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潮暗涌,一夕之间却又归为平静。漫步于雨中江南的清灵小巷,青瓦在细雨中带着一丝朦胧。纸伞下,是一袭嫩黄的衣裙沾染上一些水汽。路经某处,那是一方小楼,满园的清香四溢,吸引无忧的留恋驻足。
雨中朦胧的景象,让无忧不知不觉地想到了元夜灯会时的景况。原本兴冲冲地来到灯会地点,却没想到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细雨。夹杂着冷涩的风,冰凉的雨水打消了元夜灯会所有的节目。今年的江南灯会,也许真的是最为冷清的一年。一样是漫步在细雨之中,一样是一片的朦胧淡薄,飘渺地不真实。也许也是因为这种时节,细雨之中,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却意外地找到了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
步履轻盈,白色罩裳在寒风中轻轻飘荡,亮黑色的长发束成了髻,身形、举止中带着毫不做作与悠远旷达之意。无忧不由地跟在了少年的身后。少年手中所提着一盏花灯,随着少年的步伐,粉嫩的花灯轻轻地摇晃着。
这种天气……是要去河边放花灯吗?无忧静静地跟着,和少年始终隔着几米的距离。最后,见少年过桥后,无忧就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桥上,注视着已经达到河边的少年。
细雨如丝的河面上漂浮着一盏微亮的花灯,晃悠晃悠地朝前而去,不知其所终,不知其所止,却意外地让人感同身受。也是寂寞之人啊!如此的元夜,如此的河灯,如此的少年,如此的心思……想必这少年定是一位心细如尘之人。有如此心胸,有如此心细之感,旷世少见。但也……难以亲近。始终远远地隔着众人,在一旁淡淡地笑着,疏离的微笑成了隔离他人接近最好的保护伞。就如,前些日子遇见的那名原公子一般。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今年元夜时,寂寞满悲秋。”此情此景……无忧叹息着。本想上前的脚步又退了回去。此时的少年,似乎并不想有人打扰。即使是心有百感,但如果自己冒然上前,想必他也会笑脸相迎吧?但,这笑脸却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无忧果断地转身,静静地离去,就好像没有出现在小桥上一般。默默地站在河边的少年就在这时抬起头,朝向无忧远去的方向,唇边泛起一抹笑痕,幽黑的眼眸中空荡荡的,装不下任何身影,也无从得知少年此时所想。
就是这样的邂逅,让无忧记住了如此的少年,如此的元夜,似乎也不一般啊!而现在,心思却没有想要踏进这一方小楼的欲望,满园的鲜花,对于无忧又是何等的刺激。也许……即使嘴里说放下了,但是心里就真的已经放下了吗?能从阎王手中夺回许多人的生命,造就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可是,同样是一双手,却再也种不出来所谓的‘奇迹’。终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手执伞柄,漠然转身离去,发丝轻晃,末梢夹带着一丝雨滴,晃动着滴落于地。
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谁也不知道曾经在这儿站着这么一个人。细雨冲洗了一切的痕迹。
“老子就是‘花刀太岁’崔一洞,老子给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了一个洞!”小楼内传出了一名大汉宏厚的声音掩盖住了这时从远及近颤巍巍的拐杖声。
“抱歉得很,阁下的名字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我身上也不必再增加别的洞了,不论大洞小洞我已都不想再要。”温和稳健的男声从小楼中传出。
“你不想要也得要!”只听得屋内风声中有刀片划过的声音,一晃就停。
只听见“这柄刀你若是肯留在这里,我一定代你好好保管,我这里的大门总是开着的,你随时都可以来拿。”
一位拄着拐杖,颤巍巍缓步行走在花园的老妇人,抬头注视着向外逃窜的众人狼狈的模样,一脸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咳……这年头的孩子啊……真是……”老妇人摇头便不再往下说去,而是一步一步走上小楼。
“你为什么还不点灯?”屋内传出了一道女子银铃般的声音。
“抱歉得很,我忘记还有客人在这里。”
“有客人在你才点灯!”
“嗯。”
“你自己晚上难道从来不点灯的?”女子的话中尽是疑惑。
“我用不着点灯。”男声中并没有一丝恼怒,依然平和的说道。
“为什么?”
这时的敲门声打断了男子将要说的话。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衣裳朴素,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出现在两人面前。
“啊……小伙子,老妪这身子骨的,一走长路就犯哆嗦,见你这个小楼就在此处,所以呀,特来叨扰,歇歇脚。”没等主人应答,老妇人豪爽地找了个靠门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人家这是什么话,本来这小楼就是为了解决一些麻烦而建的。”清雅的男声,带着笑意说道。给老妇人倒上一杯热茶,才回答刚才屋内女子的问题。“其实做瞎子也并没有不好,我虽然已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到,感觉得到,有时甚至比别人还能享受更多的乐趣。”温和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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