅予琛欢喜得白皙的脸透出了微微的红晕,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璀璨夺目:“父皇,灿——徐氏怀孕了!”
永安帝闻言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氏有孕了?”
傅予琛连连点头:“嗯。”一向沉着的他瞬间变得像他的实际年龄了。
永安帝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王府看看!”他因太过欢喜,连“朕”也变成了“我”。要知道,自从十九年前傅予琛出生,傅氏皇族再也没有男嗣出生了,若是徐氏怀的是男胎,因为无嗣而造成四大门阀蠢蠢欲动的政治危局便不足为惧了!
傅予琛的心早已飞回到了徐灿灿身边,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好!”
徐灿灿先派了傅杨去向傅予琛报告消息,然后才乘着过肩舆回了内院。
她歪在锦榻上,慢慢地想着心事。
朱颜叫了在内院管事的四个嬷嬷以及看管门禁的胡妈妈进来,和碧云并排站在那里,等着王妃得吩咐。
碧云朱颜和四位嬷嬷是徐灿灿亲信中的亲信,她们已经知道了王妃怀孕的事,虽然都是静静立着,可是笑意从她们的眼里满溢了出来,掩都掩不住——王妃有了身孕,地位稳固,她们这些侍候的人也心生欢喜。
胡妈妈是傅予琛的亲信,得了好消息自然也是无限欢喜。
徐灿灿静静地靠着靠枕歪着,把所有的事情先在心里过了一遍,把事情捋顺,然后才开始一一向立在堂屋里的各位内院管事分配任务。
她首先安排的便是内院的小厨房。
徐灿灿叫了陈嬷嬷出列,沉声道:“小厨房的重要性我不必多说,嬷嬷也知道,以后从采买食材到盛盘送出,嬷嬷务必要小心在意,不可出了一些纰漏。”陈嬷嬷不爱说话,可是为人实在,做事小心,徐灿灿对她是很放心的。
陈嬷嬷恭谨地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退到了一侧。
下一个出列的是尹嬷嬷。
徐灿灿看着尹嬷嬷,眼中带着一抹深思。可陈嬷嬷相比,尹嬷嬷的缺点是心眼太多,可是因为心眼多,她的好处便是很识时务。因像她们这些管事嬷嬷是要一生靠着徐灿灿的,所以她不会做出有违徐灿灿的利益的事情。
徐灿灿轻声道:“嬷嬷管着内院四十多个丫鬟,责任重大,以后要更加经心,一定要了解每个丫鬟的动态以及她们家人的情况,防止有丫头被人收买,做出对王府不利的事情。”
又道:“你从二等丫鬟中选四个列出名字给我!”她这一有身孕,仅有朱颜碧云两个贴身大丫鬟是不够了,得从二等丫鬟中选两个补上来了。
尹嬷嬷面容沉静眼神中透出一抹坚毅,她答了声“是”,退下去在陈嬷嬷身侧立住了。
第三个出列的是董嬷嬷。
她负责的是王府内院的人情往来和女客的招待。
徐灿灿对董嬷嬷没有一点不满意的,想了想,道:“以后要更加的小心着意!”
董嬷嬷答了声是“是”,又道:“老奴一定会克尽忠心,王妃但请放心!”
第四个出列的是李嬷嬷。
说实在话,徐灿灿不太喜欢权欲过重的李嬷嬷,可是李嬷嬷有一个好处便是那张嘴超级能说,会奉承她,会讲笑话,会贴小意儿,往往把她捧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这不也是人才么?
徐灿灿沉吟了一下,道:“李嬷嬷还像以前一样,在堂屋里侍候,陪着我说话,帮我解忧!”
她看向李嬷嬷,笑道:“李嬷嬷的任务可是最重要的,切切要认真妥帖啊!”
李嬷嬷原本觉得比起其余三位嬷嬷,自己那“女清客”的角色实在是不值一提,被王妃这么一捧,心里顿时好受起来,笑道:“只要王妃不嫌弃老奴,老奴就赖着王妃了!”
最后出列的是胡妈妈。
胡妈妈是个精瘦的婆子,眼睛嘴唇都是弯弯的,不笑也像是在笑。她的口才很好,待人接物自有一股劲儿在,因此傅予琛把她给了徐灿灿,专门负责内院门口的值事房。
她也不待徐灿灿交代,便笑嘻嘻道:“王妃歇一歇喝口水,老奴说您来听可好?老奴一定恪尽职守,那些不该进来的人,别想通过老奴看守的门进来骚扰王妃——”
胡妈妈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脆生生道:“老奴要做好王妃看门狗!”
徐灿灿不禁被她逗笑了,好容易呼吸平顺,这才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胡妈妈笑嘻嘻屈膝行了个礼,这才退下去,立在了一边。
徐灿灿坐直身子,端起碧云榨的西瓜汁喝了一口,这才道:“你们既然跟了我,那就要好好侍候我,我有了荣耀,你们也脸上有光荷包充实;我若有了不妥,想想王爷的脾气,你们谁都逃不过!”
说罢,她目光如水扫过这些人,眼神中带着威慑。
堂上众人皆悚然,齐齐行了礼后便退了下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碧云和朱颜了,徐灿灿这才道:“哎呦,累死我了!”
朱颜忙走上前,斜签着身子坐在锦榻边缘为她按摩手脚。
碧云含笑端起西瓜汁奉给她:“王妃您还想用些什么?”
徐灿灿被朱颜按得舒服极了,身子后倾靠在了锦缎靠枕上,啜饮着西瓜汁,道:“再给我洗几个水蜜桃,剥了皮切成片喂我吧!”
碧云忙道:“王妃,这不大妥当,您今日已经吃了三个水蜜桃了!”
徐灿灿斜了她一眼:“那我吃什么?”
碧云转了转眼珠子:“陈嬷嬷在小厨房后面的菜园子里种了些草莓,奴婢给您洗一碟草莓可好?”
“那好吧!”徐灿灿懒洋洋,“把草莓切开,用秦岭贡上的槐花蜜拌一拌!”草莓虽好,只是不够甜。
碧云见王妃有了身孕还这样馋嘴,不由笑了,她忍住笑,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刚由碧云喂着吃了几口蜂蜜拌草莓,便见到傅予琛一阵风般进来了。
她今日有了依仗,更加随意了,瞟了傅予琛一眼,继续吃草莓。
傅予琛凤眼晶亮,迈开长腿几步跨到了锦榻前。
碧云忙退了下去。
傅予琛弯腰捧着徐灿灿的脸,不顾徐灿灿唇上还沾着亮晶晶的蜂蜜,当即就吻了下去。
朱颜和碧云知机,已经悄悄退了下去。
徐灿灿以为堂屋内还有人,有些害羞,便推了傅予琛几下,却被傅予琛吻得更深了。
傅予琛终于放开了徐灿灿,凤眼亮晶晶的,热烈地看着徐灿灿:“真的怀孕了?”
徐灿灿嘴唇被傅予琛咬了一口,正用手摸着伤口呢,闻言嗔道:“你是狗啊?”
接下来便眉开眼笑道:“是真的,爹爹已经诊出来了!”
傅予琛当即道:“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岳父!”
又道:“圣上过来探望你,正在外面大殿里等着呢,我现在去带你去见他!”
徐灿灿闻言大惊:“那我不是得去换了礼服?”
傅予琛细细端详着她,见徐灿灿一头乌发梳成了又紧又密的圆髻,只别了支滴珠小凤钗,身上穿了件粉紫窄袖衫,下面系了条素白长裙,虽不算庄重,但看着很是整齐简净。
当下便道:“你很是妥当,不必再换了。”
当下一顶翠幄绿绸竹丝小轿抬了进来,徐灿灿出了堂屋便上了轿子,随着傅予琛出了内院往前面大殿而去。
王府面南的大殿里,永安帝简直是坐卧不宁。
他刚在锦榻上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却仰着脸翘首期待清亲王夫妇的到来。
黄琅和钱进在一旁侍候,见状都有些好笑。
顿了顿,黄琅上前进言道:“官家,内院距离大殿颇有一段距离,清亲王和王妃怕是得一会儿才能过来呢!”
永安帝的手指在红木大椅的扶手上急速地敲击着:“知道了!”
他还是很着急。要知道,傅氏皇族如今男丁只剩下他、定国公和傅予琛了,徐氏有孕,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永安帝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徐氏若能一举得男,便给她娘家一个爵位!
傅予琛携徐灿灿进了大殿,作势便要跪下行礼。
永安帝当即道:“免礼!”
又急急道:“不用行礼!”
傅予琛也不推让,揽住徐灿灿的腰肢便直起了身子。
永安帝坐在主榻上,笑眯眯打量着徐灿灿。
傅予琛同徐灿灿并排坐在东边的侧榻上。
永安帝打量徐灿灿,傅予琛也看徐灿灿,看着看着便抿着嘴笑了。
徐灿灿被俩人看得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垂下眼帘不吭声。
永安帝沉吟片刻,道:“徐氏好好将养身体,若是生了男嗣,朕便赐一个侯爵给你娘家;若是生了女娃,朕也颁赐伯爵爵位给你娘家!”
徐灿灿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忙看向傅予琛,见傅予琛微微颔首,忙起身屈膝行了个礼:“谢父皇。儿媳一定好好将养,为傅氏一族诞下后嗣!”
永安帝连说了三声好,道:“徐氏,傅氏开枝散叶就靠你了,若能为朕生十个孙子,朕就进封你娘家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爵位!”唉,阿琛对徐氏太痴情了,若是不然,给他一下子纳五六个侧妃侍妾,还不生一堆孩子出来?
徐灿灿:“……儿媳谢父皇!”生十个?她又不是猪!生两个就顶天了!
恭送永安帝回宫之后,傅予琛和徐灿灿便留在这大殿里聊天。
傅予琛看似平静了下来,其实心里仍然在雀跃欢呼,他揽着徐灿灿,让徐灿灿依偎在自己怀里,满心的欢喜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过了半晌,他想起了原定的假装有意纳四大门阀的嫡女为侧妃的事,怕徐灿灿得知生气动了胎气,便一五一十地和徐灿灿说了一遍。
傅予琛是从来不和徐灿灿谈公事的,因此徐灿灿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看着傅予琛执着地看着她的幽深凤眼,她满心的醋意不住升腾:“不行。你若是和她们假戏真做了我怎么办?”
见傅予琛要开口,她又道:“反正不行!你就算只是假装,可人家女孩子的闺誉就没了!”
说罢,徐灿灿一眼不错地看着傅予琛,生怕他发怒,嫌她醋劲太大。
谁知道傅予琛这次居然柔顺得很,当即柔声道:“好,我听你的!”
徐灿灿:“……”
狐疑地打量了傅予琛一会儿之后,徐灿灿意识到自己如今母凭子贵了,可以挟肚子以令傅予琛了,便眯着大眼睛笑了:“傅予琛,你背我回去!”
傅予琛凝视着她:“好!”
想了想,当下又改了口:“我抱你回去!”
190第190章
徐灿灿眼波流转斜了傅予琛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傅予琛细条条的小身板,最后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还是我自己走吧!”她可舍不得累着傅予琛了。
傅予琛白皙的脸顿时透出了一丝微红,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波。
徐灿灿觑了他一眼,却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便笑道:“阿琛,我和你开玩笑啦!”
傅予琛也不做声,起身横抱起徐灿灿,迈开长腿向殿外走去。
徐灿灿窝在傅予琛怀里心里美滋滋的:哎呦,这可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呀!
候着大殿外面的水寒、傅松、听雨和观雪等人,眼睁睁看着夜色中王爷抱了王妃出来,不由都怔住了。
水寒很担心王爷力气不足把王妃给摔下来,因此一双幽深猫眼紧紧跟随着抱着王妃的王爷,恨不得开口提醒王爷:王爷,您力气够吗?
徐灿灿被傅予琛从殿内抱到了殿外,已经心满意足了,很担心累着了她心爱的傅予琛,便窝在傅予琛怀里故意“哎呦”了一声。
傅予琛如今对待徐灿灿,称得上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因此当即停住了脚步,急急问道:“怎么了?”
徐灿灿娇滴滴道:“你太瘦了,抱着我勒得我肚子难受。”
傅予琛:“……”
他也不多想,当即回头吩咐:“快把轿子抬过来!”
水寒听雨等人带着四个小厮抬着徐灿灿那顶翠幄绿绸竹丝小轿正跟在后面,听到王爷的吩咐,水寒低声道:“还不上去?”
那四个小厮立即抬着轿子跑了过去。
傅予琛把徐灿灿安顿在轿中之后,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可是看看徐灿灿饱含期待的水汪汪大眼睛,当即抬腿也上了轿子。
该用晚饭了,徐灿灿因自己不能闻见肉味,可给傅予琛预先准备的晚饭里有肉菜,所以打算和傅予琛各用各的——傅予琛在起居室用饭,她自己在堂屋里用饭。
傅予琛却道:“你先用,我看着你用吧!”
徐灿灿拗不过他,只得自己先用了起来。
她的晚餐是徐王氏问了她,然后亲自下厨做好让丁妈妈带了两个小丫鬟送了过来的,一碟用香油、醋和盐拌的萝卜丝,一碟盐煮黄豆,一碟凉调青椒丝和一碟拍黄瓜,一个盘子里摆着四个玉米面小馒头,另外就是一砂锅红薯干玉米粥了。
傅予琛单手支颐坐在徐灿灿身旁,看着桌子上粗陋的饭菜,心里有些担心,怕徐灿灿的营养不够。
徐灿灿一闻到肉味和油烟味就吐,可是吃这些却很香。
傅予琛见她吃得香,便让人把他的晚饭送出去分了,自己也陪着徐灿灿吃了起来。
他一向对食物不太感兴趣,因此也不觉得好,也不觉得不好,就是一顿粗茶淡饭而已。
用完晚饭,小夫妻俩用沏得发苦的毛尖细细漱了口,又用温白开水漱了口,这才安顿了下来。
徐灿灿一闲下来便要生事,非要傅予琛陪他去后面花园转一转。
傅予琛如临大敌,当即命听雨去福寿院问岳父大人能不能带王妃去散步。
徐灿灿见他如此小心自己,心里甜丝丝的,她明知道怀孕时适当散散步是对的,却也不劝说傅予琛,而是换了一套利索一点的衣裙,和他一起等着爹爹的回复。
徐顺和觉得天太晚了自己不方便过来,便要听雨带了一句话——“一早一晚漫步两三刻钟无妨”。
傅予琛得了专业人士的指点,这才带着徐灿灿去后花园散步去了。
虽是夏季,可是王府的后花园里有一个大大的湖泊,夜风拂过湖面带来丝丝凉意,吹到身上极是凉爽。
因王爷王妃游园,所以傅杨命人在后花园里所有的小路边都挂上了带有“清亲王府”四个字的灯笼。
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慢慢走在湖边的林荫道上。
耳边有湖水因风而起的波涛声,小虫鸣叫的各种声音,风吹树叶的“哗啦啦”声,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徐灿灿的内心也沉静了下来。
等走累了,徐灿灿回头一看,发现傅杨带着轿子远远地跟在后面呢!
傅予琛和徐灿灿坐的轿子在归途中与听雨迎面相遇。
听雨忙回禀道:“禀王爷王妃,国公爷来了,正在外面书房候着呢!”
傅予琛闻言看了徐灿灿一眼,心知爹爹是来看儿媳妇,而不是看自己这个儿子,便道:“直接去前面书房吧!”
傅云章轻易是不愿意来清亲王府的——儿子变成了别人的儿子,去王府有什么意思呢——一向都是傅予琛去国公府看他的,如今得知了儿媳妇怀孕的消息,傅云章也顾不得矜持了,当即命傅大梁把自己那些细软全部拿了过来,也不细看,把值钱的重要的都塞在了一个小木箱里,然后又命人牵了马过来,骑上马便往清亲王府方向疾驰而去,跟他的傅大梁和那些小厮侍卫拼了命地打马,这才追上了他。
捧着手里的茶刚抿了一口,傅云章便听到外面传来请安声——“见过王爷王妃”,他忙坐直了身子,收起了脸上急切的神情,一脸严肃地看着书房门上挂着的细竹帘。
徐灿灿随着傅予琛一进去,便看到了端坐在大椅上板着脸的公公傅云章,她不由看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当即用眼神安抚了她,两人一起行礼。
徐灿灿刚打算屈膝,便听到公公说道:“徐氏身体不便,不要行礼!”
她听到是“不要”而不是“不必”,便浅浅地屈了屈膝,权作行礼。
傅予琛随着她也直起了身子,却听爹爹道:“阿琛,我说的不是你!”
他抿嘴笑了笑,然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见儿子儿媳坐了下来,傅云章不好去问儿媳妇,便问傅予琛道:“阿琛,有几个月了?”
傅予琛听懂了爹爹的话,当即道:“快两个月了!”
傅云章又问道:“是男是女?”
傅予琛:“不知。”
见傅云章傅予琛父子如此端方对答,说的却是这样的内容,徐灿灿不由有些好笑,垂下眼帘抿着嘴偷笑。
傅云章看向儿子的时候,扫到了儿媳妇,见儿媳妇打扮很是素净清雅,心上很是满意,只是对徐灿灿平坦的腹部有点小小的失望。
他同傅予琛谈了几句,那献宝之心便跃跃欲试探头探脑了,当即用手敲了敲旁边梨花木小几上放着的一个紫檀木小箱子,道:“阿琛,这是我给徐氏的,你明日命人和傅大梁做交接吧!”
儿媳明明在侧,他却好像没看到,徐灿灿不由暗笑,觉得这个公公太傲娇。
傅予琛老实不客气地起身打开那个箱子翻看了一下,道:“爹,你把家当都给我了,你去喝西北风?”
傅云章伸手拍掉了傅予琛的手,蹙眉道:“不是给你的,是给徐氏的,给我长孙的!”
傅予琛没想到自己失宠的速度居然会这样快,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走回徐灿灿身边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来,傅云章又道:“那个箱子是檀木的,檀木对孕妇很不好,赶紧让人换成杨木或者梧桐木箱子!”
傅予琛对自己骤然失宠有些失落,恹恹道:“知道了!”
傅云章目的达到,当即就离开了。
临睡前徐灿灿进浴室洗澡,傅予琛不敢跟她进去,便吩咐朱颜、碧云、朱雀和玄冰进去侍候,自己坐在床上看书。
朱雀和玄冰是尹嬷嬷刚刚从二等丫鬟中提的一等大丫鬟,因此格外的经心,把徐灿灿侍奉得密不透风。
等徐灿灿一切就绪,香喷喷出来找傅予琛,发现傅予琛正在翻检新换的梧桐木箱子中的那些东西。
她也走过去看着,最后在心里算了算,心中惊讶,道:“爹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傅予琛嫌她口无遮拦,伸手在徐灿灿头顶敲了一下:“咱们这一脉连续三代都是单传,自然聚了不少财物。”
徐灿灿故意怅然道:“那咱们若是生十个八个儿子,财产怎么能够分啊,再说还得准备女儿们的嫁妆呢!”
傅予琛忍不住又敲了她一下:“圣上说让你生十个八个,你就真有本事生十个八个了?”
他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傲然道:“再说了,我能让你生这么多儿子女儿,我就自然有本事让他们富贵尊荣,否则我把他们带到世上做什么?专门受苦么?”
徐灿灿觉得他这理论仿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只得道:“睡吧!”
说了这句话,她突然想起了傅予琛素来有些强的**,便睨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被她看得几乎恼羞成怒,蹙眉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禽兽么?”
徐灿灿巧笑嫣然,在心里说:就算是禽兽,傅予琛你也是世上最漂亮的禽兽!
小夫妻俩睡下了。
睡到半夜,徐灿灿被身后那硬邦邦的物件给顶醒了,她伸手到后面隔着衣料捏了捏,然后翻了个身,握住了傅予琛那个物件。
191第191章
傅予琛已经醒了,却怕自己控制不住**伤了徐灿灿,因此故意闭着眼睛,不让徐灿灿发现他已经醒了。
徐灿灿以为他没醒,便悄悄往后退了退,把头抵在傅予琛胸前,很快便又睡着了。
傅予琛闭着眼睛揽住了徐灿灿撅起的ρi股,抚摸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予琛就起来了,徐灿灿还在睡。
傅予琛坐在那里看着睡熟的徐灿灿,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可爱可疼。
他悄悄掀开了薄被,看着徐灿灿依旧平坦的小腹,想到里面孕育着自己的孩子,他的鼻子就酸酸的,凤眼也湿润了。
他轻手轻脚掀开了徐灿灿中衣的衣襟,俯身在徐灿灿雪白柔腻的小腹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了。
徐灿灿睡到了自然醒才起来。
朱颜按照她的吩咐,端了杯用秦岭槐花蜜调成的温开水过来,坐在床边喂着她一口一口喝了。
朱颜在一边禀报道:“禀王妃,外家老太太和外家大太太来了,董嬷嬷命人安置在了福寿院。”
徐灿灿还没睡醒,恹恹道:“知道了。”大娘徐韩氏通情达理她倒是愿意见的,可徐老太太她真心不想见!也罢,这一次徐老太太再是烦人,她有的是徐老太太的法子!
玄冰和朱雀带着小丫鬟侍候徐灿灿盥洗的时候,碧云和朱颜便为徐灿灿挑选今日的衣服首饰。
她们知道王妃无论何时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虽然有了身孕,怕是还要漂亮的,所以依旧很认真地替她选了首饰和衣裙
因有了身孕,所以徐灿灿不敢涂脂抹粉,只让朱颜在她脸上涂了些白梨玉容膏,淡淡扫了眉毛,又在唇上浅浅涂了一层桃花制成的桃红香膏。
细细端详了王妃一番之后,朱颜开始为徐灿灿梳头。
她今日为徐灿灿梳了随云髻,只斜斜簪了支金累丝嵌红宝牡丹发簪,又拣了对赤金嵌红宝牡丹形耳环戴上。
碧云把选好的衣裙拿了过来让徐灿灿挑选。
徐灿灿都看了看,最后选了一件绣桃花的淡粉色窄袖衫和一条梨蕊印花长裙。
看着眼前摆的早饭,闻到其中香油的味道,徐灿灿觉得一口都吃不下,开始干呕。
可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她最后还是勉力用了一个馒头和一碗小米稀饭。
漱完口,徐灿灿开始处理家务。
她命人叫了陈嬷嬷进来,吩咐陈嬷嬷以后只要王爷在府里用饭,便把王爷的份例送到前面书房里去。她吃常素,不能让傅予琛跟着她一起吃素啊!
陈嬷嬷忙答了声“是”。
处理了所有家务,徐灿灿这才放松了一点,轻松地歪在锦榻上,吩咐朱雀去福寿院请外家老太太和外家大太太过来。
得知心爱的大儿子被人弹劾降了官职,徐老太太便把徐韩氏叫过来吵了一顿,最后道:“明日我去见灿灿,命灿灿去和王爷说,让廷和官复原职!”
徐韩氏忍住气想要劝她,却看到崔氏在一旁给缓缓地点了点头,她便临时改了话口:“老太太若是想去,儿媳明日便陪您老人家去王府见王妃!”
徐老太太这才满意了。
崔氏随着婆婆去了清心院,侍候着婆婆在坐榻上坐定了,这才轻声道:“您拿老太太没办法,可是不还有王妃吗?王妃可是能制住老太太的!”二婶王氏也常常被老太太欺负辱骂,崔氏觉得应该给王妃一个为母报仇的机会。
徐韩氏觉得儿媳言之有理,便点了点头:“那我让秦嬷嬷提前去王府和王妃递个声儿!”
崔氏忙道:“母亲,以王妃的聪慧怕是不用……”
徐韩氏看了儿媳一眼,心中既感念她为自己出主意帮自己斗婆婆,又担心崔氏以后再来和她斗。
崔氏见状心里明白,却并不后悔自己跳出来帮婆婆——她爱丈夫徐宜鹏,愿意爱屋及乌帮婆婆,令丈夫更疼惜她。
她眼神纯净望着徐韩氏:“母亲,您放心,儿媳会和相公一起好好侍奉您的!”
徐老太太坐在带着遮阳棚的过肩舆上,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只觉得这亲王府就像画中一般,无处不美,无处不显赫,她老人家一双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去了,心里想着:若不是老大廷和,灿灿哪儿会有今日的阔气日子?等一会儿得和她说道说道,让灿灿和王爷孙女婿说一下,赶紧复了老大的官,别忘恩负义!
徐韩氏满心的心事,她既为越级提拔的儿子高兴,又担忧降职后呆在家里生闷气的丈夫,还为终于怀孕的灿灿开心,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的脸上多了一丝愁绪。
过肩舆在内院门外停了下来。
董嬷嬷和朱雀引了徐王氏、徐老太太和徐韩氏进了大门。
看着立在大门外站岗的侍卫,徐老太太啧啧称奇,扭头吩咐徐韩氏:“韩氏,等回了咱们府,你赶紧也去弄两个小伙子守在内院门口,看着也威风!”
徐韩氏嘴角微抽,强笑道:“老太太,这是亲王嫡妃才有的体面,咱们一般人家用了就是僭越,儿媳可不敢啊!”她把重音放在了“亲王嫡妃”这四个字上,试图提醒徐老太太不要对徐灿灿无礼。
徐老太太惯常怀疑徐韩氏,当即道:“可不是你又骗我吧?”
徐韩氏:“……”
徐王氏忙为大嫂解围,脸上挂着笑道:“老太太,大嫂说的对,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体面!”
徐老太太怀疑地瞅了徐王氏一眼,很想堵她一句,让她下不了台,可是想到徐王氏如今是王妃的亲娘,这才把那股戾气强压了下去。
到了正堂门外,徐韩氏忙拉住了亟欲掀开细竹帘进去的徐老太太,低声道:“老太太,等丫鬟们禀报吧!”
徐老太太瞪她一眼:“怎么不早说?”
徐韩氏:“是儿媳疏忽了!”
徐老太太带着徐韩氏和徐王氏随着引路的丫鬟进了正堂,一抬头便看到徐灿灿清雅美丽衣着华美,宛如仙女一般端坐在正前方的榻上。
她刚要说话,想起了徐韩氏教的那些礼节,便作势要跪拜。
徐灿灿看着跟在祖母身后的母亲,只得道:“都是一家子,不必行国礼!”
朱雀、朱颜和玄冰忙上前搀扶了徐老太太婆媳三个起来,让了座坐下。
徐灿灿坐了一会儿有些累,便倚着靠枕懒懒地歪在榻上,有一句每一句地和祖母、大娘和母亲说话。
闲谈了一会儿之后,徐老太太听徐韩氏徐王氏一直在跟徐灿灿谈身孕的事,觉得这话题很没有意思,便打算开口说说徐灿灿。
她觑了个空Сhā了进去:“灿灿,你大伯的——”
徐韩氏忙看向徐老太太,一脸的焦急:“老太太——”
徐老太太却不搭理她,接着道:“你大伯的官职怎么降下来了啊?他是做惯大官的人,做小官多丢面子啊!”
“若不是你大伯,你能有今日?你还不都是靠着你大伯……”
“你不要爬上去了就忘了恩人,爬上去了还有掉下来的那一日呢……”
徐灿灿把她当成一个笑话,看都懒得看她,后来见徐老太太说的不堪了,这才看了碧云一眼。
碧云会意,当即出列看着徐老太太,软中带硬道:“我们王爷不让外面的事来烦王妃,说若有人敢拿外面的事情烦王妃,那就该打打,该撵撵,绝不容情!”
徐老太太听懂了碧云的话,隐隐有些害怕,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平,便直着脖颈道:“灿灿,你是王妃,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都粗,你和王爷说话,让——”
“婆婆!”徐韩氏压低声音试图制止她。
徐老太太难得能出来一趟,觉得自己的话一定得说完,免得将来没机会说:“灿灿,若不是你大伯,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
“外家老太太昏聩了!”徐灿灿打断徐老太太,道,“把老太太搀扶到西厢房里醒醒神!”
徐老太太还要挣扎,李嬷嬷已经叫了几个婆子进来,裹了徐老太太便出去了。
徐王氏忙走过去安抚女儿,徐韩氏则起身打算行礼道歉。
她满面愁容行了个礼道:“王妃恕罪,都是妾身的错,千不该万不该带老太太出来!”
徐灿灿面无表情道:“大娘不必道歉,您随着去帮老太太清醒清醒吧!”
又道:“您和大嫂过来我很欢迎,可是祖母如今年老悖晦,别让她出门丢人了,就说是我的话,把她老人家关在春晖院里安养吧!”
徐韩氏心中暗喜,屈膝行了个礼道:“妾身定遵王妃之命!”既是王妃之命,料想自己那官迷丈夫不会反对。
见徐韩氏苦劝了半日,徐老太太还是硬着脖颈犟,李嬷嬷便去悄悄禀了徐灿灿。
徐灿灿垂下眼帘道:“那就想办法把老太太送回去啊!”
李嬷嬷在心里忖度着王妃的意思,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到了西厢房,李嬷嬷带着几个妈妈一哄而上,捂了徐老太太的嘴,抬着她的四肢便往外走,塞到了已经停内院门外的车子里,皮笑肉不笑地朝徐韩氏屈了屈膝:“老太太就拜托大太太您了!”
徐韩氏只得命跟来的丫鬟婆子制住了徐老太太,自己也上了车,脸上发愁心中欢喜回去了。
徐灿灿歪在锦榻上想着心事。
她今日和徐韩氏配合默契地演了一场戏,联手收拾了徐老太太,想到徐老太太这些年的行迹,她的心里很是痛快。
侍候的人鸦雀无声侍立一旁。
徐王氏以为女儿还在生气,便坐在锦榻边絮絮地劝说着女儿:“你祖母一辈子就这样强横,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你不必和她生气,以后不见她也就罢了……”
徐灿灿歪在那里似听非听的,见母亲说了一大段了,便笑着问:“娘,你渴不渴?”
徐王氏“呃?”
徐灿灿便含笑吩咐碧云:“把小厨房刚送来的西瓜汁给外家太太倒一杯,给我一杯蜜桃汁就行了!”
碧云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被徐灿灿这一打断,徐王氏也忘了自己说到哪里了,问徐灿灿:“灿灿,我说到哪里了?”
徐灿灿窃笑:“我也忘了。”
王氏正要再说,碧云用托盘端着一水晶杯西瓜汁和一水晶杯蜜桃汁进来了。
徐灿灿端起盛着蜜桃汁的水晶杯喝了一口,觉得甜蜜鲜美,便道:“娘,你也渴了,赶紧喝吧!”
待把一杯西瓜汁喝完,徐王氏已经彻底忘了刚才的话题,转而谈起了徐灿灿孕期的保养。
徐灿灿见她担心,忙安慰道:“王爷已经送了两个专门接生和侍候月子女人的女医过来,如今就住在内院的西偏院里,早晚过来陪侍,您不用担心!”
徐王氏这才放下心来。
为了转移话题,徐灿灿开口询问:“宜春如今的功课怎么样了?”
徐王氏忙道:“听范先生说很好的!”范先生是当代大儒,被傅予琛请到王府。每次徐宜春从国子监回来,就由范先生专门教授他功课。
徐灿灿闻言,便压低声音推心置腹和母亲谈起了宜春的教育问题:“……宜春好好学功课才能考中进士,将来才能做官,王爷才能帮衬他啊!”她知道一般母亲都是盼着儿子做官有出息的,因此拿着个来劝说母亲好好监督弟弟。
不过,她觉得若宜春确实不是那块料的话,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徐王氏觉得女儿说的很有道理,连连点头,很是叹服。
母女俩又谈了一会儿,便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了。
陈嬷嬷指挥着小丫鬟传菜,朱颜和碧云在堂屋里摆饭,很快便把午饭摆好了。
徐灿灿正和母亲说话,朱颜上前屈膝行了个里,道:“禀王妃,午饭已经摆好了,全是您要的凉拌素菜,一点肉星子都不见的;只是陈嬷嬷担心您的身体,所以加了一砂锅老母鸡汤。”
徐灿灿听见“肉星子”“老母鸡汤”便有些干呕起来,只吐得胃里空空,却也什么都吃不下了。
徐王氏心疼她,就亲自下厨煮了一碗素面。
她知道徐灿灿不能闻见油腥味,便用清水煮了面,待面快煮熟了,这才把用盐和豆麦酱腌好的碎葱花和姜末放进去,用勺子搅一下便把面盛到了碗里。
徐灿灿呕得眼泪都出来了,小脸苍白嘴唇干裂,见母亲带着朱颜端了一碗面过来,刚要说不吃便闻到了面香、葱姜香和豆麦酱特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清淡香气,竟然没有令她觉得恶心,便不再拒绝了
徐王氏坐在一侧看着女儿吃面,心里很是熨帖。
待徐灿灿把里面的面全吃了,还舀了一勺面汤喝了,她这才道:“我当年怀你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了,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吃这个素面。可你祖母说我事多,不吃大锅饭偏偏吃小灶,把我自己做好的面给打翻不让我吃……”
她说着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徐灿灿听着听着眼睛便湿润了——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祖母欺负母亲的情形,那时候自己太小,帮不了母亲,母亲老是抱着自己偷偷哭。后来自己大了点,便开始跟祖母斗智斗勇了……
她低下头眨了眨眼睛,令泪珠子落了下去,这才抬起头道:“母亲,有我在,祖母她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了!”我要长长久久地关着她!
徐王氏扯了帕子拭了拭眼角:“嗯。”女儿小时候就知道在祖母面前保护娘亲了,长大了还是这样。
看了女儿睡下了,徐王氏这才离开了。
她这辈子都不愿麻烦人,不愿让人因为自己不方便,总怕自己呆在女儿这里,女儿女婿小夫妻俩不方便,因此很少主动过来,都是徐灿灿去她那边的。
到了晚上,徐顺和从外面回来了。
徐王氏忙侍候着丈夫脱外衣洗手,安顿丈夫在坐榻上坐了,又捧了一盏清茶递给丈夫。
徐顺和喝着茶,她便坐在一边问道:“灿灿如今连油的味道也不能闻了,只是吐,有没有止吐的药啊?”
“是药三分毒,”徐顺和放下茶盏道,“只能吃得尽量清淡,等孕吐过去就好了!”
他想了想,道:“我明日去看看灿灿!”今日太晚了,女婿怕是已经回来了,还是不去好了。
今日的朝会是在崇政殿正殿进行的。
永安帝看了坐在一侧的傅予琛一眼,下了一道口谕,抬了御史靳伟焕为枢密院密使,进入了内阁。
众臣都知靳伟焕是清亲王的亲信,他进内阁只是早晚的事,因此众臣并无异议(有异议也不敢说出来)。
早朝散了之后,傅予琛陪着永安帝回了偏殿。
永安帝饮了两口茶便看向傅予琛:“今早董贵妃求了朕,说她的侄女,董存富的二姑娘因为候选误了,到现在还没有人家……”徐氏有了身孕,不能侍候阿琛了,如果为阿琛纳两位侧妃,既能侍候阿琛,又能绵延子嗣,岂不是好?要知道,他和定国公的约定可是要傅予琛的第二个儿子继国公府的香火的!
傅予琛没想到董贵妃已经因先舒后之事得罪了他,居然还敢再次在永安帝面前多嘴,当即便想到:董氏这个女人汲汲于权势,伴在圣上旁边,势必会造成更大的麻烦,不能再留了!
无数条毒计在他的心里开始发酵。
傅予琛垂下了眼帘,俊秀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担忧:“父皇,儿臣素来病弱,好不容易才令徐氏有孕,她的胎象本就不稳……”
“那就不纳了!”永安帝闻言当即道,“徐氏的身孕最重要!”
傅予琛恭谨道:“儿臣知道了!”
傅予琛往御书房批改奏折去了,永安帝总觉得阿琛今日态度有异,便坐在偏殿里想了想,而后便明白自己又上了阿琛的当了,不由笑了。
他独自一人乐了一会儿,便决定再为阿琛和徐氏做件事。
永安帝命黄琅把四大门阀在朝中的代表都宣进宫。
没过多久,郑州蓝氏的蓝少琪、辽州赵氏的赵凌青、江南陈氏的陈珍和肃州马氏的马耀武便来到了崇政殿偏殿面圣。
永安帝和颜悦色说起了董贵妃想让侄女董二姑娘进清亲王府为侧妃的事情,然后笑呵呵道:“色是刮骨钢刀,朕就告诉董氏,阿琛身体这么弱,想让他多纳侧妃,难道想害死他?想让傅氏绝嗣?朕问她到底是何居心!”
说罢,他的眼睛缓缓扫过屋子里这四个人。
这四人身为朝廷命官,却不为国为家考虑,一心只为他们背后的家族付出,如今对朝政指手画脚,对阿琛步步紧逼,他早就看不惯了!
蓝少琪等人默然片刻,心里都明白了永安帝的态度。
他们四人都在心里默默忖度着。
家族安排联姻的事已进行了许久,没想到清亲王还没怎样,永安帝首先提出了反对,看来他还是不想让清亲王同四大门阀走得太近啊!
他们一边考虑着怎样和家族通报这件事,一边言笑晏晏同永安帝聊天。
傅予琛也开始了行动。
他在御书房里同兵部尚书畅子琦商谈良久,然后议定在全国十六州设立节度使职务,地位超然于知府和总兵。
傅予琛决定等这些节度使到任履职,带上军队前去各州。
为了不给四大门阀反对的机会,他预备先迷惑四大门阀,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造成既定事实。
等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傅予琛已经疲惫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灿灿也不多问,亲自帮他脱衣,又侍候他在锦榻上坐了,令朱雀玄冰带着丫鬟侍候傅予琛净手,待一切进行完毕,她才奉上了温度适宜正好可以入口的清茶。
傅予琛被她侍候得舒服极了,端起清茶一饮而尽,精神这才恢复了一点,凤眼中带着委屈看向徐灿灿:“灿灿,我很累。”
见他向自己撒娇,徐灿灿很是心疼,忙道:“你先躺下,我给你按按!”
傅予琛凤眼如水看向她的肚子。
徐灿灿笑:“没事!”母亲下午的时候又过来给她做了一碗素面,如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了,身体健壮得很。
她先看了屋子里侍候的人一眼,道:“都下去吧!”
待屋子里只剩下碧云和朱颜了,傅予琛这才趴在了锦榻上,让徐灿灿给他按捏身体。
屋子里没有焚香,却在花瓶里Сhā着几枝雪白的栀子花,栀子花的甜香随着冰山上散发的白雾弥漫在房间里,静谧而舒适。
傅予琛的身心彻底放松了,暂时忘了大梁如今面临的门阀危机......
192第192章
见傅予琛睡着了,徐灿灿命朱颜从锦榻东端的箱子里拿了绣白莲的碧缎薄被,轻轻地盖在了傅予琛身上,然后坐在锦榻边,静静地看着傅予琛的睡颜。
碧云熄了堂屋里的两座枝型灯,仅留下了锦榻西端放着的粉玉罩灯,这才和朱颜一起悄悄退到了外面廊下。
粉色的灯晕照在傅予琛俊秀的脸上,浓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打下了浓重的阴影,上挑的眼尾如同墨画,线条精致而美丽。
徐灿灿的手指轻轻地描画着傅予琛凤眼的轮廓,眼中心里满是柔软与欢喜——这个男人属于自己啊……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猜想着腹中胎儿的性别,不管是男还是女,徐灿灿都希望孩子能像傅予琛……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以来,徐灿灿第一次因为怀孕而产生了酸楚而喜悦的情绪。
朱颜悄悄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禀王妃,董嬷嬷和李嬷嬷从侍郎徐府回来了,正候在外面呢!”虽然徐廷和不再是侍郎了,可徐宜鹏新晋侍郎职衔,所以徐府还是侍郎徐府。
徐灿灿又看了一眼傅予琛,点了点头,道:“去东厢房吧!”东厢房是她的会客室,不过她平素都呆在正堂,很少在那里会客。
留下朱颜带着红拂和褐衣在正堂外面守着之后,徐灿灿带着碧云和朱雀去了东厢房起居室。
徐灿灿觉得东厢房的圈椅太硬了,便命朱雀拿了一个厚厚的座垫铺设在上面,这才又坐了下来。
起居室没来得及放冰,略微有些热,朱雀便拿了团扇侍立一侧轻轻扇着。
徐灿灿倒是不太热,她刚刚在起居室的梨花木圈椅上坐好,碧云便引着董嬷嬷和李嬷嬷进来了。
董嬷嬷上前禀报道:“禀王妃,老奴见了外家大老爷,传了您的话,大老爷没多少什么,把事情交给了外家大太太。”
李嬷嬷屈了屈膝接着禀报:“老奴跟着外家大太太,看着她带人封了春晖院,说老太太病了,得静养。”
徐灿灿当下便有了一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感觉。
她略一思忖,道:“明日董嬷嬷再去徐府传我的话,就说等外家大少奶奶的孩子满了百天,再去看看老太太的病情有没有好转!”徐老太太是最喜欢出来逛的,当年也最喜欢干涉儿媳坐月子,还差点害死了宜春。
徐灿灿决定还是等崔氏的孩子稳住了,再放老太太出来吧,免得害了崔氏!
董嬷嬷答了声“是”,和李嬷嬷一起退了下去。
傅予琛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只能暂时歇息片刻舒缓一下。
徐灿灿早命朱颜准备了一碗清热祛暑的理气袪湿消暑汤放在一旁,见傅予琛醒了,便端着喂着傅予琛喝了下去。因傅予琛体质太差,徐顺和怕女婿再病倒,就开了针对傅予琛体质的汤药药方,让徐灿灿每日晚饭前侍候着傅予琛服用。
傅予琛虽然刚醒,可是凤眼已经一片清明了。他看了徐灿灿一眼,乖乖地就着徐灿灿的手把这碗理气袪湿消暑汤喝了下去。好在里面有蜂蜜,倒也不是特别难喝。
徐灿灿把空碗递给了玄冰,一边扶了傅予琛起来,一边道:“我让人把你的晚饭送到外面书房里,这些日子你暂且在书房里用饭,等我恢复了正常,你再回来!”
傅予琛眨了眨眼睛,凤眼中略带了一丝迷茫,顿了顿方道:“好吧!”他确实是有些不情愿的。
徐灿灿见他如此,心里先是觉得好笑:不过是分开几天用饭,就这样了?
可是看着傅予琛难得地带了一丝迷茫看着她的样子,徐灿灿很快也有些不舍了。自塔克克高原那次差点成真的生离死别之后,她和傅予琛便有了一点默契——从今以后再不分开!
徐灿灿看着傅予琛,用手整理着他身上的暗银纹白袍,柔声道:“跟着我用饭,全是生的素的,你原本胃口就不好,身体会受不了的。”
傅予琛低头看着徐灿灿因为孕吐瘦了一圈的心形小脸,很是心疼,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晚上不用等我,我忙完就回来!”
徐灿灿“嗯”了一声,送傅予琛离去了。
傅予琛面南而坐,端坐在外书房的会议室里,梁庆贺、苏水音、李正等八位谋士坐在长桌的西端,玉明、玉星、卓杉、兰云、陈素等七位将军坐在长桌的右端,傅予琛的亲信文官靳伟焕、韩启忠和徐宜鹏等八人坐在长桌的南端。
听雨和观雪在一旁负责斟茶倒水。
傅予琛今晚要商谈的正是在大梁十六州设立地位超然于知府和总兵的节度使的事情。
他已经和畅子琦把事情定了下来,现在是要把这件事放下去,交给他的这些亲信来具体操作。
众人议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了实施的步骤和各个步骤的实施人和监管人。
前面几个步骤都是由文官负责,最后一个步骤是往各州委派节度使架空各种总兵,四大门阀所在的江南、肃州、辽州和郑州的节度使先由兵部委派,然后悄悄调防,把江南、肃州、辽州和郑州节度使麾下的军使分别换成玉明、陈素、玉星和卓杉。
傅予琛最后把整个程序步骤又敲定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这才宣布散会。
与会的文臣、武将和谋士们都很清楚傅帅如今的策划目的正是拔除影响大梁二百年的门阀割据,若是成功,国之大幸,而参与的众人也能留名青史;若是失败,大梁势必要陷入内乱,他们这些人也要担负起大梁内乱的责任,因此个个踌躇满志斗志昂扬,预备全力以赴打赢这场持久仗!
夜色中,傅予琛独自一个人行在大殿前面的秘道上。水寒带着卫士远远跟在后面,听雨和观雪也都远远跟着。
大殿前面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广场,广场中间是一个琉璃铺成的秘道,夜色迷蒙中,广场显得空旷而寂静,傅予琛白袍黑带的长条身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显得荏弱而孤独。
夜风吹起了傅予琛白袍的下摆,发出猎猎声响,可他依旧平静、坚定而自信地走着。
傅予琛抬起头,看着前方高大巍峨的大殿,仿佛透过大殿,看到了巍峨高耸壮丽傲然的崇政殿大庆殿。
他会坚定地走下去,解决门阀之乱,推行摊丁入亩,登基为帝,统一东方大6,恢复大梁帝国昔日的容光,给他和徐灿灿的儿子留下一个强大富饶的大梁帝国!
夜已经深了,外面的西洋金自鸣钟早已“当啷啷”响了一下,代表着子时的到来。
徐灿灿还没有睡。
她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这本书的名字叫《定安皇后起居注》,讲的是大梁一代名后定安皇后从进宫到薨逝所经历的一切。
这本书是由定安皇后的贴身女官洪珠亲笔记载的,一直藏在禁宫,历来只有皇帝才能翻阅。
永安帝和傅予琛商议之后,把这本书送到了徐灿灿手中。
徐灿灿已经读了一个时辰了,眼睛都有些累了,可是依旧爱不释手,歪在榻上继续读。
傅予琛进来的时候,她正看到大梁历史上著名的造成定安皇后被废的巫蛊案。
193第193章
傅予琛走到锦榻边挨着徐灿灿坐了下来。
徐灿灿看的正入迷,根本不搭理他。
傅予琛垂下眼帘,问了一句:“你看多久了?”
徐灿灿忙里偷闲撩了傅予琛一眼,撒娇道:“我只看了半个时辰呢!”
一边侍立的朱颜接了一句:“嗯,王妃看了仨半个时辰了!”王妃一直坐在那里看,把眼睛都累坏了,只有王爷能管着她了,得和王爷说一说。
徐灿灿故作嗔怒瞪了她一眼,然后讪笑着看着傅予琛,放下了手中的书,道:“我这就歇歇眼睛。”
傅予琛见她识相,即将说出的斥责的话就咽到了肚子里,瞟了她一眼道:“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吧!”岳父大人说了,得让徐灿灿适当地活动,这样将来才好生产。
徐灿灿伸了个懒腰道:“好啊!”她正好有许多问题要问傅予琛呢!
清亲王府后花园大湖的湖面上浮着一条画舫,傅予琛陪着徐灿灿坐在画舫二楼的窗前,享受着清凉的夜风拂面的感觉。
徐灿灿斜倚着身子左手支颐趴在栏杆上,望着夜色中烟波浩渺的湖面,先是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问傅予琛:“阿琛,你读过《定安皇后起居注》没有?”
傅予琛身子靠在红漆阑干上若有所思,闻言便道:“读过。”那时候他才十五岁,父亲定国公驻扎宛州,因先太子傅予珏体弱多病,所以永安帝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他,给他开了一个书目,让他每日进宫陪着先太子读书,其中便有《定安皇后起居注》。后来,便有了他□□宫妃事件。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十五岁那年,一个新的世界在他面前打开,他变成了一个新的他,一个不惧怕任何人的他!
徐灿灿微微有些冷,便依偎着傅予琛,撒娇道:“泰和帝为何会误会韩皇后?是因为重贵妃么?”定安皇后出身徽州韩氏,谥号为“定安”,史称定安皇后;重贵妃出身江南重氏,原是泰和帝唯一的弟弟永王的王妃,因与泰和帝通奸气死了丈夫,后进宫做了贵妃。
傅予琛刚要开口,可是觉得说来话长,便垂下眼帘,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灿灿太单纯了,得逐渐让她了解后宫和前朝的各种龌龊之事,以令她做到起码的自保。
“即使没有重贵妃,还会有王贵妃马贵妃张贵妃,泰和帝早晚会找一个理由通过罢黜定安皇后,”傅予琛伸出手臂揽住了徐灿灿,凤眼幽深望着湖面,声音低哑,“因为权力,因为定安皇后家族的势力太大了,大到令泰和帝不安。”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徐灿灿柔嫩的脸,继续讲述:“定安皇后的兄弟掌握着军权,而唯一的皇子乃重贵妃所出,泰和帝为了皇子顺利继位,也得罢黜定安皇后。可是定安皇后贤名在外,他只能逐步败坏定安皇后的名声,巫蛊案乃最后一击。”
傅予琛眼神眷恋地看着徐灿灿的侧脸:“可怜定安皇后还对泰和帝保佑幻想。”
徐灿灿闻言打了个哆嗦,水汪汪的眼睛中多了几分恐惧:“傅予琛,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是吧?”
见她的眼睛带着恐惧看着自己,傅予琛不由笑了:“我不会。”他是真的不会。若是徐灿灿真的无子,为了皇嗣,他会借腹生子,然后去母留子,把孩子记在徐灿灿名下。
徐灿灿从傅予琛的眼中看到了他的诚意,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将来你若是厌了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别弄那些花花肠子。”
傅予琛听了她的话,揽住徐灿灿娇小的身体,竟莫名地有些心酸,有些怜惜。他看着徐灿灿已经湿润的眼睛,低声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我对你的爱,怕是连你都不知道有多深。
他的眼神往下移,盯着徐灿灿丰润的红唇,声音有些暗哑了:“你——”
徐灿灿蓦地堵住了傅予琛的唇,抱着他吻了起来。
傅予琛被徐灿灿抢了先,却不急,很快便反客为主,用力吮吸着徐灿灿的唇。
徐灿灿的唇柔软香甜,傅予琛探入她的口腔,甜美的的气息引着他更加深入。傅予琛伸手覆住了徐灿灿的丰满圆润,这令他爱不释手的物件同他的手只隔着一层抹胸和一层窄袖衫,娇软的触感令他沉迷。
感受到傅予琛的手伸进了自己抹胸里,徐灿灿这里太敏感了,忙用力推傅予琛,可是她被傅予琛噙着唇,因此只能含糊地说着话。
傅予琛拉过她的手,隔着衣服放在了自己早已坚硬如铁的物件上,用力压了一下。
徐灿灿:“……”她明白傅予琛的意图了。
画舫二楼的卧室里,半躺在床上的傅予琛伸手握着徐灿灿跳动的丰满圆润,大拇指不时轻扫过上面挺立的蓓蕾,享受着下面被湿糯火热包裹吞吐的感觉,嫣红的唇紧紧抿着,精致的凤眼早已湿润了。
第二天早上,已经妆扮好的徐灿灿坐在妆台前,手里拿着靶镜左照右照,还是觉得嘴唇有些红肿。
她故意嘟着嘴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还是很明显,最后只得吩咐朱颜:“把我上次用玫瑰花和栀子花淘澄的胭脂拿过来!”她前几日为了好玩,便让玄冰带着小丫鬟去后花园采了不少玫瑰花和栀子花,细细碾碎后用细纱布滤去渣滓,然后晾干了汁液,滴上玫瑰油制成了一小玉盒胭脂,可惜味道虽香甜,可是色泽太艳丽了,她便很少用,一直放在了妆盒里。
朱颜答了声“是”,当即拉开妆盒的第二层抽屉,取出了一个白玉盒子,拧开后递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见玉盒里的胭脂依旧呈艳丽的玫红色,她又闻了一下,玫瑰花的浓香和栀子花的甜香混合在一起,很是好闻。
她便把玉盒递给朱颜:“涂得厚一点。”
朱颜答了声“是”,接过了胭脂。她先端详了徐灿灿的唇,然后拿了用来涂胭脂香膏的细玉棒挑了一点胭脂,轻轻在徐灿灿唇上晕开了。王妃的嘴唇有些肿,她能猜到是王爷咬肿的,想到王爷王妃夫妻恩爱,朱颜心中很是开心。
一旁捧着衣裙的碧云看了一眼王妃的唇,不由也笑了:哎,王爷王妃好恩爱啊!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看着下面立着的傅松、傅杨和陈嬷嬷,沉声道:“过几日王爷寿辰,除了先前的安排,还得在王爷书房的客室里摆一桌上好酒席,席上也不用多贵重的菜,要的是诚意!”
说罢,徐灿灿看了一旁的朱颜一眼。
朱颜忙取了一叠纸递给了傅杨。
徐灿灿这才道:“这是在客室就座的客人名单以及他们的喜好,你们三人以傅杨为主,务必好好安排!”
傅杨扫了一眼,见起首第一个名字便是丞相马明宇,当即肃然道:“奴才一定竭尽全力,请王妃放心。”
处理完这些琐事,徐灿灿终于松了口气,歪在锦榻上放松了下来。
这时候褐衣进来回报道:“禀王妃,水队长来了!”
徐灿灿有些惊讶:“让他进来吧!”因她长居府中并不出门,她便把水寒派去保护傅予琛,因此已经有些日子没见水寒了。
灰慧掀开细竹帘子,一身甲胄的水寒抬腿进了正堂,端正地行了个礼:“标下见过王妃。”
徐灿灿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爹爹给她开的缓解妊娠反应的蜂蜜薄荷茶,压住了隐隐作乱的胃:“坐下再说吧!”水寒如今日渐受到重用,她得为傅予琛拉拢人才了。
玄冰引着水寒在西侧的高椅上坐了下来。
水寒正要回事,看到王妃端着茶盏喝茶,空气中隐隐有山楂的味道,忙道:“王妃,山楂茶是不能喝的!”他曾研究过毒药,山楂能引起孕妇子宮收缩从而导致流产。
“多谢你关心,”徐灿灿放下杯子笑了,“我喝的是蜂蜜薄荷茶,屋子里的山楂味道是碧云方才吃山楂丸留下的!”她爹是大夫,她当然知道孕妇不能吃山楂。
水寒这才放下心来,细细一想,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便垂下眼帘道:“禀王妃,您要标下选的侍卫已经选好了,您看如何安排?”
徐灿灿这才想起来她让水寒在侍卫里面选为人老实的、相貌不错并且未曾订婚的未婚男青年,好给碧云挑选个夫婿。
她当即笑着看了一旁侍立的碧云一眼,见碧云脸都羞红了,她顿时更开心了,看向水寒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很好,待会儿在……在东客室里摆一个屏风,董嬷嬷陪着碧云坐在里面看,让你选的那几位一个个进去介绍一下自己!”她原想着在正堂里办这件事,她也好趁机看看帅哥,可是想到醋钵醋坛子醋海傅予琛,她即将出口的话改了。
还是改在东客室进行吧!
水寒虽然觉得王妃有些太宠爱碧云了,却没说什么,当即起身道:“标下现在就去办!”
见水寒离开了,徐灿灿这才忙起来,先吩咐朱颜朱雀带碧云去重新梳妆,重换衣裙,又吩咐李嬷嬷带人预备一个半透明的花卉玻璃屏风放在东客室。
看起来她比碧玉还忙。
待一切妥当,徐灿灿看着妆扮一新的碧云,心中很是欢喜,见她发髻上有些素净,和玫红色的对襟衫子有些不搭,便从头上拔了一支惊鸿偏凤簪Сhā入碧云发髻中,含笑道:“好好看看,寻一个自己喜欢的,嫁妆我来为你准备!”
碧云眼睛红红的屈膝行礼,答了声“是”,在玄冰和朱雀的搀扶下便要退下去——朱雀和玄冰是主动要陪碧云选婿的。
徐灿灿笑着看着她们,又添了一句:“待碧云选好,玄冰朱雀也可以看看,看上那个美男的话,咱们先定下亲事!”
她这一句话把玄冰和朱雀的脸给说红了,她们当即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堂屋里侍立的嬷嬷和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见碧云她们出去了,徐灿灿这才正色道:“碧云先起一个头,只要你们好好服侍,将来我不但让你们自己挑选丈夫,还陪送一副嫁妆,而且成了亲还可以在我这里服侍!”
嬷嬷们在男女之事上没啥追求了倒还好,那些丫鬟们便在心里有了计较,碧云给她们树立了一个榜样——只要用心服侍王爷王妃,王妃就会替自己安排好一切的!
想到有朝一日能从王爷王妃的侍卫中挑选含丈夫,这些丫鬟们心里都美美的,要知道,水队长麾下美男子很多的!
她们齐齐屈膝行礼:“奴婢一定忠心侍候王爷王妃!”
一个时辰之后,碧云没回来,朱雀和玄冰回来了,朱雀忍住笑禀报道:“禀王妃,碧云选好了,她选的侍卫名叫赵川,剑眉星目的,个子也高高的,很好看!”
她伸手向上比了比:“都这么高了!”
徐灿灿含笑点头,把碧云的亲事交给了陈嬷嬷和董嬷嬷去安排,她只管出嫁妆。
陈嬷嬷为人善良,不会坑了碧云;董嬷嬷为人精明,会把亲事办妥帖的!
徐灿灿刚用完午饭,傅予琛就回来了。他今日休沐,在家里见客,用完午饭便回了内院。
两人分别洗了澡之后,便并排躺在床上看书。
徐灿灿依旧在看《定安皇后起居注》。
傅予琛看着自己的书,中间扫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徐灿灿看的正是定安皇后从冷宫出来后中了毒,最后查出是重贵妃下的,泰和帝因此赐死重贵妃那一段。
看徐灿灿看的那么专注,对他不理不睬的,傅予琛便有些吃味,凉凉道:“那毒是定安皇后为了扳倒重贵妃,自己药自己的;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她殉葬了,便宜蓝贵妃得了重贵妃所生之子,成了太后!”
徐灿灿正在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原因,被傅予琛一语道破了,当下便伸出拳头在傅予琛额头上捶了一下:“谁让你剧透?!”
傅予琛促狭地笑——徐灿灿打得软绵绵的,一点都不疼。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个点:“阿琛,你从那里看出来是定安皇后自己下的毒啊?”洪珠的记载是完全客观的,她没找到一处曲笔。
傅予琛先瞟了她一眼,说了声“傻丫头”,然后拿过徐灿灿手里的书,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几行!”
待徐灿灿看完,又翻到了前面:“你再看看这里!”
看完傅予琛指的地方,徐灿灿觉得茅塞顿开,对傅予琛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恸哭’,用的是‘恸’,而不是‘痛’,说明定安皇后也后悔了,你真厉害啊,傅予琛!”
看着徐灿灿充满崇拜的眼睛,傅予琛得意得浑身轻飘飘的,舒服极了。
他推心置腹地对徐灿灿说了一句:“你看我多好,都不给你宫斗的机会!”
徐灿灿白了他一眼:“且等着看吧!”
小夫妻俩说了一回话,便一起睡下了。
徐灿灿午睡起来,喝了点蜂蜜水才清醒了过来,发现傅予琛不在,便随口问了朱颜一句:“王爷呢?”
朱颜回道:“王爷被圣上宣入宫中去了!”
徐灿灿有些纳闷:大下午的进宫做什么啊?
194第194章
傅予琛直到晚上才回来。
徐灿灿正坐在圈椅里看白莲跪在地下的毡垫上用柳条编花篮,听到外面的请安声,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是傅予琛,便眯着眼睛笑了:“你回来了!”
然后继续看着白莲编花篮。
一旁陪着徐灿灿的碧云、朱颜、朱雀和玄冰忙起身行了个礼。
白莲也忙放下手中快要编成的花篮,起身拍了拍裙子,理了理刘海,抿了抿嘴唇上的胭脂,娉娉袅袅地向王爷行了个礼。
徐灿灿含笑旁观,见白莲含羞带怯的小脸微红,便在心里嗤了一声。
傅予琛大步走了过来,见徐灿灿身边有许多丫鬟环绕,便直接去了卧室。
白莲偷偷觑了一眼,见没人跟进去时候王爷,就有些心动。她的脚跨出了一步,又怯怯地看了王妃一眼,希望王妃发话让她进去侍候王爷更衣净手——王妃怀孕了,不能侍候王爷,总得选人侍候吧?
王妃院子里的丫鬟,就属她漂亮,因此白莲有了点小小的想法。
徐灿灿笑了笑,懒洋洋坐回了圈椅里,道:“内院厨房今日做了不少桂花糖蒸栗粉糕,白莲去小厨房和陈嬷嬷一起送到外面的西偏院里,奉给王爷的谋士们当宵夜。”傅予琛的谋士们统一住在王府前面的西偏院,由府里的婆子们统一侍候。
白莲貌似恭谨,却一直一眼又一眼地往卧室窥探。
听了王妃的话,她那带着钩子的眼睛终于收了回来,答了声“是”。
徐灿灿又补了一句:“管西偏院的严妈妈那里人手不够用,你以后就留在那里帮忙吧!”她是想保白莲一命,免得她胡乱发骚,最后害了她自己的性命。
白莲觉得自己听错了,她眨巴眨巴好看的眼睛,小扇子似的睫毛扇啊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我这么美,王妃为何调我去西偏院侍候那些穷酸文人?难道是因为我生得美貌妒忌我?一定是的!
她当即跪下用力磕着头,边磕边嘤嘤嘤哭泣,还边哭边诉说着:“王妃饶命啊!王妃,都是奴婢的错!王妃——”
徐灿灿骇笑着看着她,她是最怕这种梨花带雨的娇弱款了,张了张嘴,觉得实在是懒得和白莲多说,便挥了挥手:“把她拖出去!”
碧云等人早已护在了王妃身前,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得了王妃的吩咐,碧云当即上前拖了白莲,朱颜从玄冰衣襟上拽下了一个帕子塞到白莲口中。
到了这关头,白莲似乎豁出去了,竭力挣扎着,朝着卧室含糊地叫着:“王爷!王爷!”
徐灿灿一听这话笑了:你想抱王爷的粗腿?那我看王爷出来会不会让你抱他的大腿!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朱颜她们松开白莲。
傅予琛正在换衣服,听到外面的声音忙系上腰带走了出来:“怎么了?”
白莲扑到傅予琛脚下,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王爷,王妃把奴婢给了西偏院那些穷酸——”
傅予琛微微蹙眉,懒得搭理这样的失心疯,抬脚便打算踹白莲。
徐灿灿见白莲即时就要血溅当场,忙道:“赶紧把她拉出去!”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想到她怀有身孕不能受惊,便道:“把这个贱婢交给傅杨安置!”
徐灿灿怕他私下杀人,忙道:“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吧!”
傅予琛眼神闪烁,凤眼微眯看了碧云一眼,然后走过去在徐灿灿旁边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碧云心领神会,先敲晕了白莲,然后和朱颜一起默不作声提着白莲出去了。她和朱颜方才本来是能抓住白莲的,可是她们都知道王妃心慈手软,是不可能斩草除根的,因此这次故意纵容白莲惊动王爷,好彻底除了这个整日眉来眼去妄想勾引王爷的贱婢!
屋子里终于静了下来。
傅予琛挥了挥手,在堂屋里侍候的人都悄悄退了下去。
屋子里没人了,傅予琛便打算开始训妻了。
他端坐在圈椅上,抬眼看着徐灿灿:“对于这样犯上的婢子,你应该怎么处理?”
徐灿灿瞅了他一眼,道:“撵出去。”
傅予琛凤眼带着寒意看着她:“她敢冒犯你,那就该杀了她以儆效尤,看还有没有人敢再效仿她!”这个贱人不单单是冒犯,她眼风一个又一个地飞过来,两只眼睛都要飞起来了,这是想勾引自己,灿灿再心慈手软的话,以后府里还有人敢效仿的,到时候气得灿灿动了胎气,那可如何是好?
徐灿灿最怕看到傅予琛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害怕,却依旧说了一句:“毕竟是一条人命!”傅予琛对她很好,可是一旦傅予琛发脾气,她还是很害怕的。
傅予琛没想到小兔子居然也敢还口,当即就要训斥,可是凤眼一溜,看到了徐灿灿犹未隆起的小腹:“……”
他不再多说了,顿了顿,换成柔和的语气,道:“灿灿,我服侍你洗澡吧?”
徐灿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反抗,只得认命地“嗯”了一声:哼,还好意思说是你服侍我洗澡?最后一定会变成我侍候你的!
傅予琛这次却是真的服侍徐灿灿洗澡——徐灿灿躺在玉石榻上,他立在一侧为徐灿灿舀水冲长发。
他正舀水冲徐灿灿的长发,忽然说了一句:“今日进宫,圣上让我负起监国之责。”
徐灿灿懒洋洋道:“你早就是监国了。”
傅予琛又加了一句:“册立为皇太子,持玺升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
徐灿灿:“……啊,我要册封皇太子妃了?”
傅予琛“嗯”了一声,道:“咱们成亲太过简薄,我会去安排,你受册为皇太子妃的典礼就盛大一点!”
徐灿灿犹自觉得如在梦中:“……可我还怀着身孕啊,要不,等我受册为皇后时再说?”
她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大不敬的,可傅予琛却答了声“好”。他爱徐灿灿,愿意在这些不影响大局的事情上向她让步。
大梁永安帝三十五年,五月十三。
永安帝再次颁布册封清亲王傅予琛为皇太子的圣旨:“东宫虚位日久,朕以为忧。太子不立,祸孰大焉。清亲王傅予琛,为宗室独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承万年之统。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升大庆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
宣布立清亲王傅予琛为皇太子。
同一日,皇太子妃徐氏着礼服在原清亲王府如今的皇太子府受册,然后进宫面圣谢恩,又去见了各宫嫔妃,然后才在仪仗侍卫的簇拥下盛着辇车回了皇太子宮,在大殿向皇太子傅予琛行四拜之礼。
行完礼,徐灿灿被女官打扮的朱颜碧云搀扶了起来,在傅予琛右侧坐了下来。
她含笑看向傅予琛,傅予琛也正含笑看着她。
夫妻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傅予琛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手,凤眼中带着一股得意,看向外面。
那些公主、郡主及外命妇,正在外面丹墀下拜贺呢!
他实现了第一个心愿——让徐灿灿成为大梁最尊贵的女人!
傅予琛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握紧了徐灿灿柔软的手。
195第195章
前清亲王府今皇太子宮今日热闹非凡,贺喜的贺寿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前面的大殿内张灯结彩,铺设锦绣帷帐,博山香炉焚着花浸沉香,清幽的香氛同八座大冰山散发出的白雾交汇在一起,氤氲在整个阔朗的大殿内。
傅予琛头戴远游冠,身着绛纱袍,腰束金玉大带,足穿白袜黑舄,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淡得几乎快要消逝的笑,居高临下看着丹墀下跪着的这些权贵们,宣布宴会开始。
行了头道酒之后他就在穿着相同的银纹白袍的玉明、陈素、玉星和卓杉等青年将领的簇拥下退了下去,回了书房院子的客室——处于大梁朝廷最顶端的官员们正在这里候着他。
傅予琛在帐幕外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玉明、陈素、玉星和卓杉四人,低声道:“你们四人现在就点兵出发!”去江南、辽州、肃州和郑州接节度使之职。
玉明四人离开之后,傅予琛立在那里默默酝酿片刻,待脸上现出一丝矜持的笑,这才抬腿向客室走去。
侍立在客室门一侧的傅松道:“皇太子到!”
丞相马明宇、兵部尚书畅子琦、枢密院枢密使靳伟焕、礼部尚书蓝少琪、翰林学士赵凌青、御史中丞陈珍和提刑司宪司马耀武等高官闻声齐齐立起,向皇太子傅予琛拱手行礼。
傅予琛含笑回礼,温声道:“诸位请坐!”
马明宇等人看着傅予琛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都有些恍神——皇太子实在是太俊俏了!
蓝少琪、赵凌青等四大门阀的人则有些惋惜:若是先前能与皇太子联姻成功,那该多好啊!
傅予琛含笑看了蓝少琪一眼,心里想起了蓝少琪的畜生儿子蓝瑜翎——水寒与密阳侯近日又查出了蓝瑜翎的不少恶行。
他好看的凤眼微微眯了眯:我一定会将蓝瑜翎绳之以法投入男监,让蓝瑜翎享受他自己曾让别人受过的罪孽。
徐灿灿戴着金凤冠,身穿加双佩小绶的皇太子妃礼服,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她按照傅予琛的嘱咐,只在宴会开始行了一道酒便退了下去,留下司仪女官支持宴会。
朱颜、碧云、朱雀和玄冰身着女官服侍簇拥着徐灿灿回了卧室,手脚麻利地服侍徐灿灿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又从新梳了头。
徐灿灿梳着简单的堕髻,穿着轻便透气的大红薄罗窄袖衫和白纱裙,歪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由斜签着身子坐在榻边的碧云喂着吃水果。
吃完水果漱了口,她便直接在软榻上睡了——晚上还要进宫去给永安帝请安并去定国公府见定国公呢,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玄冰和朱雀拉上了绛纱帘幕,便和碧云一起退了下去,一边在外面正堂里候着,一边做着针线。
朱颜坐在软榻旁的锦凳上,就着绛纱帘幕缝隙透出的微弱光线,为王妃做着内衣——王妃外面的衣裙都交给了王府针线上或者翠凤喜,但是内衣都是由她们四个大丫鬟做的。
夜幕降临时分,徐灿灿被丫鬟们叫醒了。
她在碧云的侍候下喝了几口蜂蜜水,这才清醒了过来。
见徐灿灿脸上一片迷茫之色,朱颜忙问了一句:“太子妃,您现在感觉如何?”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我饿了。”
朱颜忙问道:“您想吃些什么?”
徐灿灿蹙眉想了想:“想吃鸡汤面。”
朱颜等人闻言俱是大喜,要知道太子妃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沾油荤了!
强抑住满心的欢喜,朱颜柔声道:“奴婢这就去小厨房交代陈嬷嬷!”
徐灿灿“嗯”了一声,又歪了下去,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
碧云等人虽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却也不敢打扰,便立在一边静候着。
徐灿灿梳洗罢刚在锦榻上坐下,朱颜便用描金红漆托盘端着一海碗鸡汤面回来了。
朱颜先端着面在徐灿灿面前停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呕吐恶心,这才放心地把面放在了梨花木小炕桌上,把筷子递给了徐灿灿,含笑道:“这面是奴婢亲自看着人下的,先用鸡汤煨了臊子,然后把煮好的面和青菜捞出来,用凉开水过了水,把臊子和汤浇上,汤是汤面是面,很清爽的!”
徐灿灿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鸡汤面的味道真是久违的好闻。
她很快便把一碗面吃完了。
朱颜收了碗,碧云在一旁问徐灿灿:“太子妃,今日想用些什么水果?”
徐灿灿想了想:“切点西瓜喂我吧!”
碧云还没说话,一旁侍立的医女张嬷嬷便急急道:“太子妃,万万不可啊,西瓜性寒,孕妇慎用啊!”
徐灿灿一向是秉持爹爹的“但凡是想吃的,便是身体需要的”这个理论,因此便笑了笑:“只吃一点也没关系!”
张嬷嬷顿时不敢说话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徐灿灿正在吃西瓜,傅予琛在水寒和听雨等人的搀扶下回了内院。
他一进去,便看到徐灿灿在吃西瓜,当下便蹙眉道:“西瓜性寒,不能多吃!”
徐灿灿乖乖地推开了盛西瓜丁的水晶碗,起身迎接傅予琛。
从内院门到堂屋,傅予琛颇走了一段路,出了些汗,白皙的脸莹润洁白,看着似乎透了一层莹光,更显得眉睫漆黑凤眼幽深嘴唇嫣红。
徐灿灿眼睛打量着他,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作势屈膝:“皇太子万福金安!”
傅予琛见她要行礼,忙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腰肢:“你又淘气了!”
抚摸徐灿灿腰肢的同时,傅予琛的眼睛溜过徐灿灿的胸部,垂下了眼帘:灿灿怀孕都有三个月了,为何腰肢还这么细?不过胸部倒是又变大了!
他脸上若有所思,徐灿灿没有猜到他的想法,便问道:“阿琛,先净手再换衣?”她距离傅予琛很近,闻到了傅予琛身上的酒味。
傅予琛点了点头。
徐灿灿示意玄冰带着几个二等丫鬟上前侍候傅予琛净手,然后吩咐朱颜:“给王……太子爷也上一碗鸡汤面来!”既然喝了酒,那傅予琛一定没吃主食了,先吃点面垫垫吧!
傅予琛正伸到金盆里洗着手,闻言诧异地瞟了徐灿灿一眼。
徐灿灿猜到了他的想法,得意洋洋道:“我已经不吐了!”
傅予琛心中欢喜,睨了徐灿灿一眼,并没有多说。
待傅予琛用完鸡汤面,徐灿灿便侍候着他歪在锦榻上躺一会儿,待天凉快下来了再进宫面圣。
傅予琛躺在锦榻上,身上搭着绛纱薄被,握着坐在榻边的徐灿灿的手,闭上了眼睛。
徐灿灿见他似睡非睡的,便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玄冰把正堂里的枝型灯全部熄灭,只留下了屋角的几座玉石罩灯。
她刚忙完这些,胡妈妈就来禀报:“禀太子妃,外家太太听说您能用荤腥了,便亲手给您做了几味菜送了过来。”
徐灿灿其实已经不饿了,可是听到母亲给自己送菜,便道:“送到起居室吧!”
起居室的案上摆了几样菜肴点心——蛤蜊蒸蛋、回锅肉、青椒炒鸡和一碗陈皮红豆沙。
徐灿灿虽然不算饿,可是看着这些好久没吃的菜不由食指大动。
她知道自己吃不完,便让朱颜用小碟子把每样菜给自己各拨了一点,剩下的都拿去让碧云她们吃。
到了亥时,傅予琛起身和徐灿灿一起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后便坐了傅予琛的金黄大轿出了太子宮,往内皇城而去。
傅予琛携徐灿灿进了崇政殿正殿,一进去便看到永安帝穿着明黄常服坐在御榻上,董贵妃打扮得粉妆玉琢珠光宝气坐在他的右侧,与永安帝并肩而坐。
他的凤眼中顿时带上了一丝冷意,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的灿烂,和徐灿灿一起行礼请安。
永安帝知道傅予琛今晚要来,所以一直等着他呢。
一见傅予琛,他的脸上便漾起了一丝笑:“阿琛,徐氏,快快坐下吧!”
傅予琛同徐灿灿在东侧的坐榻上坐下之后,发现永安帝的眼睛一直看着徐灿灿,再一看,永安帝是在看徐灿灿的肚子,他垂下眼帘,不由微哂。
永安帝却自顾自看着徐灿灿的肚子,开口道:“阿琛,以后就不要再让徐氏出门折腾她了,让她好好休养就是对朕最大的孝顺!”
傅予琛恭谨地答了声“是”。
董贵妃嫣然一笑,用红纱大袖遮住了唇:“皇太子殿下,您知道对圣上最大的孝顺是什么吗?”
傅予琛微微一笑:“贵妃娘娘且说一说。”
他脸上带笑眼中带煞看着董贵妃,董贵妃饶是多年浸润深宫经历了无数的凶险,也不禁一凛,再也不敢提这件事了。
徐灿灿含笑转移话题:“父皇,臣媳听说您培育出了重瓣栀子花,很想见识见识呢!”自从傅予琛远征塔克克回来,永安帝便让傅予琛监国,已经逐步把朝政都交给了傅予琛,自己日日呆在崇政殿后面花园的花圃里培育栀子花。
永安帝闻言捻须而笑:“正是!”
又命黄琅:“把朕培养的重瓣栀子花端两盆过来!”
黄琅领命退了下去。
永安帝滔滔不绝地向徐灿灿介绍起来他培育重瓣栀子花的过程,徐灿灿专注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句,引逗得永安帝谈得更有兴致了。
傅予琛赞许地看了徐灿灿一眼,垂下了眼帘,专注地想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如今首要之务是削弱四大门阀,而不在董琦真这个女人身上。
从宫里出来,傅予琛又带着徐灿灿乘着大轿去了定国公府。
永安帝赐给徐灿灿的两盆重瓣栀子花开的灿烂,重叠的雪白花瓣展得极开,怡人的甜香弥漫在大轿里。
徐灿灿凑到花瓣上嗅了一下,回头看着傅予琛:“阿琛,忘记问父皇再要两盆了,给我爹一盆,给你爹一盆,我自己留两盆!”
傅予琛正在看书,闻言抬眼看着徐灿灿,凤眼里溢出了一丝笑意:“父皇总共培养出了四盆重瓣栀子,给了你两盆,你还不知足!”
徐灿灿起身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搂住了傅予琛,把脸贴在他的脸上磨蹭着撒娇:“那我就是想要么!”
她光滑细嫩的肌肤磨得傅予琛的心都软了,一阵令他心悸的甜蜜感觉油然而生,傅予琛哑声道:“好!”
徐灿灿:“……你怎么弄来?”
傅予琛笑了笑,没说话。天下之大,他若是连两盆奇花都弄不来,那就是笑话了。
“我给你一个栀子花林!”他伸手在徐灿灿脸上摸了一下,声音中带了几分调笑,“只要你……”
他低声说了几个字。
徐灿灿白皙的脸顿时红透了,起身在傅予琛头上敲了一下,娇声道:“色狼!”
傅予琛挨了一下,却笑了。
傅予琛和徐灿灿刚陪着傅云章坐了一会儿,便隐隐约约的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
傅云章刚要发话,傅予琛便起身道:“爹,我去处理!”
他起身后看了徐灿灿一眼,徐灿灿忙也跟着起身了。
立在大门门楼下,傅予琛护着徐灿灿,低声问水寒:“竹声院起火了?”
水寒行了个礼,道:“禀太子,是竹声院的偏院起了火。标下方才已经去打探过了,有人故意在偏院内泼了很多油,然后趁夜点燃,偏院内乱成一团,似乎有人走失,标下已经控制住了偏院,如今正令人袁申宇配合着大管家在国公府内搜查!”
傅予琛点了点头:“国公府内有外应么?”
水寒道:“标下以为应该是有,不然不会那么快不见影踪。”他看了一眼被皇太子揽着的太子妃,见在侍卫手中火把的掩映下,她的大眼睛宝光璀璨,如同揉碎了星光在里面,正仰首盯着皇太子,眼中满是倾慕。
他的心里顿时有些苦涩,低头移开了视线。
傅云章这时候也带着几个小厮踱了过来,问道:“阿琛,出了什么事?”
傅予琛正要开口,卫队副队长袁申宇带着一队侍卫走了过来,行礼后禀报道:“太子爷,走失了一名姓蓝的姨娘!”
傅予琛秀眉微挑:“蓝瑞霞?”
袁申宇答了声“是”。
傅予琛略一思索,凤眼如水缓缓扫过四周,见侍卫们已经远远地空出了一个大圈子,便压低声音吩咐袁申宇:“速速追查全府,若是找到蓝瑞霞,立即格杀!”看来,他得对郑州蓝氏先下手了!
徐灿灿立时打了个寒噤。
傅予琛感觉到徐灿灿的异样,当即揽紧了徐灿灿的腰肢。
从这夜开始,一场诡谲而波澜壮阔的斗争拉开了序幕。
196第196章
金黄大轿在全副武装的骑兵的簇拥下行在寂静的街道上,跟徐灿灿的几个丫鬟坐在后面跟着的蓝绸翠幄车上。
大轿里只有徐灿灿和傅予琛。
傅予琛端坐在轿内的圈椅上默默想着心事。蓝瑞霞还是被捉住了,已经交代出了她的同党,现在怕是已经魂归离恨天了……
徐灿灿坐在一侧,依偎在他怀里,也没有说话:今日是傅予琛的十九岁生日,可是却有喜又有忧,可怜的傅予琛,连过个生日都不消停。
良久之后,徐灿灿方开口道:“阿琛,你今日整整忙了一天,累不累?”
傅予琛却答非所问:“灿灿,整个孕期都不能那个么?”不可否认,对他来说,和徐灿灿的房中之事是最好的纾解压力的方式——因为徐灿灿怀孕,傅予琛已经素了将近一个月了!
闻言徐灿灿的脸瞬间通红。
她把脸埋在傅予琛的颈窝里,低声道:“按说过了前三个月是能做的,可是……”
傅予琛:“可是什么?”
徐灿灿灼热柔软的唇贴在他的耳朵上,柔声道:“你的小小傅太大了!”她说的是实话,傅予琛人长得秀气得不得了,可是那里膨胀起来的话,却大的吓人,所以他们每次房事起初都有些难进。
傅予琛的耳朵一下子红得快要滴血,凤眼亮晶晶的,嫣红的唇也紧紧抿着。
徐灿灿原本是想捉弄傅予琛的,见目的达到,当下便笑了起来。可是她看着傅予琛的情态,不由有些狐疑,当下便伸手隔着衣服在傅予琛那里摸了摸,然后她的脸也红了——傅予琛那里已经梆硬地直起了帐篷!
回到太子宮内院,傅予琛抱着裹着他的黑缎披风的徐灿灿进了正堂。
侍候的人迎了上去预备侍候,傅予琛却抱着徐灿灿径直进了卧室。
朱颜忙轻轻摆了摆手,带着今日值夜的丫鬟退了出去,立在外面廊下候着。
傅予琛把徐灿灿放在了床上,凤眼担忧地望着她:“我给你脱衣服吧!”
徐灿灿略有些疲倦,便道:“我再歇一会儿吧!”傅予琛方才一直只是浅浅地进了一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的花瓣上磨蹭,她却有了和以前深入进入完全不同的感觉,徐灿灿也说不清是什么,反正舒服得很,那种快乐的余韵还未散去,她浑身懒洋洋的。
傅予琛温柔地看着柔和灯光下的徐灿灿,得到纾解的身体简直像是五脏六腑被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畅快不清凉,而身体的舒适直接令他的整个情绪都轻松愉悦起来,傅予琛的俊脸带着一丝腼腆的笑:“灿灿!”
徐灿灿眼睛已经似闭非闭了,闻言便“嗯”了一声。
傅予琛又叫了一声:“灿灿!”
徐灿灿又“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干嘛呀?”
傅予琛俊俏的脸被灯光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俊美如九天神祇,令徐灿灿的心瞬间柔软,伸手抚摸着傅予琛的脸,嘟囔道:“我刚才都要睡着了,你又把我叫醒了……”
傅予琛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柔声道:“灿灿,我今天好舒服!”是真的舒服。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和徐灿灿眼前敞开,傅予琛发现,原来他和徐灿灿还可以这样得到快乐——他也快乐,徐灿灿也快乐,还不会伤到腹中的胎儿。
徐灿灿伸手揽住傅予琛的腰肢,脸上漾出柔美的笑,低声道:“以后咱们还这样做。”
傅予琛轻笑一声,起身帮徐灿灿脱了衣裙,又脱了自己的衣物,然后躺在了徐灿灿旁边——他也累了,累得连指尖都懒得动了,盥洗之事明日再说吧!
两个月后的上午。
正值盛夏,书房院子里的白杨树上,知了正拼命嘶叫着,令人心生烦躁。
傅予琛端坐在清凉的书房里,手里端着一盏清茶,正专注地听着观雪回报信报。
观雪往下翻了一下,然后禀报道:“禀王爷,玉明、陈素、玉星和卓杉四位将军分别传来信报,四位将军均已暗中接管了江南、辽州、肃州和郑州接节度使之职,掌握了四地军队。”
傅予琛微微颔首,放下清茶道:“去请梁先生等诸位先生过来议事。”他要展开全面的反攻了。
观雪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见完梁庆贺、李正和苏水音这些谋士,傅予琛又接见了靳伟焕等亲信,把每一个环节都布置下去,确定一环扣一环绝无纰漏之后,傅予琛这才松了一口气。
兵部尚书畅子琦已经在客室候着他了,傅予琛预备用过午饭便带着畅子琦去城西杏花营西大营视察他的弹药作坊——昨日负责弹药作坊的兰云来报,说弹药作坊新制出了一种能够连发的火枪。
傅予琛有些口渴,便端起茶盏把里面的清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他命听雨叫了水寒进来,询问道:“太子妃如今在做什么?”
水寒想了想,回道:“外家老爷、太太和宜春公子来了,正陪着太子妃说话呢!”
傅予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书房里用完简单的午饭,傅予琛出了书房,正要开口吩咐人去请畅子琦,略一思忖,便抬腿去了内院——徐灿灿如今已经是五个多月身孕了,行动已经有些不方便了,他得时时看着才放心。
徐灿灿正坐在正堂东侧的圈椅上让爹爹给看脉。
徐王氏立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徐宜春今年已经十一岁了,长成了一位俊秀的小正太,姐姐怀了身孕,他却有些不好意思,便拿了一本书坐在一旁读。
他看着在认真读书,实际上却在支着耳朵听爹娘姐姐那边的动静。
徐顺和看完脉象,含笑道:“很好,不用担心!”
徐王氏长出了一口气道:“唉,没事我就放心了!”
徐顺和打量了女儿一下,道:“日常营养够就行了,不用加餐,免得过度肥胖了将来不好生!”
徐灿灿点了点头,道:“我一直控制着呢!”她也怕太肥了将来难产,所以一直少食多餐多吃水果,有意控制着体重。
徐顺和点了点头,道:“嗯,做的对!”
徐灿灿一眼看见弟弟正在走神,便起身走到徐宜春身边,笑道:“徐宜春,你姐夫布置给你的那篇文章呢?写好没有啊?”
徐宜春板着小脸道:“女人家管好内宅的事情就行了,别管男人们的事情!”像姐姐这样只会向姐夫撒娇,正令他担心啊!自从跟着老师学了《史记》,听了老师对汉武帝时陈皇后被废长门宫和卫子夫牵涉巫蛊之祸这些事件的解读,徐宜春早就下了决心要好好学习礼法,成为姐姐的坚固靠山,等姐姐年长色衰失了宠,他好保护姐姐,让姐夫没有理由废了姐姐。
徐灿灿不知道他幼稚的想法,犹自惊笑:“徐宜春,你什么时候变成男人了?啊?”
徐宜春严肃地看着姐姐:“你不懂!”
徐灿灿:“……”她抓着徐宜春的胳膊便要咯吱徐宜春。
徐宜春被咯吱得快要痒死了,却因为姐姐怀着身孕不敢反抗,最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只得求饶:“姐姐,我错了!姐姐!”
看到弟弟狼狈求饶,徐灿灿得意地笑了起来。
傅予琛进去的时候,正堂里正闹得鸡飞狗跳。
见他进来,徐顺和、徐王氏和徐宜春当即肃然起来,预备向他行礼。
傅予琛看了正笑得满脸绯红的徐灿灿一眼,道:“自家亲眷,不必行国礼了!”
主客几人坐下来谈了几句,徐顺和便寻了个理由带着徐王氏和徐宜春离开了。
见外家老爷三口离开了,朱颜便也带着当班的丫鬟们退了下去。
等爹妈弟弟走了,徐灿灿这才巧笑嫣然走到傅予琛坐的圈椅后面,一边为他按摩着头顶,一边道:“阿琛,你觉得宜春怎么样?”
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傅予琛对小舅子徐宜春的功课颇为操心,不但常常询问徐宜春的老师范佳愈,还亲自向国子监祭酒韩庆忠问起了徐宜春在国子监的功课。
“宜春的功课还不错。”
傅予琛说完便垂下了眼帘,浓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从徐灿灿的角度看去,只觉得他睫毛纤长,鼻梁挺秀,看起来文静而无害。
徐灿灿绕到他身前,靠着傅予琛的身子,娇滴滴地撒娇:“到底怎样嘛?”
傅予琛嘴角翘起,显然是带着笑意道:“就是很好!”他的灿灿娇滴滴的惹人喜爱,他的小舅子却是一个古板先生,小小年纪便天天板着脸研究那些仪礼,理想便是成为礼部尚书。
想到这里,傅予琛再看徐灿灿,便觉得他的灿灿简直无处不好,完美得很,可爱得很,也淘气得很。
徐灿灿见他专注地看自己,颇有些含情脉脉的韵致,心里不由情动,便俯身去吻傅予琛的唇。
傅予琛异常快速地捧住了徐灿灿的脸,迎接这个吻。
他有些激动地含住了徐灿灿的唇热情如火地吻了起来。
徐灿灿的唇软软的,香香的,带着甜蜜的味道,令傅予琛愈发激动起来,他当即起身抱起徐灿灿进了卧室,把徐灿灿平放着床上,而他则虚虚地压了上去,扯开了徐灿灿的衣襟,拉下大红绣玫红玫瑰花的抹胸,露出了丰满异常的雪白两团,嘴唇先凑到左边,恶狠狠地含住了左边中心那一点樱红,手却贴上右边那粒捏了起来。
徐灿灿洁白细腻的脸上现出了蔷薇色的红晕,闭着眼睛仰着头喘息着,两腿被傅予琛分开推在前面,随着傅予琛的动作她断断续续道:“别……别太……太快了……浅……浅一些……”
卧室里放着冰,凉爽地很,可傅予琛劲瘦的身上依旧出了一层汗。他抿着嫣红的唇,俊俏的五官紧绷着,突然俯身咬住了徐灿灿雪白粉嫩的大腿,用力动了几下。
浴桶里的水已经溢了出来,徐灿灿昏昏沉沉跨坐在傅予琛身上,下巴放在傅予琛的肩上,身体也贴着傅予琛,任凭傅予琛为她清洗着。
她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若是丫鬟婆子们,还有女医张嬷嬷管嬷嬷,知道我和傅予琛还有房事,不知道会不会取笑我……
徐灿灿午睡起来,发现傅予琛不知何时离开了。
朱颜碧云等几个大丫鬟进来侍候太子妃起床。
为徐灿灿穿亵裤的时候,朱颜发现了太子妃雪白粉嫩的大腿上那个明显的牙印。
她忙拉上了白绸亵裤,生怕别人瞧见。
起身碧云、朱雀和玄冰已经瞧见了——毕竟那么鲜明的牙印,瞎子才看不见呢!
不过四个人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有条不紊地侍候太子妃起了床,妆饰完毕,在正堂锦榻上坐了下来。
女医张嬷嬷跪在锦榻下面的毡垫上,为太子妃按摩着有些涨的脚;管嬷嬷立在一侧,陪着笑道:“太子妃,老奴有几句话想和您说,能不能让诸位小大姐先回避一下?”
徐灿灿被张嬷嬷按得很舒服,便随意地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朱颜碧云留下!”
除了碧云朱颜,众人都退了下去。
管嬷嬷这才又行了个礼,低声道:“禀太子妃,老奴想说的是,是——”
她欲言又止。
徐灿灿瞅了她一眼:“说罢!”
管嬷嬷鼓起勇气,低声道:“禀太子妃,老奴觉得世上所谓的一怀孕就把夫妻隔开的习俗是不对的,其实怀孕三个月后都是可以做的!”
徐灿灿的脸顿时有些热,便低着头装鹌鹑。
管嬷嬷也低着头,继续道:“这件事呢,最值得注意的是男子切记动作不要过猛,不要压着做妻子的,不能……”唉,她也不想来向太子妃说教啊,要知道当她发现皇太子和太子妃还有房事的时候,天知道她和张嬷嬷有多吃惊,只能来向太子妃普及这些知识了,免得伤了太子妃腹中的小王子……
徐灿灿听着听着便专注起来,她这才知道,傅予琛给自己找来的这两位女医并非泛泛之辈,而是有真才实学的。
说完这些,管嬷嬷如释重负地屈膝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徐灿灿的脸已恢复了正常,当下便吩咐朱颜道:“管嬷嬷今日做的好,赏管嬷嬷五十两银子,张嬷嬷十两银子。”这么尴尬的话题,张嬷嬷不肯说推给了管嬷嬷,那么管嬷嬷便该得了这赏。
管嬷嬷闻言彻底松了一口气,赶紧和张嬷嬷一起行礼谢恩。
傅予琛立在书案后,吩咐水寒和傅松:“水寒去京西大营接了林顺利,让他去开封府为儿子林玉儿击鼓鸣冤,状告蓝瑜翎;傅松去见开封府尹,把事情布置给他!”
又吩咐听雨:“你去和靳伟焕、马明光联系,把卷宗送到他们那里,明日早朝启奏!”
……
全都布置好之后,傅予琛起身出了书房——他得进宫去见永安帝,商议明日朝会的配合。
他刚刚接到掌握着郑州驻军的玉明的飞鸽传书,玉明已经带着军队潜入了郑州城,悄悄围住了蓝府,预备随时发难。
至于肃州、江南、和辽州的驻军,早已接到他的谕令,做好了平叛的准备。
197第197章
朝阳初升,太子宮内院月季花丛中间的小路上,徐灿灿正试图弯腰去掐一朵开的正好的鹅黄|色的月季花。
她今日的妆扮是如今京中最流行的仿唐妆扮,梳着繁复的盘桓髻,两侧分别Сhā戴着四个烧蓝蝴蝶银步摇,身上穿着浅黄|色大袖纱罗衫,系着一条外纱内绸的长裙,披着深红色的披帛,虽然腹部已经隆起,可是看上去格外的飘逸。
碧云跟在她的后面,见状忙把手里的绘四季花卉的阳伞递给了灰慧,上前道:“太子妃,您身体不方便,还是让奴婢来掐吧!”
徐灿灿也感觉到了弯下腰的不容易,便退了一步,让碧云来掐这朵月季花。
碧云掐了月季花,细细剔去碧色花梗上的小刺,擎在手里道:“太子妃,您稍低一点,奴婢给您簪上!”说来也奇怪,太子妃都成亲一年多了,现在还在长个子呢,刚成亲的时候和她差不多一样高,现在已经比她高半头了!
徐灿灿不由一笑,稍稍屈膝让碧云帮她把花簪在了盘桓髻的正前方。
灰慧见太子妃的脸迎着夕阳,怕她晒黑了,忙道:“太子妃,奴婢给您打伞吧!”
徐灿灿微笑:“不用。稍稍晒晒太阳有好处。”
说着话,她拿了方丝帕拭了拭额头的细汗。
盛夏时节,即使是大清早,也有些热。
碧云见状,便道:“太子妃,如今京中贵妇都去运河庄子避暑去了,听说那里特别凉爽!”
徐灿灿闻言有些心动,却没有说话。傅予琛的控制欲强,像这样的事情,她得和傅予琛说了,傅予琛同意了,她才能去呢!
她抬头往远处看了一眼,见前方便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想到竹林里她和傅予琛成亲前在里面约会过的竹屋,便道:“咱们去竹屋坐一会儿吧!”为了生产顺利,爹爹说让她每日一早一晚走两刻钟的路。
碧云等侍丫鬟齐声答了声“是”,便前后簇拥着徐灿灿往竹林边走去。
徐灿灿刚在竹屋的榻上坐下,在外面候着的红拂便进来回报:“禀太子妃,胡妈妈拿着一匣子拜帖过来见您。”
徐灿灿正端着一盏梨水在喝,闻言放下玉盏道:“这个胡妈妈倒是不吝惜脚力,我刚到,她也到了!”
她含笑又道:“让胡妈妈进来吧!”
胡妈妈抱了个红漆匣子走了进来,屈膝行了个礼才道:“禀太子妃,老奴今日一早已经收到了四十六个拜匣,都是给您的拜帖!”
徐灿灿端起玉盏饮了一口酸甜的梨汁,道:“拣重要的说一说吧!”
胡妈妈忙打开匣子,取出了最上面那个拜帖,把匣子递给一旁侍立的玄冰,这才说了起来:“禀太子妃,若说最重要的,便是玉茗公主命嬷嬷送来的拜帖。”
她捧着拜帖看着徐灿灿,等待着徐灿灿的吩咐。
徐灿灿懒得接这个,吩咐碧云:“你看看,把大意说给我听吧!”这些贵妇们的拜帖都语句都文绉绉的,读着太麻烦。
碧云接过大红烫金的拜帖,略看了一遍,道:“禀太子妃,玉茗公主想见您。”
又道:“玉茗公主是宫中胡嫔所出,嫁给了出身郑州蓝氏的翰林蓝瑜翔,蓝瑜翔是太子少师蓝少琪的侄子。胡嫔十年前就故去了。”
徐灿灿想了想,觉得拒绝永安帝女儿求见好像有些不合适,便道:“我上午有空,让她上午过来吧!”
胡妈妈又把一个拜帖递给了碧云,碧云道:“工部尚书董存富的夫人求见。”
徐灿灿从董夫人想到了董敏莉,又想到了董贵妃,最后道:“请她下午过来候见吧!”她下午会睡午觉,下午睡起来可以见人。
她看向胡妈妈:“还有么?”
胡妈妈忙道:“剩下的您都不必见了!”太子爷吩咐过,不必让太子妃去应酬那些阿猫阿狗。
徐灿灿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玉盏继续喝梨水。
她没想过当一个贤名满天下的太子妃,不想见的就不见好了!
傅予琛陪着永安帝坐在御座上,居高临下看着丹墀下的文武大臣,嘴角噙着一丝和煦的笑,期待着一件事情的发生。
开封府尹杨世浩出列启奏:“臣杨继盛,请以蓝少琪纵子行凶等十大罪为陛下陈之!”
傅予琛看向永安帝,永安帝点了点头,傅予琛这才看向下面的群臣。
此事他已计划了两个月了,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
筹划已久的行动即将开始,江南、肃州和辽州的各路大军已经到位,只等他一身令下,便发动总攻围住陈氏、马氏和赵氏,把这些分裂势力彻底瓦解!
听着杨世浩的控诉,蓝少琪意识到危险正向自己逼近,虽然浑身直冒冷汗,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竭力稳住自己,等着同杨世浩抗辩。
可是杨世浩话音刚落,大理寺丞朱宇就出列道:“臣朱宇,请以蓝少琪侵占民田等四罪为陛下陈之!”
……
早朝散后,一个消息传遍京城——太子少师蓝少琪下狱,其家被抄,除了玉茗公主外,男女全部羁押在狱!
傅予琛坐在御书房里,马明宇和畅子琦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一起等待着从郑州传来的消息。
秉笔太监钱进亲自沏了茶送了进来,然后悄悄退了下去。
傅予琛正在批着奏折,俊俏的眉宇间一片平静,似乎没有一丝紧张。
马明宇叹了口气,微微皱眉道:“殿下,蓝氏在郑州盘踞多年,单凭玉将军能不能把蓝氏一族全部擒获?”
傅予琛看都不看他,自顾自批着奏折。
他绝对相信玉明,也相信自己的布置万无一失。
“马丞相太小看玉明了!”兵部尚书畅子琦笑道,“玉明可是太子殿下麾下的一员悍将啊!”
马明宇正要说话,便听得钱进在外面禀报道:“禀报殿下,玉明将军发来急报!”
他走了进来,行礼后禀报道:“蓝氏一族发生骚动,郑州节度使玉明将军擒获了蓝氏全族,留下副将徐雅正镇守郑州,玉将军亲自押了人犯往京城而来!”
傅予琛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朱笔,道:“继续关注辽州、江南和肃州的消息!”他要一步步逼反四大门阀,一步步瓦解他们,把盘踞了二百年的分裂势力一举瓦解。
此事处理罢,傅予琛合起刚刚打开的奏折,递给了一旁侍立的听雨,看向马明宇和畅子琦:“两位大人请看看这份奏疏!”这是镇守萨州(原塔克克高原)的薛英命人千里加急送来的急件。
马明宇和畅子琦见傅予琛神情肃然,忙起身从听雨手中接过奏疏,一起看了起来。
匆匆看罢,畅子琦当即道:“塔克克人是如何混进萨州的?”
傅予琛垂下眼帘,道:“趁夜渡过阿尔萨河,进入萨州,然后烧杀劫掠,引起百姓恐慌。”
马明宇当即道:“殿下您怎么看?”
傅予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缓缓道:“我会立即指示薛英,严守阿尔萨河东岸,严进宽出,进来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其余措施等明日朝议吧!”
马明宇与畅子琦当即道:“殿下所言甚是!”
在建立一个强大的大梁帝国的感召下,马明宇和畅子琦这些朝廷重臣都站在了傅予琛的周围,为了实现共同的理想而努力。
徐灿灿在正堂里见了玉茗公主。
玉茗公主还没进来的时候,观雪先进来见徐灿灿了。
他行了个礼,沉声禀报道:“太子殿下命奴才前来传话。太子殿下说蓝氏已被抄家。”
徐灿灿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玉茗公主便是嫁给了出身蓝氏的蓝瑜翔!
玉明公主有着傅氏皇族特有的长条身材,手长脚长身材颀长骨架却小,脸也小小的,生得很精致,可是气色却不算好,脂粉也掩盖不了憔悴之色。
她满头珠翠珠光宝气,身穿真红大袖衫和白色纱裙,袅娜地向徐灿灿行了礼,陪着笑坐了。
徐灿灿能明显地感觉到玉茗公主对自己的奉承,也不说透,只是敷衍着她。
谈了一会儿,玉茗公主终于表明了来意,她从贴身丫鬟手中接过了一个大红礼单,亲自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随意地打开一看,发现写了好几页,全是些田庄店铺,不由一愣:这怕是玉茗公主的陪嫁吧?!
她含笑道:“这礼可太重了,我可不敢当!”她是真不敢收,傅予琛正在对付四大门阀,她收了蓝氏的媳妇玉茗公主的礼,这算什么!
玉茗公主闻言,眼圈当即就红了,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颤颤巍巍起身,向徐灿灿端坐的锦榻走了几步跪了下来,用力磕着头:“求太子妃开恩,赦了妾身的女儿吧!求您了!”她没有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如今朝廷抄了蓝氏的家,连她的女儿也被羁押入狱,怎不令她心焦痛苦。她请求面圣,可是消息根本到不了父皇那里;母亲早已死去多年,也没法依仗;她又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只能来求太子妃了!
徐灿灿看她的惨状,也触动了身为母亲的一片柔肠,眼睛也酸酸的,她使了个眼色给朱颜。
朱颜忙带着两个丫鬟搀扶起玉茗公主。
看着满脸是泪额头磕得沁血的玉茗公主,徐灿灿先道:“我答应你会和太子提此事。”
安抚住了玉茗公主,她又吩咐朱雀带了小丫鬟侍候玉茗公主净面,然后才推心置腹道:“姐姐应该知道太子殿下的脾气,他从来不许女眷干政的,我只能尽力,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成。”
玉茗公主闻言已经感激涕零了:“妾身就仰赖太子妃了!”想到可怜的女儿,她的眼中立刻泪如泉涌,握着帕子啜泣起来。
徐灿灿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酝酿着如何同傅予琛提这件事。
玉茗公主离开之后,徐灿灿看着八仙桌上摆着的精致菜肴,却没有一点胃口。
朱颜和李嬷嬷都在一边劝说她多少吃一点。
李嬷嬷道:“太子妃,您如今是一人吃两人补,您部不为自己考虑,还得为腹中的小王子考虑啊!”
朱颜柔声询问:“太子妃,您有没有想吃的?”
徐灿灿想了想,幽幽道:“我想吃我娘摊的煎饼……”她心里都知道,即使是为了孩子,她也得吃一点。
朱颜大喜道:“奴婢这就去见外家太太!”
徐灿灿双手合十:“拜托啦拜托啦!”她怕母亲和侍候她的人担心,只能苦中作乐。
李嬷嬷和在正堂里侍候的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徐王氏听了朱颜的话,当即就采了些川椒叶子,剁碎后掺入丁妈妈搅好的放了葱末姜末和鸡蛋的面糊里,令烧火丫鬟生了火,快快地摊了八张煎饼装进食盒里,又装了一瓦罐冰糖绿豆粥,同朱颜一起坐了过肩舆往正院而去。
徐灿灿见了母亲,鼻子顿时酸酸的,亲密地挨着母亲,把头搁在了母亲肩上,半晌不语。她知道,若是傅予琛失败了,她的命运就和玉茗公主一样,甚至还不如玉茗公主——虽然不受宠爱,可玉茗公主毕竟是永安帝亲女。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难过,既同情玉茗公主母女,又担心傅予琛的事情……
徐王氏知道女儿虽然贵为太子妃了,可是地位越高,责任越重,因此也不多说,只是劝说她吃点东西:“煎饼娘按照你的口味,加了剁碎的川椒叶子;绿豆粥在瓦罐里煮得烂烂的,放了冰糖甜的很,都是你爱吃的,快吃一点吧!”
徐灿灿不想让母亲担心,便在母亲的照顾下吃了起来。
下午午睡起来,徐灿灿接见了董夫人和董敏莉。
董夫人对徐灿灿百般的奉承,又搬出了宫里的董贵妃,然后开始夸耀自己的女儿如何的贤淑,如何的知礼。
徐灿灿对于她竟敢到自己面前推销女儿很是诧异,当即闲闲道:“哦?真的吗?董二姑娘这么贤良知礼?正好顺阳侯夫人正为她的嫡次子宋毅成张罗婚事呢,要不我禀了圣上,求圣上为你们董宋两家赐婚?”
董夫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董敏莉的手也在衣袖下面握成了拳头——这个徐氏欺人太甚!
徐灿灿冷冷看了她们一眼:“怎么?不愿意?”
董夫人心里不由一凛,不可思议地看着徐灿灿,简直不相信这个小户之女出身的太子妃如今竟然这么厉害了。
徐灿灿冷冷地看着她。
董夫人强笑这就解释:“妾身……妾身……”
徐灿灿不耐烦听她解释,道:“我乏了。董嬷嬷送客!”
董夫人虽然又惊又惧,只得起身告辞。
见董夫人和董敏莉退到正堂门口了,徐灿灿得意地扬起眉梢,补了一句:“妾身明日就进宫禀报皇上!”
董夫人闻言差点当场晕倒。
董敏莉附在母亲耳边低声道:“母亲,赶紧进宫去见贵妃娘娘!”
董夫人这才回过了神,在董敏莉和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去了。
见她们离开了,徐灿灿便吩咐碧云:“去让傅杨过来!”
又吩咐朱颜:“笔墨伺候,我要写一封短信送到宫里去给太子爷!”董夫人和董敏莉既然敢来威胁她,那她要把这件婚事变成事实。
198第198章
待朱颜准备好笔墨纸砚,朱雀便搀扶着徐灿灿下了锦榻,慢慢去了起居室。
徐灿灿悬着笔略一思索,便在雪浪纸上写了下面这句话——“傅予琛,赶紧求圣上为董大人的嫡次女董敏莉和顺阳侯的嫡次子宋毅成赐婚,不然我会很没面子呀呀呀!!!”
她提笔加了三个感叹号,以示紧急。
朱颜和朱雀在一旁看见了,不由都笑了:“太子妃您真是独具慧眼,董二姑娘和宋二公子当真是绝配呢!”
董二姑娘盯上了太子殿下,纠缠了好几次了,实在是太不要脸。
而宋二公子风流倜傥,家常住的是花街柳巷,常作的是一些诸如“烟花巷陌,偎红倚翠”的诗词,端的是一个风流浪子。
花痴配浪子,这样的配对倒也何适!
徐灿灿写完便把笔放下,看着朱颜和朱雀整理书信,自己心里得意的很。
朱颜拿起信纸吹了吹,让墨水干的更快;朱雀另拿了张雪浪纸,糊成了一个信封。
傅杨随着碧云进了正堂,给徐灿灿行了个礼:“见过太子妃。”
徐灿灿端直地坐在锦榻上,正色道:“我写了一封信,需立时送太子殿下手中,你能做到么?”
傅杨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道:“奴才竭尽全力。”
徐灿灿便命朱颜把封好的信封交给了傅杨。董夫人和董敏莉一定会进宫去见董贵妃,她一定要赶在董贵妃之前把这件婚事给敲定下来。
徐灿灿看着傅杨,道:“这封信很急,一定要快一点!”
傅杨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董夫人母女俩令车夫快马加鞭,直奔皇宫而去。
董贵妃正在琦玉殿前的栀子花丛前立着,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由白转黄萎谢了的栀子花。
永安帝喜欢栀子花,最宠爱她的时候命人在琦玉殿里种满了栀子花。
如今她还年轻美貌,可是君恩已经不再了,就像这萎谢变黄的栀子花一样……
琦玉殿的掌事女官孙玉艳见状,便含笑劝说道:“娘娘不要哀伤,咱们殿里的栀子花虽然萎谢了,可是圣上新培育出的重瓣栀子正在花期,您去讨几株回来不就行了!”
“哼!”董贵妃冷笑了一声,“你看如今圣上何时召我伴驾了?”
孙玉艳眨了眨眼睛:“可圣上不也很少宣别的娘娘么?”
董贵妃闻言,眯着大眼睛思索起来:是啊,圣上自从去年病危一次之后,就很少召幸宫妃了,偶尔几次宣她过去,也只是伴驾而已,并没有幸她,难道……
想到那个可能性,董贵妃的冷汗涔涔而下——她可是无子嫔妾啊!。
她当即道:“去让人准备一下,我要去见圣上!”
正在这时候,琦玉殿的大太监英亮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董夫人和董二姑娘有急事,入宫递了牌子请候见。”
一丝不耐从董贵妃脸上闪过,很快便消失无踪了,她平静道:“宣她们进来吧!”
傅予琛正和永安帝在崇政殿偏殿里摆弄沙盘,黄琅走了进来,含笑禀报道:“太子殿下,水队长似乎有急事,正在外面候着呢!”
“哦,”傅予琛把一面小旗Сhā在阿尔萨河的东岸,随意道,“让水寒进来说吧!”
黄琅笑着觑了永安帝一眼,见他也没什么反应,便答了声“遵命”,退了下去。
水寒很快就随着黄琅走了进来,向永安帝和傅予琛行过礼后,他把徐灿灿的书信奉给了傅予琛。
傅予琛拍了拍手上的沙尘,在黄琅和小太监的侍候下净了手,这才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封里的同心方胜。
见到儿媳妇给儿子写信还叠成同心方胜,永安帝不由好笑,问道:“徐氏有何急事?”
傅予琛看着信纸上那两竖排圆滚滚的小胖子,长睫毛掩映下的凤眼顿时添了一抹笑意,顺手把信纸递给了永安帝。
永安帝扫了一眼,不由笑了,把信纸交给一旁侍立的钱进,道:“不能让朕的儿媳没面子,钱进去拟赐婚之旨,准了太子妃所奏!”
钱进答了声“是”,便退下去拟旨去了。
傅予琛这才道:“徐氏本来就淘气,父皇你不要惯她,她会更加上头上脸的,儿臣都管不住她了!”
永安帝笑道:“朕就这么一个儿媳妇,就算宠一点又怎样?”阿琛这么疼爱徐氏,他也是爱屋及乌,更不用说徐氏怀着皇嗣,身份贵重,更是得护着宠着了。
他想了想,又道:“阿琛,朕记得你以前为徐氏讨过珠宝?”
傅予琛点了点头,又把一面小旗Сhā在了阿尔萨河东岸——这些都是他预备安Сhā哨所之处。
永安帝便吩咐黄琅:“把锡林国贡上的珠宝给太子妃送去,就说是她安心养胎,朕赐她的!”
自从傅予琛灭了塔克克救了锡林国,锡林便对大梁俯首称臣,以属国自居,今年的贡品已经提前送到了。
傅予琛闻言,抬起头来,俊俏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这个倒真是徐氏喜欢的。”
永安帝也连连点头。女人么,天性就是喜欢那些金珠宝石之类亮晶晶的玩意儿!
董贵妃安抚住董夫人和董敏莉之后,便带着人径直去了崇政殿。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虽然西方依旧有些晚霞还未消散,可一弯月亮已经挂在了深蓝的天际。
崇政殿外除了宫里的禁军,还立着几位陌生的侍卫,其中为首的那个穿着甲胄立着外面,被殿外罩灯映着,显得格外的俊秀。
董贵妃自恃身份不好上前,便立在那里,由孙玉艳和英亮上前交涉。
良久之后,孙玉艳和英亮走了过来,低声禀报道:“娘娘,圣上说不见。”
董贵妃一股浊气涌上喉头:“官家为何不见本宫?”
孙玉艳低声道:“黄琅说是皇太子在里面,不太方便。”
董贵妃艳丽的脸上带着些凄然之色,立在夜风中默然片刻,轻声道:“走吧!”回去吧,先送董家母女离开再做计较。
傅予琛陪着永安帝用了晚膳,这才乘着金黄大轿回太子宮。他这些天忙成了狗,得在轿中睡一会儿,回家后才有精神陪徐灿灿。
徐灿灿正在吃这一天的第四顿饭——一碗凉面。
这依旧是徐王氏亲自做了送过来的,把细细的手工面煮好捞出来过水,滗尽水分后把用芝麻油、蒜泥和醋和成的料汤浇上,然后撒上黄瓜丝和荆芥叶子,略加搅拌就可以吃了。
又酸又利口,是徐灿灿夏季的最爱之一。
傅予琛进正堂的时候,徐灿灿正在吃面。因为她如今是少食多餐,所以这一碗面量很少。
她看到穿着银龙纹白袍的傅予琛进来,忙一口就把剩下的面吃了,用浓茶漱了口,这才去迎傅予琛——她还急着问董府和顺阳侯府赐婚的事成没有呢!
她已经漱过口了,可是傅予琛还是闻到了蒜味,他一脸嫌弃,一边拔腿就往卧室走,一边道:“难闻死了,你给我好好再擦擦牙漱漱口,不然我不和你说话!”
见傅予琛一溜烟进了卧室,徐灿灿如今行动不便,只得停住了脚步,眼巴巴看着他不见了。
在东厢房漱了口洗了澡之后,徐灿灿因生了傅予琛的气,便在东厢房睡下了。
形单影只躺在东厢房卧室的床上,徐灿灿觉得心里很难受——她不过吃了点有味道的东西,傅予琛就这个德行;等她年老色衰了,傅予琛还不知道怎样嫌弃她呢!
她知道自己不该为这点小事生气,可是就是控制不住。
傅予琛冲完澡出来,坐在卧室里等徐灿灿,可是等了半日也没等到,丫鬟们又不敢进来,他只得拿了件黑绸夏衫套在浴衣外面,随手拿了白玉带围上,便出了卧室。
朱颜被留在正堂,正带着几个小丫鬟侍立在那里,见太子殿下出来,忙屈膝行礼。
傅予琛一脸的不耐烦:“太子妃呢?”
小丫鬟们吓得腿都软了,朱颜只得道:“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在东厢房歇下了。”
傅予琛当下便沉下脸,不言不语出去了。
徐灿灿正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便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碧云带着丫鬟们请安的声音。
她的眼泪顿时流的更急了。
傅予琛立在床前,看着徐灿灿背对着他侧躺着的单薄的背影,心里顿时软了下来——灿灿怀着我的骨肉啊!
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一边抚摸着徐灿灿,一边自言自语道:“本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徐灿灿先问了出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什么,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傅予琛伸手去摸她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泪水,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却不敢真的笑出来,柔声道:“你写了一封十万火急的信,我都给你办到了,你还生什么气?”
徐灿灿背对着傅予琛,正在惊骇中:傅予琛一向独断专行说一不二,何时这么温柔柔顺了?物极反常逼为妖!他到底怎么了?
想到这里,徐灿灿双手扶着床褥便要挣扎着起来——她虽然怀孕才五个多月,可是她的肚子一向是有些偏大的,都有点行动不方便了。
傅予琛忙伸手扶了她起来。
徐灿灿狐疑地看着粉红玉罩灯映着的傅予琛俊俏的脸,问道:“你今日脾气为何这样好?”
傅予琛凤眼中带着一丝忧伤,看着她扶着已经隆起的腹部,美丽的脸上全是疲惫,他心中全是怜惜,柔声道:“你是我的女人,我在你面前又能怎样?”更不用说你还辛辛苦苦为我怀着孩子!
徐灿灿闻言心脏一悸,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鼻翼流了下来。
见她流泪,傅予琛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伸出右臂揽住了她,低头在徐灿灿脸上吻了一下,低声道:“你的眼泪是咸的。”
徐灿灿把脸伸到傅予琛衣襟上胡乱蹭了蹭,然后道:“眼泪有蒜味吧?!”
傅予琛:“……”
徐灿灿依偎进他怀里:“我知道我不该生气,可就是控制不住……”
傅予琛心疼她,便低声道:“我抱你回去!”
“好啊!”徐灿灿笑了,长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子,“我看你能抱我走多远!”
回到卧室之后,傅予琛抱着徐灿灿又亲又摸的又疼惜的,哄了好一阵子。
可是没过多久,随着傅予琛的反攻,傅予琛和徐灿灿就又变回了往常相处的模式,傅予琛趴在床上,徐灿灿歪在一侧,伸出两只白嫩的脚为他按摩呢!
翌日清晨,傅予琛在外书房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打一套用来强身健体的拳术,水寒陪着他为他做示范。
练了两刻钟之后,傅予琛突然开口道:“水寒,是不是怀了身孕的女人都容易生气又爱哭?”他这话谁都没法去问,只有问妇女之友水寒了。
水寒脸都黑了:“禀太子殿下,标下不知道!”心中却在想:太子妃哭了吗?看着整天没心没肺的,也会哭么?
199第199章
徐灿灿一醒便没了傅予琛。
她知道傅予琛一会儿练完拳还要回来的,因此洗漱完又去浴室泡澡。
泡了半个时辰澡出来之后,她又疑神疑鬼进了浴室,在朱颜的侍候下仔仔细细又擦了一遍牙,就这样了,她还不放心,又用泡得发苦的毛尖反复漱口,最后又含了薄荷味道的香茶在嘴里。
朱颜见她如此在意,忙道:“太子妃,您没一点问题!”太子妃的味道多好闻啊,一点都不用担心。
女医张嬷嬷和管嬷嬷在一旁也笑了。张嬷嬷道:“孕妇的心思总是敏感,容易钻牛角尖,太子妃已经好多了!”
徐灿灿直到觉得自己其臭如兰了,这才罢休,接过碧云递过来的秦岭槐花蜜和成的蜂蜜水喝了。
喝完蜂蜜水,徐灿灿倚着小炕桌单手支颐坐在锦榻上:“朱颜,给徐府的礼单拟好没有?”崔氏已经生产了,生了了一大大胖姑娘,后日就要做满月酒了。
朱颜屈膝行了个礼,禀报道:“礼单已经拟好了,奴婢拿过来您看看需不需要添补或者删减!”
徐灿灿“嗯”了一声,道:“她生的是女孩子,听说大伯不是很高兴,满月酒我虽不能亲去,礼却要丰厚一点,以示我对她的宠爱,也给她增加点底气!”
朱颜答应了一声,把礼单奉给了她。
徐灿灿细细看了一遍,想了想,缓缓道:“再添一对玉如意、一对宝石手钏、一匣子贡上珍珠、六匹云州贡上的锦缎。”这些都是永安帝新近赏她的,留在她的私库里白白放着,不如赏给她喜欢的人。
朱颜一一记了下来。
徐灿灿又道:“得筹办碧云和赵川的订婚礼了,你和碧云商量着定下个单子,让我看看。”
朱颜翘起嘴角道了声“是”,抬头笑着看了碧云一眼。
碧云羞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朱雀凑趣道:“太子妃,奴婢听说圣上为董二姑娘和宋二公子赐婚了!”
徐灿灿闻言,当下便笑了,心里畅快得很。董家四处钻营,想把董敏莉推销给傅予琛,如今可算是得到报应了吧?!
敢在我心上Сhā刀,我就能让你也不好过。
既然如此,就让你嫁给一个花花公子,你好好调o教渣男去吧!
陈嬷嬷带着丫鬟提了徐灿灿的早饭过来,进来询问道:“太子妃,现在摆饭么?”
徐灿灿点了头。
用完早饭没多久,徐灿灿下了锦榻正要去散步,灰慧掀开细竹丝帘子,傅予琛走了进来。
他看了徐灿灿一眼。
徐灿灿看着他额头上的细汗,笑着道:“洁净衣服在衣架上放着呢!”傅予琛如今早上常常出去打拳,然后带着满身的汗回来,得先去冲个澡。
她含着笑意目送着傅予琛进了卧室。昨夜她有些小性子,多亏傅予琛不和她计较,要不然一定吵起来了。
傅予琛没过多久便出来了,脸上发上有些潮湿,显是刚洗过澡。
他一出卧室就立在那里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也在看他。
傅予琛身上穿着圆领深蓝绸袍,腰间束着碧玉腰带,看上去长身玉立,俊俏得很。
他今日没有戴冠,长发全梳了上去,用一根玉簪子簪住,更显得鬓若刀裁眉眼乌浓嘴唇嫣红,衬得白皙的脸多了几分稚气,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凤眼眼波流转。
徐灿灿当即领会了他的意图,也不用人搀扶走了过去,立在傅予琛神身前,仰首看着傅予琛,帮他整理了一下圆领深蓝绸袍的衣襟,又整理了一下碧云腰带,把手放在傅予琛的细腰上,这才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讲呢!”
傅予琛闻言,便抬头环视四周。
朱颜忙带着陈嬷嬷、张嬷嬷以及一众丫鬟退了下去,细密的细竹丝门帘垂了下来,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徐灿灿伸手环住傅予琛的细腰,垂眸想了想,道:“玉茗公主带了礼物过来求我,希望能够赦免她的女儿蓝大姑娘。我没收她的礼物,不过答应会和你提一下。”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徐灿灿。
他老是觉得徐灿灿稚嫩而柔弱,需要自己加倍的呵护。
见正堂内没人了,傅予琛便低头在徐灿灿唇上吻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又道:“你按我说的告诉玉茗公主,‘蓝氏虽罪大恶极,但大姑娘身为公主长女,按规矩是要册封郡主的’,记住了么?”得慢慢让徐灿灿施恩树威拉拢人心了;而玉茗公主因丈夫蓝瑜翔纳妾生子,同丈夫的关系并不好,倒是可以利用的。
徐灿灿点了点头,见傅予琛依旧看着她,便又“嗯”了一声。
见她如此乖巧,傅予琛心里说不出的怜惜,低头凝视着她,道:“在家乖一点,等我傍晚回来带你去运河庄子住。”
徐灿灿当即大喜,眼睛亮晶晶:“真的?”
傅予琛笑了:“真的!”
他笑起来如春花乍放明月当空,实在是好看,徐灿灿便呆呆地看着他,都移不开眼睛了。
傅予琛心里一动,便抱起徐灿灿进了卧室,放在了卧室窗前的软榻上。
盛夏早晨带着热力的阳光透过窗格照了进来,却因为卧室内冰山散发出的寒气而失去了热力,凉阴阴地照在平躺在坐榻上的徐灿灿身上。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水汪汪的眼睛和嫣红润泽的唇,心跳一阵加速,他两手撑在徐灿灿身侧,低头对着她微启的唇吻了下去。
徐灿灿的嘴唇轻软香甜,傅予琛先是含住她唇用力吮吸。
她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傅予琛隐约能闻到徐灿灿特有的淡雅清香,他用舌头探入徐灿灿的口腔,芬芳的气息吸引他更加深入。
徐灿灿在傅予琛放开她的唇时有些恍惚,含糊不清道:“……不……不要咬破了……”傅予琛老是咬破的嘴唇,让她都不好意思见侍候的人了。
傅予琛闻言轻笑一声,虚压在徐灿灿身上,扯开了她浅粉色的窄袖衫,隔着真红刺绣缎子丝绸在徐灿灿右边的凸起上舔了一下。
徐灿灿浑身颤了一下,眼睛更湿了。
傅予琛见她就算动情了看着也是娇弱可爱,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
他伸手拉下徐灿灿的抹胸,露出了那一对雪白丰满的物件,然后低头将她粉嫩可爱的顶端含进嘴里,舌尖在上面时轻时重的舔咬着。
看着被他咬得湿亮润泽娇艳欲滴的顶端,傅予琛再难忍耐,起身掀起了徐灿灿的雪白长裙。
一番**之后,徐灿灿累得躺在那里动不了了。
傅予琛完事后为徐灿灿整理一番之后,又把她抱到了床上,盖上了薄被,在她被咬肿的唇上吻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精神焕发出去了,
他出了卧室,先吩咐朱颜碧云进去侍候,这才离开了。
见太子殿下离开,朱颜和碧云忙进了卧室。
朱颜觑了太子妃一眼,见她发髻也散了,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浅粉的枕上,粉嫩白腻的脸上透着蔷薇色的红晕,水淋淋的眼睛似睁非睁显是累极,丰唇很是润泽,细看才发现是被咬肿了……
她对太子殿下这个习惯很不以为然,却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整理着太子妃的长发,心里想:男人真可怕,即使如太子殿下那样清俊如仙的,在闺房之内也像小狗一样咬来咬去,弄得太子妃身上老是留下痕迹……我这辈子可不要成亲!
碧云在整理太子妃的衣物。
太子妃浅粉色的窄袖衫被撕破了,真红的抹胸也被扯开了,锁骨处有两个红色的吻痕,雪白的丰满上有两个牙印特别的清晰……
她的眼睛不敢多看,有条不紊地整理着。
朱颜扶起徐灿灿,在她身后垫了一个大靠枕,让她舒舒服服靠在那里。
碧云去正堂拣了一小碟子奶香小馒头,又倒了一杯牛|乳,用托盘端着进了卧室。
徐灿灿在碧云的服侍下吃了几个奶香小馒头,倒是把那一杯牛|乳全喝完了。
朱颜见她眼睛有些朦胧,便服侍她漱了口,让她睡下了。
徐灿灿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很快就睡着了。这次□□,傅予琛虽有些激烈,却始终有分寸,直到最后也只进入了一半,并不敢恣意全进去,怕伤了她。
水寒和副队长袁申宇带着今日跟太子殿下的侍卫候在内院外面的梧桐树下。因是夏季,侍卫们没有穿甲胄,而是穿了方便一点的皮弁,腰间悬了一把看着像是长刀实际上兼具火枪功能的武器。
按照原先出门的时间等了良久之后,太子殿下还没有出来。水寒眯着猫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内院大门。
同在门外候着的听雨见状,便笑着道:“今日是在内阁商议事情,不是很急。”
观雪立在梧桐树下,抚摸着太子殿下的新坐骑乌云闪电,道:“天这么热,出门真是受罪!”
水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这些炎热对他来说,真不算受苦。
又过了一阵子,傅椿和莳花这两个年少的小厮才侍候着傅予琛走了出来。
水寒等人忙上前行礼。
傅予琛一眼就看到了水寒,当即道:“水寒今日不用跟去,让袁申宇带着人跟我进宫就行了!”
水寒答了声“是”直起身子。
傅予琛一边接过马缰绳,一边道:“水寒午饭后去见太子妃,太子妃有事吩咐!”水寒这人办事妥帖细心,武力值又超高,由他保护徐灿灿傅予琛是比较放心的。
水寒答了声“是”,起身恭送太子殿下离开,然后便进了内院外的值事房,靠着墙一条腿翘起,一条腿平放着,坐在值事房里屋的竹床上,拿了一个雪白的丝巾细细地擦他那柄小小的柳叶刀。
傅松过来向太子妃回报庄子和店铺的收益,没见着太子妃,便进了值事房。
他见水寒又在擦他的小刀,便笑了:“水队长,你这把小刀被你照顾得可真够周到的,又是抹油,又是擦拭,可真是够上心了!”
水寒闻言也笑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幽黑猫眼中的精光,浅褐色的俊脸上一对梨涡在唇角时隐时现:“这把刀为保护太子、太子妃饮了不少鲜血,立了不少功劳,我自然得善待它好好服侍它了!”
傅松扑哧一声笑了:“得了,你娶你这把刀当媳妇得了,别让太子妃赏你媳妇啊!”
水寒斜睨了他一眼:“有何不可?”
傅松:“……得了,我不跟柳叶刀它男人说话,再会!”
他笑着转身离开了。
水寒知道傅松不但是太子妃的大管家,还负责太子殿下的密信联系和情报处理,也是一个大忙人,也就不理他,自顾自继续擦拭他的柳叶刀。
太子殿下已经露了一些风声——最近会让他去一趟肃州,因此水寒时刻做着准备。
徐灿灿一直睡到了中午才睡醒。
她睁开眼睛看着上面的绣花帐顶,想起自己昏昏沉沉之时是由朱颜碧云服侍的,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已经被朱颜和碧云看光了,她的脸顿时便**辣起来。
朱颜和碧云却似没有看到一般,笑嘻嘻地掀开浅粉绣花纱帐挂在了玉钩上,便要来服侍太子妃起来。
沐浴妆扮后,徐灿灿出了卧室,从卧室走到起居室,又从起居室走回来,走来走去锻炼身体。
徐灿灿今日还是仿唐妆扮,梳了簪花髻,戴了白石梨花冠。耳朵上也是白石镶银梨花耳坠,身上穿着玫红大袖纱罗衫,系着一条雪白长裙,披着浅紫色披帛,双手捧着肚子在屋子里走动着。
董嬷嬷和尹嬷嬷陪侍再侧,含笑看着太子妃在丫鬟的簇拥下走来走去,觉得太子妃即使怀孕五个多月了,可肌肤白皙细腻润泽,眼睛水汪汪的,美丽而清雅,不像一般孕妇那样憔悴。
徐灿灿正在和朱颜聊天:“为何我得像董贵妃一样自称‘本宫’,太子殿下不也没有自称‘孤’或者‘寡’么?”
朱颜说不过她,只得看向碧云。
碧云便笑着解释道:“朱颜说的是正式场合的称呼,太子殿下见圣上,要自称‘儿臣’,见了臣子,自称‘孤’或者‘吾’‘我’;您见了圣上和太子殿下,自称‘臣妾’,见了我们这些侍候的人,自称‘本宫’或者‘吾’。”
徐灿灿笑了:“‘我’不行么?”
碧云想了想:“当然可以啊,私下场合里‘吾’和‘我’都是可以的,太子殿下不就自称‘我’了么?”
徐灿灿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以后傅予琛当了皇帝,会不会自称“朕”呢?
想到傅予琛在床榻上也自称“朕”,说“来,给朕含一下”,徐灿灿不由囧了。
用过午饭,胡妈妈过来禀报送来拜帖求见太子妃的人,其中便有玉茗公主和蓝大姑娘,她们亲自候在了太子宮外。
得知蓝大姑娘已经被放出来了,徐灿灿心中也是欢喜,便道:“请她们进来吧!”
胡妈妈又迟疑道:“董夫人想再见您一面……”
徐灿灿当即道:“不见!”欺负她好几次,难道还想把她当软柿子捏?
玉茗公主带着蓝大姑娘进了正堂,便要跪下谢恩。
徐灿灿忙命人扶起了这母女两个安置在锦榻东侧的圈椅上,和这母女两个坐着说话。
蓝大姑娘名叫蓝樱儿,今年才四岁,大眼睛圆溜溜的,嘴唇像花瓣似的,生得玉雪可爱。
她见徐灿灿生得美丽,便很喜欢,甚至趁母亲不注意下了圈椅跑到锦榻前要爬了上去去摸徐灿灿。
朱颜和碧云原本要上前拦住,徐灿灿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任凭蓝樱儿柔软的小手去摸她的脸。
蓝樱儿把徐灿灿的脸摸遍了,这才笑盈盈道:“太子妃娘娘,您真好看,脸也软软的滑滑的!”
徐灿灿被她摸得很舒服,便笑道:“真的吗?”
蓝樱儿仰着可爱的小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仰慕:“而且还很香呢!”
她把头埋进了徐灿灿怀里深深嗅了一下。
玉茗公主吓得脸都白了,忙起身语无伦次道:“太子妃饶——”
“樱儿很乖,我很喜欢!”徐灿灿笑着抚慰她,“你把她教养得很好!”如此天真可爱,连她都想生个女儿了!
玉茗公主赔笑着坐了下来,眼睛却盯着女儿,生怕她冒犯了太子妃。
蓝樱儿小大人般依偎着徐灿灿,道:“太子妃娘娘,你身上又香又软,不像我娘,硬硬邦邦的!”
徐灿灿听了“硬硬邦邦”这个她自创的词,不由笑了,瞟了一眼骨感的玉茗公主:“你娘是苗条,我是胖!”
“是吗?”蓝樱儿睁大眼睛,“那我也要胖一点。”
一大一小正聊得高兴,红拂来报,说水队长求见。
徐灿灿这才想起来傅予琛临离开告诉她傍晚出发去运河别庄的事情,忙道:“快让他进来!”
水寒进来了,向徐灿灿行了个礼便等着徐灿灿的吩咐。
玉茗公主打量着这个白衣侍卫,见他宽肩细腰猿臂长腿形容俊俏,心里有些吃惊:这样的青年男子也能进来见太子妃?
徐灿灿吩咐道:“水寒,你去准备一下,傍晚的时候我要和太子去运河别庄!”
水寒扫了一旁的玉茗公主一眼,低头答了声“是”。
蓝樱儿巴着徐灿灿的肩膀看着水寒:“太子妃娘娘,这个哥哥很好看呢!”
徐灿灿不由笑出声来:“嗯,是很好看!”
水寒的脸立时红透了,只是他肤色深,又低着头,便没人注意到。
待玉茗公主带着蓝樱儿离开了,徐灿灿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在玉茗公主面前提了要和傅予琛一起去运河庄子,不知道妥不妥帖,便吩咐朱雀:“去请水队长再来一趟!”
水寒听完徐灿灿的话,嘴角微翘,道:“禀太子妃,标下方才出去已经做了准备,预备了一套空车驾,又挑选了五百精锐侍卫,预备空车驾在前试探,您和太子乘坐普通马车由便衣侍卫在后走另一条路过去。”也好试探一下玉茗公主。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道:“你的计策甚好,可以实行。不过我和太子殿下还是先不去别庄好了!”生命是很宝贵的,她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太子宮好了。
水寒答了声“是”。
傍晚时分,傅予琛在朱笙、秦越、董安平、梁珊、齐润阳和徐雅正等水军将领的簇拥下,出了宫门,骑着马在空旷的御街上疾驰而过,直往太子宮而去。
他进了太子宮不过半个时辰,皇太子的金黄大轿便在无数侍卫的簇拥下出了太子宮。
200第200章
这群侍卫在袁申宇和徐雅正的的带领下,把金黄大轿遮得严严实实的,一路疾行往上善东水门而去。
又过了两刻钟,又有一群黑衣人簇拥着两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出了太子宮西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些黑衣人在水寒和秦越的带领下,先出了南城门,接着又拐向东。
一行人簇拥着马车进入运河岸边的一处密林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两侧林中响起,并越来越近。
水寒“嗤啦”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扬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的黑衣人都拽下了腰间的形似长刀的火枪,端了起来。
在熊熊燃烧的火把的照耀下,火枪射击的声音开始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的惨叫。
太子宮西门内的福寿院内虽灯火通明却静悄悄的,堂屋廊下站了不少侍候的丫鬟、妈妈和小厮,却都静静侍立着,一丝声音也不闻。
隔着细丝竹帘的堂屋内同样是灯火通明。
因屋子里摆着冰山,所以凉阴阴的,一点都不热。
徐王氏坐在坐榻最西端,手里拿着针线在做,偶尔轻轻摸摸在坐榻上躺着的徐灿灿的额头脸蛋,看她一眼,或者说一两句话。
徐宜春手里拿着一本《诗经》,坐在坐榻最东端,就着一旁的枝型灯低声读给姐姐听。
姐姐说这是胎教,他只得念给姐姐肚子里的外甥听了。
徐灿灿听了一会儿,道:“宜春,把那几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再念一遍,要带上些沧桑之感!”
徐宜春原本想摔了书说一句“有本事你自己念”,可是觑了姐夫一眼,他只得认命地“沧桑”起来:“杨柳依依……”
傅予琛同徐顺和坐在东侧的圈椅上,静静地品着茶。
徐顺和虽然觉得喝茶时聊天吹牛是最有意思的,可是女婿默然不语只是品茶,他也只好抑制住了自己的谈兴,默默地陪着女婿喝着茶,心里感叹着:门当户对真重要啊!灿灿嫁的太好了,结果我老人家便没了一个会巴结奉承岳父的女婿,少了多少人生乐趣啊!
听到八仙桌上摆着的金自鸣钟敲响了亥时,徐灿灿这才慢慢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傅——太子殿下,咱们能不能回去啊,我渴睡了!”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道:“再等一刻钟!”
徐灿灿很听他的话,便侧身躺了下去,伸脚踢了踢坐在坐榻最东端的徐宜春:“徐宜春,赶紧念!”
徐宜春板着脸瞪了她一眼。
徐灿灿悠悠地看着他笑。
徐宜春瞅了陪着爹爹喝茶的皇太子姐夫一眼,只得咽下了这口气,却趁别人看不见,在徐灿灿的脚心挠了一下
徐灿灿被挠得很舒服,笑道:“宜春,继续挠!”
徐宜春抬眼看姐夫看了过来,忙挤出一脸的笑,用力给姐姐按起脚心来。
徐灿灿享受得很,嘴里指挥着:“哎,往上一点,对了!力气再大一点!”
徐宜春:“……”他也怀念以前和姐姐整日互掐的时光了。
将近亥时一刻的时候,听雨果真进来禀报:“太子殿下,水队长、袁副队长、秦将军和徐将军已经回了外书房!”
傅予琛当即起身,看了徐灿灿一眼:“走吧!”
朱颜忙上前扶了徐灿灿起来,碧云蹲□子为她穿上了鞋。
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踱出了福寿院,观雪带着一群小厮抬了两个过肩舆候在外面。
扶着徐灿灿坐上了过肩舆之后,傅予琛正准备上另一个,听到徐灿灿问听雨:“水队长秦将军他们没有伤亡吧?”
听雨沉声禀报道:“禀太子妃,除了两个侍卫受点轻伤外,其余没有人受伤!”
徐灿灿这才松了一口气。
傅予琛和徐灿灿在太子宮最中间的广场上便要分开了,傅予琛要去最南边的外书房,徐灿灿要回北边的内院。
看着月光下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徐灿灿,傅予琛柔声道:“先回去睡下,不用等我。”
徐灿灿“嗯”了一声,低下了头。
看着徐灿灿坐的过肩舆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愈走愈远,渐渐消失在黑魆魆的松林边,傅予琛这才令人继续前行。
他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眼睛看着前方,默默思索着。
黄金大轿并没有受到袭击,这说明玉茗公主没有嫌疑。
后来出来的车和人受到了袭击,而后面的车是水寒通过外院管车马的院子安排的,那么有通敌嫌疑的人范围就扩大了。
而傅予琛想要在今夜通过此事把太子宮里的奸细都□□!
徐灿灿睡到半夜醒了,发现形单影只孤衾独眠——傅予琛还没有回来。
她如今肚子太大了,连翻个身也得慢慢移动,真的很不方便。
慢慢变成侧躺的姿势后,徐灿灿又进入了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有人自身后贴着她,手还保持着摸她肚子的姿势——那熟悉的呼吸声、清淡的香味和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傅予琛。
徐灿灿握住了傅予琛的手,没过多久便在傅予琛沉稳的呼吸声中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傅予琛已经走了。
朱颜带着几个丫鬟侍候她起来,便忙活边道:“禀太子妃,太子殿下起身后先喝了外家老爷开的汤药,用了些早饭便离开了。”
徐灿灿唔了一声,问道:“昨夜真的没人受重伤?”
碧云正在挑选衣裙,闻言含笑道:“正是呢!奴婢怕您担心,特地问了他呢!”
徐灿灿不由乐了:“‘他’?‘他’是谁啊?”
碧云的脸有些**辣的,嘟囔道:“太子妃明明知道,还取笑奴婢!”
徐灿灿大笑:“知道了!女大不中留,玄冰,去叫董嬷嬷她们过来,让碧云去看看自己的新房收拾得怎么样了!”她在太子宮南门内西侧寻了个妥帖院子,命人布置成了碧云和赵川的新房。
侍郎徐府长孙女的满月酒徐灿灿虽然没去,却给了徐府和崔氏大大的面子,不禁赏赐了丰厚的礼物,还命亲信董嬷嬷和李嬷嬷去看了崔氏,带去了太子妃对崔氏的问候。
徐灿灿听了董嬷嬷和李嬷嬷的回话,点了点头,觉得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过了半个月,崔氏能出屋子了,徐韩氏命人往太子宮送了拜帖,请求带着儿媳妇崔氏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徐大姑娘来给太子妃磕头。
徐灿灿当即便吩咐胡妈妈把时间定在了下午她午睡起来那会儿。
进了正堂之后,徐韩氏便同抱着襁褓的崔氏一起给徐灿灿行礼:“妾身见过太子妃。”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只顾去看崔氏怀里抱着的小娃娃,见状便道:“自家人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徐韩氏起身后细细打量徐灿灿,不由愣住了:“太子妃不是六个月身孕么,这肚子怎么这么大?”
徐灿灿也是烦恼,道:“就是啊,爹爹拿了个管子听了半日,也听不出什么!”
崔氏凑趣道:“莫不是怀了双胎啊?”
徐灿灿摇了摇头:“不是只有代代都出双胞胎的家族才会生双胞胎么?我没听到咱们有过双胞胎啊!”傅氏家族一直人丁稀薄,更是没有双胞胎基因。
徐韩氏却在一边道:“咱们徐家出过双胞胎!”
徐灿灿崔氏一起看向徐韩氏。
“太子妃有福,说不定真的能够一举得俩小王子呢!”徐韩氏笑道,“你们嫁到兰州的姑母还真的生了两对双胞胎呢!”
“真的?”
“真的!”
虽然听着徐韩氏说着徐氏家族以前的事情,可是徐灿灿心里却在想:双胞胎虽好,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还都让我碰上?能嫁给傅予琛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了!
徐灿灿和崔氏坐在一起欣赏徐大姑娘。
崔氏兴奋得很:“太子妃,您看妾身的小丫头是不是生得很俊?真是集中了妾身和她爹爹所有的优点呢!”
徐灿灿:“……”小丫头皮肤红红的,小眼睛似睁非睁的,四肢长长的肚子鼓鼓的,看着像只小蛤蟆,哪里看得出来很俊了?
可是她不能扫了崔氏的兴,只得违心道:“嗯,徐大姑娘是很俊!”
这时候侍立在徐韩氏身后的秦嬷嬷笑道:“大姑娘生得这么俊,太子妃何不把她许给您肚子里的小王子?”
徐灿灿闻言很不高兴,便装作没听见,低下头端起蜜桃汁喝了一口。
徐韩氏和崔氏的脸顿时都红了,尤其是徐韩氏,她恶狠狠地瞪了秦嬷嬷一眼。太子妃怀的若是男嗣,那便是大梁未来的皇太子、皇帝,徐家怎敢高攀?再说了,就算太子妃愿意,她能做得了太子殿下的主?何苦让太子妃为难?
秦嬷嬷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顿时面红耳赤低下头不说话了。
崔氏赶紧转移话题:“听说现在不光咱们京城宵禁,大梁很多地方都戒严了呢!”
徐灿灿闻言一惊,忙问道:“戒严?怎么回事?”
崔氏没想到徐灿灿会真不知道这事,此时心里便有些后悔,担心太子殿下是故意瞒着太子妃。
她只得含糊道:“四大门阀赵氏、马氏和陈氏同蓝氏勾结造反,多亏圣上和太子殿下天纵英才,洞悉了他们的阴谋,分派军队把他们给镇压了。”
徐灿灿不由叹了一口气。
她笼中鸟一般呆在着偌大的太子宮内,外面风云变幻,她却一无所知。
徐韩氏和崔氏一离开,徐灿灿便命人去叫水寒过来。
201第201章
徐灿灿在朱颜的搀扶下下了锦榻,捧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慢慢走到了正堂的门口。
灰慧及时掀起了门上的绣缎帘子。
发现细竹丝帘子被换掉了,徐灿灿这才意识到夏天已经过去了,秋天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人间。
她在朱颜碧云的搀扶下出了门,走到了廊下。
在廊下候着的丫鬟嬷嬷们见状忙屈膝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徐灿灿摆了摆手,走到红漆栏杆前,看向秋意满院的院子。
东边一棵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挺立在清澄碧蓝的天空下,叶子已经发黄,随着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迎风飘落……
见有婆子就拿了扫帚去扫,徐灿灿忙道:“树叶这两日先不必扫!”她想看看落叶满地的秋景。
李嬷嬷含笑道:“太子妃,院子的东南角种有掬花,已经开了不少,老奴引您去看看吧?”
徐灿灿说了声“不用”,便下了台阶,沿着琉璃石铺就的秘道向前走去,没走多远,便向东拐进了白杨林。
朱颜、碧云、玄冰和朱雀四个大丫鬟忙跟了上去。
徐灿灿在白杨林间的小路上慢慢走着。
她原本还有些怨尤的,可是再一想:如今形势如此严峻,可是傅予琛从不让她担心;傅予琛日日早出晚归,那么忙却再晚也要回家陪她睡觉;傅予琛殚精竭虑压力那么大,却给她提供了优裕悠闲的生活……
徐灿灿顿时觉得自己对傅予琛的关心似乎不够。
水寒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夜,凌晨时才回了太子宮,一头奔进自己的卧室里趴在床上便睡着了。
傅杨正好在内院门外值事房内,听小丫鬟说王妃要见水寒,他便亲自去了水寒住的偏院。
水寒听到傅杨叫他的声音,当即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清明,坐起来打开了窗子:“何事?”
傅杨一眼便看到了水寒脸颊上溅上去的血迹,觉得俊秀中多了一丝狰狞,忙道:“我的天,水寒你赶紧洗洗脸,看着怪吓人的!”
见水寒眯着猫眼懒洋洋地就要关上窗子,傅杨忙道:“我劝你还是洗洗脸吧,太子妃叫你过去呢!”
水寒:“……怎么不早说!”
他关上窗子,用手搓了搓脸,闭着眼睛下了床,吩咐侍候他的小厮预备洗澡水和洗漱的用具。
徐灿灿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有些累了,便在菊圃那里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朱颜给她铺好绣垫,又从丫鬟手里接过用水晶瓶装着的苹果汁,倒了一杯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靠在后面的栏杆上,眯着眼看着天上的太阳。秋日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粉嫩的脸上,似乎为她镀上了一层白光,显得她的脸更加的晶莹剔透。
水寒由董嬷嬷带着走了过来,远远地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脚步微滞,幽黑猫眼中带上了一丝迷茫。
徐灿灿看向行完礼起身的水寒,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想看看你怎么样!”其实原本是想问问水寒近来发生的事情的,可是因为心里想开了,她便不打算问了。
水寒的心却似被浸入温热的水里,百感交集难以言表,只是看着徐灿灿。
太子妃无论何时,都是那样美丽,在这样的碧天落叶黄花的背景之下,她明媚的容颜与这明媚的秋光相当益彰……
水寒垂下了眼帘。
徐灿灿也在打量水寒。
她觉得好像没有多久没见,可是水寒瘦了许多,是那种彪悍的瘦,而脸颊的削瘦显得他的睫毛更长了,最重要的是,水寒眼中似有血丝。
徐灿灿悠然道:“我命傅松给你选了个宅子,就在距离太子宮不远的塔子胡同,你有空了就和傅松一起去看看吧!”水寒大概比傅予琛小一些,有十八岁了吧,该是成亲的年龄了,给他一套宅子,也好成亲生子。
水寒恭谨地答了声“是”,愣了片刻,他抬头看了太子妃一眼,然后低下头:“谢太子妃!”
董嬷嬷带着水寒离开,嘴里唠叨着:“水队长啊,你看太子妃对你多好,太子妃亲自吩咐傅松给你寻房子,还要求一定要有院子能种些花树;还得有水井,用水方便距离街市不远,还不能喧闹,太子妃另外还亲自选了一匣子首饰赏你,将来好让你给你媳妇,怕你不好意思,所以刚才让胡妈妈去你屋子里给侍候你的小厮了……”
水寒垂了头,一滴晶莹的水滴砸在了地面上。
傍晚的时候变了天,秋风中也带上了一丝冷意,碧云早回去取了白底绿萼梅刺绣斗篷过来为她披上,一行人慢慢悠悠回了正堂。
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下,刚捧了一盏玫瑰花茶喝了一口,红拂便一脸兴奋进来回报:“太子妃,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到了夜幕降临时分,早已称不上小雨了,徐灿灿坐在正堂里也能听到雨滴打在屋檐上发出的声音。
她进了卧室,跪在窗前的软榻上向窗外看。
廊下的灯笼照出的距离并不远,整个院子沉浸在雨夜之中。
陈嬷嬷打了个伞走了进来,询问要不要摆饭。
徐灿灿懒懒地摆了摆手:“我等太子殿下回来。你只要预备好鸳鸯锅子和各样菜肴就行了!”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几个披着油布雨衣的小厮打着伞簇拥着身穿绯色袍子的傅予琛回来了。
虽然只是一天没见,可是徐灿灿心里却雀跃如初恋,当下就下了软榻迎了出去。
她虽然怀胎六月了,肚子也挺大,可是却很利索,一点都不笨。
她如此利落,碧云和朱颜却担足了心,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因此一直紧紧跟着她。
傅予琛在宫里忙了一天,即使是回来了,也是满腹的心事,还在思考着如何彻底清除四大门阀的残余的势力。
他原本是心思沉重的,可是一抬头便看到了在廊下候着他的徐灿灿。
徐灿灿大眼睛盈盈含水看着傅予琛,微丰的红唇微微弯着带着笑意。她穿着齐胸襦裙,上面是真红色绣兰花襦衣,下面是月白齐胸裙子,看上去甜净素雅。
傅予琛看到她,想起了这段时间他正在剿清四大门阀势力,为了不让求情送礼的人烦徐灿灿,所有的拜帖他都令傅杨和胡妈妈筛选了一遍,只有很少人能见到徐灿灿,徐灿灿等于是隔绝人世的状态,只和他以及爹娘亲近,怕是孤独得很吧!
想到这里,傅予琛满心的疲累一扫而空,带着隐隐的愧疚快步走了过去,握住徐灿灿有些凉的手,一起进了正堂。
徐灿灿侍候他换了衣服,吩咐丫鬟们侍候傅予琛净手,便坐在八仙桌一侧等待傅予琛。
炭火正旺,鸳鸯锅沸腾着,香气扑鼻,辣的那一边是徐灿灿要用的,清汤那边是傅予琛要用的。
小夫妻俩开始用饭,傅予琛虽然用着饭,可是凤眼的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徐灿灿,怕她吃辣的太多上火。
因为傅予琛不准,所以徐灿灿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辣椒了,所以她夹了不少羊肉放入了沸腾的锅里,又夹了些黄心菜的菜心放了进去。
可是等她吃了两块羊肉和一个菜心,傅予琛就不许她再吃辣的了,让徐灿灿和自己一起吃清汤锅底。
徐灿灿敢怒不敢言,只得屈服,和傅予琛一起吃起来。
用完晚饭漱过口,徐灿灿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又凑到傅予琛怀里闻了闻,最后认真地看着傅予琛:“阿琛,咱们俩去换衣洗澡吧!”
傅予琛的关注点在“咱们俩”和“洗澡”这两处,凤眼当即亮了起来,声音微哑:“好啊!”他这几日太忙了,已经好久没有纾解过了。
喝茶的时候,傅予琛垂下眼帘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徐灿灿,视线落在了徐灿灿白皙丰满的胸部——对傅予琛来说,徐灿灿怀孕还有一个附加的好处,她的胸部越来越丰满了——再也移不开了。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问题的,老是迷恋徐灿灿这个部位,光是看着就会有反应。
徐灿灿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顿时又羞又臊:丫鬟嬷嬷们都还在呢,你怎么这个眼神!
傅予琛轻咳了一声,朱颜忙识趣地带了众人退了下去。
傅予琛坐在宽敞的浴桶里,徐灿灿坐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身上,享受着被傅予琛抚摸的感觉。
她的胸部非常敏感,往往被傅予琛摸了一会儿就有反应。
半晌之后,徐灿灿瘫软在傅予琛怀里,颤声道:“水有些凉……凉了……赶……赶紧出去吧……”
傅予琛的手依旧停留在前面忽轻忽重地抚摸揉捏着,闻言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往徐灿灿下面探了一下。
徐灿灿顿时无声地喊了一声,弓起了身子,她的手臂向上揽住了傅予琛,随着傅予琛的动作身体颤抖着。
徐灿灿盖着真红色绣百子图的缎被,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了,犹自喘息着。
傅予琛披散着乌黑的长发靠着靠枕坐在她的身旁,右手拿了本书正在看,而他的左手伸到了真红缎被下轮流□□着徐灿灿丰满圆润上那两粒凸起。
徐灿灿想了想,低声道:“阿琛,这个这么小,将来孩子能吃奶么?”
傅予琛凤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要不我试试?”其实奶娘早就准备好了,哪里用得着徐灿灿亲自哺|乳?
徐灿灿忙娇滴滴撒娇:“不用了不用了!”
她拉起被子就要往里面钻。
可是傅予琛动作更快,伸出长腿压住徐灿灿的腿,把书放在枕边,便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也看着他。
床边的玉罩灯没有熄,清楚地照在傅予琛俊秀的脸上。
他的脸白皙细腻眉睫乌浓,鼻梁挺秀嘴唇嫣红,怎么看怎么秀丽好看,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要当爹的人……
傅予琛居高临下看着徐灿灿的脸,觉得徐灿灿的唇莹润柔软,似乎在邀请他。
于是他就亲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便停止了对徐灿灿嘴唇的啃咬,转而向下,含住了徐灿灿右边的突起吸了一下。
徐灿灿觉得一股酥麻自傅予琛含住啃咬的地方生发,然后迅速扩展到全身,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媚人的叹息。
一场**之后,傅予琛平躺在徐灿灿身侧,浑身酥麻,无一处不伏贴,无一处不畅快,身体的纾解令他整个人都放松了。
徐灿灿累得连指头都动不了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傅予琛不知道想什么想了一会儿,忽然道:“灿灿,我觉得咱们是可以做到孩子出生的,我这是帮——”
他凑到徐灿灿耳边把话说完了。
徐灿灿脸顿时**辣的,伸手在傅予琛脸上轻轻拍了一下:“你无耻不无耻?”
然后又道:“哟,脸好软好光,真是小白脸哦!”
傅予琛:“……”他最恨别人说他小白脸了,可是灿灿……唉,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和妻子计较!
徐灿灿正色道:“用不着你帮儿子通路,他自己会出来!”她凭直觉觉得自己怀的是男孩子,这是一种奇妙的母亲和儿子之间的心有灵犀。
她又略带恶毒道:“你以为你的那个大到能帮儿子疏通产道?”
傅予琛:“……”
他觉得冤枉,当即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让徐灿灿看:“你好好看看,哪有男的比我大?”在战场上的时候不讲究,集体尿尿时他也看过不少人的这个,经过比较,傅予琛觉得自己真是天赋异禀的伟男子!
徐灿灿没想到傅予琛居然有这么二的时候,顿时哭笑不得,便回了一句:“我只见过两个人的,你说我怎么比?”
傅予琛闻言妒忌得快要炸了:“你还见过别的男人的?是谁?啊?”他快要气死了!
徐灿灿见他真的恼了,忙解释道:“除了你我就见过宜春小时候……”
傅予琛将信将疑:“……真的?”他的智商直接下降了百分之九十。
徐灿灿无力:“我养在闺中能见什么啊!”
她见傅予琛还在斜睨着她,凤眼里满是不满,便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惹的祸自己来弥补吧!
徐灿灿起身笑盈盈看着傅予琛,白嫩的手指摸上了傅予琛犹在疲软状态的物件:“阿琛啊,要不要我……”
傅予琛:“要!”
第二天散了早朝,傅予琛同永安帝以及内阁成员坐在御书房议事。
傅予琛似乎正在专注地听马明宇说起平定四大门阀之乱后一下子腾出了许多官缺需要补上,可是他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恍惚的笑。
永安帝见他气色很好心情也很好,只是似乎是在走神,便有心捉弄他,道:“阿琛,这件事你怎么看?”
傅予琛正色道:“儿臣认为应该开恩科取士,唯才是举不论出身,改变延续了上千年的门阀制。经历一番乱象之后,国家若想聚拢民心,便需要施恩于民;再说了,国家诸事顺畅,正是增强百姓对国家的凝聚力的时候,宜借此事,把国家和陛下您对等起来,令百姓爱国即爱您……”
他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永安帝先是带着戏谑之意,可是听着听着便神情端然专注起来。
马明宇等人也肃然倾听,末了马明宇问了一句:“若是门阀世家反对呢?”
傅予琛冷笑一声:“四大门阀就是榜样,谁敢反对?再说了,天下是门阀多,还是百姓多?”他手里如今拥有近百万精兵,实力决定说话权,谁敢站出来出声反对?
傅予琛话音刚落,永安帝就道:“阿琛,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这天下是迟早要交给阿琛的,现在就开始移交吧!
马明宇等人都看向永安帝,心中有些惊讶:这样一个收揽天下人心的机会圣上交给太子殿下,看来圣上已经下了决心,要移政予太子殿下了!帝国权力能如此平顺地移交,真是大梁之幸啊!
傅予琛凤眼中满是慕孺之情,呆呆地看着永安帝,然后便起身向永安帝屈膝行礼:“儿臣领命!”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徐灿灿在屋子里闷了,便在丫鬟嬷嬷们的紧盯下在廊下走来走去。
走廊的栏杆外面种的茉莉花和栀子花早已没有花了,可是油绿的叶子在雨中显得更加丰硕了。
徐灿灿正在看栏外的栀子花叶子,胡妈妈就来了:“禀太子妃,这是今日送来的拜帖!”
徐灿灿诧异:“下着雨还有人冒雨来见我?”
胡妈妈笑了:“太子妃,您忘了‘富在深山有远亲’?”
徐灿灿一想,也笑了,道:“是这个道理!”她是这个帝国的太子妃,也不能隔绝人世,人还是得见的。
胡妈妈拿出自己筛选过的主要的几个拜帖向徐灿灿禀报。
徐灿灿想了想,道:“就安排见一下玉茗公主和丞相府的二少夫人五少夫人吧!让她们一个时辰后再过来!”玉茗公主来拜访她不知何意,不过她是公主,傅予琛名义上的姐姐,徐灿灿觉得自己还是得见见的;丞相马明宇的嫡次子马颖飞是傅予琛的亲信,因此他的妻子二少夫人徐灿灿得见见;丞相府五少夫人正是她的堂妹徐宜莲,姐妹好久不见,也得见见。
胡妈妈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徐灿灿见胡妈妈走远了,这才懒洋洋道:“回去重新梳妆吧!”正好试试她亲手淘澄的那盒掬花胭脂。
碧云和朱颜不禁笑了:太子妃真是太爱漂亮了!
她们侍候着徐灿灿进了正堂。
徐灿灿坐在锦榻上,玄冰带了两个小丫鬟正准备侍候她净脸,丫鬟便来回报,说傅松带了翠凤喜的老板娘朱凤喜过来见她,并送这旬的衣裙。
闻言徐灿灿没有立即说话。翠凤喜的大股东是她,朱凤喜作为老板却只是小股东,对于朱凤喜她见不见皆可。
不过想到先前翠凤喜的绣娘对朱凤喜的描述,徐灿灿觉得这个朱凤喜很有意思,便道:“让她进来吧!”
朱凤喜带着几个捧着锦缎包袱的绣娘,随着太子妃的外管家傅松进了内院,穿花拂柳走了很久,她才看到了巍峨高大的正房,以及正堂门上挂着的真红绣缎门帘——这是翠凤喜的绣娘花了半个月时间绣的,价值千金,却只是太子妃正房的一个门帘,而且还只挂十日便要换新的!
她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平,想起了一句古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也想到了若是能生活在其中,该是多么美满的日子。
到了正房廊下,傅松看了她一眼,道:“且候着吧!”翠凤喜不光为太子妃定制衣裙,还借助遍布东方大6的分店为太子殿下收集情报,因此太子殿下也给她几分薄面,所以傅松才会同意带她过来给太子妃磕头。
一个生得袅娜的绿衣小鬟进去禀报后出来了,含笑道:“朱娘子请!”
朱凤喜含笑谢了,随着她进了正堂。
她一进去,便有一阵清香袭了过来,煞是好闻,即使朱凤喜见多识广,也闻不出这是何香。
朱凤喜略打量了一眼,便知这房间摆设看着清丽,实则豪奢之极,譬如锦榻上方的龙凤连珠帐,锦榻上铺设着用珍贵的澄水帛做成的褥子,就连上面的几个靠枕,也是用珍贵的碧影纱做成的;东侧和西侧圈椅中间的小几上,一个摆着白玉美人斛,斜Сhā了一支玉白绣球菊,一个摆着赤金联珠瓶,Сhā着一蓬开的艳丽精致的玫瑰花;壁上挂着的是明玉和尚的《溪山图》,两边的对联怕是颜真卿的真迹……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发现锦榻下铺着的脚垫也是云州贡上的云绣!
绿衣小鬟含笑道:“太子妃正在梳妆,朱娘子少待!”
朱凤喜此时心中正在惊骇,当即道:“不急不急……”
她又等了一会儿,便闻到了一阵甜香,接着便见几个丽妆华服的丫鬟簇拥着一个绝美的艳妆少妇出来了。
朱凤喜没想到太子妃居然这么美丽,她愣了愣,这才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她的主子是太子殿下,太子妃自然也是她的主子了。
徐灿灿含笑道:“平身吧!”在碧云朱颜的搀扶下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这时候朱凤喜也看到了太子妃浅碧色的襦裙下高高隆起的腹部,她的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反正比较复杂,觉得这个太子妃真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自己生得美,又嫁了容颜俊美出身高贵的太子殿下,还拥有太子殿下的宠爱……
徐灿灿微笑着也在打量这个朱凤喜。
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对傅予琛的倾慕,便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死心。
朱凤喜大概二十三四的样子,生了一张狐狸脸,妆容有些浓,不过眼睛细长嘴唇红艳很是精致,腰细细的ρi股大大的,重要的是——她的ⅿⅿ很大!
徐灿灿的眼睛盯在了朱凤喜的大胸脯上,移不开眼睛了——傅予琛可是最喜欢大胸!
她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202第202章
朱凤喜恭谨地立在锦榻前的地毡上,屈膝行了个礼,道:“禀太子妃,这旬新制的衣物奴婢为您带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徐灿灿的视线恋恋不舍地从她的大胸上移开,心道:比我还大,哼!不过好想摸摸试试手感!
她的脸上带着和煦却高高在上的笑:“碧云去看看吧!”
碧云脆生生答了声“是”,带着两个丫鬟走过去接了朱凤喜身后绣娘手里的锦缎包袱,放在锦榻上一一打开,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一件一件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看着这些美丽的丝绸精致的刺绣,觉得很美,却也觉得浪费,因为她不到四个月就要生了,可这些衣物都是按照她孕期的体型做的。
她看着这些美丽的丝绸上繁复的刺绣,叹了口气道:“太靡费了!”
碧云正拿起一个月白绣蔷薇的襦衣让徐灿灿看,闻言便道:“太子妃,您的衣物都是按太子殿下给您定下的份例来走的,太子宮就您一个女眷,就算做再多,总数也不多啊!”
又道:“太子殿下还嫌少呢!”
徐灿灿:“……别说的太子殿下好像多奢侈似的!”
碧云扑哧笑了。
朱颜一脸严肃:“太子殿下也说了让您连生十个小王子,这衣服如果您同意的话,以后让碧云保存起来,您怀下一胎和下下胎还穿!”
徐灿灿:“……”生十个?我是猪吗?两个孩子顶天了!是我生,又不是他生,我就看傅予琛和我谁能顶过谁!
碧云和朱雀玄冰见太子妃囧囧有神的表情,不由都笑了。
朱凤喜脸上也适时地带上了一丝微笑,心里却在想朱颜说的“太子殿下也说了让您生十个小王子”这句话,感叹着同是女人,自己也不比太子妃差到哪里去,却同人不同命。
徐灿灿瞥了一眼朱凤喜,这才吩咐玄冰:“还不请朱娘子坐下?”
玄冰屈膝答了声“是”,道:“都是奴婢疏忽,王妃恕罪!”
徐灿灿是故意冷落朱凤喜的,见玄冰识趣,便翘起了嘴角笑了。
玄冰引着朱凤喜走到锦榻右侧的圈椅前,正要让她在靠外一点摆着的圈椅上坐下,朱凤喜却自顾自在靠近锦榻的圈椅上坐了。
见她这样,徐灿灿在心里哼了一声,命人上了茶点。、
看到朱凤喜眼睛红红的,她顿了顿这才问道:“朱娘子,你为何伤心啊?”
朱凤喜扯下腋下塞着的锦帕拭了拭眼角,显得伤心万分我见犹怜,道:“奴婢见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您如此疼爱,不由有些感伤身世!”
徐灿灿欲待不搭理她吧,又觉得想听听热闹看看笑话,便道:“为何啊?”你说一说,让我笑一笑吧!
朱凤喜装模作样地抽噎了一下,又用帕子轻轻沾了沾精心描绘的眼尾,力求梨花带雨清纯可人——她忘记了,太子妃是女人,不是男人,她弄错对象了!
一番做作之后,朱凤喜一脸的感伤道:“奴婢跟了太子殿下之前,也曾嫁过人,那人虽时时刻刻离不了奴婢,却怕家里厉害的大妇,不敢纳奴婢进门。那狠心人虽爱奴婢,最后不得不始乱终弃,奴婢怀着身孕差点流落街头,幸亏身上还有一些积蓄,便开了翠凤喜这家店,后来幸有太子殿下看中了奴婢的手艺,收购了翠凤喜及奴婢……”
朱凤喜说着说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哽咽得话都说不下去了。
徐灿灿觉得越听越不对,什么“跟了太子殿下之前”,什么“曾嫁过人”却又家有大妇“不敢纳奴婢进门”,以及“幸亏太子殿下看中了奴婢的手艺,收购了翠凤喜及奴婢”……她当即道:“朱娘子你停一下,待我梳理一下思绪!”
朱娘子当下一愣,她这个哭诉遭遇+梨花带雨用一次有效一次,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吃她这一套,尤其是她的那些深闺里的贵妇顾客们,都让她往下讲,讲她如何勾住男人的心,讲她如何倒霉,讲她的刺绣手艺如何高超引领京城潮流,然后把生意给她做,和她成了交心的闺蜜,没先到却在太子妃这里吃了瘪。
碧云见太子妃面带沉思,便从水晶瓶里倒出了刚榨好的梨汁,问了一声:“太子妃,梨汁要不要加热?”
“不用。”徐灿灿整理着思绪,“你喂我吧!”
碧云便端着一盏梨汁小心翼翼地喂太子妃喝着。
一盏梨汁喝完,徐灿灿的思路也清晰起来,看向朱凤喜,正色道:“你先前的那个男人家里是有嫡妻的?”
朱凤喜:“……是,不过是继妻,非元妻!”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徐灿灿大眼睛黑白分明:“你床上功夫很厉害,那个男人却不要你了?”
朱凤喜没想到太子妃说话这么粗俗直白,瞠目结舌:“……是……”
徐灿灿双眼亮晶晶,脊背挺得笔直:“你的卖身契在太子殿下手中,这样说,翠凤喜也是太子殿下的?”
朱凤喜脑子轰的一下,当下便明白自己上了太子殿下的当——不管太子因为她的功劳赏她多少翠凤喜的股,她都是太子的奴婢,这些股和银两都还是太子本人的!
她沉重地说了声“是”。
徐灿灿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这样一算,那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朱凤喜:“……是。”
“我怀着身孕,人说‘欲子女之聪俊者,常听清音’,”徐灿灿美丽的脸上显出一丝鄙视来,“你却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以后不要再来太子宮了!”
朱凤喜当即白了脸,匆匆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看得正堂里侍候的人都急了,女医张嬷嬷和管嬷嬷忙上前劝说道:“太子妃息怒,您也知道,古书上说‘欲令子美好端正者,数视白璧美玉’,您身怀六甲,自然得看些美好的事物,听些贤能的话,不要和这样的狐狸精计较!”
“知道了!”徐灿灿脸上带了一丝笑意,好像不再想这件事了,心中却还在思索着。
过了一会儿,她吩咐玄冰:“去看看这个朱凤喜去哪儿了,看看她是不是去见太子殿下了!”玄冰机灵,去办这件事最恰当了。
玄冰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徐灿灿又指着那些新衣裙吩咐尹嬷嬷:“嬷嬷,让浆洗上的人把这些衣裙好好洗一遍!”
尹嬷嬷答了声“是”,带了两个小丫鬟取了包袱出去了。
朱颜上前道:“太子妃,玉茗公主、马府二少夫人和五少夫人该来了,您要不要重新妆饰一下?”太子妃最讲究妆容了,应该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徐灿灿当即道:“今日半臂的颜色和腰带的颜色有些冲撞,胭脂也得重新抹一次!”
朱凤喜满面屈辱带着那些绣娘出了内院,随着小厮莳花向外走去。
转了转眼珠子之后,朱凤喜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和颜悦色问莳花:“这位小哥哥,妾身想要见太子回报一件事情,不知太子殿下的书房在哪个方向啊?”
莳花看着这个艳丽的美人,当下便道:“太子殿下刚好回来,正在书房里,我带姐姐去吧!”
朱凤喜甜蜜地笑了,伸手在莳花胳膊上捏了一下:“谢谢小哥!”
莳花脸都红了:“嘿嘿!不用谢!”
傅予琛从宫里出来回了太子宮,刚在书房院子外面下了辇车,便见到了定国公府的管家傅大梁。
傅大梁利索地向他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
傅予琛平静地看着他:“平身吧!”
傅大梁起身后,看了看跟太子殿下的那些人,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道:“禀太子殿下,国公爷想……”
“想什么?”傅予琛平静地问道。
傅大梁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国公爷想来太子宮做客。”
傅予琛点了点头,凤眼平静地看着傅大梁。
傅大梁:“……国公爷他老人家想在太子宮小住,再看看太子妃……”看太子妃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国公爷虽是太子殿下的生父,可是太子殿下毕竟过继给圣上了,他如今要看的可不是媳妇,而是远房侄媳妇了!
傅予琛知道爹爹有一阵子没见徐灿灿了,不过他老人家想看的不是徐灿灿,而是徐灿灿的肚子,以及徐灿灿肚子里的孩子。
他当下便道:“好啊!”
傅大梁泪眼婆娑:“太子殿下,您真好!”
傅予琛见他如此多愁善感,不由烦得很——全天下他就不烦徐灿灿多愁伤感,别的人他都烦——拔腿就进了书房院子,不搭理傅大梁了。
傅大梁却幸福地行了个礼,一溜烟跑了,速度简直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
傅予琛刚进书房在书案后坐下,听雨便来回报:“莳花带了朱凤喜过来,说要见您。”
玉茗公主这次依旧是带着女儿蓝樱儿一起来的。
她丈夫蓝瑜翔因出身门阀,嫌弃她不受父皇宠爱,又没了亲娘,于是整日纳妾纳婢,偏疼庶子,还养小戏子。
他同蓝氏家族一起下了大狱,玉茗公主其实是有些开心的。
她如今独自带着女儿住在多亏太子殿下才保留下来的公主府里,因所有人都怕沾上蓝氏一案,“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过得颇为孤苦。
唯有傅予琛还记得当初她帮忙的情分,对她颇有照顾,而太子妃又和气,所以玉茗公主便鼓起勇气带着女儿来拜见太子妃,也让女儿见见人,开些眼界。
徐灿灿颇为喜欢玉茗公主这样温柔沉静的女人,也喜欢娇美可爱的蓝樱儿,再加上徐灿灿也知道能让她看到拜帖的访客,都是傅予琛命人筛选过很安全可以见的,因此便很放心地等着玉茗公主进来。
蓝樱儿飞快地翻过正堂的门槛,欢天喜地跑了进来:“太子妃娘娘!”
她也不行礼就扑进了徐灿灿的怀里。
徐灿灿怀里乍然多了一个软软的热热的小物件,心里瞬间软绵绵的,伸手摸了摸蓝樱儿的脑袋,又摸了摸她软软肥肥的小脸。
玉茗公主也进来了,忙着向徐灿灿行礼,又要唤女儿回来,顿时有些慌乱。
徐灿灿忙笑道:“姐姐不必客气,过来坐吧!”
她看了玉茗公主一眼,发现她身上穿的裙子还是上次过来时穿过的,便存在了心里。
玉茗公主则没想那么多,正引诱女儿从太子妃怀里出来呢!她的产业不算多,却供养着整个公主府上上下下几百人,自然过得有些窘迫了。她这一季就做了三套衣裙,便来回组合调换着穿,想着别人不一定能看出来。
只是徐灿灿自从嫁给傅予琛,别的也做不了,傅予琛也不让她做,每日只和衣裙、脂粉、珠宝和花草打交道,因此能注意到细节。
碧云带着小丫鬟奉上了精致的点心,摆了一炕桌,又为太子妃倒了一盏云州贡上的凤梨汁,为玉茗公主和蓝大姑娘奉上了蜜桃汁。
蓝樱儿见到这么多点心,很是开心,拿起一个翠玉豆糕尝了一口:“好好吃啊!”
她看向徐灿灿:“自从爹爹纳了李姨娘,我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了!”
徐灿灿当下看向玉茗公主。
玉茗公主顿时羞红了脸,期期艾艾解释道:“太子妃……妾身……妾身……”
徐灿灿微笑着抚慰她,又低头看着蓝樱儿:“樱儿喜欢吃这些点心?”
蓝樱儿连连点头:“嗯嗯!”
徐灿灿便吩咐碧云:“令小厨房把各色点心装一匣子,等小郡主回家时让小郡主带走!”
玉茗公主忙起身道谢。
徐灿灿含笑问她:“公主府里有针线上的人么?”
玉茗公主忙回道:“禀太子妃,府里还养着些个针线上人呢,都是当年妾身母亲给妾身的。”也不好辞退,只得养着。
徐灿灿便笑了:“我正要送你些绸缎做礼物,如此正好!”
玉茗公主起身又要道谢,蓝樱儿却道:“母亲,太子妃是自家人,您不用如此客气!”
说的徐灿灿也抱着这个人精似的小姑娘笑了。
蓝樱儿靠在徐灿灿怀里:“太子妃,上次见的那个好看的哥哥呢?”
徐灿灿:“……”
蓝樱儿比划着:“高高的,黑黑的,很好看……”
见徐灿灿还有些茫然,她有些着急:“眼睛很黑很黑很黑……”
徐灿灿这下明白了:哦,眼睛很黑,那是水寒啊!
她笑道:“水哥哥大概在前院呢!”
蓝樱儿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可樱儿想和水哥哥一齐玩呢!”
徐灿灿大笑:“好吧!”
她吩咐朱雀:“你带着小郡主去见水寒。”
朱雀忙答应了一声,牵着开心的蓝樱儿出去了。
玉茗公主知道女儿喜欢好看的哥哥,却没想到会丢人丢到太子妃这里来了,面红耳赤起身解释:“唉,都怪妾身没教好……”
徐灿灿却笑道:“女子一辈子有几年能这样纯真?且随她去吧,让她能开心几年就开心几年!”
玉茗公主正要说话,胡妈妈来回话,说马二少夫人和马五少夫人来了。
马二少夫人林氏是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人儿,脸圆圆的,笑容很甜蜜,她同徐宜莲一起走了进来,向徐灿灿行礼:“拜见太子妃娘娘!”
徐灿灿微笑着看这她,发现马二少夫人笑容甜美容光焕发,而徐宜莲相比之下,则肌肤晦暗两眼无神。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平身吧!”
林氏在东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徐宜莲则被徐灿灿叫到了锦榻上坐了下来——徐宜春是她的堂妹,这点体面她还是要在徐宜莲的妯娌面前给的!
和林氏谈了几句之后,徐灿灿就觉得她若是男人,也会喜欢这款甜美活泼美人。
安抚了林氏,她这才看向身旁徐宜莲,问道:“三妹妹,你气色怎么这么差?”
她话音未落,徐宜莲便低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淌。
见她如此,徐灿灿心里也是凄惶,忙拿了方帕子递给她,让她哭哭发泄一下。
碧云和朱颜在一旁见徐宜莲哭,心里当时就紧张起来——太子殿下最烦有人惹太子妃不高兴和在太子妃面前哭了!
林氏在一旁也有些坐卧不安。她相公是太子殿下的亲信,她才有了见太子妃的资格,若因为徐宜莲毁了这个机会,她可冤着呢!
不过她再一想,觉得这是一个扳倒马颖诚的生母、公公宠爱的海姨娘的好机会,便收起甜蜜的笑,专注地看事态发展。
待徐宜莲不哭了,徐灿灿令丫鬟侍候她净了面,又喝了水,这才柔声问道:“怎么了?”
“姐姐——”徐宜莲啜泣着拉开了衣袖让徐灿灿看,上面是一道道指甲掐的沁血红痕。
徐灿灿当即恼了:“谁挠的?”
203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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