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仪顿时无语,郑毅仍是痴情无限地望著她。
阿仪沉默了良久,终於开口道:“我要走了。”
郑毅立刻道:“我跟你走!”
阿仪道:“不行,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跟我一起了。”
郑毅道:“为甚麽?”
阿仪道:“因为这只蜜蜂……”
郑毅知道她的话没有讲完,静静的等她说下去,阿仪果然开口道:“你知道昨天我为甚么要上山?是因为等著要听那只鸽子的笛声,铜笛声和竹笛声……”
郑毅只是哦了一声,阿仪又道:“你可知道我为甚麽要到这里来看这只蜜蜂?因为我在等一个命令,一个离开的命令……”
郑毅这次连甚麽声音都不出了,只是无限坚定的望著她。
阿仪似乎又看透了他的心事,叹道:“不要打算银著我,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她似乎看出郑毅心里的悲哀,又道:“你如果肯听话#旱不定以後还有见面的机会……”
郑毅立刻道:“我肯听话!”
阿仪盯视著他,叹道:“我看得出来你一定肯听话,但是我叫你做的事,是你一定不肯做的。”
郑毅坚决道:“不对,无论你要我做甚麽,我都一定会做。”
阿仪道:“好,我要你从现在开始,甚麽事都不许做,直到有一个人把这只蜜蜂吃进肚子里,你就开始听他的吩咐,无论他要你做甚麽,你都得照做,不得延迟,不能打折扣!”
郑毅眼睛却瞧著一位老太婆,提著篮子缓缓走来。
天下间到处都有老太婆,到处都看得到提篮子的老太婆,奇怪郑毅怎麽偏偏对这个老太婆特别留意?
阿仪再问一句:“你答不答应?”
郑毅口中应道:“我答应。”
这老太婆已经愈走愈近,阿仪又道:“你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我!”
老太婆已经近得足够听见她们谈话,唠唠叨叨接口道:“小夥子呀,赶快答应吧,这么水当当的媳妇儿,无论她要你做甚麽你都得赶快答应,否则你会後悔一辈子。”
郑毅却不再接口,他决定要做的事他会去做,却不一定要说出口。
远远的一阵哨呐吹鼓号乐声传来,声调哀切,似乎是个出殡队伍。
一只大黑狗踱了过来,却跷著这个老太婆的腿边打转。
老太婆叹口气,道:“看来你是肚子饿啦,幸好老太婆这里有肉包子……”
她掀开盖在篮子上面的布,里面果然有一篮肉包子,她拿了一个包子出来,撕下一小块来,丢到这黑狗面前。
这黑狗饥不择食,一口就吞了下去,还舔著舌尖,望著老太婆手里的肉包子。
老太婆笑道:“够了够了,对你来说,只这一点就够啦!”
出殡的喷呐吹鼓声吵杂,出殡队伍近了,那只黑狗突然翻滚哀号,眼角、鼻孔和嘴都流血,一下子就倒地抽搐而亡。
郑毅惊异地望著这老太婆手中的半个肉包子,又见到她那不怀好意的险恶笑容,伸出乌爪般枯瘦的手,向阿仪招手道:“小媳妇儿,你过来。”
奇怪的是阿仪竟听话走了过去。郑毅正要移动步子,却见阿仪望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郑毅想起她交代“甚麽都不许做”的话,只好站住。谁知那老太婆又道:“乖,把嘴巴张开!”
阿仪就张开了嘴巴,郑毅大吃一惊,老太婆已将那大半个包子放进了阿仪嘴里,道:“吃掉!”
郑毅答应过了的,郑毅绝望地望著阿仪;她的眼中有复杂的神情,其中最多的表情是“你答应过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郑毅绝望地看著她把包子吃完,看著她的口鼻开始流出鲜血……
艳红的鲜血流在她洁白的皮肤上,像是纯净的绸缎上绣著鲜艳的玫瑰……
出殡的队伍已经走来,人多杳杂,声响喧天,对郑毅来说似乎全都是静止不动的,大地万物俱都不存在的;他的眼神中只有流在阿仪口鼻间鲜红的血,只有阿仪清澈透明的眼睛,只有她殷切期盼的眼神:“你一定要做到,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我!”
然後她就闭上了眼睛,倒在那老太婆的怀中。
然後他就见到一大堆的忙乱与纷扰……
出殡队伍停了下来,当呐吹鼓声却是响翻了天……
他看到人们将棺木的盖子掀了起来……
他看到人们将阿仪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棺中……
他看到人们将大量的鲜花撕成花瓣,洒入棺中……
他看到人们再将棺木盖回去,用巨大的钉子,密密地钉好……
而郑毅却只是看著,一动也不动;他记住阿仪的话,他甚麽事都不能做,甚至不能阻止阿仪吃下致命的毒药!
出殡的队伍中也有妇女,他们围著这个年轻的美少年,一面眉飞色舞,一面窃窃私语,品头论足,一点也不像出殡送葬该有的肃穆与悲戚。
当然啦,她们送的只是一口空棺,而刚刚才装进去的阿仪,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们怎麽可能肃穆悲戚?
却有一个大姊排众而入,捡起那块烂石子下面的那只破碎蜜蜂,丢在自己嘴里,喳吧喳吧地嚼碎,吞咽了下去。
郑毅就直勾勾地瞧著她,就像瞧著一个脸上长了两个鼻子、四只眼睛的怪物。
其实这个大姊一点也不怪,她只不过吃了一只正常人绝对不会去吃的死蜜蜂而已!
郑毅这样瞧著她,只不过因为他知道,从今以後,自己就要听她的,不能迟疑,也不能打折扣!
高呢山岗上的雄伟“冷鹰堡”现在不只变成了烧鸡堡,在这麽远的地方看起来就活像一支火炬,高高地耸立在山岗上。
火焰熊熊中,她们抬著林君柔,扶著徐华凤,从呼天抢地的男女老幼中奔出来。前面却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向她们打招呼:“琪儿过来!”
辛晓琪抬头,欢欣叫道:“爹,您怎么也来了?”
来的果然辛东阳,众女一起过来见礼。
辛东阳道:“闲话少叙,我们赶快到前面万梅林中去见主人!”
徐华凤一惊:“我爹在万梅林?我……”
辛东阳道:“徐姑娘别怕,令尊虽然生气,但也称赞你们……”
辛晓琪道:“主人称赞我们甚麽?”
辛东阳道:“称赞你们没有给他老人家太丢人。”
其实这就是责她们太逞强!
除徐华凤中只有苦笑,是福是祸,总是躲不掉,总是要去面对,她不再畏缩,挺起胸膛大步往前走。
再长的路总有走到的时候,何况到万梅林的这条路并不长。
徐华凤很快就见到了这位名震天下武林的“傲仙宫”主人徐啸天,一肚子委曲,满腔的辛酸,徐华凤再也忍不住,扑倒在他身上痛哭:“爹……”
这一任的“傲仙宫”主人徐啸天,年纪还不到六十岁,清瘤高瘦,喜怒皆不形於色,却被这个独生宝贝女儿一哭,似乎慌了手脚。
梅若华等人亦上前跪倒,道:“属下天香八女叩见主人。”
徐啸天笑道:“龙翔公子不当了?也加入了天香堂了?”
辛晓琪道:“是……”
这面容和蔼的徐啸天,是当今世上除了皇帝之外,权力最大的一个人,他只要跺一跺一脚!整个武林都会震动起来,这次却微服出巡,来到万梅林时,身边只有两名护法,一个是辛晓琪的父亲“千锋剑”辛东阳,另一个竟是与李增同时出现在“冷鹰堡”的“乾坤笔”胜滢。
辛晓琪一见到他,冷笑道:“你还有脸站在这里?”
辛东阳急急喝阻道:“琪儿不得无礼。”
辛晓琪叫道:“爹,您不知道他多不要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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