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对浅浅来说完全是陌生的,街道不算太大,却也算得上热闹,大清早的已经有不少摊贩摆出一堆新奇的小东西。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沉郁了一晚上的心情渐渐变得明朗了起来。
“我们还要在船上待多久才能到达牧场?”她问着身边的月儿。
月儿正回眸往身后望去,听到她的问话,她忙回过头看着她,温言道:“大概再过五日就能到牧场。”
还有五日……浅浅的视线沿着街道两旁的水果摊子一路望过去,看到卖西瓜的,她忙道:“月儿,我们捧几个西瓜回去吧。”
要在船上过五日呢,这五日里要是没有水果,她会馋死的。
看着一个又一个大大的西瓜,月儿却有几分犯起愁来:“夫人,你想要多少?”
“五天……那就五个吧,一天吃一个正好。”
浅浅数着手指头,在西瓜摊边蹲了下来,探出小手在每个西瓜上轻轻拍打了起来。
月儿又忍不住回头望了几眼,虽然看不到冷唯的身影,但却明显感觉到他跟在她们身后。
那家伙大概是老爷吓怕了,担心她们有危险想一路跟随,又怕老爷责怪他和夫人一起逛街,惹老爷生气,所以一直藏身在暗处守护着不敢现身。
月儿有点为难,若是他不现身,她们的西瓜谁去提?
见浅浅在认认真真地挑选,她在她身旁蹲了下去,忽然小声问道:“夫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冷唯就在附近,你介不介意他和我们走在一起?”
“冷唯也出来买东西了吗?”浅浅的视线依然在每个西瓜上巡逻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说话时的表情。
“要这两个。”她拍着其中两个,示意小贩把它们挑出来,自己又在另一堆西瓜上面敲打着。
“那夫人到底介不介意他和我们走在一起?”月儿不死心,又问道。
浅浅总算侧头看了她一眼,一脸狐疑:“我为什么要介意?他要是在附近那更好,我还愁着我买了这些西瓜如何带回去呢。”
闻言,月儿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朝身后招了招手。
知道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这会见她向自己招手,冷唯也不再躲藏,从一个古董摊子后缓缓而出,举步走到她们跟前,朝浅浅的背影恭敬道:“夫人。”
浅浅眨了眨眼,抬头看着他,也看着月儿,忽然噗哧一笑,不以为然道:“你不会是一直跟在我和月儿身后,不敢出来现身吧?”
冷唯抓了抓脑袋,被她说中,心下有几分尴尬,但这却是事实。
浅浅知道他在怕着什么,她本不当一回事,却不想他居然一直记挂在心里,她笑道:“放心吧,风影夜虽然小气,但也不至于小气到这个地步,别管了,快过来给我挑五个西瓜。”
“为何要五个?”冷唯问道。
“月儿说要五日后才能到达牧场,挑五个回去一天一个不是正好吗?”她又在每个西瓜上敲打了起来,最终挑定五个。
冷唯付了钱,好不容易在小贩的帮助下寻来一个蛇皮袋子,把五个西瓜装进去直接扛在肩上。
“你小心点,别把它们弄坏了。”瞥见他粗鲁的举动,浅浅忍不住叮嘱道。
冷唯拍了拍口,保证道:“放心,夫人,我不会把你的口粮给弄坏的。”
浅浅给他竖了竖拇指,又与月儿一道往前方走去,一路上还买了不少其他的,有芒果有李子,还有不多见的葡萄。
把整条大街逛完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大街尽头,冷唯全身上下已经挂满了战利品。
至于为什么用挂的,只因为他两手都提满东西,再腾不出第三只手来,所以,两个姑娘家商议过后,决定拿绳子把水果串到他身上,弄得冷唯如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森林里出来的野人一般。
还好他长得不算差,所以哪怕举止怪异大家也顶多多看两眼,并不见有人嘲笑什么。
“买了这么多,该可以撑几日了,我们回去吧。”浅浅拍了拍双手,回眸瞧了冷唯一眼,对他身上所挂的水果极为满意。
月儿执起衣袖拭去额角的汗迹,其实早就想劝她回去了,虽说有冷唯在这里提东西,可她只怕夫人越买越多,等冷唯身上挂不下的时候便直接往她身上挂去。
看到冷唯这模样,再想象自己身上也像他一样挂满水果……一想便觉得毛骨耸然。
“走吧,夫人,时间差不多了。”她又催促道。
“好。”浅浅应得爽朗。
三人转身,正要往码头返回,却不想刚转身往前方望去,竟同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优雅迈步走在街上,身旁跟随了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那女子热情地走在他的身旁,与他有说有笑,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这女子时不时把自己软软的身躯往他身旁靠去,更是毫不顾忌地抬起自己那两团饱满的,蹭向他的胳膊,那画面真让人看得脸红心跳。
可恨的是那男子不仅没有半点抗拒,反而时不时冲她一笑,热情地与她说些什么。
这亲密的模样,不知让多少经过的女子嫉妒得红了眼!
浅浅咬了咬唇,一双美目直勾勾盯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眼底闪过几许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黯淡。
这男人果然最喜欢招蜂引蝶,走到哪里也总有那么多蜂蜂蝶蝶萦绕在身旁。
像他这样的男人,只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把心思放在一个女子身上!才走了一个柳如月,又来一个艳丽的姑娘,这风流的情真让人讨厌!
走在前方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拿着一双含恨带怨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们。
风影夜微微侧了侧身,躲过身旁女子的软攻击,抬眼看了看天际,浅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得要回去与大伙一道赶路,柔娘,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像这种敷衍的话,在风月场所打滚了这么多年的柔娘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今天好不容易在街上遇到他,这样就放他离开,她说什么都不甘心。
丰满的身子又往他身上蹭去,她媚声道:“风老板,你这么快就走,叫柔娘怎么舍得?要不今夜就在柔娘那处过吧,明日再启程可好?”
“你们不是要回边关去吗?”风影夜忽然问道。
柔娘努了努唇,脸上闪过一丝羞涩:“风老板是误会柔娘也要去伺候那些粗鲁的士兵,嫌弃柔娘身子脏,才会对柔娘如此疏远吗?”
她抬起眉角怨念地瞟了他一眼,努唇道:“柔娘可没有伺候那些士兵,那些不解温柔的人,柔娘又怎么可能把自己交给他们?柔娘的身子可还是干干净净的,等着风老板呢。”
风影夜挑了挑眉,对她的话未做评论,只是好奇道:“既然不是去伺候将士们,你去边关做什么?”
说到这个,柔娘顿时怨念了起来:“还不是因为边关来了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守城的边城城主怕招待不周,便把附近的名妓全都招了去。可那位贵人眼光太高,所叫去的美人儿没有一个可以入他的眼,城主怕伺候不好便又传令下来多招几批过去,柔娘有幸也在其中。不过,大概柔娘与那位贵人也没什么缘分,贵人连看都未曾看柔娘一眼,便让人把我们这一批人全都赶出去了。”
风影夜琢磨着她的话,不动声色地问道:“那,那位大人物究竟是什么人?就连城主也对他这么尊敬?”
“他是什么人柔娘可不知道,柔娘不过是个小人物,又怎么可能会认识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柔娘腼腆一笑,又道:
“风老板可不一样,柔娘认识风老板是个意外,像风老板这么潇洒多金又风度翩翩的公子,柔娘能认识实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柔娘真的……”
“那你没听他们称呼过那位大人物吗?”风影夜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继续问道。
柔娘住了嘴,一双眉目微转,想了想才道:“听到,似乎听他们称呼他为国师。”
她眨了眨眼眸,忽然眸光一亮,看着风影夜惊讶道:“难道那人真的是咱们夏朝的当今国师?可是,那男子看起来那么年轻,一点都不像是当国师的样子……”
“那……你有没有听他们称呼过他的名字?”
柔娘摇了摇头,无奈道:“大家对他都很尊敬,一般都称呼他为大人……对了,叫他帝大人。国师这称呼也不过听他们叫过一两次,可后来那凤大人似乎不高兴,他们也不这样叫了。”
她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以及向姐妹们打探出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风影夜:“可惜我在里头逗留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为风老板打听更多的消息。”
“我打听这些做什么?只不过是好奇多问几句罢了。”风影夜浅浅一笑,又错开脚步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亲近,继续与她一道往前方迈步。
国师,帝大人,那人分明就是帝无涯!
连帝无涯都到边关去了,恐怕夏朝与东周这一战很快就会打响,而东周现在还是乱糟糟的,真要开战,他们能应付得来吗?
和东周开战绝对不会是宁太后的意思,那个胆小如鼠的老太婆哪里敢做这么危险的事?给她一个夏朝,让她安安稳稳当一国太后,掌握着一朝政权,已经是她一生最大的梦想。
若说还要挑起战争,甚至与强悍勇猛的东周士兵为敌,只怕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帝无涯不一样,他从来都是胆量过人而又足智多谋的,这次把东陵默和赫连子衿他们赶出夏朝逼退到东周,便是他在背后操纵一切。
难道把他们逼到东周还不够,他还想着要进一步打击?
虽然现在看起来帝无涯是占尽了优势,可是,东周绝不是一个会轻易被打垮的国家,风影夜见识过东周士兵的厉害,他们作战时,那军心那士气绝不是一般的军队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现在东周境内还有护国军和赫连子衿的冥宫,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帝无涯想要踏平东周,谈何容易?
为什么他总觉得帝无涯冒这么大的险,就只是为了针对那几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总觉得帝无涯和东陵默、赫连子衿甚至轩辕连城之间必然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可是,这样的仇恨究竟源自何方?
他对帝无涯这个人也不太了解,但却是十分感兴趣的。
于整个夏朝来说,国师帝无涯就是个神话,他素来是个迷一样的人,年龄是迷、出生是迷、甚至武功也是个迷,不仅朝廷上下对他满怀好奇,就连江湖上也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想一睹他的真容。
当然,江湖侠士更想知道的是他究竟练了什么武功,才能让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永葆青春不败。
但风影夜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是奇怪帝无涯和东陵默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怨恨。
再次躲过柔娘的亲近,他侧身看她,温言道:“我真的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吧,柔娘,就此别过。”
从这个女人身上已经无法打探到更多的信息,既然如此,再与她走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见他脸色明显沉了下去,一副疏远的模样,柔娘咬着唇,狠狠瞪着他,怨道:“风老板难道一点都不想柔娘吗?柔娘曾经也把风老板伺候得很舒服,不是吗?”
这话,风影夜不觉得有什么,那所谓的伺候也不是那个意思,大家都知道,但,不自觉走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某人却紧握小巧的拳心,眼底不自觉怒火狂烧。
“我也曾经让柔娘很开心是不是?”有钱,自然是开心的。风影夜浅浅一笑,不想与柔娘几许纠缠,伸手往怀里探去。
柔娘所谓的曾把他伺候得很舒服,也不过是曾陪他喝过几次酒席罢了。他虽风流,却不下流,不是什么女人他都愿意要。
但他没想到,他没有反驳,竟让身后不远处那女子气得几乎抓起冷唯身上的水果砸过去。
风影夜本想掏给她一张银票让柔娘离开,像她们这一类的姑娘只有有钱便高兴,对客人是不会有太多真情实意的,他也绝对相信在他给了柔娘钱之后,她一定会含笑离开,不再纠缠。
可在怀中摸索了半天,居然没有如愿掏出一张银票,他心下一沉,总算想起来今日自己出门时还有一点魂不守舍,居然连银票也忘带了。
“怎么了?风老板,想要拿些什么?柔娘帮你拿吧。”看到他这举动,柔娘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下笑嘻嘻地探出小手向他前摸去。
像这种小举动,客人都不会拒绝的。
不想风影夜退后半步,大掌放了下去,看着柔娘,笑意里头藏了一丝少见的尴尬:“不好意思,柔娘,此次出来比较匆忙,没来得及带礼物送给你,我下次来这里的时候再……”
“风老板,这是说的是什么笑话?谁不知道风老板的‘礼物’最多。”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柔娘才不管什么颜面的问题,伸手继续往他前探去。
她刚从边关回来,自然知道边关战事在告急,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战事随时都会打响,这时候不多捞点钱,以后的生活如何能有保障?
好不容易碰到风影夜,怎么能两手空空放他离开?
看出她眼底的贪婪,风影夜真有几分无奈,这种女人其实很容易打发掉,可若是在没钱的时候,想要打发她们却不是一件轻易能办到的事。
若是不给她点钱,她一直缠着自己,他也不好动手把人推开。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目光越过柔娘,竟看到身后那几道熟悉的身影,顿时,不知道是为自己遇到救星而松一口气,还是被这小女人看到自己如此尴尬的模样而生起几分羞愧。
不过,他风影夜总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刹那的讶异之后脸色便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和平静,朝着身上挂满东西的冷唯,他淡言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我……我……”冷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浅浅,心头一紧,熟悉的紧张和不安在心里涌现。
浅浅瞟了他一眼,冷声道:“我让他陪我逛街,怎么,有意见吗?”
“那女人是谁?怎么能这么放肆地跟你说话?”风影夜身旁的柔娘盯着浅浅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不悦道:“你这女人怎么如此嚣张?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我的夫君,你说我知不知道他是谁?”浅浅瞟了她一眼,一脸不屑,举步朝风影夜走去。
“你背着我这个娘子,在街上与这种女人拉拉扯扯,究竟算什么意思?你把我置于何地?”她杏眼圆睁,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刚才整个过程她都看得清楚也听得明白,本来看到他和一个姑娘家在这里拉拉扯扯,心里是挺生气的,可后来听到他们说什么国师什么帝大人,忽然便明了风影夜想要做什么。
再后来见他似乎想要拿钱把这女人打发掉,心里忽然就起了几分邪念,像风影夜这种男人,是不是总觉得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为?可她今日就偏不想让他如愿。
既然她是他的娘子,那么,他现在的钱有一半是她的,他凭什么把他们共同的钱在别的女人身上?
她走到风影夜身旁,伸手挽上他的长臂,垂眼看着呆愣在一旁、脸色怪异的柔娘,冷哼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和我的夫君在街头拉拉扯扯?你是不是想勾引我的丈夫?”
风影夜没有想到浅浅会当着别人的面说他是她的夫君,昨夜他与柳如月那么努力,也不过是想要激起她对他的占有,让她承认自己对他的情义。
可是,这女人看到柳如月和他都亲近到那份上,却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把他们丢在房内,完全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她半点都不关心。
这淡漠而不在乎的态度,让他难受了一整夜,更差点要决定把她送回到她在意的男人身边。
可现在,她居然对柔娘说他是她的夫君,不允许柔娘勾引她的丈夫,她这般,究竟是什么意思?对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在意?
他发现自己与她在一起之后真的改变了很多,从前的自信甚至自负,在她面前竟变得脆弱不堪。
她一个在意的眼神,可以让他彻底陷入疯狂,而她一个不屑而厌恶的目光,也可以在瞬间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女人,天生就注定了是她的克星一般!
可不管怎样,听到她这么说,沉寂了一夜的心情总算顿时变得明朗。
他没发现自己的长臂在不经意间已经环上她的腰,听着她对柔娘的斥责,自己就像是个做错事的丈夫,带着一点愧疚也带一点幸福的感觉,在听着娘子的训示。
柔娘本来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人完全不放在心上,想着不过和自己一样是风影夜在外头认识的青楼女子,因此并未在意她的话。
可当看到风影夜的长臂搭在她腰间,也看到风影夜看她时眼里的怜惜和宠溺后,当下,所有的气焰顿时被灭去了大半。风影夜居然真的有娘子了!
可是,好不容易碰到风老板,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他有娘子便有娘子,做她们这一行,所勾搭的男人,有几个家中是无妻儿的?
那一瞬间的尴尬和失落迅速被掩下,她看着浅浅,抬起高傲的下巴不屑道:
“你是风老板的娘子又如何,风老板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女人乖乖留在家中,永远不出门吗?他是什么人?如此风流人物,岂会是你这样一个小女子能牵绊住的,你对你夫君的了解是不是太浅薄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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