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总该告诉我俩该去哪儿放松了吧?”大毛急不可耐。
“我回家做饭。今天三叔三婶四哥四嫂都在帮我家干活,总不能回家还得自己弄饭吧?”王锐直奔村口肉铺。
割了五斤前槽肉,又直奔菜园子摘了一兜豆角、两个圆茄子和一兜子尖辣椒。
大锅豆角炖肉,上面焖了一张饼。茄子炒辣椒,韭菜炒鸡蛋。
一大盆两大碗。一电饭锅米饭,一张焖饼。
“够吃吗?”王锐拿不准主意。四个大人他不清楚,但是他们仨他还是很清楚的,放开了肚皮吃,一人四碗米饭都挡不住。
“再去买几个包子吧,豆包!”刘成说。
“已经买回来了!”大毛拎着一袋包子和一袋子灌肠走了进来。
王锐口水一下子就泛滥了。后世那种灌肠已经消失了,淀粉加色素加大蒜,肉很少很少,两块钱一斤,味儿很重。从营养学健康学来说,绝对是需要远离的东西。可是王锐却很喜欢那种味道,上辈子怀念了很多年。
四个大人回来的时候三个小孩已经吃过饭回屋看书了,饭菜都摆在外面桌上拿纱罩遮了起来。
刘成妈吃了几口菜,隔着门帘看了看凑在一起写作业的三个孩子,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孩子,只能说王锐爸妈没福气了。
四个大人吃过饭又收拾了碗筷才各自回家午休。一亩四苞米,锄草上肥浇水,下午还有的忙呢!
午睡十五分钟,被闹钟叫醒的时候三人都迷迷糊糊的。
“坚持坚持,就剩一个月了!”刘成和大毛共勉。
王锐笑笑。坚持吧,后面还有三年呢!
一个月,很快。
考第一科的时候王锐就放了心。果然是曾经做过的题目!想想平日给大毛和刘成做过的模拟题,那几道压轴的大题几乎都做过类似题型,两人起码都能上一中吧!
考场在镇中,离家十六里地,三人骑自行车来回,中午带饭。
第一天考完回家的时候,大毛和刘成都哼起了歌,调儿走得厉害。
回到家的时候晚饭已经摆好了。大毛妈和刘成妈一起做的,有鱼有肉,很丰盛。
刘成啧啧感叹:“王锐,看这待遇!我要考上一中,我妈非请你吃肉饺子不可!”
“别说一中,考上镇中我就请!”大毛妈给三个孩子盛饭。
“妈,那你得先去预定了,我肯定能考上,今儿答得特顺手,连作文王锐都给布置过类似的,还写了又写改了又改的。妈,我要是考上一中,你给我买辆摩托车呗!”大毛趁机申请福利。
王锐抿嘴笑:“今儿题不难,我们对过答案,都差不多,就看剩下几门了。要是难度都和今天一样,问题不大。”
两个母亲就像是吃了定心丸,高高兴兴端着剩饭剩菜回家了。两个当妈的,早就忘了各自家中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大男人了。
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王锐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对于大毛和刘成来说,松的可就不只是一口气了,分明是王某人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缰绳!
晚饭是三家人一起吃的。大毛和刘成吃了个半饱放下筷子就跑了。村里有人得了儿子请来歌舞班子助兴,鼓点一响那俩猴子就坐不住了。
王锐笑笑,看向身边等消息的四个家长:“答案都对过了,他们俩最起码都在700分以上。大毛物理化学差点,大概擦700线。刘成要好些,保守估计有七百二。”
去年一中线才680!
这下四个大人算是放了一半心了,另一半得等通知书到手才能真正放下。
晚上王锐洗完这几天积攒的衣服就独个睡了。至于大毛和刘成,估计得等散场才回家,是不会再过来了。
早上四点天还没亮王锐就起床了。电饭锅焖米饭,咸菜炒鸡蛋,吃过饭灌了一热水瓶凉沁沁的井水,装了午饭,又捡了几个西红柿,提着篮子下地了。
麦子该割了。
作者有话要说:肉饺子:老家那边,谢媒礼,整只猪后腿,带半边臀肉
大伙都在关心是不是回来不走的问题,我想说,难啊
没有电脑太难了
那网吧烟味老大,一进就咳嗽
6、第 6 章 ...
刘成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爬起来直接吃午饭。
刘成妈一勺子把儿子偷抓排骨的手打下去:“去叫王锐过来吃饭,这点儿也该起了。”
刘成光着膀子就出去了,很快又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根冰棍。
“妈,王锐不在家,大门锁着呢!外面可真晒,热死我了。”刘成一边啃冰棍一边拧电风扇。
“大中午的不在家去哪儿了?该不会去他小舅舅家了吧!”刘成妈唠叨了几句,“你别偷吃,待会儿再去找找,中午不可能不回来吃饭。”
“哎,我吃完冰棍就去!妈你给我五块钱,我买灌肠,王锐爱吃。”刘成叼着冰棍去掏他老妈的兜。
“大毛家找过了吗?”刘成妈问。
“今儿大毛姥姥生日,他们全家都过去了。”刘成说。
刘成爸踩着饭点儿回来了。
“今儿回来晚了,路上都是压麦子的,王庄那边撞人了,堵了两三个钟头。”刘成爸一边打了冷水擦脸一边吩咐儿子,“车里有西瓜,成子你拿进来,晒时间长了不好吃,待会给王锐送两个过去!”
刘成乖乖去送西瓜,很快又呼哧呼哧抱着两个瓜回来了,家里还是没人。
一家三口吃晚饭歇晌,睡着睡着,刘成妈想起来了。
“我知道王锐去哪儿了,他肯定是去割麦子了!”刘成妈猛地坐起来。
刘成爸坐起身点了一支烟,看看座钟:“我过去看看,大中午的别晒坏了。”
“你开车吧,我也去,也快两点了。”刘成妈看了看另一个房间里吹着电扇睡的正香的儿子,心里难受的厉害。
六月的大太阳,四下里就那么一个挥着镰刀割麦子的身影,不是王锐是哪个!
刘成妈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王锐比成子还小一岁呢,这要是王锐妈还活着得多心疼啊!”
“行了你别哭了,赶紧下来帮人把麦子割了,我来的路上还见他大伯家三个儿子在小卖部里耍牌呢,这都作孽呢!”刘成爸心里也不好受。
王锐直了直腰,走到地头喝水,凉沁沁的井水喝起来很舒服,又凉快又解渴。喝完水一抬头看到渐渐驶近的手扶,笑了:“四哥四嫂,我还说下午割完剩下的就去找你们帮我拉回去,你们可真不经念叨,一念叨就来了。”
刘成爸拍了拍王锐:“你去树荫下凉快下,剩下这些我和你四嫂一会儿就完了。”
“哎,那我坐会儿。”王锐乖乖点头,“累倒是不累,就是盹了点儿!”
刘成妈一边割麦子一边掉眼泪。七分地,足有七分地!这孩子才十五啊,就算天一亮就来了,怕是中间都没歇过。
“四嫂,你别哭了,我不就是起早割个麦子吗,我也是懒,就想着早起一会早晚早了事。中午没回家也是嫌道儿远,要不我今儿慢悠悠割一天,明儿有半天也割完了,我不就是懒吗?”王锐越说刘成妈眼泪掉的越凶。最后王锐没辙了,就一把把抓后脑勺。
“王锐我跟你说,要是你妈还活着,她绝对舍不得你顶着大太阳割麦子,她死也舍不得!”刘成妈挑高了声音。
王锐吓了一跳,赶紧保证:“四嫂,我保证下次我再也不顶着大太阳割麦子了!真的,你快别哭了。我真没觉得多累,就是没睡醒。”
“你还有下次?”刘成妈直抹眼泪。没睡醒,睡醒才怪了,同样是熬到中考,成子一觉睡到十一点,这孩子四点起来干活,多少农忙的大人还没起呢!
“没了没了!”王锐再三保证完,笑了,“以后还真没了。要是能考上大学,没准儿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割麦子了吧?”
“行了行了,割完了,干的很,直接扎捆装车,都赶紧的!”刘成爸吆喝了一嗓子,打断了两人的抒情。
王锐几步窜到刘成爸身边,压低了声音:“四哥,你媳妇可真难哄!你看,我冷汗都下来了,可吓死了!”
刘成爸也压低了声音:“你别搭理她,让她哭,哭完就好了。”
王锐大惊:“不是吧,四哥你这样不解风情居然还没被四嫂给休了?”
“去!”刘成爸拿麦穗抽了王锐一腿子,“打趣你哥,没大没小!”
王锐也笑了。他是真的没觉得有多辛苦。上辈子在工地打工,也是顶着大太阳来来去去,身上穿着厚厚的工作服,扛着一百多斤的水泥袋子在十几层楼高的脚手架上奔波。那会儿干的苦吃的差,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现在,大毛妈和刘成妈生怕几个孩子营养不够,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麦子装上车,麦穗只粗粗捡了捡,王锐说:“四哥,你要是不嫌累的慌,这地你就再种一茬,我不想再种了,秋天开学就没时间了,反正年底就得退地了。”
“我也种不了,你要是不种的话就直接给了二嘎子就是,他刚好补两个人的地。这里两亩四,园子里还得再划两分。”刘成爸说。
“那也行。四哥你帮我跟他说下吧,我认不好他家门口。”王锐想了想,说,“园子里你看着从南头划两分吧,北面一亩三挨着你家园子,你一块种了得了,四嫂不还说明年想种一亩西瓜吗,离得近也方便。包地费就按村里的价,300。也不用给钱,给点地里出产的蔬菜瓜果就好。”
“中。”刘成爸很干脆,钱不钱的好说,他总不会让一个孩子吃亏就是。
拉了麦子回家,刘成已经蹲在王锐家门口望穿秋水了。
“你就这么点麦子,也别打了,待会我去借铡刀,明儿直接拉马路上压一压就是了,刚好明儿是集,路上车多,有一天也差不多了。”刘成爸说。
“爸,拉到南北马路上机井那,那边苇泡子里有泥鳅。”刘成眼巴巴建议,“爸,我摸泥鳅给你下酒。”
“那行,再把大毛家搬网拿上,泡子西边鱼多。”王锐也想起那个好地方了。
“好啊好啊,我家中午吃排骨,有好多大骨头,刚好拿来搬鱼。我妈把肉多的都拣出来给你留着呢,大毛叫晚上去他家吃,从他姥姥家带烧鸡回来了。”刘成一边说一边口水。
“哎,”王锐答应一声,转向刘成妈,“四嫂,你帮我炒一瓢苞米面吧,我拿筛子弄点小秤杆儿!”
“中,明儿我起早炒,炒早了味儿跑了没用。”刘成妈也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一大早刘成爸来拉麦子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武装好了,光水桶就弄了四个。刘成爸哭笑不得,只好把三个臭小子撵上车。
麦子摊开就不用盯着了,只要隔段时间翻一翻,等压的差不多的时候挑开麦秆扬干净麦粒装袋就行了。
刘成在泡子北边摸泥鳅,大毛在西边搬鱼,王锐在南边用筛子逗小秤杆儿捡田螺。
“哎,我桶装不下了,今儿鱼真多!”大毛喊了一嗓子。
“这还没中午呢!”刘成桶里也满了。
王锐的桶也满了,筛子里也捡了半筛子田螺。
“都拎路边去,车上有个大碗,两块钱一碗。”王锐出主意。
“车座底下有两扎塑料袋,我爸卖西红柿剩的。毛啊,党把重任交给你了!”刘成直接支使大毛。
“行,我卖,多分我五块钱。”大毛讨价还价。
“好,分你,我去赶会集,吃肉饼不?”刘成问。
“吃!”大毛迅速回答。
“一份凉皮,再要半斤粱糕。”王锐也不客气。
“哎,两块两块,一碗两块,刚打的坑鱼蜗牛大泥鳅!”大毛见到一群赶集回家的人,扯开嗓子吆喝。
正是临近中午散集的时候,路上人很多,大毛这么一嗓子还真招来不少人,很快那小子就眉开眼笑了。
“王锐,考的怎么样?”一辆自行车停在路边,两个香瓜递了过来。
“呀,小叔你也赶集去啦?”王锐放下手上的桶,笑着招呼,“反正我都写上了,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爷爷昨天还念叨你呢,晚上来家吃饭吧,让你小婶给咱包饺子吃。”王小叔笑说。
“三叔公还记得我爱吃饺子呢,不过还是改天吧,昨儿刘成家炖排骨,我没吃上,四嫂现在还惦记着呢,刚四哥又拎了半扇排骨回去,说好今儿在他们家吃的。”王锐说着,又盯着对方车把上的袋子,“小叔你那瓜再给我两个呗?”
王小叔哭笑不得,直接倒了一半儿香瓜出来。
王锐已经装了一袋子小鱼一袋子田螺出来:“小叔,小鱼给三叔公煎酱,田螺给你煮了下酒。”
“快别,你们还得卖钱呢!”王小叔不接。
大毛在一边儿Сhā嘴了:“小叔你快别埋汰我们了,我们就是压麦子闲的,弄多了吃不完才卖,赶紧拎上!哎,小叔,你这瓜可真甜!”
王家小叔没办法,只好拎着两个孩子给的田螺小鱼回家了。
中午三个人都没回家吃饭,肉饼粱糕凉皮,随便对付对付就算了。
下午刘成爸来拉麦子的时候直接笑开了。麦子倒是收拾的很利索,袋子都装好了。三个孩子却都脏成了泥猴儿,三个泥猴儿脚边还有四桶小鱼一筛子田螺十来个野鸭蛋。
回了家三个人收拾干净出来,刘成爸已经把麦子扛到房顶上摊开了:“晒上几天就成,你注意着些别淋了雨。”刘成爸吩咐完,又帮三个孩子分完一整天的战利品才离开。
7、第 7 章 ...
接下来几天王锐没有出门。园子里的菜吃不完,王锐晒了满院子的干菜,能晒的晒,能腌的腌。
“王锐,我紧张。”一大早,刘成来砸门了。
王锐失笑:“等看完成绩你就不紧张了,吃饭没?我刚蒸了一锅菜包子。”
“来几个。”刘成坐下等着吃包子,“我说你怎么大早上的蒸包子啊?”
“天热醒得早就蒸了,蒸一锅能吃一天,白天懒得动。”王锐说。
吃完包子刘成磨磨蹭蹭不想出门。
“走吧,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了。”大毛鄙视。
“哪儿能这么说,这关系到我的摩托啊!”刘成哀嚎。
“我看上那个8000多,我妈嫌贵!”大毛跟着一起嚎。
中考成绩被贴在学校宣传墙的黑板上,很醒目。
王锐800。刘成723。常鑫706。
一中录取线是692。
刘成和大毛是用飘的回家的,回到家报完喜彻底安静下来,两家人才发现王锐不见了。
赶紧找。
一找就找到了坟地里。
一个空酒瓶,三支用小土块架起来的烟头,一整只烧鸡,一小堆纸灰,一个靠坐在墓碑上抬头看天的少年。
刘成妈和大毛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王锐开始挠后脑勺。
两个就要哭出来的中年妇女,怎么哄?
“三婶四嫂,你们别哭啊,我就是来报个喜,800分,听说是省状元,你们,唉唉,快别哭啊……”王锐不会哄人,后脑勺都快挠秃了。
“哎呀,三叔四哥,你们自己媳妇自己哄啊,我先回了!”王锐撒丫子就跑。刘成和大毛在后头迅速跟上。
全省状元还是有分量的。
上辈子这个时候王锐大伯母正在想方设法把王锐往船上塞,这辈子人是消停了,可是嘴角燎泡却是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大儿子的婚事迫在眉睫,房子却没有着落。
那小鳖犊子面上一说一笑,其实嘴皮子厉得很,他们两口子已经吃了好几次哑巴亏了。整个村子现在都在传他们家要翻盖新房给大儿子结婚,可是,钱从哪儿来?那边房子咬得紧,两个小儿子又谁都不愿意把房子让出来。再说就算让出来时间也来不及,等新房收拾利索恐怕都快入冬了,大媳妇的肚子却是遮不住的!
王锐不清楚大伯母的纠结,他的通知书到了。两封。一封县一中的,一封市一中的。班主任曾经跟他说过市一中想要他,没想到那边却这样正式下了通知书。
县一中直接来人了,免三年学费,奖两万块奖学金。市一中没有任何优惠。
王锐有点犹豫。市一中县一中各有各的好处。上市一中的话,等他拿到身份证做事赚钱要方便一些。县一中则可以就近照应大毛和刘成,那俩家伙属毛驴的,不打不上磨。
“市一中,就它了!”大毛斩钉截铁。
“这还用想,当然市一中,以后说起来我也有面子啊!”刘成毫不犹豫。
“要我说就市一中了,听说升学率100%,重点率70%。你那四万还没动,也不差学费。”三叔公拍板了。
定下了市一中,又被大毛和刘成家分别请吃了一次酒席,王锐瞅着那两个硕大的肉饺子犯愁了。
“王锐,你大伯没说帮你摆桌吃饭吗?”刘成问。
大毛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大伯没说,小舅说了。
小舅说:“小锐,你爸你妈一直盼着你出息。姐夫说过,只要你考得上,砸锅卖铁卖房卖地也供!如今你出息了,你得摆一桌,再去多烧些纸钱。”
摆酒好说。
大伯一家,小姑一家,小舅,三叔公,几个本家叔伯。
第一个客人的到来让王锐无语了。大堂哥的未婚妻,被大伯母带进门之后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打着参观新房子的名义把几间房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王锐挑眉。也不知道大伯母是怎么跟人说的,这摆明了是来看房的!
“你说对了,我信了。”大毛拍了怕王锐的肩膀,满脸同情。
“小锐,我能看看东屋吗?这房子可真好,院子又大又宽敞。”大堂嫂笑眯眯的。
“当然可以。”王锐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
站在门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婆媳俩的脸一瞬间就黑了。
王锐看了大毛一眼,走进东屋点了三支香Сhā进香炉,对着北面墙上父母的遗像拜了三拜,才转过头来:“大伯母,五七之后我学着电视上的样子放大了我爸妈的遗像,又弄了个香炉早晚一炷香。”
王锐大伯母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把好好一个东屋弄得鬼屋似的,当得了新房才怪了。这作死的小鳖犊子!
大毛吹着口哨走远了。话说,这挂遗像点香炉拉窗帘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如今这东屋一开门进去满屋子香灰味,又黑乎乎的。用大毛的话说,反正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怕什么?就算事到临头也得先恶心他一把再说。
确实把人恶心着了,大堂嫂直接走人了。
“大嫂,王新媳妇怎么走了?”王锐小姑姑发现不对了。
王锐Сhā嘴道:“小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嫂把我家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本来还挺高兴的,可看完东屋就气呼呼的走了。是不是大嫂忌讳啊?”
王锐小姑姑是个心眼多的,一听这话再一看自家大嫂的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会儿什么都没说,直接进东屋点了三支香。
王锐抿了抿嘴。这算是摆明立场吗?上辈子小姑姑可是沉默到底的,不参与不支持不反对,只是冷眼旁观。看来省状元这个名头还挺有分量的嘛!
房子没指望了,听说那边下了死口,要么三间新房,要么旧房贴四万块钱,要么打掉孩子一拍两散。
“四万,你不刚好够?”大毛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你当他们没找我啊?”王锐没好气,“好家伙,大伯母一进门二话不说就跪下了,把我吓得哟,也只好跟着跪下了。可是没办法啊,我刚租了房子置办了家什,再去掉一开学要交的钱,有心无力啊!”
“哎,你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大毛叹气。
王锐也叹了一口气。上辈子还好,他们做的绝,他也断的干脆,日后互不相见互不相干。这辈子事情却起了变化,他们一次都没得手,也没彻底撕破脸,还真不好说。不过,也罢了,他们那点段数,已经不够看了。
“还有两个礼拜开学,你那么早就过去啊?”大毛很不满。
“嗯,过去收拾收拾,反正家里也没我什么事。”王锐点头,“我们那里周日休息一天,你们周日下午休息,有时间我过来看你俩。再说七月十五我还得回家烧纸呢!”
“那还差不多。”大毛算是满意了。
“过去之后我会给你俩做个学习任务书,以后按时检查,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幸福时光吧!”王锐说。
“啊,我的自由啊,我的青春啊!”大毛哀嚎。
王锐租的房子离一中很近,从后门出去走个十分钟就到。一幢独门独户的自建二层小砖楼,房租一年4000。一楼厨房客厅客房,二楼卧室书房,还有一个半亩地大小的院子。
收拾好房子,王锐饿得不行,只好出门找食。一中已经远离了市中心,还没到开学的日子,周围安静的很。T市是个重工业城市,钢铁煤炭造纸化学陶瓷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的,相比之下其他行业就不够看了。
随便找了家面馆填饱肚子,王锐开始计算剩下的资金。四万块,除去房租和这个学期的学杂费生活费,账户上还有两万出头。本来是打算等96年再掺和股市的。96年股市疯得很,狠赚上一笔也不打眼。不过,既然身份证已经到手,倒不如现在去开了户的好,争取在年底之前多存点本金。毕竟这年头炒股不太方便,排老长的队还得遭人白眼,而大户是有包厢待遇的。
身为21世纪小有名气的操盘手,95年的证券交易所让王锐好好体验了一把原始的感觉。那办事员的小白眼儿,还真够味儿……铁饭碗就是好啊……
距离开学还有十多天,记忆里这段时间没啥有特色的股票,倒是好多都在一直亏。不过,大鱼没有,小虾米总能遇上一二。蹲守十多天,两万变三万。王锐感慨:作弊就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有地雷有地雷有拖鞋扔我地雷!
我看了网上本本报价,最便宜的神州还要2000多,价值4000个地雷……
嗷嗷嗷我好穷……
8、第 8 章 ...
对于上辈子只混过自费高中的王某人来说,新的高中生活还是非常值得期待的。王锐的班级,高一一班,三十人小班制,校前三十名一个不缺。
点名,分桌,发书,自我介绍,指定临时班干和课代表,第一天也就结束了。
一天下来,王锐被右手边那两道幽怨的目光盯得惊悚了。王锐敢发誓,他绝对没做过对不起那小子的事,明明两人就是第一次见面!
放学后,王锐背起书包就走。那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走到后门,铁门居然是上锁的。王锐看看四下无人,干脆利落的爬上墙头就翻了过去。
紧接着,又一个身体落地了,那个幽怨了一整天的小子指着王锐大叫:“天啊,王锐你居然爬墙,省状元居然爬墙!”
王锐哭笑不得:“请问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爬墙二号更幽怨了:“你居然没记住我的名字!秦桑,我叫秦桑!”
王锐忍笑:“那么秦桑同学,请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呃……”秦桑同学哑巴了。
“那么王锐同学和秦桑同学,能不能解释下你们俩为什么爬墙?”一个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秦桑好学生反射性立正弯腰敬礼:“周校长好!报告校长,我看到王锐同学爬墙,怕他出意外,跟出来看看!”
秦桑同学毫不犹豫出卖道友。
王锐眨眨眼:“报告校长,因为近。”
校长大人脸一板:“因为什么,近?”
“是的校长,从后门到我家只要十分钟,走大门要多花十五分钟!”王锐猛点头,“校长,时间宝贵,十五分钟够做三道大题了,一天四次就是十二道大题!我们班主任说过,要争分夺秒!高考越来越近,时间已经不多了校长!”
“屁话!你才高一第一天,时间还多的很!”校长被气笑了,“你们俩,每人一份千字检查,不得出现错别字,不得出现语法错误!明儿一早交班主任签字后贴到橱窗去!”
校长踱着四方步走远了。
秦桑同学更幽怨了,一双眼睛里唰唰飞着小刀子。
王锐伸手往秦桑脖子上一勾,就把人挟持了。
秦桑惊了:“王锐,你干什么?”
“干什么?”王锐阴阴一笑,“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欺负好学生了!”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我喊人了!”秦桑急了,才扑腾两下就被按在了墙角。
王锐仍旧阴笑:“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说,为什么跟着我?”
秦桑脸一扭:“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是怎么考出800分的。”
不知道为什么,王锐觉得秦桑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就直接问出来了:“你委屈什么?”
这么一说,秦桑更委屈了:“我表叔说,如果我考上省状元,就送我一台莲花的!”
“你考多少?”王锐挑眉。
“799。”秦桑简直委屈到家了。
王锐忍着笑在秦桑脑袋上扑棱了一通。这娃,真是单纯的太可爱了,也倒霉的太可爱了!
秦桑拼命挽救自己的鸡窝头,咬牙切齿:“你这人真讨厌!”
看着扭身跑走的身影,王锐忍不住爆笑出声。哎呦,这样单纯干净的娃,究竟是谁家养出来的呦,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啊!
开学第二天。
一大早,王锐照例翻墙进了校园,才坐到座位上就看到秦桑同学正在专心背单词。王锐笑笑,从书包里拿出一叠稿纸,敲敲隔壁桌子:“要不要一起去签字?”
秦桑顿了顿,艰难开口:“我忘了写了。”
王锐低笑,又掏出一叠稿纸:“要的话就抄一遍。”
秦桑咬着牙看完王锐写的检查,赞叹:“王锐你作文真好!”这检查写的,刚柔并济图文并茂文采飞扬鞭辟入里入骨三分!但是,“以后不再犯”之类的话一句都没有!
老班主任瞪着眼睛把两位爱徒的检查签上大名,又亲自押着二人贴到了橱窗上。
于是,状元和榜眼同学在橱窗前罚站一个早上之后,迅速走红了整个校园。
秦桑一整天都低着头,觉得丢大人了,没脸见人了,连午饭都没出去吃。
王锐还好。上辈子在商场做过促销,还卖过俩月保险,虽说口才没练出来,但那脸皮是堪比长城拐角的。
王锐没有午休,吃过午饭直接回了教室,一进教室就见他们家秦桑一个人孤零零趴在课桌上,走近一听,肚子还在咕咕乱叫。
“没吃饭?这么点儿小事,不至于吧!”王锐搭话。
秦桑扭头:“我只是忘记带钱了。”
“……”王锐,“我也没带。”
“……”秦桑,“那你还说!”
“要不去我家,中午剩饭剩菜还有一些。”王锐厚道了一把。
剩饭剩菜?秦桑狂瞪王某人,气哼哼跟着往外走。
说是剩饭剩菜,其实是中午盛出来留着晚上吃的。王锐把饭菜摆好,往外一看,无语了。就这么两分钟,那家伙居然拔了他一堆葱了!墙边就那么两垄葱,是房东留下的,王锐一直没舍得吃,留着长大晒干葱冬天吃呢!
“快过来吃饭,你拔它干吗?”王锐招呼那个还在闷头拔葱的人。
“你害我丢了莲花,害我写检查,害我罚站,拔你两棵葱都不行?”秦桑很不满。
“好好好,拔就拔了,我给你做葱花饼行了吧?”王锐剥葱和面。
“那还差不多!”秦桑满意了,端着饭碗去盛饭。
电饭锅还是温热的,一看就是中午才做的米饭,再一看空掉的体积,秦桑大叹:“王锐,你可真能吃!唔,这土豆真软,真好吃,怎么没肉啊?我爱吃肉。”
王锐好一阵牙痒,强忍着才没伸手把那个缺心少肺的东西揉捏一顿。
秦桑干掉了一碗米饭,一碗豆角炖土豆,三张葱花饼。
王锐个陪吃的也干掉了三张葱花饼。
秦桑大惊:“王锐你个饭桶!”
王锐伸手,掐住秦桑的脸,捏,揉,拧,挤。
秦桑改口:“王锐你做的葱花饼真好吃!”
王锐收拾桌子:“我妈做的更好吃,以前上初三容易饿,每次我妈都给我做一大摞留着课间吃,少了不够抢的。”
“那我以后吃你妈妈做的饼。”秦桑揉着肚子得寸进尺。
“还是我做吧,今年春天车祸,我爸妈都没了。”王锐笑笑。
秦桑张张嘴,局促不安:“原来你是孤儿。”
“是啊,我就是一没爹没娘小孩子,你得对我好知道不?”王锐顺杆爬。
秦桑用力点头。
秦桑是个行动派,马上就把“对没爹没妈小孩子好”这一承诺落到了实事上。具体表现为,开学第三天出现在王锐桌子上的两个煮鸡蛋和一盒牛奶。
王锐剥鸡蛋喝牛奶。
秦桑眼巴巴看着,忍不住了:“你不觉得蛋黄噎得很吗?你不觉得牛奶很腥吗?”
王锐吃完喝完扔掉鸡蛋皮牛奶盒,一脸平静:“所以你的对我好就是把你不喜欢的东西给我吃?”
秦桑心虚扭头:“咱现在不是没有经济自主能力么,等咱有了钱……”
“等咱有了钱,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等咱有了钱,油条买两根,吃一根撅一根;
等咱有了钱,莲花买两辆,开一辆拖一辆;
等咱有了钱,球鞋买两双,左脚李宁右脚安踏;
等咱有了钱,别墅买两幢,人住一幢猪住一幢;
等咱有了钱,洗衣机买双缸,一缸装米一缸装面……”
“王锐,你可真能掰!”秦桑笑岔气了。
王锐闭嘴了。他忘了这段子还没流行呢!
教室里笑得前仰后合。好吧,这年代,这段子杀伤力大了点儿……
9、第 9 章 ...
高中生活原来如此美妙!王锐对最近的生活很是满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有房有钱无约束,还有一个好欺负的同学可以随意揉捏。这小日子,美得没边儿了!
日子太美,等王锐想起自己那点股票时,找个借口溜出学校,赫然发现自己那三万块已经变成了两万八!这还了得!两千块啊!能买多么大一堆肉啊!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大规模吃肉了啊!
周五蹲守一天回家之后,王锐只觉得玩股票可比念书累多了,劳心又劳力。
周六一大早,王锐收到了来自于秦桑同学无微不至的关怀。
“王锐,身体好点了没?要不要去看医生啊?这是我昨天的笔记,你先看吧!”秦桑同学极力发挥着友爱同学关心互助的无私精神。
王锐无言以对。他能说他是跷课去炒股了吗?不能。所以,酝酿半晌,王锐感动地来了一句:“桑桑,你真贤惠!”
“王锐,你真讨厌!”秦桑龇牙,用力把笔记摔了过去。
王锐接个正着,笔记本是硬皮的,封面是毛宁。王锐乐了,毛宁啊,可真怀念啊!
“噗,你俩可真逗!”后面女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王锐秦桑,下周学校开学典礼,咱班三个节目还空着,你俩来个合唱呗?”文艺委员凑上来拉壮丁。
王锐赶紧拒绝:“我五音不全,还是不去丢人了。”
文艺委员哪儿容人反抗:“不怕,你家桑桑唱的可好了,以前我们学校搞活动都少不了他!就这样了,我把你俩报上去了啊?”
“别叫我桑桑!还有,我不是他家的!”秦桑严重抗议。
王锐摸了摸下巴。上辈子的15岁,提早结束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重来一次,或许应该好好放肆一把才对。父母若是在天有灵,应该更乐意看到一个乐天向上的儿子而不是一个灰暗阴沉的儿子吧!
这么想着,王锐一勾秦桑脖子:“行,合唱就合唱,我们自己挑歌,自弹自唱,吉他,行不?”
秦桑拼命挣扎挽救自己的小脖子:“不干,我不会弹吉他!”
文艺委员毫不犹豫出卖老同学:“胡说,初二你还上台表演过呢!”
秦桑被迫妥协了。周日一大早就带着自家两把吉他推开了王锐家大门。
王锐正在洗床单,一见人赶紧招呼:“来来,帮我拧床单!”
拧完床单,秦桑一边啃着香喷喷的葱花饼一边看王锐洗衣服,心情大好。
洗完衣服,王锐拿过吉他有一搭没一搭拨着弦找感觉。上辈子王锐憋屈狠了,经常会莫名烦躁。为了平心静气,他学过书法和洞箫。吉他却是那个人看他太过安静手把手教会的。王锐坐不住,不管书法、洞箫还是吉他,也都只学了个皮毛,顶多自娱自乐的水平。
“你喜欢谁的歌?我喜欢张学友。”秦桑在啃葱花饼的百忙之中空出嘴来问了一句。
“都行,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王锐说着,手上感觉也出来了,弦一拨就对着秦桑唱了起来:“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秦桑被噎住了。
王锐唱完一段的时候,秦桑把饼咽下去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王锐,你要是个女的,我会以为你在暗恋我!”秦桑斜着眼睛瞅王锐。
王锐伸手就在秦桑头上一阵扑棱,乐不可支:“安心安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屁!”秦桑爆粗口。
“桑桑,你说我们唱这首歌怎么样?”王锐笑问。
“不好!”秦桑摇头,“王锐,其实你长得不丑,成绩也好,我怕到时候不止对面的女生看过来,就连全校的都看过来了。我还想早恋呢……”
“噗……”王锐笑喷了。原来小孩儿长大了啊……
“好吧,为了让你顺利早恋,也为了让老班不暴躁,我们还是换一首好了。”王锐手一转,换成了《白桦林》。
“这首歌真好听,可是,是不是太忧郁了啊?”第二遍的时候,秦桑也跟上了节奏。
“要不换《学习雷锋好榜样》?”王锐挑眉。
“还是这首好了。你把歌词写给我,咱们再多练几遍。对了,这歌谁唱的?我没听过,初三被禁了一年电视。”秦桑问。
“……”王锐想了想这首歌最早出现的年代,没印象。罢了,朴树同学,委屈你了。“忘了,偶然听到,觉得好听就记下来了。”
“哦。”秦桑弹了几遍,上手之后摸摸肚子,“饿了,表叔说中午带我去吃麦当劳的,一起吧!”
王锐想了想,同意了。他也想见见那位让秦桑筒子总是挂在嘴边的莲花表叔是何方神圣。
一见之下,惊了。这不是当年那个被绑架交了三亿赎金之后又惨遭撕票的青年企业家白鸿昌吗?记得当时报纸上有说一起被撕票的还有他侄子……
王锐看看不远处正在兴致勃勃点单的秦小桑,坐不住了。想想时间,03年,还有七八年,不怕不怕。
白鸿昌被盯得发毛,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很多年以后,白鸿昌知道了那是看死人的目光,黑线好久。亏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帅得惨绝人寰吸引了小男生注意呢!
“表叔你好,我是王锐。”王锐艰难开口。说来王锐上辈子也是三十岁大叔级,现在要管一个比自己还小五六岁的人叫叔,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过,罢了,看在同是死人的份上,不计较了。
白鸿昌哈哈一笑:“坐坐,小孩子别客气!”
你才小孩子!你全家都小孩子!王锐腹诽,走过去帮秦桑端托盘。
“我要一堆鸡腿一堆鸡翅一堆汉堡,你只管捡,捡满就是!”秦桑比划着手边几个托盘指挥服务员。
白鸿昌看着两个小家伙手上那堆得满满当当的托盘,嘴角抽了又抽。小兔崽子,吃大户也不能浪费啊!
然后,白先生看着那个叫王锐的小鬼把巨无霸一个个拍扁了,一连五个下肚,面不改色。就连他那个一向胃口不佳的小侄子手边也都扔了一大堆鸡骨头……
白家表叔彻底无语了。这俩孩子,分明是刚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
“够不够?不够再要点儿!”白鸿昌看着满桌狼藉嘴角抽抽。
“够了!”秦桑打个饱嗝,“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跟王锐在一起就特能吃,平时在家里我都吃一碗的,在他那里回回都能吃两碗,他那儿还没肉!”
王锐失笑。别人家的饭好吃,这典型的小孩子作风。小的时候大毛和刘成在家里不好好吃饭,每次到了他家三人一碰头,咸菜条儿都能抢得打架!
不过,听到秦桑抱怨他那儿没肉,王锐上心了。王锐也爱吃肉,可他并不挑食,即使咸菜配白饭也能干掉三四碗。以前在家里时不时去大毛和刘成家改善生活,即使自己开火也不缺菜吃。乡下最不缺的就是大路菜!嘴馋的时候买五块钱灌肠咬一咬,也美得很。现在自己住,平时上学时间紧,炖一锅菜能吃一天,也就周日可以改善下生活。就是卖肉的地方远了点儿,王锐又懒得跑,关键是家里没有冰箱!
“表叔,待会儿你送我们回去吧,晚上再接我回家,我们还得练歌呢!”秦桑理直气壮提要求。
白鸿昌来了兴趣:“能旁听不?”
“不能!”秦桑直接拒绝,“王锐唱歌跑调,你别听了。”
王锐黑线。
白鸿昌把人送回王锐家之后,又在不大的客厅里转悠了两圈才被秦桑推着出门。可谁知,不久之后人又来了,还带着一个双开门大冰箱和两箱鱼肉蛋菜。
王锐彻底无语了。
白鸿昌摸着小侄子的头顶语重心长:“咱们白家人,不占人便宜……”
“我每天都有请他吃早饭!”秦桑赶紧摆明自己没有吃白饭的立场。
白先生鄙视自家小侄子:“早饭?鸡蛋加牛奶?”
秦桑辩解:“营养着呢!”
王锐无力扶额:“表叔,桑桑一顿就吃那么点儿猫食,实在不值什么,我不过多加把米罢了。”
秦桑眼睛一瞪,不干了:“我那是正常食量好不好?王锐你个饭桶!”
王锐觉得好一阵牙痒,当着人家表叔又不好上手,只好忍下了。
那边叔侄俩已经兴冲冲安置好了冰箱,鱼肉蛋菜也都分类摆好了。
“你们忙,我先走了,不用送。”白鸿昌看着满意了,起身往外走,又回头吩咐一句,“表哥表嫂工作忙顾不上桑桑,你多担待,明儿就给弄点肉吃,吃完了说话!”
“表叔再见!”秦桑叼着一支雪糕快乐地挥手作别自家表叔。
王锐看看那个单纯快乐的少年,叹了一口气。这样乖巧的一个孩子,会被绑架被撕票吗?
“桑桑,其实你表叔是暴发户吧?”王锐关上冰箱门,叹出声。
“咦,你发现啦?我表叔是包小煤窑起家的,现在是包工头儿!”秦桑点头。
王锐更加无语了。
秦桑拍着冰箱,得意地一扬下巴:“王锐,以后我包养你!别说我对你不好!”
王锐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来飞去。
10
10、第 10 章 ...
秦桑被接回家以后,王锐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觉得今天一天简直是玄幻极了。想了想,闪身进了农场。
农场还是五七前一天晚上进过一次,种了24块莲藕,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荷花开得很漂亮,王锐没有使用收获功能,直接揪了一朵荷花下来,又摘了几个莲蓬,挖了几节莲藕。
默念出去。
再睁眼,人已经到了床上。荷花、莲蓬和莲藕还抱在怀里。果然能拿出来!王锐眯了眯眼睛,起身走进厨房,剥莲子洗莲藕。莲子甜丝丝的,莲藕也甜丝丝的。吃下半晌,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能吃。不错不错!
再次进入农场,“收获”,除了手动收过的那两块地,另外22块地的产品都直接进了仓库。挑着常见的蔬菜水果种了些,王锐又转进了牧场。一进牧场,傻眼了。长时间没添牧草,那里的孔雀和仙鹤都饿惨了。赶紧添加牧草,抓去生产,捐献未到收获期动物,改养鸡鸭鹅牛羊兔。王锐突然发现,当暴发户感觉也不错。
周一中午放学,秦桑同学理直气壮地跟着王锐回家蹭饭,不像以前一样还打着讨论作业的幌子。
一进家门,王锐直接洗米做饭,等饭熟的时候切肉洗菜。
焖米饭,葱爆肉,豆角炒肉片,凉拌莲藕。
秦桑抢先夹了一筷子莲藕,吃得眯起了眼睛:“咱们家这边不怎么吃藕,不好买,到冬天更吃不上了。以前在南边天天吃,真想这个味儿!”
“南边?”王锐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莲蓬出来。
“嗯,我妈是南方人。”秦桑见到莲蓬更满意了,直接上手剥莲子。
“怪不得你说话软绵绵的。”王锐把莲蓬抢下来,又帮人夹了一筷子肉,“先吃饭,没人跟你抢。”
秦桑一边吃饭一边瞄莲蓬,又伸手往自己那边拉了拉。
王锐被气笑了。居然把他当贼防了,这小混球!
“周末就放假了,你回家不?”秦桑问。
“回呀,好几天呢!”王锐笑了,“我家中果园里的果子也熟了,包地的时候说好每种送我两筐的。”
“什么果子?”秦桑眼睛亮亮的。
“苹果和葡萄。到时带些回来给你吃。老房子院子里两颗苹果应该也快熟了吧!”王锐说。果园里种的是红富士,院子里种的是王林。王林是绿色苹果,没有富士脆,却比富士甜,但是产量不高,而且年后容易变沙裂皮,卖相又比红苹果差些,价格又没有优势,果农大多不愿意种。老房子里那两棵还是因为王锐爱吃才种的。
“我爱吃葡萄,不爱吃苹果。”秦桑很挑剔。
王锐手痒,筷子一顿,秦桑直接抱头:“不许捏脸,不许揉脑袋!”
王锐没脾气了。上辈子舅舅家的小表弟也是这样,不过秦桑都是高中生了,怎么性子还是如此孩子气呢?再想想莲花叔那哄小孩子一般的口气,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吃晚饭,秦桑同学主动要求洗碗。
王锐嘴角一抽:“秦小桑,你省省吧,我的碗已经不多了,物价又涨了!”
秦桑笑脸一收,走进书房写作业。
王锐洗干净碗筷,一进房门就对上了秦某人愤怒的小火苗:“我就说我怎么考不了800分,我才写高一下练习册,你居然就看高二上了!王锐你不是人!我的莲花啊啊啊!”
王锐看看手中的碟子,看看怒火熊熊的小暴龙,转身就往外走。
“嗷嗷,莲子留下!王锐,王锐你是好人!”秦桑扑上去就抢。
王锐手举高,低头看向秦桑,很是满意自己的高度。开学时两人身高差不多,这才不到一个月,居然拉开了五六公分的距离。果然每天跑一个五千米有益身体健康啊!要知道,上辈子他到17岁才开始猛蹿个头!
王锐手往右举。秦小桑往右扑。
王锐手往左举。秦小桑往左扑。
王锐手往正中举。秦小桑直接抱着人往上爬。
王锐乐得不行,一手把人提下来按在椅子上,诱哄:“叫哥。”
“屁!”秦小桑不干。
“我18了,比你大三岁!”王锐捏着一颗莲子,晃晃,自己吃掉了。
秦小桑挣扎许久,不情不愿挤出了蚊子声:“锐哥。”
王锐满意了,把碟子递上去,又在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
秦小桑吃完莲子,狠狠龇牙:“老男人!”
王锐笑抽了。这欺负小孩子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时间差不多,该去上学了。王锐又取了最后两个莲蓬过来。
秦桑立马就笑开了,手上拿着书不方便,看王锐把书夹在胳肢窝下面,也把自己的书夹了过去。
“得寸进尺啊你!”王锐给人一个白眼。
秦桑装没听见,一手一个莲蓬吃起来不方便,又塞了一个莲蓬过去,乖巧讨好:“锐哥,帮拿下。”
王锐无语。
秦桑一边吃一边瞟王锐。
王锐没好气:“放心,我没长第三只手,吃不了你的!”
秦桑放心了,扭头专心走路,目不斜视。
走到后门,居然又上锁了。王锐想都没想就翻了过去。往下一跳,跟校长站了个对面。本着挽救道友的原则,王锐手一甩就把莲蓬扔出去了。
然后只听墙那边一声嚎:“哎呦,我的脑袋!啊,王锐你敢扔我莲蓬!”
话音一落,秦桑成功翻墙着陆,嘴里还叼着那个莲蓬。
王锐扶额叹息。
秦桑目瞪口呆。
校长山雨欲来。
然后,状元同学和榜眼同学又在橱窗前站成了雕塑。而开学第二天两人亲手贴上去的检查还没撤下来。
班主任于老师溜达过来,手指抖啊抖的,指着两人说不出话来。劣徒啊劣徒!收这种学生会折寿的啊!
“开学典礼你俩节目拿下了,给我好好反省!”老于出离愤怒了。
王锐大喜。开学典礼在周五上午,散场之后开个班务小会直接放假。王某人可是早就在惦记那几支股票了。
“那,老师,我可以申请提前离校吗?”王锐问。
“那不行,你和秦桑是新生代表,得上台讲话。”班主任直接反对。
王锐脸色黯然:“学校还会用我这样的新生代表吗?罚站两次了。我反省,我给我爸妈丢人了。”王锐敢发誓,他爸妈要是知道他爬墙被罚,只会笑他笨,绝对不会嫌丢人!
班主任脸色一变,叹了一口气。
秦桑把莲蓬背到身后:“老师,要不你帮忙问问吧,要是不用的话就让王锐提前走吧,他家里事多,又没人照料……”
班主任摇摇头,没收了莲蓬,放两个学生回教室了。
秦桑恋恋不舍地看着亲爱的莲子走远,转身抱怨:“看到校长应该敬礼大声问好。”这样我就不会傻乎乎跟着跳被抓了,莲蓬还被没收了。
王锐失笑。这孩子,上次被罚还失落好久,这次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这就是近墨者黑么……
周五王锐没能提前离校。两人坐在班级最后一排,看着班里第三名第四名同学上台演讲,看着班长大人被抓壮丁在台上卖力的又唱又跳。秦桑捂脸:“王锐你听,班长跑调跑的比你还远!”
王锐长叹。
莲花叔坐在两人身后,从头看到尾,怒了:“你们的代表呢?”
“因为爬墙被换人了。”秦桑交代。
“你们的节目呢?”莲花叔更怒了。
“因为爬墙被拿下了。”王锐补充。
莲花叔怒火中烧了:“两个笨蛋,爬之前也不知道看看有没有人!出去别说认识我,我嫌丢人!”
两人齐齐低头表示忏悔。
老于一巴掌拍在白鸿昌脖颈上:“你个混球,别拐带我学生!”
“于老师您在啊!”莲花叔迅速换上了一副谄媚表情,“您老一向可好?”
老于一指点在白鸿昌脑门上:“少几个你这样的就更好了!”
白鸿昌满脸沮丧:“老师,我一直以为我是您得意高徒的!”
莲花叔和老于一来一往聊开了。
王锐听了一会儿,满脸古怪拉了拉秦桑:“你不是说你表叔是暴发户?”
“是啊。”秦桑理所当然。
“暴发户居然琴棋书画都懂?”王锐更惊了。
“暴发户就不懂了吗?”秦桑更惊讶,“表叔17岁就上大学了,是他们那一届高考状元,人大高材生。当年可以保研的,他没念,只顾着捞钱了。”
王锐肃然起敬了。
秦桑继续爆料:“表叔18岁开始包小煤窑,捞了一票就不做了,开始转做包工头儿。我表叔很厉害的,古琴弹得可好了。你不是说你会吹箫吗,你们可以合奏《笑傲江湖》的。”
王锐囧囧有神听着,眼睛有点不受控制往旁边瞟。
“表叔家是书香门第,两老都是大学教授,家里藏书顶一座小型图书馆呢!”秦桑点点头,再次肯定,“我表叔是个很厉害的暴发户!”
王锐实实在在的惊了,脑袋往后一转就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那个莲花叔居然凑在旁边偷听他俩说话!
“非礼勿听,表叔!”王锐咬牙。
“可是你们在说我诶!”白鸿昌突然对这个会“吹箫”的小子产生了莫大兴趣。别说,长得还挺勾人的。而且,居然会吹箫诶,会吹箫诶,吹箫诶……
察觉到思维有点不受控制,白鸿昌赶紧在大腿上拧了一把以保持镇定。真是,差点就在教书育人的神圣地方变身了,果真是憋太久了么……
不过,会吹箫诶……
莲花叔悲摧地发现,他的思维真的有点不受控制了……
“表叔怎么跑了?”秦桑惊讶不已,“我还以为他会顺路捎我回家呢!”
王锐嘴角抽抽。再不跑就丢人了!明明年纪都一大把了,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火气,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起反应了,真应该抓去浸猪笼!王锐四下瞅瞅,清一色灰扑扑的校服。果真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啊!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入了人家的慧眼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莲花叔来接人。王锐眼尖的发现那家伙居然换了衣服,身上还能闻到沐浴|乳的味道,和上午用的绝对不是同一款……
这个老色狼!
11
11、第 11 章 ...
王锐没急着回家,他得利用这有限的半天理一理自己那可怜的股票。
晚上回家,做作业,洗衣服,检查门窗,把冰箱收拾出来直接断电。十一好几天不在,还是安全一些好。
周六睡个懒觉,起身后到农场转悠一圈,该收的收,该种的种,捡了捡,发现能往家带的只有那包核桃。
到县城的时候先到的一中。一中果然还在上课,要等到下午两节课之后才放假。
王锐来过一中,因为长相讨喜又嘴甜,早就和门卫大爷混了个脸熟。这会儿一老一小已经在门卫室聊上了。
“您老牙口可真好!”王锐看着老大爷核桃咬的嘎嘣响,万分佩服。这老头子都快六十了吧!
“那是!”门卫大爷得意不已,“老头子现在开啤酒瓶都不用起子。”
王锐想想自己那口蛀牙,羡慕不已。
门卫大爷收了一包核桃,看看时间,打发王锐进去:“快去,还有十分钟放学,你再晚一会儿人就去食堂吃饭了,你这肘子肉可就浪费了!”
“哎,那我进去了,大爷您忙!”王锐赶紧进去教室门口堵人。
刘成班是自习课,看到王锐在门口晃悠就明白了,中午又有好吃的了!
晃悠过两个班级,王锐趁着还没放学直奔食堂打好饭菜占好位置等人。
刘成一连消灭四五块肥肉才放慢速度,口齿不清诉苦:“上周家里没来人看我,我花超了,现在借债度日,都十来天没吃过肉了,可馋死了!”
大毛嘲笑:“还说呢,我都被你连累吃了十天素了!”
刘成一搭大毛肩膀:“好兄弟同甘共苦,有肉一起吃,有债一起背!”
“滚蛋!”大毛筷子使飞了,一次两块肉。
“嗷嗷,我的肉!”刘成急的顾不上说话了,又一连干掉几块才开口:“锐啊,下次你别整什么排骨鸡肉了,不解馋,直接上肥肉,不肥不香!”
“行,”王锐笑了,“下次直接炖五花肉。”
“那个好,又香又解馋!”大毛很是赞同。
“今天我们补周一的课,下午一节语文一节体育。上什么体育课啊,直接放了多好!”刘成很不满。
“我们下午第二节也是体育啊!”大毛也很不满。
王锐也很无奈:“我们昨天上午开学典礼,本来要当新生代表讲话和出班级节目的,结果因为两次爬墙被抓全给拿下了。就这还不给假没法走呢!”
“一个字,笨死了!”刘成和大毛异口同声。
王锐叹气:“开学第一天爬墙被校长抓个正着,还写检查罚站了。往后一个月都挺安全的,那天大意了,爬上去之后忘了观察敌情了。”
三人吃饱喝足,也没回教室,在操场找个角落就坐下了,一边闲聊一边吃核桃。大毛手上力气大,两指一捏核桃壳就破了。王锐和刘成一左一右坐在大毛两边,大毛捏一个他俩抢一个。
“你们两个吃白食的!”大毛手指都捏痛了还一个都没吃到,悲愤了。
回到家里,王锐悲哀的发现,院子里都长草了。今秋雨水多,估计老院子里草更高。
房间一个月没住人有点冷清清的,王锐一连烧了两大锅热水才有了点人气。
大堂哥还没结婚,婚期定在10月2日,明天1号摆宴席。家乡婚娶风俗,结婚前一天男方家中摆宴席,去女方家取嫁妆。去的时候男方要由童男子压车,大多为新郎官的弟弟或侄子。按理来说,王锐是最合适的。虽说他身上带了孝,但是骨肉至亲多是不避讳的。毕竟双胞胎年龄太大了,他们这一支又没有合适的小男孩。
可是,大伯母却直接找了他娘家弟弟8岁的儿子。
王锐失笑。压车有300块红包拿,大伯母怎么可能把这个便宜给他!而且,大伯母的理由多充分啊:小锐你身上两个重孝,你爸你妈又是横死的,那边忌讳!
大毛炸了:“放屁!忌讳当初还来看你家房子!忌讳还来你家摆酒!又不是上吊跳河,车祸是意外算哪门子横死啊!”
王锐无谓道:“你看吧,大伯母肯定是把那些小孩子安排到我家来,小孩子又闹又脏,我这儿不正好吗?我算算啊,大哥娘舅家那边亲戚小孩多,再加上村里的,6岁以上18以下,怕是得有五六桌!”
刘成眨巴着眼睛:“六桌,往哪儿摆啊?”
“要是大人,房间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小孩儿不会盘腿坐肯定不能上炕。东屋不能用,怕是会安排一桌大人在西屋炕上。两间小屋,大伯母知道里间没盘炕能摆两桌,外间没搭灶台也能摆两桌。六桌绝对摆得下。”王锐说。
大毛翻个白眼:“你那小屋你舍得让人用?连我和成子动一动还得先洗手呢!”
“就是就是!”刘成附和。
王锐咬牙:“别告诉我那本《巴黎圣母院》上的脏手印不是你俩的!”
大毛扭头望天吹口哨。
刘成摇头:“说实话,那书我根本看不懂,你说斯嘉丽怎么就那么傻缺傻缺的呢?”
“你才傻缺!”王锐黑线,“那是《飘》!”
刘成也开始望天吹口哨。
10月1日,一大早三个半大小伙就起床开始收拾院子,拔草平地打扫卫生。王锐把西屋拾掇的一尘不染,撤下凉席铺上了炕被新床单。单人褥子在炕梢,上面一条雪白雪白的床单,被子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也用雪白的被单罩了起来。
刘成摸了摸,咂舌。
大毛直接开了王锐的箱子,把从小到大的奖状贴了满满一墙。
王锐无语:“你贴它干吗?”
大毛头都不回:“给你长门面。”
王锐由着那两个家伙折腾,自己在炕中间摆上小炕桌开始翻书。大毛和刘成折腾完了,也一边儿一个靠墙坐下看书。地上两张写字台,一靠东墙一靠西墙,是大毛和刘成专用的。
大门一响,王锐笑了:“有人来了。”
庄稼院家家户户都喜欢门户大开,没那敲门的习惯,来人直接就进了屋。一进门满满一墙奖状看得人眼花,再一看整整齐齐的摆设和三个正在埋头学习的孩子,下意识在迈进门之前就拍了拍衣服。
“六叔您来了,快坐!”王锐下炕穿鞋,倒水拿烟。
王六叔看看炕上的新床单,没敢坐,打着哈哈坐在了椅子上:“小锐啊,你大伯在你这儿排了五桌儿,我是来安排的,一会儿送桌椅板凳来,咱得先看着收拾收拾。”
王锐笑说:“六叔说的是,只是不知道这桌儿怎么个摆法,要不您先看看地方!”
“中!”王六叔也不自在。这二房就剩了这么一个独苗,大房还老办那些没皮没脸的事,就看排的这桌儿吧,四桌小孩儿,一桌老烟枪!
“这东屋,”王锐推开东屋门,“这屋怕是不能用,大伯母忌讳,大嫂也不乐意。”
王六叔也知道当初王锐大伯母在小叔妯娌百日刚过没多久就带儿媳妇相看人家房子的事,很是看不起那家人人品。
王锐把人领到小屋,指着靠墙几个书架笑了:“六叔,你家小二上次从我这儿借了几本书,有一本书皮被撕了。早上小二来的时候都快急哭了。你回去劝劝他别放心上,多看点书是好事,再想看直接来取就是。”
王六叔也笑了:“嗨,那小子前儿闹了好几天,把他外甥打嚎了好几回。平时把那几本书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摸都不让我们摸!”
“嗯,爱看书的人都这样,我也是。”王锐说,“小二跟我借初三笔记,我正在帮他划重点,数学今儿能画出来,英语明儿也差不多。你让他后天来拿吧!你家搬得远,那边儿我不常去,找不好门口,不然我就给送过去了。”
“哎哎,中中,”王六叔连连答应,又打量一眼院子,有了主意,“小锐,明儿你把东屋和小屋门都锁了,我去借东升家的帆布在你院子里搭个棚子,那桌儿大人就摆过堂屋,西屋我让小二他们几个帮你看着那群小的。”
“哎,六叔辛苦了!”王锐满意一笑。
王六叔叹口气离开了,很快就有人开始往院子里搬桌椅板凳,也有人过来刷洗碗盘,不过没一人进屋就是了。
“王锐,你行啊你,兵不血刃!”大毛感叹。
“怎么了怎么了?”刘成追问。他对王锐家那些糟心事儿知道的不多,也没人告诉他。
“做你的题吧!”王锐砸了一个核桃过去,“上周给你寄的题目你居然拖到放假回家!”
“嘿嘿,”刘成傻笑,“我这不思乡心切么!”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地雷……
距离我的本本之路又近了些……
12
12、第 12 章 ...
嫁妆运到的时候王锐没去看,只听到隔壁热闹非凡。结婚终究是在老房子,恐怕大堂嫂是憋屈坏了。如果不是当初大伯母打这房子的主意,也不会先给两个小儿子盖房,结果弄得大儿子没新房结婚。大堂嫂也是个泼辣的,估计以后婆媳俩还有得闹腾。针尖对麦芒,对面屋岂是那么好住的!
宴席主菜是大炖肉,配菜是干豆腐豆角土豆等大路菜,饭是红豆干饭,比正日子的席面差了好多。那边没来人叫,王锐也没过去吃。人家都说了忌讳他身上俩重孝了,他还是别去给人家添堵的好。
十一是大节日,刘成和大毛都回家过节了。王锐不好去他两家,干脆自己开火了。农场里摘的黄瓜蘑菇,牧场里养的鸡蛋牛肉,黄瓜炒鸡蛋,蘑菇炒牛肉,再买几个馒头,丰盛的很。
风卷残云,大毛吃过饭过来的时候一碗蘑菇炒牛肉已经吃光了,黄瓜炒鸡蛋也只剩了一半。大毛也不嫌弃,就着最后一个馒头把炒鸡蛋给消灭了。
“晚上我包饺子,韭菜黄瓜鸡蛋馅。”王锐说。
“那我在这儿吃,我出一斤肉。”大毛说。
“你擀皮?”王锐挑眉。
“不会。”大毛摇头,
“我现在50个饺子挡不住。”王锐很为难。自从每天跑五千米,饭量蹭蹭上涨,一点儿都没委屈了桑桑给封的“饭桶”称号。
“……我大概……差不多……”大毛眨眨眼。
擀一百个饺子皮会死人的!
“要不,你晚上吃过饭再来?”王锐好商好量。
“小气!”大毛起身就走。
王锐阴阴一笑。果然,大毛再来的时候不仅带了肉,还带了他们家做饭的主力,大毛他老妈。
“三婶,老房子那里的苹果还没熟,到时候你帮我看着点儿,摘下就放你家。”王锐悠闲的吃着葡萄,等人给包饺子吃。
“中,我让你三叔给你送上去。”大毛妈笑眯眯的。自从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考上一中,这中年妇女整个儿焕发了第二次青春,不管干什么都带劲的很,回娘家说起孩子来也硬气的很,不像以前光听不开口了。
“三婶,不用送,没准儿我什么时候就跑回来了。放你家地窖里就行,你们也别舍不得吃,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今年过年我不走亲戚,也不用留出门儿用的。”王锐说。
“哎!”大毛妈烧水煮饺子。
王锐和大毛一人端一个碗眼巴巴守锅边等着水滚后尝饺子。
大毛妈烧着烧着火眼泪就下来了。市一中啊,这要是王锐妈还活着得多美气啊,这孩子也不至于想吃个饺子还得找人忙活了!
饺子熟了。王锐和大毛迫不及待一人捞了一碗蹲在门槛上就吃开了。
大毛妈自己抹干了眼泪,把饺子捞出锅凉在灶台上。隔壁王锐大伯母家吃宴席,道儿远的亲戚都到了,要多热闹有多热闹。这边那孩子却没人理会,一个人蹲那里吃饺子。人心怎么能偏成这样呢!
大毛吃完饺子碗一扔就跑了。不跑不行,谁慢谁洗碗!他老妈已经走了,他可不想洗碗!
王锐坐在小马扎上慢腾腾吃最后一碗饺子,一个一个,很香。
直到一阵饭菜味飘来。
王锐小姑端着两个碗,一中碗豆干饭,一大碗肉菜。两碗都不见热气。
“小锐,你吃了啊!”王锐小姑看看小侄子手中热气腾腾的饺子,再看看自己手上已经没有热乎气的饭菜,脸上讪讪的。
王锐起身,也没接东西:“小姑,我想吃饺子,三婶就帮我包了。你不用给送饭了,我饱了。”
“就放着吧!”王锐小姑想把手上东西放下。
王锐露齿一笑:“真不用了小姑,我饱了。再说,我饭量大,那样的饭碗,我能吃三碗还多,就算留下当明天早饭,也不够。”
王锐小姑讪讪地站了一会儿,又端着碗回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锐小姑又来了,带着全家人。
“小锐,那边挤,你看能不能让你姑父和松松在你这儿睡?”王锐小姑问。
“行啊!”王锐爽快答应,带着人进屋。
王锐小姑父一看到炕上崭新崭新的床单就有点手足无措了。太干净了!他身上太埋汰了!
王锐从柜子里又翻了两套被褥铺上。
“这是我妈去年冬天新做的,说给我上高中用,还是新的。小姑要是早说就好了,今儿太阳好可以晒晒,这会儿可能有些潮。”王锐说。
“没事儿,你姑父皮厚,不怕!”王锐小姑也放开了。
两套新被褥铺上,又铺了两条雪白的新床单,枕头外面就有,王锐拍拍手:“可以睡了。”
“小锐哥,你这床单真白!”六岁的小表弟松松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小锐哥,你的被子是四方的!”
对于小姑一家,王锐没想法。没有雪中送炭,也没有落井下石,这辈子也没想多亲近,只要维持面上情谊就罢了。
王锐小姑父脸已经黑了,一把抱住儿子就招呼自家媳妇:“你去打盆水给孩子洗洗手脚!”
王锐回头看,果然床单已经被抓黑了。
“小姑,不碍事的,明天我洗床单就行了。”王锐说。
王锐小姑兑了热水帮儿子洗手洗脚洗脸,小姑父去外面院子里打冷水冲了个澡。北方的十月,冷水澡,好吧,其实王锐也不是诚心的……
王锐也冲了个冷水澡,擦着头发进屋的时候小表弟正趴在被窝里吃核桃,小姑父正在帮儿子掸床单。
“松松,怎么还不睡,明儿还得起早抢喜糖呢!”王锐伸手把小表弟抱到了自己被窝里。大人潮点没什么,小孩子却敷衍不得。这孩子随他们李家人,憨厚老实,一向被小堂妹欺负的很惨。
“核桃好吃!”松松继续用小|乳牙咬核桃,却又哪里比得上他家老爸的大板牙好使啊!
王锐笑笑,把剩下的核桃都用小书包装了起来放在炕梢:“都给你,留着回家吃。”
松松满意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王锐听到小姑父在那边偷偷松了一口气。
早起的时候,小姑父手忙脚乱叠被,却死活叠不出四方块。
王锐笑了:“小姑父别叠了,待会儿我收起来就是。你们晚上要还住的话我吃罢午饭给咱晒晒。”
王锐小姑父不好意思了:“收起吧,我后晌就回,你小姑和松松明儿回。”
王锐直接把两套被褥收了,又重新把自己那套叠成四方块罩了起来。
王锐小姑父和松松一起床就过去了。王锐自己做了早饭吃。
正吃着,王六叔家小二带着几个小兄弟过来了。小二手上还拿着几套数学卷子。
“吃了没?”王锐问。
“没吃,我爸让我早点儿过来看着。”王小二抿嘴乐。
王锐又拿了几个碗出来:“一人吃一碗吧,单等着中午那顿得把人饿傻了。”
王小二还在不好意思,那三个小的已经围过来坐下吃得喷香了。小二也只好跟着吃了一碗。
吃过饭收拾完毕,王锐又摆上了小炕桌。
王小二嘱咐过几个弟弟侄子,赶紧也脱鞋上了炕。他听他爸说王锐睡觉的屋子收拾的特干净,今儿他特意穿了一双新袜子,白的……
王锐仔细看过那几套卷子的错处,先提问了几处知识点,把不足的地方串讲一遍之后才开始帮人讲题。小二听的很认真。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可是大毛也不聪明,但是大毛考上了一中!
九点钟的时候一阵鞭炮响,新娘花车到了。王锐没动地方。小二也没出去看。大毛和刘成看了一眼又回来自己老地方看书做作业了。
十点以后,王锐家里开始陆陆续续上人了。有人在外面灶上炖了两锅鱼,喷香扑鼻。
院子里已经支起了帆布棚子,那里摆了四桌。一群小孩子在外面跑来跑去,几个大点的得了小二的吩咐把西屋门把的紧紧一个小孩子都没放进来。
过堂屋的圆桌也支起来了,桌上摆了瓜子花生香烟喜糖。王六叔也领着他负责的几个人过来了。那几人都在四十岁上下,和王六叔平辈,算是王锐的长辈。按辈分来说,他们的位子应该是在炕上主桌的。可是现在居然是地上的桌儿,还是摆在过堂屋的!
有惯于摆谱的马上就掉了脸子。
王六叔可不惧。他们家兄弟六个,加上亲叔伯兄弟有十几个,底下儿子们也都长起来了,在村里一向人多势众不怕事。
“二哥,你也别给我摆脸子,桌次是王树立定的,地儿是我挑的。说句不好听的,咱这桌儿八个人,八个老烟枪,茂林和东宝还是见酒就醉,醉酒就闹!王锐那孩子实诚,让我自己看地方。二哥你自个儿说,我给你们安排到哪儿合适?树才这可是新房!”王六叔直接掀开了西屋门帘。
正对门口满满一墙奖状,炕上两人一个讲一个听,炕下两人也正专心做作业。再看摆设,干干净净,雪白雪白的床单,四四方方的被子,能照人影的地板砖。再看他们几个老烟枪,身上不算埋汰可也不算多干净,有两个还是刚从地里回来的!
王锐给小二讲完一道题才抬起头,见到门口几人赶紧下炕穿鞋招呼:“几位叔叔伯伯都到了,快进来坐,我这就把炕收拾出来!”
“甭收拾了,过堂屋凉快,正好,我们就不动地方了!”刘茂林几个纷纷阻止。
王锐有点不好意思:“那多不好,你们都是长辈,本来就该上炕的,我这儿讲题忘时间了!”
王六叔手一摆:“王锐你别管他们,到时你也在这一桌儿陪陪几个长辈就是!”
“哎!”王锐笑着点了点头。他是家人不是客。家人都要安排打杂不派桌儿的,要等事儿忙完之后才单独开桌儿。他既然被忌讳,就不会安排他打杂,当然也不会安排他上桌儿。也就是说,他们家摆了五桌儿,却没有他王锐吃饭的地儿!恐怕王六叔也是看了出来才给他挤了一个吃饭的地方。
对此王锐乐见其成。他们做的绝,他才可以断的绝。人在做天在看,村里人也都不是傻子,不然为什么凭王六叔几句话就都改了主意呢?正主儿不在,挤兑一个没爹没妈的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吃饭时间还早,几个老烟枪坐不住,就跑到院子里参观新房。扒着窗户看到小屋时,都忍不住咂舌了。西墙边满满几架子书!王树才还真舍得!谁家庄户院舍得花钱给孩子买闲书啊,还不如买几斤肉全家人香一香呢!
“王树才生了个好儿子啊!”
“可就是好人不长命!”
“这孩子看着是个有出息的!”
几人感慨不已。
王锐微微一笑,开始收拾东西。小二还舍不得动,王锐无奈了:“十一点,下课了,下午继续!我4号早上走,你随时可以过来。”
小二眼睛一亮,快手快脚收了纸笔,出门撒欢儿。
大毛和刘成回家吃饭了。他们两家和王锐大伯家没交情,随礼也只随村里的份儿,吃饭时也只男人出面。不过他俩下午就得返校,得赶回去上晚自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gdxnzps19771002扔了三个地雷 zhihong980扔了一个地雷 998886扔了一个地雷 eacholee123扔了一个地雷
13
13、第 13 章 ...
外面冷盘已经摆上了。院子里几桌小孩也吵吵嚷嚷地吃喝上了。外面几个叔伯都在抽着烟等着上热菜。王锐也被人拉着坐下了。王锐不好干坐,就用热得快烧了两瓶水,泡了两瓶茉莉花茶拎过来给大伙喝。
这边五桌上菜是二堂哥王海负责的,大簸箕一次端十来个菜,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一见王锐大爷样坐着等吃,直接骂上了:“全家人腿都跑细了,你倒吃上了,大学生就是了不起啊!”
王锐在长辈面前不好当众抢白,却不代表得受平辈的气,当即端着碗往椅背上一靠:“二哥你也少阴阳怪气的,我为什么坐在这里你得去问我大伯母。前天晚上我放假刚进家门大伯母就来了,直说我身上两个重孝我爸我妈横死大嫂那边忌讳,让我1号2号两天别去你们那边。还有,别叫我大学生,太早了,高考还得三年呢!”
王海气得半死又不好发作,狠狠剜了王锐一眼就跑回去端盘子了。不过王海也明白,不让王锐出面这事,他妈还真干得出来。想想这些日子走到哪儿都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王海就把他妈他哥一起恨上了。
王海平时不言不语不代表他心里不明白。先是那八万块钱。王锐年纪小,奶奶代管本就合情合理,况且王锐没有用钱的地方。上学,花钱还在三年以后。不上学,家里有房说亲也不急。他们家哥仨都大了,先借来用也没啥说不过去的。但是他却没想到他妈会办那么些缺德事儿!五七酒席居然去找小孩子拿钱,差了100,来还钱的时候居然收下了!房子是给他和老三盖的,当时他还说先紧着大哥来,他妈说不妨事房子不是问题。他还以为是大嫂心好体谅他家困难。谁知道他妈居然是在打老叔家新房子的主意。老叔老婶百日才过没多久就带人上门看房!他又想,小锐以后上大学村里房子肯定是不住的,空着也白瞎,他们家先给大哥结婚用了,到时候供小锐上学以后帮着买楼就是了。后来房子不成了,可是他妈又打人家卖地钱的主意,那可是小锐上市一中的学费!
想起那天的事王海就觉得心口疼。老叔家大门紧闭,里面的哭闹声一听就是他妈和他奶奶。跳墙进去的时候他妈跪在地上又哭又求,他奶奶正打着滚嚎,他爸蹲在旁边抽烟。王锐先是直挺挺地站着一言不发,后来冲着他爸跪下来就砰砰砰磕头,直磕到头破血流。
后来他妈和他奶奶是被他们三兄弟生抱回家的。他也知道,那天的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哥仨就别想在村里做人了。
王海端着菜的手都有些抖了。大哥媳妇是到手了。他和老三,恐怕这两年是有点难了!
王锐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有他在,这一桌儿的叔伯们都不大抽烟。村里还没出息过大学生,中专生倒是有几个,在外面都开着不低的工资。王锐虽说只是高中生,可是市一中特招的省状元名头还是让他颇受关照的。刚刚茂林叔还给他倒了一杯酒,那是完全把他当顶门户的大人看了。
散席之后,王锐正帮着数院子里的碗盘,大毛和刘成来了,一人一个硕大的背包。大毛爸和刘成爸吃着酒席,想起一向交好的王锐老爸,两人心里不痛快,都喝高了。
王锐笑笑,招呼小二帮忙看家,自己推了自行车送两人去乡里坐车。
前面横梁上坐一个,后面站一个。一辆山地车载了三个人四百来斤,一路吱吱嘎嘎。
“大毛,肯定是你又胖了,以前车子都不响的!”刘成趴在王锐背上,坏笑。
“切!也不知道是谁体检的时候重了十几斤!”大毛反驳。
王锐辛辛苦苦蹬着车子,无奈了:“我只希望回去的时候不是车子骑我。”
“那你得先坚持一会儿把我们送过去。”大毛和刘成异口同声。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俩默契这么好!”王锐悲愤了。
送完人踩着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回到家中,王锐火了。
小二很狼狈,身上衣服湿了老大一片,正堵在西屋门口拦着几个硬要往里闯的小孩子。王锐看了一眼,里头叫的最响的就是他那七岁的堂妹王冰。
王冰是超生的,王家唯一的女孩,又是老来女,被一家子宠的眼珠子似的,又淘又浑,好赖不听油盐不进的类型。
王冰正摇晃着一瓶汽水,晃出气泡来就一拧盖子朝着小二身上狂喷。
王锐一把抢过王冰手上的汽水瓶丢出去,稍稍抬高了声音:“冰冰,来找我有事儿?”
王冰身后几个小孩一下子就散开跑掉了。
王锐也不理会,拉着小二进屋,门一关上了栓,又从柜子里拿了自己一套运动服出来:“先换上,衣服回去赶紧洗,小孩子不懂事,你……”
王冰在外面用力砸门,一边砸一边骂:“王小二你为啥不让我进去?这是我家,是我大哥的房子!王锐你个死鬼,你爸死鬼你妈死鬼你全家都死鬼,你个死鬼占着我家房子!我老舅说你全家都该死!王锐你个死鬼从我家滚出去!”
小二拿着衣服傻呆呆站着,彻底傻了。
王锐停下关柜门的手,从自己包里拎了一串香蕉出来。
门一开,王冰骂了半截的话突然就停住了,光盯着香蕉流口水了。
王锐掰了一个香蕉:“你老舅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昨天跟我妈说的!”王冰眼睛跟着香蕉转。
“我不信,你老舅怎么可能说这话!”王锐作势收回香蕉。
“真的真的,我大哥也听到了,你不信去问我姥姥,我姥姥还骂他们了!”王冰盯着香蕉保证。
王锐掰了半串香蕉给王冰,又指指剩下的:“别让人随便进来,那半串也是你的!”
王冰乐颠颠点头,屁颠屁颠跟在王锐身后啃香蕉。
王锐冲小二笑笑:“桌上蓝皮的是英语笔记,我划好重点了。今晚帮你再整理一份常用知识点,明天来拿吧!”
王锐直接到了他奶奶的屋子。王锐奶奶的屋子在最东边儿,老客不多,现在就剩了大堂哥的姥姥还在。
“奶奶,姥姥。”王锐好声好气打招呼。
“怎么过来了,也不过去着点儿手!”王锐奶奶难得的好声气。大孙子大喜的日子,老人家欢喜着呢!
王锐脸色一暗:“奶奶,我想问你个事儿,如果有人指着我鼻子说‘王锐你个死鬼你爸死鬼你妈死鬼你全家都死鬼你全家都该死’,我该怎么办?”
王锐奶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老人家偏心是偏心,但是她的儿子孙子她欺负可以,却是不容别人糟蹋半分的!王锐小时候跟人打架被擦破皮,老太太愣是堵着那家人门口骂了整整半天。
“你怎么不大耳刮子抽上去!”王锐奶奶气极了。
王锐抬起头:“这是刚才冰冰指着我鼻子骂的,她说是她老舅说的。我说我不信,冰冰说是她老舅昨天跟我大伯母说的,大哥当时也在。”
王锐奶奶刷一下就转向了王新外婆。
王锐也跟着看了过去,说:“姥姥,冰冰说你也知道!”
王锐知道,这次他奶奶铁定站在他这一边。自古婆媳矛盾不可调和,没有一个婆婆容得了儿媳妇的娘家人诅咒他儿子全家该死!
王新外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锐仍然看着王新外婆:“姥姥,我叫你一声姥姥!我爸我妈死了才半年,尸骨未寒呢!我爸我妈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杜家的事要被骂全家死鬼全家该死啊?”
“姥姥,你可别说喝多了说胡话,昨儿冰冰老舅一直开车帮拉东西,不可能喝酒!”王锐慢慢说着,“姥姥,今儿我大哥大喜的日子,我不闹事,这样吧,你让冰冰老舅过来给我奶奶说道说道,有什么误会也好开解。但是,死者为大,就让他去我家东屋上柱香道个歉,怎样?”
两个老太太猛喘气,王锐笑笑,起身往外走:“姥姥,上个香道个歉是小事,我不在这边多留,我回家等。要是天黑之前没见到人,姥姥,帮我转告你儿子,以后走路要小心。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打小怪兽了
14
14、第 14 章 ...
王锐路上碰上喜气洋洋的大堂哥,笑着道了个喜。大哥,结婚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我暂时给你留面子。
天慢慢黑了。
家乡风俗,结婚当晚吃蒸饺。
王锐没过去吃饺子,买了馒头和灌肠随便对付过去了。
天黑了。饭也罢了。
新房在最西面的屋子,已经很热闹了。
王锐再次走进了最东边的屋子。
王锐奶奶在,王新外婆和三个舅妈也在。
“哎呀,这就王锐吧,看看,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好,上次见才这么高呢!”王新三舅妈一把抓过王锐的手,分外热情,“大嫂子二嫂子,快看看这可是中考状元,市一中特招,小时候我还抱过的!”
王锐笑着任人打量个够,转向炕头:“奶奶,那事儿说道清楚了?有什么误会说开了没?姥姥,时候不早了,您看是不是得赶紧的?”
王新三舅妈赶紧接口:“哎呀王锐,你老舅就是个浑人,有口没心,你大学生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王锐点头:“嗯,我还没死,也不是大学生,不跟他一般见识。就让他给我死鬼爹妈上个香道个歉就好,不都说死者为大么?”
王新三舅妈憋下气,继续摆笑脸:“王锐你看你哥大喜的日子,你也别闹,咱们改天再说道说道咋样?”
王锐微微一笑:“我没闹啊!再说也不耽误事儿,我家就在隔壁,走过去一分钟,点支香一分钟,来回三分钟就够打个来回。奶奶,姥姥,你们说咋样?”
王锐奶奶不说话。
王新大舅妈二舅妈也装哑巴。
王新三舅妈笑脸都快绷不住了。
王新姥姥一拍炕沿就要穿鞋:“我去!我老婆子管教不严,老婆子去赔礼道歉!”
王新老舅刚好走到外面,一听就炸了:“妈你做啥呢,好好待着你的,屁点子大事,什么玩意儿!”
王锐起身拦住王新姥姥:“老人家,别,您是长辈,我那死鬼爸妈受不起您的礼,别折完阳寿再折阴寿!”
说完看向王新老舅:“要不,咱现在就过去?快去快回,屁点子大事!”
王新老舅哼了一声,看都不看王锐,扭身就往西屋走。他是回来拿烟的。
王锐看向炕上两个老人,低叹一声:“那就没办法了。”
话音落,几个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王新老舅就已经被卸了下巴摘了双臂,只剩下打滚的份儿了。
王锐把人拎着衣领提起来,一连抽了十几个耳光,一边抽一边死盯着门口刚刚过来的大伯母。
大伯母张嘴要嚎,王锐把人往地上一丢,一脚踩上那人脖颈,声音不高不低:“你嚎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和你娘家兄弟是怎样咒你亲小叔全家死绝的!看看传出去你另外两个儿子还说不说得上媳妇!”
大伯母捂着嘴,腿一下子就软了。
炕上两个老太太干张着嘴发不了声儿。王新大舅妈二舅妈两人捂着嘴,眼睛里却分明是幸灾乐祸。只有王新三舅妈,人抖得话都说不出来,跪坐在地上只干嚎着扯王锐裤脚,生怕他一脚踩狠了自家男人有个好歹的。
“大伯母,你莫不是以为我爹妈死了我就得任你往死里作践!”王锐死死盯了大伯母一眼,俯身帮人安上下巴装上胳膊,走出老远才听到屋里传出一声长嚎。
王锐大伯母是真的被吓到了。王锐最后看她那一眼,两眼血红血红的,跟看死人似的。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老二家这是养了个狼崽子呢?
回到家的时候,刘成爸和王六叔正坐在炕沿上聊天。王锐看到刘成爸提的冰啤酒,赶紧一把抢了过来,喝了一瓶,剩下一瓶用来冰手。
“你这是干啥去了?这么大火气!”刘成爸笑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锐哥是去打架了对不?”王小二Сhā嘴。
王锐也觉得好笑,把另外半串香蕉分了,每人拿了两根,又把刚刚揍人的事学说了一遍。反正这事儿也瞒不了。王冰骂人的时候小二可是一个字都没漏听呢!
刘成爸和王六叔对看一眼,又都坐下了。他们都知道,王新老舅不是个好东西,今儿这事儿恐怕还没完。他们不能放着这孩子一人在家。
王锐帮刘成爸和王六叔拿了烟泡了茶,这才上炕帮王小二讲题。至于王新老舅,王锐还真没放在心上。王锐不是个娇生惯养的,手上一把子力气,上辈子又被那人逼着当了五六年散打陪练,寻常五六个大汉还近不了身,再加上心狠手黑,杜家老少一起上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王锐看看埋头奋笔疾书的王小二,低声对王六叔说:“六叔,今晚就让小二在我这儿睡吧,明早直接从这儿上学,你辛苦一趟把他书包拿过来。要不晚上风凉,道儿又远,小二回去一折腾晚上就更睡不好了。”
“中中!”王六叔乐的答应。他巴不得自家儿子多跟王锐学学,要是也能考上一中,再不济上个中专也行啊,来钱也不少……
晚上风平浪静。刘成爸和王六叔在这儿守到十二点两个孩子睡下才回转。
一大早,王小二迷迷瞪瞪起床,见到桌上的早餐,惊了:“小锐哥,你起那么早,睡得醒吗?”
王锐笑了:“习惯了。快吃你的,晚上直接过来就是!”
“哎哎!”王小二忙不迭答应着,把王锐给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塞到了书包最里面。
送走王小二,王锐吃过饭收拾完院子开门倒水,正好跟外面王新姥姥家的人打个对面。
王新老舅的车前面带篷,他一早就钻了进去,冷不丁对上王锐的目光,生生打了一个哆嗦。昨天晚上被踩住脖子时,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憋死了。被人踩住松开,松开踩住,折腾几次下来,他吓都要吓死了!
王锐一盆水泼出,又冲车里笑笑,转身就走。
王新大舅家两个儿子忍不住想动手,被王新姥姥喝住了。
王锐一眼扫到大堂哥和大堂嫂,停住了脚步,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就递到了大伯面前。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