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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决绝

听到动静,男人的肩膀微微震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继续抽着烟,一下又一下,既重又狠。那种要将有毒的气体悉数吸入肺部深处的急切感,让纪辉的心像被什么揪住。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开口打破沉默,「你新交的女朋友?」他仍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嗯。」纪辉将双手Сhā在宽松的休闲裤中,眸­色­­阴­郁,盯着男人宽阔的背部。

「什么时候认识的?」

「前天。」

「这么快就上床了?」男人的声音不无苦涩。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纪辉冷冷道。

男人沉默良久,才轻声说:「注意安全,做的时候要戴套子。」

心突然被一根细绳猛地扯了一下,传来猝不及防的痛,令纪辉忍不住大声道:「刚才那个女孩子叫蓝欣,很可爱很特别的名字吧。她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她有一份很稳定的工作,在办公室做文员。前天我逛商场时,无意中碰到她,就这样认识的。她很漂亮,身材又好,我对她一见钟情。她和姜晓梅不同,她也喜欢我,对我一心一意,就算看到你,也不会变心,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恋爱的感觉。喜欢一个人真好啊,成天想和她在一起,即使分开了,满脑子也全是她……」

滔滔不绝,谎言像水一样自行湧流。不知道要伤害他人,还是伤害自己,或是­干­脆两败俱伤,纪辉就是无法停下这柄以言语铸就的利剑。

「是吗……你喜欢她?」男人低声道。

「当然!」纪辉大声道:「还是女人好,皮肤光滑,­性­格可爱温柔,和她们在一起很轻松,什么都不必多想。如果有一天结婚了,她们还能给你生儿育女,延续后代,组成我想要的家庭……」

「够了!」男人沉声打断他,蓦然转身,「这些我都知道,你不必多说!」

两人四目相对,纪辉浑身一震。对方深若黑潭的眼眸,散发着无法错认的痛苦气息。只一眼,仿佛承受不了似的,男人立即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以颤抖的手指,将只剩半截的香烟塞入嘴里,像抽了这口就没有下一口似的,拼命吸着……

微风轻轻拂动男人层次分明的的黑发,俊帅温朗的五官,渐渐模糊于暮­色­四合的空中……

纪辉怔怔看着他,看他一根接一根拼命吸烟;看这个别人眼中完美的男人,被他简单几句谎言就击溃得摇摇欲坠;看他眼中满溢的深切痛苦……看得几乎难以呼吸,可明明这么痛苦,他就是无法停止伤害他!

他是这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一心一意,不计任何回报,再没有比这更纯粹的感情了。然而他不但无法回应,反而不断伤害他,拿刀往毫无防备的他身上乱捅。明知不对,可就是无法停止这种残忍的行为。

最近,纪辉在夜里反覆做同一个噩梦。在梦里,他是受困于沙漠孤堡的弃儿,他是手持神剑、前来拯救他的英勇王子。他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接近他,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反手抢过他的剑,一把深深捅入了他胸口……

他的血像泉水一样喷出来,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他觉得自己似乎融入这块黑暗的土地中,贪婪地吸收他鲜活澎湃的血液、汲取他温暖的力量,一点点强壮起来。他的血流得越多,伤得越重,他却好得越快。当他最终耗尽心血,风­干­化尘后,他也完全获得了重生的力量,似恶魔般轻舔­唇­边残余的鲜血,狞笑着立身天地间……

纪辉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梦中的场景如此真实,害他好一段时间都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人­性­真的太可怕了!如果连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他都想毁灭的话,那他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可他就是无法停止,仿佛走火入魔,必须要凭借伤害他的力量,才能牢牢地、稳稳地站在这里。

儿时的伤害有多深,此刻的报复就有多变态,哪怕他完全是无辜的。纪辉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为母亲——不辨青红皂白地任意伤害身边最亲的人。果然血液会传承吗?果然他变成他最不想变成的那种人了吗?

越想越心痛难忍,纪辉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了男人的肩膀,指尖深深掐入男人厚实的肩膀……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在晚风中已是彻骨冰寒。他身上充满了浓郁烟味,全身肌­肉­因他突兀的动作,而瞬间绷紧。

咫尺之距,近得让人绝望。

「送我回老家吧?」第二次,纪辉提出同样的请求。

顾流年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他,一眨不眨。幽深的瞳孔,倒映出自己单薄的轮廓,纪辉的心脏不禁阵阵痉挛……

即使这样……即使在这样溢满痛苦的眼眸中,他还是看到了爱情!

他发誓,这是他此生见过最深刻、最恐怖,也是最温柔到几近残忍的爱情!热泪几乎夺眶而出,纪辉死死咬住牙关,用力到五官都微微扭曲,才压下这些多余的水分。

「你饿了吧?」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我给你带了外卖,铁板牛柳和鳗鱼饭,就放在桌子上,还有你最喜欢吃的黑巧克力。」

这个男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纪辉在他眼底搜寻,只有深深的,深深的,深不见底的海洋。

「顾流年,同样的话,我不会再求你第三次。」纪辉咬牙道。

「明天庭辩,我有很多文件要准备。你自己先吃吧。阳台冷,不要站太久,小心感冒。」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男人后退一步,离开他,走入书房。

纪辉盯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是夜,男人一直呆在书房,工作至凌晨。晚上照例被噩梦惊醒后,纪辉辗转反侧,­干­脆爬起来去厨房倒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他下意识抬头看时间,时钟清晰指向凌晨三点。在书房门口呆立半晌,他还是没有勇气去敲那扇门。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凝视着书房门口漏出的灯光,猜测男人到底在做什么,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后,已是一室明亮,他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公寓空无一人,男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上班去了。

渐渐爱上这种「虐待」男人的方式,纪辉愈发肆无忌惮,经常带蓝欣回公寓胡天胡地,还专挑顾流年下班的时间。他故意弄出很大的激|情声浪,让他不管在哪个房间都听得到;他还当着他的面,与她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他甚至大声谈论Zuo爱的方式,谈论自己是如何着迷于她……男人对这类话题一律缄默不语,任他说得眉飞­色­舞,只是一天比一天晚下班,明显在躲避他。然而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仍有好几次当面撞上,他就躲到阳台上抽烟,等他结束。

每当纪辉送蓝欣下楼,一回头,总能看到六楼阳台上,男人静默的影子,仿佛一座亘古雕像。相隔如此遥远,不可能看清对方表情,可为什么,这两束温柔目光,仿佛能穿透生死边界,一寸寸,轻轻拥抱他冰冷的身躯?这个时候,纪辉总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让自己转身,勉强斩断千丝万缕的羁绊。

白天无所事事,纪辉就陪蓝欣逛街游玩,用男人给他的信用卡,刷大包小包她看中的东西。日渐积聚的账单,直接寄到男人那里,可不管金额如何夸张,男人都没有一句诘问,每月按时偿付他的巨额花费。只要他需要,不管有多狮子大开口,他都不吝给予,即使明知这些全都借他之手,转给他的恋人。

没有底线,探寻不到男人的底线。哪怕出再狠的拳,都像打入一团软棉花之中,纪辉已经厌倦了这种既折磨对方,同时也折磨自己的方式。

「我要结婚了。」

乍听这句宣告,顾流年有些愕然,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让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真实。

「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我要结婚了。」纪辉坐在沙发里,膝盖上抱着蓝欣。他的手环着她的腰,后者则一脸喜气洋洋,摊开纤细的右手,向顾流年炫耀般晃着手上光芒夺目的钻戒,灼亮的光点刺痛他的眼镜。

「看,是纪辉买给我的,漂不漂亮?」蓝欣娇笑道。

「很漂亮……」顾流年看着他俩,半天,才勉强挤出声音,「恭喜了。」只觉得嘴里苦得发涩,吐出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一丝水分。可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露不出笑脸。

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何以为继?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有没有想好要举办怎样的婚礼,中式还是西式?打算请多少人?要不要通知大舅妈和纪明?大舅舅如果还在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顾流年喃喃道,更像在自言自语,眼中焦距有些游离,「费用你不必担心,我会帮忙……我同事有位朋友,专门提供婚礼筹备服务,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不用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蓝欣的老家在A市,到时候我会带她回老家,我们在当地注册结婚。」纪辉抱着蓝欣,发出刺耳的笑声,「既然定下来了,我们就想快一点,早点结婚,也可以早点生小孩……」

「哎呀,孩子生多了身材会走样,我才不要呢。」蓝欣嘟着嘴向纪辉撒娇。

「你要离开这里?」顾流年哑声道。

「是啊,因为要和蓝欣一起生活了嘛,我总不能一辈子靠你养吧。」

「我不介意……」

「可是我会介意。」纪辉很快打断他,「蓝欣也会介意,对不对?」

「对啊,流年,你已经很照顾我们了,不过,我们一旦结婚后,就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能老像现在这样当寄生虫啊。」蓝欣用力点头,转过去对纪辉笑了一下。默契亲密的动作,看得顾流年内心阵阵抽痛。

「是吗?我明白了。」顾流年闭上嘴。

「对了,阿辉,我想只要生两个就好了,一男一女,多好啊。一个有点寂寞,三个又太多,我怕我们会养不起。」

「两个也好,不过能生还是多生几个,我喜欢小孩子。养家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我会找事做的。」

「你当我是猪啊,两个就够了。」

「你难道不是猪吗?每天都吃那么多,抱起来好沉啊。」

「嫌我胖?你死定了!」

「好好,我说错了……啊……不要拧我大腿,真的好痛……快放手……」

在两人亲密的打情骂俏声中,顾流年悄无声息地避入书房。一旦男人的背影消失,伪装的欢快瞬间从纪辉脸上退却,他紧紧抿上嘴,冷淡的脸颊­阴­森骇人。

「你可以下来了。」他一把推开仍赖在自己膝盖上的蓝欣。

「什么嘛,真没趣,过河拆桥。」蓝欣嘟着嘴,不甘不愿地起身,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压低声音道:「喂,他该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纪辉瞪她一眼,抓着她的手臂,拉到门口……

「不要拉,我自己会走啦。」

「再见。」

「你刚才不还说要娶我吗,怎么翻脸就对我这么无情?」蓝欣调侃道,看着一脸­阴­郁的纪辉,笑容缓缓收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怜惜,「我说,虽然不想多嘴,但是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像你这么幸运,碰上如此温柔的对象。你啊,多少也对他诚实一点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

「滚!」纪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秒,重重甩上门。

无声倚在门后好一阵子,直到房间完全被暮­色­笼罩,纪辉才如梦初醒,走到没有丝毫动静的书房门口……

都到这个地步,自己应该被彻底放弃了吧!今后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他依旧做他的底层小市民,游手好闲地混日子;他则继续当他的高级律师,娶一位聪颖美丽、配得上他的妻子,夫唱­妇­随,甜蜜美满地过日子。人生本来就该如此简单,他已经腻了、累了,不想继续呆在男人身边,自我扭曲、自我厌恶下去,可为何一想到刚才男人的表情,胸口就掠过撕裂般的疼痛?

原想拂袖离去,终于还是无法洒脱,纪辉抬起沉重的手腕,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烟味,扑面而来。虽然在男人公寓住了不短时间,纪辉却从未踏足入书房。房内没有开灯,很暗,两面墙壁摆满了书,大多是厚如砖头的司法专业书籍,显得古朴厚重。依稀可见,男人站在满满的西侧书柜前,右手夹着烟,左手拿着一个小小相框,正低头凝视,­唇­角微微上牵,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感伤。

「在看什么?」纪辉忍不住走过去。

听到他的声音,男人转过头,不着痕迹地将手上的相框放回书柜,「没什么,蓝欣回去了?」

纪辉绕过他,一把拿过相框,「给我看看?」

「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顾流年阻挡不及,只能随他去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纪辉很惊奇地盯着照片「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完全没印象?那时我们几岁?五岁,六岁?哇,看上去好傻,两个小胖子。尤其是你,一点都不像今天这么帅气。」

「以前回老家时,翻老相册,无意看到的,就拿回来了。」

「还是小孩子好啊,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却做什么都很开心。」纪辉怀念地摸着业已泛黄的相片。

「是啊,现在想来,童年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

「童年却是我的噩梦。」纪辉淡淡地说。他知道命运注定不公,也不曾怨恨别人,只是关于童年的记忆,如果可以的话,他好想将它永久擦除。

「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纪辉耸了耸肩。

「我是指刚才……」

「怎么了?」纪辉不解地抬头看他。

「刚才你告诉我结婚的事,因为太突然,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现在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顾流年深深吐出一口烟,拿过书桌上塞得满满的烟灰缸,将之掐灭。纪辉胸口一窒,不知他一个人,关在书房默默抽了多少烟。

「我欠你一声祝福。无论如何,阿辉,我替你高兴。你终于定下来了,如果大舅舅还在世,他也一定会替你开心的。」

顾流年神­色­平静,那是经历彻骨痛悟后的释怀。

「这几天,不知怎么搞的,我老是回想到过去……」顾流年静静看着纪辉,「那时我们年纪很小,亲眼看到你被毒打,哭得那么伤心,我就告诉自己,长大后,我一定要让你快乐。给你买好吃的巧克力、漂亮的房子、拉风的车子,让你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单纯极了、可爱极了,我想要看到这样的你,把这当成唯一的人生目标。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耽溺于只有自己才能当屠龙勇士、拯救你脱离苦海的梦想中,看不清现实……」

大概自己也觉得夸张吧,顾流年从胸口发出自嘲的闷笑。

「我对自己发誓说,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不会舍弃你,一定会陪你到老,爱你到海枯石烂。我知道这是禁忌背德的,可我不在乎。对我来说,所谓的不幸只是爱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恰好是我的表哥而已。然而,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我一个人的妄想,吓到你、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说到这里,顾流年蓦然醒悟,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大学时那些荒唐行为,你一定很后悔吧,就把这当成酒醉后的疯言疯语好了,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其实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之所以坚持要你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满足我自己,更不是为了存心束缚你,而是放心不下。我怕你一个人会在外面吃苦,所以宁愿让你怨恨,也不肯放手……」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你已经有了蓝欣,不再需要我。看得出,你很爱她,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把你交给她,我可以放心。我想,你们一定会幸福的!」说着,顾流年露出淡淡的笑容。

发自内心的祝福,没有半点勉强。放手这一刻,并非自己想的那般撕心裂肺。其实爱他的心一直很单纯,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被人好好照顾着、好好爱着,别再一个人乱七八糟地生活,这样他就安心了。

早在很久前,他就明了,自己没办法让他幸福,但别人可以。所以,若别人能让他过上正常快乐的生活,他会非常欣慰。虽然会不舍、会心痛,但他能够忍耐,他必须要忍耐。

怪只怪相爱太早,又爱得太痴太深了!

「阿辉,无论你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我都希望你过得好好的,所以……」顾流年看着对方,诚挚地说:「请一定要好好的,别再让我担心。有事给我打电话,不管在哪个城市,我都会赶来帮你。不过,如无必要,我不会主动联络你,因为我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

「那你呢?」纪辉颤抖着嘴­唇­问。男人用的是即将诀别的口吻。一想到从此将两两相忘,他就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虽然这正是自己一心想要的结果。

「我?不知道,也许会这样一个人过下去,也许会碰上什么人,和那人在一起……谁知道呢,随缘吧。不过我也会好好的,努力工作、认真生活,你别为我­操­心。」低头看着对方,顾流年的眼眸温柔似水,只在瞳孔深处透着淡淡哀伤。

有时爱得深了,也就放不开了。想着如果不能在一起怎么办?想着不是这个人该怎么办?自己还能爱上别人吗?无法想像他会和纪辉以外的人共度一生,更加无法想象没有纪辉的人生!可再无法想象,现在的他,不正眼睁睁看着纪辉离开自己,和别人前往遥不可及的彼方?

事实已经那么清晰明白,昔日那种不管天塌下来,也要和他在一起的强烈欲望,也就一点点屈服,,一点点无可奈何,一点点……被迫回收了。

人力怎能胜天?虽然很痛苦,可他能够忍耐,他必须忍耐。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好,希望他快乐。仅此而已。

「以前我的人生,一直以你为中心,成天想的都是你。现在你有了自己的生活,那么我也该学习为自己而活。虽然有点空虚,不过我应该会适应的,说不定还会过得很好……呵呵……」

顾流年的低语和轻笑,让纪辉的眼前一片模糊……

那么优秀出­色­的男人,却从小就爱上了如同丑小鸭一般的他,即使被他伤透了心,仍无怨无悔地留在他身边。他说他最大的不幸只是恰好哀伤一个男人;他说曾经以为能和他海枯石烂;他说他的人生以他为中心,他明知他就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仍然强颜欢笑来,宽慰自己……他竟把他逼到了这种地步!无法原谅如此灰暗扭曲,却依旧被这个男人深爱的自己!

「你怎么哭了?」泪眼朦胧中,男人的表情显得有点困惑。

几秒后,有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脸……粗糙的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一遍遍,温柔摩挲着他湿湿的眼角,纪辉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摇头……

「你别哭啊,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男人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我没哭,只是眼睛进沙子了!」纪辉粗声粗气地回答。

「是吗……」很明显的谎言,可男人没有戳穿他。

指尖轻轻一颤,擦觉男人有撤手离开的意思,纪辉忍不住嘶声道:「你他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男人看着他,沉默半晌,才叹道:「你一直是我内心最深的牵挂。」

轻轻一句话,却将他整个人彻底击溃!心在瞬间四分五裂,亮晶晶碎了一地……

「跟我来!」纪辉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拉过顾流年的手,急急往前走……

「阿辉,你怎么了,你想­干­什么?」顾流年吓了一跳。

纪辉充耳不闻,飞快把他拉到自己卧室,然后一把将他推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自己随之压上……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没等顾流年反应过来,纪辉就已经骑到他腰上,红着眼睛,狠狠扯开了他白衬衫的扣子……

「喂,你­干­什么,你疯了?」顾流年连忙抓住对方的手,哭笑不得。

「我没疯。」纪辉咬牙冷冷道,双手胡乱解开他的皮带,一把抽出,然后继续去拉他的裤链……

「阿辉,你冷静一点!」顾流年大声喝止他。

「我很冷静。」纪辉盯着身下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这辈子最讨厌欠别人,所以现在一次­性­还清!」说罢,他就弯起双臂,将自己的蓝­色­T恤自下而上脱掉,狠狠甩到床脚,露出隐约可见肋骨的消瘦胸膛。

「你想用身体还债?」顾流年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我只有这个!」

「你别这样,我不会同意的!」顾流年牢牢握住他的手,手劲大得出奇,纪辉根本动弹不得。和作息不正常又饮食混乱的他相比,一直保持运动的男人有着强健体力,他根本无法抗衡。挣扎了半天,都撼不动他的铁臂,自己这副样子实在难堪、太无法入眼了!

心脏像搁在冰冷的刀锋边缘,一刀刀被人凌迟,彻寒的窒痛让他几欲疯狂,纪辉一把揪住男人敞开的的衣领,吼道:「你这家伙……总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海枯石烂,什么我是你心里最深的牵挂,说到头还不是想把你的荫茎Сhā到我ρi眼里!现在老子让你随便Сhā,你他妈还装什么纯情处男,快点给老子硬起来!」

顾流年只觉大脑嗡嗡作响,像被一块巨石迎面砸中!

对方的话虽然粗鲁,却一针见血。他发誓自己并不想占有纪辉,只要他幸福就好了,可事实上,他的确对他有渴望。他想亲吻他、爱抚他,想进入他的身体与他热烈交缠,想带给他肌肤相亲的至高快乐……

他不是柏拉图,更非柳下惠,不是一个只看纪辉的照片就能满足的人。有时欲望汹涌来临,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回想大学时的荒唐画面而自蔚。这段时间,两人朝夕相处,他一直都在很辛苦地克制自己。纪辉说得没错,哪怕以爱为名的表白再高尚动人,只要这些赤­祼­的欲望存在,他对他的感情就不可能纯粹。哪怕整颗心被对方掏出来踩在脚底,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对你的感情,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别把它当成负担。」顾流年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去你他妈的!怎么可能与我无关?你存心想让我怀着对你的愧疚到死吧,即使离开,也一辈子无法安心吧?!」纪辉的声音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更不想你伤害自己。」

「你少在这里冠冕堂皇!让你上你就上,机会只有这一次,再也不可能有了,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

「那你为什么哭?」

纪辉一定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吧,顾流年伸手抚上他湿凉的脸颊,只觉心痛难忍,真的难以忍受……

「我他妈没哭,是沙子,眼睛里有沙子……」纪辉狠狠揉了一把脸,然后以壮士断腕的毅然,一把褪下裤子,顿时,他就彻底­祼­露在男人面前……

「你不肯上,我自己上,我们从此两清!」

凝视着他红得狰狞的眼睛和苍白的脸颊,男人最终发出了放弃般的叹息,「怎样都好,只要你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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