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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 > 第六局,画,参与者八人。

第六局,画,参与者八人。

我很好奇,不知道赵公子和无颜公子会画什么?

八人同时作画,这二人淡定沉着,仿若周身的围观者都消失了,仿佛四周没有嘈杂声,安静得空无一人。我看看赵公子,又看看无颜公子,忽然间觉得奇怪,这二人的气度迥然不同,为什么都这般厉害,为什么都­精­于琴棋书画诗赋。

赵公子从容地挥毫,身着一袭文士锦袍,洁白的广袖无纹无绣,垂落如云,给人的感觉很美好,如蓝空行云飘逸,似夜湖皎月温雅,若碧池青莲高洁,姿容出众,气宇不凡。他眸似黑夜,鼻若悬胆,五官柔和而雅致,是一个俊朗、倜傥的年轻公子,以深蓝­色­方巾束着乌发,身姿颀长,浑身上下流淌着一种璀璨的光华。

我想,他必定是官宦子弟,或者出身清贵高门。

而无颜公子,亦从容不迫地点染作画。一袭墨­色­长袍令他的身形更为魁梧高大,他给人的感觉与赵公子截然不同,如潇潇雨夜的湖畔**的孤寞男子,似漫漫飞雪的原野独行的沧桑旅人,若濛濛清晨的山野策马的孤胆剑客,气度超脱,四分刚硬,六分冷厉,不类宋人的文弱,豪迈轩举。他的五官纵深明显,棱角分明,肤­色­黝黑,比赵公子多了六分硬朗之气,虽有几分俊­色­,却也有几分粗犷,很像北人的容貌。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相思木兰 收集:52资源联盟

默默在心中比较了一番,若说赵公子是一枚赏心悦目的美玉,那么无颜公子就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

倘若这二人能结实成知己好友,倒是一桩妙事。

最后一局比试以“竹”为题,不出所料,赵公子与无颜公子的画作技法谙熟、品格最高,再次同时胜出。最后,太白楼一致裁定,这二人同为今年诗文大会的胜者,皆获赠文献孤本和一千两白银。

出乎意料的是,这二人又同时将一千两银子交给太白楼,要他们资助城中的孤苦老幼。

走出太白楼,我拦住这两个才华出众的男子,抱拳道:“小弟最敬佩才华横溢、心胸广阔之人,不知小弟是否有幸结识二位公子?”

“方才你破解那残局,也是能人之辈。”赵公子淡然一笑。

“时辰不早,倘若二位不嫌弃,在下与二位把酒言欢。”无颜公子豪爽地笑。

于是,我们决定找一家酒楼用膳饮酒,却没想到,还没找到酒楼,那贺公子倒找上来了。

他不甘心风头被赵公子和无颜公子抢走,带了八九个家仆在街上拦截我们。

不出意料,无颜公子身怀武艺,身手高强;出乎意料的是,看起来文弱的赵公子,也有两下子。于是,我们三人一起对付贺公子的家仆,打得不亦乐乎,大呼过瘾。

这些家仆多是无能之徒,没两下就被我们打趴下了,贺公子也灰溜溜地跑了。

——

在临安城最富盛名的“九重天”酒楼要了一间清雅的包厢,点了八样江南名菜、三壶美酒,如此,我们三人开始这一生的情谊。

赵公子自称姓赵名琮,无颜公子还是无颜,我自报家门,叫阿眸。

“这是临安名菜,二位尝尝。”赵琮笑如清风,“这是这家酒楼最有名的点心,叫做‘玉玲珑’。”

“这‘玉玲珑’的确如玉如雪,­精­致玲珑。”我夹了一个放入口中,慢慢品尝,“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清芬入脾,妙啊妙。无颜兄,你快尝尝。”

“的确好吃。”无颜吃了一个,还没吃完又夹了一个入口,落入腹中。

“无颜兄,哪有你这般吃的?狼吞虎咽,都不知什么滋味。”我好笑地责怪。

“好吃嘛,当然要快快吃,不然都被你吃光了,我吃什么?”无颜坦然道。

“无颜兄快人快语,乃­性­情中人。”赵琮含笑道,“其实,慢品是一种吃法,狼吞虎咽也是一种吃法,各人喜好罢了。”

“咦,这是什么菜?­精­巧**,形似木兰,还有淡淡的木兰清香。”我盯着这道菜,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么美的菜肴都舍不得吃了。”话音方落,无颜眼疾手快地下手,吃进腹中。

“我说无颜公子,敢情你三日三夜没进食了?”我无奈地笑,对赵琮眨眨眼。

“这道菜叫‘相思木兰’,也是这家酒楼的名菜。”赵琮介绍道。

他刚说完,这道临安名菜就被无颜和我瓜分完了,他唯有吩咐伙计再上一份。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结义 收集:52资源联盟

从言谈举止中可以瞧出来,赵琮饱腹经纶、学识渊博,颇有书生气,言辞不紧不慢,清雅如菊,温润如玉;他不会咄咄逼人,虽然他的身上萦绕着一种璀璨的光华,却不会令身旁的人黯然失­色­。而无颜,见多识广,才华横溢,即使是安静之时也有一股英锐之气迫出,言辞中偶有­精­妙之语迸出,令人惊异;他的笑容灿烂豪爽,予人真诚,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大丈夫。

“对了,无颜兄府上何处?”赵琮酒气上脸,俊白的脸膛染了薄薄的粉­色­,更为俊雅迷人,接着他看向我,“你呢?”

“我没有府,只有岛,我是岛主。”我笑嘻嘻道,有点头晕,才喝了一壶酒,怎么就头晕了?

“岛主?”赵琮开心地大笑,看来已有三四分醉意,“你若是岛主,我就是城主。”

“好,我是岛主,你是城主。”我端起玉杯,与他碰杯,“为岛主、城主,­干­了。”

无颜拿走酒壶,劝道:“你们都醉了,少喝点儿。”

赵琮去抢酒壶,大着舌头道:“今夜不醉不归。”

我忽然想起一事,趴在无颜肩头,问道:“对了,无颜兄是何方人士?”

无颜扶我坐好,全无半分醉态,“我……家在建康。”

我给他斟酒,脸腮烫得厉害,眉眼也很热,“看来你是千杯不醉……今夜,我一定要灌醉你……”

无颜忽然道:“我第一次来临安,想不到会遇见二位,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如我们结拜吧。”

“好!太好了!我们三人结拜成异­性­兄弟!”赵琮兴奋地站起身,身形不稳,步履虚浮。

“好,我最小,我是三弟。”我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们三人跪在窗前,各端着一杯酒,诚心向皇天后土宣誓:不求富贵同享,但求遭难同当。

无颜年二十六,是大哥;赵琮年二十二,是二哥;我十六,是三弟。

然后,我们继续饮酒,酒壶空了,我也醉得不省人事。

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我躺在小榻上,盖着棉被;赵琮趴在桌上,披着外袍;无颜不在房中。

奇怪了,我明明和二哥一样趴在桌上,是谁把我抱到小榻上?

来到酒楼的小苑,我深深地吸气,借此驱散宿醉的不适感。寒气逼人,我连忙拢了拢外袍。

忽然,我听见打拳的声音,于是走了几步,饶过一座小假山,看见一个身穿白­色­中单的男子在练武。

无颜。

他的外袍盖在赵琮的身上,而我睡在小榻上,没有受冻,昨晚应该是他照顾我与二哥。

在大宋,还未见过如他这般身量的男子,不过,爹与哥哥的身量倒是与相差无两。他的武艺也和爹一般好,招数沉稳,力道强劲,刚柔并济,武艺的确好。假如,他与爹、哥哥较量一番,不知谁胜谁负。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糖画 收集:52资源联盟

不久,赵琮也来到小苑,无颜就不再练武了。

赵琮一夜未归,匆匆离去,约好今晚去看花灯。之后无颜与我道别,各自回客栈梳洗更衣。

——

午后,实在闷得慌,就上街逛逛,没想到碰到了无颜。

来来往往的人潮中,他站在那里,长身高轩,气宇非凡,鹤立­鸡­群,一眼就认出来。

稀薄的日光下,他意态闲散地站着,一袭墨锦袍,一顶白玉冠,比昨日多了三分俊朗。

他缓步朝我走来,黝黑的脸绽开微笑,那样豪气­干­云的笑,仿佛比日光更为纯净。

今日是上元节,街上有很多新鲜的玩意儿。每每看见有趣的,就停下来瞧瞧,把玩片刻。

无颜好像也从未见过这些琳琅满目的玩意儿,与我一样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玩得不亦乐乎。

“想不到江南有这么多好玩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将关公面具戴在脸上,眼梢含笑,“如何?”

“换赵子龙的吧,赵子龙适合你。”我拿了一个嫦娥的面具戴上,“我呢?如何?”

“嫦娥奔月,广寒森森。”他扑哧一笑,“我只见过女扮男装的,可没见过男扮女装的。”

“我要扮,也要扮成狐狸­精­,一辈子缠着你。”我气哼哼道,往前走。

无颜追上来,手中拿着赵子龙和嫦娥的面具。他把嫦娥的面具给我,我不要,他也没说什么,默默走在我身旁。

忽然,不知怎么回事,有一支铁臂搂住我的腰,霸道地抱着我闪在一边。

是无颜。

一个男子从我身前疾步奔过,倘若无颜没有抱着我闪避,那鲁莽的男子就撞到我了。

紧接着,我听见了“抓小偷”的喊叫,两个男子追上去。

无颜仍然抱着我,我惊醒似地一震,尴尬地推开他,面颊如被火光烫了一下,火辣辣的。

我低着头,看不见他是何表情,他是否发现我的异样?

“那是什么?去瞧瞧。”目光转到附近的小摊子,为了避免这烦人的尴尬时刻,我立即奔过去。

“这是糖画。”做糖画的大婶笑道,“公子买一个尝尝吧,很好吃。”

“来两个。”无颜站在我身侧,一种独特的阳刚气息漫卷而来,令我的心怦怦地跳。

买了糖画,我们一边吃一边走,他赞道:“还蛮好吃的。”

我“嗯”了一声,没话找话,“大哥,这个时候,不知二哥在做什么呢?”

他一本正经道:“二弟一夜未归,想必家人在盘问他究竟去了哪里。”

我斜睨着他,他这话耐人寻味。

他止步,拉住我,“看你吃的,掉在衣襟上了。”

我窘迫地低头一看,果然,一大块糖画掉在衣襟上,我正要拿掉,却见他伸手为我拭去,举止利落,又很自然。这个瞬间,我的脸又热起来,想必脸红了吧。

“时辰还早,还去哪里逛?”无颜若无其事地笑问。

“临安城这么大,够我们逛的,不如走累了再找一家酒楼歇脚。”

“也好。”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刺杀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们往前走着,气氛却不一样了,不像刚开始那样开怀地笑、没心没肺地闹。

不知怎么的,竟然走到一条僻静的街,我提议往回走,他却一动不动。

“怎么了?”我看见,他脸绷如弦,目光森冷,眼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稍后自己当心!”无颜将我护在身后。

我也感觉到这条街的不同寻常了,每个地方好像都有一双­阴­沉的眼睛盯着我们,­阴­寒的杀气从四周袭来。片刻后,六个蒙面的青衣人从天而降,围住我们,每双眼睛都寒如冰。

我没有得罪过谁,这些青衣人不是冲我而来的吧。

未说半个字,这六人就一齐攻上来,大刀嚯嚯生风。

无颜赤手空拳地迎击,穿梭在刚猛的刀风中,灵敏若猴,轻盈如燕,身形变化如幻,与今早他练武时的招数截然不同。

青衣人砍不到他的一片衣角,碰不到他的一根毛发,不一会儿,他就夺了一把刀,威力大增。

这六人身手高强,仅在无颜之下,无颜以一敌六,能打赢吗?

我紧张地观战,揪着心,手心渗汗。

无颜的武艺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深,招式出神入化,时而劲猛,时而灵柔,矫若惊龙,变化莫测,不知道他下一招是什么。

青衣人的刀阵,他如履平地。

青衣人的刀锋出其不意地袭来,他及时闪开,趁机使出一招,攻其不备。

青衣人毫无破绽的联手围攻,他被压在刀下,本以为再无可能翻身而起,想不到他竟然破阵而出,震开所有青衣人。

我心惊胆颤,心随着险象环生的战况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为他捏一把冷汗。

已过几百招,青衣人仍无法伤他分毫,似有不耐,他们对视一眼,分成两拨夹攻,换了阵形。

无颜的眼神冰寒如雪,杀气涌荡不绝,­唇­角偶尔露出一抹鄙夷、自信的冷笑。

刀光纵横,寒芒弥漫。

突然,那个被夺了刀的青衣人攻向我,我唯有使出爹教的防身招数对付他。

这青衣人似乎意不在伤我,而只是抓我,可能是想以我要挟无颜,让无颜乖乖就范。

青衣人招招狠辣,我只能巧妙地闪、避、逃,打不过,逃为上计嘛。

眼见如此,这青衣人突然变招,招招致命,我疲于应付,狼狈不堪,不出二十招就被他逮住。

陡然间,凛冽的刀锋冷不丁地袭来,砍了这个抓着我的青衣人的胳膊。

青衣人惨烈地叫着,无颜拽开我,避开其他青衣人的刺杀。

放开我,青衣人就会攻击我;不放开我,我就成为无颜的负累。刀锋嗜血,银白的刀光闪闪烁烁,我顺着无颜的力道与保护,从刀尖闪过,从刀下横过,从刀上飞过……所幸我有三脚猫功夫,否则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当场昏厥。

敌人的刀没有伤到我,可见无颜一直在保护我。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中箭 收集:52资源联盟

时而被他揽在胸前,时而被他护在身后,时而被他抱着飞跃,时而被他抬起右腿踢人,时而被他夹着腰肢绕一圈……他的双臂好像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他的胸膛好像坚硬得利刃无法穿透,他的身躯仿佛就是巍峨的高山、永远不会倒塌……

我心惊­肉­跳,纵使再不怕、再胆大,也被他移来移去、抛来抛去弄得五脏六腑移位,心跳剧烈,几次险些蹦出来。

就在这样的战况中,我好像变成他的一把刀,两个青衣人中刀,倒地身亡。

不久,无颜松开我,我闪在一旁,时刻警惕蒙面的青衣人突然袭来。

四个青衣人的眼­色­更为冷酷,围攻而上。

无颜的眼眸染了一丝血­色­,戾气覆面,剑眉飞拔,仿佛大鹏的羽翅搏击长空,与寻常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突然,我看见一支利箭追星逐月地袭向无颜,惊急地大喊:“大哥,小心!”

得到我的警示,无颜轻而易举地避过那支利箭,继续与青衣人激战。

紧接着,两支利箭一齐­射­来,他翻身一跃,利箭落地。

不出所料,两支利箭朝我­射­来,裹挟着一股凛冽的风,我及时避开。

然而,暗中­射­箭的人­射­术太好,速度太快,我躲不开紧接­射­来的两支利箭,心慌意乱地喊:“大哥,救我!”

无颜疾步奔来,举刀砍落利箭,身后催命而至的利箭近在眼前,我着急道:“小心!”

来不及了。

他来不及闪开,只能将我拽到一边,自己却左肩中箭。

“大哥,你中箭了,怎么办?”我担忧、难过,扶着他。

“无碍。”他捡起地上的箭,猛力掷出,正中一个青衣人的胸口,那人立即倒地。

剩下三个蒙面青衣人互相看一眼,不再恋战,转身奔走。

无颜再次捡箭,一一掷出,力道刚猛无比。

百发百中。

我惊呆了,他以臂­射­箭,­射­术竟然这般好。

“快走!”他低声道,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我扶着他快步逃奔,拐了两条街,无颜拉着我进入一户民院的后门。

他双­唇­发白,汗珠从额上流下来,我想他一定很痛。

他疼得眼睫微颤,气喘道:“快……拔箭……”

不能犹豫,我紧握箭柄,猛地用力,拔出利箭。

无颜接过利箭,站在门后,朝外面看去。我忽然明白,那个­射­箭的人应该会追来。

果不其然,那个­射­箭的青衣人追到这里,站在外面东张西望,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下去。

无颜把握时机,悄然发力,掷出利箭。

那青衣人没有防备,利箭正中他的脑袋,立时气绝身亡。

揪得紧紧的心终于松下来,我长长呼气,却发现,无颜倒在地上。

我扶着他,他伤得很重,气息微弱,双眼无神,­唇­­色­略乌,似是中毒之象。我惊了,急忙察看他的箭伤,接着为他把脉。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中毒 收集:52资源联盟

这脉象太诡异,时而滑如走珠,时而脉息全无,时而缓慢如牛,时而跳动如雷。

依脉象看来,无颜中毒了。那利箭喂了剧毒,此种剧毒是闻之­色­变的“浪淘沙”,毒液入了脏腑便无药可解。

“我中毒了?”无颜声音微弱,眉宇微皱。

“这种剧毒是‘浪淘沙’。”我心中难过,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

“无药可解?”

“我会尽力救你。”

“好,我信你。”他轻轻地笑,眼眸仿若水月流光。

眼下没有解药,若要救他一命,唯有一法。

我解开他的衣襟,为他吸毒。他又惊又急,挣扎着,“不……不可……你不能为我吸毒……”

我摁住他,不让他动,“再耽误片刻,毒液就流入脏腑,不吸毒,你必死无疑。”

无颜身上无力,只能微微抗争,“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为我吸毒……三妹……不可……三妹……”

原来,他早已瞧出,我是女儿身。

又吸了几口,伤口流出的不再是黑血,我头昏眼花,软倒在他怀里,无力道:“快……送我回客栈……我的包袱里有解毒圣品……”

无颜立即抱起我,向客栈飞奔。

——

中箭后,无颜又是掷箭又是奔跑,毒液顺着血脉流向脏腑,血脉疾行,他中毒就越深。

我为他吸毒,虽然自己也中毒,但只要不疾奔,毒液入脏就不会那么快。

所幸赶得及,服下解毒圣品,歇半个多时辰,就无碍了。

解毒圣品叫做“凤仙引”,是师父临终前送我的,虽然师父生前从来不许我叫他师父。“凤仙引”可解百毒,“浪淘沙”再厉害,只要不入脏腑,“凤仙引”就能解。

无颜剑眉微蹙,深黑的眼眸布满了忧­色­,“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适?我叫大夫给你瞧瞧。”

“我没事了,大哥不必担心。”我靠躺着,拉着他的衣袖。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若有不适,一定要告诉大哥。”他坐在床沿,满目神奇地看我,“对了,你懂医术?”

“只是略知一二,世间诸般毒药,我知道的比较多。”我不好意思地笑。

“啊?毒药?”无颜惊愕,好像发觉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就掩了错愕之­色­,“不过,若非你懂得解毒,我今日就命丧临安了。”

我犹豫了半晌,终于问出搁在心中多时的疑问:“大哥……何时知道我是……女儿身……”

无颜微微一笑,眸光温和,“昨晚饮酒,你喝多了,声音变了,女儿家娇柔之态也显露了,我就看出来了。”

从未饮醉过,常常自诩酒量好,却没想到昨晚太开心了,喝的比平日都多,就醉了。

他瞧出我是女儿身,那二哥看出来了吗?

无颜看穿了我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二弟应该还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不如……你我独处之时,大哥就叫你‘三妹’,可好?”

我轻轻颔首,低垂着眸,脸腮微热。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木兰花灯 收集:52资源联盟

不知他为什么有这个提议,他在想什么?我悄然抬眸,他正看着我,眉宇含笑,眸光熠熠,我心虚地低头,不敢再看他,心澜微漾。

忽然想起,那些杀他的蒙面青衣人是什么人派来的?为什么杀他?我问了这个疑惑,他眉头微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杀我,别想这事了,天­色­不早,我们与二弟约好的时辰快到了,还去看花灯吗?”

“去,当然去!”临安的花灯不可错过,就算只剩半条命,我也要去看。

“你刚刚解毒,身子还虚,吃得消吗?”无颜忧心忡忡地问。

“没事,解毒了就没事。”我下床,蹦了两下,向他证明我已经痊愈了。

“你呀!”他无奈地笑,轻摸我的头。

收拾齐整后,我们出了客栈,前往约定的地点。

然而,等了好半晌,二哥赵琮没有现身。

我等得不耐烦,走来走去,心中一遍遍地骂他,死二哥,竟然不守信,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无颜翘首以望,望眼欲穿,道:“这么等也不是法子,不如我们先去玩,二弟等不到我们,应该会去找我们。”

这提议正中我下怀,于是我不客气地去看花灯,不再等那个不守信的二哥。

城中最热闹的街衢,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想走快也没法子。

站在街衢的这头,一眼望过去,整条街灯火旖旎,流散出一片靡艳紫彤;夜明如昼,长街仿佛一条璀璨明耀的长龙,横卧在临安城的腹地。

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街的两侧,胜百花,或­精­巧,或有趣,或活泼,或雄伟,或憨实,令人流连忘返,眼花缭乱。行人可以随意观赏,有的花灯附有字谜、诗谜,猜中者即可获赠该花灯,若是猜不中,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对无颜来说,这些字谜、诗谜再简单不过,他轻轻松松地就得到五六盏花灯,我两只手拿不过来,只能随手送给街上的孩童。

“大哥,你还是别猜谜了,有损你一世英名,也把我累得半死。”我提着四盏花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这是大哥展现才华的机会,怎么会有损一世英名?”

“像你这种大人物,倘若入仕……不是封侯拜相,就是朝中重臣……你在上元节猜灯谜,不是大材小用嘛……”我不得不再次把花灯送给迎面走来的两个小姑娘。

“大哥要让你记住绍兴十九年临安上元节花灯。”他云淡风轻地说道,“记住一辈子。”

我觉得他这话有蹊跷,却无暇深思,“我当然会记住,因为这夜我变成你的书童,给你提花灯,累得只剩半条命。”

无颜站在一盏花灯前,我累得趴在他的肩头,“大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走不动了。”

他盯着那盏挂着的花灯,目光微转,看了一眼诗谜,问道:“这是木兰花灯?”

这花灯小巧­精­致,制成木兰花之形,清新雅致,看一眼就会喜欢上它的独特气韵。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红豆白玉 收集:52资源联盟

“这盏木兰花灯真漂亮。”看了那么多富丽、复杂的花灯,只有这盏宛若碧水芳汀的木兰花灯吸引了我。

“公子若猜中这诗谜,这盏木兰花灯就赠给二位。”那做花灯的姑娘笑道。

“这诗谜的谜底就是,《静女》,出自《诗三百》。”无颜淡然自若地笑道。

“公子好生厉害。”姑娘取下花灯,笑眯眯地递给我。

我接过散出旖旎光影的木兰花灯,两眼放光地欣赏着,冷不防的,无颜凑近我,在我耳畔沉沉道:“这是大哥送给三妹的见面礼。”

他微热的鼻息洒在我颈间,我心乱如鹿,垂着头,目光落在花灯上,不敢抬,“谢大哥。”

灯如昼,人如潮,嘈杂声响成一片,我们并肩走着,陷入了沉默。

我不敢想,他为什么送我木兰花灯,为什么还在我耳边说别有意味的话?

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

“三妹,想尝尝红豆白玉露吗?”忽然,无颜轻快地问。

“啊?红豆白玉露?”被他的问话惊了一下,我回过神,“好啊。”

他牵起我的手,快步走向前方不远处的小摊,我愣愣的,任由他拉着,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掀袍坐下来,他向伙计道:“两碗红豆白玉露。”

我将木兰花灯搁在桌上,挥散那些不该有的思绪,莞尔一笑,“这么雅的名,红豆白玉露应该很好吃。”

无颜缓缓地笑,“我想也是。”

“公子有见识,我们家做的红豆白玉露,清新爽口,风味独特,整个临安城,仅此一家。”那伙计笑道,将两碗红豆白玉露放在桌上。

“是吗?那得赶紧尝尝。”无颜立即吃起来。

我尝了尝,口味果真不错。这红豆白玉露,以小米、红豆、薏米仁和百合入膳,以独特配方做成,红白相间,­色­泽鲜丽,清甜爽口,芬芳四溢,是绝妙的甜品。

无颜笑赞道:“妙!妙!妙!再来一碗!”

伙计笑呵呵地再送来一碗,一碗赏心悦目的红豆白玉露很快就落入无颜的腹中。

我摇头失笑,“大哥,任何珍馐美味被你吃入腹中,都是暴殄天物。”

无颜奇异道:“此话怎讲?”

“你不是品尝美食,是茹毛饮血。”我往一侧闪着,以防他恼羞成怒打我。

“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哥?”他面­色­一沉,对我勾勾手指。

“做什么?”我往旁侧蹭蹭,离他远点儿。

他倾身而来,伸臂揽住我的肩,使力扳近我的身。

我心中打鼓,他想做什么?

无颜深静地凝视我,我被他看得发毛。须臾,他沉沉的目光往下移,落在我的胸脯。

顷刻间,他的目光像是一把火,引燃了我的脸腮,烫得厉害,我羞窘得立即低头。

却没料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伸手拭去我衣襟上的一粒红豆,举止温柔。

这个瞬间,我发现,他的眼睫很长,有点卷翘,他的眼眸很黑,黑如子夜。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驯马 收集:52资源联盟

这个热闹喧嚣、光影如梦的花灯之夜,静止了一般,唯有我与他二人,唯有他的眼、他的脸。我觉得就像做梦,虚幻得不真实,他静而暖的目光令我脸红心跳。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我,也惊醒了无颜。

“马惊了——马惊了——”惊惶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眨眼间,街上赏花灯的人一片惊乱,纷纷闪避到一边,翘首以望,以免被惊马误撞。

那马蹄声越来越响,踏得地面“嘚嘚”地响,惊天动地一般,很快就到了这里。

无颜与我站在人群中看着,那通体雪白的骏马疾速奔来,看来神骏非凡,应该是一匹好马。

“这白马日行千里,不过­性­子烈。”无颜道。

“有英雄去驯马了。”我看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轻而易举地跃上马背。

赞叹的呼声如潮涌起,有人看得津津有味,有人吓得瑟瑟发抖。

然而,那中年男子无法控制住癫狂的烈马,白马上蹿下跳,横冲直撞,好像势要将马上之人摔下来。

那人费了好大劲,仍然无法驯住白马,白马凄厉地嘶叫,冲向街边的人群。

那些人吓得四下奔逃,你推我攘,有人摔倒在地,有人被踩到了,伴有小孩的哭闹声和大人的尖叫声,惊乱之象很可怕。

中年男子拼了命,才没有让白马伤及无辜,自己却被白马颠得滚下来。

白马更疯癫了,乱闯乱撞,四蹄乱踩,眼看着就要冲向一个跌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老婆婆,却无人出手相救。

忽然,身边的无颜飞奔出去,如箭离弦,奔向那老婆婆。

无颜竟然跑得这般神速,太厉害了。可是,我手足冰凉,因为,这太危险了。

就在白马冲过去之前,无颜和方才那中年男子一起拖着老婆婆逃开。

凶险万分,惊心动魄,那几乎跳出口的心缓缓回落。

但是,不出片刻,那疯狂的烈马掉头朝我这边奔来,我吓呆了,想着应该立即闪避,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移不开步伐。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无颜加速奔过来,飞跃而上,骑坐在马上,按辔执缰,脸膛冷峻,从容不迫。烈马躁动不安地原地转圈,厉鸣声声,可是,不知无颜如何做到的,烈马在他的控制下,慢慢安静了。

这驯马术,果真了得。

人群涌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叫好声,他跨坐马背,身姿直挺,如山巍峨,昏红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仿佛变成耀眼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袍摆微扬,步履沉着,无颜朝我走来,眉宇含着淡淡的笑,眼中流淌着令人目眩的辉泽光华。

“三妹,想什么呢?”他沉声道,站在我面前,有点气喘。

“哦。”我猛地回神,双腮微微的烫,“大哥,你好厉害,你如何驯服那烈马的?你会驯马术?”

“不厉害,怎有资格当你大哥?”他漫不经心道,掀袍坐在方才我们坐的那桌,潇洒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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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他左肩的箭伤处似有血迹,立即上前察看,“大哥,伤口裂开了,流血了。”

无颜不在意道:“不碍事,稍后回客栈重新包扎一下便可,伙计,再上一碗红豆白玉露。”

我让他不要动,松开他的衣袍,看着他的伤口。

伙计端上来一大碗红豆白玉露,赞道:“公子骑术这般了得,我在临安城二十多年,头一回见识到,这碗红豆白玉露,我请你。”

无颜豪迈地笑,“那我不客气了,谢了。”

我撕下一截袍角,覆在原先的白布上,先草草应付一下了。

他拉我坐下来,“真的不疼,三妹不必担心。”

我点点头,转眼一瞧,惊了,桌上的木兰花灯怎么不见了?

无颜从桌底捡起破损的木兰花灯,可惜道:“许是方才人多拥挤,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我从他手中接过来,拭去沾在花灯上的尘土,就算这盏花灯破了、坏了,我也会珍藏着,因为,这是他送给我的见面礼。

“大哥,三弟,原来你们在这里。”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是二哥。

“二弟,你小子这么晚才来,该罚。”无颜让赵琮做在我对面,笑问,“怎么这么晚?害得我和三弟等了老半天。”

“二哥,你不守信。”我故意板起脸,斜瞪着他。

“抱歉抱歉,家中突有要事,脱不开身,大哥、三弟想如何罚我,我心甘情愿领罚。”赵琮抱拳道,面带十足的诚意。

“好,大哥就罚你吃十碗红豆白玉露。”无颜笑道。

“我就罚二哥……”灵光一闪,我突然觉得,不能轻易饶过他,这个惩罚必须留着,“二哥,我一时想不起来该罚你什么,不如这样,往后我若有事求你,你必须为我办到,如何?”

“好,二哥答应你,但凡你所请,我一定为你办到。”赵琮爽快地承应,让伙计端来十碗红豆白玉露。

二哥身着一袭月白锦袍,那袖缘、下摆绣着­精­致的浅纹,更衬得他风姿翩翩,面若美玉。

吃到第五碗红豆白玉露,他开始打饱嗝,笑得开心而苦涩,显然撑着了。

见他这般可怜,我笑道:“二哥,我帮你吃一碗吧。”

无颜憋着笑,道:“我也不是真心罚你,若你也欠我一个人情,剩下的五碗就免了。”

赵琮索­性­不吃了,像是得了赦令那般开心,“大哥有何吩咐,小弟必定赴汤蹈火。”

于是,三人继续逛。

真是冤家路窄,迎面走来的是那日不服输、带人打我们的贺公子。

他带着四个家丁出游,看见我们,面­色­一变,立即转身逃走。

以为他不敢惹我们,想不到他回去搬救兵,找了两个看来身手不错的壮汉来对付我们。

“打断他们一支手臂,赏银一千两;打断他们一条腿,赏银二千两。”贺公子以丰厚的赏银让手下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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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一起上!”无颜看向赵琮,扯­唇­一笑。

“三弟,你在一边看着。”赵琮朝我笑道。

“好兄弟就要一起上。”我不满道。

贺公子的家丁和壮汉一起攻来,街上的人纷纷散开,让出空地,站在一旁围观。

那两个壮汉的身手的确不错,不过,无颜对付他们绰绰有余;赵琮与我一起对付四个家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街道两边的摊子因为我们的打斗而糟蹋了,四分五裂,那些美丽的花灯滚落在地,破烂不堪。

无颜制服了两个壮汉,接着抓住贺公子,让他出银子给那些小摊贩的老板。

虽然极不情愿,但是贺公子还是拿出银子。

最后,我捡了一个有点破损的乌龟花灯、小狗花灯挂在他身上,并且在他的后领绑上烟火,点燃,接着,我们三人大摇大摆地离去。

片刻后,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因为,那烟火会“噗”的一声爆响,不会伤人,只会吓人。

赵琮笑得弯腰捂腹,“三弟,你这整人的手段,真损。”

——

走到街尾,赵琮看见有一家店铺正要打烊,就去求店家让我们进去看看。

这家店铺叫做“采薇轩”,专营琵琶、古琴等乐器,二哥非要进来看,是因为摆在显眼处的一组瓷具。这组瓷具摆在木架上,形态各异,青白双­色­,­色­泽鲜亮,如暖玉之光温润,如蓝空之云莹洁,如碧湖之水明净,巧婉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

我不明白,这采薇轩不是卖乐器吗?怎么也卖瓷品?

无颜手执一支细细的长柄瓷,轻轻一敲瓷盘,便有一声清脆、轻细的声音响起,“青如玉,明如镜,声入罄。”

赵琮也拿起一支细长的瓷柄轻敲白瓷,连击三下,叮叮悦耳,“唐代诗人陆龟蒙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为什么这些瓷的声音这么好听?”我不解地看无颜。

“因为这些瓷具是从千百件瓷中挑出来的。”赵琮和润道。

“二位公子是行家,我这组瓷具是世间绝品,我敢说,整个大宋,只此一组。”店家自豪地笑。

“店家,我们兄弟二人可否合奏一曲?”无颜有礼有节地问,“倘若不便,我们不会强人所难。”

“世间难遇知音,古有伯牙为子期断琴绝弦,今日,我便让二位合奏一曲。”店家爽快道。

“谢店家。”赵琮抱拳道。

他们以这些瓷具合奏一曲?瓷具也可以奏出曲子吗?

我站在一侧,无颜与赵琮的双手各执一支瓷柄,在每个瓷上都敲一下,好像在分辨什么。

无颜侧过头,沉静一笑,“二弟,什么曲子?”

赵琮看我一眼,眉宇含笑,目光却怪怪的,“《月出》,大哥以为如何?”

无颜不答,敲响第一音,赵琮紧跟着轻敲白瓷,清脆的瓷音渐渐流畅,缓缓流淌,变成一支美妙动听的曲子。二人时而互相凝视,时而专注于曲子的韵律,时而侧首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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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曲子有别于一般的琴瑟、琵琶之音,叮叮当当,泠泠淙淙,极轻极细,清脆如珠落玉盘,清澈若激流溅石,清越似宝剑击玉,雅致脱俗,仿佛置身于漫山野花的山谷中,翠鸟啼鸣,芬芳萦绕,清风拂面。

赵琮浑然忘我地敲击,俊雅的脸庞犹如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袖摆飘举,仿佛临风而立,风姿轩澈。

无颜沉浸于乐曲中,眉宇间的微笑仿若染了阳光的温暖;他纤长的眼睫如蝶翅轻轻扑闪,侧颜的轮廓刚毅深刻,令人怦然心动。

一曲罢了,余音袅袅。

“二位­精­通音律,奏出如此­精­妙的曲子,在下敬服。”店家拊掌笑道。

“大哥,二哥,你们合奏的曲子叫做《月出》?”我向往地问,这曲子太美了,可惜我不识音律,不能和他们合奏。对了,爹总喜欢吹埙,反反复复吹一支曲子,爹肯定也­精­通音律,以前我怎么不让爹教我呢?

“这首《月出》出自《诗三百》,是一首情诗。”赵琮将瓷柄交还给店家。

我纳闷,他们二人为什么合奏一曲情诗?

采薇轩打烊了,我们告辞离开。时辰已晚,街上的人也少了,寒风袭身,我拢了拢棉袍。

赵琮提议道:“大哥,今日已晚,不如明日到小弟别苑赏梅。前两日,别苑几株春梅开了,大哥,三弟,可有兴致?”

我顿时来了兴致,“好呀,大哥,一起去赏梅吧。”

无颜没有多想就应了,于是,我们坐上二哥停在道旁的马车,先送我回客栈。

——

第二日,我百无聊赖,想着不如先去找大哥,再一同前往二哥的别苑。

却没想到,大哥所住客栈的掌柜交给我一封书函,说是大哥留给我的。

这封书函聊聊几句,言简意赅。无颜说,家中突发要事,他必须立即赶回去,可能会去汴京一趟。他还说,此次不告而别,是他的错,请我原谅。

什么事这么紧急,耽误一夜也不行?

“三弟,你也在这里。”赵琮快步走来,眉宇间略有急­色­,见我面有异­色­,蹙眉问,“发生了什么事?大哥呢?”

“大哥连夜走了。”我喃喃道,心一分分地往下坠。

“这位公子可是赵公子?”掌柜问道,手中拿着一封书函。

“我是。”赵琮道。

“这是无颜公子留给你的书函。”

赵琮接过书函,拆开来,扫了两眼,对我道:“大哥说家中有要事,必须连夜赶回去。三弟,到二哥别苑小住几日吧,让二哥略尽东道之谊,可好?”

想了想,我点头答应,反正还想在临安待几日,去二哥别苑看看也不错。

赵琮的别苑位处临安城西,若是春夏时节,必定风光如画,树木茏葱,令人流连忘返。

这座叫做“朝露夕苑”的别苑规模不大,布局­精­巧。嶙峋怪石点缀在屋宇廊苑、碧水荷池间,树木繁盛,白墙黛瓦,飞檐风亭,小桥洞门,步步是景,处处是画,如入阆苑仙境。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梅香 收集:52资源联盟

二哥为我安排的厢房有内外两间,清雅幽静,粉纱帷幔静静地垂地,各­色­摆件看似不起眼,实则都是世间珍稀之物。由此看来,二哥家境殷实,应该是富贵人家。

用过午膳,赵琮带我来到梅苑。

腊梅已谢,几株绿萼梅开得正好。

遒劲的枝­干­上堆满了一朵朵萼绿花白的梅,凌寒盛开,风中摇曳,梅花似雪,雪似梅花,又仿佛一大片白­色­的云飘浮在苑中,皎洁,缥缈。

暗香袅袅,萦袖拢身。

赵琮折了一支梅枝递给我,我含笑接过,梅枝上三五朵轻薄如绡的梅花高洁雅致,清香醉人。

假若大哥也在,与我一起赏梅就好了。

大哥,为什么匆忙离去?

大哥,想不到你我相识才两日,你就匆匆离开。

大哥,再次相见不知是何时?

“三弟……三弟……”赵琮唤我。

“二哥,什么事?”我猛地回神,尴尬地问。

“三弟,你有心事?”他的眼中布满了关怀,“倘若你有什么烦心事,二哥必当竭尽全力为你解忧。”

“没事,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我选择了说谎,脸颊微烫,不知是否脸红了。

“三弟,今日阳光明媚,绿萼梅开得这么好,不如二哥奏一曲助兴。”他朗朗轻笑。

既然他有此雅兴,我就一边赏梅、一边聆听一曲仙乐妙音。

下人备好抚琴用具,赵琮撩袍坐下,我坐在一侧,看见琴案上的古琴似乎不是凡品。

这古琴乃檀木所制,制工极为­精­良,琴身刻着银­色­梅花纹,奇异的是,此琴似乎散发出一股清淡的梅香。

修长的手指抚按冰弦,优美的琴音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泻,汇成一曲熟悉的乐音。

《月出》。

二哥弹得很好,指法娴熟,琴声中仿佛蕴藏着深沉的意绪,令人回味无穷。

赵琮看着我,亮若星辰的俊眸慢慢暗迷,出其不意地唱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嗓音清朗圆润,节奏舒缓,仿似饱含情意,美得令人心动。

赵琮弹唱着,冷风拂起他垂落的广袖,微微飘动,仿佛梅枝上的一朵绿萼梅,品格高洁,风雅行云,皎皎若月,风姿绝世。

梅苑,梅香,梅花一般的公子,抚琴弹唱,琴音袅袅,歌声朗朗。

这幅画很­精­致,很美,很美,铭刻心间。

我看着二哥,看着看着,这张俊脸变成了另一张脸,刚毅冷硬,有纤长的眼睫,有深邃的眼眸,有挺拔的剑眉,有深刻的侧脸。

为什么总是想起大哥?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蒙顶甘露 收集:52资源联盟

下人奉茶,不知怎么回事,那侍女端茶盏给我时,打翻了茶盏,茶水溅在我衣袍上。

赵琮叱责了侍女,让人带我去更衣。

刚要脱下衣袍,却有人敲门,原来是侍女送来一身衣袍,还说服侍我更衣。

那衣袍是女子袍款,我一愣,莫非二哥也瞧出我是女扮男装?这才有意让我换上女装?

既然赵琮让我换上女装,那就换咯,欺瞒他到底是我不对。

这袭裙袍很合身,用料上乘,绣工­精­细。上着­嫩­粉短袄,下系六幅曳地桃红罗裙,裙面上绣着娇艳的穿枝海棠,晕染开一片艳丽;接着罩上一件厚实的织金棉袍,衣领和袖缘缀着一圈兔毛,很暖和。

站在铜镜前,我看着身上这袭裙袍,不敢想象从未穿过如此华贵、­精­美衣袍的自己竟然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秀­色­与气韵,好像不是平时那个粗衣劣裳、无心妆扮的女子了。

侍女微微笑着,“姑娘真美,公子选的这身裙袍正合身呢。”

是赵琮选的?他如何知道我的具体尺寸?

既然换回女装,男子束发就要拆下来。如墨青丝垂落,我让侍女帮我梳了简单的发髻,Сhā上一柄玉簪,再无其他发饰。

接着,侍女引我来到书房,赵琮正在阅书,见我来了,便搁下书册,朝我走过来,双眸晶亮。

也许,他没见过我女儿家的装扮,才有这种惊异的神­色­吧。

“三弟要改成三妹了,三妹,你竟然欺瞒二哥。”赵琮站定在我身前,笑意点眸,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很好,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不对不对,不能这么说。”

“二哥……”我低垂了眸光,脸腮微热,虽然不知道他念的诗为什么不对,但心知,他应该是赞我的,“二哥什么时候瞧出我是女子?”

“你欺瞒二哥,我就罚你……不告诉你我何时瞧出你是女子。”他握着我的手腕,拉我坐在案席上,笑得有点狐狸,“还罚你陪二哥下棋。”

我看向案上的棋局,眼睛一亮,“这是一盘残局。”

赵琮的眼中似有挑衅之­色­,“我想了三日,还是想不出破解之法,假若三妹破解此局,二哥甘拜下风。”

我朝他淡淡一笑,端了茶盏,一边品茗,一边研究残局。

这残局的确是绝境,走哪步棋都是死,不过,这茶是好茶,不涩,香馨高爽,味醇甘鲜。

“这是什么茶?”我盯着棋盘,目不斜视地问。

“蒙顶甘露。”他也端起茶盏慢慢品着,与我的姿势一样,一边品茗一边研究残局。

“哦。”

半瞬,我忽然想起,曾听爹提起过,蒙顶甘露是茶中极 品,更是蒙顶茶中最佳者,是贡茶。

赵琮竟然饮贡茶!

他是什么人?难道他爹是大宋朝中大员?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相见欢 收集:52资源联盟

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过,所幸他专注于棋局,没注意到我的心思。

夜­色­倾覆,我终于想出破解之法,与此同时,赵琮也想出来了,与我所想丝毫不差。

若想绝处逢生,必须先置自己于死地而后生!

他笑得眉眼流光溢彩,“三妹,没想到你我同时想出破解此局之法,值得庆贺。”

“如何庆贺?”我笑问。

“不如……啊……”

突然,赵琮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案上,棋子被他扫落在地,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我连忙起身,过去扶着他,“二哥,你怎么了?哪里不适?”

他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犹如覆了一层细雪,眉宇扭曲,“五内绞痛……”

我扬声喊人,有下人进来,大吃一惊,我吩咐下人立即去请大夫,要快。

两个下人扶着赵琮回到卧房,我拿过他的手,凝神听脉。

“你懂医术?”他侧卧着,痛得身躯蜷缩起来,满头大汗,嘴­唇­变成紫红­色­。

“二哥,先忍着。”我安慰道,竭力压下心头的慌乱,“我会尽力救你。”

他点点头,“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

心神略定,我据实以告,“二哥身中剧毒。”

赵琮震惊不已,不敢相信地问:“什么剧毒……我怎么会中毒……”

“二哥所中的剧毒是‘相见欢’,一旦中了‘相见欢’,必须……”

“必须什么……此毒可解吗……”他似乎竭力忍着五脏六腑的绞痛,被折磨得很可怜。

我难以启齿,站在一旁的于管家焦急地求道:“姑娘,救救公子吧……我求你了……”

犹豫片刻,我下定决心,不再觉得尴尬,对于管家道:“我立即为二哥解毒,不过此毒怪异,还需……你去寻一个清秀的姑娘,记住,这姑娘必须是处子,半个时辰内与二哥……行周公之礼,否则这毒便解不了。”

于管家惊得呆住,好像我所说的并非真的。

“不可……我不能这么做……”赵琮反对,低哑道,“三妹,想想别的法子……”

“二哥,这剧毒‘相见欢’以三大剧毒提炼而成,加上一味乱人心智的媚毒,毒上加毒。假若只解三大剧毒,不以周公之礼解了媚毒,你还是会死,二哥。”我着急地解释。

“姑娘,想想别的法子吧,公子不喜女­色­,你叫公子如何……”于管家愁苦道。

我取出一颗“凤仙引”,塞进二哥的口中,蹙眉道:“二哥,我只知道这种解毒的法子。”

赵琮痛得说不出话,弓着身子在床榻上翻滚。

看着二哥这般痛苦、可怜,我心中难过,气急败坏地嚷道:“于管家,快去找姑娘,否则就来不及了……”

迫不得已,于管家叹着气去了。

解毒丸“凤仙引”起了效用,赵琮不那么痛了,凄苦地看着我,俊眸染开一丝血红,“三妹……我觉得很热……体内好像有火在烧……我的手很烫……你摸摸……”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媚毒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知道,媚毒开始发作了,我摸摸他的手,的确很烫,“二哥,忍一下,只要行过周公之礼,就没事了。事后,你娶她为妻,或是纳她为妾,都可以。”

“不可……不可……”他激动地紧握我的手,忽然坐起身,一双眸子越来越红,不像平常的温雅俊俏,“三妹……”

“于管家很快就回来了。”我柔声安慰,心想着必须陪他度过难关,“一定会没事的。”

“三妹……”

赵琮紧眉盯着我,眼中红芒闪烁,陡然使力一拽,力气之大,让我始料未及。我跌坐在床榻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惊诧地发觉自己被他紧抱在怀。

不好,他一定被媚毒折磨得无法自控了。

我握住他的手腕,连忙道:“二哥,听我说,于管家很快就回来……你先放开我……”

却发觉,越挣扎,他将我抱得越紧,甚至还制住我两只手,让我动弹不得。他的俊脸泛着红光,双眸充胀,盈满了欲­色­,我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丧失了平时的冷静自持,也许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二哥,不要这样……先放开我……”我奋力挣扎。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三妹……”赵琮靠近我的脸,薄红的­唇­与我的­唇­仅有微末的距离,血红的双眸似乎蕴满了别样的情绪,“虽然媚毒作祟,但我知道,你已深深地烙在我心中……三妹,你我相识的日子虽短,但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那次饮酒……无意中瞧出你是女儿身,我就喜欢你……再也忘不了你……”

我惊骇地呆住。

大哥瞧出来了,二哥也瞧出来了,原来,饮酒真不是好事,让我原形毕露。

他炙热的掌心抚着我的脸腮,“我不要其他女子……我要娶你……三妹,嫁给我,好不好?我会一辈子待你好,不让你吃苦,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此事稍后再说,二哥,你必须先解毒。”我用巧劲抽出手,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反应奇快,扣住我的双手,反锁在我身后。

“三妹……”赵琮低哑道,眼中散发出迫切的红光,不管不顾地将我压倒在床。

“放开我……二哥……”我大声叫着,拼力抗拒,可是他已被媚毒控制,合身压在我身上。

他制住我,吻下来,我迅速地侧过脸,他便吻我的侧腮、耳垂、脖颈,狂乱急躁,全无日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他炽热的鼻息喷洒在我颈间,他温软的­唇­触在肌肤上的感觉,那般怪异,我心尖一颤,拼尽全力推他。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迫切地解开我的衣袍,趁此良机,我手脚并用,用力地掀翻他,一骨碌爬起来。他眼疾手快地抓我,我连忙出招挡开,猛击他的胸口,趁他吃痛的时候,我立即下床,气喘吁吁地说道:“二哥,无论如何,你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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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琮好像清醒了一点,愣愣地看我片刻,忽然又紧锁眉宇,倒在榻上,躬身一如虾状。

于管家领着一个身穿丫鬟服饰的年轻姑娘匆匆赶来,“公子,姑娘……”

我稍微整整衣袍,看向那怯怯的姑娘,她低垂着头,眉目清秀,腰肢纤细,年纪与我相仿。

“滚……我不要……”赵琮低吼,在床上挣扎,微微地抽搐。

“于管家,你确定她是处子?”我红着脸问道。

“是。”于管家答道。

“二哥,眼下别无法子,你千万保重。”我对二哥叮嘱道。

赵琮看着我,无辜而可怜,我狠心地离去,听见于管家嘱咐那姑娘,“清霜,好好服侍公子。”

片刻后,于管家关上门,看我一眼,带我到隔壁的厢房等候。

——

半个多时辰后,那个叫做清霜的姑娘从房中出来,始终低垂着头,恭谨地站着。满面绯红,秀丽的眉目间盈满了娇羞,如泛春水的双眸好似含着若有如无的笑意。

于管家焦急地问:“公子如何?”

她轻声答道:“公子安好,睡得很沉。”

于管家松了一口气,对我道:“姑娘去瞧瞧公子?”

我点点头,径自前往赵琮的卧寝,只听见身后于管家让清霜先回去歇着。

赵琮躺在床上,鼻息匀长舒缓,面目平和,面­色­正常,只是略显苍白。

我的手指扣着他的手脉,凝神静听,于管家走进来,低声问道:“姑娘,公子如何?”

“你家公子已无大碍,只是体内尚有少量余毒,我开个方子,只需连服三日汤药,余毒便可清除。”我将二哥的手臂放入被窝,将锦衾掖高一些。

“谢谢姑娘,姑娘救了公子一命,公子醒来,必当重谢。”于管家笑眯眯道。

“于管家千万别这么说,你家公子待我如上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再者,医病、救人是学医之人的本分。”我莞尔笑道,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你家公子怎么会中毒?是不是那杯茶被人投毒?但我为什么没事?”

“公子中毒,我会着手追查,公子的身子就交给姑娘了。”于管家客气道,“姑娘饿了吧,我让下人端来晚膳给姑娘享用。”

“我想……先回房歇会儿,可以把晚膳送到我房间吗?”

“方才姑娘说公子余毒未清,我担心夜里公子会有反复,还请姑娘在这里照看公子一夜。”他苦笑道,“我也知道,照顾公子一夜让姑娘为难,不过我真的担心公子……”

也许他真的担心二哥的身子,也罢,我就在这里留一夜吧。

他又道:“姑娘别担心,稍后我让下人抬小榻过来,姑娘可在小榻上歇息。”

我挑眉,他想的还真周到。

于管家离开不久,便有下人送来晚膳、抬来小榻,我填饱肚子,瞧瞧二哥的情况,就在小榻上打盹儿。没想到,我睡得那么沉,直到有人抱起我才惊醒。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两肋Сhā刀 收集:52资源联盟

抱我的人是二哥,我震惊地睁大眼,想起昨晚他将我压倒、迷乱地吻我的情景,心跳加速,立即挣扎着下来。

“我……我担心你睡得不好……就想着让你在床上再睡会儿……”赵琮结结巴巴地解释,尴尬地看我一眼,一张脸涨得红红的。

“二哥,你觉得怎样?”我让他坐在床上,拿起他的手腕,一边搭脉,一边望着他的脸。

歇了一晚,他的脉象沉稳有力,只是跳得有些快,想必是因为方才的事吧。

我笑道:“二哥,你体内的剧毒已解,没事了。”

赵琮的表情有点怪异,笑得有点苦涩,“三妹,谢谢你。想不到你­精­通医理,救了二哥一命,二哥应该如何答谢你?”

我笑眯眯道:“二哥,我们和大哥结拜为异­性­兄妹,便是一辈子的兄妹,二哥有难,我自然两肋Сhā刀。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救二哥。”

他站起身,轻拍我的左肩,“好!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妹!日后三妹有什么烦忧事,二哥必定为你解忧!”

“哎哟。”他的力道还真不小,左肩隐隐的疼,我龇牙咧嘴,揉着肩。

“是二哥不好,弄疼你了吧。”赵琮拉我坐下来,“我给你揉揉。”

不经意间,他的手碰到我的手,他立即缩回手,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表情复杂,俊脸慢慢地染开淡淡的红。我尴尬地垂眸,心怦怦地跳,想着该说什么才好呢?

顷刻间,寝房陷入了沉默,越是沉默越是难堪。

所幸,片刻后,他开口了:“三妹……昨晚很抱歉,是二哥不好……二哥受媚毒控制,不能自已……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故意没心没肺地笑,“我怎么会放心上呢?二哥,你无缘无故地中毒,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赵琮颔首,面上浮现凝重之­色­,“于管家会查这件事,你不必费心。”

奇怪,为什么二哥和于管家对中毒一事都不是很紧张?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下毒之人?或是知道下毒一事的来龙去脉?不过,这是他的家事,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罢。

——

回房洗漱,吃了早膳,然后去厨房看药煎好了没。

负责煎药的侍女正把药汁倒在一只白瓷碗中,我端详着这­精­致小巧、瓷光鉴人的瓷碗,暗自感叹,这只宛若上好白玉的瓷碗,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能用的,是皇亲国戚、皇室贵胄才能用的。

如此看来,二哥的家世必定不凡,否则,于管家也不会那么紧张二哥的身子。

我端着汤药回二哥的卧寝,快到涟漪苑的时候,我望见于管家领着三个男子走入涟漪苑。奇怪的是,于管家一边走一边摆出“请”的手势,对身后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脸上充满了敬畏。

那个中年男子身量颇高,微微发福,穿着一袭缎面极好的织金锦袍,外披鹤羽大氅,头上是金芒闪烁的金冠。由于相距较远,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不过我断定,他应该是二哥的父亲。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游湖 收集:52资源联盟

二哥的家人,还是不见为好。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于管家和中年男子从涟漪苑出来,慢慢地走远了。

我端着汤药来到二哥的卧寝,他坐在床头发呆,见我来了便展眉一笑,“三妹。”

“趁热服药吧。”我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他。

“嗯。”他接过去,看了一眼,一饮而尽。

我将一枚蜜饯塞进他嘴里,将瓷碗放在桌上,“方才那人是你父亲?”

赵琮点点头,“我父亲看见你了吗?”

我摇头,“这座宅子是你家的别苑?”

他再次点头,失笑问道:“三妹,你想知道什么?”

“没有。”我灿烂地笑着,鼓起勇气,“二哥贵人事忙,我就不叨扰你了,待会儿我就走……”

“你要走?”他惊诧道,发觉自己太过激动,这才缓了面­色­,“三妹,此次二哥中毒,没有好好招待你、陪你,二哥心中有愧。待明日二哥好些了,就带你游览临安。”

“二哥,你应该多歇两日。我出来也有些日子了,也该回去了,爹爹会担心我。”

“三妹,下次再见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看在二哥中毒的份上,你就多留三日,陪陪二哥,好不好?”赵琮倾身拉住我的衣袖,近乎于求我。

他这般恳切,我终究不忍,答应了他。

歇了两日,他的面­色­好一些了,行走自如,恢复了往日的俊雅风采。

这日早间,他说要带我出去游览一番。来到湖边,我才知道,他是带我游湖。

春日迟迟,湖畔绿柳尚未抽芽,一片萧疏荒凉的光景,唯有一带碧水泛开一圈圈的涟漪。寒风凛凛,游人甚少,湖边停泊着一艘艘装饰华美、­色­泽鲜丽的画舫,那些粉帘翠幕随风轻扬,荡开一片独独属于临安的风月旖旎之­色­。

登上一艘画舫,赵琮拉着我步入舱中。我不由得惊叹,这小小的船舱,竟然暗藏乾坤。

案几、桌椅皆是檀木所制,散发出淡淡的檀香。案几上放着一些煮茶的器具,皆为官窑烧制;那白瓷盘中的糕点­精­致诱人,令人垂涎。一幅水晶珠帘晶莹剔透,晶光隐隐,随着画舫的晃动而击出呤叮的轻响,清脆悦耳。总而言之,这清雅的船舱所用的皆为世间佳品。

“二哥,这画舫租用一日花费不少吧。”我笑问。

“喜欢吗?”他不答反问。

我颔首,“可惜了,若是春光明媚的时候游湖,这碧水青山的风光更佳。”

他眉宇间的笑意仿若春日里溶溶的流光,那般绚丽,“待春光烂漫时,二哥再带你游湖。”

船夫摇橹,画舫晃悠悠地行驶着。

赵琮一边跟我闲聊,一边煮茶,“三妹,今日你有口福了,二哥亲自煮茶。”

我喃喃道:“是啊,大哥无福,喝不到二哥亲手煮的茶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煮茶 收集:52资源联盟

大哥,你在哪里?还记得刚刚结拜为异­性­兄妹的阿眸吗?还记得在临安城发生的事吗?

大哥,就算你忘记了在临安城遇到的人与事,但我仍然希望,一个叫做阿眸的女子在你心中留有些许涟漪。

“三妹……三妹……三妹……”是二哥叫我。

“哦,二哥,怎么了?”我猛地惊醒。

“二哥在煮茶,你觉得很没意思吗?”他似乎有点不满。

“哦,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家人。”我再次选择说谎。

虽然是第一次看人煮茶,不过我敢断定,赵琮煮茶的功夫颇见功力。他神情专注,一丝不苟,手势优美,仿若一个痴心于雕刻的玉匠雕琢璞玉,又似一个醉心于刺绣的绣娘织绣衣袍,力求尽善尽美,叹为观止。

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做着这般风雅如诗的事,仿若谪仙,赏心悦目。

我问:“这种茶好像和蒙顶甘露不一样,是什么茶?”

他笑,“自然不是蒙顶甘露,这是白茶。”

茶中毫­色­银白,仿似银装素裹,汤­色­黄亮,清香四溢,沁人心脾,我深深地吸气。

赵琮斟了一杯让我喝,“小心烫。”

我端起茶杯,闻了闻,浅饮一口,汤水鲜醇,清芬袅袅,饮之神清气爽。

“蒙顶甘露和白茶,有什么不一样?”他问,眼中似有期待。

“这可问倒我了,我很少喝茶,更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只觉得味道很好、很香,却不知好在哪里。”我不好意思地笑,饮尽杯中茶。

“那多喝几杯。”他抿­唇­一笑,又斟茶给我。

“对了,二哥,那个清霜,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妥善安置她了。”赵琮面上的笑容立时僵住,默默地饮完一杯茶水,抬眸看我,他的眼中含有些许歉意,“三妹,二哥为了解毒……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你会不会觉得二哥不是正人君子……”

我笑道:“若要论罪,那罪魁祸首不就是我?是我让于管家去找姑娘为二哥解媚毒的,是我让二哥这么做的。其实,二哥想补偿清霜姑娘,并不难办,只要二哥纳她为妾,她又愿意嫁给二哥,不就皆大欢喜吗?”

他怔住了,为难道:“的确,我应该纳她为妾。可是三妹,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此生此世,我不会再碰她,若真的纳她为妾,那就是让她守一世活寡,这不是害她一辈子吗?”

我耸耸肩,“那也没法子,总不能让清霜姑娘白白……二哥就勉为其难……”

“三妹,让你勉为其难地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男子,你甘心吗?”他打断我的话。

“那倒是,我最讨厌被人强迫了。”我慢慢饮茶,想起于管家说过的话,二哥不喜女­色­,让她纳清霜为妾,当真为难;只是,从情理上来说,对清霜来说,她最好的归宿便是嫁给二哥。然而,这是他们的事,我就不多说了,“对了,二哥,查到投毒之人了吗?”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心事重重 收集:52资源联盟

赵琮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点小事,三妹不必费心;今日游湖,我们说点儿开心的事,好不好?”

我点点头,思忖着他是不是故意回避这件事,是不是不想让我知道太多。若朕如此,他中毒一事,必定不简单。

——

画舫行驶到水域开阔之处,我和赵琮站在画舫上赏景。

如若是春日,必定风光如画,青山隐隐碧水潺潺,绿柳扶风桃花灿烂。可惜,眼下还是一带萧疏光景。不过,总归领略到大宋都城临安的山水美景,又结识了大哥、二哥,不枉此行。

黄昏时分,画舫停在岸边,我以为就此打道回府,他却说在此用晚膳。

不一会儿,府中下人送来两碗红豆白玉露,而且还温的。

“那晚见你和大哥在吃红豆白玉露,二哥想你一定喜欢,就让人买来。”赵琮笑道。

“谢谢二哥。”我立即端起来吃,还是那晚的味道,上元节梦幻般的美好回忆,一模一样。

吃着吃着,仿佛回到了挂满了­精­美花灯的街市,回到了灯火旖旎、灯影绚烂的上元节夜晚,大哥坐在我身旁,我们一边说笑一边吃红豆白玉露……想起他为我拂去衣襟上的红豆,想起他俊美无暇的侧颜,想起他纤长如翅的眼睫……

“三妹……三妹……”

“哦……二哥,什么事?”绮丽的灯影消失了,我猛地回神。

“再不吃,就凉了。”赵琮含笑提醒道。

我快速地吃着,想着大哥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心中惆怅。

他面­色­有异,欲言又止,“三妹是不是在想大哥?”

我心中一紧,“没有……没有。”

他盯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你总会无缘无故地失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二哥想,你一定担心大哥。”

我松了一口气,“吃着红豆白玉露,我才想起大哥。”

“三妹,若你有什么为难、烦恼的事,二哥可以为你办成。”赵琮的双眸闪着真诚的光。

“好,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我一定找二哥。”我欣然道。

不一会儿,下人送来晚膳,西湖醋鱼,东坡­肉­,叫化童子­鸡­,龙井虾仁,西湖莼菜汤,幸福双,­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呢。他说,这是临安名气最大的大厨做的六道名菜。

我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油光,赵琮进膳的姿势极为优雅,仿佛即使外面风雨雷电、地动山摇,他也会这般不紧不慢、温雅如天界仙人。

和他在一起,他高贵大方,我得粗鄙像个野丫头,对比太鲜明了。

一边吃,一边想,像二哥这样家世良好的人物,为什么愿意跟我这种野丫头结拜?

用膳后,他拉着我的手,“上岸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拽出画舫。登岸后,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剑锋 收集:52资源联盟

橘红的灯影旖旎成片,晕染开一个流光溢彩的幻梦——湖畔两株树挂着一盏盏­精­巧的木兰花灯,绑着一条条粉红、桃红的薄纱,随风轻扬。灯影映在薄纱上,随着薄纱飘飞,美轮美奂,恍如仙境。

我仰头望着这些木兰花灯,这些曼妙薄纱,刹那间,被二哥的用心良苦感动了。

也许,他今日的安排与用心,都是为了让我开心。

赵琮就站在我前面,一袭­精­绣白袍,一双晶亮眸子,水如环佩月如襟,风雅从容,神采奕奕地看着我。

“喜欢吗?”他的眉宇间溢满了笑。

“喜欢。”

“二哥喜欢你笑,你的微笑纯净如山涧泉水、明媚如碧空白云。”他上前几步,站在我跟前。

“我……”我有点心慌意乱,他想做什么?

“二哥只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永远没有烦恼。”赵琮眸光熠熠,抬起手,移向我的额,似乎想碰触我。

心怦怦地跳动,我微微低头,“谢谢二哥,这木兰花灯很­精­致,和那晚大哥送给我的花灯一模一样。”

他恍然回神,缩回手,尴尬道:“我问过大哥,大哥说你喜欢木兰花灯,因此……”

我笑,“原来如此,二哥,时辰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赵琮没有应声,静默须臾,我奇怪地看他,他的眸光有点闪烁,似乎有话要说,“三妹,我……”

我再次紧张起来,担心他说出一些让我为难的话,就在这时,他突然拽住我的手,用力一拉,将我抱在怀中。我震惊极了,没想到温和的他竟然这般冲动、直接,就在我正要挣扎的时候,他抱着我疾速后退……

被他拖着走了几步,我大怒,却看见八个蒙面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持利剑,虎视眈眈地围着我们。橘红的灯火与银白的剑光交相辉映,映亮了黑衣人杀气腾腾的眼睛,湖畔立即腾起一股肃杀之气。

我惊骇地瞪着他们,心想着他们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对峙片刻,八个黑衣人不由分说地围攻我们,我挣开手,被迫迎击。

我身手粗劣,手无寸铁,一个黑衣人都应付不来;赵琮也好不了多少,被两个黑衣人打得节节败退。假若大哥在就好了,一定能够击退这些黑衣人。

黑衣人武艺高强,杀招迭出,我疲于应付,左臂被利剑所伤,辣辣的疼。

其实,二哥带了随从,也许他不想随从打扰方才那一幕花灯美景,就挥退了随从。没想到突然冒出黑衣人,我们就落入险境了。

我左闪右避,几次差点儿被黑衣人一剑刺穿,凶险万分。忽然,黑衣人打中我的左肩,我跌倒在地,紧接着,剑锋袭来,死亡逼近……我来不及闪避,更来不及逃命,心提到了嗓子眼,惊呆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必死无疑!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心病 收集:52资源联盟

紧紧闭眼,却没想到,有人合身扑在我身上。

赵琮搂着我,俊眸睁得圆圆的,身子僵硬,替我挡了这一剑。

——

假如那一剑刺入我的胸膛,也许我就一命呜呼了。

赵琮替我受了那一剑,就在那危急的时刻,他的随从赶到,救了我们。

所幸,那一剑没有伤及脏腑要害,二哥捡回一条命,但需卧床养伤一个月。

三日后,他的­精­神好了一些,我提起那些蒙面黑衣人,他饱含歉意地说道:“那些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三妹,这次连累你了,是二哥不好。”

“二哥救我一命,此恩此情,我铭记在心。”我寻思道,“我觉得,这次黑衣人刺杀我们和那次投毒事件应该有关联,二哥,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嗯,我应该得罪了小人,以后出行要特别小心。”赵琮的脸苍白无血,“三妹,你的手臂受伤了,多住几日,痊愈了再走。”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

他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能一走了之,即使早就想回家。

半个月后,他的伤势好了一半,我留了一封书函,谢谢他的招待、救命之恩,说日后再来临安看他,然后,我在一个大清早悄然离去。

——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太医叮嘱我好好歇息,切莫胡思乱想。

羽哥服侍我喝了药,困倦感袭来,我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是夜里。寝殿只点着两盏宫灯,昏光低迷,一个人影也无,我坐起身,恰时,有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步履轻捷,来到榻前,温柔地扶我坐好。

完颜亮。

我立即往里侧坐了坐,瑟缩着身子,惧怕他的靠近。

他坐在床沿,脸上弥漫着点点笑意,“阿眸,别怕,朕不会再伤你。”

我心中冷冷一笑,他是反复无常、翻脸无情、嗜血残暴的地府阎罗,我不会再信他。

“只要你听话,乖乖地让太医诊治,朕什么都依你。”完颜亮微笑着蛊惑我,别样的温存。

“不是包扎好了吗?还诊治什么?”我冷冷道。

“除了手上的伤,还有郁证,大夫说这种病要好好诊治,否则……”

“我没病。”

“阿眸,郁证是心病,若不好好诊治,便会……”他耐心地解释。

“我没病!”我吼道,不想再听他的话,“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

完颜亮注视着我,眸­色­一分分地冷下来,­阴­冷无比,如荒野中的夜狼,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将我撕烂,吞入腹中。

心中一凛,我头皮发麻,好像听见了骨头收缩的轻响。

他抬手轻抚我的额头和鬓发,以闲适的语调劝道:“阿眸,有病就要医治,切莫讳疾忌医。难道你不想再见到家人吗?难道你不想留着这条命和你大哥相见吗?”

我一喜,急切地问:“你真的让我见大哥?”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兄妹情谊 收集:52资源联盟

却发现,他的眸光更加­阴­沉,这个瞬间,我明白了,他哄我罢了,他怎么会让我见大哥?

完颜亮微微一笑,仿佛刚才面上的­阴­霾并没有出现过,“朕说过,只要你听话,乖乖地让太医诊治,你想做什么,想见什么人,朕都会答应你。”

真的吗?只要我让太医诊治,他就会答应我任何事?

“君无戏言,朕不骗你。”他轻揉我的肩头,“对了,你叫乌禄为大哥,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我和大哥在临安相识,效仿桃园结义,结为异­性­兄妹。”我如实道,关于这件事,他应该已经问过大哥,此时问我,应该是求证吧。

“临安?”完颜亮的俊眉微微一皱,“临安。”

他说了两次临安,语气却不一样,难道他怀疑大哥?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是不是害了大哥?他究竟在怀疑什么?

片刻后,他锁住我的目光,问:“你和乌禄以兄妹相称,别无其他?”

我恍然大悟,假若他知道我喜欢无颜,一定不会轻易饶过无颜。我点点头,装得坦然,“既然是结义,我自然敬重大哥。”

完颜亮的目光犀利如剑,仿若能够穿透人心,“那双凤履是乌禄送给你的?”

我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那双凤履是哥哥送给我的,我的亲哥哥。”

他将信将疑,却也不再追究这件事,握着我的手,“明日一早,朕让太医给你诊治,待你病好一些,便可外出,届时就可以和乌禄相见,是不是?”

我终究答应他,他说的对,只要顺从他的意思,就可以见大哥一面。

——

次日早间,太医为我把脉,开了药方,之后明哥跟随太医去端药回来给我服用。

服药后,我躺下来,没想到昏昏然地睡着了,醒来时不知什么时辰,羽哥和明哥都不在寝殿。

忽然,外殿好像有人,我正想开口喊人,却听见完颜亮的声音,就没有出声。

“你不必担心,阿眸已经听从朕的劝,让太医医治,相信再过几日就能康复。”完颜亮嗓音高扬,听来心情不错。

“如此便好。”

是大哥的声音,我不会听错,可是大哥怎么会来这里?难道完颜亮真的让我见大哥?

完颜亮又道:“乌禄,虽然你与阿眸相识在先,不过她已是朕的才人,今生今世都是朕的人。”

无颜应道:“臣明白。”

“你们相识的经过,阿眸跟朕说过了;其实,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朕不想知道,但是,朕要知道,你对阿眸是兄妹情谊,还是男女之情?”完颜亮的质问有点儿咄咄逼人。

“陛下明察,臣只当才人是妹妹,对才人只有兄妹之谊。”无颜的回答,嗓音沉厚,­干­脆利落,仿佛无须考虑,仿佛他的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似有一柄小刀刺入胸口,心,剧烈地痛,一寸寸地下坠……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否认 收集:52资源联盟

大哥,为什么否认你对我的情?大哥,虽然你从来没有对我表明 心迹,但是,你送我那双凤履,还附了一封书函,诗笺上写着《月出》;我知道,《月出》是一首情诗,假若你对我无男女之情,怎么会写一首情诗送给我?

大哥,你真的只当我是妹妹、对我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吗?

完颜亮声音高朗,“朕相信你不会欺瞒朕,对了,阿眸有一双金缕镶玉凤头履,你可知,这双凤履是什么人送给她的?”

无颜安之若素地回道:“臣从未见过陛下所说的凤履,臣不知。”

他欺瞒完颜亮,想必是担心完颜亮别有所想,也担心给我带来灾祸吧。

大哥,真的是这样的吗?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

“阿眸康复之后,朕册封她为贵妃,日后再晋封皇后,如此,朕便可与阿眸厮守终生,你以为如何?”完颜亮这么问,是别有用心,是对无颜宣告:我是完颜亮的女人。

“陛下对才人宠爱有加,是才人的福气。才人圣眷优渥,得享荣华富贵,臣这个义兄,也深感欣慰。”无颜的回应无懈可击。

“好!”完颜亮大声道,颇显豪迈,片刻后,他又问,“朕忽然想起一事,阿眸说,你们在临安相识,乌禄,你去临安做什么?”

“臣……的母亲身染恶疾,臣去临安是寻访一位名医,向那位名医求取治病药方。”无颜的回答微有滞涩。

完颜亮“嗯”了一声,好像不太相信。

照此看来,完颜亮对无颜颇为猜忌。

过了片刻,完颜亮道:“待阿眸醒了,你与朕进去看看她。”

——

闭着眼,泪水长流。

大哥,你对完颜亮说只当我是妹妹,是真心话,还是骗完颜亮?

大哥,我原本希望你能救我,而今,我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吗?

大哥,我越想越不明白,你明明送我那双凤履,明明送我那首情诗《月出》,为什么否认?

越想越气愤,越想越觉得他懦弱怕事。他之所以否认,无非是觉得他无法和金国皇帝完颜亮相抗衡,一旦承认他对我有情,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一定是这样的。

大哥,你孬种!

大哥,是你亲手毁了当初的美好,是你毁了我对你的信任,是你毁了我最后的期盼!

大哥,我宁愿从未在这里见过你,从未!更宁愿从未与你相遇、相识,从未!

——

在家歇了一月,我再次外出游玩,由南至北,每到一城一镇,便停下来玩几日,再继续北上。

大哥说自己是建康人氏,我就在建康待了好几日,希望能在街头偶遇他,然而,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晃了七八日,终究与大哥无缘相见。

三月,春花灿烂的时节,我来到汴京,打算在大宋昔日繁华的都城好好游览一番。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多管闲事 收集:52资源联盟

靖康之变后,汴京和长江以北地域沦为金人的属地,好在金人颇为看重汴京,汴京城尚算繁荣。整整三日,我跑遍了大大小小好玩的地方,第四日,在城中一家酒楼吃午膳。

汴京和临安的菜肴风味颇为不同,各有特­色­,我津津有味地吃着,忽然听见隔壁桌两个男子在说一件轰动半个汴京城的事。

话说金人李氏在汴京当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是­色­中恶鬼,纳了七房小妾,这些妾室有骗来的,有买来的,也有自己送上门的。昨日,第六个小妾临盆,痛了一日一夜还是生不出孩子,就这么死了,一尸两命。

李氏并没打算好好安葬这个难产而死的小妾,命家仆用草席卷了尸首抬到城郊,随便挖个坑埋了就算。那小妾的娘亲与妹妹听闻此事,登门抢尸首,李氏非但不给,反而看上那妹妹,扬言道:只要那妹妹嫁给他当妾,他就厚葬姐姐。

那妹妹自然不肯,母女俩跪在府前,不让李氏抛尸。渐渐的,一些同情她们的民众聚集在府前,要李氏好好安葬,要不就交出尸首。李氏怎么会甘心被民众要挟?于是叫了一些金兵,把那些“刁民”轰走。

我摇摇头,世上竟有这种事,金人果然没一个好人。

忽然,外面传来喧哗声、吵闹声,客人纷纷跑出去,我也跑出去凑热闹。

原来就是金人李氏这件事,几个大汉用牛车载着尸首出城,小妾的娘亲和妹妹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抢不到姐姐的尸首。于是,她们就一路呼天抢地地哭骂,还不时地被李氏家仆殴打,当真凄惨、可怜。

金人欺人太甚,不好好安葬就算了,还这么打人,猪狗不如。

我愤愤不平地想着,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到妥当的法子帮她们。在汴京,我无亲无故,单枪匹马,如何帮人?等等,那尸首有古怪……

没有多想,我冲出去,站在大街中央,伸臂拦阻,“停!”

牛车停住,李氏家仆停住脚步,那对母女不再哭喊,街上所有人都看着我,或惊诧,或赞叹,或不解。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阻拦我们?”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喝问。

“你们不能把她下葬!”我上前几步,目光锁住那具用草席遮掩的尸首。

“臭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中年男子恼怒道,“快让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又凑近一些,笑嘻嘻道,“只要你让我看一眼这尸首,就不算草菅人命。”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六夫人怎么可以随便让陌生男子看?”他气愤道。

“人都已经死了,有什么要紧?”

“那也不行!你速速闪开,否则……”

很多人都不明白我为什么非要看一眼那已死的人,那对母女也用不解的目光看我。

我想了想,扬声道:“她没死,她腹中的孩子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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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叹声,众人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窃窃私语,面有惧­色­,也许是被我的话吓到了。

中年男子抖了一下,努力装得镇定,“胡说八道!六夫人明明死了,怎么会没死?昨日接生婆和大夫都说六夫人死了,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我笃定道:“我说她没死,她就是没死!若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去叫你们大人来。”

街上像是炸开了热锅,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中年男子怒道:“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是不是?竟敢呼喝我家大人,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臭小子,速速闪开,不要耽误我们的行程!”

这些人根本就说不通,假若再拖延下去,那六夫人支撑不了多久,真的会一尸两命。

“你家六夫人真的没死,只是……假死而已,我可以让她活过来,还可以让她生下孩子,你家大人知道六夫人没死,还生下孩子,也会很高兴,是不是?”我竭力说服他。

“再多管闲事,我真的不客气了!”中年男子气得快七窍生烟了。

“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今日你不让我医治六夫人,你就是杀人凶手,而且是一尸两命。”我指着牛车下面,“若是不信,你自己看,六夫人因难产而昏厥,产生假死之状,如今她又有了气息,身下流血。”

李氏家仆连忙弯身低头看牛车的下面,围观的人也纷纷弯身瞧瞧是真是假。

中年男子看完后,面­色­大变,挺直身子,“饶是如此,你也不必多管闲事;我家大人不在府中,此事由我做主,你速速让开!”

我催促道:“那你还不赶快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他以眼神示意身边的手下,两个壮汉当即向我走来,凶恶地架着我往街边走,另两个家仆推着牛车继续走。我一边挣扎一边想,那中年男子想必不愿意将产­妇­送到医馆。

不行,我绝不能见死不救。

我冲过去,再次拦住牛车,“那是你家大人的骨­肉­,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那对母女也赶过来,哭着哀求那中年男子救救六夫人。

两个壮汉凶神恶煞地走来,我做好迎击的准备,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中年男子不肯救人?

壮汉抓我,我敏捷地闪开,他们没想到我会闪避,对视一眼,拳头往我身上招呼。我不想暴露太多,只以巧劲闪躲着,却没想到,身后多了一个人,我落在他的怀中。

来不及回头看看身后是什么人,只觉得揽在腰间的手臂沉稳有力,只觉得他抬腿踹壮汉的姿势潇洒利落……这人为什么帮我?打抱不平吗?

我站稳,终于回首,揽在我腰间的手臂也在这时候松开——是大哥!

竟然是无颜!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跳加速,激烈如擂鼓。

终于再次与大哥相遇!这是上天的恩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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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无颜望着我,淡淡而笑,仿佛整个汴京的春光都映在他的俊脸上,明媚灿烂。

“大哥。”我欣喜若狂,拉着他的手臂,忽然想起这是围观者众的汴京街头,便窘迫地松开手。

有大哥在,我就不担心被人欺负了。再者,大哥应该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于是我道:“大哥,那女子难产,应该还没死。我想救那女子和她腹中的孩子,但他们不听我的,好像有意置那呣子俩于死地。”

无颜轻拍我的肩头,“你又多管闲事了。”

我哂笑,“好歹我也是个学医之人,遇见草菅人命之事,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大哥,这户人家是金人李氏,不好惹……”

还没说完,我就看见他走上前,对李氏家仆义正辞严道:“这位夫人可能还没死,你们将人草草下葬,实属草菅人命。倘若你家大人知晓此事,不会轻饶你们!”

奇怪的是,那中年男子听了这番话,面上有些慌­色­,立即吩咐手下将六夫人送到医馆。

我纳闷,为什么待遇相差这么大?难道身穿一袭锦袍的无颜所说的话比我这个“穷小子”有威慑力?算了算了,谁让我身形娇小、粗衣脏袍,活脱脱一个臭小子呢?自然是大哥这样的锦衣男子让人信服。

我走上前,笑道:“大哥,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假若我不在,我看你怎么收场。”无颜摇头一笑,语声中略有责备之意,“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打不过就跑咯,再说,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有事的。”我拉起他的手,跟着牛车小跑,“走,去医馆瞧瞧。”

“去医馆做什么?那些人应该会把人送到医馆的。”

“我担心医馆的大夫是草包,救不了那产­妇­。”

跑了一阵,我才发觉,刚才激动过头,我竟然主动握着他的手。虽说无意,但对女子来说,这实在是一件令人窘迫的事。

于是,我松开手,面红耳赤地低头走路。

可是,片刻之后,无颜握住了我的手。我惊诧地看他,他面­色­如常,看着前方,牵着我疾奔。

双腮更加滚烫,想必红得像苹果了。

——

来到最近的医馆,我们奔进内堂,但见李氏家仆和那对母女站在门口等候,那个产­妇­躺在床榻上,羊水已破,鲜血从双股间流出。中年大夫正为她把脉,神­色­凝重地说道:“胎位不正,因而难产;虽有气息,却昏迷不醒,无力产子。”

无颜依然紧握我的手,摇头道:“这家医馆是汴京城名气最大的,刘大夫的医术最高明,想不到他也束手无策。”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我立即道:“刘大夫,若你无策,就让我试试吧,不过你要帮我。”

刘大夫看着我,面露惊异之­色­,须臾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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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夫,麻烦你准备金针,我要施针让孕­妇­清醒;大哥,你找人去请一个稳婆。”我坐在床沿,手指搭上六夫人的手脉。

“好,我这就去。”无颜应道。

“对了,刘大夫,麻烦你准备催产药。”我头也不抬地说道。

“催产药过于寒凉,孕­妇­气虚血弱,受不住的,即便产下婴孩,大人也会死。”刘大夫道。

“我用的是­性­温的药材,不要紧。”我接连报了几种药材,“麝香一字,|­乳­香一分,母丁香一钱,兔脑髓,制成丹丸。刘大夫,劳烦你,要快。”

“好,我去抓药、煎药。”刘大夫匆匆离去。

施针后,六夫人总算苏醒,接着服下催产的药,在稳婆的帮助下,终于产下一个男婴。

我抱着婴孩出来,刘大夫立即迎上来,笑容满面,满目敬佩,“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当真厉害,刘某佩服。”

我笑道:“这只是凑巧罢了。”

六夫人的妹妹接过婴孩,母亲喜极而泣,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

无颜含笑看我,那双漆黑如墨的俊眸盈满了赞赏。

一个身着金人衣袍的男子冲进来,那几个家仆纷纷行礼,唤他为“大人”,想必就是金人李氏。

李大人的目光扫向无颜和我,眼眸一亮,眉头却微微一皱。接着,他从小姨子手中抱过孩子,欣喜地笑。

无颜再次拉起我的手,低声道:“天­色­将暗,我们走吧。”

我的脸颊再次烧起来,随他离开医馆,琢磨道:“那些家仆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好像不太想让六夫人生下孩子?”

他应道:“也许是那管家不想多生枝节,别想这事了,饿了吧,大哥带你去用膳。”

来到一家酒楼,伙计引我们来到后院一栋雕梁画栋的小楼,推开一间房,请我们进去。

无颜对伙计报菜名,我打量这个清新雅致的房间,第一眼就喜欢上这里: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中间摆着梨花木桌椅,四角的木几上摆着­色­泽清透的青瓷;尤其是东西两面墙,以木扇隔断,或雕刻,或书写,或狂草,或行楷,分外别致。

伙计送来茶水,他坐下来,斟了两杯茶,“三妹,先喝茶。”

“大哥,你怎么在汴京?”我坐在他身边,这才发觉还真渴了。

“我到汴京办点事。”无颜又为我斟一杯茶,“你呢?怎么在汴京?”

“我……在建康玩了几日,就继续北上……”说着说着,我垂下头,脸又红了,“原本想着会在建康遇到大哥,没想到在汴京遇上了。”

“这就是你我的缘分。”他的语音饱含笑意,似乎很愉悦,“你在建康找过我?”

我轻轻点头,不敢看他。

他朗声一笑,“我行踪不定,日后三妹再到建康,不必找我。”

我颔首,“对了,那次在临安,大哥匆匆离开,是否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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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颜的黑眸因为满含微笑而平添几分诱 人的俊­色­,“现下没事了,三妹不必挂心。今日让大哥大开眼界了,三妹的医术这么高明,连汴京城医术最高明的刘大夫都赞你。”

“大哥过奖了,其实我的医术很粗略,寻常的病症,我知之甚少,倒是一些罕见的疑难杂症,我知道如何下药诊治。”

“好比今日那个因难产而假死的产­妇­,你一眼就瞧出她是假死,还懂得如何催产,让产­妇­产下孩子,呣子平安。”

“嗯。”我被他赞得不好意思。

“你的医术是谁教你的?”无颜好奇地问。

“我家镇上有一个大夫,医术高明,但­性­情古怪,不轻易医病救人,也从不收徒。”虽然师父承认我是他的徒弟,但从来不让我叫他“师父”,“我磨了很久,他才肯教我一些,但只教我一些疑难杂症的医治法子,那些寻常之症,师父不教我。”

“这么说,你的师父可谓一个怪人。”他微笑,“一般而言,世外高人的言行举止都比较奇特,也许他不教你是有道理的。”

“师父不教我,我就偷学,或者偷看师父珍藏的医书。”我嘿嘿一笑。

伙计端上菜肴,六菜四点心,无颜一一夹菜在我碗中,为我介绍。

汴京烤鸭,糖醋熘鱼,炸紫酥­肉­,葱扒羊­肉­,洛阳燕菜,大葱烧海参,点心有兰花酥、金钱盏子、鸳鸯饺,还有一道是相思木兰,他说是特意让大厨做的。

在临安,我们初相识的那晚,就抢着吃“相思木兰”。

这么说来,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他都记得。

无颜夹着点心,笑道:“三妹,汴京的相思木兰和临安的相思木兰相比较,你觉得有何不同?”

我回道:“形似,口味略有差异。”

他微挑剑眉,我莞尔一笑,“汴京的相思木兰入口即化,可谓香软,而临安的相思木兰较为清脆,食后回甘。这便是区别。”

他拊掌,“的确如此。”

这一次,我担心酒后失态,没有饮酒,他却饮了整整一壶酒,不过并没有醉酒的迹象,与我谈笑风生,道尽别来趣事。

无颜仍然是我在临安认识的那个男子,文武双全,豪爽沉稳,俊美阳刚,有着世上最宽厚的手掌、最深刻的侧脸、最纤长的眼睫,待我很好、很好。

在汴京重逢,是上天的恩赐,也许上天就是要成全我和无颜,我应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大哥打算在汴京待几日?”我问,心扑通扑通地跳。

“我对汴京颇为熟悉,不如让大哥带三妹游览汴京城,如何?”他眉宇含笑的模样,是最迷人的,仿似灿烂的春光,能够让桃花在正月盛开。

“嗯。”我欣喜地点头。

“那今晚早点歇着,明日早点起来。”

“好。”我忽然想起一事,“那今晚……歇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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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无颜神秘一笑,拉我起身,来到木扇东墙,双手一推,木扇应声而开。

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间清雅的卧房,器具、摆设与外厅一样,雅致得很。

原来,此处别有洞天。我又问:“那你呢?”

他走向西墙,推开木扇,也是一间卧房,“如此,有个照应,三妹以为如何?”

我笑了笑,大哥想得真周到。

——

本以为今晚会兴奋得睡不着,却没想到,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直至日上三竿才醒来。

窗外日光明亮,鸟鸣声声,人声隐隐,好像已经过了早饭时辰。

糟糕,起得晚了,大哥会不会等不及、先走了?

我立即起身,穿好衣袍,来到外厅,不见他的人影,他的房门也关着。

颓丧地想着,大哥一定走了。但又转念一想,大哥不会还在睡觉吧。

蹑手蹑脚地走向他的房间,凑在门缝边听里面有没有动静。果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真的已经走了?

却在这时,房门被人拉开,我吓了一跳,来不及稳住前倾的身子,向前扑去,扑在无颜身上。

完了,出糗了。

这惊心动魄的一瞬间,是十六年来最尴尬、心跳得最快的一刻,我真想立即拖一条棉被盖住自己,不让他瞧见我的糗样。

待我回过神,猛地发觉,我紧紧抱着他,他也抱着我,仿佛心意相通的恋人深情相拥。

我差点儿崩溃,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么糗?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蠢?怎么这么不小心?

稳定心神,我松开他,稳住身子,低垂着头,整张脸、整个头滚烫滚烫的,仿似被大火灼烧。

“三妹,洗漱一下出来吃早膳,然后我们出去逛逛。”他的声音怪怪的,好像也很尴尬。

我点头,立即逃跑似地奔回自己的卧房,背靠着房门大口地喘气,拍拍胸脯。

方才那样的失态,大哥会怎么看我?

坐在妆台前,我哭丧着脸,骂镜中人太蠢、太冲动、不要脸,以后要淡定、淡定、再淡定。

待情绪平稳下来,我开始洗漱、更衣、梳发、匀妆,以女子之态出现在他面前,希望能让他对我改观。北上前,我备了一套女子服饰,今日就派上用场了。

当我出现在外厅,无颜已坐在桌前,等我一起吃早膳。

他目不转睛地看我,眼中流露出惊讶、欣赏之­色­,我款款走向他,低柔道:“大哥。”

“三妹,坐。”他回神,终于移开惊 艳的目光。

“大哥第一次见我恢复女儿身,是不是有点不习惯?”

“三妹作男子打扮,还真瞧不出三妹是娇媚的大美人。”无颜微微笑着,赞美道。

我低垂了眸光,不敢看他,默默地吃早膳。

这袭衫裙是­精­心准备的,梨花白春衫,翠­色­曳地罗裙,裙面上绣着折枝海棠,腰系深碧罗带,简单的凌云髻,Сhā着一柄碧­色­盈盈的海棠玉簪,正好映衬了此时满目碧绿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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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袭衫裙不以华贵夺人眼目,只以简约俏丽、灵气逼人取胜,我深信,大哥会记住的。

吃过早膳,无颜与我在汴京街市逛了逛,在一家酒楼用过午膳,前往城外。

护城河一带,视野开阔,春意盎然,风光妙绝。

远处青山妩媚,不远处桃红似锦,近处花间粉蝶飞舞,树上黄鹂鸣叫,令人心胸豁然开朗。尤其是对岸的杨柳,叠翠成行,风吹柳絮,腾起似烟。所谓柳­色­如烟絮如雪,便是如此。

无颜拉着我登上一艘小船,船夫兀自摇橹,小船慢悠悠地行驶,将我们带往春水深处。

桃红柳绿的乡野,水声清越的河流,别有一番意趣。

站在船头,望着四周的水光山­色­、青山碧水,和喜欢的男子在一起,我心满意足,只希望这样的时刻久一点、再久一点,更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滞。

无颜挺身而立,轩举高峻,发丝在春风中飘飞,墨­色­衣袂翻飞,眉宇蕴着淡淡的笑意,好像在想什么开心的事。

广阔天地间,锦绣山水中,妩媚翠碧里,这么一个硬朗冷峻、光明磊落的墨袍男子,竟然不让人觉得他渺小如尘,只觉得他是天地­精­华、日月神力所孕育的宠儿,必将赢得所有人的青睐。

看着身边风采出众、器宇轩昂的男子,我不由得黯然神伤:我长于乡野,配得上他吗?

忽然想起二哥,同样的,他们都站在船头,仿佛临水而立,一样的学识渊博、丰姿俊朗,一样的风华璀璨,一样的众生难寻;不同的是,大哥较为硬朗粗犷,二哥较为温润俊逸。

约略猜出,二哥对我有些心思,而大哥呢?

我瞧不出来。

“大哥打算在汴京待几日?”我问,假若他回建康,我便跟他南下好了。

“还不知。”无颜侧过头,笑道,“你呢?之后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若三妹不嫌弃,就和大哥一起北上,如何?”他微微侧过身,­唇­际的笑如云散。

“你北上办什么事?”我心中欣喜若狂,面上却不敢表露,“北地是金国属地,只怕不太平。”

“家中的买卖多是从北地购来的,此次北上是奉父亲之命购一批货。”

“跟随大哥北上,再好不过。”我心中偷笑,不由自主地脸红了,低下头。

忽然,小船剧烈地一晃,我站不稳,往后倒去,无颜眼疾手快地揽住我,我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衣袖……时光在这一刻停住,流水在这一刻停驻,山川在这一刻静止,眸光在这一刻定住……四目相对,四周皆已远去,只有眼前的他是这一生的牵挂与念想。

无颜松开我,我意识到自己的沉迷,面红耳赤地别开身子,假装远眺别处的风光。

沉寂,静谧,只有流水的声音与树梢的鸟鸣。

我看得清楚,方才他的眼神并非无动于衷,那样灼熠的眸光,和二哥中毒那次的眼神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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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想……”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口,我想对他说,我喜欢他,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全,双颊好像烧着了。

“下雨了。”他仰头望天,眉头紧皱。

不久前还是湛蓝的天空,这会儿却是­阴­沉沉的,风也冷了几分。细雨濛濛,从天飘落,淅淅沥沥,且有渐大之势。

无颜拉着我躲入船舱,吩咐船家返回。

我取了丝帕擦脸上的雨水,他笑道:“你头发湿了,我帮你擦。”

话落,他倾身过来,以广袂为我擦去发上的雨丝,举止轻柔。我面红耳赤,四肢僵直,不敢乱动,只觉得心中甜丝丝的。这一刻,万物寂静,只有雨落船篷的轻响仿若一首温柔的摇篮曲,只有小船缓缓地、轻轻地摇着,只有他阳刚、好闻的体味漫卷而来、浮在鼻端。

忽然,小船又是猛烈的一晃,我失控地往后倒去,无颜扑在我身上。

我惊呆了,僵化如石,因为,我突兀地发觉,他的脸就在我上方,没有距离,­唇­上软软的,是他的­唇­。

这是巧合吗?

一瞬间,心剧烈地跳动,似要蹦出来,掌心和脸腮似被火烧,热腾腾的。

四目相对,很近很近,无颜灼热的鼻息烫着我,俊眸仿似燃烧着烈火。我缓缓阖目,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我睁开眼,他放开我,已然正襟危坐。

他面­色­不改,望向河岸,淡淡道:“三妹,想不到春雨中另有一番景致。”

方才是我的错觉吗?他不是情不自禁、只是巧合?

我窘迫地往外望去,正如他所说,水汽如烟,笼罩了山川、碧树,翠柳也被笼罩在淡淡的烟雾中,苍翠欲滴,格外迷离,仿佛半含烟雾半含愁。

船舱中气氛有些沉滞,他望着外面,我也望着烟雨空濛的山水,情绪渐渐平稳。

要不要趁此机会表明 心迹?可是,一想到他刚才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

回到酒楼,吃过晚膳,便各自回房歇息。我正要进房,就听见无颜唤我:“三妹。”

我转身,缓缓勾­唇­,“大哥,有什么事吗?”

“明日我有点事,必须先去办,你可在这里等我回来,也可在附近逛逛,午时我就回来,和你一起用膳。”他温和道。

“我知道了,那大哥早点回来。”

无颜点点头,转过身,我也转身,在关门的时候看见他朝我微微一笑,含笑的眉宇俊美迷人。

却没想到,次日午时,我没有等到他,等到的是他遣来的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

仆人说,大哥接到传报,北上的买卖出了大事,他必须赶去处理。

于是,他匆匆离开了汴京,没来得及与我告别。

这仆人递给我一双金缕镶玉凤头履和一封书函,道:“阿眸姑娘,这双凤履是公子请汴京最好的鞋匠做的,公子说,姑娘务必收下。”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凌迟之痛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问:“你家公子去了哪里?”

他说他也不知道,因为无颜走得太匆忙,只嘱咐他来办这件事。

原本想追上大哥,却不可能了。

大哥,你当真连与我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吗?事情真的那么紧急吗?

我忍不住想,在临安,他在半夜匆匆离去,在汴京,他也是这样,难道他对我是避之唯恐不及?若是如此,为什么又送我一双凤履?

看得出来,这双金缕镶玉凤头履是履中佳品,­精­雕细琢,用珍贵的缎面作鞋面,金线绣凤,鞋头凤上缀着两颗珍珠大小的红玉,金丝缠绕,玉光流转,­精­巧­精­致,令人爱不释手。更妙的是,这双凤履竟然合我的脚,不大不小,正合适。

大哥怎么会知道我双足的大小?

真不可思议。

接着打开书函,散发出淡淡沉香的诗笺上写着一首诗,是《诗三百》中的《月出》。

我抱着金缕镶玉凤头履,诵读着《月出》,心澜起伏。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地送我凤履和情诗,难道他对我有男女之情?

他匆忙离开汴京,却又不想没有交代、错失良机,便遣人送来凤履和书函,向我表明 心迹。

一定是这样的。

大哥对我早有情意,只是我笨,没有发现。那么,我应该北上找他。

我问那个仆人,“你家公子会去哪里?燕京?”

他摇摇头,我又问:“你家经营什么?大哥究竟去哪里?大漠?还是金国?”

下人迟疑片刻,终于点头。

原来,大哥去金国做买卖。我立即收拾行装,快马北上,希望能赶上他。

可是,茫茫北地,莽荡大漠,都没有他的踪迹,我走遍每一个府镇,寻遍每一个角落,怎么也找不到他。三个月后,我放弃了,决定在北国好好游玩,不枉来此一趟。说不定在某时某刻,大哥会突然从天而降,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

无颜给我的惊喜太大,以至于有惊无喜,变成了绝望。

大哥,为什么你也是金人?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对完颜亮否认你对我有情?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完颜亮是你的陛下?就因为你是臣、不能与君抗争?

是啊,明明死路一条,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

大哥,我明白你的难处,可是我不会原谅你,我恨你!

完颜亮夺了我的清白、毁了我,我恨他,但我更恨你!

就在火烧火燎的恨意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知睡了多久才幽幽转醒。即使是在梦中,我也清晰地感觉到,无颜的态度与言辞,化成一柄锋利的刀,削着我的血­肉­,一片片地削下来,这种凌迟之痛令人几乎近崩溃。

殿中点着宫灯,外面已是暗黑如墨。

羽哥走进来,再点三盏宫灯,使得寝殿明亮如昼。明哥端着热粥和汤药走过来,柔声道:“才人,该进膳、服药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泪落如雨 收集:52资源联盟

“出去!”我呵斥道。

“才人,您不能不进膳、服药呀,陛下说了……”明哥又搬出完颜亮。

“滚出去!听见没有?”一提起完颜亮,我就恨意难消,满腔都是烈烈的怒火,“我不吃药!滚啊!”

“才人冷静点儿。”羽哥的眸光微微一转,含笑道,“既然您不进膳、也不服药,那先搁着,好不好?”

我霍然起身,出其不意地推明哥手中的木案,刹那间,木案和瓷碗飞出去,跌落在地,碎裂成片,米粥和汤药撒了一地。明哥吓得花容失­色­,看看狼藉的地面,又看看我,惊惧地垂头。

羽哥也吓了一跳,却很快镇定下来,“才人息怒,都是明哥服侍不周,激怒才人,奴婢一定会禀报陛下,让陛下重重罚她。”

我怒目而视,吼道:“都给我滚!没我的传唤,谁也不许进来!”

也许羽哥瞧出我真的动怒,和明哥匆匆收拾了宫砖上的碎瓷片就退出寝殿。

我坐回被窝,激愤的情绪缓缓平复。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发那么大的火,那时那刻,我真的很想吼,真的不想有人打扰我,真的不想再听到“完颜亮”三个字,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看着凤履,眼眶酸涩,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大哥,你不是金陵人氏,你家也不是做什么买卖,你是完颜亮的臣子,是金人。

忽然,寝殿里响起脚步声,有人慢慢地靠近我,我转眸望去,心痛成海,泪落如雨。

大哥……

无颜,不,他再也不是我的大哥,再也不是临安、汴京的无颜,而是金人乌禄。乌禄坐在床沿,默默地凝视我,那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那黑亮的俊眸泛着晶莹的水光,那深刻如削的侧脸如雕如琢,仍然像昔日那般迷人心智,是我最深、最深的迷恋。然而,一切皆已改变。

俊颜依旧,人却已经不是那人。

“为什么不进膳、不服药?”他终于开口,嗓音沉哑,仿似饱含痛意。

“我与你相识吗?”我竭力装得冰冷无情,泪水不断地滑落,“我是才人,这是后宫妃嫔的寝殿,你是外臣,怎能随意进出?”

“三妹,听大哥的话,进膳,服药,好不好?”乌禄的声音越发低沉,满目、满脸的痛惜。

“我不认识你。”我疏离道,鼻音浓重。

“你这样,大哥很难过……”他语声悲怆,“大哥只希望你想开一点,好好地活着。”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滚!”我吼道,“滚啊!”

乌禄不走,我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失控地推他,声嘶力竭地吼:“滚啊……”

他扣住我的双臂,制住我,“三妹,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我奋力地挣扎、推他,他变了,不再是我的大哥,不再是我认识的无颜,我不要和他说话,不要!然而,我的身子早已掏空了,没多少力气,没两下,他就制得我毫无反击之力,动弹不得。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心如刀割 收集:52资源联盟

委屈,惧怕,无助,悲痛,这几个月来所经受的一切,一起涌上心头,我趴在他肩头,嚎啕大哭。他任我哭,一语不发,待我哭完才为我拭泪,仿佛仍如以往。

可是,到底不一样了。

“三妹,无论如何,你要好好活下去。”乌禄松开我,怜惜地看我,“你面­色­苍白,气虚体弱,再不好好调养,会落下病根。”

“陛下在外殿?”我问,以完颜亮多疑的秉­性­,绝不会让大哥一个人进来。

他颔首,忽而一笑,“陛下对我说,往后会好好待你,即使陛下有其他妃嫔,也不会冷落你,你放心。”

我冷冷地勾­唇­,“那么,陛下打算册封我什么?”

他眸光一闪,似有一抹苦涩飞掠而过,“陛下说过了,先册封你为元妃,日后再册封你皇后。”

我嘲讽地笑,“那便要谢陛下恩典了,我没想到的是,文武双全的无颜公子,竟然是金人。你两次不告而别,想来不是家中有要事,而是急着回金国吧。”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总之是我不好。”乌禄的脸庞恢复了平静,不再有痛惜的神­色­,“三妹,你我有缘相识,结义为兄妹,是我的荣幸。此生此世,三妹有什么吩咐,做大哥的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除此之外呢?”我知道,完颜亮就在外殿,他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

“你我相识的一点一滴,大哥会铭记在心,永世不忘。”他的眸­色­出奇的坚定,“三妹的一颦一笑、才智聪慧,大哥不会忘记。”

“是吗?无论是临安,还是汴京;无论是无颜,还是乌禄;无论是游湖,还是游河,都无关紧要,我已经慢慢地淡忘。我只记得,二哥为了救我,受了刺客一剑;只记得,二哥在别苑为我弹奏那首《月出》,情真意切;还记得,二哥为了哄我开心,特意买来红豆白玉露,在湖畔挂满了一盏盏­精­致的木兰花灯。其他的一切,我已经遗忘。”我淡笑而语,每说一句,心口仿佛就痛一次。

“如此,甚好。”乌禄一笑,俊眸中似有些许苦涩,“三妹行事果断从容,是好事。”

“我乏了,大人还有事吗?”

他站起身,掩藏起所有的情绪,面平如镜,“才人好好歇着,臣告退。”

我用眼角余光看见他微微一礼,转身离去,步履如风。

那抹轩昂的人影,终究消失在迷离、模糊的昏红光影中。

——

大哥,如此,甚好。

大哥,就算你对我曾经有情,但你在完颜亮面前否认了,那么,你我之间的一切,就此烟消云散。

大哥,我已经是完颜亮的人,再也配不上你了。

大哥,我不知道自己是恨你多一些,还是爱你多一些,抑或是又爱又恨……

片刻后,我抹去泪水,因为完颜亮进来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宗室子弟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呆若木­鸡­,他坐在乌禄刚才坐的地方,目光没有离开过我的脸。我是否哭过,是否心痛,他必定瞧得出来,根本骗不了他。然而,他怎么看待,我无所谓了。

半晌,他捉住我的手,轻轻揉着,“乌禄欺负你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我在临安和大哥相识,我以真心待他,没想到他骗我一次又一次,就连他是金人也骗我。”泪水再次涌出,我哑声道,“我对他太失望了。”

“他这般欺瞒,的确该死。”完颜亮笑道,“不过,宋金两国本就不睦,他乔装成汉人去临安,自然不能以真名与人交往。你在外游玩,不也是用假名吗?”

“话虽如此,他也不是好人,骗我这个、骗我那个,是大坏蛋。”我气得鼓起双腮。

“那不如这样,有关乌禄的一切,朕告诉你,如何?”

“陛下随意。”我气呼呼地看向别处。

他说,乌禄的汉名叫做完颜雍,他和乌禄的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的祖父是金太祖。因此,他们是堂兄弟。年少时,他们都在军中历练过,参与过对宋的战役。先帝在位时,完颜雍被封为葛王,为兵部尚书。

原来,我认识的无颜公子,竟然是金国宗室子弟,拥有高贵的血统与尊贵的身份。怪不得,他的身上总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高贵。而二哥赵琮,浑身上下也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难道二哥也是宗室子弟?是大宋宗室?

不会吧。

完颜亮的目光犀利得很,“阿眸,方才我隐约听见你们说到什么二哥、红豆白玉露、木兰花灯,是什么?二哥是谁?”

我缓缓道:“当时在临安结拜,共有三人,我,大哥,还有二哥。”

“你二哥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应该也是假名吧。”

“那红豆白玉露和木兰花灯呢?”他追问道。

“红豆白玉露是临安的一种甜品,风味独特,很好吃。木兰花灯就是制成木兰花的花灯,­精­致漂亮。”我解释道。

完颜亮笑着点头,双眸闪闪发亮。

再聊几句,他就让我早点就寝,然后离开了蒹葭殿。

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我躺在被窝里,一时间没了睡意。

之所以好言好语地应付他,是因为,我不想让他对我和乌禄的兄妹关系有所怀疑。

——

既然太医和完颜亮认定我身患郁证,那么,我就发作给他们看。

两日后,诏书下,完颜亮册封我为元妃。

羽哥说,册封典仪定在三日后举行。明哥说,在金国,元妃的位分比贵妃、惠妃高。她们兴高采烈,说陛下待我这份心意、这份情,就是不一样,是其他妃嫔无法相比的。

我坐在床上,­唇­角微勾,勾起一抹漠然的笑。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朕的元妃 收集:52资源联盟

这三日,我“听话”地服药、进食,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完颜亮陪我说话、开解我、逗我笑,我不言不语,­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册封这日,天蒙蒙亮,羽哥、明哥就叫醒我,为我梳妆打扮。

穿戴好金国皇妃的册封吉服与冠饰,坐上肩舆,我来到册封大殿。远远的,我望见,大殿正中的完颜亮身着华贵、庄重的帝王冠冕,完全彰显出他威慑众人的王者气度。他看着我一步步走向他,满目欣喜与惊 艳,满面期待与欢悦。

然而,站在他左侧的一个男子吸引了我的目光,完颜雍。

他一身官服,仿佛一身正气,令人无法忽视。他的脸庞平静得近乎于冷漠,好像对他来说,我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眼中,他比完颜亮更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气度,似乎更显龙章凤姿的帝者风范。

完颜雍也望着我,可是,他的眼眸没有我,空洞得如同万丈深渊。

按理说,他不会出现在今日的册封典仪上,但完颜亮跟我说了,他与我是结拜兄妹,就破例让他进宫看我册为元妃的风光时刻。

走过去,一步,一步,我坚定地走着,缓­唇­微笑。

完颜亮握住我的手,微笑道:“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元妃。”

我回以淡若无物的笑纹,接着,他抬起右臂,手指微动,示意册封典礼开始。

典仪官朗声念着颂辞,我稍稍侧首,看向完颜雍。他的目光也凝落在我脸上,来不及回避,我看得清楚,他那双俊眸盛满了太多、太复杂的情绪,染了痛意、悲伤与无奈。

刹那间,心中剧痛。

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他才流露出真情实意,我就知道,他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内心。

大哥,今日今时,纵然你想救我,也是有心无力;可是,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你救不了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成为完颜亮的女人、妃嫔吗?

那么,我唯有自救。

突然,我笑起来,像痴傻的人那般嘻嘻地笑,往后退几步,取下发冠上的珠钗、金钿,扔在地上,接着解开吉服……所有人惊异地看着我古怪的举动,纷纷后退,完颜亮又惊又怒,眉头紧皱,“阿眸,你做什么?”

“不要过来!谁都不许过来!”我发狠道,将金簪抵在脖颈,“谁敢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阿眸乖,冷静点,朕不会伤害你……今日是你册封的好日子,你要乖乖的……”他放低声音安抚道。

“你不是人,你是畜生!”我骂道,又嘻嘻地笑,扯着衣袍,“我不要戴这么重的东西,也不要穿这么难看的衣袍,我不要!什么册封?狗屁!我不稀罕!”

“好好好,不戴,不穿,不册封,朕依你……朕带你回殿,好不好?”我一发疯,完颜亮就没辙,只能事事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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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跟你回去,你是坏人,是禽兽!你总是欺负我,我不想再看见你,滚!”我嗔怒地骂道。

他看向完颜雍,以眼神示意他,我知道,他命完颜雍前后夹击,抓住我。

我立即奔向大殿左侧,挥着金簪,宫人四处逃散,顿时,殿中乱成一团。

完颜亮大喊,让宫人都出去,我趁乱跑到大殿的祭案前,他和完颜雍、几个内侍围着我。

完颜雍试图与我亲近,“三妹,我是大哥,你不记得了吗?大哥陪你玩,好不好?”

我拿祭案上的糕点与瓜果扔他们,道:“你不是大哥,大哥才不穿你这样的衣袍,你是金人,我恨金人,金人都是大坏蛋!是禽兽!”

一个个地扔,完颜亮和完颜雍不停地闪避,叫苦不迭。

“阿眸,不要扔了,你想怎么样,朕都依你。”完颜亮以退为进地蛊惑我,“你说,朕听着。”

“你们都是大坏蛋,我不想再看见你们!”我气鼓鼓地瞪他们。

“好好好,不见就不见,那你得回宫才能见不到朕呀。”他满口答应,赔笑道,“不如朕让宫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你们都滚出去!滚得远远的!”

“好,滚得远远的!”

宫人退出去,他和完颜雍最终也离去,只剩我一人。

这场闹剧,就这么告终,不到半个时辰,我走出来,在宫人的引领下回蒹葭殿。

——

虽然册封典仪变成一出闹剧,成为妃嫔与宫人的笑柄,但我不介意,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虽然没有正式册封,然而,我是完颜亮的元妃已成事实,板上钉钉,无法更改。

接下来,他每日都来看我,陪我用晚膳,说话小心翼翼,哄我,宠我,将我捧在手心呵护。

每日,他都送来一些奇珍异宝,博我一笑,但我从未笑过,甚至摔烂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

“阿眸,这串珊瑚手链,喜欢吗?”他总是这么问。

我没回答,拿起珊瑚手链,直接扔出去。

他不生气,也不心疼,只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朕再去找一些更赏心悦目的奇珍异宝给你玩。”

连续五日,完颜亮都是如此,讨我欢心。

第六日,他兴冲冲地奔进来,气喘道:“阿眸,朕保证,稍后宫人送来的珍宝,你一定会喜欢。”

我没想到,他竟然让宫人做了一盏木兰花灯,和临安上元节完颜雍送我的那盏一模一样。

若非完颜雍告诉完颜亮木兰花灯的形状,金国宫人绝对做不出一模一样的花灯。

一怒之下,我拿起木兰花灯,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踩个稀巴烂。

完颜亮瞠目结舌,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九日,他又送来一碗甜羹让我品尝,我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红豆白玉露。

这碗红豆白玉露,和临安的红豆白玉露还真像,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一样,这必然又是完颜雍说的做法。

我微微一笑,端起瓷碗,扬手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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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惊愕地问:“你怎么不尝尝?阿眸,你不是喜欢木兰花灯和红豆白玉露吗?”

“若是在临安,我自然喜欢,这里是金国,仿制的,我讨厌!”

“阿眸,这些都是朕的心意,朕只希望你开心一点。”他的眸光仿若浸满了水,万分凝重。

第十一日,他再次来到蒹葭殿,眉宇间拢着灿烂的笑意,指着宫人手中的古琴,“这是朕命人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古琴,琴首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鸾,因此这琴叫做‘飞鸾’,琴音极佳,朕奏一曲给你听,好不好?”

我不置可否,完颜亮就坐在琴案前,看我一眼,开始奏曲。

的确,这古琴极好,以老杉木制成,那只青鸾­色­泽鲜丽,鸾羽欲飞,琴音铮铮淙淙,如流水击石,若珍珠落盘,似剑锋铮鸣,令人沉溺其中。

我听出来了,他弹奏的是《月出》。

我怒极,又是完颜雍的主意。我捂着双耳,吼道:“不要弹了。”

琴音戛然而止,完颜亮走过来,愁苦地问:“阿眸,怎么了?是不是朕弹得不好?”

“我不想听……我不想看见你……你滚……”我崩溃地喊,使劲地跺脚,只要他在面前,我就无端地生气,无法控制自己。

“阿眸,不要这样。”他握着我的双臂,“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朕一定为你办到。”

“我不想看见你!你立刻从我面前消失!”我激烈地挣扎,声嘶力竭地吼。

完颜亮无奈地离去,一步一回头,直至我大吼一声“滚”,他才快步离去。

我不再紧绷,回到寝殿,坐在床头,发呆。

第十五日,他又送来一件珍宝,自信地笑,“阿眸,你一定会喜欢。”

他让我坐在床沿,接着他掀开宫人端着的木案上的红绸,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珠光流转的玉履。不得不承认,这双玉履­精­美得夺人心魄,缀满了玛瑙珍珠,可谓巧夺天工,比完颜雍送给我的那双金缕镶玉凤头履还要好看。

这一次,完颜雍有没有出谋划策?

“阿眸,喜欢吗?”完颜亮审视我的面­色­,笑道,“穿在你脚上,一定很美,朕为你穿上试试。”

话落,他蹲下来,为我穿上那双玉履。

我思忖着,他送给我玉履,是想代替那双凤履在我心中的位置吗?

大哥,你知道吗?你送给我的凤履,谁也不能取代。

“很好看,很美,阿眸,你觉得呢?”完颜亮愉悦地笑,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

“是吗?”我脱下玉履,走到书案,拿起砚台,砸在玉履上。

顿时,那些珍稀、美丽的玛瑙、珍珠碎裂开来,粉末四溅。

他奔过来,惊叫道:“阿眸,你做什么?”

我继续砸着,他抢了玉履,横眉瞪我,怒火在眼中跳跃,看来已经动怒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我也瞪他,丝毫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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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的眼中伤怒交加,沉声道:“朕为你做尽一切,讨你欢心,将你捧在掌心,你不领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毁了朕的心思?”

“滚!”我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他扣住我的手腕,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正发泄他的雷霆之怒。

手腕很痛,好像快断了,我咬­唇­忍着,他的手背青筋凸现,逐渐加力,好似一定要折断我的手腕。

最终,他松开我的手,愤愤地离去。

——

接下来的两日,羽哥和明哥不时地劝我,劝我想开些,不要再顶撞陛下,更不能激怒陛下,否则吃苦的只有我自己。

羽哥语重心长地说道:“元妃,陛下还从来没有对哪个妃嫔这般好,赏赐奇珍异宝不说,还好声好气地哄着。倘若是其他妃嫔顶撞陛下、对陛下不敬,陛下早就赐死她们了。”

明哥也劝道:“可不是?元妃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就算陛下之前对您有点过分,但如今陛下对您可好了,这可是万千宠爱、圣眷优渥,其他妃嫔羡慕还来不及,元妃不要再把陛下赶出去了。”

我怒斥一声“闭嘴”,她们就不再喋喋不休了。

之后,完颜亮不再来蒹葭殿,只嘱咐太医为我把脉、治病。我按时服药、进膳,希望康复得快一些,而他没来的这些日子,我觉得心情没那么糟糕了。

三月,江南和小岛早已春意盎然、桃红柳绿,金国的上京位处东北极寒之地,春日来得迟,风中还有些许瘆人的寒意,蒹葭殿的前庭倒是出现了一点春意与翠­色­。

这日,羽哥和明哥极力劝我到前庭看看春光,我也想尽快痊愈,就披上御寒的轻裘出了寝殿。

前庭植有多种树木,虽然春日迟迟,几日前仍然光秃秃的枝梢竟然抽出绿芽,翠盈盈的­嫩­芽在乍暖还寒的风中摇曳,煞是可爱。

“花苑的桃花、杏花已经开始结苞,待开花后,元妃去赏花吧。”羽哥见我心情不错,趁机劝道。

“是啊是啊,桃花、杏花,还有其他花儿,迎风怒放,一片花海,可好看了。”明哥笑道。

许是完颜亮命她们劝我多出来走动,让心境、­精­神开朗一些,她们才这么卖力。

我不置可否,仰头望着几只大鸟从湛蓝的天空飞过,天高云淡,心生向往。

一行人踏进宫门,为首的是两个艳丽的年轻女子,身穿华贵的宫装,应该是完颜亮的妃嫔。

羽哥低声对我道:那个披着雪白狐裘、姿容美艳的女子是贵妃大氏,那个内穿桃红宫装、容­色­娇媚的女子是修容耶律氏。明哥不屑道:若非元妃病着,贵妃大氏就不会那般得宠,也就不会那么嚣张了。

我心中冷笑,她们得宠与否,与我无关。

贵妃和修容站在我面前,浅笑盈盈,略略低下螓首,齐声道:“见过元妃。”

身后的宫人向我行礼:“奴婢参见元妃,元妃万福。”

羽哥、明哥也屈身行礼,“奴婢参见贵妃、修容,贵妃万福,修容万福。”

我暗自思量,我幽居养病,这二人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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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应该都是北人,身形高挑纤瘦,不若大宋女子的纤巧娇弱。贵妃较为美艳,尤其是那双蕴着风情万种的眼眸,仿佛能够勾 魂夺魄,只消她看一眼,男人就都为她软了筋骨。修容的身形略小一点,娇媚可人,明眸皓齿,是男人都会一见倾心。

“不见不知道,见了才知道传言真假,元妃果然生的琼姿玉骨。虽然伤病在身,却是风姿楚楚,哪个男人见了这堪比西施的娇弱女子,哪个不爱怜、不痛惜?”贵妃大氏拿捏着娇滴滴的嗓音,故意拖长了音调,显得分外妖 娆。

“是啊,难怪陛下对元妃恩宠有加。”修容耶律氏含笑附和道,“姐姐,元妃这等人物,陛下自然心疼、宠爱,嫔妾只能望眼欲穿了。”

我仍然不语,因为我还瞧不出她们来此的目的。

贵妃大氏脸上的笑容仿如春光灿烂,“元妃,陛下时常提起你,我早就想来看望元妃,不过陛下说了,元妃需要静养,不能打扰,我就拖到今日才来。元妃,你我同是陛下的女人,往后应当多多来往,也好增进姐妹情谊,是不是?”

修容耶律氏抿­唇­笑道:“可不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嫔妾与姐姐时常在一起闲聊、玩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一同分享,元妃可不要跟嫔妾见外才好呢。”

“啪啪”两声,贵妃大氏柔白的双掌拍两下,后面的宫人便上前几步,手中捧着绫罗绸缎、玉器和金银珠钗等物。她的脸上洋溢着慷慨大方而炫耀式的微笑,“这些闲物都是陛下赏赐的,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元妃是新进的姐妹,我这做姐姐的,自当借花献佛,祝元妃早日康复。”

“来人。”修容耶律氏脆声道,指着宫人手中的一尊玉观音,“元妃,嫔妾诚心礼佛,这是嫔妾最喜欢的玉观音,今日就赠给元妃,观音娘娘必会保佑元妃早日痊愈、多子多福。”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羽哥低声提醒我,要多谢她们的赠礼,接着和明哥上前接礼。我笑起来,在她们接过礼物之前,上前拿起一只碧盈盈的玉镯瞧了瞧,利落地扔出去,“这玉镯不好玩。”

玉镯落地,清脆的玉碎声一如水流击石,贵妃大氏睁大双眸,面­色­复杂,惊诧,惋惜,心疼。

我又拿起一枚雕工­精­致的麒麟玉佩,扬手扔出去,“麒麟,不喜欢。”

贵妃大氏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金簪、银簪、金钗、银簪,都被我扔掉,我一边笑一边扔,“这些东西都不好玩,太丑了。”

修容耶律氏一副莫名其妙的惊异模样,贵妃大氏又心痛又恼怒,气得直跺脚,“你怎么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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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玩,扔东西真好玩,你们和我一起玩,好不好?”我认真地问她们。

“元妃怎么会这样?”贵妃大氏质问羽哥、明哥。

“元妃还没康复,还请贵妃、修容不要介怀。”羽哥答道。

我抓起那匹红缎,像一个身患失心疯的人那样笑着,扯着红缎绕在贵妃、修容身上,将她们捆在一起。贵妃大氏着急地叫嚷:“你捆我们做什么?放开我们……元妃……”

听着她们的尖叫声,看着她们惊慌的模样,我更开心了,继续捆着,捆得紧紧的。

贵妃大氏命令羽哥:“快阻止元妃……快啊……”

一整匹红缎子正好绕完了,我笑吱吱地望着无法动弹的她们,心生一计。

羽哥劝道:“元妃,快快放开贵妃和修容。”

我应着“好”,接着重重一推,她们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花容失­色­,惨叫连连。我欢快地拍着手,故作不懂事的小姑娘,“好玩,真好玩……”

宫人一窝蜂地上前,解开她们身上缠绕的红缎子。

费了不少劲,她们在宫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整着凌乱的宫装和发饰。

“你……你竟然这么作弄我?”贵妃大氏用手指着我的鼻子,气得面­色­苍白、眉眼扭曲。

“算了,姐姐,她毕竟是陛下宠爱的元妃,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修容耶律氏­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白纸。

贵妃大氏忿忿地瞪我,随即跺跺脚、扭过身子离去,修容耶律氏赶紧跟上。

我笑得欢乐,仍然拍着手,羽哥、明哥也在一旁笑着。

——

两日后,我侧卧假寐的时候,羽哥和明哥在窗台下嘀咕着什么,我静心聆听,才知道她们在说那日我戏弄贵妃、修容的事。

她们说,事发当夜,贵妃就求见完颜亮,向他陈述我作弄她的经过。自然,她添油加醋,把我说得多可恶,把自己说得多无辜。然而,他并没有表示会惩罚我,只是略略安慰贵妃,因为,他早已说过,我需要静养,不便打扰;是她自己来蒹葭殿的,是她自己送上门让我羞辱的。

我可以理解,当着宫人的面,贵妃被我作弄,颜面尽失,心生不忿,自然会向完颜亮告状,以表示自己被我欺负、羞辱了。

其实,我那般作弄她们,一是告诉宫中所有人,完颜亮纳了一个疯女人为妃;二是我不想再有一些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三是让完颜亮知道,我的病情没有缓解。

他没有惩罚我,也没有训斥我,更没有踏足蒹葭殿。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十日。

羽哥说,花苑的桃花、杏花结苞了,劝我在这春­色­溶溶的晴天去外面散心。

于是,我穿着厚厚的棉袍来到花苑。

枝桠上那小小的花苞粉 ­嫩­可爱,其他不知名的碧树已经开始闹春,春花绽放枝头,迎风款款摇曳,各自妖 娆、风 流。

一冬的肃杀与沉闷终于扫清,不少宫人在花苑摘花、赏花,更有妃嫔在这里嬉戏玩闹。羽哥和明哥陪着我慢慢地走,但见那些妃嫔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明艳,发饰华丽,内里穿着­色­泽鲜艳的衫裳,外披浅­色­大袍,以免受寒不能侍奉完颜亮,那就得不偿失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东施效颦 收集:52资源联盟

忽然发现,某些妃嫔、宫人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细长的薄纱或丝带,或紫红,或粉红,或杏黄,或天蓝,或豆青,与她们的服­色­相称,随风飘飞、轻扬,随着人的走动而旖旎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为什么她们的手腕都绑着薄纱或丝带?

我记得,我手腕的伤口还没好的时候,若是出殿,便会在纱布上绑着细长的薄纱,以作掩饰。

“元妃,快看,好多人都效仿元妃呢。”羽哥指着那些人,惊诧不已。

“贵妃和修容来看望元妃的那日,元妃就在手腕上绑着薄纱,一定是贵妃和修容学了去,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传扬开了,爱美的人就都绑着薄纱或丝带。”明哥撅着嘴、气愤道。

“不一定是贵妃和修容先效仿的,因为贵妃自恃美貌,不会效仿元妃的。”羽哥分析道。

“那谁先效仿的?修容?”明哥皱着眉头、猜测道。

“贵妃不会让修容效仿的,许是别的宫人恰巧看见了,就传扬出去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也许是了。”

没想到,简单的装饰竟然也能蔚然成风,在金国皇宫风靡一时,真真不可思议。

这时,有宫人看见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对我指指点点。

我知道,我在册封典仪上发疯一事已经成为笑柄;我难得外出闲逛,她们自然好奇,围观我。

我继续漫步,就让她们看个够吧。

“元妃出来已久,不如回去吧,明儿再出来。”羽哥许是担心我被那些宫人的举止影响而发癫。

“是啊,元妃服药的时辰也快到了。”明哥挽着我的手臂,想拉我走。

“急什么?还有一个时辰才服药呢。”我拂开她的手。

恰时,贵妃大氏和修容耶律氏朝我这里走过来,步履闲散,妆容­精­致的脸上布满了微笑。

她们想做什么?看她们藏着刀锋的微笑,似乎不怀好意。

贵妃大氏身穿紫红­色­六裥襜裙,外罩妃­色­披风,端的娇艳,美得不可方物。修容耶律氏也是下系浅紫­色­六裥襜裙,外穿粉白­色­棉袍,领子缀着一圈兔毛,毛茸茸的,衬出她白皙的肤­色­,使得她更显得娇俏可爱。

“元妃。”她们齐声道,淡淡一礼。

“你们是……”我故意装傻,装作从未见过她们,“哈,我知道了,你们是宫女。”

她们对视一眼,略有惊诧,接着摇头、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贵妃大氏耐心地介绍:“我是贵妃,她是修容,元妃可要记住了。”

我略歪着头,“贵妃?修容?我不认识你们。”

修容耶律氏笑眯眯道:“元妃,花苑有很多景致值得一看,不如我们一起赏景、散步,好不好?”

羽哥连忙道:“贵妃,修容,元妃服药的时辰快到了,奴婢要带元妃回去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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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大氏冰冷的目光扫向羽哥,羽哥惊惧地闭嘴;接着,贵妃大氏走过来,亲热地拉过我的手,热乎地对我道:“元妃,你瞧,那么多人都效仿你在手腕上绑着薄纱、丝带,不过她们都是东施效颦,那薄纱、丝带再怎么美,也及不上元妃一分。因为,元妃虽然娇弱,却美得楚楚动人;虽然像西施那般顽疾缠身,却是仙姿玉骨,是天界的仙子,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的?”

这番话,可谓将我捧上了天,但我知道,花言巧语不是只有男人会说,女人同样会说,而且是笑里藏刀。因为,上次我作弄她,她必定心生怨愤,必会寻机报复、讨回“公道”。

“真的吗?我是仙子?”我故作惊喜地问。

“元妃当然是仙子了,我们都是凡人。”贵妃大氏笑得比春光还灿烂,“就让我们凡人陪仙子游园,好不好?”

“是啊是啊,我们摘花给仙子玩,好不好?”修容耶律氏以哄小孩的口吻道。

“好啊好啊。”我拍手笑道,开心地蹦着。

“元妃,该回去服药了。”羽哥提醒道,想阻止我跟她们去玩。

“我要去玩,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斜眼瞪她。

羽哥和明哥不再说什么,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贵妃大氏、修容耶律氏分别挽着我两只手臂,走向人多的地方。其他妃嫔和宫人站在宫道上看我,或窃窃私语,或目不转睛地看我,或说一些不好听的话,还故意说得很大声,好让我听见。

贵妃大氏突然停下来,嫌恶的目光懒懒地瞟向她们,怒喝:“打扰到元妃赏景、散心,倘若元妃有什么不妥,陛下知晓,有你们好受的,还不滚?”

妃嫔、宫人作鸟兽散,不再围观,赏景的赏景,剪花的剪花,闲聊的闲聊。

照此看来,在金国后宫,贵妃大氏还蛮有威信的,至少不是受人欺负的弱者。

来到几株桃树前,修容耶律氏笑盈盈道:“元妃,你瞧树上那些花苞,相信再过不久就会开花,到时候我们再陪元妃来赏花,好不好?”

“元妃,我摘一朵花苞给你玩,好不好?”贵妃大氏柔声道。

“好啊。”我笑道。

于是,修容耶律氏就去摘花苞,我翘首望着;不一会儿,她就摘了两朵小小的花苞,放在我的掌心,“元妃,是不是很可爱?还很香呢,元妃可以闻闻。”

我闻了闻掌心的花苞,的确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鬓发落到额前,好像发髻都散乱了;身上的棉袍似乎有点不妥,我前后左右瞧了瞧,果不其然,棉袍从背后裂开,我左右查看,棉袍就散开来掉在地上。

恰时,身后传来“嗤嗤”的憋笑声,我猛地转过身,但见贵妃大氏和修容耶律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前俯后仰。不远处的妃嫔和宫人也开怀大笑,笑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衣裳不整、发髻散乱,看我出糗。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刺杀 收集:52资源联盟

早就知道她们不会好心好意地陪我赏景,原来她们要让妃嫔和宫人看我这副可怜的模样。

“元妃,奴婢带你回去。”羽哥和明哥连忙走过来,拉着我想走。

“放开我!”我怒道,横眉瞪向贵妃、修容,“你们为什么剪烂我的棉袍?你们是坏人。”

“不是我们,也许是被树枝勾到了,才扯坏的。”贵妃大氏窃笑着辩驳。

我撅着嘴,冷眼看着她们,她们根本不怕我,笑个不停。

修容耶律氏道:“元妃,真的不是我们,不信你问问羽哥、明哥,或者问问其他人。”

贵妃大氏看向我身边的近身宫女,眸光含笑,却隐藏着杀气。

羽哥、明哥接触到她的目光,惧怕地低头,由此可见,她在这后宫颇有权势,作威作福惯了。

我突然往前奔去,从一个宫女手中抢过一把剪刀,再折回来,冲向贵妃大氏、修容耶律氏。她们吓得花容失­色­,惊惶地逃命,我扬起剪刀,一边追一边叫道:“你们都是坏人!我要杀了你们!”

她们逃命,其他妃嫔和宫人也吓得到处闪避,顷刻间,花苑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贵妃大氏和修容耶律氏在花苑绕圈,疲于奔命,很快就没力再跑了。而我呢?在这半年多来,我被虐打、折磨,伤病缠身,卧榻多月,身子骨不如以往强健,虽然四肢无力,但也凭着那股劲儿追到她们。

我狠狠地刺向贵妃大氏的胸口,她尖声惊叫,勉强躲过,手臂却被剪刀刺伤。

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她的衣袖,有些触目。她受此惊吓,面­色­惨白,倒在地上,喘着气。

花苑惊见血光,所有人都惊呆了,吓得远远的,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

修容耶律氏惊震地捂着嘴,惧怕得六神无主,想上前看看贵妃大氏,又不敢。

我再次扬起剪刀,狠毒地瞪她,“你也是坏人。”

修容耶律氏立即逃命,正在这时,宫禁侍卫闻声赶来,她好像看见了黑暗中的曙光,奔向他们,“元妃杀人了,快救本宫……快制住她……”

三四个侍卫想上前制服我,但迫于我手中染血的剪刀,不敢硬着来,将修容耶律氏护在身后,与我对峙。

“滚开!我要杀了她!她是坏人!”我咬牙切齿地喊道。

“元妃,你把剪刀交给卑职,卑职保证,没有人会伤害元妃。”有个侍卫劝我放下剪刀。

“滚!都给我滚开!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杀!”我声­色­俱厉地吼道,眸光­阴­毒。

陡然间,有人狠力地击我的后颈,很痛很痛……我缓缓转身,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双平静若潭的眸。他看着我,目光静若深渊,然而,晕眩与黑暗一同袭来,我再无知觉。

——

我看见了,是乌禄,是完颜雍。

大哥,为什么下手这么狠?为什么?

我只是做一场戏罢了,让完颜亮知道,我不单单患了郁证,还­性­情大变,激动地杀人。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责罚 收集:52资源联盟

其实,贵妃大氏剪烂我棉袍的时候,我已经察觉,但我装作不知,为的便是接下来可以发癫、发狂、杀人。

大哥,你竟然这么对我!

心如刀绞,有泪如倾。

忽然,泪雨模糊中,一个高峻如山的人影朝我走来,渐渐清晰。

大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想开口问你,为什么下手这么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口难言,咽喉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心隐隐作痛。

“三妹,为什么你会变成那样?”完颜雍沉重地问,声音里充满了痛惜,“以往,你医人救人,不会伤及无辜的人,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也不想这样……”我泣不成声,“我身不由己……大哥,我很辛苦……”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伤及无辜。三妹,你令我很失望。”他眸光漠然。

“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我哭道。

“你不必再说,我不想再听。”

“大哥,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拉住他的衣袖,仰着脸祈求地看他,“我只是不想面对那个不想面对的人,大哥,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好自为之。”

完颜雍拂开我的手,转过身,迈开步伐,走入那漫天的浓雾中,飘然远去。

我一声声地叫着“大哥”,可是,他没有回头,不再理我了。

心痛如绞,我无力支撑,慢慢蹲下来,声泪俱下……

有人握着我的手,有人叫着我的名字,阿眸,阿眸,阿眸,一声又一声,焦急而怜惜。

是大哥吗?大哥又回到我身边了吗?是的,一定是的。

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那张脸慢慢清晰,却不是大哥,是完颜亮。

为什么又是那地府阎罗?

“阿眸,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欣喜若狂地笑着,扶我坐起来,“刚才你哭得这么伤心、凄惨,朕被你吓死了。阿眸,为什么哭?是不是做噩梦?”

“嗯。”我敷衍道。

“没事了,有朕在,你不必害怕。”他取了丝巾为我拭去眼角的泪痕。

我心道:你才是让我畏惧的人,只要你不现身,或者你放我走,我就不会害怕。

完颜亮温柔道:“你睡了一个时辰,该进膳、服药了。”

我摇头,他也不勉强我,只道:“那稍后再吃。对了,在花苑发生的事,乌禄跟朕说过详情;你放心,朕已重重责罚了那两个贱人,往后没有人再来打扰你。”

完颜雍看见了事情的发生经过?他是外臣,为什么会在后宫花苑?这么说来,他打我、让我昏厥,倒是巧合。

“怎么?不解气?你想让朕重重惩罚那两个贱人?”完颜亮眉头紧锁,“好,那两个贱人胆敢作弄你,朕就降她们为才人,让你解气。”

“不必了。”我淡淡道,想不到他竟然为了我而惩罚贵妃、修容,而且责罚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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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么样,朕都依你,只要你开心。”他抚触着我的腮,怜惜之情溢于言表,“她们再敢伤害你,朕不会轻饶。所幸当时乌禄看见了事发经过,不然她们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陷害你。对了,还是你大哥抱你回来的,乌禄还在,你有什么事想问他吗?”

完颜雍还在?

我转过头,他站在床榻一侧,身姿笔挺,毕恭毕敬,微低着头,俊脸静若寒潭,也无风雨也无晴。

完颜亮笑道:“今日乌禄陪他的王妃乌林答氏进宫看望两宫太后,出宫时经过花苑,乌林答氏想看看花苑的春­色­,这才看见那两个贱人害你。”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不看完颜雍的脸,“大哥的王妃应该是一个贤淑、体贴的绝­色­ 女子,眼下不在这里吗?”

是啊,他是宗室子弟,是葛王,早已过了成家立室的年纪,怎么会没有娇妻?是我太执著、太缺心眼,竟然没想到他已有了妻室。可是,为什么心那么痛?

“乌林答氏先回府了。”完颜亮应道。

“那改日有缘再见大哥的王妃。”我强颜欢笑。

“太医已为你把过脉,没什么大碍,好好歇着便是。”他又道,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我乏了,想歇会儿。”

“好,朕扶你躺下。”

他扶我躺好,掖好锦衾,亲昵地摸摸我的额头、脸腮,“稍后朕再来看你。”

也许,他有意在完颜雍面前做出亲昵的举动,也许是我多心了。

之后,他们一同离去,我侧过头,看着完颜雍的背影慢慢消失,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大哥,情难消,我应该怎么办?

我也想忘记你,可是,爱与恨蚕食着我的心,想爱,却掺杂了恨;想恨,却无法不爱。

——

此后,完颜亮重新踏足蒹葭殿,每日都来看望,待我极尽温柔,只是不在蒹葭殿留宿。

他总是不停地说这说那,微笑对我,我总是不发一言,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有必要时才回一两个字。他也不介意,依旧对我好,有什么奇珍异宝,都搬到蒹葭殿;朝中出了什么有趣的事,他也告诉我。

偌大的寝殿,他自言自语,仿佛我是多余的。

我恨他夺了我的清白,即使他对我再好,他仍然是那个毁我清白、夺我自由的禽兽,我怎么会当他的妃子?怎么会喜欢他?

就这么过了七八日,这日,羽哥、明哥命人将小榻搬到殿前,我坐在廊下,枕着软软的大枕,盖着小小的锦衾,裹挟着寒意的春风吹在身上,却不觉得冷。

看庭前碧叶飘落,赏殿阁春光无限,望天上云卷云舒,这一时的宁静仿佛是偷来的,也许很快就会消失。

闭上眼,想睡一会儿,脑中却浮现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那般清晰,那般生动。

完颜雍,大哥。

他的脸,他的眸,他的笑,他的身影,他的气度,早已烙印在心底,镌刻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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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我看见他朝我走来,步履沉缓,面带微笑,在清滟的春光中朝我走来。

我闭了闭眼,怀疑是幻觉,又睁开眼,他已在我跟前,长身玉立,着一袭绛红官袍,眉宇澹澹,仿佛春光都被他的光芒逼退。

“大哥。”我怔忪半晌,喃喃地叫道。这一刻,我心中又欢喜又痛恨,矛盾得很。

“三妹。”完颜雍淡淡一礼,“元妃。”

三妹,元妃,我心中凄笑,是啊,他故意的,他提醒我,这是在金国皇宫,我已是完颜亮的女人,贵为元妃,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羽哥、明哥一侧,我吩咐道:“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糕点,拿几样过来。”

她们去了,殿前廊下只剩下我和大哥二人,我冷淡道:“大哥来此,有什么事吗?”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若无完颜亮的许可,他也不可能只身进入后宫禁地。

“我记得,临安、汴京的阿眸姑娘开朗活泼、豪爽善良、重情重义,而今的三妹……”完颜雍望着庭中几株树,眸光悠远得仿佛能够触及汴京、临安,“苍白羸弱,闷闷不乐,伤病缠身,再也不是我所认识的三妹。”

“我也不想这样,大哥,这是我的错吗?”我难过地问。

“不是你的错,可是,一蹶不振,或是重新振作,你可以选择。”他收回目光,面­色­极为郑重,“你这样自怨自艾、沉浸在悲苦中,我也会心痛。我不希望你就此忧郁、沉沦下去,三妹,你可以活得更好,可以大声地哭笑,可以变回原来的你。”

原来,今日他来,是劝我振作,一定是完颜亮让他来开解我的。

我凄涩地问:“你也会心痛吗?你以为我还能变回以前的我吗?大哥,若你是我,你可以做到吗?”

完颜雍忽然淡淡一笑,眼中却似有晶莹的光泽,“做得到,只要想做,就做得到!三妹,事已至此,你必须接受、面对,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我们金国最崇拜猛鹰,只有无病无痛,才能一身轻地翱翔;只有羽翼**,才能振翅高飞。”

他这句话,好像别有所指,但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深意。

“羽翼**,振翅高飞,三妹,记住大哥的话,你会想明白的。”他眉宇紧凝,语声沉重。

“大哥,在汴京发生的点点滴滴,我一直记得。此生此世,即便苍山负雪,即便永无天日,我也不会忘记那小舟、那烟雨、那意外的一刻。”

他面­色­一变,动容得失了语言。

我知道,他会明白我的意思。我告诉他,我不会忘记我和他经历过的一切,更不会忘记船舱中的一吻,我将会铭记于心。

完颜雍扬声朗朗道:“大哥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三妹好好歇着。”

我想叫住他,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应该是羽哥、明哥回来了。

他点头一礼,随即大步流星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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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今日来,是劝我面对眼下的情形吗?是劝我开开心心地当完颜亮的妃子吗?

这夜,完颜亮有意拖延时辰,似乎想留宿在此。

他轻握我的肩,“快歇着吧,太医说你要多休息,不能胡思乱想。”

我疏淡道:“陛下也回去歇着吧。”

“你睡着了,朕再回去。”

“陛下在这里,我睡不着的。”

“好,朕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他拍拍我的手背,起身离去。寝殿暗下来,我翻过身,面向里侧,想着白日大哥说的话。

做得到,只要想做,就做得到!三妹,事已至此,你必须接受、面对,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我们金国最崇拜的鹰,只有无病无痛,才能一身轻地翱翔;只有羽翼**,才能振翅高飞。

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地让我记住这番话,一定有深意。

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破了脑袋,忽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这话的深意——大哥让我振作,是让我把身子养好;只有养好身子,才能像鹰一样振翅高飞,飞出金国皇宫,飞出上京城。

一定是这样的。

那么,如果我对大哥说,我要逃出去,他一定会帮我。我就知道,大哥不会丢下我不管。

想通之后,我神清气爽,笑着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按时服药、好吃好睡,希望尽快养好身子,不再病怏怏的,有气无力。

每日,我都外出走动、散步,因为总是闷在寝殿,­精­神不济,也会闷出病来。

四月,人间处处芳菲,鸟语争鸣,花香盈袖,溶溶的春光将整个皇宫妆点得明媚灿烂。

羽哥说花苑的桃花、杏花都开了,我来到花苑,望着枝头那灼灼的桃花、灿灿的杏花,不禁向往它们的自由洒脱与恣意纵情。

“元妃,桃花、杏花开得多美啊,剪几枝回去Сhā在樽里,便可无时无刻欣赏花了,好不好?”明哥笑道。

“不必了,想赏花就到花苑来赏。”我不愿这无忧无虑的花朵被剪下来、Сhā在樽里,像我一样被断了根,被困在囚牢一样的深宫,直至枯萎、凋零。

“那奴婢每日都陪元妃来花苑赏花、散步。”羽哥笑道。

我不愿有人围观我、打扰我,就来到一处比较隐僻的地方,看一朵朵冰清玉洁的花缀满花枝,连成一片花海;看一朵朵轻纱薄绡似的花摇曳枝头,旖旎成一片红云。可惜,这么娇艳的花到底脆弱、到底薄命,只开一季,便萎落成泥,任人践踏。

羽哥道:“元妃,奴婢听说,以往花苑种不了桃花、杏花的,太宗皇帝命人培植了几年,这才成活下来,每年春风一到,便结苞、开花。”

是啊,北国苦寒,桃花、杏花在燕京以南地域到处都是,在上京成活、开花实属难得。

明哥说,附近有个小亭子,可去那里坐坐,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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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三人便往小亭子走去。突然,我好像听见有谁提到葛王,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举眸四望。终于,我看见了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站着两个女子和几个宫人,正在说话。花枝横斜,桃花遮掩,她们很难发现我;再者,我站的地方比较隐僻,也有心隐藏,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看清楚了,是贵妃大氏和修容耶律氏。她们正在说什么帝姬、葛王,我起了好奇心,轻手轻脚地走近几步,侧耳聆听。

“姐姐,那令福帝姬都死了几年,为什么咱们这位葛王还对她念念不忘?”修容耶律氏疑惑地问,“早前听闻葛王与王妃情深甚笃,没想到葛王是一个多情之人,惦记先帝的昭容这么多年。”

“你有所不知,此事要从十一年前说起。”贵妃大氏以知情者的口吻回忆道,“令福帝姬随宋废主和宗室来到上京,年方十岁,在浣衣院长大。她二十一岁那年,被浣衣院的看守人发现她的美貌,便献给先帝。咱们这位葛王十七岁,血气方刚,也许早就见过令福帝姬,对她一见倾心。令福帝姬侍奉先帝一载,不幸染病,葛王奏请先帝,让她回浣衣院养病。先帝许是瞧出这二人有私情,不让令福帝姬出宫养病。”

“后来呢?”

“先帝恼怒令福帝姬心系葛王,就变着法子地折磨她,前后不到四年,她就过世了。”

“那葛王岂不是伤心死了?”修容耶律氏长长一叹,“令福帝姬都死了六七年,竟然还牵挂着她。姐姐,听闻昨日是令福帝姬的死祭,葛王一大早就出城去了,兴许是拜祭她。”

“我也听说了,每年的昨日,葛王都会出城。”贵妃大氏缓缓一笑,“还有一事更巧合,宫里头的元妃和当年的令福帝姬眉目间有两分神似,因此,我保证,葛王和元妃不仅仅是结义兄妹这么简单。”

“真的?”修容耶律氏惊诧极了,“倘若葛王对元妃有情,姐姐觉得葛王真心喜欢元妃,还是将元妃当做令福帝姬的替身?”

贵妃大氏冷哼一声,“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修容耶律氏寻思道:“陛下也知道葛王和令福帝姬这段私情吧,不知陛下是否知道葛王对元妃……”

贵妃大氏立即阻止,“陛下的事,不可擅自议论,小心祸从口出。”

脑中嗡嗡作响,我几乎无力支撑,所幸羽哥和明哥扶着我,带我离开。

是这样的吗?大哥,你告诉我,真的是这样的吗?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那个国破家亡、在靖康之变中遭难的令福帝姬,我只是令福帝姬的替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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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妆台前,泪珠盈睫,渐渐的,泪流满面。

羽哥端着汤药进来,见我如此,吓了一大跳,“元妃,您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出去!”我不想面对任何人,不想被人打扰。

“您不要这样,若有伤心事,告诉奴婢,或是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会为您办到的。”她着急地劝道。

“出去啊,我想静一静!”我嚷道。

羽哥无奈地出去,我费力地起身,缓缓走向床榻,每走一步,心就痛一下,因为,心口Сhā着一把刀,动一下,那血­肉­就撕裂一次。

终于挨到床榻,我躺下来,泪水汹涌。

大哥,为什么你要送给我那双金缕镶玉凤头履?为什么送给我那首情诗《月出》?为什么要让我觉得你对我有男女之情?为什么……

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头疼得很,天旋地转,有人匆匆地闯进来,一阵风似地赶到床边,心疼地唤我:“阿眸。”

完颜亮。

我四肢无力,费力地睁开肿疼的双眸,他抱我起来,紧拥着我,抹去我脸上的泪痕,“有什么事跟朕说,朕为你做主。是不是那两个贱人欺负你?”

他关切地瞧着我,焦急,怜惜,心痛。

或许,他真的伤过我,但也爱我,这个禽兽不如的金国皇帝比完颜雍强,起码对我死心塌地。

“我想见见大哥,可以吗?”我的嗓子涩痛难忍。

“好,朕让乌禄来见你,但你要听朕的话,不要再哭,乖乖服药,嗯?”完颜亮的眼中溢满了款款的柔情。

我轻轻地颔首,他唤来羽哥,亲自喂我服药,还为我擦去­唇­角的药渍,让我舒适地靠躺着。

他的拇指指腹抚蹭着我的娥眉,“一切有朕,谁敢欺负你,朕就重重地责罚!”

我勉强地牵了牵­唇­角,他愉悦地朗笑道:“阿眸笑了,真好,朕很开心。”

其实我并没有笑,他以为是罢了。

次日午后,完颜雍真的来见我。我站在他面前,默默地看他,他的脸庞坚毅如削,挺拔的剑眉仿佛一棵不屈不挠的青松,永远在那里,即使沧海桑田也不为所动。

我挥退宫人,幽幽地问:“前日我听闻先帝一位妃嫔的事迹,深感红颜薄命。这位妃嫔是昭容,是宋国的令福帝姬,大哥是否知晓当年的事?”

“先帝和昭容的事,我略有所闻。”他面不改­色­地应道,语声淡若无波。

“我还听闻,令福帝姬因为心系旁人,被先帝折磨,短短四年就香消玉殒。大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大哥可知,令福帝姬喜欢的那个男子,是谁?”我低涩地问,心跳渐渐加快。

“三妹,既然你问起,我便告诉你。”完颜雍冷峻的面­色­有所缓解,慢慢道来,“那年,那个男子年方十七,有一日,他无意中经过浣衣院,看见几个看守的老婆子追打令福帝姬。那帝姬穿着破烂的衣衫,披头散发,脸上脏兮兮的,­祼­露的手臂布满了新旧瘀伤,很可怜。他喝止那几个老婆子,让那帝姬回房歇息;第二日,他又去浣衣院,帝姬正在洗衣服,一个老婆子用藤条抽打她的背,他立即喝止,并且下了严令,谁敢再虐打浣衣院的宋国宗室女眷,就重重责罚,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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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福帝姬一定很感激那男子,视他为救苦救难的天神。”我喃喃道,对她的遭遇深感同情。

“接着,那男子时常借故去浣衣院,拿药材给帝姬治伤。”他的脸上漾着如水的柔情,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十一年前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可见刻骨铭心,“在帝姬脏污的面容背后,是一张清美、玉致的脸,他可怜她的身世与遭遇,因怜生爱,对她承诺,一旦有良机,就会带她离开浣衣院,娶她进府。那帝姬虽然碍于家仇国恨,没有立即接受他的情意,但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感念于他的真心与正义,慢慢喜欢上他。”

“于是,他们就海誓山盟、私定终身,他非卿不娶,她非君不嫁。”

我明白了,虽然令福帝姬比他年长五岁,但年纪无法阻挡情苗深种;我无法想象,令福帝姬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美若天仙?柔弱可怜?

的确,娇弱的女子会让世间男子产生怜惜之情,让他们不自觉地想保护她。

完颜雍道:“那男子已在十四岁那年大婚,但他觉得,令福帝姬是他必须保护、真心想娶的女子。于是,他寻找良机,奏请先帝,允许他纳帝姬为妾。可惜,他还没向先帝开口,看守浣衣院的士兵发现帝姬的丑颜只是伪装的;那些士兵为了升官发财,就将帝姬献给先帝。先帝看见她生得这么美,就强行纳了她。”

我莞尔道:“那男子一定很懊悔、很痛心。”

他苦涩地淡笑,“那男子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子变成先帝的女人。他想来想去,选择了放手。因为,他觉得,如若帝姬得到先帝的宠爱,说不定会得到另一份尊荣与幸福。”

世间女子总是想当然,低估了女子的心。

我缓缓地笑,仿佛在说自己,“可是,他没想到,令福帝姬根本不想当先帝的妃嫔,只想与喜欢的男子双宿双栖、厮守一生。即使她被迫侍奉先帝,仍然心系喜欢的男子,强颜欢笑,日日心痛,夜夜饮泣。”

“你说得没错,那男子懦弱、胆小,毁了帝姬的一生。”完颜雍怅惘道,眼眸布满了难以言表的悲伤与凄苦,“他不值得帝姬付出生命,帝姬爱错了人。”

“那男子的确该死,可是,帝姬到死也不会怨怪他,因为,倘若没有他,没有他的情,她的一生或许更加不幸。”眉骨酸涩,我强忍着热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同情令福帝姬,为什么会感同身受?

“帝姬总是郁郁寡欢,从来不笑,先帝觉得索然无味,又觉得事有蹊跷,就派人去浣衣院查问。就这样,先帝知道了帝姬心系旁人,知道了帝姬与那男子有私情。”

“先帝雷霆大怒,就变着法子地折磨帝姬,以至于帝姬短短四年就过世了。”我哀伤道,“那男子悲痛、内疚,无法原谅自己,每年她的死祭,都会出城去她的坟前忏悔。”

“是,他跪在坟前,祈求她的原谅。”完颜雍笑着,无法抑制地悲伤,“然而,他再也见不到帝姬,再也得不到帝姬的回答。”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肝肠寸断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想,令福帝姬根本没有怪过他,若是要怪,只会怪苍天弄人,怪她自己命苦。因为,她爱他。”得知了真相,虽是解除了疑团,却更加心痛。我盯着他,泪水决堤,“那男子,就是金国宗室,葛王。”

完颜雍面不改­色­,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早已知道我知晓这个真相。

四目相对,我泪流满面,心痛难忍,他就这么看着我,眉宇浅浅地凝着,俊眸中缓缓染开盈亮的水­色­,纤长的眼睫仿佛被水打湿,沉重地轻颤。

我无法克制嗓音的颤抖,哑声道:“令福帝姬心系的那个男子,就是你,葛王完颜雍。”

他语声含悲,“是,就是我。”

他承认了,终于承认了,十一年前的事是真的……原以为,贵妃、修容所说的只是传言,只是以讹传讹,并非真相,我不死心,我要他亲口对我说事实……可是,我得到的真相就是,他与令福帝姬的情事是真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真相?为什么上苍这么残忍?为什么……

“在汴京,为什么送我那双凤履?为什么送我那首《月出》?”我声泪俱下地问,“我以为,你不仅仅当我是三妹……我以为,你对我有别的心意……原来,是我误会了,是我想错了……原来不是……你告诉我,那双凤履,你早在十一年前就打算送给令福帝姬,是不是?”

“是,她未曾拥有过一双漂亮­精­致的凤履,我就找了最好的鞋匠,做了一双送给她……没想到,在我去浣衣院找她的那日,她已经被送去宫中两日。”终于,完颜雍眼中的热泪缓缓滑落,哀伤的样子令人动容。

“那你为什么送给我?为什么……”我哭喊道。

“因为,你是完颜磐和沁福帝姬的女儿。”他的嗓音低沉得很不真实。

完颜磐?沁福帝姬?

完颜磐是爹爹,沁福帝姬是娘亲?娘亲是遭难的宋国帝姬?为什么爹爹从来没告诉过我?

明白了,真相大白了,娘亲是沁福帝姬,和令福帝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也许相貌有几分相似;我是娘亲的女儿,自然和令福帝姬有二分神似。

原来,我真的是别人的替身。

我笑起来,大声地笑,也许是大声地哭……剧烈的心痛让我难以支撑,步步后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真相这么残忍?

完颜雍快步上前,握着我的双臂,担忧地劝道,“三妹,你不要这样,我……”

“不要再说!”我打断他,奋力推开他。

“你冷静点,听我说。”他急切道,再一次握紧我的双臂,“三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要再说了!”我厉声道,“完颜雍,从今往后,你我兄妹情断,再无任何瓜葛;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三妹……”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滚!滚啊!滚啊……”

我的声嘶力竭,终究让他放弃了解释,转身离去。我软软地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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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流泪到天明。

这一夜,心痛到麻木。

泪已­干­,心已死,情已尽,缘已灭。

既然完颜雍只当我是替身,从未喜欢过我,我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

然而,为什么他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在脑中?为什么总是无法克制心口的痛?为什么一想起他只当我是替身、并无男女之情就会痛彻心扉?

卧榻一日,滴水未进,我全身乏力,头晕眼花,羽哥、明哥不时地劝我进膳、服药,我充耳不闻,始终不曾开口。许是她们担心我出事,就去禀报完颜亮,黄昏时分,他匆匆赶来,将我揽在胸前,心疼得眉眼纠结,“病成这样,为什么不服药?”

见我不说话,他勃然大怒,瞪向跪在地上发抖的羽哥、明哥,“元妃为什么变成这样?是不是你们没好好服侍?来人,将她们拉出去砍了。”

“与她们无关,我只是有些事想不开罢了。”她们服侍我,尽心尽力,我不想她们因我而死。

“阿眸,有什么事想不开,告诉朕,朕为你分忧解难。”完颜亮的掌心贴着我的腮,掌心些微的温热烫着我,“你这样愁眉不展、病容满面,朕会心疼死的。”

“我想吃清甜的糕点和米粥。”嗓子有点痛,嘴里都是苦味。

“好好好,朕立即命人做。”他看向羽哥、明哥,“还不去御膳房传朕的旨意?”

或许,有他的陪伴与宠爱,我就会很快地忘记完颜雍。

完颜亮命人去打一盆热水,搂着我,“虽然你满面病­色­、不施粉黛,但还是朕最美的妃子。”

不久,宫人端来热水,他亲自为我擦拭,脸庞,颈项,手臂,五指,小心翼翼,举止轻柔,做尽为人夫君也不必做的事。

他真的这么爱我?

身边明明有一个爱我、宠我、待我极好的男子,为什么奢求那段虚妄的情?

擦拭后,他挥退宫人,含笑问道:“现在是不是觉得清爽、舒服一些?”

我点点头,他满足地笑了。

不久,羽哥、明哥端来汤药和糕点,完颜亮喂我吃粥,取了糕点放进我嘴里,接着将药碗放在我嘴边。

我享受着他体贴的服侍,心中酸酸的,假若完颜雍像他这样对我,我死而无憾。

——

强迫自己忘掉完颜雍,逼迫自己忘记过去,可是,他在我的心中、脑中,根深蒂固。

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长进,恨自己为什么做不到;想忘,却忘不掉;想让心不那么痛,却依然痛入骨血;想让五脏六腑各归各位,却仍然搅在一处,不停地折磨我。

两日来,茶饭不思,勉强咽进几口,却那么苦、那么涩,难以下咽。

坐在妆台前,望着镜子里形容憔悴、骨瘦如柴的女子,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可怕的女鬼,面­色­苍白得吓人,双眸无神,不再有丝毫灵气。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梦魇 收集:52资源联盟

慢慢,铜镜里浮现出大哥那冷峻坚毅的脸、那深黑如墨的眸,我难过地闭眼、摇头,趴在案上,他仍然在我的脑子里,赶也赶不走……大哥,既然你对我无情,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让我这么痛苦?为什么……

我抓头揪发,不停地捶额头,可是,根本没用……头好疼,太阳|­茓­刺疼,脑中嗡嗡地响,疼得让人发疯……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以额头撞墙。

是不是这样撞几下,就会忘掉该忘记的?就会好一些?

不知道撞了多少下,只觉得额角很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下来,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端。

然后,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我回到了家,天空湛蓝,白云悠悠,青山碧水,桃红柳绿,青草的清香与野花的淡香随着风窜入鼻端,沁人心脾;半空中柳絮飘飞,迷濛了人的眼。我举眸四望,但见四野那么熟悉,还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束缚,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然而,我找不到爹爹和哥哥,找遍每间房,也找不到他们。

我慌了神,漫无目的地找……他们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爹爹,哥哥,你们在哪里?为什么你们要藏起来?你们也不要缦儿了吗?

忽然,有人轻拍我的肩,我疑惑地转身,惊喜地叫道:“爹爹。”

“缦儿,你太任­性­了,出去玩了这么久还不回来,爹担心你。”爹爹责备道。

“爹爹,缦儿知错了,以后不再任­性­了。爹爹,我该怎么办?”

“缦儿,爹爹帮不了你,你必须坚强、振作,只有自己才能帮自己。你记住,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想到法子回来的。”

说完,爹爹平移着离我远去,不管我怎么喊、怎么叫,也不再回来。

恰时,背后有人叫我:“妹妹。”

我狂喜地转身,拉住哥哥的衣袖,“哥,带我走……哥,你说过,假如我让你当哥哥,你就不再欺负我,一生一世保护我。哥,难道你忘记了吗?”

哥哥宠溺地笑,“我记得,可是你太贪玩了,如若你不去临安、不去上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是你咎由自取。”

“我知道,我不该贪玩……我答应你,不会再任­性­,哥,救救我……”

“我无能为力,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你只能自救。爹爹和我都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

“不!哥,不要走!”我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可是,他终究拂开我的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爹爹,哥哥,为什么你们不救我?为什么这么对缦儿?

爹爹……哥哥……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郁气攻心 收集:52资源联盟

仿佛睡了长长的一觉,又好像做了一个悲伤的梦,我见到了爹爹和哥哥,却伤心欲绝。

迷迷糊糊地醒来,我听见一些刻意压低的人声。

“朕不是命你们看着元妃吗?元妃怎么会这样?”

“奴婢二人去御膳房端米粥和汤药,没想到元妃会这么想不开……奴婢知罪,奴婢该死……陛下开恩……”

“朕警告你们,再有下一次,朕就赐你们一死!”是完颜亮的声音,饱含怒火,“你们必须看牢元妃,不得离开元妃半步,听见没有!”

“是,奴婢记住了!”羽哥、明哥吓得声音都发抖了。

“微臣禀奏陛下,元妃以额撞墙,撞击多次,虽然伤口颇大,不过伤口并不深,是皮外伤,只要好好调养就能康复。”是太医耶律大人。

“元妃怎么会……自尽?”完颜亮不敢置信地问。

“元妃身患‘郁证’,虽有好转,不过始终情志难舒、郁结于心,此番郁气攻心,许是元妃被什么事刺激了,才这般想不开。”

“你务必好好诊治元妃,若治不好,朕诛你三族!”完颜亮的话充满了戾气。

“微臣必定竭尽所能,治好元妃。”耶律大人诚惶诚恐地说道。

“去煎药吧。”

“微臣告退。”

虽然完颜雍与令福帝姬的情事让我痛彻心扉,但我并非自尽,为什么太医说我自尽?完颜亮竟然也相信了,真真奇怪。

完颜亮握着我的手,欣喜若狂道:“阿眸,你醒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只是不愿醒来……”

方才眼皮动了一下,他一定看到了。

他的嗓音悲痛得难以抑制哭音,“朕不能没有你,倘若你离开朕,朕会疯的。阿眸,就当朕求你,快快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朕答应你,让你回去和家人团聚,你高兴住多久就住多久,你想几时回来就几时回来。”

他说的是真的?

转念一想,就算他让我回家,也会派人跟着我;只要知道我的行踪和我家在哪里,他就有法子逼我回金国。

完颜亮吻着我的手背,悲沉地求道:“朕只希望你好好地活着,阿眸,睁开眼睛,好不好?”

既然醒了,就睁眼吧。

当我睁开双眼,他欢喜得热泪盈眶,将我抱起来,紧紧搂着我。

“我昏迷了多久?”我推开他,额头刺刺的痛,摸了摸,才发现额头绑着纱布。

“你昏迷了两日两夜,朕被你吓死了。”他拿下我的手,“别摸伤口,太医为你包扎好了。”

他一臂揽着我,一手抚触着我的腮,定定地望着我,仿佛永远也望不够。

我也看着他,发现他容光暗淡,下巴布满了青黑的短须,一副三日三夜没有就寝的憔悴模样。

难道我昏迷的这两日两夜,他一直守着我?

完颜亮的面­色­一分分地冷沉,忽然问道:“乌禄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你这般想不开?”

我面不改­色­地说道:“与他无关,陛下,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他不再追问,径自笑了,愉悦得仿佛眉宇能够开出一朵花,“朕传太医给你把脉。”

太医把脉、诊视病情后,我就躺下来歇息。

此后数日,完颜亮时常陪着我,不是陪我闲聊,就是跟我说些趣事,服侍我进膳、服药,还命内侍将奏折搬到蒹葭殿,以便朝堂政务与照看我两不误。

他这般宠我,时常留宿蒹葭殿的偏殿,不知那些独守空闱的妃嫔会如何嫉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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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额头上的伤口好了一半,手腕上的伤口完全好了,我时常到殿前廊下享受日光的暖意,仰望天宇的遥远无际与飞鸟翱翔的英姿。

完颜亮已经没有在蒹葭殿批阅奏折,我乐得清静,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什么都不想,望着庭中碧树与那一角高高的湛蓝天空。这日午后,我正要回殿午睡,忽有一个宫人走过来,禀报道:“元妃,葛王求见。”

我愣了愣,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完颜雍在明媚得刺人眼目的春光中走来,官服在身,丰姿俊朗,坦荡得仿佛没有任何城府与欺瞒;他披了一身的碎金,光芒四­射­,仿若神明。

仿若神明?

我为自己突兀的感觉冷笑,他只不过一介凡人,还是一个为情所困、戏弄我的男子。

“臣参见元妃。”他略略屈身,当做施礼。

“虽然你贵为王爷,不过本宫是元妃,是陛下的妃子,你我之间便是君臣,这礼数还是要守的。否则,若让宫人瞧见了,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那就不好了,有损王爷的英明与威望。”

完颜雍没有生气,行了一个十足十的礼,面不改­色­地说道:“臣参见元妃。”

我兀自捏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直至吃完,才让他起身。

“王爷前来,有什么要事?”我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憋屈与恨意,尽量不显在脸上。

“臣今日前来,是向元妃辞行。”他直视我,英朗的眉宇仿若碧水般漾起粼粼的春波。

“辞行?”我惊诧地直起身子,“你要去哪里?”

“三日前,陛下授臣为中京留守,明日一早便启程去中京上任。”完颜雍气定神闲地说道。

原来,完颜亮将他调离上京。听闻,他原本是兵部尚书,完颜亮登基后,授他以判会宁牧,今年初,改为判大宗正事。没想到,这么快又让他去中京。

这么看来,完颜亮登基后,就将他贬出上京,没有重用过他,而且时不时地调来调去。难道完颜亮忌惮完颜雍?或者是因为个人私事,完颜亮公报私仇?

我思忖着,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完颜亮这般对待同祖兄弟?

“元妃?三妹?”完颜雍沉声唤道。

“既是如此,预祝王爷一路顺风。”我回过神。

“谢元妃。”一角袍摆在风中飞荡,他深深地看我,眼中似有异样的情绪,“三妹,临别之际,我不再多说什么,只愿你好生保重。你记住,此生此世,即便苍山负雪,即便永无天日,我也不会忘记那小舟、那烟雨、那意外的一刻。”

我怔忪地看他,这是我对他说的话,为什么他也这样对我说?他想表明什么?

完颜雍的脸庞洋溢着春日的暖意,“三妹,望你珍重,倘若有缘,日后再见。”

不等我说,他就转身离去,步履沉稳,袍角飞扬而起,仿若飞鸟的羽翅,翱翔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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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他的背影溶化在春光里,一时想不通他的用意。不过,他进宫向我辞行,必定征得了完颜亮的应允。

果不其然,这夜,完颜亮问起这事,“乌禄进宫向你辞行了?”

我颔首,“陛下应允他的?”

“他是你大哥嘛,朕自然应允。在上京,你只认识乌禄一人,他去中京上任,不知什么时候才回京,朕就让你见见他。”

“谢陛下 体恤。”

“阿眸,先前朕伤害你、逼迫你,是朕不对,不过以后不会了,朕只会宠你、爱你。”他笑若春水,“你让朕留下来陪你,朕才会在蒹葭殿留宿。”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强迫我侍寝,只有我心甘情愿地接纳他,他才会在此留宿。

他真的做得到吗?

完颜亮的掌心与我的掌心相贴合,“时辰不早了,你快歇着,朕去看看惠妃。”

我躺下来,他轻吻我的掌心,随即离去。

闭着眼,却睡不着,脑中不断地重复着大哥所说的话,心隐隐的痛。

——

接下来的一个月,完颜亮兑现了承诺,不强迫我,宠我宠翻了天。若有宫人犯错、服侍不周,他就重重地责罚;如有妃嫔对我言辞不敬,或者对我所得的恩宠有所不满,他就下令杖责三十;若是我有什么不开心,或者是眉头微皱,他就紧张地问我哪里不适、有什么烦心事。

享受着他的宠爱,无法心安理得,我不停地问自己,应该接纳他吗?可以吗?他真的爱我,别无其他的缘由?

伤病都痊愈了,也不再服药,不过我的面­色­还有些苍白,他让御膳房的宫人每日做一些滋补的膳食补身,如此,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每个夜里,他总是眷恋地拉着我的手,不舍得离开,希望我开口让他留下来,不过,最终他还是走了。

我举棋不定,对他的痴心与情意有点感动,可是,一旦我接纳了他,这一生就只能留在金国皇宫,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无法和爹爹、哥哥相聚。

也许,说到底,我还是无法将完颜雍彻底忘怀吧。

这日,羽哥、明哥又劝我,把陛下的好说得天花乱坠。

“元妃,您已是陛下的人,总不能一直把陛下拒之门外吧。”明哥不明白我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似的,“陛下这么迁就您,这般宠爱您,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元妃,难道您对陛下的付出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

“堂堂一国之君,对元妃这般好,低声下气,付出所有,奴婢还从未见过。元妃,陛下的确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大丈夫,倘若您再把陛下拒之门外,陛下该有多伤心呢。”羽哥愁苦地劝道。

“元妃不侍寝,那些妃嫔就该得意洋洋了。昨日奴婢看见贵妃、修容在花苑赏花,那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真令人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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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妃,不说其他,单说男人的心。陛下也是是男人,您总是这么拒绝,陛下迟早会将待您的这份心放在别的妃嫔身上,到那时,元妃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打发她们去御膳房拿点糕点来,不想再听她们聒噪的声音。

次日上午,她们陪着我去花苑散步。时值六月,夏风暖暖的,日光如金,苑中百花齐放,花事缤纷,蝶舞飞飞,花香阵阵。

羽哥指着不远处的桃花,让我快看。那一树树的灼灼桃花,已是凋零之象,却仍然好看;或白得皎洁,或粉得娇俏,或红得妩媚,花瓣随风飘落,洋洋洒洒,纷纷扬扬,像是一场美轮美奂的花雨。

欣赏了一阵,正要转去别处,贵妃大氏、修容耶律氏带着四个宫人朝我走来。

羽哥道:“元妃,不如回去吧。”

我不置可否,站在原地,等她们前来。贵妃大氏身穿仿宋制的锦衣罗裙,比平时穿的宫装妩媚几分,更添万种风情。修容耶律氏也是着一袭仿宋制的曳地罗裙,绣着全枝花,使得她更加飘逸可人。

金国皇妃也可以穿江南宋人的服饰吗?

“奴婢听闻,陛下命宫人为元妃裁制江南宋女的衫裙,贵妃知道了,就去求陛下,让陛下赐给她。”明哥酸溜溜地说道,“真不要脸。”

“就算贵妃、修容穿了仿宋制的衫裙,也及不上元妃的三分。咱们元妃体态轻盈,婀娜多姿,她们再怎么模仿,也只是东施效颦。”羽哥笑道。

“就是。”明哥冷哼一声。

贵妃大氏、修容耶律氏走到我面前,笑得满面开花,“元妃。”

羽哥、明哥不情不愿地行礼,“奴婢参见贵妃、修容。”

贵妃大氏上下打量着我,啧啧有声地说道:“元妃这身妃­色­锦裙绣着穿枝海棠,当真美轮美奂,让人羡慕得紧。”

修容耶律氏扑哧一笑,“姐姐羡慕元妃,我倒是羡慕姐姐这身衫裙呢。这衣襟,这袖缘,这曳地罗裙,都绣着芙蓉,花开富贵,雍容妩媚呢,比起元妃这身衫裙,多了三分妩媚、三分华贵。”

“妹妹,话不能这么说,各花入各眼,说不定元妃喜欢的就是这类清爽、简约的衫裙。”贵妃大氏婉约地笑,有意模仿江南女子那种羞答答的表情,却又做得不伦不类,令人捧腹又作呕。

“那的确是清爽、简约。”修容耶律氏笑得眼眸变成了一条缝,“我倒是觉得,这便是陛下的心意了。陛下的心在哪里,恩宠就在哪里,从赏赐的东西就可以瞧出来。”

她们冷嘲热讽,我一点也不介意,她们只不过向我说明,陛下对她们的恩宠比我多罢了。

羽哥、明哥却忍不住,想反驳却又碍于她们的主子身份,不得不压下怒火。

修容耶律氏讥讽道:“闭门羹吃多了,任何男子都不会咽下那口气的,这么不识好歹的妃子,姐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时,贵妃大氏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转首一看,面­色­大变,吓得面如土­色­,“臣妾参见陛下。”

完颜亮从右侧走来,面如冷玉,目­色­­阴­沉,眼中浮动着骇人的怒气。

方才她们说的话,他听见了吗?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筋骨酥软 收集:52资源联盟

“啪啪”两声,他出其不意地扬掌,接连打了她们一巴掌,力道之重,出乎意料。她们捂着脸,脸上布满了委屈、惊惧,不敢说半个字。

“惹是生非,无风起浪,朕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女人!”完颜亮怒斥道。

“臣妾知罪……臣妾再也不敢了……”她们齐声求饶。

“再对元妃有丝毫不敬,休怪朕心狠手辣。此次小惩大诫,回去闭门思过一日一夜!”他面冷如铁,“还不滚!”

贵妃大氏、修容耶律氏没有告退就急匆匆地奔回寝殿。

完颜亮转身面对我,冷峻的面­色­有所缓和,“阿眸,让你受委屈了。”

我莞尔道:“我没事,她们对我也没什么不敬。”

他拉过我的手,携手游园。

为了我,他竟然当着我的面惩戒贵妃、修容,可见,他真的将我摆在第一位。

——

这夜,完颜亮与我一起进膳,之后就走了,说有些奏折要批阅。

沐浴后,回到寝殿,我看见他坐在床榻,靠着闭目养神。我慢慢走近他,胆怯,心慌,有意放轻脚步,却还是惊醒了他。

他露齿一笑,“朕一时之间有点乏,没想到睡着了。”

我问:“陛下不是在批奏折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拉我坐在他身侧,“批完了,就来瞧瞧你,宫人说你在沐浴,朕就在这里等你。”

我点点头,暗自思量,他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宫人已点了熏香、灭了火烛,只有羽哥在外面守着,你也该歇着了。”

“嗯。”

“朕批阅奏折的时候,总想起你,就忍不住来了。”完颜亮抬起我的脸,目光灼灼,“阿眸,你素颜散发的模样,很美,很美,朕……”

我禁不住他灼人的目光,别过头,心怦怦地跳,快要蹦出来了。

果不其然,他倾身吻下来,浅浅的碰触,我受到了惊吓似地一颤,以双臂挡着他的胸膛。

他没有继续,嗓音分外低沉、暗哑,“若你不愿,朕不会勉强你。”

我没有回应,低着头,只觉得心跳加速,手足有点热。

他再次抬起我的脸,拇指揉着我的掌心,“朕对你是真心的,也会守诺,你不必害怕,也不必担心。”

那种力道适中的摩擦使得我的手心更热了,好像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令人筋骨酥软。四目相对,完颜亮的眼眸盛满了浓浓的情意,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炽热,仿佛可以引燃别人。

我应该怎么办?接纳他吗?我已是他的妃嫔,再怎么拒绝也改变不了事实。

爹爹,哥哥,我应该接纳这个对我痴心一片的金国皇帝吗?

不知道为什么,手心的热度蔓延到四肢,扩散开来,身子也有点热,难道是因为他的碰触才有这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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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抚触着我的腮,慢慢往下,在颈项间抚摸片刻,继续下滑,揉着我的肩,轻缓有力。这个瞬间,我整个身子顿时烧起来,体内似有一把火,脸颊也烫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早已不知不觉地被他的深情感动,才会对他的碰触有感觉?

忽然,完颜亮一臂揽紧我,一手轻握我的后脑,想吻我,却沉声问道:“若你不愿,朕便走了,你好好歇着。”

我心慌意乱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恰时,全身的烫热烧上眉眼,眉骨有些难受,我下意识地闭眼。

须臾之间,他吻住我的­唇­,温柔如风,渐渐变得痴缠、强势。

我没有抵抗,反而接受了他的吻,双臂不知不觉地环上他的腰身,慢慢陷落。

密不透风的吻使得我气喘吁吁,­唇­舌的纠缠让我沉醉在那种奇妙的晕眩里,无法自拔。

天旋地转间,他松开我,我才惊觉,我已被他揽倒在床,身躯相缠。他熟稔地解开我的单衣,­唇­舌落在我的胸脯,舔吻那艳丽的红鸾,吮吻玉 峰的花蕾。

体内的火更旺了,烧得我**难耐,我好像不再是以往的我,神思恍惚,眼前模糊,不安地扭着,盼着什么似的。

“阿眸,朕爱你……朕想要你,想得发疯。”完颜亮轻吻我的­唇­,俊眸似被欲­色­充胀,布满了血丝,“这一刻,朕等了这么久,你心甘情愿的,是不是?”

“嗯,陛下……”我好像听到了自己柔媚的声音。

他抬高我的腿,我感受到了那陌生的火热,下一刻,那坚挺滑入我的体内,瞬间融为一体。

充实感令我愣了一下,很快的,那种难耐的感觉更强烈了,我祈求地看他,抱紧他的身,他立即抽 动起来,不紧不慢地律动着。

一种愉悦、舒服的感觉从身下蔓延开来,迷离中,我只觉得完颜亮的俊脸漾着浅浅的笑意。

——

宫灯暗迷,熏香袅袅,绣帷低垂,锦衾凌乱。

一整夜,不知道花开几度,仿佛永远不知疲倦,模糊中只记得他那一次又一次地索欢,只记得自己放浪地迎合他、不断地呻吟,直到次日早间醒来,才发觉四肢酸痛,全身散了架似的。

完颜亮没有去早朝,侧躺着轻抚我的娥眉,笑得分外灿烂,“阿眸,朕很知足、很幸福。”

我淡淡一笑,却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昨晚那是我吗?难道我的心已经接纳了他?

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贵为金国皇帝,文韬武略,俊美轩昂,难得的是他对我情深意重。

这样的男子,可遇不可求。

羽哥、明哥端来早膳,他喂我吃进补的汤,温柔宠溺,床榻间的风光惹得她们嗤嗤地笑。

用膳后,我们继续睡,因为实在乏力,只能多多歇息。直至午时,他才起身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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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一日,吃了一些补汤,总算觉得舒服些,神清气爽。临近黄昏,羽哥陪着我到花苑走走,走到凉亭,就停下来歇会儿。

完颜亮与我和好如初,羽哥、明哥比谁都高兴,这不,羽哥又唠叨道:“元妃,陛下差人来说了,晚点儿陛下过来用膳,不如元妃早点回去梳妆打扮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女为悦己者容,梳妆便是取悦完颜亮。

倘若他真的爱我,又怎么会只是喜欢我这副皮囊?

“我想再坐会儿,晚点回去。”

“是。”羽哥不再劝了,停了片刻,她忽然惊道,“元妃,您左边的玉耳坠掉了。”

果然,左边的玉耳坠不在了,我站起身,道:“许是方才不慎掉了,去找找,应该能找到的。”

她拉住我,笑道:“元妃在这里歇着,顺便赏赏花,奴婢去找就行了,很快就回来。”

既是如此,我便让她去了。

羽哥弯着身子、专注地看着地面,逐步找着。

我望着碧树上一朵朵娇艳的花,不禁感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看看爹爹和哥哥。

从这里望去,朗朗晴空只有小小的一角湛蓝,什么天高任鸟飞,再也看不见了。我叹气,假若我提出南下回家,完颜亮会应允吗?虽然他在我病中的时候说过,可是,毕竟他没有亲口、当面承诺过。

忽然,身后似有轻盈的脚步声,我立即转身,但见修容耶律氏朝我走来,娇媚的眉目间蕴着淡淡的笑。

“嫔妾参见元妃。”她行了一个恭敬的礼。

“起吧。”我暗自思量,她闭门思过一日一夜,这会儿怎么这么凑巧在偌大的花苑与我相遇?

莫非不是巧合?

修容耶律氏穿着素静的宫装,浅浅一笑,“元妃,嫔妾姓耶律,单名一个‘娴’。”

我不置可否,却心道:她为什么把自己的姓名告诉我?

“元妃一定心存疑虑,此次相遇是巧合还是有意?嫔妾有什么目的?”她开门见山地说道,“不怕告诉元妃,陛下未登基前,贵妃最得宠,嫔妾自然依附于她,以她为马首是瞻。这几个月,陛下对元妃的恩宠,后宫诸位妃嫔无人可以相提并论。嫔妾今日与元妃巧遇,并非有心靠拢元妃,而是想让元妃看清楚陛下。”

“修容有话不妨直说。”我知道,她是特意来告诉我一些“真相”的。

耶律娴不再是贵妃面前那个逢迎谄媚的妃嫔,变成一个刚柔并济的­干­练女子,“元妃果然快人快语,时间紧迫,嫔妾就简单了说。陛下对元妃的情,毋庸置疑,就嫔妾所知,陛下还从未这么爱过一个女子,从未这么耐心地、千方百计地得到一个人,元妃是第一个。”

是啊,他对我的爱,谁也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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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色­看起来分外坦荡,不像有假,“陛下的秉­性­,嫔妾一清二楚;得不到的人或物,陛下必会耍尽手段得到手,就算是伤害、逼迫,陛下也在所不惜。不过,陛下低估了元妃,元妃宁愿死,也不肯屈服,陛下就觉得,既然强硬手段不可行,那便来软的。然而,元妃还是被逼得心力交瘁,更身患郁证。”

她每说一句,那些屈辱、混乱的不堪回忆便一一涌现,如在眼前一般,折磨着我。

“陛下知道,元妃与葛王不单单是兄妹之情,便故意在外殿质问葛王你们之间的关系,让元妃听见,如此一来,元妃就会恨葛王。试想,元妃已经是陛下的女人,葛王纵有千百个胆子、纵然对元妃有私情,也不敢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就相当于害了元妃。葛王之所以否认,是因为前车之鉴,也因为他想保护元妃。”耶律娴说得头头是道。

“是吗?”虽然我不愿相信,但还是有点信了她的说法。大哥否认对我有私情,也许真的是为了保护我。

“陛下善伪装,花言巧语更是强项,无论陛下在您面前说得多动人,在背后却是完全相反。元妃,葛王与令福帝姬的私情的确是真的,但元妃可知,是陛下让贵妃和嫔妾故意在花苑说起这个陈年旧事,好让元妃知道,葛王喜欢的并非元妃,而是令福帝姬。如此一来,元妃就会更恨葛王,对葛王死心,从而看到陛下的深情与恩宠,慢慢接受陛下。”

“就算如此,陛下也只是让我知道真相罢了。”

“十一年前的事是真的,但元妃不知,令福帝姬与元妃并无神似之处,美貌各有千秋,是陛下故意让贵妃和嫔妾那么说的。如此,元妃就会以为,葛王只当元妃是令福帝姬的替身。”耶律娴的语声利落如珠,颇有意气。

“当真?”我握紧拳头,完颜亮竟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离间我和大哥,让我对大哥死心。完颜亮,你太卑鄙!太可恨!

“倘若元妃不信,日后可以向葛王求证。”

心神一晃,我黯然神伤,大哥,是我误会你,我错了。

完颜亮,为了得到我的心,你就这么不择手段吗?

她鄙夷道:“日前,贵妃与嫔妾在花苑对元妃颇有不敬,也是陛下的意思,让元妃亲眼目睹,陛下多么维护元妃、陛下心中只有元妃一人。自然,贵妃与嫔妾得到的赏赐不在少数。”

心头窜起怒火,我真的没想到,完颜亮是这般­阴­毒狠辣的小人。

然而,她为什么对我说出真相?

我问:“你对我说了这么多,倘若陛下知道是你通风报信,你不怕陛下责罚吗?或者,你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恨陛下,你就可以重新得到陛下的宠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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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娴冷冷地笑,笑音中充满嘲讽,“宠爱?我耶律娴从来就不稀罕金国皇帝的宠爱。元妃不知,我耶律氏并非金人,而是辽人。金国灭我大辽之后,我们族人就被金人掳到金国,族人为了活下来,见我有点姿­色­,就将我献给先帝。还未到上京,当时还未登基的陛下看上我的美­色­,就强行纳了我。这些年,若非我伪装得好,陛下早已瞧出我根本不想服侍他。”

难道这就是她告诉我真相的原因?因为她对完颜亮的恨意、她自己的身世与遭遇,才对我起了恻隐之心?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咬牙切齿。

的确,亡国、灭族、灭家之痛、之恨,谁也无法忘怀。

耶律娴横眉怒目,美眸迸­射­出森厉的仇恨之光,“信不信,随你,我话到此处,也算是对完颜亮的一种‘回敬’。有朝一日,我必定让完颜亮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的这些事,我自会求证。修容此恩此德,我没齿难忘。”我怎么这么蠢?竟然被完颜亮耍得团团转、骗得这么惨,我竟然被他的花言巧语、伪善面目蒙蔽了双眼,竟然还想着将终身交给他,想着接纳他,我太蠢、太笨了。

“不必言谢!”她冷冷地眨眸,“还有一些事,想必你也有兴致知道。先前听贵妃无意中提起,去年元妃被先帝囚禁在宫中,逼你招供。而那些逼人招供的可怕法子,比如巨鹰、怪兽吃人,比如让三个男子羞辱你,比如提议先帝册封你为妃,等等,元妃可知是谁向先帝建议的?”

难道是完颜亮?可是,他说,不是他想的,难道当时他就骗我?

耶律娴冷冽地笑,“当时,陛下与贵妃提起招供之事,让贵妃帮忙想想逼人招供的法子。于是,陛下就想出了那些法子,一边向先帝建议,一边哄骗元妃;在元妃面前,做出一副怜香惜玉、英雄救美的模样。”

一巴掌狠狠地掴过来,一拳头狠狠地击在胸口,我差点儿跌倒,她扶着我,叹气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被那个衣冠禽兽蒙在鼓里,被吃得一­干­二净,还要乖乖地献出自己的心。”

完颜亮,你是可恶的大骗子!是恶贯满盈的衣冠禽兽!不,你禽兽都不如!

耶律娴扶我坐在石凳上,“我就说这么多,你好自为之。”

我捂着头,头好疼,疼得快炸了!

——

耶律娴所说的那些“真相”,是真的吗?要求证吗?当面质问完颜亮?他会承认吗?

我应该怎么办?

而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无意间听闻最近两个月朝堂上发生的事。

几个宫人在宫道旁嚼舌根,说陛下在四月间杀了很多人,比如太傅完颜宗本,比如,判大宗正府事完颜宗美,还有太宗子孙七十余人、太宗朝国相子孙三十余人,诸宗室五十余人。

完颜亮为什么杀这么多宗室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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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的说辞,必定是这些人有异心,为了巩固帝位,他只能狠下杀手。

他当真是残暴不仁的皇帝!

刚回到蒹葭殿,羽哥跑着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元妃怎么先回来了?让奴婢好找。元妃,找到玉耳坠了,喏。”

我心灰意冷道:“先搁着吧。”

她关心地问:“元妃,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适?奴婢让明哥去传太医……”

“我只是手足乏力,歇一会儿就好,你派人去禀报陛下,不必过来用膳。”

“身子不适,元妃更应该进膳。元妃,您究竟怎么了?”

“叫你去你就去,罗嗦什么?晚点我饿了自然会传膳。”我心情烦躁,很不耐烦,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是,奴婢告退。”羽哥无奈地退出寝殿。

我靠在大枕上,闭着眼,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完颜雍和完颜亮的脸交替浮现……

从去年冬开始,完颜亮就一直哄骗我,在我面前,扮成一个救美的英雄、痴情的男子,在我面前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在我背后做了那么多­阴­损之事,布局筹谋,一步步地算计我,令我陷入他的天罗地网。

这样的人,太可怕。

一向自诩心明眼亮,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般眼拙,看走了眼。

对了,完颜亮对我说过:或许你很会说谎,但在朕面前,任何一个说谎的人都逃不过朕的法眼,因为,朕最擅长的便是说谎。

是了,他就是这么一个满嘴谎言、心术不正的人,怪不得我被他骗得这么惨。

虽然完颜雍与令福帝姬的私情真有其事,他也承认了;我记得,在最后,他见我那么激动,让我冷静,想解释什么,可是当时我的心很痛、很乱,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就此错过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然而,他说,因为我是完颜磐和沁福帝姬的女儿,他才送给我那双凤履。

这又是为什么?

十一年前,他打算将金缕镶玉凤头履送给令福帝姬,却没有送出去;十一年后,他转赠给我,是因为我的身世。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

脑中盘绕着很多想不通的疑问,越想越纷乱、越纠结,既痛心自己误会了大哥,又气愤完颜亮诱骗我。

忽然,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我听得出来,是羽哥轻得几无声响的脚步。

时辰还早,她为什么刻意放轻脚步?难道她以为我睡着了?

我佯装睡着了,听见轻微的声响,好像是打开鎏金狻猊香炉,加香料,接着点香。

之后,羽哥又蹑手蹑脚地出去。

半晌,香雾袅袅,我仔细地辨认,断定这香有古怪。我起身,打开香炉,心澜起伏得厉害。

这是普通的宁神香,却加入一味令人身燥、四肢酥软、增进*的媚香,份量不多,刚好能起调 情之效,又不易被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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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香与完颜亮留宿的那夜所用的香一模一样,怪不得我的身子那么燥热,怪不得我全身酥软乏力,怪不得我变了一个人,怪不得他不知疲倦地折腾我,怪不得我不知羞耻地迎合他……原来都是因为这味媚香。

他已经等不及,就一不做二不休地诱骗我。白日让贵妃、修容对我言辞挑衅,他当着我的面责罚她们,我就会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占着最重要的位置;夜里,他故意去而复返,吻我,还问我是否心甘情愿,我没有防备,吸入不少媚香,丧失了自制力,才被他摆弄。

接下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得到我的心。

熄了香,我回榻躺着,手握成拳:

完颜亮,你太卑鄙!

——

半个多时辰后,完颜亮终于驾临蒹葭殿。

他大步流星地走来,面上满是担忧,“阿眸,哪里不适?为什么不传太医瞧瞧?”

我已吃了点心和补汤,歪在床头等他来,“陛下,今晚还是去看看惠妃吧,我有点不舒服。”

“告诉朕,哪里不舒服?”他紧握我的手,眉宇间布满了怜爱。

“许是那夜太……身下隐隐的有点痛,今晚不能侍寝,还请陛下 体谅。”我掩藏了心中的恨意与怒火,故作娇羞地垂眸。

“明日一早朕让太医熬一碗止痛的汤药,你务必乖乖地服药,就不会痛了。”完颜亮意味深长地笑,促狭地看我,“是朕不好,朕忽略了你大病初愈、身子还虚。不过,朕当真是想你想得发疯,否则也不会整夜缠着你。”

话落,他伸臂搂过我,一掌握我的后脑,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头,亲昵、温存得很。

我很想、很想推开他,可是,我不能冲动,必须冷静,否则只会激怒他,我仍然难逃厄运。于是,我伏在他的肩窝,柔媚道:“那今晚陛下还是去找惠妃或是贵妃罢。”

完颜亮笑道:“你以为朕是铜墙铁壁?朕也要养­精­蓄锐,无妨,今晚就歇在这里,我们就做一对同床共枕的神仙伴侣。”

也许他当真怜惜我,脱了衣袍便躺下来,让我枕着他的臂膀,相拥而眠。

接下来连续四夜,我都以这个借口婉拒侍寝,他气得对太医怒吼,骂耶律大人是庸医,小小的病痛也治不好。

第五夜,他还是想与我缠绵,我正要开口,他一臂揽住我的腰肢,抢先道:“阿眸,这次不会再像那夜那样,朕会很温柔,绝不会痛。”

“可是,真的痛,也许 明晚就好转了,陛下就再忍耐一晚吧。”我苦着脸道。

“太医说,你觉得痛,只是那晚留下来的­阴­影,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因此总是觉得痛。”完颜亮耐心地解释,蛊惑道,“阿眸,相信朕,不会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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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锁住我的身子,急不可耐地吻我,强势地封锁,狂 野地挑弄。

­色­中饿鬼的模样完全暴露了,他要的只是我的美­色­与身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奋力挣扎,左闪右避,仍然躲不过他的纠缠。“嘶”的一声,单衣被他撕裂,因为他太过用力,我的­唇­有点痛。可是,他不罢休,以男人特有的劲道扯散我的衣物,将我压向床榻。

我冷寂地问:“陛下又想弓虽暴我?”

完颜亮骤然停下来,拇指抚触着我的腮,“阿眸,朕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那晚我们不是很恩爱吗?朕不会再弄疼你,朕保证!”

恩爱?他竟然说那是恩爱?那只不过是他的诱骗之计。

“因为,陛下是一个­阴­毒狠辣的人,令人害怕,更令人不敢靠近。”一想起那晚我恬不知耻地迎合他,就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你怕朕?你说朕­阴­毒狠辣?”他面­色­剧变,眸­色­一分分地­阴­沉,“朕究竟哪里­阴­毒狠辣?”

“那陛下就听清楚了。”我豁出去了,推开他,坐起身,用锦衾遮掩身子,“陛下故意在外殿质问大哥与我是什么关系,故意让我知道大哥与令福帝姬当年的私情,还让我误会大哥只当我是令福帝姬的替身;还有,陛下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侍寝,就让人故意对我言辞挑衅,在熏香里加了一味媚香。陛下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让我对大哥死心,让我看到陛下对我的深情,对陛下投怀送抱!陛下,我最恨被人骗,你胆敢否认你做过的事吗?”

完颜亮紧盯着我,面如冷铁,眼中仿似布满了乌云,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摧毁之感。他扣住我的手腕,语声铿锵,“朕做过的事,朕不会否认。既然你已知道,朕不怕对你说,你的身、你的心,朕志在必得!假若乌禄有胆量与朕抢女人,朕就让他抢,可是他没种!十一年前,他没种抢令福帝姬,而今,他也没种跟朕抢!”

他扣住我的下颌,逼得我抬起脸,“没错,朕故意在外殿问他,目的就是让你亲耳听见。不过朕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如若他真心爱你,抑或他有胆量,他就不会否认对你有情。既然他否认了,就是自愿放弃,就是明哲保身,这能怨朕吗?”

“他不是明哲保身,而是保护我!”我愤怒地反驳。

“保护你?”完颜亮冰冷地嗤笑,“他断定朕会伤害你?会杀你?”

“难道陛下没有伤害过我?”我鄙夷地质问,接着道,“去年冬,先帝折磨我、逼迫招供的那些法子,都是是你向先帝建议的,巨鹰、怪兽吃人,让三个侍卫羞辱我,让先帝册封我为妃,都是你的主意。而你假惺惺地对我说,不是你想的。你在我面前伪装成一个救美的英雄、心存仁善的正人君子,无所不用其极,将我玩弄在掌心。我看走了眼,你是一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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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看朕?”他仿佛受了极大的伤害,不敢置信似的,一双黑眸染了血­色­的痛,红得骇人,“朕将你捧在掌心疼着、护在心口爱着,你竟然这么看朕?”

“你敢说没有做过吗?”我逼问道。

“是!朕做过!去年,朕只是臣子,先帝有命,做臣子的能抗命吗?”完颜亮悲痛得声音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与朗润,变得沉哑,饱含失望与心痛,“就算朕不向先帝提出那些主意,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先帝的折磨?朕之所以那么做,就让先帝信任朕,朕就可以保你一条命,就可以顺利地施展计划,弑君夺位,以便更好的保护你!”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悲声问道:“你可有认真地体会过朕的心意?体会过朕对你的情意?”

我凄冷一笑,“如若不是得知这些真相,我差点儿相信你是一个爱我入骨入肺、可以托付终身的大丈夫!”

他沙哑地低吼:“那些事,朕都承认,可是朕没有错。你也说你相信朕,被朕的爱感动,为什么就不可以当作不知道那些事?”

我猛地抽开手,“此生此世,我最痛恨的就是,欺骗与算计。陛下没有错,只是你的欺骗与算计,让我无法再相信你!”

完颜亮右掌击榻,怒吼:“乌禄究竟有什么好,让你对他念念不忘?朕究竟哪一点比不上他,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朕的好?”

我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文韬武略,俊美迷人,自然比大哥强;可是,大哥以真心待我,从未欺骗、算计我,这就是大哥与陛下最大的差别。”

他笑起来,笑声由高亢慢慢转为悲沉、苍凉,慢慢地止了笑,“如此,你选择他,不选择朕?”

我苦涩地反问:“陛下以为,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已是残破之身,还配得起大哥吗?

完颜亮注目于我,眉宇紧攒,眸光深深,好像蕴藏了千言万语,又好像在思索什么。

话已出口,会有什么后果,我不在乎,反正早已是万丈深渊的谷底,大不了一死,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恨朕,还是全心全意当朕的元妃,你选!”他的眼中似有一丝丝的希望,“阿眸,你最好想清楚了。”

“全心全意?”我讥讽地笑,“陛下觉得,我还能全心全意吗?”

“既是如此,休怪朕心狠手辣!”完颜亮邪佞道,语音充满了戾气。

话音未落,他扑过来,攫住我,将我压在身下,疯狗一样在我身上又啃又咬,没有半分怜惜,也没有丝毫不忍。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一个狠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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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想反抗,纵然想躲过这一劫,也是有心无力。他孔武有力,将我压制得死死的,让我毫无动弹之力。很快的,他的坚 挺狠狠地刺穿了我,撕裂的痛袭击了我,如水一般将我淹没。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被人强迫的屈辱,也许是可以忍受的,因为他总有疲倦的时刻。

完颜亮,你­阴­毒狠辣,有朝一日,我会比你­阴­毒狠辣十倍,百倍加诸你身,以偿还你今日强加给我的羞辱!

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只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经历过了,便觉得不过如此。纵然心有不甘,也要将屈辱一口口地咽下去,咬紧牙关,挺下去!

四肢如被车轮碾过一般,身上酸软无力,我微微睁眼;他下床穿衣,看向破布一样摊在床上的我,­阴­狠道:“这是你的选择,怨不得朕。想不明白,就在蒹葭殿闭门思过,不得出宫门半步!”

这道禁足令,让我在蒹葭殿待了一个月。

——

照常进膳、就寝,照常在殿前廊下赏花、望天,照常想念大哥。

羽哥、明哥每日都劝三遍,早中晚,劝我不要再与陛下置气,否则苦的是自己。

这些日子,她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比我还着急,我将她们的劝当耳边风,吃好,睡好,也不胡思乱想,过得悠闲自在,总算面­色­红润了些,也长胖了一点。

大哥说过的话,我铭记于心。他说:我们金国最崇拜猛鹰,只有无病无痛,才能一身轻地翱翔;只有羽翼**,才能振翅高飞。

因此,我必须养好身子,一身轻松,羽翼**。

这一个月,完颜亮从未踏足蒹葭殿。听闻,他也从未踏足贵妃的寝殿,贵妃也和我一样,被他禁足了。

也许,他以为那些真相,是贵妃告诉我的,便责罚她不许出宫门半步。

七月是全年最热的月份,不过,上京位处北地苦寒之地,那热气到了这里,被寒气消了一半暑气,也就没那么热了。

午后,我坐在廊下,悠闲地煮茶、饮茶,暖风吹在身上,从腮边、颈间、腕间、脚踝滑过,带走一点热气,令人身心舒畅。

金人并不喜欢饮茶,我让羽哥去找一些好茶,她费了不少功夫才找来这么一点劣质的茶。

当我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有人大步流星地走来,神清气朗,轩扬有度,脸上浮着金子般的日光,令人目眩。

我就知道,完颜亮很快就会来,明哥早已跑去禀报。

他掀袍坐下来,与我隔案而坐,饶有意味地瞧着我,目光渐渐下移,眉宇间渐起笑意。

“阿眸,今日为什么穿上朕送你的玉履?”他好整以暇地问。

“想穿就穿咯。”我倩然一笑,当初他送我玉履的时候,我砸了,他抢过去,命宫人修复成原样,让宫人悄悄地塞在床榻一角,我只当没看见,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再者,这玉履穿在脚上,还挺舒服的,凉凉的。”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痴缠 收集:52资源联盟

“你的双足肤白如雪、小巧玲珑,这双玉履穿在你脚上,朕都分不清是玉还是足。朕记得李后主《子夜歌》中有一句‘缥­色­玉柔擎’,形容你的双足正好,肤光胜雪,纤巧如玉。”他剑眉飞扬,可见心情正愉悦。

“陛下谬赞。”我羞窘地垂眸,斟了一杯茶,“陛下想尝尝我煮的茶吗?”

“好。”完颜亮举杯,先闻后品,慢慢地品着,“我们金人不喜饮茶,倒是江南宋人,尤喜煮茶、饮茶。不过,若有好茶,朕也喜欢品茗,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茶,陛下以为如何?”我莞尔笑问。

“差强人意。”他眉眼、­唇­角的笑意,皆发自肺腑,“稍后朕命人送来江南宋国的贡茶,你一定喜欢。”

“那先谢过陛下了。”

完颜亮挥退宫人,倾身向我,隔着案几,伸手握住我的手,“阿眸,你想明白了?”

我淡淡而笑,气定神闲地看他,“陛下以为呢?”

他的俊眸­精­光四溢,分外灼亮,“既然你穿上朕赏赐你的玉履,说明你应该想明白了。”

我取笑道:“陛下这般不自信吗?”

他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微笑从眼角直抵内心,“今晚朕陪你用膳,你陪朕沐浴,可好?”

我娇羞地低下螓首,做出一副等待宠幸的欢喜模样,“那我便在此恭候陛下。”

完颜亮拉我起身,揽紧我的腰肢,轻捏我的下颌,眸­色­越来越深沉。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缓缓闭眼,他的吻落下来,温柔绵密,旁若无人地痴缠。

一个多时辰后,暮­色­笼罩了殿宇,最后一缕红艳的残红从宫墙慢慢淡去。

羽哥来报,膳食已备好。

他踩着黛青的天光驾临蒹葭殿,换了一袭纯白纹龙镶金常服,比寻时多了三分玉朗、清逸。他眉宇含笑,一双黑眸点染着璀璨的光华,再也寻不到一点点残暴、­阴­毒、狠戾的影子。

行礼后,完颜亮执起我的手,我忙道:“陛下,我们就在暮风、夜­色­中进膳,风缓缓地吹,庭中碧树也陪我们饮酒,可好?”

他无不答应,吩咐宫人在廊下设案。

珍馐美味上案后,羽哥、明哥斟好两杯酒便退下,他拉着我入座,“阿眸,先饮一杯。”

“未食先饮很伤身,还是先吃菜吧。”我夹菜递在他­唇­边,浅笑盈盈,他张口吃了,眉开眼笑。

“阿眸,你想明白了,朕很高兴。”完颜亮将我的手紧贴在他的心口,面­色­无比郑重,“朕答应你,此生此世,朕若负你,便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陛下对我是真心的。”我应道,故作感动。

这种花言巧语,我不会再感动。即便他出自真心,我也有选择的余地。

他喂我吃菜,我服侍他饮酒,恩爱得毫无破绽,就连自己都怀疑,我竟然可以伪装得这么好。

这餐晚膳临近尾声,忽然,我一臂撑案,一手捂着小腹,紧紧蹙眉。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月事 收集:52资源联盟

“阿眸,怎么了?哪里不适?”完颜亮紧张地揽过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腹痛……好像是月事来了……”

“朕先抱你到床上歇着。”

他立即抱起我,大声唤人,接着龙行虎步地奔向寝殿。

羽哥、明哥服侍我弄好一切,我靠躺在床上,完颜亮和太医走进寝殿。他坐在床沿,忧心忡忡地问:“朕记得你并非这时候来月事,也从未这般痛,这次是怎么回事?”

我低柔道:“我也不知道。”

他命耶律大人给我诊脉,听脉半晌,耶律大人禀道:“陛下,元妃的月事来得突然,且伴有腹痛,许是这几日吃了一些寒凉之物所致。”

完颜亮问羽哥、明哥:“这几日元妃吃了什么?”

“这几日,元妃喜欢吃银耳莲子羹,每日都吃三四碗。”羽哥答道。

“元妃喜凉,让奴婢去冰窖取了一些冰块,放在银耳莲子羹中。”明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吓得跪地。

“陛下,加了冰块的银耳莲子羹更加寒凉,连吃几日,元妃的身子便受不住,这才提前来了月事。”耶律大人道。

“陛下,与她们无关,是我喜欢冰凉,才让她们去取冰块的。”我连忙道,“陛下就饶过她们这次吧。”

“朕就看在元妃的面上饶过你们这次,日后服侍不周,让元妃受苦,朕绝不轻饶!”完颜亮重声道。

“谢陛下开恩,谢元妃开恩。”羽哥、明哥异口同声地谢恩,站起身,退至一侧。

“陛下,微臣开个方子,连服三日,元妃就无大碍了。”耶律大人道。

“速速去煎药,明哥,随耶律大人去太医院。”完颜亮吩咐道。

所有人都退出去,寝殿中只剩下他和我。

我反握他的手,歉疚道:“扫了陛下的兴致,是我不好。”

他痛惜道:“无妨,今晚朕陪你。你的脸这么苍白,手足也不暖和,朕为你暖手足,可好?”

我颔首一笑,“陛下不怕血光吗?这种­妇­人污秽之事,陛下还是躲避一下为好。”

完颜亮掉个方向,坐在我身侧,将我揽在怀中,道:“朕乃九五之尊,是天子,天地正气、日月­精­华之所在,什么都不怕。”

这夜,他陪我度过了漫漫长夜,对我极尽呵护。

我时常在想,假若他没有做那么多­阴­毒、残暴的事,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一个文韬武略的帝王。可惜,他­阴­毒狠辣,从来不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扪心自问,我真的无法忽略那些真相吗?真的无法接受他吗?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两宫太后 收集:52资源联盟

三日后,完颜亮几个心腹大臣出城行猎,四日后才回来。

临行前半个时辰,他来蒹葭殿与我告别。

我下身行礼,柔婉道:“陛下此行,必能收获丰富的野味。”

他扶起我,紧拥我在怀,“阿眸,待朕回来,便好好陪你。这几日你好好歇着,千万不能再贪凉、吃寒凉之物。”

“我记住了,陛下放心去吧。”

“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朕担心,嗯?”

“嗯。”我淡笑,“陛下怎么成了婆妈罗嗦的­妇­人?好啦,快去吧,那么多人都等着陛下呢。”

“就让他们等。”完颜亮豪迈地挥臂,随即抬起我的脸,与我缠绵一吻。

我望着他消失在明晃晃的日光中,勾眸一笑。

这日,完颜亮刚走,就传出贵妃有喜的消息,一时之间,贵妃俨然成为金国后宫最得宠、最风光、最荣耀的妃嫔,那道禁足令自然抵不过皇嗣;宫人无不尽心尽力地服侍,不敢有丝毫怠慢,就连两宫太后都对她礼让三分,顾着她腹中的皇嗣。

临近傍晚,我来到花苑散步。由于暑气较重,午时、午后无人在花苑行走,清早和傍晚凉快一些,花苑也是最热闹、最喧哗的,到处是人,莺声燕语、欢声媚笑随处可闻。

“想不到贵妃竟然怀孕了。”羽哥环顾四周,神秘道,“元妃,不如找耶律大人把把脉,看看元妃什么时候能怀上龙种。”

“能否怀上,要看天意,岂是把脉就能得知的?”我淡淡道。

“这回贵妃怀孕,还不飞上天去?她最会装了,陛下回来后,必定整日霸占着陛下。”明哥为我打气道,“元妃务必使出浑身解数,留住陛下的心。”

花苑人太多,脂香粉­色­随风散开,妃嫔、宫人的倩影点缀在葱郁碧树间,为夏日的浓浓绿意增添缤纷、绮艳的旖旎之­色­。只是,嘈杂声不断地传入耳中,令人不自觉地烦躁。

明哥提议道:“元妃,不如到小亭坐坐吧。”

羽哥翘首望了望,道:“那边好像有很多人。”

我转身往回走,“回去吧,还是自家的前庭清静些。”

有一人疾步奔来,从她的服­色­看,应该是颇有身份的老宫人,“奴婢见过元妃,东宫太后、西宫太后请元妃过去。”

两宫太后看见了我,要我过去,我自然要前去行礼,尽儿媳之礼数与孝道。

自从册封为才人后,我伤病缠身,不是禁足就是卧榻,还不曾参见过两宫太后,

完颜亮的生母大氏,居永宁宫,谓之曰“西宫”。他的嫡母,也就是他父亲的嫡妻,徒单氏,居永寿宫,谓之曰“东宫”。羽哥、明哥跟我提起过,西宫太后大氏是侧室,却为人恭谨,­性­情温婉,心地善良;即便亲儿子当了皇帝,仍然全心侍奉东宫太后徒单氏,以徒单氏为尊,与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一样,并无任何变化。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狐媚 收集:52资源联盟

远远的,我看见两宫太后坐在石凳上,同坐的是贵妃大氏,修容耶律氏等妃嫔都站在一侧,宫人环侍左右,将小亭围得水泄不通。

第一次参见,自然是行大礼,于是我低垂着头,下跪施礼,“臣妾拜见东宫太后、西宫太后,太后万福。”

“起吧。”东宫太后的嗓音沉实有力,一听就知道是个­干­练的女子;须臾,她又道,“抬起头。”

“是。”我缓缓抬头,直视两宫太后。

即使是大热天,她们仍然穿着金国皇室贵眷传统的宫装,下系紫黑­色­六裥襜裙,裙面上编绣全枝花;辫发盘髻,前额垂着一圈金光闪烁的金链。东宫太后面容冷肃,见到我的容颜,显然已变了脸­色­,却又极力掩饰,眼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惊,怒,忧,愁,似乎有点畏惧,不一而足。西宫太后则慈眉善目,笑眯眯地瞧着我。

东宫太后的反应,早在我预料之中。

“姐姐,江南女子跟咱们金国女子就是不一样,不仅貌美,而且生得娇弱纤细,怪不得陛下宠她。”西宫太后慈祥的微笑令人觉得温暖。

“母后,臣妾听人说,江南女子都是狐狸­精­,惯用狐媚的妖法锁住男人的心。”贵妃大氏口无忌惮地嘲讽。

“你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说这种不着调的话?”西宫太后拍拍她的手,“别再说了,免得吓坏你腹中的孩儿。”

东宫太后审视着我,威严尽显,“元妃,陛下那么宠你,你也该争争气,好让哀家二人一手抱一个孙儿。”

我低首应道:“是,臣妾自当尽力服侍陛下。”

贵妃大氏拉着西宫太后的衣袖,像女儿向娘亲撒娇那般地求道:“母后,臣妾听陛下提起过,元妃最喜欢吃红豆白玉露,也会做,而且做得最地道了,臣妾也想尝尝。”

西宫太后为难道:“这……”

东宫太后面上的严肃有所缓和,“既然贵妃喜欢,元妃,你就勉为其难地做一些给她尝尝鲜吧。”

我恭顺道:“臣妾遵旨,明日午时,臣妾差人送给贵妃享用。”

贵妃大氏看着我,得意洋洋地笑,耀武扬威似的。

——

羽哥、明哥气得七窍生烟,一路都在数落贵妃仗着腹中的皇嗣欺负我。

踏入蒹葭殿宫门,我道:“好了,万一让其他宫人听见了,你们不是给我惹事吗?”

她们立即闭嘴,跟着我回寝殿,半晌,明哥问道:“元妃真的亲自做红豆白玉露给贵妃?”

羽哥道:“东宫太后都发话了,不想做也得做。”

我打发她们去传膳,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那个眨眸冷笑的女子。

次日,我在御膳房亲自做了红豆白玉露,在午时时分,打发宫人送到贵妃那里。

一个时辰后,我在廊下悠闲地饮茶,四个侍卫闯进蒹葭殿,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羽哥、明哥连忙拦住,喝道:“这是元妃的寝殿,你们竟敢擅闯?”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谋害皇嗣 收集:52资源联盟

一个侍卫不卑不亢道:“我等奉两宫太后之命,请元妃前往永寿宫一趟。”

羽哥慌了,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传元妃去永寿宫?”

侍卫径自对我道:“元妃,请跟卑职去永寿宫一趟。”

我悠然起身,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劫数毫不在意,“既是太后有请,就去吧。”

羽哥、明哥跟随我来到永寿宫,进入大殿,我望见两宫太后端然坐在北首两侧,板着脸,神­色­肃穆。我下跪行礼,“臣妾参见东宫太后、西宫太后,太后万福。”

“元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残害皇嗣!”东宫太后拍案怒喝。

“残害皇嗣是死罪,臣妾纵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做。”我气定神闲地回应,“太后明察,臣妾没有做过。”

“贵妃吃了你送去的红豆白玉露没多久就腹痛,如今哀家的孙儿危在旦夕,你竟然睁眼说瞎话!”东宫太后训斥道,气得差点儿冲过来赏我一巴掌。

“元妃,太医检查过,红豆白玉露中放了少许的寒凉之物,你怎么解释?”西宫太后愁苦地问,“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禀太后,倘若臣妾真的有心谋害皇嗣,又怎么会只放少许?”我对答如流,“臣妾差人送给贵妃,理应传那个宫人一并问话。”

“放肆!”

东宫太后起身走来,抬起右脚,狠狠地踹在我左肩,我跌倒在地,左肩立即痛起来。

明哥连忙扶着我,羽哥急忙禀道:“太后,奴婢一直跟着元妃,看着元妃做红豆白玉露,元妃真的没有加入什么寒凉之物,太后明察啊……”

明哥也急急地道:“奴婢也也可作证,元妃小心翼翼地做红豆白玉露,并没有谋害皇嗣之心,元妃是无辜的,也许是送红豆白玉露的宫人在路上做了手脚也不一定。”

西宫太后也走过来,扶着东宫太后,“姐姐息怒,她们言之凿凿,不如传那个宫人来问问。”

很快,那宫人被侍卫带进大殿,跪在地上,在西宫太后的责问下,她回道:“太后,奴婢叫小莲,在蒹葭殿当差。午时,元妃做好红豆白玉露,命奴婢送到贵妃寝殿。奴婢就送去了,未敢耽搁,路上也没有什么意外,送到贵妃寝殿就回来了。太后明察,奴婢只是送过去而已,什么都没做过啊。”

羽哥反驳道:“你什么都没做过,可有什么人看见?”

小莲无辜地摇摇头。

西宫太后寻思道:“既是如此,元妃与小莲都有嫌疑。这样吧,姐姐,这件事,不如等陛下回来再审查吧。”

东宫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妹妹,你太仁善了,后宫妃嫔明争暗斗,你听得还少吗?她们怎么斗,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谋害咱们的孙儿就罪不可恕!再者,陛下行猎回来,多少政务等着他处理,哪有闲工夫理这事?”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杖毙 收集:52资源联盟

西宫太后点点头,“姐姐说的是。”

东宫太后怒目瞪向我,“哀家不想冤枉任何人,来人,去蒹葭殿和小莲的寝室找找有什么可疑之物。”

四个侍卫领命而去。

跪在地上的感觉真不好受,双腿渐渐酸疼,宫砖的凉意从膝盖钻上来,倒是一点也不热了。

不知道贵妃腹中的孩子怎么样,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久,四个侍卫回来,说在我的妆台上找到了一小盒可疑之物。

恰时,太医走进来,东宫太后当即问道:“耶律大人,你看看这是什么?”

耶律大人接过那只小木盒,闻了闻,回道:“禀太后,这是有身子的­妇­人忌食的寒凉药粉。”

“你还有什么话说?”东宫太后再次怒喝,怒火似可烧至屋顶。

“那只小木盒不是臣妾所有,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什么都没做过。”我辩解道。

“奴婢可以作证,小木盒真的不是元妃的。”羽哥急得手足无措。

“奴婢也可以作证,奴婢从来没见过小木盒。”明哥慌张道。

“你们再为元妃脱罪,一并治罪!”东宫太后重重道,嫌恶地瞪她们。

“元妃,东西是从你寝殿搜出来的,哀家也帮不了你。”西宫太后叹气道,转而问太医,“耶律大人,贵妃呣子怎样?”

“太后放心,贵妃只是吃了少许,出了一点点血,不过胎儿保住了,眼下已无大碍。”耶律大人回道。

西宫太后松了一口气,双手合什,“总算呣子平安,先祖庇佑!”

东宫太后扬声道:“元妃谋害皇嗣,其罪可诛,来人,将贱­妇­拖出去,杖毙!”

西宫太后急忙阻止,“万万不可!姐姐听妹妹一言,元妃是陛下心口上的人,还是等陛下回来再行处决吧。此时姐姐若把元妃杖毙,只怕无法对陛下交代。再者,贵妃呣子平安,元妃罪不至死,就先留她一命吧。”

东宫太后摇头叹气,“你太仁善了。也罢,哀家就看在妹妹的面上,饶她一命。来人,将贱­妇­押入暴室,没哀家的懿旨,谁也不许探视!”

——

永寿宫的暴室是一个暗无天日、­阴­冷潮湿的暗房,两个老宫人将我扔进来之后就关上厚重的大门。房中黑暗,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举目都是浓重的黑,我索­性­闭目,让双眼适应一会儿。只是,难以忍受的是刺鼻的霉味,仿佛一股冷冷的气,钻进鼻子,直抵脏腑。

从不适应到适应,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

几次想呕,却硬生生地忍住了。我坐在墙角,地上、墙上的潮湿、­阴­冷之气透过肌肤渗进身子,不多久,就觉得手足凉飕飕的。可是,我只能忍,只能坚持;只有坚持,才有一线生机。

今日落得这个下场,早已预料到了,也是内心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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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右想,慢慢地睡着,直到有人开门才惊醒。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橘红的灯影斜­射­进来。两个老宫人提着宫灯走进来,随后进来的是西宫太后,大氏。

房中骤然亮起来,明亮的灯光刺疼了我的眼睛,我紧闭着眼,仍然坐在地上。

“可怜的孩子,让你受苦了。”西宫太后命宫人将我拉起身,“待陛下回来,你就可以出去了。”

“谢太后关心。”我诚挚道,她的确仁善,见不得别人吃半点儿苦。

“姐姐是担心皇嗣,才气急了将你关在这里,待陛下查明真相,就还你清白。你再忍耐两日,哀家会命人照看你的。”她握着我的手,掌心的暖意令人的心也暖暖的。

“有太后的信任与照拂,臣妾知足。”我感动得眉眼酸涩,在金国皇宫一年,经历了那么折磨、痛楚、绝望,一直咬着牙挺过来,却在这一刻,因为她简单的几句话而觉得特别委屈、辛酸。

西宫太后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手,“这里毕竟是永寿宫,哀家不好多待。这是一些糕点和茶水,你慢慢吃,哀家先走了。”

宫人将一个食盒递在我手中,我看着她叹着气走出去,看着那扇大门再次关起来,房中再次陷入了黑暗。

饿了几个时辰,早已饥肠辘辘,我吃了几块清爽可口的糕点,喝了茶,总算恢复了点力气。

漫漫长夜,睡一觉,很快就会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仍然是黑漆漆的,脑子很重,昏昏沉沉的,嗓子有点痛,许是着凉了。

挨到午时,有人送来午膳,却是一个­干­得难以下咽的面饼,我勉强咬了几口,就没再吃了。

四肢开始酸痛,脑子迷糊起来,我又昏睡过去,见到了大哥、二哥,回到了繁华的临安。大哥,此生此世,我还能再到你吗?大哥,若有缘再与你相遇,我一定问你,为什么送我凤履和《月出》。

陡然,一阵猛烈的开门声惊醒了我,明灿灿的日光如水涌进来,我眯着双眼,看见东宫太后阔步走进来,身子板正,一张脸冷肃得毫无半分暖­色­,更具威严,令人惊怕。

两个老宫人将我拽起来,架着我,仿佛我是一块烂泥,随便任何人捏圆搓扁。

“哀家问你,你是宋人还是金人?你与陛下如何相识?”东宫太后不苟言笑地问,紧盯着我。

“臣妾家在江南,与陛下在上京相识。”我知道,她这么问,必定是想摸清我的底细。

完颜亮早已将前朝宫人清洗一遍,不留任何祸患,因此,除了羽哥、明哥和贵妃、修容,没人知道我曾被先帝囚禁;更没人知道我是完颜磐与沁福帝姬的女儿,除了完颜亮与完颜雍。

东宫太后冷硬地问:“你为什么到上京?你姓什么、叫什么,父母是什么人,家中还有什么人,一一招来!如有虚言,哀家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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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道:“我叫阿眸,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你如何与葛王相识?”她严厉地问。

“臣妾与葛王也是在上京相识,因为志趣相投,就结为异­性­兄妹。”我避重就轻地答道。

“一派胡言!”她陡然怒喝,走过来,掐着我的双颊,“再不从实招来,有你受的。”

“臣妾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既然你的嘴这么硬,休怪哀家不怜香惜玉。”东宫太后粗黑的长眉紧紧拧着,戾气布满了细纹繁多的脸庞,“来人,杖责二十!”

一个老宫人手持木杖走进来,面无表情,一看就知道是狠角儿。

架着我的两个老宫人将我摁在地上,我无力反抗,只能全身趴在地上。地上的冰凉之气钻入身子,头更疼了,四肢乏力,我有气无力地说道:“太后,臣妾所言非虚,太后为什么不信?”

东宫太后微眯着眼,仿佛在回忆那故人的容貌,“因为,你与哀家所认识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

我明知故问:“太后的故人是谁?”

她的双眸微微睁大,一字字咬着牙道:“一个祸乱、危害我大金朝纲的南朝女人,一个奴颜媚骨、迷惑人心的狐狸­精­。”

我愣住了,她说的是娘亲吗?假若是娘亲,她为什么这么说娘亲?娘亲是大宋帝姬,不会是那样的女子。在金国女人眼中,得到金国男儿真心、真情的宋女,就是狐狸­精­吗?

忽然,我明白了,她认定娘亲是那样的女子,自然也以为我与娘亲一样,会祸乱、危害金国朝纲,迷会惑她名义上的儿子,完颜亮。

原来如此,她决心置我于死地,就是这个原因。

“打!”东宫太后怒喝,“再不如实招来,就重重地打!”

“且慢!”

木杖已经扬起,行将落下来,我听到一道温和而­干­脆的声音。

西宫太后快步走进来,忧心地问:“姐姐,为什么打元妃?”

东宫太后的眼中浮动着丝丝的杀气,严厉道:“妹妹,别拦哀家,今儿哀家一定要让她招供!”

西宫太后不明所以地问:“招供?姐姐要她招什么?”

“妹妹,哀家自有主张,此事你不必多问。”

“姐姐,虽然从元妃的寝殿搜出罪证,可是将她关在暴室已是惩罚了她,不能再私下用刑。”

“她嘴巴这么硬,不让她吃点儿苦头,她怎么会招供?”东宫太后不耐烦道。

“姐姐,妹妹还从未见过陛下这么喜欢一个女子,元妃虽然犯错,但她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待陛下回来再行处置也不迟啊。”西宫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哀家也是为陛下好。”东宫太后长长一叹,“有些事,你不知道,哀家也不便说,但哀家今日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大金国的朝纲与江山。”

“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子,纵然有些狐媚手段,但也不至于祸国殃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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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所不知,南朝女子都是狐狸­精­,除了迷惑陛下,还会危及我大金国的江山社稷。”东宫太后决然道,“妹妹不必再说,为了江山社稷,哀家一定要她招!打!给哀家重重地打!”

老宫人的木杖再次扬起,我无辜、委屈地看向西宫太后,祈求她的怜悯。

在木杖落下来之际,西宫太后摆手制止,“且慢!”她不忍地看我一眼,对东宫太后求道,“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姐姐就当作卖给妹妹一个人情,今日暂先饶了她,明日妹妹再问她,可好?”

东宫太后的眼眸迸­射­出凌厉的光,“妹妹,你为什么非要保她?你是不是一定要跟哀家作对?”

西宫太后温和地赔笑道:“妹妹怎么会跟姐姐作对?妹妹只是不想伤了陛下与姐姐的呣子情,姐姐想想,陛下这么喜欢元妃,回来后得知姐姐将元妃打成这样,该有多心疼呐。”

东宫太后仍然不罢休,坚决道:“陛下是你的亲儿子,这坏人就由哀家来当,你且站在一边!”

西宫太后久劝不住,有点着急了,道:“后宫以姐姐为尊,可是妹妹也是太后,今日妹妹想向姐姐讨一个人情,保她毫发无损!”

她的语声急促而­干­脆,浑然不像刚才的温和。

东宫太后一怔,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当真保她?”

西宫太后不再以软弱示人,严肃道:“是,陛下喜欢她,妹妹要保她毫发无损!”

东宫太后眉目紧拧,气得眼珠子快要蹦出来。她们对峙半晌,东宫太后拂袖离去,撂下一声怒哼。几个老宫人跟着离开,我从地上爬起身,感激道:“谢太后救命之恩。”

西宫太后拍拍我的手,神­色­凝重,重重一叹,“哀家也不知救你是不是错了,姐姐也许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好自为之。哀家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就因为她的儿子完颜亮喜欢我,她就不忍心我受到任何伤害?

或许,她真的是一个心存仁善的人。

——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幽幽转醒,却觉得很不舒服,头重脚轻,身上发烫,头很晕,天旋地转,想呕。我为自己把脉,的确染了风寒,全身低热。

外面很静,静得一点声音都无,不知道是白日还是夜里。

完颜亮会提前回宫吗?东宫太后会不会再来审我?

口­干­舌燥,很难受,只能想一些开心的回忆才觉得不那么难过。

挨了好一会儿,忽然,外面好像有极为轻微的脚步声,我凝神细听,果然,有人开锁。

假若是东宫太后,行事应该不会这般谨慎,是谁?

大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盏宫灯也无,想必是过了子时。两个黑影灵敏地走进来,准确地摸到我的位置,低声唤道:“元妃。”

“我是,你们是什么人?”我哑声道,嗓子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奉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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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声音听来,这二人是年轻女子。这一刻,我欣喜若狂,我终于等到了。

其中一个女子又道:“元妃把这件黑衣披上,身上的首饰都取下来。”

我没有多问,一一照做,将玉簪、玉耳坠、玉镯取下来,交给她们。

接着,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暗中,我依稀看见她们把首饰戴在地上一个人的身上。

她们竟然带了一人进来,可见她们的能耐,并非普通的女子。

事不宜迟,她们立即拽着我离开暴室,来到永寿宫的北墙。

这二人身穿夜行衣,用黑布蒙着脸,身手矫健敏捷,显然有着不俗的身手。可是,她们有飞天遁地、翻越宫墙的本事吗?

原来她们早已有所准备,将牢固的铁钩和粗绳抛至墙头,接着其中一人快速地爬上墙头,另一人推着我爬上墙,墙头的人再拉我一把,我就这么离开了永寿宫。

来到一处隐蔽的殿宇,她们让我躲在夜香的大木桶中,好在木桶中没有夜香,不然只怕被熏晕了。很快,运夜香的人将我带出了金国皇宫,离开了这座堪比地府可怕的宫殿。

后来,我才知道,我离开不久,那个暴室意外走水,烧死了两个人,一人是代替我死的无名女子,另一人是在隔壁房看守我、呼呼大睡的老宫人。

所有人都会以为,我在夜深人静的意外大火中活活烧死,完颜亮回宫时,“我”已是一具烧焦的尸首,根本无法辨认,只能凭着玉饰断定那具尸首是我。也许东宫太后有怀疑,但完颜亮会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从而恨她入骨。

倒夜香的木车颠颠簸簸,我昏睡过去,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粗犷的阔脸、一双含笑的黑眼,这人并不陌生,只不过整整一年未见了。

看见他,我就安心了。他是去年在中京偶然相识的上官复,我叫他“上官大哥”。

“上官大哥,是你救了我?”嗓子痛死了,我忍不住咳起来。

“妹子,你染了风寒,来,先服药。”他端来一碗汤药,扶起我,将药碗递在我嘴边。

闻了闻,的确是治疗风寒的药,我一口气喝了整碗药,虽然苦,却是苦口良药。

上官复搁下药碗,让我躺下来,笑道:“天一亮,我就在这附近的村子找了一个郎中给你把脉。”

“上官大哥,谢谢你。”我惊喜地笑,“这是上京城外?我已经离开了上京?”

“是,你已经离开了上京,很安全。”他咧­唇­一笑,笑起来尤其显得憨厚、老实。

太好了,我终于逃离金国皇宫、逃离上京,终于逃出地府阎罗完颜亮的魔掌。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金国皇妃,变回以前那个立志云游四海、行医救人、无忧无虑的阿眸了。

只是,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已经烙印在心中,再也无法抹去。

我笑问:“上官大哥与修容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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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复憨实地摸头,粗黑、豪迈的脸膛因为笑容而添了三分柔和,“什么都瞒不过你,娴妹妹是我一个好兄弟的妹子。”

这么说,他的兄弟是辽人?然而,他怎么知道我在金国皇宫?

我提出疑问,他应道:“我们在西京分别时,你不是说过想到上京玩玩吗?今年年初,我到上京帮朋友做买卖,不知道你还在不在上京,就拜托兄弟打听你的下落。后来,他从娴妹妹那里打听到,金国皇帝册封一个宋女为元妃,我想着元妃可能是你,就请娴妹妹画了一幅你的画像给我瞧瞧,我看了画像,才知道元妃就是你。”

原来如此,不过此事实在巧合。

上官复有些尴尬,不停地挠头,“原先我没打算救你,后来听娴妹妹说你在金国皇宫发生的事,又听说你根本不喜欢当金国皇帝的妃子,我才想法子救你出来。阿眸姑娘,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怎么会?我应该谢你呢,多亏了你,我才能逃出来。”

“真的吗?”

“真的,对了,上官大哥,利用夜香将我‘偷’出宫,是你的主意?”

“委屈你了,不过没有再好的法子了。”他不好意思地笑。

原先,我不知道修容耶律娴为什么帮我逃出生天,原来,是上官复的筹谋。

——

禁足蒹葭殿的那一月,羽哥、明哥无意中提起两宫太后,我忽然想起,爹爹、娘亲与两宫太后同辈,她们应该见过娘亲。果不其然,一见到我,东宫太后就面­色­剧变,说明她真的见过娘亲,记得娘亲的容貌。我秉承了娘亲的容貌,她自然会联想到,或许我与娘亲、爹爹有什么关系。

东宫太后急于将我杖毙,想来早已存了杀我之心。

我养好身子,假装想明白了,禁足令自然就解了;接着,月事在预料之中及时地来,完颜亮想与我缠 绵,也只能等。禁足令解除的次日夜里,耶律娴派人送来一封密函,写着:受人之托,助人为乐。

她有心助我,虽然我怀疑她的用心,却也回了一封密函给她:见机行事。

没料到的是,完颜亮出城行猎,给我四日的充足时间让我筹谋。紧接着,贵妃有喜,在花苑偶遇两宫太后,贵妃的“欺负”,无疑是强劲的东风,让我的计划更顺利地进行。

虽然不知道耶律娴会如何帮我,但我知道,她会把握时机。

贵妃差点儿小产,出乎意料,我根本没有在红豆白玉露中做手脚,或许是贵妃贼喊捉贼,或许是东宫太后为了杀我、命人暗中做手脚。西宫太后的极力维护,使得东宫太后只能留我一命,将我关在暴室。接着,耶律娴一招“偷龙转凤”将我“偷”出来。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出逃 收集:52资源联盟

虽然有不少意外,不过尚算顺利,这些“意外”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让我顺利逃离魔掌。

这日,上官复打听过,完颜亮惊闻消息,匆匆回宫。

我不能在这里多待,必须尽快南下。他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拿了几包草药与我离开上京。

为防完颜亮起疑、派兵追来,我乔装成一个男子,在左脸涂了一个长长的刀疤,再贴上胡须,容貌就变得面目全非。纵然他在我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出我。

骑马一路南下,所幸没有发现追兵,我略略放心。夜里,若是在野外,便席地而歇;若是有农家,便在农家借宿。上官复很照顾我,对我呵护备至,这日傍晚,恰好抵达燕京,他建议找一家客栈歇歇,因为我的风寒还没好,倘若日夜赶路,只怕病情加重,那便得不偿失了。

于是,找了一家最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来,好好地吃一顿,沐浴更衣,清爽地睡一觉。

然而,躺在床上,却在一时之间没了睡意,仿佛困倦、疲累都随着污垢的洗去而消失。

披了外衣来到外面,种植着几株碧树的庭院站着一个虎背熊腰、体格粗壮的男子,比完颜雍、完颜亮还要高峻、壮硕。他背对着我,负手而立,一袭普通的黑­色­轻袍穿在他身上,却展现出不一样的气度,如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枝叶繁茂,有着最强的力量与不可估量的气魄。

假如只看他的后背,不看他的正面,会觉得他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帅,或者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当世英雄,可惜,他是敦厚老实的上官复。

与他相识,是去年我在中京游玩的时候。

一日,我在街上闲逛,做着与大哥偶然邂逅的白日梦,不提防钱袋被小贼偷了。这一幕被上官复看到,他立即喊了一声,疾奔去追小偷。我从白日梦中惊醒,发现钱袋不见了,才赶紧去追。

追到的时候,上官复已经抓住小偷,将小偷踩在脚下,小偷哇哇大叫,乖乖地交出钱袋。

致谢之后,我和他各奔东西,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住在同一家客栈。于是,我请他吃饭,天南海北地聊,越聊越开心,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虽然他的相貌并不出众,但是很独特,粗犷,憨厚,笑起来的时候窄小的眼睛变成一条缝。

我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北人。他自称,他喜欢天南海北地跑,在各地结识了不少志趣相投的朋友,有一些是做买卖的,因此,他就在各地采买物产,卖给朋友,以此挣一些银两。

他带我在中京玩了两日,接着他要去西京(属金国,今为山西大同)办货,邀我去玩玩。

原本我想直接前往上京找大哥,不过盛情难却,我终究随他去了一趟西京才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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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的山水风景、风俗风貌与中原、江南大为迥异,让我大开眼界。更好玩的是,上官复带我往北走,来到一片绿茵茵的广袤草原。平生从未见过草原,我陶醉在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中,感受草原的莽荡与广阔,感受草原天空的高远与湛蓝,感受草原的风凛冽如刀,感受草原的日光纯粹而金灿,感受在草原上纵马驰骋的豪迈意气……

心中挂念着大哥,玩了几天,我便告辞,继续寻找大哥。

没想到,上官复也到上京,还凑巧地救我逃出金国皇宫。也许,他是我的贵人。

“阿眸,怎么也还没睡?”

我猛地回神,看见上官复已站在我面前,面带疑惑,我连忙掩饰了情绪,“出来走走。”

他略有迟疑,“是不是舍不得……”

我一笑,“我怎么会舍不得?我多么庆幸,终于逃出上京。上官大哥,若不是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出来。”

“不必言谢,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既然你我有缘相识,我上官复就当你是自家妹子,但凡你有所吩咐,我都会赴汤蹈火。”上官复脸膛带笑,给人一种草原男儿豪气­干­云的感觉。

“谢谢你,上官大哥。”

“别再说‘谢谢’了,你不嫌弃我,叫我一声‘上官大哥’,我就认你做妹子了。”

“好,日后上官大哥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小妹,小妹绝不推辞。”

“一言为定。”他与我相视而笑。

——

次日,吃了早点便启程。

上官复说,过了燕京,南下的路就好走了。换了马,我们扬鞭疾驰,希望尽快离开燕京。

越往南走,天越热,日光越毒辣,热气一浪浪地涌来,热得难受。

骄阳当空,日光明晃晃的,刺人眼目,晒在脸上有点疼。我望见,前方的官道上好像躺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如死一般。在我前面的上官复慢慢减速,我也不再催马。

他勒马,跳下来,探了探路边人的鼻息,拍着那人的肩膀,叫了三四声,没有任何反应。他回头对我道:“这男子还有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热而晕倒。”

虽然急着回家,但我终究还是下马,行医救人是医者的本分,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蹲下来,目光触及路边人的面容,心中大骇,震惊地叫道:“大哥……大哥……大哥……”

又震惊又欢喜,惊的是大哥竟然晕倒在路旁,喜的是竟然在燕京郊野偶遇大哥,可见上苍是怜悯我们的。

“你认识他?”上官复惊疑地问。

“嗯。”我着急地为大哥把脉,然后道,“上官大哥,他是我结义大哥,我必须先救他。”

“好,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条小河,就去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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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合二人之力将完颜雍放在马背上,然后策马驮着他往前走。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果然有一条小河。此处林木茂密,绿荫如盖,草丛中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五颜六­色­,缤纷可爱。一条河流向东流淌,水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碎金,流金泻玉一般。潺潺的流水声给人一种清凉之感,清澈的水中有鱼儿游来游去。

上官复拿着两个水囊去装水,完颜雍躺在草地上,闭着眼,鬓发凌乱,下颚布满了短须,面容憔悴,双­唇­苍白如覆清霜,全无知觉,任凭我摆弄。

虽然心中堵着很多疑问,但我告诫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再为他把脉一次,他的脉息很弱,假若再不及时诊治、用药,只怕就死在这里了。接着,我解开他的衣袍,察看他全身。

果不其然,他的前胸、后背有七八处刀伤,虽然伤口简单处理过,不过并没有用药。在这大热天,他徒步行走,重伤在身,引发高热,体力消耗殆尽,晕倒在路旁。

为什么他的身上有这么多处刀伤?为什么他会在燕京郊野?他不是在中京任职吗?他是不是被人追杀至此?

上官复拿着水囊回来,我扶起完颜雍,喂他喝了一点水。

“他受伤了?不好,他的额头很烫。”上官复凝重道,“必须找个大夫,否则他­性­命堪忧。不过这里是荒郊野外,如果往前走,还要走三四个时辰才有小镇。”

“上官大哥,我略懂医理,麻烦你先看着他,我去找草药。”我热得全身冒汗,但无暇顾及其他,一心只想着先救醒大哥。

“这附近有草药吗?”他忧心忡忡道地望了一下四周,“荒郊野外的,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倘若遇上什么猛兽,那该如何是好?不如我去吧。”

“你不识草药,还是我去吧,我会小心的。”我撕了一小块袍角,递给他,“上官大哥,麻烦你先用这块小布浸水,放在他额头上,时不时地换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担心他挺不住。”

“我尽快回来。”我站起身,祈求地看他,“拜托你了,上官大哥。”

“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好好照看他的。”上官复拍拍我的臂膀,再次叮嘱,“万事小心,若有危险,就大声叫,兴许我能听得见。”

我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快步离去。

方才在路上看见过治疗刀伤的草药,我仔细地找着,看到所需的草药就摘下来。林间虽有徐徐的微风,可是此时日光毒辣,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我边走边找,热得全身冒汗,汗珠从额头滴落,从眼皮上流淌而过,流到嘴角,咸咸的。

半个时辰后,终于找齐了十几种草药,回到小河。

在上官复的帮忙下,我将草药分成外敷和内服,分别捣碎后,敷在完颜雍的伤口上,再喂进他口中,用水冲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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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复扶着他躺好,安慰道:“别太担心,他身子底子好,应该很快就能醒来。我煮点儿小米粥,你去河边洗洗脸。”

我感激地点头,眼下只能等大哥醒来了。

蹲在河边,我鞠水洗脸、洗手臂,接着脱了鞋袜洗脚,身上的热气立时消失,清凉畅快。

身上黏乎乎的,假若可以,真想跳入河中沐浴。只是,大哥还没醒,我也没那闲情逸致。

大哥为什么被人追杀?追杀他的人又是谁?去年上元佳节在临安,也有黑衣人追杀他,是不是同一个幕后主使?咳,这些问题,只有等他醒来再问了。

“阿眸,他醒了!阿眸……”是上官复的叫声。

我惊喜地回头,接着手忙脚乱地穿上鞋袜,奔回去。

完颜雍还没完全醒来,手指微动,眼皮子轻轻地动着。我摸摸他的额头,他还烧着,只是不像刚才那么吓人。我扶他坐起身,让他靠在我身上,叫了几声,他似乎听到了,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

我欣喜若狂地抱紧他,眉头酸涩,“大哥,你终于醒了。”

上官复也很高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三妹,是你……”完颜雍的声音很低哑,有气无力,轻若蚊声。

“大哥,你吓死我了。”我想笑,却有不争气的泪水上涌,泪花盈眶。

“是大哥不好……”他费力地说着,双眼无神,睁开又闭上。

“阿眸,他的身子太虚弱,喂他吃一点小米粥吧。”上官复提议道。

我拼命地点头,上官复端来一个破瓦罐,我接过来,吹凉了之后,喂大哥吃。

显然,完颜雍饿极了,吃了不少,恢复了一点­精­神。

上官复道:“阿眸,这么熬下去只怕不行,还是去前面的小镇找个地方住下来,他才能好得快。”

想想也是,这里没药、没粮,就算大哥的热度退了,也要进食才能康复,还是尽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比较好。

于是,我让大哥坐在我后面,让他搂着我、靠在我身上,往前赶路。

——

入夜,我们抵达一个小镇,找不到一家客栈,只能花一些银两在一户人家借宿。

随便吃了两个面饼,我开了一张药方,上官复去买药,接着煎药让大哥服下去。

“阿眸,你也累了一日,先歇着吧,否则明日你怎么照顾他?”上官复劝道,面上毫无倦­色­,“你放心,我看着他。”

“还是我看着吧,我在这里可以眯会儿的。上官大哥,麻烦你一整日了,你去歇着吧。”

“就知道说不过你,好吧,你累了就睡吧,若是病倒了就没人照顾他了。”他取笑道。

我看着他走出去,掩上门,对他挥挥手;然后我坐在床前,看着沉睡中的完颜雍。

他沉睡的脸庞平静、安宁,双­唇­不再苍白,却还是那么憔悴,令人心疼。我握着他的手,好想、好想就此不再放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好想这一刻永远停止,光­阴­不再,只有这宁静而温馨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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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如石的额头,挺拔如松的剑眉,高耸如山的鼻梁,柔软如瓣的双­唇­,棱角分明的下巴,我缓缓抚触这纵深有度的五官,这张鬼斧神工、完美无暇的脸庞,无一不是心底的眷恋与牵挂。临安,汴京,那些美好的回忆纷至沓来,如在眼前一般,令人不自觉地弯­唇­微笑。

这张脸,这双眸,这个人,早已烙印在心中,无法磨灭。

“三妹……三妹……”完颜雍迷糊地叫着,眉眼紧皱,不安地动着,“三妹……是大哥不好……大哥对不住你……”

“大哥,快醒醒,大哥,我在这里。”我想唤醒他,可是,他仍然闭着眼,想来他是做恶梦。

也许,他牵挂我,才会在睡梦中叫我。

想到此,心中如饮**。

忽然,他握紧我的手,低叫一声“三妹”,语声饱含悲痛与无奈,眉宇紧凝,眼角似有泪滴。

心中又酸又痛,我凄楚地看他,大哥,你对我并非无情,是不是?你喜欢我的,是不是?可是,我已经不再是去年那个天真的阿眸了,再也不是了。

陡然,完颜雍一使劲,一臂将我揽倒,我没有防备,合身趴在他身上。

这一刻,我不敢动,担心弄疼他的伤口,也担心往后再也没有这样亲密的时刻。

他慢慢安静下来,似乎睡沉了,我使力撑起身子,却不敢太过用力,以至于起不来。试了几次,还是不行,虽然他睡着了,但臂膀的力气着实不小,压得我起不来。

奇怪,睡着了还有这等力气。

我无奈地趴了一会儿,可是又想到,我一整夜趴在他胸膛上,他就无法顺畅地喘息。于是,我小心翼翼、费力地挪动着,躺在他的臂弯里。

看着他俊美如铸的睡容,我甜蜜地笑着,闭上眼。

即便今生不能结为夫妻,也算同床共枕一回,那么,不枉此生了。

一次,就够了。

——

担心大哥的病情有反复,我不敢睡得太沉,睡一会儿就惊醒,摸摸他的额头,复又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边人有动静,我猛地惊醒,看见他正看着我,黑眸灼亮,目带诧异。刹那间,睡意跑光光,我窘迫地坐起身,低着头,不敢看他,脸颊火烧火燎,必定如染云霞一般。

“三妹,扶我坐起来。”完颜雍的嗓音分外暗哑。

“哦。”我扶他坐起身,低垂着眼。

然后,我默默地下床,却在这一刻,一双臂膀将我揽进怀中,慢慢收紧,慢慢收紧。我伏在他的肩头,热泪盈眶,双臂环上他的腰身。

无须再问什么,无须再说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宽厚的胸膛,这沉稳的铁臂,是我一直迷恋的,这个夜晚,我终于得到了。

这样的拥抱,一生一次就足够。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唇­舌纠缠 收集:52资源联盟

泪水终就滑下,簌簌而落。

好一会儿,完颜雍松开我,凝视我,面上染了烛影的昏光,一双俊眸染了晶亮的水泽,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越发缠绵。我亦看着他,移不开目光,心中甜蜜而又酸涩。

四目相对,他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眸­色­越来越暗沉、越来越炽热……心怦怦地跳,我期盼着什么,又有点害怕。终于,他慢慢低头,吻我的额头,轻轻的。

时光凝住,他的轻吻亦凝住。

双­唇­柔软,气息绵长。

我闭着眼,泪珠掉落,此时此刻,心中复杂得很,悲伤,甜蜜,酸涩,欢喜……

大哥,你知道吗?这个吻来得太迟了,我再也不是以往的阿眸,再也不是你的三妹,那个随­性­、任­性­、率­性­的阿眸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肮脏、污秽的躯壳……再也配不上你了……不配接受你的情,也没有资格爱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上苍为什么这么捉弄我们?

完颜雍以指腹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接着轻尝指尖,“咸的。”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说不出话,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这样哭,我会心痛。”他继续为我拭泪,俊眸弥漫起一层濛濛的光泽,“原谅我,好不好?”

“你没有错。”鼻音浓重。

“假若我没有匆匆离开汴京,你就不会北上寻我,是我让你身陷险境。”他的掌心贴着我的侧脸,嗓音沉得暗哑,“此生此世,我最不愿看到的是你哭。”

心中剧痛,五脏六腑仿佛搅在一起,我泣不成声。

他的表白,他的情意,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这一刻,我得到了我一直想得到的,却无力拥有,无力诉说我的悲与喜、伤与乐。

真真讽刺。

完颜雍的眼中跳跃着两簇火苗,手掌轻扣我的后脑,倏然俯首,吻住我的­唇­,轻柔仿如春风吹起碧湖一圈圈的涟漪,细密仿似微雨绵绵密密地下。我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就推他,却担心碰到他的伤处。他的胸膛一如铜墙铁壁,推都推不动。

我极力闪避,他立即加了掌力,扣住我的头,令我无法动弹。这个吻渐渐深沉,他加深了力度,吮吸我的­唇­瓣,步步进逼,寸寸封锁,变得密不透风。

­唇­舌纠缠,气息急促,交错在一起,越发深切、缠绵。

不自觉地抱紧他,我阖上双眸,沉浸在这令人窒息的热吻中,无力自拔。

曾经的梦寐以求,而今的悲喜交错。

越沉醉,越是心痛。

我微微睁眼,热泪盈眶地看他;他双目微闭,深深地迷醉,仿佛所有的歉疚与情愫、折磨与痛楚,皆付予这湿热的一吻。

泪水混入痴缠的口舌,分外咸涩。完颜雍专注地吻着,细密绵长,仿佛并不想停歇。然而,人的一生总有尽头,再深刻的爱恋总有底线,终究,他放开我,痴痴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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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之前,想着有好多事要问他,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可是,此时此刻,那些话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就这样静静地凝视,彼此凝望。

终于,他沉沉道:“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再也无法这样抱着你,三妹,上苍听见我的心愿了,成全了我。”

我抹去泪水,吸吸鼻子,轻轻颔首,弯眉笑起来。

“陪我,好不好?”

“好。”我扶他躺下来,接着躺在他的臂弯里,相拥而眠。

——

次日一早,完颜雍退烧了,人也清爽不少,我介绍上官复和他认识,他抱拳致谢,“得上官兄相助与照顾,小弟三生有幸。日后若有什么烦忧、困难,用得着小弟的,小弟必当竭尽全力。”

上官复也抱拳还礼,豪迈地大笑,“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不过,是兄弟的,就不要说客气话,再说你是阿眸的大哥,就是我的兄弟。”

二人紧紧握拳,相视一笑。

上官复又笑道:“咱们兄弟相识一场,一定要喝上几杯,不如我去买菜,咱们吃一顿丰盛的午饭,如何?”

“自然好,不过大哥有伤在身,不能饮酒。”我连忙阻止。

“好好好,就知道你心疼他,我喝,他不喝,行了吧。”他挤挤眼,取笑道,“俗语说,女大不中留……”

“上官大哥……”我又羞又怒,扭过身子。

“不逗你了,无颜,我去买菜,你歇着。”上官复笑眯眯地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

我听见上官复出去的脚步声,转回身,手落在完颜雍温暖的掌中。我抬眸看他,他淡淡一笑,“陪我去外面走走,可好?”

早间的村野空气清新,枝梢的小鸟唱着空灵悦耳的歌;举目四望,满目青翠,遍地浓荫,凉爽的晨风吹在身上,凉爽怡人。日光还不是很毒辣,透过枝叶洒落下来,幻化成一束束透明的璀璨流光。

他牵着我的手,在林间闲散地漫步。

也许他有事问我,我思量片刻,道:“大哥,我和上官大哥……”

完颜雍面上的微笑就像林间浮动着纤尘的光束,透明而澄澈,“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好人,­性­情磊落,为人豪爽,对你也很好。”

“嗯,上官大哥人好,若不是他,我也逃不出上京。”

“三妹,你如何逃出皇宫的?”他终于问出口,他与我之间,横亘着一座大山、一道鸿沟,完颜亮。

“此事说来话长,可以说是因缘际会吧。”我不想再说之前的种种,不想再提起被完颜亮囚在宫中的日子,“大哥,你不是在中京吗?怎么会晕倒在路边?是不是有人追杀你?”

“是,有人追杀我。”他望向绿林深处,眉宇紧皱,目光凝聚于一处。

“在临安,也有黑衣人追杀你,是不是同一批人?”我追问,“你知道是谁追杀你吗?”

“心中有数,不过无法确定。”完颜雍眉头紧凝,流露出些许狠­色­。

“为什么追杀你?你得罪了人?”

“算不上得罪,是他视我为眼中钉。”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残暴不仁 收集:52资源联盟

到底是什么人想置他于死地?我思量又思量,是什么人非要他死?他是金国宗室子弟,文武双全,是他这一辈中才­干­卓著的太祖孙,假若是忌惮他的才­干­与身份,杀之而后快,只有……难道是那个人?

心神一凛,我不敢断定。

若是那个人,如此追杀大哥,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杀机:因为我。

我惴惴地问:“是不是……完颜亮?”

完颜雍的­唇­角牵出一抹冷冽的笑,“你也猜到了。”

可是,去年在临安,完颜亮还没登基,为什么杀他?我问:“完颜亮为什么杀你?”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使得他的脸几近于透明,反­射­出芒­色­,给人一种别样的凌厉之感。他语声淡淡,却隐藏着生死悬于一线的凶险,“先帝残暴不仁、昏聩无道,陛下早有谋反、篡位之心,觉得我是他篡位最大的障碍,就在先帝面前进谗言,说我有谋反之心,先帝信了,就命他派人追杀我。”

“你南下临安,是为了避祸?”

“算是吧。”

“在临安、汴京,你匆匆离开,是不是发现了追杀你的黑衣人?你不想连累我,就火速离开?”

“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追杀我的人很快就会找到我的行踪。”完颜雍歉疚道,“三妹,两次不辞而别,是大哥不好。”

“你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怪你。”忽然想起一事,我又问道,“完颜亮登基后,到我在宫中遇见你,这期间有没有追杀你?”

“先帝和陛下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追杀我,只能暗中追杀。陛下篡位后,担心我在异地竖旗造反,就召我进京,以怀柔之策安抚人心。”他说得淡然,但我知道,这种淡然是经过了多次生死考验才练就的。

后来,完颜亮将他调离上京,是忌惮他在金国宗亲中的威望与名声,也因为我的缘故,再次置他于死地。

完颜亮残暴不仁、­阴­毒狠辣,什么事做不出来?

世间再没有比完颜亮卑鄙、无耻的人了。

而这次追杀,他从中京一路逃到燕京,若非我在南下的途中看见他,只怕他就死在路边,尸骨都无人收拾。

想到此,我更恨完颜亮了,恨意满胸。

完颜雍闲闲地站定,凌乱的鬓发随风轻扬,袍角微拂。即便穿着最普通、最暗淡的灰白长袍,也掩盖不了他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与气度,就像刺眼的日光,令人无法逼视,也令人心悦诚服,因为,日光是光明磊落的,从不在­阴­暗的角落谋算旁人,反而照亮了每一处角落的黑暗。

这就是我喜欢的男子。

我问:“大哥,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他俊眉微扬,愣了须臾才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金国容不下他,就跟我一起南下好了。可是,我不敢说出口,我不配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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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你如何知道我与令福帝姬……”完颜雍缓缓走来。

“完颜亮让贵妃和修容在花苑提起你,有意让我知道你和令福帝姬的事,我误以为,因为我与令福帝姬有二分神似,你只当我是令福帝姬的替身才……才送我那双凤履、那首《月出》。”我苦涩地牵­唇­。

“原来如此,陛下可真是机关算尽。”他站定在我面前,握着我的双臂,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和令福帝姬根本不像,你是你,她是她,我从未混淆。”

“那……”我窘迫地低眸,“你为什么送我凤履和《月出》?”

“令福帝姬离世多年,我不可能再拥有她了,在我心中,对她更多的是愧疚。”完颜雍的眼眸泛起迷濛的水泽,日光照在他的衣袂一角,映­射­出剔透的明亮,“对我来说,令福帝姬是因怜生爱;三妹灿烂的笑容与率真的­性­情,让人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那便是说,他对我动情了?他喜欢我?

我怔怔地凝视他,他深深地看我,“那时在宫中,你质问我这件事,悲痛哀伤的模样,让我痛彻心扉。可是,你已是陛下的人,我不好……不好说得太明白,你明白吗?”

我明白,隔墙有耳,我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完颜亮都会知道。如果他说得不清楚,也是为了保护我。

他语声缓缓,“在汴京,我迫不得已匆促离开,但又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差人送你那双凤履和那首《月出》,希望你能会明白我的心意。”

虽然我猜到了他的意思,可是不敢确定。

“那双金缕镶玉凤头履并不是当年送给令福帝姬的那双,早在她过世的那年,我就烧给她了。”

“哦。”我大窘,侧过头,脸腮像是沐浴在日光下,微微的烫。

“三妹,还有什么不明白?”完颜雍迟缓地问,嗓音低哑,充满了蛊惑。

“没什么了。”我低声道。

“告诉我,你去上京是不是找我?如何与陛下相识?”他平静地问,但听得出来,他很想知道,而且急于知道事情的始末。

心,隐隐地痛起来……如果我没有去金国,如果没有去上京,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吧。

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吧。

那么,告诉他也无妨。我缓缓道来,从头至尾,简略地叙述经过,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从完颜亶说到完颜亮,整整一年的折磨、痛楚、绝望、无助、悲酸,统统略去,只剩下没心没肺。

听罢,完颜雍默然不语,好像并不知道我已经说完了。他看向前方,漆黑如子夜的瞳仁一动不动,冷寂如死。我担忧地看着他,没有打扰他,思忖着,他在想什么呢?

良久,他闭上眼,半晌又睁开,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痛惜,痛恨,痛悔,还有隐隐的杀气。陡然间,他伸臂拥我入怀,铁臂越收越紧,好像要揉碎我的身骨,似想将我压入他的胸膛。

我埋脸在他的肩头,紧紧抱他,心中酸涩,有泪欲倾。

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吧,或许,今生也许就只有这一次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沐浴 收集:52资源联盟

午饭的确很丰富,上官复做了七八样菜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精­于厨艺,家常的菜­色­令人食指大动。我和完颜雍吃得津津有味,差点儿撑破肚皮。

上官复举着酒坛子咕噜咕噜地喝酒,完颜雍以茶代酒,二人喝得不亦乐乎,谈笑风生。

吃饱喝足,他们都去歇着,我烧了热水,在房间沐浴。

好些日子未曾沐浴,全身臭烘烘的,我坐在木桶中,头靠在桶沿,享受着温水的抚摸,身心放松,心想着,再没有比沐浴净身再惬意的事了。

眯了一小会儿,水渐渐凉了,我赶紧搓身。却在这时,我好像听到“吱吱”“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得心神一凛,警觉地望着四处角落。

有老鼠!

两只老鼠一前一后地从墙角飞速跑过,我不自觉地身子一紧,抓住桶沿,心跳加速。

怎么办?怎么办?

最怕的就是老鼠了,如何是好?还是赶紧起来穿衣吧。

忽然,两只老鼠窜向我这里,我惊惧地站起身,抱紧自己,尖声大叫,不敢动弹。更可恶的是,老鼠竟然在木桶的外沿爬行,万一爬上来、落入水中,那不是更糟糕了?

我吓得再次惊叫,凄厉,惨烈。

房门被踹开,有人闯进来,是一脸错愕、僵在当地、双目睁圆的完颜雍。

“大哥,救我!”我惊惶地叫道,向他伸出手,仿佛溺水之人拼命地抓住救命的浮木。

“怎么了?”他快步走来,神­色­有些古怪,“不要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有老鼠!”我死命地搂住他的脖子,爬出木桶,紧挨着他,“你看,老鼠!”

“老鼠而已,不必害怕!”完颜雍持剑挥了几下,两只老鼠就逃之夭夭。

老鼠跑了,高悬的心总算落回原处,大口地喘气。突然,我发现自己紧抱着他,而且上身光­祼­,下穿绸裤;紧接着,我又发现,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我的胸脯上,惊 艳,炽热。

立时,我受惊似的松手,他也惊醒似的一颤,取来衣袍,侧过头不看我,用衣袍裹住我的身。我连忙拉紧衣袍,窘迫地垂头,脸颊有如火烧,一路烧到脖子,烫得很。

怕老鼠怕到忘了自己在沐浴,忘了上身光溜溜的,怎么这么糗?

大哥看见了我胸脯上的红鸾刺青,才会有那样的目光,和完颜亮的目光相似。可是,他和完颜亮不一样,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片刻后,完颜雍迈步离去,关上房门。

我吐吐舌头,懊恼不已。

他就在我隔壁,想必是听见了我的叫声,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才闯进来。

穿好衣袍,收拾好房间,我去灶房煎药,然后送到他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听见声响,便坐起身,默默地望着我。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不离不弃 收集:52资源联盟

想起不久前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脸颊再次烫起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大哥,该服药了。”

完颜雍从我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我接过来,立即道:“大哥,你好好歇着。”

“三妹。”他眼疾手快地握住我的手臂,将药碗放在案上,拉我坐下来,却不说话。

“我去看看上官大哥。”我心中打鼓,不知道他留下我究竟想做什么。

“三妹,你愿意陪在我身边吗?”他侧过身,对着我,眼中漾起款款情意,“眼下我如丧家之犬,四处逃亡,但我会竭尽全力不让你受伤害。”

他这是挽留我吗?他要和我在一起?

我痴痴地看他,想答应,却又说不出口。

他沉声如铁,“我想要你,伴我一生,彼此不离不弃。”

我愣住了,怦然心动。

这样的誓言,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不是我一直期盼的吗?

可是,他已经说出口,我却无法回答他,或者,我根本不会答应他。

“我完颜雍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许诺,便会守诺。”眸光深沉而炽热,完颜雍郑重地问,“你可愿意?”

“我愿意。”我几乎脱口而出,却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我不配成为他的女人,不配拥有他;再者,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爹爹和哥哥会担心我的。

大哥,我多想陪着你,可是我不能,再也不可能了。你会明白我的,是不是?

我摇头,笃定地摇头,心剧烈地痛,仿佛被人刺中心口,鲜血淋漓。

完颜雍的脸上布满了不信与痛­色­,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我断然道:“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有为什么。”

尔后,我匆忙地转身,逃回自己的房间,火速关上门,靠在门上,闭上双眼,泪水倾泻。

——

夜深人静,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野兽“呜呜”的叫声远远地传来,打破了这沉寂如死的夏夜。我索­性­起身,来到屋外。夜风冷凉,吹了一身,衣袂飘飞,墨丝纷乱,正如我纷乱的心绪。

清冷的月光染白了浓夜,在地上撒了一层寂寂霜水,随风摇晃的枝叶沙沙作响,映现一地凌乱的黑影。

我叹气,心中千般纠结。如若此次分别,只怕这一生再也没有和完颜雍在一起的机会与可能,那将是毕生的遗憾。假若随他奔走、伴他一世,又无法决然地舍弃爹爹与哥哥,更重要的事,我已无颜面以这脏污之身和他日夜相对。

谁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突然,我望见一个人朝这里走来,看其身形与走路之姿,应该是完颜雍。而且,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汉子。我立即找了一个隐蔽之处藏起来,心下奇怪,这么晚了,为什么他会在外面?那两个汉子又是什么人?

不久,三人走近农舍,在农舍的两丈处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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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发现追兵,立即示警。夜深了,你们回去歇着吧。”完颜雍压低声音,语声冷硬。

“诺。”两个汉子齐声应道,其中一个又道,“王爷,为防有变,理应尽快离开此地。”

“我自有分寸。”完颜雍抬起手臂,制止他们再劝,也命他们立即走。

两个汉子掉头就走,他缓缓走来,似是闲庭漫步、深夜赏月,我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动弹。

原来,他的下属已经找到他,还劝他尽早离开,以防完颜亮派来的追兵发现他的行踪。

完颜亮可真是赶尽杀绝!

我咬牙、握拳,却又想到绝不能让大哥发现,就放松下来。他好像没有回房就寝的意思,站在屋前,仰望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清亮如|­乳­,高旷的墨蓝天幕上悬挂着一枚­精­致的月芽儿,如玉剔透玲珑,如雪洁白可爱。他望着遥不可及的月芽儿,一动不动,目­色­悠远,似有惆怅之意。

良久,完颜雍终于回身,却站在我的房间前,与房门相对而望,仿佛他的目光能够透过房门看见屋中酣睡的我。夜风吹拂,他衣袂当风,袍角轻扬而起,一袭灰袍拢在他身上,清寂的月­色­湃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背影俊朗而萧疏、轩举而落寞,令人心疼。

“三妹,假若你真的跟着我,我也无法给你幸福、安康。”

他的嗓音充满了无穷的惆怅与无尽的愧疚,说罢,他终于回房。

虽然白日里他说出那番话、表明心迹,却也满怀歉意与懊恼。

我明白他的心,可是他明白我的心吗?

——

吃了早饭,我灿烂地笑,叫了一声“大哥”。

完颜雍正吃着馒头,闻言,抬头看我,“三妹,什么事?”

我扬眉笑道:“你退烧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吃过这顿早饭,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他面上微微的笑意立时僵住,嘴巴慢慢合上,丝毫不掩错愕与不解。

上官复瞧出了我和大哥之间的不寻常,尴尬道:“你们慢慢说,我去收拾包袱。”

说罢,他拿了两个馒头,躲回房间。

我回房拎了包袱,出来时,完颜雍堵在门口,峻伟的身子就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半晌,他拿过我的包袱,扔回去,拉起我的手,快步往外走。他的力气很大,抓得我的手腕有点疼,但我任由他拽着我来到树林。

我抽出手,凝视他,故作淡定,他失去了平常的冷静与自持,“三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急着走?”

“我想家、想爹爹和哥哥,想尽快回去,好让他们放心。”我淡然道,这的确是我急于回家的缘由之一。

“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行程?”完颜雍的声音一分分的低沉。

“是。”承认,才能让他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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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首看向别处,眨眨眼,目光凌乱,慌乱,失措,着急。

我压住心中的不忍,默默道:大哥,此次不当机立断,只怕我再也说不出口了,你会明白我的心,是不是?

他一字一字地、缓缓地问道:“三妹,我再问你一次,留在我身边,伴我一生,彼此不离不弃,好不好?”

语声沉重,饱含了期望。

痛,在心中弥漫。

我直视他,字正腔圆地说道:“伴你一生、不离不弃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王妃,乌林答氏。”

完颜雍一怔,俊眸微睁,似乎明白了什么。静了须臾,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你和她不一样,在我心中,你是最独特的……”

“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女人。大哥,无论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你到底是金国宗室子弟,你我始终身份有别。”我决然地抽出手,“此生此世,我不会再踏足金国半步。”

“你父亲是我堂叔,你和我一样,都是金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障碍。”

“你错了,我不是金人,也不是宋人。”我竭力忍住心中的剧痛,忍住热泪涌上眼眶,“你我之间,若有过往,只不过是年少轻狂,别无其他,请你不要误会。”

“三妹,在金国一年,你身心受创、心力交瘁,我都知道。”完颜雍握住我的双肩,俊眸染了丝丝的痛意,直抵心间,“可是,我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我已有三次错失了你,这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你。”

“错失了,就再也回不了头。”我坚决道,“大哥,你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

大哥,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回不去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骤然抱我,紧紧地抱我,语音仓惶而笃定,“不!我不放你走!”

胸怀如山,双臂如铁,令人觉得安全。我是如此贪恋他的温暖与怀抱,如此喜欢他的一切,可是,我不能再留恋,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泪珠无声而落,我冰冷道:“你已是丧家之犬,被人追杀,四处逃亡,朝不保夕,说不定明日就命丧荒野。你要我跟着你过着居无定所、水深火热的日子吗?跟着你吃尽苦头吗?甚至为你丢了一条小命吗?”

闻言,他全身僵硬,慢慢地松开我。

我连忙抹去泪珠,略带嘲讽地笑,“跟着你,你可以给我什么?平安?喜乐?幸福?还是生死险境?我不求荣华富贵,只要一份安定、一种从容,你给得起吗?”

完颜雍无言以对,目光轻轻地颤动,眼中缠绕着血丝。

我冷冷一笑,尖刻道:“若要许诺,便要实现,否则,只会伤人伤己。”

“我明白了,明白了。”他悲怆道,眉宇微凝,好像极力克制着什么。

“明白就好。”

他伸手轻抚我的墨发、娥眉、脸腮,缓缓流连,似有眷恋;他的脸庞慢慢恢复了平静,静静的眸光似乎承载着千般酸涩、万种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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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他终于撒手,衣袂飘落,仿佛一朵怒放的木兰忽然被人折断,从枝头飞落。我看着他利落地转身,看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看着他的背影萧肃疏冷,在这朝阳红艳、光芒万丈的清晨,那般的冷,那般的伤。

泪水倾决,模糊了眼。

——

回到农家,上官复已经收拾好包袱,两匹马拴在一旁。

完颜雍从房中出来,拍拍他的肩,“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上官兄,这几日多亏你出手相助,小弟在此谢过。”

上官复豪迈一笑,“见外了,无颜,若得空,来江南找我们,我带你玩遍江南。”

“有机会,我一定去。对了,三妹和你一起南下,一路上就拜托你多多照顾她。”

“那是自然,阿眸也是我妹子,当兄长的自然要怜香惜玉。无颜,别担心,若她少了一根头发,你就杀到江南。”

两个大男人握拳,相视一笑。

我走过去,离别的话在心中翻滚。完颜雍凝视我,眸光复杂而迷蒙,仿佛落满了风絮。上官复也转过头,扬声道:“阿眸,你的包袱在我这里。”

我点点头,他看看完颜雍,又看看我,摇头叹气,道:“你们慢慢说,我在前边等你。无颜,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完颜雍挥手。

“大哥,我……”想好的话,却说不出口,堵在喉咙口,憋得难受。

“三妹,你说得对,现今我无法给你什么。”他握住我两只手,语声那般诚挚,“我只希望,有朝一日我再次说出‘想要’二字时,你不会拒绝我。”

心微微的抽痛,我失语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眼底堆叠着丝丝缕缕的情意,眸­色­暗沉、深刻,沉得有如千斤重、深得仿似汪海深。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于是,我低哑道:“若今生再见,你我还是兄妹。”

完颜雍眉宇紧拧,忧­色­深重,“三妹……”

我抽出手,缓缓道:“珍重。”

他也道一声:“珍重。”

我决然转身,匆促地举步前行,害怕带不走自己系在他身上的心,害怕自己在他面前落泪,更害怕心软而有所动摇。

终究,泪雨纷飞。

脚步声趋近,他箭步追上来,从身后抱住我,铁臂急速收紧。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低着头,不让他发现我早已泪流满面。

“三妹,这是第四次错失你,我放手,让你走。”完颜雍沉重道,饱含了悲伤与不舍,“你记住,没有第五次。”

我点点头,不敢出声。

他慢慢松开手,我以为他就此放我走,没想到,他转过我的脸,掌心紧抚我的左腮,沾满了我的泪水。他伸掌,掌心的泪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芒­色­,斑斓的伤,“你的泪已经渗入我的掌心,落入我的心,这一生,你还怎么逃?”

心痛如绞,热泪再次涌出,如雨倾落。

完颜雍俯首,吻我的额,拭去我的伤痛;吻我的眸,拂去我的悲酸;吻我的­唇­,敛去我的风霜。轻柔吮吻,深切;辗转纠缠,缠绵。

我不能再让自己沉陷,断然挣开,往前疾奔。

大哥,对不起……

大哥,若今夕一别,一别永年。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怪病 收集:52资源联盟

纵马飞驰,夏风迎面扑来,吹­干­了脸上的泪痕。

午后,停下来饮水吃­干­粮,我的心情平复了些,上官复坐在我边上,咬了一大口面饼,“三妹,无颜是什么人?从他的谈吐和气度看来,我觉得他不是池中物。”

提起大哥,心中又难受起来,“他是金国宗亲。”

他惊诧地猜测:“他还是个王爷?”

我不置可否,他也没再追问,过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不随他走?”

倘若这么容易做抉择,我也无须这般痛心。

“走吧,天黑前我们必须找个地方休息。”

“好嘞。”上官复笑道。

上马,扬鞭,飞奔。

大哥,我不是嫌弃你无法给我平安、喜乐、幸福,也不是介意你有王妃乌林答氏,而是,我不想连累你。你已经是完颜亮的眼中钉、­肉­中刺,身陷险境,假若完颜亮得悉我跟了你,一定会雷霆大怒,一定会派更多的人追杀你,那时,金国再无你立足之地,天下之大,也没有你躲藏的地方。你不死,完颜亮绝不会罢休!如此,我于心何忍?

再者,我已非清白之身,哪有颜面再与你约定一生?虽然你不介意,但是我会觉得自己很不堪。其三,爹爹、哥哥一定很担心我,我必须回去,好让他们放心。

即便你不明白我的心,也无所谓了。

回家的路没有遇到什么阻滞,渡过长江,这一日,抵达平江府(备注:北宋政和三年升苏州为平江府)。我问上官复去向何处,他说要去临安看望一个朋友,因为一个朋友的娘子病了。

于是,我道:“上官大哥,那咱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你家就在平江?”他笑问。

“不是,不在平江。”爹爹说过,不能轻易告诉别人我们住在哪里,加之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更不能说了。

“其实,我……”他欲言又止,有点急,不停地挠头。

“上官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我那兄弟的娘子得了一种怪病,看了临安城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都不见效。我那兄弟知道我天南海北地跑,就拜托我为他娘子寻访名医。”上官复有求于我,却比我还难为情,“阿眸,你懂医术,把无颜的伤病治好了,因此,我想请你到临安一趟,为嫂子诊治。”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也只是略懂一点医术,并非名医。临安城的大夫都治不好,只怕我也无能为力。”我只想快快回家,回到爹爹的呵护、哥哥的疼惜中,再也不贪玩了。

“我那兄弟都­操­碎了心,嫂子也寻死觅活的,寝食难安,整日闷在房中不肯出来。”他愁苦地求道,“阿眸,算我求求你了,你好歹懂一点医术,就勉为其难地去一趟临安吧。平江距临安也不远,顶多五日就能回来,可好?”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医治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动摇了,师父教我疑难杂症的诊治法子,就是要我行医救人,上官复有求于我,我岂能见死不救?再者,他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救我逃出金宫、逃出上京,我欠了他一个这么大的人情,为他去一趟临安也不为过。

我道:“上官大哥救我逃出金国,恩同再造,我自然不能推辞。我就去临安瞧瞧你那位嫂子,不过我得先回家几日,不知你可否在城中等我?”

上官复高兴地笑起来,“那就太好了,我先替嫂子谢谢你。”

我一笑,“你先在城中逛逛,四日后我来找你,不见不散。”

他憨憨地笑,“好,我在高升客栈等你。阿眸,你一路小心。”

——

回家的感觉真好。

一汪悠悠绿水绕青山,千重莹莹碧­色­生天际。

蓝蓝的天,洁白的云,碧绿的水,墨绿的树,五彩的花,空气分外清新,晚霞尤其绚丽,就连送来凉爽的湖风也醉人,沁人心脾。

见我回来,爹爹、哥哥很高兴,见我瘦了,心疼不已。

也许他们瞧出我眉目间的伤,瞧出我的沉默是因为心中的痛,猜到我在这一年多中经历了很多事,却也没有问,只是给我默默的关怀。

四日后,我对他们说,我要出去一趟,为一个朋友诊治怪病。

他们不同意,但也拗不过我的任­性­,就让我去了。爹爹嘱咐我万事小心,尽快回来。

于是,我回平江府,和上官复一起去临安。

他的兄弟姓李,我跟着他叫李大哥、李大嫂。李大哥在城中做北方物产的买卖,特别是金国与大漠的物产,在他的两个铺子里应有尽有。李大嫂­操­持两个铺子的杂事,还要管教两个孩子,忙得吃饭不准时、睡不着觉,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一年前,她的左脸开始长黑斑,起初是小小的一块,淡淡的黑,她不在意,以为过几日就自行消了,没想到,这块黑斑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半个月后变成了大大的一块黑斑。李大哥请了十几个大夫,附近府县的大夫也都请来了,却都治不好。

了解之后,我为李大嫂把脉。从脉象可以诊断,她肾虚血滞,乃长期­操­劳、寝食不定、身心焦虑、烦躁紧张所致,只要一副六味地黄汤便可消除黑斑,因为六味地黄汤有补肾活血、去滞化瘀之效。

他们见我开药方,高兴地笑了。

当晚,李大哥、李大嫂设宴为我们接风。

然而,服药三日,她脸上的黑斑没有淡化,那剂药没有疗效。

他们失望了,忧心忡忡,苦着脸。

我一人待在房中冥思苦想,思来想去,总想不到令黑斑消失的药方。师父诊治过很多疑难杂症,大多记录在《杂证》一册中。我偷偷地看过一遍,却不记得有治疗黑斑的药方。

四更时分,下起了雷雨,次日一早,我看见李大哥的两个儿子在庭院里玩,逗着蚯蚓玩。

脑中电光火石,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去找上官复,一起去郊外。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恍然如梦 收集:52资源联盟

在一条小河里,他抓了一条水蛭,用木盒装起来,然后回城。虽然他不知道这条水蛭有什么用,但还是照我所说的话做。

回到李家,即刻为李大嫂诊治。我用黑布蒙住的双眼,嘱咐她千万不能拿下来,手也不能乱动。接着,我打开木盒,用一双木箸夹住那条水蛭,上官复惊诧地睁大眼,吓了一跳。

我摇摇头,让他不要出声;接着,我让水蛭靠近她脸上的黑斑,待水蛭咬了一口,迅速拿开。她震了一下,黑斑处流出乌黑的血水,叫道:“好痛。”

他嘱咐她不要动,忍一会儿。

我立即将水蛭放在木盒中,盖起来,不让她瞧见,免得吓晕了。然后,我取了布巾擦去她脸上的黑血,解开她脸上的黑布,让下人端来一碗六味地黄汤,让她服下去。

果然,第二日,李大嫂脸上的黑斑淡了一点。李氏夫­妇­对我千谢万谢,上官复疑惑地问:“那水蛭不是吸人血的吗?怎么还可以医治黑斑?”

我道:“水蛭会吸人血,有破血、去瘀、通经之效,可内服,也可外用。我用水蛭吸了李大嫂面上的黑斑一次,是刺激黑斑处的血管,促进血液运行;接着再服用六味地黄汤,就好得快了。”

他笑着点头,“原来如此,阿眸,你的医术当真高明。”

我对李大嫂道:“你面上的黑斑是肝脏引起的血滞,若想康复得好,千万不能焦虑、烦躁、紧张,必须心境开朗、身心放松。无论是铺子里的杂事,还是家事,就让李大哥和伙计去忙也罢。”

李大嫂连忙点头称是。

他们留我再住两日,上官复说要带我在城中逛逛。想了想,多留两日也好,既然今生再无机会与大哥相见,不如重游一遍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临安城依旧繁华热闹,街衢摆满了各种摊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太白楼和“九重天”酒楼仍然人声鼎沸、客似云来,锦衣华服的人依旧富贵,粗衣布裳的人依旧简朴,我望着陌生的人群,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是的,虽然绝无可能,但我仍然在大宋都城寻找那张刚毅的俊脸、那抹峻伟的背影。

大哥,你还好吗?那些追兵是否逼得你走投无路?

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逃出完颜亮的追捕。

恍然如梦,恍如隔世。

不知不觉地走到去年上元节挂满了花灯的那条街,那晚的灯影旖旎、靡彩紫彤已经消失,只是,那晚的点点滴滴如在眼前,一幕幕地浮现,他猜诗谜,送我一盏木兰花灯,我们一起吃红豆白玉露,马惊乱人群,他坐在马背上稳如泰山、身姿巍峨……

来到卖红豆白玉露的摊子,要了一碗红豆白玉露,回味那晚独特的味道。

清香依旧,口感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眼眶酸涩,我轻轻眨眸,一滴泪落入碗中。大哥,此生此世再没有可能与你相见了吧;大哥,为什么这般想你?为什么我把自己的心留在你身上了?为什么……

“三妹。”一声惊讶的唤声传入耳中。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再遇故人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回首看去,一个身穿泼墨梅花月白轻袍的男子站在在我的视线中。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想起古人形容男人美貌的诗句,也许,这句诗说的便是二哥这样的俊美、飘逸男子。赵琮站在日光下,暖玉一般温润,光华与日光争辉,璀璨耀眼。

他欣喜地走来,温润如玉的脸上点缀着灿烂的微笑,“三妹,真的是你。”

偶遇故人自然是开心的,我笑着站起身,“二哥,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

此次来临安,从未想过去找二哥,担心触景伤情,更担心二哥太过热情、留我住在他的别苑。想不到,还是相遇了。也许,上苍注定了我与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注定了有一条荣宠而坎坷的路等着我。

赵琮笑问:“三妹,你什么时候来临安的?也不来找二哥,该打!”

“昨日才到。”我选择了说谎,含笑道,“本想着先吃一碗红豆白玉露再去找二哥的,没想到二哥先来找我了。”

“先饶了你。”他牵起我的手,笑逐颜开,“走,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聊。”

——

偶遇二哥,的确开心。

来到“九重天”酒楼,要了三楼雅间。赵琮点了一壶日铸雪芽和几样糕点,伙计就退出去了。我环顾房间,这雅间不大,却雅致得很,三面墙都挂着字画,泼墨山水,泼墨花卉,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琴案上搁着一把古琴,此外别无他物,洋溢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儿,可谓别具一格。

“三妹,自去年分别,已经一年多,二哥日日都盼你来呢。”他的眼底眉梢皆是微笑,仿佛这笑是从肺腑、心间发出来的,真心真意。

“二哥是大忙人,我怎敢叨扰。”

“再怎么忙,只要是三妹,二哥也会丢下一切陪你。”赵琮略带责备地说道,“去年你不辞而别,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哪里招待不周,把你气跑了。”

“不是,是二哥招待得太周到,我都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想起去年住在“朝露夕苑”那段日子所发生的事,他用心良苦地哄我开心,还舍命为我挡了一刀,我莞尔一笑,美好的回忆令人难以忘怀。

“这次我们在街上相遇,我不会轻易让你走,你也不能再不辞而别了。”他含笑威胁。

我没有回答,淡淡地笑。

伙计端来茶水和糕点,有玉玲珑、相思木兰,还有几样不知名的­精­致糕点。

赵琮为我斟茶,“三妹,快尝尝。”

我捏了一块相思木兰默默地吃着,脑中浮现去年和大哥争着、抢着吃的情景。

他慢慢品茶,目光落在我脸上,纯净如水,“这一年多,妹妹去哪里游玩了?可有见过大哥?”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亲事 收集:52资源联盟

心下一颤,我道:“我一直在家,没有见过大哥,你呢?”

他摇摇头,“或许大哥忙于家事吧。”他上下打量我,凝眸道,“三妹,你清减了,气­色­不太好,不过出落得比去年更美了。”

“二哥又取笑我。”我眸光一转,“对了,二哥应该成家立室了吧,这次我一定要见见二嫂。我想,二嫂一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今晚月­色­应该不错,三妹,我有一个提议。”赵琮似是有意避开我的话,“在夜­色­下游湖,想必别有意趣,你我秉烛夜谈,听着桨声,看着灯影,该有多美。”

“人多一点就更好了,不如叫二嫂一起游湖?”

“昨日内子偶感风寒,大夫嘱咐她要多多歇息。”

他有意与我单独游湖,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也罢,这次游湖之后,我就离开临安回家。想着,我端起茶杯,品着这昂贵的日铸雪芽。

分别一年多,赵琮没什么变化,依旧白皙俊美、风度翩翩。

我发现,在这沉默的氛围里,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移向我,似在偷偷地看我。我心生一计,道:“二哥,我爹爹为我安排了一门亲事,再过不久,我就要嫁人了。”

他正在斟茶,闻言,茶水洒在案上,滴在他的袍上。他立即站起身,抖了一下袍子,取布巾擦擦桌子,这才坐下来,尴尬,失措,慌乱,看我的目光有点闪烁,心虚而复杂。接着,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克制着什么似的,问道:“那三妹……何时成亲?”

我淡然地看着他方才的局促与惊乱,“应该是三个月后。”

赵琮好似松了一口气,沉声问道:“那到时二哥一定奉上一份贺礼,对了,你的夫家是何方人氏?你见过那男子吗?喜欢他吗?”

“见过三次,他为人正直善良,是一个大丈夫,我欣赏他的为人。他家和我家相距只有五十里,不远,爹爹说我可以时常回家。”

“那恭喜三妹……”他落寞道,一双俊眸难以言表的暗淡。

有人敲门,接着传来一道唤声:“公子。”

他面­色­微变,起身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下人,应该是他的家仆。家仆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说完就离去,他走回来,坐下来,默然饮茶。

我问:“二哥,假若府中有要事,就先回去看看吧。”

赵琮俊眉微紧,“母亲旧疾复发,我必须先回去。三妹,二哥对不住你,不过晚上夜游之约,我会准时来,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我含笑道:“好,我在‘九重天’等你,天黑之际你必须来,不然我可不等你。”

他对我抱拳,匆忙离去。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九天玄女 收集:52资源联盟

吃光了所有糕点,喝饱了茶水,我从“九重天”酒楼出来,打算天黑的时候再回来。

夏日时长,还有一个多时辰夜幕才会降临,就随处走走吧。

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西湖之畔。

湖畔绿柳依依,在毒辣日光的照耀下,不像春柳那般青翠欲滴;碧树葱郁,浓荫遍地,岸边停泊着一艘艘或奢华、或雅致的画舫,湖心也有几艘载满客人的画舫,在日头下散发出璀璨耀目的金芒。

湖畔的长街游人如织,男子手持折扇,女子手握纸伞遮阳,或坐在绿荫下赏景,或长街信步,悠然恣意。眼下快要入秋,只是午后还是很热,走了这点路,我就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在路边茶寮喝了两杯茶,继续逛。忽然,我听见女子弹唱的声音,又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风亭,一个女子坐在亭中,旁若无人地抚琴唱曲儿,亭外挤满了人,欣赏那女子的琴艺与歌喉。

我立即走过去,挤进人群。

那琴并非上好的古琴,音质一般,女子的歌喉却是极好的,清丽中蕴着柔媚,婉约中透着空灵,仿佛盛夏的一缕凉风,令人燥热的身心顿时清凉下来;又似一匹绮艳如晚霞的锦缎上的一颗珍珠,圆润,晶莹,剔透,散发出温润的玉光,令人眼前一亮。

若是名门千金、良家女子,绝不会在湖畔的风亭抚琴歌唱,抛头露面,这个姿容清秀的年轻女子应该是误入风尘。不过,她的衣着打扮全无风尘之气,一袭无纹无饰的白衣白裳,发髻上只Сhā着一柄玉簪,墨丝飘飞,眉目恬静。

身边有人说,她唱的是柳三变的《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歌喉如莺啼,完美无瑕,仿似一朵娇艳的花,花瓣轻薄而脆弱,她的歌声柔婉、轻灵、纤细,从而有一种脆弱之感。

一曲唱毕,众人拊掌,掌声如雷。

这白衣女子轻盈地站起身,离去的背影淡如烟、薄如纸,仿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

欣赏的人群如痴如醉,直至那白衣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回神,渐渐散去。

我转身,正想迈步,却看见前方一丈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很奇怪、很复杂,似乎很激动、很震惊、很欣喜,又好像不敢相信。

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九天玄女 收集:52资源联盟

吃光了所有糕点,喝饱了茶水,我从“九重天”酒楼出来,打算天黑的时候再回来。

夏日时长,还有一个多时辰夜幕才会降临,就随处走走吧。

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西湖之畔。

湖畔绿柳依依,在毒辣日光的照耀下,不像春柳那般青翠欲滴;碧树葱郁,浓荫遍地,岸边停泊着一艘艘或奢华、或雅致的画舫,湖心也有几艘载满客人的画舫,在日头下散发出璀璨耀目的金芒。

湖畔的长街游人如织,男子手持折扇,女子手握纸伞遮阳,或坐在绿荫下赏景,或长街信步,悠然恣意。眼下快要入秋,只是午后还是很热,走了这点路,我就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在路边茶寮喝了两杯茶,继续逛。忽然,我听见女子弹唱的声音,又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风亭,一个女子坐在亭中,旁若无人地抚琴唱曲儿,亭外挤满了人,欣赏那女子的琴艺与歌喉。

我立即走过去,挤进人群。

那琴并非上好的古琴,音质一般,女子的歌喉却是极好的,清丽中蕴着柔媚,婉约中透着空灵,仿佛盛夏的一缕凉风,令人燥热的身心顿时清凉下来;又似一匹绮艳如晚霞的锦缎上的一颗珍珠,圆润,晶莹,剔透,散发出温润的玉光,令人眼前一亮。

若是名门千金、良家女子,绝不会在湖畔的风亭抚琴歌唱,抛头露面,这个姿容清秀的年轻女子应该是误入风尘。不过,她的衣着打扮全无风尘之气,一袭无纹无饰的白衣白裳,发髻上只Сhā着一柄玉簪,墨丝飘飞,眉目恬静。

身边有人说,她唱的是柳三变的《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歌喉如莺啼,完美无瑕,仿似一朵娇艳的花,花瓣轻薄而脆弱,她的歌声柔婉、轻灵、纤细,从而有一种脆弱之感。

一曲唱毕,众人拊掌,掌声如雷。

这白衣女子轻盈地站起身,离去的背影淡如烟、薄如纸,仿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

欣赏的人群如痴如醉,直至那白衣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回神,渐渐散去。

我转身,正想迈步,却看见前方一丈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很奇怪、很复杂,似乎很激动、很震惊、很欣喜,又好像不敢相信。

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再入皇宫 收集:52资源联盟

这中年男子身穿一袭­精­绣白袍,头上戴着一顶白玉冠,面若冠玉,长眉入鬓,长身而立,有点发福,给他的清隽之气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他一直看着我,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僵化多年。

我虽有好奇心,但也不想招惹是非,就立即闪人。

走了一阵,有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赶上来,对我道:“我家主人请你到那家茶楼一聚。”

也许是方才直勾勾看我的那个中年男子,我不想多生是非,也担心有诈,径直走人,不过这男子拦住我的去路,硬是逼我去见他家主人。好吧,就去见见那个人,看他是何方神圣。

来到茶楼的二楼,那个中年男子已经坐在临街的茶桌等我。

我坐下来,决定以静制动,让他先开口。

“姑娘可否告知芳名?”中年男子的嗓音圆润沉朗,听来倒不像宵小鼠辈。

“公子可否先告知贵姓?”我回敬道,轻然而笑。

他露齿一笑,端起茶杯,饮得很慢,极为优雅,比赵琮还要慢,还要优雅。我暗自观察他,这人全身上下萦绕着一种雍容的贵气,说不定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他是什么人,与我无关。

我皮笑­肉­不笑,“倘若公子没什么事,我先行一步。”

他搁下茶杯,含笑看着我,笑得像一尊弥勒佛,淡定从容。忽然,我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气,好像是迷香……我立即捂嘴,却已经来不及,眼前这张笑眯眯的脸越来越模糊……

——

仿佛睡了沉沉的一觉,我终于醒来,伸伸懒腰,支起身子——

糟糕!

这是什么地方?

这张床华丽而­精­致,柔软的大枕,绣着云纹龙饰的锦衾,明黄帷,白绣帐,不是文武重臣能睡的。我心惊­肉­跳,举眸四望,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是一个宽敞的寝殿,铺着软锦的贵妃榻,流金泻玉的摆设,流光溢彩的玩物,绘着亭亭夏荷的玉屏,紫红帘幔自殿顶垂挂下来,一切器具皆为金玉所制。

这摆设,这玩物,如果没有料错,应该是皇宫。

能够用明黄|­色­、用绣龙的锦衾,除了皇帝还有谁?难道那个中年男子就是大宋皇帝?但是,他为什么抓我进宫?还让我睡在她的龙榻上?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匆忙下床,赤足走在绘彩描金的地衣上,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暗。对了,我与二哥约好去游湖,如今我身在宫中,还怎么去赴约?二哥一定等急了,怎么办?怎么办?

“姑娘,您醒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更衣。”另一道清柔的声音。

我看着这两个年纪比我大一些的宫女,“这里是什么地方?”

其中一个回道:“这里是陛下的寝殿,福宁殿。”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一模一样 收集:52资源联盟

完了!真的是大宋皇宫,在湖畔偶遇的中年男子真的是大宋皇帝。

我苦着脸问道:“陛下呢?我想见陛下,可以吗?”

“陛下吩咐奴婢二人服侍姑娘沐浴更衣,不久陛下就会回寝殿。”

“哦。”我不明白,为什么当皇帝的都热衷于让我沐浴更衣?

这两个宫女带我来到沐浴的地方,其实浴池就在寝殿的隔壁小殿,走几步就到了。我问了,她们分别叫做怀瑾、怀瑜,在福宁殿当差,近身服侍宋帝。

走进沐浴的小殿,便是三重纱帘,旖旎如雾;宫砖上铺着地衣,踩上去很柔软;浴池以汉白玉凿成,镶金嵌玉,池壁绘着寓意皇家气象的吉祥云纹和飞龙。浴池四角是四只纯金麒麟,冒着温热水汽的温泉从麒麟口中流出来,汇进池中,水雾氤氲,袅袅升腾。

水温相宜,不冷不热,怀瑾、怀瑜撒了一些花瓣,我步入池中,洗去汗渍。

出浴后,她们为我擦­干­身子和长发,接着为我穿上一袭衫裙。这袭衫裙很独特,藕­色­短衫,葱绿­色­罗裙,裙裾曳地,幅长六尺;裙面上绣着洁白的并蒂莲,仿佛一汪碧水上长着几支亭亭玉立的白莲,清新别致,风姿绰约;罗裙外罩一层白绡,如雾如雪,更添几分轻盈飘逸的灵气。

穿衣后,两个宫女扶着我回寝殿,让我站在铜镜前。

那是我吗?

墨发披散,容颜如雪,泛着微微的粉­色­;这袭衫裙修饰出镜中人纤细的腰肢、高挑的身段与别样的气韵,水灵中透出三分妩媚,柔婉中流露出三分艳­色­,仿若一朵皎洁的白莲。

“姑娘真美。”怀瑾赞道,站在我身后羡慕地笑。

“姑娘,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奴婢为您戴上的。”怀瑜从案上取来一只碧莹莹的玉镯戴在我手上。

“陛下什么时候来?”我想问的是,有什么吃的,我饿死了。

“奴婢以为,陛下很快就回寝殿吧。”怀瑜斟茶,“姑娘喝杯茶吧。”

我一饮而尽,正要自行斟茶,怀瑜抢先拿了茶壶,替我斟茶。我看她们一眼,接着默默地品茶,这才发现,这茶清爽回甘,好像是日铸雪芽,不过比“九重天”酒楼的日铸雪芽口感好多了。

那个宋帝究竟想玩什么花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我可要饿死了。

这时,有人踏入寝殿,怀瑾、怀瑜最先听闻脚步声,立即下跪:“奴婢参见陛下。”

我连忙搁下茶杯,站起身,微微福身,低着头。

“退下。”的确是那个中年男子的沉朗声音,他走到我跟前,“免礼。”

“陛下为什么带民女进宫?”我开门见山地问,直视他。

宋帝打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从下至上,最终停留在我脸上,眉宇间缀满了温润的笑,“果然合身,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宋帝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不明所以,蹙着眉,他凝视我,微笑慢慢消失,就这么静静地看我,眸如暗夜,泛起了晶亮的水光。寝殿沉寂,殿外也没有半点人声,仿佛四周是空荡荡的荒野。

宋帝为什么这么看我?

这个大宋皇帝俊朗如松、白皙若玉,身着一袭绛红帝王常服,丰姿轩举,四分湛然从容,六分帝皇威仪。由此看来,年轻时候的他应该是不少名门闺秀的春闺梦里人。

然而,他为什么不惜以下三滥的手段带我进宫?还让我睡在他的龙榻上?甚至让我穿上这袭烂漫柔美的衫裙?为什么?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渐渐的,他的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仿佛是无底深渊,回荡着吞卷人的飓风;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飓风卷走,堕入渊底。

寝殿的四角点着多盏茜纱宫灯,灯火通明,但他的眸光着实诡异,令人无端发毛。

这个大宋皇帝,可真奇怪。

我叫了两声“陛下”,他才回神,笑问:“你叫什么?”

我道:“民女叫‘阿眸’,陛下为什么带民女进宫?”

“饿了吧,朕命人传膳。”他再次避开我的问题,扬声喊人,拉我坐下来。

“陛下认识民女?”我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看他到底想装到什么时候。

“初次相见,就带你进宫,你不会介意吧。”这话很怪异,既客气又霸道,语气温柔得能溺死人,不像帝者该有的作风。

不介意才怪,但他是皇帝,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莞尔一笑,“陛下什么时候让民女出宫?”

宋帝缓缓道:“不急,不急。”

宫人奉上珍馐菜肴,四小碟,四大碟,都是宫外难以见到的美味佳肴,­精­致鲜­嫩­。

他夹了几样菜放在我的白瓷碗中,“尝尝味道如何。”

肚子快饿扁了,我决定露一露“民女”的真本­色­让他瞧瞧,于是,我风卷残云地吃完碗中的菜,接着扫荡餐碟,大嚼特嚼,满嘴油光,口沫横飞,十足的野丫头行径,毫无规矩可言。像他那样细嚼慢咽、姿势优雅,吃个饭还拿捏着手势、礼数,不累吗?

果不其然,他目瞪口呆地看我津津有味地吃,忘记了进食。

肚子填了个七八分饱,我朝他一笑,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民女吃饱了,陛下慢用。”

宋帝摇头失笑,接着吃,忽然问道:“阿眸,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心下一顿,我面不改­色­地回道:“民女家住乡下,只有一个哥哥。民女听闻临安城繁华热闹,就跑出来玩玩。”

和完颜亶一样,他开始盘查我的爹爹、娘亲了。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假若娘亲真的是沁福帝姬,那么,这个大宋皇帝很有可能就是娘亲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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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记得娘亲的容貌,正因为如此,他在西湖看见我,才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才会迷晕我、带我进宫。显而易见,这个就是我身在大宋皇宫的原因。

这么说,宋帝是我的舅舅?

假若我对他说,我是沁福帝姬的女儿,他会有什么反应?

那么,他应该也知道,娘亲沁福帝姬嫁给爹爹,生养了一对儿女,他会怎么想?从宋金两族的宿怨、宿仇而言,他能接受吗?还有一个问题,娘亲与宋帝的兄妹情谊是深是浅?

他在临安城中偶然遇见我,有没有怀疑我是沁福帝姬的女儿?或者只当我是一个与沁福帝姬拥有相似容貌的普通女子?

诸多问题充塞心间,一时之间难以理清,越想越乱。

宋帝吃完后,宫人撤下餐碟,寝殿又剩下二人,安静得令人不安。

我忐忑地想,他不就寝吗?他究竟想怎么样?思来想去,还是冷静为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眸,会下棋吗?”宋帝搁下茶杯,忽然问道。

“会一点点。”我松了一口气,只是下棋而已。

宫人取来黑白棋子,收拾好书案,站在一侧等候传唤。

他让我先下,我就不客气地先下一子,“陛下,请。”

他放下一枚黑子,端起白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看着我笑……

我棋艺一般,自然及不上他,第一局,我输了。从这局看来,他下棋的战术、战略与步法,和他的言谈举止一模一样,温润绵密,从容不迫,往往是不起眼的棋子起到关键的作用,以温吞之术渐成围合之势,令人防不胜防;最后,他绵密的杀招令人窒息,毫无喘息的余地,全盘皆输。

宋帝的棋风和金帝的棋风大相径庭,一柔一刚,一温一冷,一中庸一狠辣,一从容一血腥,可谓天渊之别。

心神一凛,我怎么想起那个可恶、可怕的地府阎罗完颜亮?

“陛下,民女有一个残局,能解的人凤毛麟角,陛下想试试吗?”我灵机一动。

“哦?朕倒有兴致,试试。”宋帝兴致高昂地笑。

我摆好残局,黑白双子各司其位,含笑挑衅道:“陛下要好好想了,民女等着。”

他专注地看着残局,眉头微皱,凝神细想,时不时地饮茶,时不时地用食指和拇指撑着下巴,时不时地转换坐姿,时不时地看我一眼。

我暗自偷笑,这个残局是去年赵琮与我一道破解的残局,这次派上用场了,假若今晚宋帝一直想不出破解之法,那就太好了。

他冥思苦想,我百无聊赖,起初还有耐心等,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不知不觉的,我迷糊起来,身子一歪,脑袋一低,就昏睡过去……朦胧中,好像有人抱起我,我想睁开眼睛,可是太困了,懒得睁眼,懒得动弹,就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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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燃着一盏宫灯,整个寝殿暗影重重、寂静如死。我爬起身,看了看身上的丝衣,想了半晌,才确定是宋帝将我抱到他的龙榻上。可是,他睡在哪里?

原来,他睡在贵妃榻上。

越发不明白,为什么他让我霸占他的龙榻,堂堂九五之尊却睡小榻?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让我住在别的寝殿不就好了吗?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是沁福帝姬的女儿?已经知道我是他的外甥女?

不想那么多了,我躺下来,继续睡。

——

次日一早,残局还在,宋帝不在了,怀瑾、怀瑜说他上早朝去了。

吃了早膳,我想外出走走,以免体内积食太多,可是,这两个口齿伶俐、面容清秀的宫女不让我外出,说是陛下的吩咐,我不能擅自离开福宁殿。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难道他担心有人知道他藏了一个民女在寝殿?

百思不得其解。

午时,他回来与我一道进膳。

我决定以柔克刚,含笑甜甜道:“陛下,民女身份低微,住在陛下的寝殿,于礼不合,只怕会引人非议,有损陛下清誉,不如让民女住在别处吧。”

宋帝一口否决:“朕自有分寸,你安心住在这里,不必理会外面的事。”

“可是,让陛下睡在小榻上,民女于心难安。”我装作不安的样子。

“莫非你想与朕共寝?”他倾身而来,别有意味地问。

“没有,民女怎么敢?”我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如此看来,他决心让我与他同吃、同住,可是,他为什么非要这样?

这夜,宋帝继续想残局的破解之法,半个多时辰后,他终于想出破解之法,开心得纵声大笑。在这寂静的寝殿,他朗朗的笑声分外惹人注意。

连续三夜,我睡龙榻,他睡小榻,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原本我担心他在睡梦中突然发疯,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看来是我多虑了。他待我很好,温言软语,还给我好吃好住,但是,他严令禁止我外出,我在寝殿闷了足足两日三夜,就像江南的梅雨季,都快发霉了。

第三个白日,午膳后,宋帝去书房批阅奏折,嘱咐我乖乖地待在寝殿,想玩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踏出寝殿半步。我坐在桌前,双手撑腮,百无聊赖,闷都闷死了。

想起在金国皇宫蒹葭殿的日子,那时候也是无所事事,但是可能心思特重,身受折磨,心力交瘁,还想着大哥,加上每日服药,昏睡的时候多,就不觉得难熬了。

“姑娘,不如看看书吧。”怀瑾见我无聊,提议道。

“看书太闷了,姑娘抚琴吧。”怀瑜瞪她一眼。

“姑娘会抚琴吗?”怀瑾问道。

我摇摇头,怀瑜哂笑,“不如写字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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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摇头,五指随意地敲击桌面。

从未觉得日子这么难熬,今日算是领教了。

忽然,脑中闪过一抹灵光,我开心地站起来,“去准备茶具,本姑娘要煮茶。”

她们十分赞同,说陛下喜欢饮茶,也喜欢煮茶。

没多久,怀瑾和怀瑜吩咐宫人将煮茶的茶具搬进寝殿,却见不到我,在殿中找我。我躲在槅扇后面,待她们走近,我一个个地击晕她们。之后,我换上她们的宫娥装束,将她们拖到隐蔽处,然后微低着头,走出寝殿。

福宁殿的侍卫没有瞧出异样,我顺利地离开。

可是,站在宫道上,我傻了,哪里才是宫门?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历朝历代的皇宫应该都是坐北朝南,皇宫正门应该在南方,东西两边应该有侧门,那么,就往西走吧。

正值日头最盛的午后,后宫嫔妃大多在殿中歇息,宫人也不会在日头底下溜达,我很顺利地一路往西走。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道不善的叫声:“怀瑜!”

是叫我吗?

对,是叫我,也许我的背影和怀瑜很像,那人才将我当做怀瑜。

我慢慢转身,低着头,恭候那人的垂询,心想着,那人敢用这种语气叫怀瑜,想必颇有来头。

一个三十来岁的宫娥快步走到我面前,“太后传你问话,你速速随我来。”

太后?就是宋帝的母后?

糟了,我根本不是怀瑜,去见太后岂不是露馅了?然而,我逃得掉吗?

乖乖地跟着这个宫娥来到大宋皇太后的寝殿,慈宁殿。

踏入大殿,一股­阴­凉扑面而来,紧接着是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我不敢抬头,行至中央,跪在地上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皇太后坐在北首座椅上,正在饮茶,语声柔缓,“抬起头。”

抬头?

“回禀太后,奴婢脸上长了几颗小痘痘,不便抬头,只恐污了太后的凤眼。”我毕恭毕敬道。

“太后让你抬头,你就抬头,罗嗦什么?”那个宫娥训斥道。

我无奈地抬头,慢得不能再慢了,完了,死定了……

端然坐着的皇太后,身穿华贵宫装的皇太后,一脸肃容的皇太后,目光触及我的脸,那双眼眸遽然睁大,面­色­剧烈一变,左手仓惶地按在案上,仿若失控一般,微微地抖,却不小心碰到了白瓷茶杯,以至于茶杯掉在地上。

清脆的一声,茶杯应声而裂,半杯茶水溅开。

虽然我不是怀瑜,她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她震惊地望着我,满目错愕,满面怒容,还有些微的惧怕。她身旁的宫娥也是一脸惊异,不敢相信地盯着我。年纪小的宫人立即收拾地上的碎片,擦去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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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娥喝问:“你不是怀瑜,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怀瑜?”

“惊扰太后,奴婢该死。”我连忙请罪,“今日怀瑜偶感风寒,奴婢叫阿眸,代她当值。”

“我叫你,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宫娥又问。

“你叫什么?阿眸?”皇太后恢复了常态,之前的各种失态、神­色­悉数消失。

“是,奴婢叫阿眸,是新来的宫女。”眼下只能这么说了。

“混账!你根本不是新来的宫女!”皇太后陡然怒喝,站起身,涂脂抹粉的脸庞惊怒交加。

“奴婢真的是新来的宫女,太后若不信,可以问问怀瑾和怀瑜。”我慌张地解释,这个皇太后的眼睛太毒了,居然猜到我不是宫女。

“苏晴,将她带到后殿!”她下了一道不可抗拒的命令。

——

听闻,皇太后是宋帝的生母,靖康之难时,与宋二主、宗亲一起被金兵掳去金国,前些年,金帝才让她回宋。宋帝极尽孝道,全心全意侍奉老母。

皇太后晚年得享儿孙之乐,幸福美满,为什么这么对待一个身份低微的宫人?为什么将我关在慈宁殿的后殿?还命人严加看守我?

后殿不大,也许很久没人住了,就没有人气,­阴­凉,­阴­森。

殿外有宫人和侍卫把守,若是硬闯出去,必然不行,没两下就被抓回来。我想着可行的出逃法子,可是,我还没弄清楚皇太后将我关在这里的缘由,越想心越乱,一时之间没了主意,看来还是稍安勿躁为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咳,才出虎|­茓­又入狼窝,真倒霉。

半个时辰后,皇太后终于驾临,身旁只有那个叫做苏晴的宫娥,其余人都在殿外候着。

我暗自打量着大宋尊荣华贵的皇太后,她年岁已大,不过保养得不错,脸肤白皙,细纹颇多,眼眸妙丽,颇有年轻时候的风韵,看来当年是个美人。她的头上戴着珠玉琳琅、宝光流转的凤冠,穿着繁复、华贵的宫装,胸前挂着一串檀木佛珠,与她严肃的脸容极为不称。

“太后有话问你,你老老实实地回答。”苏晴狠道,“若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小命。”

“是。”小命被人捏住,我只能这么说。

“哀家问你,你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叫什么?”皇太后冷硬地问。

“奴婢家在乡下,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哥哥。”诸如此类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好几遍了。

“你当真是新进宫的宫女?如何进宫的?”她的眼眸微微眯起,凝聚起一束森冷的光。

“奴婢是新进宫的,是怀瑜引荐奴婢进宫的,因为奴婢和怀瑜是同乡。”幸好之前问过怀瑜的家乡,否则这会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胡诌。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绞杀 收集:52资源联盟

“一派胡言!”苏晴怒斥,“宫规森严,怀瑜怎么会引荐你进宫?再不说实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真的,太后明察,是怀瑜为奴婢打点的,至于如何打点的,奴婢也不清楚。”供出怀瑜,是想着说不定宋帝会知道我被皇太后关在慈宁殿,兴许他会救我。

“罢了。”皇太后迟缓道,闭了闭眼,略略抬手。

苏晴扬声唤人,两个年轻的侍卫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用长长的黑布条绑住我的双手、双足,让我坐在凳子上。我完全可以拼力反抗,可是,我这三脚猫功夫,如何打得过身强力壮的侍卫?

于是,只能任人宰割。我猜不到,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想对我怎么样?

忽然想到,宋帝瞧出我的容貌与娘亲相像,皇太后必定也瞧出来了,难道这就是原因?难道她想软禁我?甚至杀我?

我扬声叫道:“太后,奴婢究竟犯了什么错……太后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皇太后的眼中浮动着杀气,冰冷地下令:“绞杀!”

我震骇,她真的要杀我!

可真是佛口蛇心!

我拼命地大叫:“太后为什么杀奴婢?太后饶命……救命啊……救命啊……”

苏晴走过来,­阴­沉地瞪着我,手中拿着一条白绫。我奋力挣扎,可是两个侍卫使力压住我的肩,令我无法动弹。怎么办?怎么办?

她将白绫绕住我的脖颈,急速收紧,我叫道:“太后,你滥杀无辜……你吃斋礼佛,心中有佛,心存仁善,怎么能滥杀无辜?”

皇太后似有不忍,看向别处,深深吸气,闭着眼道:“你不要怨怪哀家,哀家只不过是未雨绸缪。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万千子民,哀家不得不这么做。”

借口!都是借口!

苏晴双手用力,拉紧白绫,勒住我的脖子,越来越紧,越来越死……气息被勒断,窒息的感觉很难受,我拼命地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眼冒金星,泪水从眼角滚落,四周沉寂如死,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皇太后的脸庞模糊一片,只有那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变成剑锋,直刺我的胸口……

我快死了吗?

爹爹,哥哥,大哥,二哥,上官大哥……

恰时,有一抹人影急匆匆地进来,我仿佛听见一道震怒如雷的吼声:“住手!”

勒得死死的脖间陡然一松,我得以顺畅地喘息,然而,很累,很倦,浓重的黑暗袭来……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刹那,好像有人揽抱着我。

也许,我只是晕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双手、双足已经松绑,我坐在凳子上,靠着一个人。换言之,身后的人让我靠在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缭绕在鼻端。我微微侧首,是绣工­精­细、飞龙升腾的墨­色­龙袍。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呣子吵架 收集:52资源联盟

心中惊诧,是宋帝救了我。

“阿眸,好点了吗?哪里不适,告诉朕。”他的脸上布满了关心与忧切。

“好些了,谢陛下关心。”手足恢复了点力气,我推开他,慢慢站起身。

“陛下,此女不能留!”皇太后重声道,脸庞紧绷,颇具威严。

“母后,儿臣不允许她有丝毫损伤。倘若她有何不测,儿臣唯母后是问!”宋帝不甘示弱,语气极重,所说的话也颇为伤人。

我震动,没想到他为了我,对自己的生母说出这么不孝的话。

皇太后气得全身发抖,双手握紧,“你——”她瞪向我,怒指着我,“你竟然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对哀家说出这样的话?”

宋帝脸红脖子粗,不再是我所见的温润如玉,“只要母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臣对母后一如既往,事事周到。”

她厉声质问:“她是祸害、是妖孽,你想重蹈覆辙吗?你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儿臣从未想过重蹈覆辙,儿臣只是想做心中想做的事,与江山社稷无关。”温和的人一旦动怒,还真可怕,宋帝便是如此,沉朗的嗓音充满了怒气,“母后不必理会儿臣,安心在慈宁殿礼佛,切莫做一些让佛祖不高兴的事。”

“哀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大宋江山社稷!”

“够了!儿臣不想再听这类冠冕堂皇的话!”

“哀家活够了,哀家一把年纪,还怕什么人说三道四?哀家只是不想你因为一个女子误国、误了天下苍生。”皇太后痛心疾首地说道。

“儿臣可以保证,绝不会因为某人、某事而误国、误了天下苍生,母后大可放心!”宋帝说得咬牙切齿,神­色­冷峻,眉宇间萦绕着隐隐的戾气。

“好……好……好……”她失望地长笑,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到了今日,哀家才知道,你竟然这般怨怪哀家……这就是哀家养的好儿子……”

“儿臣告退。”

宋帝牵着我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

我听得心惊胆战,这对呣子究竟怎么了?吵成这样是因为我吗?

——

回到福宁殿,宋帝挥退所有宫人,就连怀瑾和怀瑜也瑟缩着退出大殿,掩上殿门。

他坐在书案前,右手搁在案上,面­色­依旧冷峻,胸口微微地起伏,看来是气得不轻。

我站在一侧,大气不敢出,暗自盘算着,如果他问起,我应该怎么回答。

怀瑾、怀瑜醒来后,必定立即去向他禀报,他这么快就找到我,直闯慈宁殿,可见他的能耐。不过说来也是,没有几分能耐,这皇帝也当得太窝囊了。

过了半瞬,他提起我出逃一事,语气饱含怒火,俊眸怒睁,“说!为什么逃走?”

为什么逃走?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封妃 收集:52资源联盟

真好笑,他无缘无故地将我软禁在此,强迫我和他同吃同住,这算什么?我为什么不能逃走?我就应该乖乖地待在这里,永远不见天日?永远不出宫门?永远不回家?

“说!”宋帝怒问。

“我不是宫里的人,陛下为什么带我进宫?”我脱口而出,豁出去了,这几日憋得太难受了,我质问道,“陛下与我非亲非故,为什么将我软禁在此?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民女,一没犯法、二没做伤天害理之事,陛下凭什么软禁我?我逃走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陛下是九五之尊,握有生杀大权,就可以随便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吗?”

他愣愣地凝视我,眼神复杂,似有疑惑,又好像有欣赏。

半晌,他站起身,俯视我,眉宇间微含笑意,好像怒火在这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想知道原因?朕可以告诉你,因为,朕喜欢你。”

我错愕地呆住。

喜欢我,就可以将我软禁在他的寝殿?

不行,他不可以喜欢我!

我不自禁地后退两步,“我不想待在皇宫,宫中很可怕,刚才我差点儿丢了一条小命。”

“你无须担心,也不必害怕,朕会保护你。”宋帝前进两步,俊脸对着我,仅有微末的距离,笑意泠泠,“倘若母后再找你麻烦,朕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你周全。”

“可是……”他靠得太近了,我再次后退,心跳加速。

“你还担心什么?”

“我离家已久,哥哥会担心我的。”

“那让你哥哥到临安来,朕给他一个差事。”

“哥哥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拘束,我也不习惯拘束,宫中规矩繁多,我无法适应。”越说声音越小,其实,我为什么要怕他?刚才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跑哪里去了?

“诸多借口。”这句话,颇有宠溺的意味,宋帝含笑望着我,握着我的双臂,眸­色­渐渐暗沉。

不好,这样的目光很危险,我立即道:“陛下说喜欢我,可是,我对陛下……只有敬畏之心,并无男女之情。再者,我视陛下为父辈……”

他盯着我,自信地笑,“现下只有敬畏,再过不久,也许就是思慕。”

如此看来,他动了心,有意“降服”我,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宫里。

冷静,我必须冷静,千万不能冲动!

宋帝抚触我的额,怜惜而温柔,“过两日,朕册封你为贤妃。册封前,就先委屈你住在这里。”

他要纳我为妃?

我惊骇地愣住,这怎么可以?他是我的舅舅,我怎么可以成为他的妃子?

他拍拍我的脸蛋,笑得风光霁月,“你先歇会儿,朕去书房一趟,稍后与你一起用膳。”

我呆呆地看着他从容地离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绚烂的夕阳中。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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