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郑毅睁开了眼睛。白茫茫的云海不知何时褪去,放眼望去,只是山清水秀,重峦叠翠,锦绣江山万里,令人俗气全消!
第一道明亮的晨旭从山峰之处投射出来时,恰巧又是一只信鸽飞过,这次它的腿上缚著的一定是一支竹笛,幽幽呜呜的呜声,有如杜鹃夜啼,拖著长长的尾音,又朝远方逸去。
幽幽呜呜的竹笛声中,躺在他膝上的阿仪,竟轻轻地抖了一下……
郑毅低头望去,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之下,竟有一滴晶莹的眼泪,在她嫩红娇靥的脸颊上,有如玫瑰花瓣上的露珠。
她一定是发觉他在看著,阿仪张开了明亮的大眼睛,望著他一笑。
这一笑,更像是春天的百花绽放,天地为之开朗起来,郑毅竟如痴如醉地瞧得呆了。
阿仪这才从他的大腿上坐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天亮了……”
然後她再站起身来,慵懒地伸展一下手腿,便从大石上跳了下来。
郑毅仍在盘滕而坐,仍在回味著她枕著自己大腿睡觉的滋味,但是她已起身,她已离开,她已往山下走去。
郑毅立刻也起身,也跟在她的後面,又往山下走去。
清晨的山坡是清新的,是美丽的,每一株草上都悬著晶莹的露珠,每一片花瓣上都有晶莹的露珠,她就这样徜徉在花与草之间,哼著愉快的歌曲,踩著舞蹈般地步伐,彷佛世间没有任何值得烦恼的事一样。
她弯下腰去,从一丛小小的蓝色花朵之间,摘下几粒艳红的浆果来,放入口中吃了,也笑著向郑毅道:“你也来吃!”
郑毅已经决定答应做任何她要做的事,便走了过来,也从蓝花之间摘这种浆果来吃。只觉得入口带酸微甜,却是清香扑鼻,吃下去之後神清气爽,饥饿立消。
阿仪又吃了几颗,郑毅却吃了一大把,阿仪拉祝蝴,道:“好啦,你第一次吃,不要吃大多!”
叫他不吃,他就不吃;技著他走,他就跟著她走。
往山下走,手牵著手,顶著晴空万里,踏著愉快步伐,往山下走,就到了一条山路,又到了一条大路,就到了一处镇集……
火势愈烧愈大,眼看是无法扑救的了,这“冷鹰堡”里的男女老少,纷纷打开了堡门,夺门往外面逃命!
林君柔却不肯逃命,她穿梭在火场内,放声大喊:“辛晓琪,梅若华,你们在哪里?”
奔逃的武士们见到她,大怒拔刀扑来,林君柔悲愤仇恨间,双剑如毒蛇猛兽,毫不容情地加以砍杀!
大火焚烧著的建筑物开始崩圯倒塌,整座“冷鹰堡”变成了一座炼狱,林君柔一面奋勇杀敌,一面向里面冲,大喊著:“周雅雯,姬小兰,你们在哪里?”
突然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林君柔已经杀红了眼,另一手挥剑斩来,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住手,是我!”
原来是徐华凤,技著她往外奔出,一大片熊熊火焰随著梁柱崩塌,差一点就被烈火吞噬,林君柔仍在挣扎,叫道:“放开我,还有四个被他们捉住,关在里面!”
徐华凤道:“我们要多杀几个!为她们报仇,而不是傻瓜一样的葬身火窟!”
林君柔如受当头棒喝,果然奋力往外冲出,有如疯狂般的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当者披靡!
突然一股极大的掌风击向她的肩头,林君柔虽已精疲力竭,手上的双剑却自然而然地使出“同心剑法”来,向左引开,向右旋出;但是这一掌之力极大,虽已引开,仍被馀力拍在肩头,痛得她跟枪跌开好几步,手中长剑几乎失落。
只见那又高又大的刑堂堂主李增,有如铁塔一般的立在她身前,厉声道:“你这样杀人放火,好大的胆子?”
林君柔娇弱瘦小,向来温温柔柔的,此刻却一跃而起,厉吼道:“我要为姊妹们报仇,纳命来!”
她双剑一错,再次揉身而上,双剑一左一右,又是两种极厉害的招式,疾攻而来!李增虽然、心惊,但仍是吐气开声,双掌拍出!
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直冲而来,她的双剑才得手就被撞在胸口,撞得她直趺出去!
李增左右两臂都被割伤,鲜血长流,林君柔却口吐鲜血,几乎软倒!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她一定要保持清醒,要跟敌人拚个你死我活,她咬紧牙根将一口鲜血吞回肚子里,奋起馀力,再次扑上!
李增拧笑道:“不知死活的丫头?”双掌一错,再次以强大的威力拍出,突然感到一股锐利的剑气直刺後颈“大椎六”另一道剑气袭他腰侧“章门茓”这两道剑气极强,就算他练了防身护体的罡气,也不能将这两处重要茓道置之不顾。
他回身避过偷袭,就在一瞬间,徐华凤就已经拉著林君柔退了开去。
李增厉吼道:“臭丫头,哪里走?”展开脚步,追赶而来。徐华凤拖著林君柔,拚命往逃避火灾的人群中钻去,想要藉著人群,阻延他的攻势。
谁知这李增已经凶性大发,挥掌劈倒阻碍他的人,厉吼著非要追到她二人不可。
几次危急中,徐华凤几乎被他凌厉的掌风劈倒,林君柔知难幸免,哀求道:“把我放下来,你赶快逃走吧!”
徐华凤道:“不,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林君柔道:“好,放我下来,我们跟他一拚!”
事实上徐华凤再也跑不动了,一个踉跄中,两人都跌在地上。
李增狞笑著踏上一步,双手向徐华凤“双龙抢珠”直击而下!
林君柔本是重伤倒地不起的,却拚起最後一口气,蓦地跃起,双剑向下Сhā向李增後脑!
李增只一反手就抓住了她的双剑,一扭一绞,就将她的钢剑绞成粉碎!
徐华凤见他手上功夫如此了得?吓得呆了!只这一呆,她的长剑也被抓住,也是使力一扭一绞……
谁知李增这次抓住的不是普通的钢剑!而是一双能断金切玉的宝剑,他这一绞扭之下,自己手掌立刻血肉模糊,大吃一惊之下,纵身後退……
又知林君柔此时正从高处落下,恰巧撞在他後退之势上,只阻得一阻,徐华凤的另一柄长剑又走中宫,直挺而进!
李增退无可退,仓促间另一手再捉住此剑;徐华凤大喝一声,放弃左剑,双手同时握住右剑,用力扭绞,又将他这只手掌绞得粉碎……
林君柔被李增一撞之势,跌在地上,几乎昏厥,但是她虽然瘦弱娇小,却是个毅力极强的女子,咬紧牙根,顺手拾起地上半截折断的钢剑,从下往上全力刺去……
半截断剑就全部送入了李增的小腹之中;李增一脚将林君柔踢得飞起,撞在一堵墙上,再滚跌在地上,不能动弹。
徐华凤在生死存亡之中奋力握剑向前刺,锋利的宝剑刺穿了李增的钢爪,刺透了他的胸膛,
这李增果然凶残成性,已在最後濒死边缘,却仍能一把捉住徐华凤的衣襟,厉声道:“你杀死了我,你竟然杀死了我?”
他满面血污,瞪眼如铜铃,吓得她手足发软,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了,幸好李增终於气竭倒地,也拉得徐华凤一起倒下。
他的手仍抓得死死的,徐华凤的衣襟被扯住,正不知如何是好?
火场中又冲出几个人影来,竟是梅若华等“天香七女”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公主在这里。”
她们急奔而来,用利剑斩开李增的手,这才能扶徐华凤站起!有的也去抱起已经昏倒的林君柔。
辛晓琪道:“快,我们先退出火场,这里危险。”
徐华凤这一战已经精疲力竭,能见到她们平安无事心中大慰,道:“你们都还好吧?怎么能逃出来的?”
梅若华叹道:“多亏了令尊,是他老人家救我们出来的。”
辛晓琪也道:“他老人家还指示我们到这里来接应你。”
徐华凤心中大为震动,惊道:“我爹,也来啦?”
她想想就发抖,叹道:“怎麽办?我杀了他的堡主,杀了他的刑堂堂主……”
这里果然是一处很大的镇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他二人手牵著手,像是一对小情侣似的,走在这热闹的街市上。
这样的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自然引得人们的目光多看两眼,但是阿仪却完全不在意,她只是牵著郑毅的手,悠然自得地走著。
阿仪大街小巷的走著,却在这城镇闹市街道上的一座牌坊前停了下来。
郑毅自然也停了下来,只见她仔细研究著这牌坊脚下的一块石头,好像这块石头上面竟雕著一朵花儿”样。
其实是没有花的,只是一块烂石头,不知是哪个顽童用这块烂石头砸死了一只野蜂!
奇怪的是,这只死蜂,并没有蚂蚁来搬,而这附近的草丛石隙间,并不是没有蚂蚁的。
郑毅对蜜蜂或是蚂蚁,全然没有兴趣;他的兴趣只有阿仪,他虽然仍旧牵著她的手,而他的目光,仍是不断的在望著阿仪的,似乎要把她瞧个够。
阿仪终於也发觉了,笑道:“你是怎么了?看了一天一夜,还看不够麽?”
郑毅叹道:“怎麽会看得够?不知道甚么时候,你就要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阿仪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郑毅道:“我却希望我们永远不散!”
阿仪叹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郑毅接口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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