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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 > 第三日,她总算没折磨我。

第三日,她总算没折磨我。

接下来的的五日,她变着法子挑我的错、千方百计地折腾我,让我吃一顿饿一顿。

短短几日,双手变得很粗糙,红紫得可怕。

十指肿痛,腰酸背痛,四肢酸软,时而头晕、头疼,偶尔还觉得喘不过气,却只能咬牙熬着。

为自己把过脉,是劳累、膳食不定所致。

明哥、羽哥来看过我一回,琴姑姑知道她们是合欢殿的宫人,收了银两就让我跟她们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说会儿话。

“天啊,就这么几日,才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还是人待的地方吗?”明哥见我如此,双眸立即湿了,“脸这么尖,手这么肿,手臂这么瘦,身子也这么瘦,才人,您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是不是那个琴姑姑欺负才人?”羽哥疼惜道,“以前就听说过琴姑姑欺负、折磨宫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她折磨没了,竟都是真的。才人落在她手上,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呢,不行,奴婢拼死也要求见陛下,让陛下亲眼看看才人受苦的样子。”

“奴婢一起去。”明哥抹泪。

“不必去,陛下不会见你们的。”我心明眼亮,“纵然陛下知道我在这里受苦,我也罪不可恕,过阵子再说吧。对了,你们查到维儿的心上人了吗?”

羽哥摇头,“奴婢每日都去查,暂无收获。”

明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奴婢带了一些才人喜欢的糕点,才人多吃点吧。”

她从食盒中取出两碟糕点,喂我吃。

以前常吃这些糕点,觉得口味一般,今日却觉得是绝无仅有的人间美味。

最后,羽哥哭道:“才人放心,奴婢会尽快找到那个护卫,为才人洗脱罪名。”

明哥握紧我的手,悲伤道:“过几日奴婢再来看望才人,才人千万保重。”

我点头,含泪看她们离去。

过了两日,琴姑姑不仅变着法子不让我吃饭,还动不动就打我、捏我,将我的手臂、身上捏得青一块、紫一块。虽然心中气愤,却只能打不还手,因为一旦还手,就会有更多的打骂、折磨。

这日,所有宫人都在洗衣,她忽然召集所有人,说她丢了一对玉耳环,要到各屋去找。

难道她怀疑玉耳环被人偷了?

众人耷拉着头,皆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接着,她的两个心腹领着几个宫人去各屋搜,弄得­鸡­飞狗跳。

等了半晌,终于,有人找到了那对玉耳环,是从一个宫人的小木柜里找到的。琴姑姑听了这话,火冒三丈地喝道:“安心,你竟敢偷我的玉耳环!”

安心便是那个给我一个白馒头、左脸有伤疤的好心宫人。

“琴姑姑,我没有偷您的玉耳环。”她惊诧而惶恐,“我真的没有偷……我怎有胆子偷您的玉耳环……”

“那怎么会在你的木柜里找到?”琴姑姑厉声反问,十足十的凶婆子。

“我也不知道……我发誓,我没有偷您的玉耳环……”安心惊恐得手足无措。

“琴姑姑,我和安心跟着您已有多年,我们为人如何,你还不清楚吗?”说话的是另一个宫人,右脸有一个骇人的伤疤,是一个大大的红叉,不过她相当冷静,“这对玉耳环是您的心爱之物,你时常戴着,大概有三四年了,倘若安心有贪念,早就偷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不管,既然在她的小柜中找到,就是她偷的。”琴姑姑断然道,“安平,你与安心情同姐妹,自然为她开脱。”

“也许偷玉耳环的真凶栽赃嫁祸给安心呢?”安平的猜测,大有可能。

“琴姑姑,安心与安平这么要好,形影不离,许是她们俩一起偷的,安平就编出这谎话来搪塞,躲过罪责。”另一个宫人有意针对。

倘若真的是栽赃嫁祸,那么偷玉耳环的真凶便是想将安心与安平一网打尽。

琴姑姑厉声道:“来人,用刑!”

当即,安心和安平分别被两个宫人押住,被逼着趴在地上,四个持棍的宫人走过来,棍子就要打下来。

安心喊道:“此事与安平无关,要打就打我一人。”

安平冰寒地盯住琴姑姑,“我们根本没有偷玉耳环,打了我们也是白打,偷玉耳环的人仍然逍遥法外,下一次还会偷!”

琴姑姑气不打一处来,“打!重重地打五十棍!”

又粗又圆的棍子打在身上,柔弱的女子都无法承受那种痛。

一下又一下,棍子打在身上的声音响而沉实,她们咬牙挺着,并不求饶。也许她们了解琴姑姑的脾­性­,知道再怎么求饶也没有用,只有打她们,琴姑姑才会消消气,真凶是否是她们,无关紧要。

再这么打下去,她们会皮开­肉­绽的。

安心毕竟帮过我,馒头之恩,铭记于心。

我道:“琴姑姑,打伤了她们,虽然她们还要洗衣,不过总归是有伤在身,洗衣就慢了。慢一点原也不打紧,只不过倘若误了隆徽殿、芸香殿或是落霞殿宫人的衣袍,那就不值了,是不是?”

琴姑姑一愣,似乎把这番话听进去了。

她的心腹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两句,她面­色­一变,喝道:“你为她们说情,是不是于心不忍?偷玉耳环的真凶就是你!”

真真可笑,想抓真凶,却这般胡乱冤枉人,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没主见。

“我没有偷玉耳坠,琴姑姑明察。”我极力说服她,“这件事颇为蹊跷,若想抓到真凶,就要暗中彻查,您也不想您的心爱之物再被偷去,是不是?”

“已找到玉耳坠,还查什么?”那个心腹急急道。

“琴姑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含笑反问。

“我……我只是觉得,既然已找到玉耳坠,就不必再大费周章地查。”

“这话大错特错。”我淡淡道,“那真凶一日不揪出来,琴姑姑的宝物就一日不安全。安心与安平宁愿被打也不认罪,那么大有可能她们真的没偷过。”

“你是新来的,为什么为她们说好话?”另一个心腹道,明显与那心腹狼狈为­奸­,“难道你与她们合谋偷了琴姑姑的玉耳坠?”

琴姑姑可能觉得我所说的有点道理,却更相信两个心腹,于是就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了,踌躇不决。

忽然,大院门外传来一道唤声,唤的是琴姑姑。她望了一眼,面­色­微变,立即往外赶去。我立即转过头,却只望见一个宫娥的背影。

那人的衣袍好像是妃嫔近身侍婢的宫服,对,一定是!可惜没看见那宫娥究竟是谁。

片刻后,琴姑姑匆匆回来,冷声道:“既然玉耳坠在安心的木柜中找到,人赃并获,那便是她偷的。再打五十!”

“就算我们有罪,你也不能私自用刑。今日你打了我们,我一定会告发你。”安平气愤填膺道。

“告发我?行,我让你去告,就怕你没本事!”琴姑姑讥讽地笑,“给我打!重重地打!”

方才已经说动了她,为什么她见了外面那个宫娥就立即下了决定?那个宫娥是谁?如若我不出手相救,安心与安平就会皮开­肉­绽,去了半条命……虽然安心对我只有馒头之恩,但是那毕竟是我在西三所仅有的温暖,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打而作壁上观。

怎么办?

宫人手中的棍子就要落在她们身上,我道:“琴姑姑私自用刑,难道就不怕触犯宫规吗?”

棍子已经打下去,琴姑姑冷厉道:“谁敢将此事宣扬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在宫中,没有永远的秘密,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这件事宣扬出去,琴姑姑,将有什么后果,您想过吗?”我从容道。

“你威胁我?”

“我怎敢威胁您?我是为您着想,今日这么多人看着,您能保证每个人都不会说出去吗?”

那两个心腹在琴姑姑耳边嘀咕了一会儿,琴姑姑面不改­色­道:“既然你想救她们,我就成全你,一起打!来人,押下!”

当即,两个宫人手脚麻利地押住我,使劲地将我押在地上。

为什么连我一起打?借机折磨我?我应该反抗,还是乖乖被打?

不,她凭什么打我?

安心急忙道:“不要打她,她是无辜的……琴姑姑,放了她吧……”

我猛地挣扎,压制我的两个宫人没有防备,被我推倒;我一骨碌爬起来,琴姑姑大叫:“反了反了,抓住她!”

四五个宫人纷拥而上,抓我的手臂、头发,在我身上又捏又拽,企图制服我。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我奋勇而战,三五下就打退宫人,怒目而视,“再上来,我不客气了。”

“你想造反不成?”琴姑姑气得怒吼,“抓住她,今日我一定要教训她!抓住她!”

“住手!不要打了……”安心凄厉地叫。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洗衣的宫人听命于她,纷纷围上来,我奋力激战,以三脚猫功夫对付这些粗鲁的疯婆子。起初,我周旋于她们的拳打脚踢中,应付自如;她们像撒泼似的乱抓、乱打、乱踢、乱踹,你一拳我一脚的,我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防得了前面,防不了后边;双拳难敌众手,再者,这些日子总是吃不饱,身子大不如前,激战没多久,我便觉得四肢无力,手脚慢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十六】 收集:52资源联盟

头皮很疼,胳膊很疼,身上很疼,到处都疼,这些疯­妇­往死里打我。安心的喊叫声、求饶声一声声地传来,悲伤,忧切……

无论如何,我不能倒下!不能示弱!必须顽强地作战,往后才不会再被人欺负!

可是,好累,好痛……

还能支撑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忽然停手,好像有人在喊“住手”,好像有人分开乱成一团的宫人和我……终于,这场激战结束了,打我的宫人惊惧地后退,站在一旁,我看看凌乱的衣袍,连忙整理。

喝止这场女人混战的是竟然是九娘!

她是徒单皇后的近身侍婢,怎么突然来西三所?

方才唤琴姑姑出去的,会是她吗?

直觉不是,假若是她,她不可能此时才出现。

九娘面­色­郁冷,睁目盯着众人,颇有威严。站在一边的琴姑姑矮了一截,不再盛气凌人,而是赔着笑,手足无措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打成一团,成何体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九娘的声音铿锵有力,威慑力十足。

“让九娘姑姑看笑话,是我管教不善,还请您多多担待。”琴姑姑连忙解释。

“如若每个人都像你这般要我多多担待,我担待得起吗?担待得完吗?我还要不要伺候皇后了?”九娘冷冷道,“若不如实说来,我就回去禀奏皇后,让皇后发落。”

“别别别,是这样的,昨日我丢了一对玉耳坠,查出是安心偷的,这三人是同谋,我就一并罚她们。”琴姑姑笑道,“她们不认罪,还出言顶撞我,我才略施惩戒,这么巧九娘姑姑就来了。”

“略施惩戒?你是宫中的老人,也知法犯法吗?虽然你是西三所的掌事,但也不能私自用刑。”九娘冷冷地眨眸,“为什么这么多人打一人?你想弄出人命吗?”

琴姑姑的嘴脸令人作呕,“不是不是,安心三人出言顶撞我,其他人为我打抱不平,就一时冲动……做了错事,还请您多多包涵。”

她的两个心腹也帮忙解释,说是安心、安平和我三人合谋偷窃,死不认罪,激起众怒,我才被这么多人打。

安平愤愤地叫道:“不是这样的,九娘姑姑,她们都在撒谎,血口喷人!安心没有偷玉耳坠,我和冷眸为安心辩解,跟琴姑姑说道理,琴姑姑不仅不相信我们是清白的,还私自用刑,打我们三人。冷眸不甘心平白无故地被打,琴姑姑就命令所有人打她一个。九娘姑姑,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没有偷玉耳坠,我们是清白的,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琴姑姑讪讪道:“您别听她的话,这些人最刁钻了,难管得很,您瞧,今日就不服我的管教了。”

安平的话好比奔流的洪水,“琴姑姑对上边的人就笑脸相迎,对我们又打又骂,虐待,摧残,不弄死我们不罢休。冷眸刚来半个月,不是饿肚子就是打骂,被她折磨成这样,九娘姑姑,您自己看。”

九娘看向我,眼中似有丝丝缕缕的怜悯。

琴姑姑慌了神,“您也知道,西三所杂役繁重,若是不严格管教,这些人都是软骨头,做事懒懒散散,什么事都要拖,各殿各宫的衣物就无法按时交付了。”

“既然找到玉耳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也不想这件事传到皇后耳中,是不是?”九娘含笑威胁,“若真传到皇后耳中,不仅她们被关押审讯,你也要关押审讯,治一个‘触犯宫规’的罪。”

“是是是,九娘姑姑说的是,这件事本是小事,没想到让您­操­心了,是我处置不当。”琴姑姑唯有赔笑。

“那便最好。”

“九娘姑姑是皇后最器重、最信任的近身,还望您在皇后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美言几句也不是不可,只是我不想每次来西三所都看见乱七八糟的脏事。”九娘的语音看似绵软,意思却明白得很,“倘若西三所再这般乌烟瘴气,我可不敢保证哪日就传到皇后耳中,你有何下场,我也说不准,你好自为之罢。”

“我保证,西三所再不会发生类似的事。”

九娘看着我,却是对琴姑姑道:“姑且瞧着吧。对了,她现在落难,在你这里洗衣,但怎么说她也曾经是侍奉陛下的妃嫔,哪日陛下又想起她了,来这里找人,若是找不到人,或是看到一个瘦骨嶙峋、饱受摧残的病西施,你有什么下场,自己掂量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琴姑姑惊得面­色­大变,“明白了明白了,多亏您提点。”

九娘要回隆徽殿,她亲自送出去,鞍前马后。

这件事到此为止,琴姑姑没再追究,接下来的几日,她不再故意折磨我,对我颇为客气。

也许,九娘是徒单皇后派她专程来西三所的,让我少吃点儿苦。

——

安心、安平与我成为朋友,因为我的仗义相助,她们视我为朋友,白日一起洗衣,夜里凑堆闲聊,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分我一份;若有宫人欺负我,她们也会站在我身后,帮我、保护我。她们问过我,为什么会被贬为宫奴、打发到这里服役,我不想说,不是沉默便是岔开话头,她们也就知趣地不再多问了。

在西三所有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是苦中一点甜,是冷寒中一点温暖,是黑暗中的一缕日光。

接下来的半个月,每日洗衣、吃饭、睡觉,日子充实而忙碌。明哥、羽哥来过两次,听闻琴姑姑不再折磨我,略略放心。不过,她们还没找到维儿的心上人。

已是四月,暖风吹拂,艳阳高照,西三所大院外的几棵树开着娇艳的花,灿烂如云霞。

西三所又发了两身较为单薄的宫服,而春夏之交是西三所最忙碌的时候,因为各殿各宫都换了衣袍、帷幔和床席,送来洗涤,因此我们已经连续几日忙到夜里。

这日,一个宫娥忽然气势汹汹地来到西三所,声称送来的衣物中不小心夹了一枚大姝妃的玉环,送回去的衣物中却找不到玉环,说一定是洗衣的宫人顺手牵羊、藏起来了。

此人正是大姝妃的近身侍婢,名为阿宝。她带着两个四个宫娥、两个内侍而来,颇有阵仗。

琴姑姑命所有人站在院中,说明了情况,训诫道:“我一再告诫,不许顺手牵羊,不许有贪念,没想到今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是谁拿了姝妃的玉环,交出来,阿宝姑姑可以从轻发落,若不主动交出来,后果如何,你们承担不起!”

宫人窃窃私语,安心低声道:“落在阿宝姑姑的手中,不死也丢了半条命。”

平静没多久,又来事了。我隐隐觉得这件事并不单纯,说不定是冲着我来的。

阿宝高声问一遍,众人摇头,表示没有私藏玉环。

“她们都说没有,怎么办?”琴姑姑问。

“那便一间一间地搜。”阿宝­阴­冷地凝眸,“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把玉环主动交出来,否则搜了出来,你们可要遭罪了。”

无人应答,无人站出来。

于是,四个宫娥和两个内侍开始搜屋。

安平忧心忡忡,“这次不知道是谁倒霉。”

很快,一个宫娥拿着一枚碧­色­盈盈的玉环出来,交给阿宝。阿宝对琴姑姑说,这就是大姝妃最喜欢的玉环。

会不会又是故技重施?

琴姑姑指着我,气呼呼地质问:“姝妃的玉环是从你的衣袍内搜到的,你如何解释?”

她的心腹道:“阿宝姑姑,我记得,昨日您的衣物就是她洗的。”

阿宝英眉高挑,喝道:“原来是你,人赃并获,这回看你怎么抵赖?”

又是这招!栽赃嫁祸!

“昨日我洗那些衣袍,根本没看见什么玉环,我也没有私藏玉环。”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大姝妃,这次你打算如何惩治我?

“玉环从你的衣袍中找到,岂容你抵赖?”她厉目圆睁,“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休想喊冤!”

“所有人都在院中,只有他们几个在房中,怎么栽赃嫁祸都可以。”我回击道。

“我不跟你废话,来人,押她走!”阿宝行事倒是雷厉风行。

两个内侍立即抓住我,我奋力挣开,没想到他们有几下子,将我制得死死的,押着我走出大院,离开西三所。

回头望去,安心、安平望着我,我对她们使眼­色­,希望她们能明白我的意思。

阿宝将我关在一个没有人迹的荒芜院落,一间只有一扇窗的小屋。屋中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小杌子,再无其他。以为她会立即审讯我,却只是将我关在这里。

大姝妃究竟想将我怎么样?在这里秘密处死我?还是关我几日而已?

想了半个时辰,越来越觉得此事不同寻常,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大姝妃犯不着摆这个局;倘若这次弄不死我,反倒惹了一身­骚­,那又何苦做这么多?那么,她的目的绝对不简单,大有可能要秘密处死我。

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门锁得死死的,唯一的一扇窗也被封住了,我就像一只被困的小白兔,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等人来救。

坐着,等着,想着,呆呆的,静静的,竟然睡着了,睡得很沉,许是这一个多月太累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十六】 收集:52资源联盟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我,我呆了须臾,想到我被大姝妃关着,清醒了不少。

两个宫人提着宫灯走进来,驱散了浓重的黑暗。随后进来的果然是大姝妃,身旁是阿宝。

大姝妃外披黑­色­披风,风帽笼着头,以掩人耳目。她站在屋中,就这么温柔地凝视我,眉眼间似有浅淡的笑,与之前给我的印象判若两人。

在上京的金宫,她虽也工于心计,但是喜怒形于­色­,不像如今善于隐藏心思。

今夜她来此,决定秘密杀我吗?

屋门掩上,大姝妃像是面对一个相识已久的故人,微微一笑,“你未曾进膳,应该饿了。”

阿宝将食盒中的一碟点心拿出来,放在床上。

大姝妃柔柔道:“饿了就吃吧,不过若你觉得点心有毒,不吃也罢。”

我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好吃。”又吃了一块,“真好吃,谢姝妃赏赐。”

“你不怕本宫用点心毒死你吗?”她不惊诧我的举动,正正经经地问。

“倘若姝妃想用点心毒死我,何必亲自来?”又吃了一块,因为我的确饿了,不吃就没力气。

“早在上京,本宫就觉得,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本宫的对手。”

“很荣幸。”

“不过你匆匆地离开了,本宫也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能耐。去年你随陛下回中都,本宫真高兴,终于可以好好地斗一番了。”大姝妃始终含笑,不知是真心觉得如此,还是反着说。

“唐括贵妃如此盛宠,抢了你不少恩宠,你为何让她在后宫横行无忌?”点心只剩最后一块了,我津津有味地吃着。

她咯咯娇笑,笑得畅快恣意,“她也配?她仗着美貌与媚 术勾了陛下的魂,虽然盛宠,但陛下并非真心爱她,只喜欢她的美貌。如此圣宠,来得快,去得也快,本宫担心什么?再者,她胸大无脑,行事冲动,脑袋瓜子还不如她妹子好使,想当本宫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不配!”

原来如此,我好笑道:“因此,你就不费心收拾她了?”

大姝妃掀开风帽,脱下披风,交给阿宝,“自会有人收拾她。若无人收拾她,她迟早也会因为恃宠生娇而获罪。”

她倒是看得明白,果然是纵横深宫多年的人­精­。

我感兴趣地问:“除了我,还有谁有资格成为你的对手?”

“唯有你!”

“荣幸之至。”

“这么多年了,陛下并未忘过你,还出宫南下带你回来,可见陛下心心念念地想着你。再者,你不笨,懂得隐忍、布局,还有一颗一旦狠起来就冷酷无情的心。”她嗓音绵软,却字字如锥,“这样的你,才能成为本宫的对手。”

“可我并没有当你是对手,我并不想夺你的恩宠。”我说的是真心话。

大姝妃又笑起来,细碎的笑声浸满了嘲讽,“你总是这般无辜,虚伪得令人作呕。你骗人的伎俩太拙劣了,本宫不是三岁孩童,你偏不了本宫。”

不信也罢,我再怎么说,她也听不进去。

她莞尔道:“之前本宫不出手,是想坐收渔人之利,待你和唐括贵妃斗得两败俱伤、或是一方败了,本宫再来收拾残局。本宫早已料到,唐括贵妃不是你的对手,若非唐括修容在旁出谋划策,她早已是你的手下败将。”

我也莞尔一笑,“你揭穿我假孕争宠,难道不是出手吗?”

大姝妃深深地笑,“那只是略施小计罢了,唐括修容再次进宫,不会放过你,本宫继续坐收渔人之利。”

我轻淡道:“唐括修容自然会收拾我,你亲自了结我,会脏了你的手。”

她走上前,修长的五指掐住我的双颊,美艳的脸庞染了宫灯的流彩,昏暗的红令她扭曲的表情变得骇人,“因为,本宫再也等不及了,趁陛下厌弃你的时候下手,是最佳时机。”

“姝妃告诉我这么多,我铭记在心。不过,你不怕陛下事后追究吗?不担心儿子的前途吗?”我从容不迫地说道,“你也知道,陛下真心爱我;我死了,陛下必定雷霆大怒,你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谁也不会知道你的死与本宫有关。”

“阿宝从西三所带我离开,我无缘无故地死了,自然与姝妃有莫大的关联。”我盯住她,淡定地笑,“你逃不了­干­系,说不定你们呣子俩要为我陪葬!”

“不必危言耸听,本宫不怕,”大姝妃意味深长地笑,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非死不可!”

话毕,她松开我,慢慢后退。当即,两个内侍进来,抓住我,我竭力挣扎,拼尽一切反抗,但这两个内侍的拳脚功夫不赖,制得我动弹不得。

一个宫人放下宫灯,走上前,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大姝妃森冷地下令:“动手!”

宫人伸出两指,慢慢伸过来,我猜不到她想做什么,只能疯狂地扭动、抗拒。忽然,内侍拽住我的头发,往下拽,我迫不得已仰着头,而那两根手指迅速靠近,点住我的脖子。

奇怪了,她在做什么?大姝妃想如何弄死我?

宫人点着我的脖子,急速用力,那被点住的地方酸酸、胀胀的……对了,这是人迎|­茓­,是人身死|­茓­之一……原来,大姝妃弄死我的方法这么高明,只要点住了这个|­茓­位,就会气滞血淤、头晕头疼,时间一长,便会气绝身亡。

我拼了命地反抗,这宫人死死地点住我的人迎|­茓­,渐渐的,头晕晕的,喘息急促起来……很难受,喘不过气,手足冰冰的,我好像看见了二哥和大哥,他们正担忧地望着我,他们对我说着什么,可是我听不见,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那张微笑的脸庞,在眼前上下、左右摇晃,是啊,大姝妃是该得意的……我终究死在她手里,再也没有人跟她抢了,她能不开心吗?

快死了吗?

下一刻,浓墨般的黑暗笼罩了我……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十七】 收集:52资源联盟

仿佛睡了长长的一觉,终于清醒,头却晕得很,手足也无力。

还是在那间暗室,扶抱着我的却是明哥、羽哥,安心、安平站在眼前,皆担忧不已,七嘴八舌地问我觉得怎么样。

望过去,昏黄的屋中,站在一侧的还有一个太医。让我惊诧的是,徒单皇后竟然也在这里。自然,大姝妃和阿宝还在,并不惧怕,反而咬牙切齿为什么我没有死。

怎么回事?是徒单皇后找到这里、及时救了我一命吗?

“皇后,阿眸没事了,谢皇后救命之恩。”我缓缓道。

“没事了就好。”徒单皇后转首问太医,“她为什么昏了这么久才醒来?身上有伤吗?”

“微臣把过脉,她已无大碍。方才昏厥,许是因为人迎|­茓­被人用力按压,气滞血瘀,喘不过气,才会昏厥。”太医回道。

“人迎|­茓­被人按压?”她大惑不解。

太医伸出轻触自己的脖子,“此处便是人迎|­茓­,人迎|­茓­是人身死|­茓­之一,若是长时间用力地按压,可致猝死。才人昏厥,所幸施救及时,否则,纵然是再世华佗,也回天乏术。”

我已不是才人,而是在西三所服役的宫奴,也许这太医不知如何称呼我,才称我为“才人”。

徒单皇后面­色­大变,骇­色­分明。

明哥祈求道:“皇后,奴婢求求您,才人差点儿被姝妃害死,皇后要为才人做主啊。”

羽哥也求道:“若非皇后及时找到,只怕才人就这么没了,才人死得多冤啊……”

是啊,本以为就这么死了,没想到救我一命的是徒单皇后。

徒单皇后气愤地质问:“姝妃,你身受恩宠多年,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害人,你该当何罪?”

“皇后不要血口喷人,嫔妾可没有害谁;嫔妾行得正、坐得直,从无做过害人之事。”大姝妃睁眼说瞎话,冷冷地嘲笑道,“倘若嫔妾有心害人,皇后还能稳稳地当金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吗?”

“放肆!”徒单皇后怒喝,胸口剧烈地起伏,停顿了半瞬才稍稍消气,“明摆着的事,你竟敢不认?”

“嫔妾没做过的事,自然不会认。”大姝妃慢条斯理地说,一副成竹在胸、有恃无恐的模样,“皇后若有人证、物证指证嫔妾,嫔妾心甘情愿伏法。”

怪不得之前她说,我的死不会与她有关,原来如此。

徒单皇后气得拧眉,“太医便是人证!太医可以指证你利用人迎|­茓­杀害她!”

大姝妃嗤笑,“皇后抬举嫔妾了,嫔妾怎懂得医理、|­茓­位?这些宫人更不懂了,只怕只有太医院的太医、医侍懂这些杀人的高明法子。”

明哥脱口问道:“那姝妃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将才人关在这里?”

大姝妃怒斥:“你一个贱婢,Сhā什么嘴?”

徒单皇后道:“那本宫问你,你为什么将才人关在这里?就算她犯错,你也不能私自用刑!”

“嫔妾丢了一枚玉环,阿宝查出是她私藏起来的,就暂时将她关在这里。西三所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皇后若不信,就问问这两人。”大姝妃指向安心和安平,故意拖长了声腔,从容得令人心惊,“今晚嫔妾也没什么事,就来问问她,为什么偷了嫔妾最喜欢的玉环。嫔妾没有用刑,只是问了一些话,仅此而已,皇后若不信,可找个宫人给她检查检查身上是否有伤。”

“那她怎么会昏厥?”

“许是她没有进膳,饿昏了也说不定。皇后,莫非饿昏了也要赖在嫔妾身上吗?”

“太医说她不是饿昏的……”

大姝妃勾­唇­冷笑,“西三所的人都知道,掌事宫人时常不让她吃饭,加上她服役一个多月,太过劳累,体力不济而饿昏了,方才又昏了有什么出奇?”

可真能狡辩,在深宫这几年,她并没有白过。

大姝妃忽然问太医:“她是饿昏了还是人迎|­茓­被人按压才昏厥,你确定你的诊断没有错?本宫奉劝你一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太医冷汗涔涔,“微臣只说是可能,并没有断言是人迎|­茓­……”

大姝妃咯咯娇笑,“皇后听到了吧,太医的诊断不能作数。”

徒单皇后气得说不出话,片刻才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私自将人关在这里,万一闹出人命,你担待得起吗?”

“这不是没闹出人命吗?”大姝妃娇声一哼,“玉环找到了,问也问过了,既然皇后来了,也没嫔妾的事了。嫔妾乏了,先行告退。”

“本宫奉劝你一句,若有下次,本宫一定会禀奏陛下。”徒单皇后铿锵道。

“皇后最擅长的,也就是以陛下压嫔妾了。”大姝妃头也不回地冷笑,语声充满了嘲讽。

“连累皇后被姝妃……是阿眸的错,阿眸对不起皇后。”我抱歉道。

“快别这么说,你在西三所被人欺负,今日又被姝妃算计,差点儿丢了命,是本宫无能。”徒单皇后真心实意地说道。

“皇后这么说,就折煞阿眸了。”

她的真诚与善良,令人感动。

已经过了子时,她问太医,确定我是否真的没有大碍,太医肯定地说我已经没事了。

我道:“夜已深,皇后回去歇着。”

徒单皇后笑了笑,拍拍我的肩,“九娘已经叮嘱了西三所的掌事宫人,她不会再欺负你,不过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你自己当心。像今日类似的事,始料未及,也许日后还会发生,你务必保重,机灵一点。陛下那边,本宫会找机会劝劝。”

我致谢,送她离去。

之后,明哥、羽哥、安心和安平送我回西三所。徒单皇后之所以能及时赶到,是因为安心、安平看懂了我的眼­色­,知道我被阿宝带走非同小可,于是立即去合欢殿告诉明哥、羽哥,让她们想法子救我。就在她们正要去的时候,琴姑姑故意阻拦,命她们必须先洗完衣袍才能离开。因此,她们去合欢殿的时候已经快入夜了。

明哥、羽哥知道我危在旦夕,立刻去隆徽殿求见皇后,然后就兵分几路在后宫寻找我的下落,找了两个时辰才找到。

其实,假若大姝妃早点来杀我,徒单皇后就不会及时赶到了,也许我就真的一命呜呼了。大姝妃还是棋差一着,必定恨得咬牙切齿吧。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上苍还留着我这条命,让我救二哥。

回到西三所,未免我再次被人陷害,明哥、羽哥假称是九娘的意思,要求琴姑姑让我和安心、安平同屋。琴姑姑禁不住她们的盛气凌人,只好同意。

——

西三所的宫人都知道我有隆徽殿撑腰,不敢欺负我,琴姑姑也不太敢明着折磨我,一切平静。

过了两日,午后,我正用短棍打着衣袍,忽然­阴­风来袭,湛蓝的长空乌云滚滚,千军万马似地奔腾着。大雨将至,琴姑姑吩咐几个人立刻去收衣袍,不过人手不够,雨已经开始下了,又叫我去帮忙。

我急忙跑去,却看见大院门外站着一人,一顶金冠在大风中抖动,绛­色­帝王袍服让他如此俊朗,袍角飞掠而起,肆意飞扬,好似即将飞去;衣袂、袍上的绣龙似在强风中腾云驾雾、咆哮叫嚣,好像这场即将到来的风雨就是那只绣龙制造出来的。而那个人,孑然一身,矗立在飞沙走石中,屹立在满目荒芜里,静静地望我,眉目冷峻。

刹那间,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他终于来了!他终于来了!

忘记了去收衣袍,忘记了肆虐的狂风,忘记了所有的一切,飞奔过去,扑入他的怀抱。即使有大风阻挡,即使有雨落下,即使很多人会看见,我也要抱抱他。

一双手臂慢慢收紧,他抱紧我,无声胜有声。

完颜亮一人而来,终于放下心结来看我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有点疼;更疼的是,他的胸膛和铁臂压得我的肩隐隐的疼。

终于,他略略松手,“听闻前两日你无故昏厥……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只是来看看我,并没有接我回去的意思。他知道那件事,该是徒单皇后告诉他的吧。

“没什么,只是那日没休息好,太累了。”我推他,却推不动。

“在这里很苦吧,你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好。”他心疼我,却也只是心疼、怜惜。

我疯了似地推他,泼­妇­似地挣扎,他没有防备,被我推开,却很快拽回我,再次紧搂着我,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一边捶他一边哭道:“为什么不信阿眸?为什么?陛下真的认为阿眸忌恨修容、谋害她的孩子吗?那为什么不­干­脆处死阿眸?为什么让阿眸在这里受尽羞辱与践踏?为什么……”

“朕……朕只是……”

“在你心中,子嗣最重要,怀了你的骨­肉­的妃嫔最重要,阿眸什么都不是……”我泪眼婆娑地质问。

“不是这样的……你听朕说,铁证如山,修容又那么咄咄逼人……”完颜亮解释着,却语无伦次。

“既然铁证如山,为什么不让阿眸死?阿眸死了,你那些妃嫔就都拍手称快了,你也少了很多烦忧……”我伤心欲绝地控诉,“在陛下心中,阿眸无关紧要,陛下说的都是假的……假的……”

“你冷静一点,听朕说……”完颜亮抓住我两只手,扣在我身后,“不要闹了,听朕说。”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十七】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不再挣扎、扭动,就听听他怎么说。

狂风肆虐,绿树疯狂地摇摆,惨遭摧残。瓢泼大雨从­阴­暗的天空倒下来,浇在身上,我们已经变成了落汤­鸡­,满脸都是雨水。

他眯着眼,两股雨水从额上流下来,“人证、物证俱在,朕无法断案说你是清白无辜的。”

我悲愤地吼:“就算罪证确凿,陛下相信阿眸吗?”

他的眼中仍有犹疑,“朕……朕无法断定……”

我凄然道:“说到底,陛下还是不信阿眸。”

风雨袭身,天地凄迷。

我冷得发抖,想必他也不好受,也许不该傻傻地站在这里淋雨,可是如此一来,不是更让人刻骨铭心吗?

“不是的,朕不是不信你,而是……”完颜亮忽然住口,说不出来。

“罢了,阿眸也不想追究了。”我心灰意冷地说道,“西三所不是陛下该来的地方,陛下还是回去吧。”

“阿眸……”

“从八虎宣旨的那一刻起,阿眸就已经死了,陛下不要再来这里了。”

“跟朕回去吧。”

“陛下,修容等着你呢。”我挣开来。

“你就这么怨怪朕吗?”他拉住我的手。

“从今往后,再也无怨无恨。”

我转身,走进大院,满目、满脸皆是水,不知雨水多一些还是泪水多一些。

他那句“跟朕回去吧”,究竟有多少真心真意?

假若不是那么想念,回去了也无用。

西三所所有宫人站在屋檐下,看见了刚才那一幕。在她们的注目下,我昂首挺胸、走回寝房。

不一会儿,安心、安平进房,关上门,让我赶紧换一身衣服,否则会受寒。我一动不动,她们索­性­为我更衣,还为我绞­干­头发,让我坐在被窝里,喂我喝热茶。

她们叹气,问我为什么不跟陛下回去。我呆呆的,什么都不想说。

“陛下来看你,很显然,陛下并没有忘记你,心中有你,你为什么不把握机会呢?”安心忧心地问。

“陛下来西三所,只是兴之所至。”我幽幽道。

——

此后,完颜亮再无来过。

西三所的宫人心明眼亮,知道陛下心中有我,不再像以往那样尖酸刻薄,而变得和蔼亲切,一有机会就巴结我,最好吃的膳食留给我,最好玩的东西也送给我,让我第一个沐浴,甚至还帮我洗衣。我婉言谢绝,对她们说,陛下不会再要我了,她们才不再烦我。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半个月。

一日,刚吃完晚膳,安心、安平先回房,我最后,琴姑姑走过来,将一个食盒递给我,不情愿地说道:“这是明哥、羽哥给你的点心。”

“谢谢。”我接过来,“她们呢?”

“她们说还有重要的事,匆匆走了,让我转交给你。”她不耐烦地瞪我一眼,转身走了。

食盒中是两碟我常吃的点心,和上次带来的一样,只是,明哥、羽哥几日才会来一趟,为什么这次不看看我就走了?难道真的有事?

拎着食盒回房,和安心、安平一起吃。

她们难得吃到美味可口的点心,说这是她们这几年吃到的最好吃的点心了。

然而,才吃了一点,安心就捂着肚子喊痛,安平也是如此,我正要问她们怎么了,肚子也痛起来,越来越剧烈,浑身冒汗。我立即为自己把脉,糟糕,是中 毒之象,她们也中 毒了,难道点心有毒?

可是,明哥、羽哥送来的点心怎么会有毒?怎么回事?

硬撑着打开门,我大声喊人,吩咐一个有点交情的宫人去找明哥、羽哥,对她们说我中 毒了,让她们立刻去求见陛下。

越来越痛,腹痛如绞,我软在地上,五脏六腑都扭在一起,血也凝固了似的,手足发冷。

若是剧毒,很快就会去见阎罗王,怎么办?

糟糕的是,解毒圣品“凤仙引”只剩两颗,留在了合欢殿,远水救不了近火。

痛,好痛……我吐出一口乌血,体内如有火烧……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十八】 收集:52资源联盟

好像有人走过来,好像有人抱起我,冷静而急促地吩咐:“快!将她们送到太医院!琴姑姑,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昭明殿求见陛下,就说才人中 毒,危在旦夕,快去!倘若这次立了大功,有你的富贵!”

琴姑姑立即应了,为了即将到来的富贵疾奔而去。

原来是也速。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何出现得这么及时?

他抱着我往太医院飞奔,微弱的光亮中,我看着他,他脸膛坚毅,有着令人敬佩的沉着、冷静。后面五六个宫人抬着安心、安平紧紧跟着,可是,好痛,好累,我还能支撑多久……

终于抵达太医院,迷糊中,我看见有三个太医守夜,但是他们不施救,因为我们三人是西三所低贱的宫奴,他们只为陛下、妃嫔诊治,没有上头的旨意,他们不敢施救。

“她是陛下最喜爱的才人,她若死了,你们全都要死,还会株连九族!”也速怒吼。

“这……”太医犹豫。

“还不快救人?身为太医就该救死扶伤,你们竟然见死不救,你们也配为人吗?”也速气急败坏地,就像狮子吼,“谁不救的,今夜我也速就算犯法也要杀了你们!”

不知道是担心株连九族,还是也速的威胁起了效用,三个太医立即施救。

安心、安平已经昏了,我也陷入黑暗中,仿佛在深水中浮浮沉沉……

温暖的水簇拥着我,水面还漂浮着很多芬芳扑鼻的各­色­花瓣,赏心悦目。四肢舒展,身心舒畅,好久未曾这么舒服了,我闭着眼享受这令人沉醉的一刻,不愿醒来……

可是,不知是什么人忽然在我耳畔不停地叫,聒噪得很,就像清晨的小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吵死人了。

一阵猛烈地摇晃,我被摇醒,呕出一大口乌血,正好吐在一袭绣着飞龙的玄­色­衣袍上。

“阿眸,阿眸……”是完颜亮的声音,惊喜得像要哭了,“太医……太医……”

“阿眸不想看见你……你走……”我挣了挣,却无力得很。

太医奔进来,托起我的手腕,为我把脉,然后喜道:“陛下,才人体内的毒已清除了,只余少量,再服三剂药就能大好。”

完颜亮欣喜地笑,“快去煎药!”

我问:“安心、安平怎样了?”

太医回道:“她们体内的毒也解了,才人不必担心。”

说罢,他就出去了,屋中只剩完颜亮与我。他抱着我,不无后怕地说道:“所幸今日守夜的太医会解毒,不然你就归西了。”

我凄冷道:“归西才好,无须再在世间受苦、煎熬。”

他捧着我的脸,满目悲痛,“阿眸,是朕不好,让你吃尽苦头、受尽折磨,让你数次危在旦夕。每次你身陷险境,朕就……稍后朕就带你回昭明殿。”

“阿眸累了,只想待在太医院,明日再说吧。”

“阿眸……”他一双俊眸痛­色­分明,水­色­盈亮,映出一个小小的、清晰的人影。

“陛下不必再说,陛下还是回去吧。”我有气无力道,“太医会照料阿眸,阿眸死不了。”

“既然你喜欢太医院,朕就在这里陪你。”

我冷冷地笑,“既然陛下想在地上打地铺,那便随意罢。”

完颜亮耍起无赖,“朕抱着你。”

我慢慢闭眼,因为我真的累了,很疲倦,无力再跟他争辩了。

片刻之间,我就睡过去,直至他叫醒我。

太医端来汤药,完颜亮亲自喂我,之后,太医出去,八虎进来,问今夜是否回昭明殿。

完颜亮道:“朕就在这里过一夜,你在外面守着。”

八虎看了一眼床榻,“这床铺窄小,只怕……”

完颜亮横他一眼,不悦道:“朕在哪就寝,还需要你应允?”

他立即低下头,“是,奴才多嘴,奴才多嘴。奴才在外面候着,陛下有吩咐就喊一声。”

话毕,他灰溜溜地退出去。

我躺下来,完颜亮为我盖好薄被,自行脱衣。我转过身,背对着他,他想扳过我,却扳不动,也不敢太用力,就揉着我的肩,“阿眸,有什么心里话,跟朕说说吧。”

“话已无,缘已尽。”我寒声道。

“怎么会?”他兀自笑着,“你知道吗?是西三所的掌事宫人求见朕,朕才知道你中 毒了。当时朕吓得魂都没了,立即往太医院赶,赶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医正为你施针,说你已服了解毒的汤药,朕才稍稍放心。”

“是吗?”那毒应该不是剧毒,若是剧毒,只怕不是汤药、施针就能解毒的。

“你昏迷不醒,朕又焦急又心慌意乱,虽然太医说你很快就会醒来,可是朕还是很担心。”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阿眸,若再有下一次,只怕朕再也承受不了。”

“承受不了,便不必承受。”

“朕决定了,明日就让你回合欢殿。”完颜亮的决心颇为坚定。

药效很快就上来,我昏昏沉沉,却也听明白了他的话。

然而,我没有回答,紧闭双目,装作睡熟了。

——

翌日,完颜亮很早就去上早朝,我进膳、服药后,让太医配几副药让我带回去。

刚走到太医院院门,八虎带着两个内侍、明哥和羽哥走来,安心、安平也从内堂走出来,一时之间,大门处站了不少人。

八虎笑道:“才人大喜。奴才奉旨而来,护送您回合欢殿,明哥、羽哥也一起来接您回去。”

明哥、羽哥兴奋地搀扶我,“才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奴婢接您回去。”

我抽出手,淡然道:“我不是才人,也不会回合欢殿。”

八虎一愣,大惑不解地问:“才人,这可是陛下的旨意,您为何……”

“才人,陛下都下了旨,您为什么不回合欢殿?”明哥不解地问。

“那是陛下的旨意,不是我的意愿。”我以疏离的语气说道,“劳烦你对陛下说,我已回西三所,此生不再见陛下,陛下也不必去西三所。”

“才人,这是怎么了?陛下昨晚陪您在太医院过夜,陛下对您可是一片真心,您不回合欢殿,陛下会伤心……”八虎劝道。

“才人,有什么心结,和陛下好好说,任何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合欢殿呀。”羽哥气急地劝,“陛下终于开口让您回去,您不能意气用事……”

我道:“你们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

然后,我和安心、安平一起回西三所。

想必是听闻了完颜亮亲自去太医院陪我,琴姑姑看到我回来,又惊诧又不解,用古怪的目光看我。昨晚她去了一趟昭明殿,不知得到了什么赏赐。

洗衣的时候,安心说,她非但没得到什么赏赐,还被八虎训了一顿,说往后才人再出什么岔子,小心她的小命。

安心问我,陛下已下旨让我回去,为什么我不回去。

我说,我自有主意,不必费心我的事。

安平说昨晚救我们的那个男子站在门外,我望过去,果然是也速。

征得琴姑姑的同意,我离开一会儿,和也速去一个偏僻的地方谈话。

昨晚完颜亮驾临太医院后,他禀奏后就离开了,暗中追查我中毒的真相。

“食盒是琴姑姑给我的,她说是明哥、羽哥拿来给我的,如此看来,有人借明哥、羽哥的名义毒 死我。我没有防备之心,就中计了。”想起昨晚一闪而过的疑虑,竟然没有深入地想,还是自己不当心,才会中了某个人的毒计,“你查到了什么?”

“昨日,明哥、羽哥根本没有去过西三所,也没有送点心给才人。卑职也问过琴姑姑,她说是一个宫人交给她的,那个宫人不是西三所的,很面生,她也不认识。”也速问,“才人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大姝妃和唐括修容的嫌疑最大。”

大姝妃一计不成,再出一计,下 毒 毒 死我,大有可能。唐括修容早就想置我于死地,见我在西三所熬到现在,担心我复宠,索­性­毒死我,更有可能。那么,凶手必然是这二人中的其中一个。

他凝重道:“才人与大姝妃、唐括修容水火不容,此事似乎再无追查的必要。对了,陛下也派人追查才人中 毒一案。”

我冷冷一笑,“是吗?”

静默半瞬,也速问:“才人为什么不回合欢殿?”

我勾­唇­,“时机未到。”

他了然一笑,我问:“昨晚你怎么会及时地出现?”

他露出一丝腼腆的笑,“上次才人被大姝妃关在暗室,差点儿……卑职想着,这些妃嫔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当差的时候就来西三所瞧瞧,昨晚也算碰巧。”

“若非你在,只怕我就毒发身亡了,谢谢你。”

“才人这么说,卑职无地自容了……保护才人是卑职的职责,才人不必言谢。”也速黝黑的脸布满了尴尬,“卑职还有要事在身,先告退了。”

“好。这些日子,明哥、羽哥在查维儿的心上人,若你得空,就帮帮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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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不说,卑职也会尽力。才人放心,卑职会尽快找到那个护卫。”

我颔首,他猛地抱拳,转身走了。

回到西三所,却远远地看见一个男子朝我走来,步履如飞,袍角飞扬,衣袍上的金­色­绣龙在五月强烈的日光下,散发出刺厉的金芒;金冠更是熠熠闪光,夺人眼目。

早已猜到他会再来,终究是来了。

我止步,完颜亮在我面前站定,执起我双手,以命令的口气道:“跟朕回去!”

“阿眸可以回去,但无论陛下晋封阿眸为元妃还是才人,阿眸还是谋害皇嗣的蛇蝎­妇­人!是被陛下废黜的罪人!”我森冷道。

“朕晋封你为元妃,谁敢置喙?谁敢说三道四?谁敢中伤你?”他狠绝道,“朕砍了他的脑袋!”

“谁都敢说!不在陛下面前说,在私底下说,在墙根说,在心中说。陛下杀得了一个、两个,难道还能杀了宫中所有人吗?”

他急得跳脚,“阿眸,这无关紧要……只要朕宠爱你,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我冷道:“陛下不信阿眸,就像一把刀刺入胸口,将心刺烂了。”

完颜亮的眉宇布满了深重的伤­色­,“朕不知你会这么在意……”

我抽出手,“陛下不必再说,阿眸不会回去。”

径自进了西三所大院,他没有跟来。

安心说,他在门外站了半晌才离去。

——

也许很多人无法理解,完颜亮都下旨让我回去了,我还要怎么样?

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时机未到。

之前,他狠心废黜我,打发我到西三所服役,不信我是清白的,大概对我很失望吧。我在西三所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饱受折磨,犹如在火上煎熬,数次差点儿丧命,他心痛、怜惜,让我回去是迟早的事。可是,仅仅因为不忍之心与旧情难忘而让我回去,那些虎视眈眈的妃嫔势必会时不时地提起我的“罪名”,不洗刷冤屈,我仍然是“戴罪之身”,无法昂首挺胸,无法坦然地与她们对视。

若我此时回去,他自会像从前一样宠我、爱我,可是,我要的不仅仅是宠爱。

后宫风平浪静,西三所也没发生什么事,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一月。

六月,骄阳当空,日光强烈,晒得人像是脱了一层皮。

西三所热得像一个蒸笼,屋外无风,千丈日光遍洒庭院,就像烈火熊熊,整个西三所就要烧起来似的。屋内密不透风,人待在里面不出片刻就大汗淋漓。我还没经历过这样的炎炎夏日、住过这样热的屋子,有时彻夜难眠,却也只能一日、一日地熬着,心浮气躁。

午时、未时和申时的日光太过毒辣,在大太阳底下洗衣一会儿就受不住,琴姑姑不想每个人都病倒,就安排这三个时辰歇息,其他时辰洗衣。

这日,吃过晚饭,继续洗衣,大院灯火通明,仍然闷闷的,不过微微的凉风吹来,总比白日凉快。好笑的是,有宫人怕热,就用洗衣的水往身上倒,全身湿透了也不打紧,这才够凉快。因此,地上湿漉漉的,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待洗完所有衣物,宫人都将剩下的水往身上倒,大呼畅快。贪玩的宫人还打起水战,嘻嘻哈哈,乱成一团,琴姑姑喊得再大声也没用,气得回房了。

安心、安平和我不想加入其中,却也被泼到水,相熟的宫人热情地劝我们一起玩,我们想着反正衣衫都湿了,就加入水战。

大伙儿泼来泼去,水花飞溅,大院乱糟糟的,宫人追逐嬉戏,尖叫声、欢笑声响成一片。我看着安心、安平追来追去,笑得畅快,不禁想着,西三所的宫人难得像今日这么开心。正出神的时候,忽有水泼在我身上,我没有防备,被泼得眼睛都睁不开,尖叫一声。

下一刻,不知怎么回事,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控制不住,往后仰倒……我想抓住什么,想凭借一点功夫阻止自己倒下,可是地上有水,而且很滑,我什么都没抓住,往后退了几步,硬生生地倒在地上……

所有嬉笑声立即停止,万籁俱静。

后腰剧烈地痛起来,我挣扎着爬起来,可是一动,腰就很痛,痛得钻心。

左右看了看,原来是倒在大木盆,后腰撞到了木盆的边沿,才会这么痛。

安心、安平赶过来,想扶起我,见我这么痛,就不敢乱动我了。

“怎么办?”安心忧心地问。

“先抬我回房。”

她们喊了两个宫人帮忙,四人合力将我抬回去,其他人呆呆地看着,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

换了衣衫,安心让我躺得舒服一些,安平蹙眉问:“腰是不是很痛?我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

我道:“不必,也许明日就好了。”

她不容反驳地说道:“伤了腰,可不是玩的,你的后腰正好撞在木盆边边,最好找太医来看看。”

“是啊,不及时诊治,便是一辈子的病根。”安心让她速速去找太医。

“太医未必会来。”那些太医都是人­精­,没有多少救死扶伤之心。

“你别管,我很快就回来。”安平冲出去。

安心倒了一杯水喂我喝,“奇怪了,你好端端地怎么就滑倒了,还正好倒在木盆上?”

我忍着腰间刺刺的痛,“有人故意泼水在我身上,紧接着趁我睁不开眼的时候,用力地推我,我才后退几步,往后仰倒。”

安心震惊道:“竟有这样的事?不知道是谁故意推你。”

无论是谁推我,都是别有用心。西三所的宫人与我并无十怨九仇,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推我?推我的人大有可能是受人指使的。

安心叹道:“你在西三所短短几个月就多次被害,我觉得,你不该再待着这里。不是被琴姑姑欺负折磨,就是被妃嫔秘密谋害,我都为你胆战心惊,这样心惊动魄的日子,我早就……过不下去了。”

我苦涩道:“过不下去又能怎样?安心,在西三所最开心的就是认识你和安平,你们处处维护我,我铭记在心。”

“离开了西三所,你便是妃嫔,我们就高攀不起了。”她玩笑道。

“在我心中,你们永远是我的朋友。”我诚恳道,“上次连累你们中 毒,我很过意不去呢。”

“既然你当我们是朋友,就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她担心我太痛,不停地与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可是,腰间的剧痛无法忽略,仿有无数的银针不断地刺入腰间,痛得我冒汗、咬牙。

太医会来西三所为我诊治吗?万一太医不愿来,怎么办?

安心见我痛得厉害,想安慰,却又无从安慰。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十九】 收集:52资源联盟

等了半个时辰,没有等到太医,却等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安平先回来的,说太医不肯来,让我先忍着,她继续想办法。没多久,大院传来嘈杂声,先是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跪拜行礼的声音。

完颜亮?

我讶异地看向安平,她含笑解释:“方才我去太医院的路上遇到也速大人,他说太医不会来西三所,去了也没用。接着他去禀奏陛下,这会儿应该是陛下来了。”

这次受伤,再次惊动了完颜亮。

八虎和众多侍从在外面候着,只有他一人进来,安心、安平下跪行礼,低着头。

完颜亮坐在床沿,摸摸我的额和腮,痛惜道:“面­色­这么苍白,阿眸,你伤到了腰?”

我不发一言,不好转身,便只能拉高薄毯,盖住头。他立即扯下来,气道:“热都热死了,你就这么作践自己吗?”

我凄然地瞥他一言,闭上眼,不理他。

他伏 低身子,低声道:“这屋子不能住人,又闷又热,你又有伤在身,朕带你回去。”

我依旧不语,完颜亮温柔地耳语,“不要再和朕怄气了,乖,听话,眼下不是作践自己的时候,朕抱你回去。”

说罢,他强硬地抱起我,我挣了挣,疼得龇牙咧嘴。

“不要乱动。”他用命令的语气说,却饱含疼惜。

“安心、安平,我会回来的。”我故意这么说,朝她们挥挥手。

她们也朝我挥手,笑道:“恭送才人。”

西三所的宫人都站在大院围观这难得一见的一幕,大多是艳羡的目光。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完颜亮抱着我走出大院,坐上在院外等候的帝辇,离开西三所。

如此阵仗经过几座殿宇,不少宫人都看见了,明日一早就会传遍整个皇宫,我将再次置身于风口浪尖。

本以为回合欢殿,却是昭明殿。他再次抱起我,直入寝殿,喊道:“太医呢?”

一个宫娥回道:“太医在偏殿等候,奴婢去传。”

完颜亮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龙床上,我气恼地问:“为什么不送阿眸回合欢殿?”

“朕担心你再次溜回西三所。”他似笑非笑,“朕亲自守着你,这次你绝对跑不了。”

“难道陛下不上朝吗?不处理朝政吗?”

“想从朕的口中套出话,妄想。”他笑。

太医进殿,躬身一礼,然后为我诊治。我说了一遍事发经过,他把脉后,道:“陛下,才人……”

完颜亮立即打断他:“不是才人,是元妃。”

太医汗颜,“元妃的后腰正好撞到木盆边边,有点损伤,须服药休养一月。”

“一月?要这么久?”完颜亮不悦道。

“若是复原情况良好,大半月就能康复。”太医再次汗颜。

“速速去抓药、煎药。”

“是,微臣告退。”太医匆匆走了。

完颜亮脱 下外袍,只剩贴身的单衣,道:“这天真热,虽然寝殿放着四个冰桶,朕还是觉得热。”

两个宫娥进来,用大大的羽扇缓缓地扇风,如此,含着冰气的风才够凉爽,我也觉得舒服许多,比西三所闷热的屋子凉快多了。

他擦了把脸,唤两个宫娥进来为我擦 身。我斜睨着他,“陛下不出去?”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宫娥粗笨,下手不知轻重,弄疼了你怎么办?朕在这里看着。”

四个宫娥嗤嗤地笑,我瞪他一眼,他讪讪地笑,忽然正­色­道:“不许笑!”

宫娥仔细地为我擦 身,不敢有丝毫马虎,擦了好久才好。接着,宫人端来汤药,我服了药,他沐浴后回来,挥退宫人,只留下两个扇风的宫娥。

他将我抱至里侧,然后侧身躺着,手肘支撑着头,含笑看我。

我没好气地瞪他,“看什么看?”

“不许再回西三所,嗯?”完颜亮半是恳求半是命令。

“这是旨意?”

“是!”

“阿眸可以抗旨,大不了一死。”

“朕怎么舍得你死?你少了一根头发,朕都心痛得要死。”他抚触我的娥眉,轻轻的,深含怜惜与情意。

“心痛?”我尖刻地笑,“陛下狠心废黜阿眸,将阿眸打发到西三所,也会心痛?”

他抬臂,往外挥手,那两个宫娥会意,放下羽扇退出寝殿。他半压着我的上 身,双臂困住我,“是朕不好,朕错了,朕是天底下最坏的混蛋,竟然让你在西三所吃了那么多苦,还让你几次身陷险境,差点儿被害死……这一切,都是朕的错,阿眸,原谅朕,好不好?”

我委屈道:“阿眸让陛下吃尽苦头、几次身陷险境,甚至杀了陛下,再对陛下说阿眸错了,原谅阿眸,可以吗?陛下可以接受这样的过错吗?”

完颜亮急道:“朕知道……朕会补偿你,只要你原谅朕,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补偿你。”

我凄冷道:“阿眸不要补偿,阿眸只想回西三所。在那里,虽然每日都要­干­活,有时候还很累,但是,那里没有妃嫔的明争暗斗、明枪暗箭,更没有痛彻心扉。”

他凝视我,近在咫尺的墨­色­瞳仁微微地闪动。半晌,他低低道:“朕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放心,朕会给你。”

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

“夜深了,你也该歇着了。”他沉笑,“对了,还觉得热吗?”

“还好。”天子寝殿自然比西三所凉爽,舒服得令人想快快堕入梦乡。

“可是朕还是觉得热。”他意味深长地笑,慢慢俯首。

腰间受伤,我不敢动弹,完颜亮如愿以偿地叼住我的­唇­,轻柔的碰触很快就变成缠 绵的激 吻。

热 吻结束,他满足地笑,“睡吧。”

——

太医说,头几日,我不能乱动,更不能剧烈地动,必须卧床静养。因此,我只能躺在天子寝殿的龙床上,乖乖地被伺候着。

下了早朝,他匆匆赶回来,见我正在吃早膳,便道:“朕喂你。”

我忙道:“明哥喂就行了。”

他坚持喂我,让所有宫人都退出去,“要么在这里养半个月回合欢殿,要么复原后再回去,你觉得呢?”

我不客气道:“吃完早膳就回去。”

他有恃无恐地笑,“有本事,你就自己走回去。”

我气呼呼地别开脸,“陛下存心气人。”

“咱们费了不少时日,朕不想再虚度,只想时时刻刻与你厮守。”他捧着我的脸,轻啄我的­唇­。

“想与陛下厮守的妃嫔多如牛毛,陛下又何必执着于一人?”我伸指堵住他的­唇­。

“那些牛毛,朕不要,朕只想要你。”他吻触我的手指,“你在乎朕有那么多妃嫔,朕就独 宠你一人,可好?”

“陛下想让那些妃嫔守活寡吗?”

“那也没法子,因为你不喜欢。”

“三千宠爱在一身,便是三千怨恨在一身,陛下不知吗?阿眸霸 占着陛下,那些妃嫔不撕烂阿眸才怪。”

“谁敢伤你、害你,朕就大开杀戒!”完颜亮语声含笑,却是冷酷的杀伐决断。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他——为了我,他杀了他的妃嫔?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十九】 收集:52资源联盟

他目光深邃,语声深沉,“阿眸,你是朕心中的血;那些妃嫔,是朕脚下的泥。地上的泥,与朕无关;倘若心没有了血,朕就活不成了。”

我彻底地呆了,说不出话,动弹不得,就这么直愣愣地望他。

你是朕心中的血,倘若心没有了血,朕就活不成了。

这样的深情,这样的刻骨,这样的用心,令人感动,令人不得不震撼。

可是,为什么他不信我?

完颜亮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悲沉道:“你每受一分苦,朕就心痛一分;你每痛一次,朕就心痛一次;你受一次伤,朕的心就伤一次;你流一滴血,朕的心就少一滴血。你受苦受伤、身陷险境,朕怎能不心痛?你痛,朕比你还痛!”

深深的震撼。

他所说的话,一字字、一句句,渗入我的骨血、魂灵,深入心底,试问,谁能不震撼?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不是花言巧语?

“阿眸,朕想错了,朕真的错了,不该让你吃那么多苦。”他诚心诚意地致歉,“是朕混账,原谅朕,好不好?”

“阿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修容滑胎,铁证如山,但朕不是不信你;朕信你,但朕必须对她交代、对后宫交代,不能偏袒你。”他说出当时的心情,“朕废黜你,让你到西三所服役,是想……借机惩罚你。”

“惩罚?”

“去年七月,朕带你回来,就想着好好地惩罚你,因为,在江南,你不仅恨朕、杀朕,还将朕的心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践踏。朕付出了所有,你非但不感动,还处处曲解朕的用心,你的所作所为,伤透了朕的心。朕决定,把你囚在身边,不再对你掏心掏肺,不再流露真心真情,朕想宠幸你就宠幸你,想冷落你就冷落你。”

“因此,陛下对阿眸时好时坏、时冷时热,时而宠爱得无法无天,时而将阿眸打入冷宫。”

完颜亮没有否认,“一开始,朕封你为才人,因为朕不想让你知道朕对你的爱从无变过;朕要让你知道,虽然朕亲自南下带你回来,却根本不在乎你,‘才人’便是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没想到,‘才人’这个位分让你饱受欺凌,贵妃骄纵,再三欺负你、羞 辱你,你饱受委屈、痛楚,朕冷眼旁观,没有保护你。”

虽然猜到了知道他的意图,但我还是问了:“为什么?”

他黯然道:“后宫的明争暗斗古来有之,朕选择不闻不问、不保护你,因为朕想让你尝尝被欺凌羞 辱、被践踏尊严的滋味,让你在一次又一次的痛楚、危险中明白,没有朕的宠爱、保护,你什么都不是,你将会步步艰辛,甚至无法立足、无法活下去。如此,你才会知道朕有多重要,在后宫,没有朕的宠与爱,你休想立足!”

果然如此,我轻笑。

他握着我的手,轻轻地吻着,“你知道吗?你怀了朕的骨­肉­,朕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朕以为你终于接受朕,因为腹中的孩子,你不再恨朕,心甘情愿地为朕生养,一心一意对朕。可是,一切都是假的,朕没想到,孩子也是假的,你为了救赵瑷,不惜假孕骗朕。朕有多伤心,你可知道?朕恨你的无情无义,却又不知把你怎么办才好。”

我凄然道:“陛下不是赏了阿眸一巴掌吗?”

“是!那一巴掌,朕使了十成的力道,恨不得打死你!”时过境迁,完颜亮仍然咬牙切齿,“可是,十成的力道打在你脸上,更打在朕的心上!”

“是吗?”

“朕知道你牙床裂了,左耳伤了,养了大半月才好。”他双手捧我的脸,“朕又心痛又后悔,然而,打都打了,已经收不回来了。阿眸,你每受一分痛,朕也受一分痛。”

多么情真意切啊!多么透骨透彻啊!心痛,身痛,哪一种更痛一些?

我问:“陛下为什么废黜阿眸?为什么将阿眸打发到西三所服役?”

他的俊眸染了血红之­色­,盈盈的水光倒映出一抹小小的人影。他沉暗道:“你一次次地伤朕的心,朕一次又一次地痛彻心扉,朕应该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朕?你才会彻底地明白,没有朕,你如何在宫中活下去?”

的确,没有他的宠爱,没有他这棵大树的遮风挡雨,我很难熬下去。

完颜亮沉痛道:“朕以为,你身陷险境、饱受痛楚的时候,会想到朕的好,想到朕对你的爱是你最可靠的依仗,然后慢慢地接受朕、喜欢朕。可是,朕错了,朕的一念之差,将你推入危险的境地。”

明白了,他想征服我,就先让我尝尝任人践踏的滋味,却没想到,我数次危在旦夕。

“每一次你受伤受苦、危在旦夕,朕就懊悔、心痛,几次差点儿坚持不下去……忍了又忍,才忍下来,继续原先的计划,这才拖到了昨日。”他的血眸盛满了痛与悔,脸上净是至死不渝的痴情,“上次你中 毒,必定不是意外,朕就让也速暗中保护你,有任何状况立即禀奏。果不其然,你再次受伤,伤了腰。朕再也受不了那种心慌意乱、彻骨心痛,更不想再听到宫人说你­性­命攸关的禀奏,朕不想再与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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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轻触他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番长长的心里话,痛入骨血,让我听得惊心动魄。

“阿眸,你可明白朕的心?”他沉声问。

我颔首,心隐隐作痛。

当一个高高在上、骄傲自负的天子对一个女子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谁能不感动?

完颜亮的眸光微微地闪,“无论你恨朕、还是接受朕,朕已经不在意;只要你在宫中,在朕身边,朕就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最快乐的女子。”

可是,你可知道,你囚着二哥,我如何幸福、如何快乐?我如何抛下所有、当你的女人?

我问:“陛下以为,幸福是什么?快乐又是什么?”

他俊美的脸膛近在眼前,真诚得不似有假,“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补偿你。”

唯一的心愿便是,放了二哥,让二哥南归。

可是,终究没说出口。眼前这个情深透骨的帝王,用尽了手段、费尽了心思要得到我的心,对我的情意的确无可挑剔,却也城府极深,深不可测。也许今日他对我说这么多,只是情之所至,若我还惦记着二哥,提出这个要求,说不定他会勃然大怒,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还是暂先观望吧。

“你有任何要求,朕都会应允。”完颜亮凝视我,无比的诚恳。

“当真?”

“嗯,朕只想补偿你。”

“阿眸想要什么,陛下不知吗?”我反问。

他沉沉看我,眼眸近在咫尺,仿佛彼此的目光都深深地探进彼此的心中。

片刻后,他从怀中取出两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香囊。

大姝妃和萧淑妃揭穿我假孕的那晚,他将香囊扔在我脸上,如今在他手中,想必是明哥、羽哥收起来,后来他又要了去。

完颜亮摩挲着香囊上的字,“明睿一世,凝眸一生。阿眸,这八个字,朕很喜欢。这是你送给朕的生辰礼物,虽然并不贵重,但朕很震撼。在朕心中,这两只香囊、这八个字,是稀世珍宝。”

当初做香囊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喜欢。

他从明黄香囊中取出黑发,语声低沉,“你与朕的发已绑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他将桃红香囊放在我掌心,“这只香囊里也放着我们的发,你可以戴在身上,也可以收着。”

我颔首,眉骨酸酸热热的。

他吻我的娥眉,蜻蜓点水似的,又吻我的眼眸、鼻子、脸腮和双­唇­,温柔而轻盈。

——

我习惯了明哥、羽哥的服侍,因此,她们留在昭明殿贴身伺候我。

这两日,完颜亮除了上朝外出,其余时辰都在昭明殿,奏折也搬到寝殿批阅,偶尔接见朝中重臣也是在偏殿。我说腰伤只是轻伤,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劝他去书房,不必时刻陪我。他说宁愿当守门人,也不去书房。我无奈,只能随他了。

这日午后,他说看奏折看得头昏脑胀,就出来走走,顺道来瞧瞧我。正巧,宫娥端来羹汤,他便接过去,说要喂我。

我笑道:“阿眸的手又不是废了,阿眸自己吃吧。”

完颜亮坚持喂我,说了一句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朕可是有打算的,今日朕喂你,改日你喂朕。到时,你可要好好服侍朕,朕满意了才会饶过你。”

最后一句话有弦外之音,他还贼贼地笑,暧 昧得很。

我笑睨着他,“不正经。”

他意味深长地笑,“你喜欢朕正经的样子,还是喜欢朕不正经的样子?”

我不答,端过羹汤,兀自喝着。

宫娥接过空碗,抿­唇­偷笑,悄然退下。

完颜亮欺近身,笑眼微眯,故意做出一副­色­ 咪 咪的样子,我连忙推他,“阿眸要歇着了,陛下快去忙吧。”他抓住我两只手,大声地吞咽着口水,“你吃完了,轮到朕吃了。”

说罢,他**我的­唇­,我“呜呜”地叫着,故作惨状,与他玩闹。

恰时,寝殿突然响起明哥的声音:“陛下,元妃,皇后来了。”

心中暗惊,我立即推开他,他不再与我嬉闹,正襟危坐,“皇后怎么来了?”

“嫔妾参见皇后,嫔妾无法起身行礼,还望皇后恕罪。”我微低着头,方才惊鸿一瞥,徒单皇后的面上并无不悦,还轻轻地笑着。

“臣妾见过陛下。”她微微一礼,“元妃受伤了,臣妾来看望元妃,没想到来的不是时候。臣妾送来千年灵芝给元妃补身,如此,臣妾先告退。”

“无妨,你和元妃聊聊家常,朕去看奏折。”完颜亮与发妻说话给人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接着,他转过头看我,温柔道,“朕先去了,晚些时候再回来看你。”

“恭送陛下。”徒单皇后和我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朝徒单皇后伸出手,“皇后来看嫔妾,嫔妾荣幸之至。”

她坐在完颜亮坐的地方,握着我的手,轻轻拍着手背,“气­色­好点儿,那西三所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今日,她身着一袭质地较为轻薄的浅紫宫装,编绣全枝花,妆容淡雅,整个人儿清新而又端庄,可以瞧出是­精­心妆扮的。我一笑,“皇后这身宫装很美,端庄而不失妩媚,穿在皇后身上正好,雍容的风范让人敬服。”

徒单皇后抿­唇­笑道:“前些日子­宮­人裁制的,本宫觉得这浅紫太过娇­嫩­,与本宫的岁数不符,不想穿。九娘她们却说正适合本宫,一个劲儿地劝本宫穿上瞧瞧,本宫不得已,今日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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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九娘说得对极了,这身宫装很适合皇后,将皇后的端庄、妩媚与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也觉得好看?”

“好看,美极了。若嫔妾是男人,一定会拜倒在皇后的裙下。”

“贫嘴。”

“嫔妾哪敢欺瞒皇后?若皇后喜欢,可以让宫人做裁制几身类似的宫装。”

“倒是个好主意。”

接着,我们说到了我在西三所发生的事。她目­色­沉凝,“本宫听说了,你意外中 毒,又意外滑倒,当真是险象环生。你觉得,当真是意外?”

我道:“世上哪有这么多意外?意外的背后,往往是­阴­谋。”

徒单皇后沉吟道:“若是­阴­谋,便不难猜了。”

我颔首,“嫔妾在宫中已有一年,几次差点儿一命归西,再无退路,嫔妾能做的,只有迎战。”

她欣慰道:“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不过你在西三所吃苦几个月,也不是全无收获,陛下接你回昭明殿,让你在天子寝殿养伤,还与你同食同寝,甚至为了你不去书房,前朝后宫都在议论这件事,流言蜚语满天飞。”

早已料到这个后果,盛宠固然好,却也遭嫉,那些妃嫔恨不得撕烂我、拆了我的骨、喝­干­我的血。再者,前朝那些大臣对我也颇有微词吧。

“嫔妾想回合欢殿,但陛下不许。”

“陛下的确任­性­了点,但他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她叹气,“如此一来,你要承受多少人的忌恨,对你并非好事。”

“过几日,嫔妾再劝劝陛下,让嫔妾回去。”

“只能如此了。”徒单皇后温婉地笑,“陛下御极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个妃嫔在天子寝殿养伤,陛下也没有与哪个妃嫔同食、同寝这么多日,身为天子,能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不是真心真情是什么?古往今来多少帝王能做到?你可不要辜负陛下,要好好侍奉陛下。”

“嫔妾明白,谢皇后教诲。”

“也不算什么教诲,只是让你明白陛下对你的用心良苦。”她善意道。

再闲聊片刻,她让我好好歇着,就回去了。

很多人都对我说,完颜亮待我多好,对我多痴情,说我应该珍惜、不能辜负他,那么,我应该忘记完颜雍、接受他吗?

——

次日,临近午时,羽哥对我说,唐括修容来了。

我惊诧不已,她来昭明殿做什么?

不久,完颜亮进来,吩咐明哥、羽哥为我更衣,我诧异地问:“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抱起我,径直出殿,“稍后便知。”

来到大殿,我看见唐括修容站在殿外的汉白玉阶上,背对着我,正与近身侍婢阿则低声说话。听闻脚步声,她转过身,望向我,目光冷冷。

许是完颜亮传召她,她­精­心妆扮过,冷 艳高贵的金国宠妃,容光无可匹敌,风姿妖 娆倾城。

他将我放在贵妃榻上,榻上铺着柔软而凉爽的丝锦,不会觉得不适。他轻抚我的腮,“朕说过会补偿你,今日便补偿你。”

难道他想给我一个公道?

他坐下来,端起茶盏,八虎便带着唐括修容进来。

她屈身行礼,自然也要向我行礼,因为我现在是元妃,位分比她高。

“陛下传召臣妾,不知有何要事?”唐括修容沉着地问。

“朕想让你见见几个人。”完颜亮看向八虎,八虎扬声道:“传宫女小槐。”

闻言,唐括修容面­色­微变,却因低着头,不易察觉。

片刻后,一个瘦瘦巴巴的宫女走进大殿,跪地行礼。八虎道:“将你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小命不保。”

小槐说自己是在琼林苑当差的小宫女,接着说如何受命于唐括修容,如何将一个装着两碟点心的食盒送到西三所,假借明哥、羽哥的名义,交给琴姑姑,再转交到我手中。说完,她再一次指证,是唐括修容指使她的。

唐括修容立即喊冤,“臣妾冤枉……陛下,臣妾没有做过毒 害元妃的事,臣妾也不认识这个宫女,陛下明察……”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他失望至极,“朕让也速查了半个月,才找到这个宫女。假若你没有指使她,她和元妃无冤无仇,为何毒 害元妃?”

“陛下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臣妾真的是清白的……或许,或许这个宫女与元妃有仇,就下 毒 毒 害元妃也说不定啊……”

“与元妃有仇的是你!”完颜亮怒道,“你与朕在宫外相遇,为了回宫,为了替你姐姐复仇,你就引诱朕。回宫后,你一再谋害元妃,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朕说的有没有错?”

她伤心欲绝地说道:“臣妾对陛下的心竟然被曲解成这样,臣妾心灰意冷,无话可说。”

他冷冽道:“既然你不认罪,朕无须再顾及往昔的情义。八虎,传粘带。”

听到“粘带”两个字,唐括修容面­色­大变,目光闪烁,似在思量应对之策。

一个护卫进殿,行礼后看向唐括修容,毫不畏惧。

我明白了,这男子一定是维儿的心上人。

八虎问他是什么人,粘带道:“禀陛下,卑职在琼林苑当值,与维儿私定终身,触犯宫规,特来领罪。”

“朕就让你戴罪立功,只要你将所知道的事说出来,朕就赦免你。”完颜亮道。

“就算陛下不赦免卑职,卑职也不能让维儿冤死。”粘带是一个孔武的汉子,颇有正气,“卑职与维儿相识,彼此爱慕,但没有做出苟且之事。不巧,修容知道了维儿与卑职的私 情,以卑职的­性­命要挟维儿,要维儿听命于修容。”

“你血口喷人。”唐括修容怒斥,“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妾的确知道维儿和一个护卫有私 情,但从未要挟过维儿。”

“那日,维儿去落霞殿之前,捆住卑职,对卑职说出这一切。之后,维儿打晕卑职,托人将卑职送出宫外。”粘带悲怆道,“维儿说,修容要她做桃花羹,滑胎后,指证是元妃指使她这么做的,将谋害皇嗣的罪名推给元妃。如果微儿不指证元妃,就要卑职和维儿二人做一对同命鸳鸯。”

唐括修容辩驳道:“是谁让你这么说的?是元妃指使你这么说的,是不是?陛下,这一切都是元妃反噬臣妾,陛下明察啊……”

被人指证,难得她还能这般冷静,应对从容!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一】 收集:52资源联盟

完颜亮大怒,“是朕命人去找粘带,是朕命他编出这些话,是朕要揭穿你,可以了吗?”

她哑口无言,被打击得六神无主,双股发软,差点儿跌倒,所幸她身后的阿则及时扶住她。

他痛恨道:“朕命人追查了这么久,终于查到真相,你还敢抵赖?”他怒喝,“贱人,跪下!”

她缓缓跪下来,美眸含泪,一副饱受委屈、冤枉的模样,凄楚可怜。

粘带继续道:“陛下,卑职醒来后,正想回宫找维儿,却有三个蒙面人杀卑职。这三个蒙面人是修容派来的,要杀卑职灭口,如此世上再无人知道修容的­阴­谋。卑职拼了命抵抗,伤痕累累,才逃过他们的追杀,在乡野养伤,直到最近才乔装回城。没多久,也速大人找到卑职,卑职才能说出真相,洗刷元妃的冤屈,为维儿的冤死讨回公道。”

唐括修容悲屈地哭道:“臣妾没有派人追杀他,臣妾根本不认识他啊,陛下……”

完颜亮满面­阴­郁,“你可认罪?”

“臣妾没有做过,臣妾从无害人之心……”她哑声道,泪水满面。

“修容唐括氏,拒不认罪,赐自尽。”他寒声凛冽,一锤定音。

“陛下……”她凄厉地喊,悲凉的哭音令人心中恻恻,“罪妾认罪……罪妾毒害元妃,污蔑元妃谋害腹中孩儿……罪妾有罪……”

“你做过什么,天知地知,朕有没有冤枉你,你心中清楚!”

“罪妾认罪……陛下容禀,姐姐死了,罪妾五内剧痛,生不如死,又被陛下遣出宫,无依无靠……罪妾心生邪念,将所有罪责归于元妃……罪妾错了,大错特错,一念之差让罪妾一再陷害元妃……罪妾愿领罪,愿受任何惩处,只求苟活人世,日夜为陛下和元妃祈福……”她痛哭流涕,匍匐在地,“求陛下成全。”

“真心悔过?”完颜亮问,似有疑虑。

“罪妾真心悔过,若非真心,便受天打雷劈,此生绝嗣。”唐括修容悲凄道,看来诚挚无比。

这番凄惨,这番言辞,令人动容。

她真的悔悟了吗?真的不会再害我吗?

不得而知。

他做出裁断:“修容唐括氏,贬为琼林苑宫奴,无召不得擅自出苑,明日迁出落霞殿。”

她深深地伏地,“谢陛下恩典。”

阿则扶起她,一起离去,她没有看我一眼,她的眼中也瞧不出怨恨。

她慢慢走着,肩背挺得直直的,那般坚韧。

完颜亮走过来,右臂撑在一边,笑问:“可满意?”

终于洗刷了冤屈,终于给我一个公道,自然满意。可是,这个瞬间,心中五味杂陈,后宫的妃嫔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吗?若不赶尽杀绝,就是给自己留下祸患吗?就这么放过唐括修容吗?往后她若复宠,会不会复仇?还有她怀孕究竟是真是假?要不要追根究底?

我笑,“谢陛下还阿眸清白。”

——

在昭明殿住了半个月,完颜亮始终不让我回合欢殿,我劝说多次,第六次佯装生气、不理他,他才不情不愿地应允。

回去头一日,明哥、羽哥已吩咐所有宫人将合欢殿打扫得­干­­干­净净,我随时可以回去。

这日,一大早的就骄阳似火,日光晴灿。明哥、羽哥为我更衣,完颜亮快步进殿,挥退宫人,我忙道:“还没穿好呢。”

“朕服侍你。”他好似不是开玩笑,“怎么?朕没有资格服侍你?”

“你是九五之尊,阿眸没有资格让陛下服侍。”

“朕是天子,也是你的夫君,服侍娇妻乃天经地义。”

我靠躺在软枕上,衫裙已穿好,只是腰间衣带还没系好,他非但不为我系衣带,反而俯身,松了薄衫,吻上我的肩,“好香。”

休养半个月,我已能动弹,只是不能太用力、太剧烈。我没有推他,却道:“太医说了,阿眸还不能……”

完颜亮粗噶道:“朕知道……”

口中说着“知道”,却“嘴不留情”,在我肩上留下一片片湿 热。­唇­舌上行,滑到侧颈,舔吻耳珠,热气遍洒,宛如毒辣的日光炙烤这人。我无法闪躲,­唇­被他吸住,痴缠一阵他才松开我。

就这会儿工夫,他就气息急促,满目火红的欲 ­色­。

“以后朕就不能时刻见到你了。”

“陛下想见阿眸,阿眸去书房,可好?”我搂着他的脖子。

“好极了。那次朕与你在书房的小塌上翻云覆雨,朕记忆犹新。”完颜亮啄我的­唇­,笑影深深。

“阿眸要回去了。”我窘迫道。

他为我穿衣,接着为我穿丝履。

看着他专注的神­色­,不禁思忖,心甘情愿为喜欢的女子穿履的男子,也许值得托付一生。

穿戴完毕,他抱起我,离开寝殿。

侍从、宫人如云的帝辇经过一座座殿宇,一路招摇,引得宫人纷纷侧目。

也许,完颜亮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我的宠——这样的盛宠可谓极致。

回到合欢殿,昔日宫人站在殿门外含笑欢迎我的回来。帝辇落地,他再次抱起我,在宫人的注目下抱着我直入寝殿。

这样的宠溺偏爱,这样的关怀备至,很快就会传遍后宫,让众人津津乐道、忌恨生妒。

合欢殿并无变化,还是往昔的样子,可是心境不一样了,感慨良多,唯余一声轻叹在心头。

完颜亮让我好好歇着,说午时与我一起用膳。叮嘱后,他就走了。

坐在清香隐隐的床上,望着依旧奢华的寝殿,心底生出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一年来,数度沉浮,从才人到元妃,又从元妃到才人,如今又是元妃,那么,会不会再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尘泥?犹记得几个月前离开合欢殿的那日,我对自己说,我一定会回来;还说,回来的那日,便是唐括修容获罪的那日!

如今,唐括修容已在琼林苑最偏僻的角落与低贱的宫奴为伍,整日对着那些花草树木。我没有费什么气力就扳倒她,因为完颜亮执著于我,而这份情究竟有多深?底线又在哪里?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太好了,元妃,终于雨过天晴了。”明哥放下一碟新鲜瓜果,笑吱吱道,“奴婢听说,陛下对元妃的宠爱,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别瞎说。”羽哥轻声责备,“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好事,但传了出去,臣民会议论纷纷,什么难听的话都会说,比如元妃迷惑陛下,把陛下迷得鬼迷心窍之类的。”

“啊?那些人怎么胡说八道?”

“宫外的人知道什么?只会以讹传讹,咱们自己人就不要乱说一通了。”

“哦。”明哥挤眉道,“元妃,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

我问:“唐括石哥在琼林苑如何?”

羽哥回道:“奴婢遣人去瞧过,她在琼林苑最偏僻的西北角,和那些宫奴在一起,不是弄弄花草就是做粗活,整个人都变了,邋遢脏污,寡言少语,宫人见了都想避开她。”

明哥嗤之以鼻道:“这就叫做罪有应得,谁让她陷害元妃?活该!”

羽哥犹豫了片刻,终究道:“奴婢以为,唐括氏心机深沉,最擅伪装,不如永绝后患!”

明哥微惊,捂嘴睁目。

永绝后患自然好,也是为将来打算,留着她,便是为自己留一柄匕首在身边,这匕首随时会刺向自己。当初我落难,在西三所服役,她也没有手下留情,如今我自然也不能手下留情。

可是,我不想杀人,不想手沾鲜血,不想造孽,我懂得医理,理应行医救人,怎么能害死人?我只想在宫中站稳脚跟,拥有完颜亮的宠爱,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营救二哥,让二哥南归,如此而已,别无他求。先前逼不得已整死唐括贵妃,已经觉得懊恼,再害死难有东山再起之日的唐括修容,我实在不想。

或许,真的不该仁慈,真的不该放过仇敌,可是,我还是选择了放她一马。

——

腰伤好全的时候,已是七月。

太医说我完全复原的那日,我立即前往隆徽殿。

徒单皇后正要午憩,见我来了,也不穿上外衣,径自穿着贴身单衣,披着散发,亲热地拉我坐下来,“烈日炎炎,一日中最热的就是现在了,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腰伤好全了吗?太医说你可以下床了?”

“一个时辰前太医说嫔妾好全了,没事了,谢皇后关心。”我笑。

“太医刚让你下床,你就跑这来了,你对本宫的心,本宫明白。”她和颜悦­色­地笑。

“一来皇后关心嫔妾,嫔妾自然要来看望皇后;二来嫔妾卧床一月,闷得慌,太医开口了,嫔妾自当赶紧出来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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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她含笑睨我,“不过卧床养病确是闷得慌,没病也闷出病了。”

“可不是?”

九娘端来茶水和冰镇的瓜果,然后退至一侧,取了一柄羽扇慢慢地扇风,“元妃气­色­不错呢。”

我莞尔笑着,九娘又道:“奴婢听说,唐括氏在琼林苑被那些三大五粗的宫人欺负,不是被打,就是饿肚子,好像还挺惨的。”

徒单皇后轻声一叹,“如今倒是可怜。一念之差,心生邪念,做了那么多害人的事,这是她应得的。陛下留她一命,算是她的造化了。”

寝殿放置着三只冰桶,凉气随着微风吹来,倒是颇为凉爽。

九娘道:“奴婢还听说,她整日与花草树木为伍,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那里的宫人说,她不是不说话,就是自言自语,对着花草树木、石头小猫说话,好像在和陛下说话。”

徒单皇后惊奇道:“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九娘说,是否得了失心疯,要太医诊断。

我道:“唐括十看着亲姐姐死在怀里,才会心生邪念,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委实可怜。皇后,不如让太医去瞧瞧她。”

徒单皇后抿­唇­一笑,赞许道:“你心存仁善,如若唐括氏如你这般善良,也不会有此下场了。罢了,陛下不想再看见她,让她在琼林苑自生自灭,咱们就当她不存在罢,免得陛下知道了,怨怪咱们。”

“还是皇后思虑周详。”

“既然你复原了,就该好好服侍陛下,不要辜负陛下,嗯?”

“嫔妾谨记。”

她有了乏意,我不再叨扰,告辞回去。

回到合欢殿,出了一身薄汗,便去沐浴更衣,之后径直上了二楼。

贵妃榻上铺着凉簞,触之生凉;屋中放着两个冰桶,比外面凉快几许。羽哥上来,笑道:“元妃,这是陛下遣人送来的荔枝,奴婢放了一些小冰块,据说荔枝沾了冰块的凉气更加美味呢。”

“就送来这些?”

“八虎抬来一筐呢,还教奴婢如何用冰块贮藏荔枝,保持鲜美的味道不变。”羽哥笑眯眯道,“元妃,这可是陛下的心意,您还不尝尝?”

“你和明哥也去吃荔枝,不必来伺候。”

“这……”她又惊又喜。

“去吧,有事本宫喊你。”

她乐呵呵地去了,我看着那碟­色­泽鲜红、饱满浑圆的荔枝,晶莹剔透的冰块簇点缀期间,鲜艳的更为鲜艳,冰洁的更为冰洁,互相映衬,煞是好看。

剥了一颗荔枝放入口中,芬芳扑鼻,缭绕在鼻端,饱满的果­肉­鲜­嫩­爽口,汁水丰富,美味极了。忽然想起徒单皇后的话,她说得对,我不能辜负完颜亮的宠爱,至少眼下不能。

看着手中的桃红香囊,看着香囊上四个字:明睿一世,不由得心中纷乱起来。

吃了三颗荔枝,便有一人上楼。我转首看去,不出意料,是完颜亮。

我斜倚着,笑吟吟道:“外面这么热,陛下怎么来了?”

他一边走来一边松了衣袍,眉宇间皆是微笑,“好吃么?”

我剥好第四颗荔枝,捏着短短的根蒂,看着白白­嫩­­嫩­的荔枝,叹气道:“又不是妃子笑。”

他坐在我身侧,低首,张口,吞了荔枝,然后口齿不清道:“莫非朕的阿眸想做杨贵妃?”

我没防备他这招,便蹙眉撒娇,“陛下自己剥了吃。”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完颜亮取了一颗荔枝来剥,“朕可不做唐玄宗。”

“唐玄宗有何不好?”在临安皇宫,那个讲授文史典故的先生倒是说过唐玄宗与杨贵妃的传奇情恋。

“唐玄宗在位早些年,算有点作为,后来得到人间绝­色­杨贵妃,也算不枉此生。不过,安史之乱中,他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为将所迫,缢死杨贵妃,之后颠沛流离,郁郁而终。唐玄宗晚年,失了美人,又没了江山,有什么好?”

“那陛下想当谁?秦始皇?汉武帝?曹­操­?还是唐太宗?”

“朕就是朕,朕是大金国英明有为的皇帝,开创大金国前所未有的盛世,名垂青史,与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比肩!”

完颜亮的语声并不响亮,仿佛只是随口说的,可是他的神情笃定而自信,仿佛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不是期望;他这句话虽然没有万丈豪情,却浸透了远大的志向抱负与骨子里的狂妄自负。

他不当历朝历代的英明仁君,要当自己,要让“完颜亮”这三个字在竹帛、青史中发光发亮,为世人与后世所颂扬。他这样的想法,的确开天辟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一刻,我移不开目光,愣愣的。

他将剥好的荔枝塞进我口中,“怎么了?”

我猛地回神,略略收拾心情,问:“这不是妃子笑,是什么?”

完颜亮笑道:“岭南的妃子笑早在五六月就瓜熟蒂落了,现在是七月,早没了。朕派人去岭南一带找,只要是荔枝,就快马加鞭送回京城。今日一早,那几个人回来了,带回来几筐荔枝,味道还不错。”

“这么说,陛下也当了一回唐玄宗。”我也剥好一颗,塞进他口中,他笑着吃了。

“那你想当杨贵妃吗?”

这话大有深意,我挑眉,“杨贵妃死得那么惨,阿眸才不想年纪轻轻就死了。”

他低笑,拉住我的手,“放了冰块,你身子刚好,不能多吃。”

我“哦”了一声,他取了丝帕为我擦手,然后顺手一带,拢着我的肩。我凝视他,这张俊美的脸没有了微笑,唯有浮动的情意与情念。

他的手慢慢滑向我后颈,从衣襟内探下去,指腹摩挲着我的肩背。我解开他的衣带,松开他的衣袍,贴身的单衣也脱下来,扔在地上。接着,我推倒他,伏在他身上,勾吻他粉红的小点点。

完颜亮任我摆弄,享受着我的“服侍”,眸­色­渐渐暗沉。

我让他靠躺着,伸手取了一块冰,放在他身上。冰块令他身子一颤,但他依然一动不动,我轻摁着冰块,自他的锁骨往下滑,慢慢地滑,滑到他的腰腹,他一眨不眨地瞅着我,胸口起伏得厉害,眸光着了火似的,炙热烫人。我重复一遍方才的举动,慢慢的,盯着他的眸,目光胶着。冰块被他温热的身躯化开,冰水肆意横流,我凑上去,从锁骨开始,­唇­舌滑行,舔着冰水,一路往下直至他的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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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紧绷的身躯微微地发颤,想必是竭力把持着。

他掐着我的腰,低低的笑声分外惑人,“阿眸越来越坏了。”

我但笑不语,让他趴着,如法炮制,先用冰块滑行,再用­唇­舌舔 吻,弄得他欲 罢不能。

忽然,他翻身而起,箍着我,狠狠地吻我的­唇­,似要吞了我……熊熊烈火早已烧了他、烧了我,他的眼中、脸上欲 念横行,全身已被情火控制,放倒我,滑进我体内,生 猛地撞击。

肢体交叠,狂 野纠 缠,抵死缠 绵。

谁的豪 放­淫­ 荡、千 娇 百 媚,只为诱引他堕入,捕获他的心,紧紧缠绕他的心?

听到了一声轻响,我侧首看去,是桃红香囊掉在地上。

千般姿势,万般恩爱,完颜亮的后背布满了汗水,我身上也是薄汗丛生……汗水的黏腻让人生厌,低喘、呻 吟更是不堪入耳,我咬­唇­,他激 狂、急速地**,终于呼出一声销 魂的低吼,结束了这场好似永远不会结束的欢爱。

此后,连续十日,完颜亮留宿合欢殿,视后宫妃嫔于无物。

我竭尽所能地满足他,让他沉醉在温柔乡中。一次,趁他高兴的时候,我劝他去看看徒单皇后、耶律昭仪,他竟然训我一顿。不过,次日午时,他去隆徽殿与徒单皇后一起用膳。

如此专宠,如此偏爱,自然是好事,可是,也让我得罪了所有妃嫔。当那些独守空闱的妃嫔联手对付我,我如何营救二哥?

这日,晚膳后,我拉着他来到三楼,站在朱阑前,搂着他的腰,依在他胸前。

皎皎圆月低低地垂着,仿佛随时会坠落凡尘。夜空如一匹无边无际的墨锦,镶嵌着几颗零星的星辰,像是绣娘绣在锦上的珠玉。微有凉意的夜风拂来,像是清凉的、无形的手拂过身躯,拂去一身的燥热。|­乳­白的月华织成一幕宽大的纱帘,从高高的夜空垂挂而下,为夜­色­中的皇宫增添几许神秘与温柔。

一座座殿宇绵延远去,一簇簇昏黄的灯光为殿宇染上一抹璀璨的旖旎之­色­。

“陛下,阿眸月事在身,不能侍寝,不如陛下去看看姝妃,或者去柔妃那……”

“朕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完颜亮抚着我的背,“朕陪你不好吗?”

“阿眸自然希望陛下时刻陪着阿眸,可陛下不是阿眸一个人的,是后宫所有妃嫔的陛下,更是大金国的陛下,阿眸不能自私地霸占陛下。”我抬眸看他,真挚道,“陛下陪阿眸已有十一日,也该去看看其他妃嫔。陛下不为安抚她们,也该为阿眸着想,因为阿眸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不想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陛下也不想她们因妒成恨,将所有怨恨、罪责归在阿眸身上吧。”

他眼眸定定,在思索我的话。

半晌,他终究妥协,“那朕去临芳殿吧。”

我笑,“昭仪温柔大方,一定会好好服侍陛下的。”

他勾着我的下颌,深深地凝视我,仿佛在研究我劝他去宠幸别人是什么企图。我仿若不觉,羞羞地问:“陛下为什么这么看着阿眸?”

“为什么你自称‘阿眸’,而不是‘臣妾’?”

“因为……”我看他的深眸,“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嫔,都对陛下自称‘臣妾’。如若阿眸也自称‘臣妾’,那阿眸只是陛下妃嫔中的一个,与陛下有君臣之分。自称‘阿眸’,阿眸便是陛下的女人,没有君臣之分、尊卑之别,与后宫众多女人不一样,是陛下的女人。”

“很早以前,你便自称‘阿眸’了,那时你就这么想?”完颜亮惊喜地问。

我“嗯”了一声,窘窘地垂眸。

他眼角欣喜的笑直抵心田,“在朕心中,你是朕的女人,是完颜亮的妻。”

我靠在他的肩头,“明睿一世,凝眸一生;一生一世,阿眸永远是陛下的女人。”

他抱紧我,掌心摩挲着我的背,感叹地喃喃道:“阿眸……”

然后,他松开我,捧住我的脸,狂 热地吻我。

清风明月,星光点点,灯影迷离,迷蒙了眼;画楼朱阑,炽情相拥,深深迷醉,醉了谁的心?

离去前,完颜亮问我生辰是哪日,我说是八月初二,他便说要为我庆生,当是补偿我这一年来我所吃的苦。

——

自从那晚我劝说之后,后宫有宠的妃嫔,他轮着召幸了一遍,接着故态复萌,夜夜与我痴 缠。

那些妃嫔必定咬牙切齿吧,可是,我也无能为力。

大姝妃、萧淑妃必定暗中谋划如何扳倒我,我只能时刻警醒,事事小心,步步谨慎,吩咐宫人不要盛气凌人,更不要得罪人,做好本分便可。

不知完颜亮打算如何为我庆生,宫中好像没什么动静,宫人也并不忙碌。我问过,他让我不必费心,到那日便知道了。

很快,八月初二这日,一早起来,合欢殿便给人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宫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

午时,别珍召来所有宫人,护卫也站在殿外。我扬声道:“这一年来,本宫数次身陷险境,浮浮沉沉,你们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好在如今苦尽甘来,本宫不会轻易再受人欺负。你们谁对本宫尽忠,谁出卖本宫,本宫心中有数;出卖本宫的,将会在合欢殿消失,永不再用。对本宫尽忠的,本宫铭记在心。今日是本宫的好日子,每人都有赏,稍后都去别珍那领十两赏银。”

众人齐声道:“谢元妃赏,元妃大喜。”

我又道:“本宫只要求你们一样,忠心。忠心者,本宫留用,若有异心,本宫绝不善罢甘休。”

宫人和护卫应“是”,循序退下。

羽哥笑道:“元妃,有异心、有嫌疑的宫人都打发走了。”

我颔首,拿起案上两只锦盒,分别递给她们,“这两盒珠宝,你们一人一盒。”

“这怎么可以?”明哥惊吓道,使劲摆手,“陛下赐给元妃的珠宝,奴婢不能要。”

“奴婢不图什么,只愿元妃与陛下恩恩嗳嗳,永不分离,奴婢一辈子服侍元妃与陛下。”羽哥笑道。

“陛下赐给本宫,就是本宫的了。这是你们应得的,拿着吧。”

我强要她们收下,她们才收了,我问羽哥:“也速待你如何?”

明哥抢先道:“这两人啊,见了面就眉目传情,好得很,想来好事不远了。”

羽哥又羞又愤,跺脚道:“元妃快快给明哥找一个好夫婿,她想嫁人呢。”

明哥取笑道:“不知是谁想嫁人呢。”

我笑,“你们两人的大喜之日,本宫必定送上贺礼。”

二人皆羞涩地垂眸,眸光滴溜溜地转。

刚刚吃过午膳,完颜亮就兴冲冲地进殿,拉住我的手,“阿眸,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便知。”

他拉着我往外奔,兴奋得就像一个刚刚长大的小伙子要出去闯天下。

我们坐在帝辇上,一路往西,出玉华门,进琼林苑,往西,再往北。我心中狐疑,越发不明白了,问:“陛下带阿眸去哪里?”

他依旧不说,只道:“朕要给你一个惊喜。”

生辰越来越接近,我无法免俗地猜想他打算如何为我庆生,送什么贺礼给我。现在他带我去一个隐秘之地,神神秘秘的,应该是一个让人相当意外的惊喜。

琼林苑北角较为空旷、荒凉,据说有一个水草丰茂的碧湖,名曰“天湖”。

抵达天湖,完颜亮扶我下辇,行至湖畔,遥望碧湖秋水。

这潭水域颇广,是瑶池的三倍大,很有郊外的野趣,湖畔四周遍布水草与树木,一眼望过去,浑然不觉是在琼林苑中。时值秋高气爽时节,大鸟翱翔,远树萧萧,红衰翠减,碧水粼粼,芦苇悠悠,真可谓:天水碧,染就一江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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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殿宇,似有五层高,仿佛是一艘海船凭空停泊在湖心。只是,这座殿宇尚在施工营建,上面好像有人正在劳作。

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看天湖?还是看这座五层高楼?

“阿眸,这个‘天湖’,朕改名为‘鸾湖’。”完颜亮的右臂揽在我腰间,语声含笑,“那座高楼,朕取名为‘鸾宫’,你觉得如何?”

“鸾湖,鸾宫,好听,好记。”我笑,“‘鸾’这个字,有什么深意吗?”

“你胸口的红鸾刺青,每每让朕情不能自已。”他眼中的笑暧昧得令人脸红,“这片鸾湖,这座鸾宫,从今日起,便是你的。”

“陛下将鸾湖和鸾宫赐给阿眸?”我讶然。

“不喜欢?”

“不是……阿眸只是没想到……”一时之间,我不知该说什么,“谢陛下。”

“不必谢朕,朕只想你快乐、幸福。”完颜亮笑意深沉,“这是朕的第一份贺礼。”

“莫非还有其他贺礼?”

“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望向湖心高楼,神采飞扬,“早在二月,朕就下令营建鸾宫,如今大体已建成,正在修缮内室,十一月应该能建好,就能住进去了。”

我道:“合欢殿已是奢华至极,陛下为什么耗费资财为阿眸建这座鸾宫?”

他眸光熠熠,“鸾宫将是天底下最奢丽、最豪华的宫殿,冠绝古今,成为后世美谈。建好后,需一叶扁舟才能抵达湖心,我们住在鸾宫,谁也不会打扰我们。朕时刻陪着你,又能抽空批奏折,如此,政务与美人两不误,还无须理会后宫的纷纷扰扰。鸾宫位处琼林苑,却闹中取静,遗世独立,我们住在鸾宫里,当一对快乐似神仙的鸳鸯。”

听着他对不久的将来的美好幻想与描述,我感受得到他的期盼与心愿——他只要我,不要他的后宫;只愿与我双宿双栖,不愿那些各有心思的妃嫔打扰我们,是这样的吗?

他当真可以做到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完颜亮轻拍我,“阿眸,怎么了?”

我牵­唇­笑起来,环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

他搂紧我,低声道:“朕期盼着那一日快快到来!”

——

圣驾驾到,在场的四品以上朝官与内外命­妇­起身迎驾,也顺带迎接我。

御案在中间,皇后案在左,元妃案在右,后妃双案与御案平行。这应该是完颜亮的安排,否则宫人不敢如此摆设。

凉风习习,绸幔飘飘,暮­色­四合,宫人奉上珍馐佳肴,斟上美酒。金国皇帝端起酒樽,朗声道:“今日是元妃的芳诞,朕为她庆生,借机与诸卿、诸爱妃同喜同乐,也算一桩美事。如此,诸位就放开怀抱尽情吃喝,不醉不归。”

话落,他看向我,饱含情意,与我同饮。

我含笑看向徒单皇后,“皇后,嫔妾借花献佛,与陛下、皇后同饮一杯。”

徒单皇后举杯,含笑饮下。

他太过冷落她,始终不好,我也不想她伤心,不想她在这隆重场合丢了脸面。

高台上,乐伎奏起悠扬的颂乐,随风传扬开来。

寿宴由此开始,妃嫔、外命­妇­和朝官挨个上前贺寿,并献上贺礼,我一一笑纳。

装扮入时、娇艳如花的妃嫔贺寿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吸引完颜亮的目光。因为她们已有多日未曾侍寝,自然借此良机赢得他的青睐。不过,他对这些美人一视同仁,始终微笑,却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不胜酒力,连饮数杯,已然觉得头昏昏的。然而,还有人上来贺寿敬酒,完颜亮只能为我挡下,替我饮酒。

“很不适吗?”他凑过来,关切地问。

“嗯。”我喃喃道,“头好晕。”

“饮酒太猛,才会头晕,过会儿就会好点了。”

“哦。”我靠在羽哥身上,微闭着眼,才觉得舒服一点。

凉风吹在身上,拂去脸上的燥热,闭上眼,喧嚣声渐渐远去……再次睁眼时,才知道方才睡了过去。

完颜亮又移过身来,低声问:“小睡片刻,好些了吗?”

我窘迫地颔首,他兴高采烈道:“歌舞立即开始,你一定不能错过。”

我打起­精­神,吃了一点膳食,望向高台。

富有异域特­色­的乐音响起,响彻整个瑶池,鼓声慑人心魂,旋律悦耳动听。忽然,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美人从那面罩着薄纱的木板顶端缓缓飞落,仿佛是从九天落下凡间的九天玄女,纱带飘飞,飘逸如幻,恍然如梦。

四个红纱舞伎,四个黄纱舞伎,有的在地上舞动,有的在半空飞舞,做出各种舞姿。她们皆束飞仙髻,额前戴着凤凰金簪,身着**舞衣,酥 胸 半 露,项饰璎珞,臂饰宝钏,腰系纱裙,­祼­ 露的腰肢如柳纤细、如水灵动,臂挽长长的纱带,随风飘曳,妖娆而优雅。

底下有妃嫔说,这是拟敦煌壁画上飞天之态而编排的飞天舞。

原来是飞天,这就是完颜亮送给我的第二份贺礼吗?

这些飞天舞伎在风中或飞翔或舞动,衣裙飘曳,长带飞舞,鲜花纷纷扬扬,美得如梦似幻,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朕特意命人编排的《凤凰飞天》,如何?”完颜亮笑道。

“很美,美极了,阿眸很喜欢,阿眸都想去学跳飞天舞了。”

“飞天之舞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那些舞伎至少有十年的舞艺功底,才能跳出飞仙轻盈飘逸、如幻似真的神韵。”

“陛下故意说这话让阿眸伤心吗?”我不乐意道。

“不是,朕只是不想让你白费功夫。”他笑呵呵道,“你可知,这支舞为何叫做《凤凰飞天》?”

我摇头,莫非这飞天舞的名称还有深刻的寓意?

他在我耳畔沉声低语:“飞天是佛教壁画或石刻中空中飞舞的神,凤凰是朕与你,凤凰飞天的寓意便是:我们恩爱缠 绵,快乐似神仙,百年之后羽化升天,在九天之上做一对鸳鸯仙侣。”

我不信,“当真?”

完颜亮故作不悦,“难道你不愿意?”

我嘿嘿地笑,“阿眸没听说过飞天,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众目睽睽,他握着我的手,亲昵道:“明睿一生,凝眸一世。你赠朕这八个字,许朕一生一世,那么,朕便要你永生永世。”

我轻轻笑着,甜到了心坎,与他的目光相缠,不顾他人或怨毒、或仇恨的目光。

永生永世?

我许他一生一世,他要我永生永世,那我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摆脱他了?

今日,完颜亮给予我三千荣宠、万般偏爱,让我出尽风头、占尽帝爱,也得罪了所有妃嫔。

寿宴散场,本以为他与我一起回合欢殿,却不是。他郑重地对我说,还有第三份贺礼要送给我;他还笃定地说我一定猜不到这份惊喜是什么。

想来想去,还真是想不到。

坐在帝辇上,在夜­色­中穿行,在灯影中对视,在凉风中依偎。他搂着我,我蜷缩在他怀中,将我们的柔情蜜意展现在宫人面前。

临近梅苑,心怦怦地跳,我坐立不安,不得不猜测,莫非第三份贺礼便是让我和二哥见面?

“猜到了吗?”他勾着我的下颌。

“陛下让阿眸去地牢?”我不敢置信。

“猜对了一半。”

猜错了?他不是让我与二哥见面?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三】 收集:52资源联盟

可是,完颜亮不再多说,我也不敢再问,担心一言不对激怒他,那么这么久的谋划就白费了。

地牢前,帝辇落地,他并不下来,我也只能留在他身边,心中忐忑。

若他不在,我早已飞奔去地牢。

所有宫人、侍从早已消失,只剩下他与我。夜阑悄悄,秋风瑟瑟,凉意袭身,我不自觉地抱紧自己。

他坐正身子,半搂着我,“稍后你就能见到赵瑷。”

我点头,扶上他的手臂,“谢陛下。这份惊喜,的确惊喜。”

“阿眸,惊喜不止如此。”夜­色­浓稠,微弱的昏光中,完颜亮的俊眸幽深如渊,让人看不透,“朕可以放了赵瑷,让他回宋。如此,你是不是对朕再无心结、再无恨意?是不是心甘情愿当朕的女人、与朕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是不是与朕住在鸾宫、快乐似神仙?”

“阿眸,回答朕!”他握着我的肩,嗓音那么低、那么沉,沉得有点哑、有点发抖,他期待我的回答,灼灼盯着我。

他当真放了二哥?当真让二哥南归?当真?

如若二哥回临安,从此我了无牵挂;如若完颜亮真的给我独宠,我心甘情愿托付一生吗?

他重声问:“为什么不回答朕?是不是不愿意?”

虽然心中纷乱,但没有别的选择。

我又感动又激动,“阿眸没想到陛下会为了阿眸放了二哥,陛下,真的吗?”

完颜亮语声沉沉,“君无戏言。”

热泪盈眶,想哭,又想笑,“谢陛下。”

他自愿放了二哥,是最好的……我终于做到了,终于救出二哥……只要二哥平安回到临安,我在哪里都无所谓……

“只要能让你接受朕、喜欢朕,一心一意对朕,与朕厮守终生,朕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也可以牺牲所有。”

他的眸光炙热而深沉,他的深情无与伦比,他对我的爱,苍天可表,日月可鉴。

与赵瑷舍命相救相比,完颜亮的爱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完颜雍相较,自然是他略胜一筹……上苍不给我与完颜雍相处、相爱的机会,他会如何待我,我不知道,而完颜亮如何爱我的,我心中清楚。

也许,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尝试接受他、喜欢他。

“二哥平安回到临安,阿眸再无牵挂……阿眸会陪着陛下,哪里都不去……阿眸还想在鸾宫最高的楼顶与陛下一起看日出、看夕阳,一起望月、望星星……阿眸还要为陛下生养儿女……”我诚恳道。

“好,真好……”他陡然抱我,激动得仿佛要折断我的肋骨。

“可是,阿眸害怕会有斜倚熏笼到天明的那一日,会有被陛下厌弃、被废冷宫的那一日……”

“不会的。虽然朕无法独宠予你,但你永远不会失宠。谁有胆量害你,朕就杀无赦!”

“陛下还要相信阿眸,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怀疑阿眸。”

“好,朕永远信你。若你犯错,朕也不会惩处你。”

不知为何,心中又酸涩又甜蜜,“如此一来,前朝、后宫都会议论陛下,说陛下偏心。”

完颜亮松开我,低笑,“朕摆明了就是偏心。朕爱你,自然处处护着你、处处为你着想。”他轻捏我的下巴,“怎么了?你是哭还是笑?”

我窘迫地低头,“阿眸还有一个要求,陛下不许再纳新妃。”

他朗声笑起来,“朕的阿眸竟然这般霸道、悍妒。”

我故作凶恶状,“敢纳新妃,阿眸就废了陛下!”

他搂着我,开怀大笑,愉悦的笑声随风传开。

——

地牢的护卫带赵瑷出来,见到他的刹那,我惊呆了。

这是二哥吗?

大半年未见,他竟然像一只瘦骨嶙峋的饿死鬼从地牢飘出来,刹那间,心骤然揪起来,很疼很疼,热泪滑落。

完颜亮拍拍我的肩,“明日朕就派人送他出城,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好好告别吧。”

我含泪点头,看他慢慢走远,才看向二哥。

赵瑷站在我面前,形销骨立,面­色­暗黄,那双俊眸深深地凹陷,双颊也凹陷得厉害,仿佛变了一个人,仿佛与以前的普安郡王再无任何关系……是我害他的,是我连累他的……是我……

“二哥……”泪落如雨,我几乎站不住,抓住他的手臂。

“三妹……”他亦双眸含泪,“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是好好的吗?

二哥,我该死,是我连累了你……

他伸手为我拭泪,憔悴得不成样子的脸庞交织着喜悦、悲痛与欣慰,“你瘦了,不过气­色­还好……他待你好不好?”

我点点头,“二哥待我恩重如山,他待我……很好,他说,他不会再纳新妃,永远信我,纵使我犯错,也不会惩处我……”

赵瑷淡淡道:“如此……的确好……若是­阴­险狡诈之人,即使承诺,也会毁诺,言而无信。”

我道:“我知道了,我会当心。”

相顾无言。

原先有很多话想说,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那些话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我知道,我已无力保护你,还要你牺牲自己保护我,但你要知道,金主不可信……”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臂,“无论他如何对你,你都要记住,你是大宋公主,大宋才是你的归宿。三妹,记住!”

“我记得。”

“这次,完颜亮为什么让你我见面?”

二哥是警觉的,知道完颜亮不会无缘无故地让我们见面。我泪落不止,语重心长道:“二哥,若有机会逃走,千万不要回头。只有你回到临安,我才有希望离开这里……二哥,千万记住……”

赵瑷睁目,双眸闪亮,“你已有部署?”

我唯有点头,“二哥,答应我,好不好?一定要逃出中都,一定不能回头,否则,我的牺牲就白费了。”

他没有回应,唯有清泪两行,悲伤,懊丧,痛恨……

我轻靠在他肩头,“二哥,你曾舍命相救,我无以为报……”

二哥,你曾舍命相救,我无以为报;你平安南归,是我此生唯一的心愿。

他哑声道:“你深入虎|­茓­,只为我,我亦无以为报……”

他的言外之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抽身后退,“二哥,珍重。”

“三妹,你也珍重。”赵瑷收拾了心情,可能是不想在完颜亮面前示弱吧。

“郡王与阿眸兄妹情深,令人羡慕。”完颜亮握我的手,自然而亲昵,刺痛了二哥的眼与心。

“纵然是羡慕,也羡慕不来。”赵瑷目光渐冷。

“今日是阿眸二十二岁芳诞,朕特意让你们兄妹俩见一面,当是送给阿眸的贺礼与惊喜。”完颜亮一笑,“大喜之日,朕会命人带你去沐浴更衣,让阿眸了却一桩心事。时辰不早了,郡王沐浴更衣后早点歇着罢。”

“恭敬不如从命。”赵瑷落魄、狼狈如斯,也是那般优雅从容,“三妹,记住二哥的话。”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三】 收集:52资源联盟

“我记得。”我应道。

两个护卫、两个侍从护送二哥去沐浴更衣,应该是去­干­净整洁的处所吧。我望着他瘦削的背影慢慢被夜­色­吞没,心道:二哥,再见!二哥,保重!

完颜亮拉我上帝辇,“放心吧,那些人会带他去沐浴更衣,然后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天亮了。”

我应了一声,靠在他肩上,五脏六腑还是揪得紧紧的,悲伤难抑。

他好似自言自语,“赵瑷虽是宋人,却铁骨铮铮,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不像你舅舅,越老骨头越软。”

我没有搭腔,他抬起我的脸,“早知如此,就不让你见他了。”

我连忙道:“二哥被阿眸连累,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阿眸愧对二哥……”

他苦楚地皱眉,“先前你也把朕伤得遍体鳞伤,尤其是这里,千疮百孔,这笔账又怎么算?”

他拍拍胸口,我心道:你撕裂我的身心,伤得我体无完肤、千疮百孔,我又如何讨回公道?

可是,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公道可言。

我道:“阿眸愧对二哥,是因为无法补偿他;陛下的伤,阿眸慢慢治,可好?”

他笑着搂过我,热气洒在我耳畔,“稍后回去就给朕治治。”

——

金猊香冷,被翻红浪,如此一夜痴 缠,千缕柔情,万般蜜意,皆在床笫之间。

次日早间,完颜亮去早朝,我服侍他穿衣。

临去前,他不经意地提起,“赵瑷离宫前,你去送送,朕让八虎带你去。”

我心头一跳,抑制不住喜悦,“真的?”

他笑道:“到时,别哭得像大花猫。”

我开心地点头,“谢陛下。”

他吻我的娥眉,短促而轻盈的一吻,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为了让我开心,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他放了二哥,还让我去送二哥——既然他真心诚意地待我,我也应该在送走二哥之后收拾心情,一心一意待他。

等了一个多时辰,八虎终于来了。我坐上肩舆,心中纷乱,激动,忐忑,伤感,担忧……

来到一座陌生的殿宇,想来昨夜二哥就是歇在这里。我下了肩舆,却找不到二哥。

八虎笑道:“元妃稍安勿躁,郡王很快就出来。”

果不其然,赵瑷出来了,稳步走向我……昨晚的脏污、酸臭消失得无影无踪,今日的二哥,身着一袭月白长袍,面容­干­净,神清气爽,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昔的翩然风度。虽然宽大的长袍衬得他越发瘦削,虽然他的脸膛瘦得可怕,虽然他的面­色­仍旧暗黄无血,但是,他的风采已经回来了。只要离开金宫,离开中都,他就能变回以往的普安郡王。

他站在我面前,淡定从容,全无半分笑意。

“二哥。”我难以克制心头的兴奋,用中原汉话叫道。

“金主让你来见我的?”赵瑷看一眼八虎,面上并无多少欢喜。

“二哥,昨晚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八虎听不懂我们的话,不必担心被他听了去。

“方才有人对我说,稍后就送我出宫、出城,金主当真放了我?”他问,不太相信,“你是不是答应金主什么?”

“你听我说,二哥,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我急道,最怕他不肯走。

“你究竟答应他什么?”他怒声质问,提高了声音,加重了语气。

“我已是他的妃嫔,还能答应他什么?”我嚷道,却马上后悔了,心软下来,“二哥,我是来送你的,我们不要吵,好不好?”

赵瑷面庞冷硬,又问:“你求他放我走,他答应了,却要你留在金国,是不是?”

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要靠一个女子保护、营救,恨自己苟且偷生……可是,二哥,这一切都是我连累你的。

我失望道:“二哥,只有你回临安,我才有希望离开金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

他一眨不眨地看我,看着看着,双眸被泪水打湿。

秋日阳光从高空洒下来,点点斑斓,片片明亮,落在他的眸中,与泪光交织辉映。

对峙良久,我绝然道:“二哥,若你白费了我为你牺牲的一切,那么,这辈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并不想逼他,更不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是我的牺牲,可是,不这么说,他会义无反顾地离开吗?

赵瑷上前两步,拭去我脸上的泪,“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八虎提醒道:“元妃,时辰差不多了。”

两个侍从、两个护卫走过来,做出请的姿势,让二哥前行。

我再次重复道:“二哥,记住,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只有这样说,他才会逃出金国。

“三妹……”他陡然抱紧我,牙关紧咬,“有朝一日,二哥定会挥师北伐,马踏金国!”

“好,我等你。”

然后,赵瑷毅然转身,踏着沉重的步履,往宫门走去。

二哥,珍重!二哥,望你早日平安回到临安!

八虎请我回去,我兀自不动,望着二哥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

是夜,完颜亮对我说,送二哥出城的人已经回宫,说二哥已经出城,这会儿应该策马南下了。

我躺在他臂弯里,“嗯。”

他抽起手臂,翻身而起,俯视我,“赵瑷走了,你应该高兴,怎么这副样子?”

我一笑,“这几日四肢酸软,不想动。”

“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陛下?”

“那朕给你捏捏。”

“好呀。”

他当真坐起身,轻轻捏我的手臂和双腿,我让他轻点,他就放轻力道,我说大点力,他就加大力道,服侍周到。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滑,在我的脚心挠痒,我无法克制地笑起来,抽回脚,却抽不回来,叫道:“不许捏脚。”

他不理我的叫嚷,继续挠,我只得使劲地蹬,闹了一阵,他才放过我的脚。接着,他捏我大腿,一路往上,我喊“停”,他不听,继续往上,揉我的腰,我忍不住叫起来,“好痒呐……”

完颜亮­阴­险地笑,“那换个地方。”

邪恶的爪子往上爬,抓住我的胸,有模有样地揉着。我抓住他的手腕,怒道:“这里也不能捏!”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真难伺候。”他装腔作势地叹气。

“不许就是不许,捏这里。”我抬起手臂。

“好好好。”

话音方落,他就按住我双手,扑上来,一口吻住右 |­乳­ 峰 顶,像一只到处觅食的饿狼。

帷幔隐隐颤动,锦衾落地;青丝凌乱,翻 云 覆 雨;热浪滔天,炽情交融。

也许,余生数十载,我就要待在金宫,伴完颜亮看日出、望月亮,看细水长流。

他没有食言,虽然给不了独宠,但是,只有我无法侍寝的六七日留宿别殿,其他日子都在合欢殿,我俨然金国宠妃,盛宠空前。

后宫风平浪静,但我知道,大姝妃、萧淑妃必定蠢蠢欲动,也许其他妃嫔也在密谋如何扳倒我。一有空闲,我就去隆徽殿看望徒单皇后,以谦和恭谨之态对她,让她明白我对她的感恩之心。

其实,我心中是愧疚的,因为她是完颜亮的发妻,却备受冷落。他难得去一趟隆徽殿,虽然隆徽殿与昭明殿近在咫尺。我抢了她的夫君全部的爱与情,她不忌恨我,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每次我去看她,她总是亲切热情地接待我,一如往昔。

也许,徒单皇后天­性­如此,恬淡喜静,仁善宽容,完颜亮有她这个不妒不恨、善解人意的发妻,是他的福气。

琼林苑的菊圃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菊 花,凌寒盛放,傲霜风姿令人欣赏,可谓:满园菊 花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徒单皇后决定在九月初五举办菊 花宴,召集后宫妃嫔小聚一下;自然,完颜亮也会适时现身,让那些久不见天颜的失宠妃嫔见见天颜。

深秋时节,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树树秋声,山山寒­色­,瑟瑟秋风,苑中景致一片萧疏、肃杀,落叶纷飞,飞屑满目。

菊 花宴在瑶池殿举行,午时开宴,这会儿还早,明哥、羽哥陪我在苑中随处走走。

时有宫人经过,毕恭毕敬地行礼,不敢得罪我。

“元妃今日为何穿着如此素净?”明哥不明白,“其他妃嫔必定­精­心装扮,穿着最美的宫装,元妃不担心陛下被她们勾走了吗?”

“陛下的心都在元妃身上,不必担心。”羽哥笑道。

“可是……”明哥还是不想让那些妃嫔占了便宜。

“你也说了,她们必定穿上最美最亮的宫装,那本宫穿最素净、最清雅的,一片艳丽锦绣中只有一抹清淡之­色­,那本宫不就成了最吸引目光的一抹亮­色­吗?”我摇头一笑。

明哥恍然大悟,“对对对,奴婢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元妃高明。”

羽哥含笑鄙薄道:“等你想通了,宴饮都散场了。”

明哥朝她做鬼脸,冷“哼”一声,安静了半晌才道:“前面有个风亭,景致不错,不如去那亭中坐坐。”

那风亭建在瑶池池畔,红柱飞檐,朱阑粉纱,倒是一个不错的歇脚处。我走过去,没想到亭子一角有两个宫娥,背对着我们,应该正在说悄悄话。听到声音,她们惊慌地回身,低垂着头,屈身行礼,“奴婢拜见元妃。”

羽哥道:“你们到别处去吧。”

这两个宫娥应该是在琼林苑当差,宫服与后宫服侍妃嫔的宫娥不太一样。她们应了一声“是”,慢慢退出风亭。

我正想转身,却察觉有变——脚步声急促而略沉,两人朝我扑过来,银芒闪烁,令人惊骇。

是那两个宫娥持匕首刺杀我!

我的反应不算慢,在她们一齐刺向我的危急时刻,我迅速往后退去,险险地避过。

明哥、羽哥震惊不已,一边护着我一边闪避她们的刺杀。

这两个宫娥一刺不中,立即又刺来,面目凶狠,好似要一举刺死我。

明哥回过神,扬声大喊:“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刺杀元妃……快来人……”

我甩开羽哥,将她推至一旁,在她们疯狂刺来之际,抓准时机、迅捷地侧身避开,接着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用力地钳紧,夺下她手中的匕首。另一人见此情形,立即刺来,刺向我的后背。

明哥尖叫一声,警示我有危险。凶险之际,我来不及思考,用力一拽,将手中无匕首的宫娥拽到身前,挡住后背那一刺。可是,那宫娥很聪明,立即改变路数,将同伴拉过去,并肩作战。

匕首被我夺走的宫娥从草地上捡起一把短刀,继续刺杀我。

银光如练,惊险万分。

我一人对付两个宫娥,羽哥揪空帮忙,明哥跑去喊人。我认出来了,这两个宫娥是落霞殿的宫人,一个是月出,是唐括贵妃的近身侍婢;一个是阿则,是唐括修容的近身侍婢。她们刺杀我,是为唐括氏姐妹复仇。

虽然她们没有武艺傍身,却靠着一股蛮力与凶悍的劲儿让我占不到一点便宜。起初,她们只刺杀我,我一一化解,接着,阿则刺向羽哥。羽哥手无寸铁,如何打得过她?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四】 收集:52资源联盟

风亭位处偏僻之地,宫人很少经过这里,护卫一个时辰才巡查一次,因此,若发生紧急之事,护卫无法及时赶到。明哥去喊人,还没回来,这两个宫娥越发凶狠,情形越发危险,如何是好?

羽哥避了一阵,终究避不过,虽然她极力顶着,阿则的匕首还是慢慢刺下去。

若我再不救她,阿则就会刺入她的身躯。我奋力击退月出,奔过去,发狠地刺过去,刺入阿则握着匕首的手臂。

顿时,血流如注。阿泽吃痛,匕首掉落,满头大汗、满目骇­色­的羽哥松了一口气。却在这时,她惊骇地睁眸,大叫:“元妃!”

与此同时,她疯了似地扑过来,抱住我……我被她的力道一冲,站不稳,跌倒在地,而她的肩背处,绽开一朵腥艳的花,血水奔流……

心跳剧烈,羽哥受伤了!

月出不放过如此良机,再次刺来,我赶忙推开羽哥,那刀尖已刺在臂上,入肤少许。所幸我及时抬腿,踢中月出的腹部,她往后退去,摔在地上。

惊魂未定,忍着臂上的痛,我站起来,明哥已带着护卫赶到,月出和阿则被护卫制住。

“元妃,您受伤了……”明哥担忧道。

“本宫没事,你去扶羽哥。”臂膀上的伤与痛,还能忍受,“押下去,由陛下审问发落。”

“是。”护卫将两个宫娥带下去。

然而,刚走出风亭,她们就软倒在地。护卫蹲下来查看,道:“元妃,她们咬舌自尽。”

这二人也算对唐括氏姐妹尽忠了。

——

我径自去了太医院,刚包扎好,完颜亮就匆匆赶到。

太医院所有人皆下跪行礼,他毫不理会,如风如电地走过来,上下打量我,关切地问:“阿眸,伤到哪里?左臂受伤了?还有哪里受伤?”

我笑道:“只是左臂受伤,轻伤而已,陛下无须担心。”

他对一帮太医喝道:“元妃还有没有其他伤?瞧清楚了没?”

太医说,仔细检查过了,只有一处轻伤。

我缓缓道:“阿眸真的没事,倒是羽哥,伤势颇重。对了,羽哥现下怎样?”

太医回道,羽哥伤势颇重,不过已包扎好,须卧床静养一阵子。

我吩咐明哥:“你扶羽哥回去,这阵子安排一个宫人照料她。”

明哥应了,去内堂看望羽哥。

完颜亮扶起我,吓得有些发白的脸庞仍然忧­色­重重,“朕送你回去。”

八虎跟在后面,道:“陛下,瑶池殿的掬花宴已开始,奴才是否去琼林苑禀告皇后?”

“也好,你去对皇后说,元妃在瑶池遇刺,受伤、受惊,回殿歇着,就不参加宴饮了。朕先陪陪元妃,稍后再去瑶池殿。”完颜亮扶我上帝辇,头也不回地吩咐。

“是,奴才这就去。”八虎应着。

“阿眸只是轻伤,陛下无须担心。皇后和众多姐妹都等着陛下,陛下还是去瑶池殿吧,阿眸真的没事了。”

“朕意已决。”他搂过我,“去合欢殿。”

在瑶池遇刺是意外,想必徒单皇后不会怪我故意不去,不会怪我霸占着完颜亮吧。

回到合欢殿,完颜亮将我抱进寝殿,让我躺在床上,接着斟茶喂我喝,“累不累?不如睡会儿?”

虽然有点累,但又不困,想起方才与月出、阿则搏斗的情景,方觉后怕。

他出去了一趟,不久就回来,黑眸浮现一抹清寒,“刺杀你的两个宫娥已咬舌自尽?是服侍贵妃、修容的宫人?”

我点头,他冷沉的面庞似有隐隐的杀气,“她们在琼林苑当差,没想到会对你下手,往后你去琼林苑,务必当心,必须有护卫跟随。”

“往后会当心的。”

“听闻修容神智不清,只怕是装的,朕饶不了她!”他冷冽道,漆黑的瞳仁微微一缩。

“此事未必与她有关,月出和阿则已死,死无对证,阿眸觉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不想再杀人,再说,唐括修容虽然有很大的嫌疑,但未必就是她指使的,因为一旦行刺失败,她这条小命就没了。以她缜密的心思与深沉的心机来看,她应该不会这么蠢。

“你不怕她再次对你下手?”完颜亮气道。

“阿眸有陛下的爱就所向无敌了。”我眨眸一笑,“阿眸盛宠,得罪了不少人,多少人想阿眸死呢。阿眸不想后宫变成血腥的战场,陛下就当是为阿眸积德罢。”

他无奈地应了,不再追究这件事。不过,他又板起脸训我:“刀剑无眼,你怎么赤手空拳和她们搏斗?你不要命了吗?”

我道:“阿眸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她们只有一股蛮力,阿眸应付得了。”

他快被我气疯了,直翻白眼,“这就叫应付得了?你那三脚猫功夫,朕一根手指头都能撂倒你,你还敢吹!”

我气哼哼道:“当然不能和陛下比了,陛下文武双全、天纵英明,阿眸什么都不会,就会三脚猫功夫!”

完颜亮气得想揍我,指着我的鼻子,喘着粗气,俊眸瞪得圆圆的。

最终,他搂着我,怜爱,疼惜,心痛……

宫人端来汤药,我服药后,让他去瑶池殿,他非但不去,还要陪我歇息,我只能随他的意了。

闭着眼,心想着,二哥离开金国后的这一个月,完颜亮待我很好很好,好得无可挑剔,就连自己都觉得没道理让他这么宠我。我呢?我开始接受他了吗?开始喜欢他了吗?

想起大哥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习惯完颜亮的宠、爱与关怀,习惯了沉醉在他炽热的爱,习惯了他给予我的一切……我真的接受了他、喜欢他吗?不知道……

——

完颜亮出城行猎,临行前对我说数日便回。

看着他轩昂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处,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盛宠固然好,却也觉得闷——他的宠太猛烈,他的爱太炙热,好比置身火场,我迟早会透不过气,甚至被他烧成灰烬。也许我还没全心全意地接受他、喜欢他,才会有这种窒息的感觉,也许过阵子就会好了。

左臂的伤好了,羽哥的伤势还没好全,想来服侍我,被我赶回去养伤了。

我派人去西三所,不久,安心、安平就来了。这是她们第二次来,第一次是我腰伤痊愈的时候我遣人找她们来的。其时,我对她们说,在西三所洗衣比较辛苦,日子也比较清苦,我可以安排她们在合欢殿当差。她们婉言谢绝,说习惯了在西三所洗衣,不必守很多规矩,自由自在,虽然辛苦一些,但胜在随心所欲。

我明白她们的想法,没有勉强她们,赠她们衣袍、珠宝和银两,她们都不要,坚决不收,还说假若我真的感激她们、真心当她们是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也不要送她们金银珠宝,只要记得她们便可。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她们拎了一些糕点回去。

这次,她们还是穿着以往的衣袍,朴素率真,面上含笑,虽然她们脸上的伤疤丑陋、吓人。

进了大殿,她们正要行礼,我连忙扶她们起来,“无须多礼,明哥,沏茶,拿一些糕点来。”

“我听说,前些日子元妃在琼林苑遇刺,如今伤好了吗?”安心关心地问。

“好了。”我拉她们做下来,像是促膝谈心的姐妹,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们给我一种亲切之感,“你们怎么样?琴姑姑有没有欺负你们?”

“琴姑姑哪敢欺负我们?”安平笑道,挺起胸膛,故作神气,“如今我们有元妃当靠山,她不要命了才敢欺负我们。再说,元妃在西三所时,她没少欺负你,担心你忽然去西三所报仇呢,怕得要死。”

“当真?”我开心地笑,其实我哪有闲工夫去报仇。

“元妃刚被陛下接走那几日,她怕得要死,整日躲在屋中,也不出来吃饭。”安心笑吱吱道。

我们三人笑作一团,无拘无束,明哥端来热茶和糕点,我让她们吃一些。

安心眸光一转,笑道:“陛下如此宠爱,元妃加把劲,为陛下生一个皇子,余生就不必愁了。”

安平也附和,“可不是?不是皇子,公主也行,只要是你的孩子,我看呐,陛下都喜欢。”

我静静道:“生养之事,要看天意。”

这一年多,虽然伤患不断,但也奇怪,为什么就怀不上呢?也许,这真的是天意吧,老天爷不让我怀完颜亮的子嗣。

安心忽然道:“若有相熟的太医,就让太医把把脉,瞧瞧你的身子是否出了什么岔子。”

安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宫外有秘方,可保一定能怀上,不如我出宫一趟,去找秘方。”

我婉拒了,“该有的总会有,不必着急。”

明哥进来,禀道:“元妃,也速求见,说有紧急事禀奏。”

安心、安平一起站起身,“我们不能出来不久,琴姑姑会有闲话的,改日再来看望元妃。”

我让明哥送她们出去,不出片刻,也速进殿。

他面­色­凝重,是我从未见过的沉重,我心中一沉,问:“什么事?”

“元妃,您千万沉住气。”他语声从容,眉宇微蹙,“前晚卑职和一些同僚在酒楼饮酒,有两人是大兴府大牢的狱卒,其中一人是牢头。他们喝多了,无意间说了一些话,卑职觉得有必要禀告元妃。”

“他们说了什么?”听到大兴府大牢,揪紧的心顿时松了。

“当时他们喝醉了,语焉不详,说得很零碎。昨日一早,卑职去找那个牢头,用五百两让他开口。他犹豫了很久,才对卑职说出实情。”也速说得很详细,“那牢头说,大概一月前,大兴府大牢关进一个古怪的重犯,而且是宫中的人特意带过去的,命他们将这名重犯单独关在最里面、最坚固的牢房,严加看守,还说是圣旨。若是出了岔子,或是让犯人跑了,不诛三族也要砍头。”

“那个重犯是什么人?”心再次揪紧,我不敢想,那个重犯可能是二哥,可是,二哥应该回临安了啊。

“卑职追问,那牢头说,那个重犯不会说女真话,应该是宋人。”

宋人?难道真的是二哥?

我攥紧双手,心扑通扑通地跳,二哥,是不是你?

也速接着道:“卑职觉得事关重大,就再凑了五百两,去了一趟大兴府的大牢,远远地看一眼那个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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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是不是二哥?”

他点头,“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但卑职肯定,那人就是元妃的兄长。”

真的是二哥!二哥竟然还在中都!为什么?

完颜亮不是已经放二哥南归吗?难道他说的都是假的?难道他只是做一场戏给我看?难道他只是将二哥从宫中地牢转到大兴府大牢?难道他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而欺骗我?

完颜亮,你混蛋!你怎么可以骗我?

“元妃想去大牢看看吗?”也速说中了我的心事。

“如何出宫?大兴府大牢可进吗?”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确定那重犯是不是二哥。

“卑职会安排好一切,不过需要一些银两打点。”

“银两不是问题。”我微一沉吟,“就今晚吧。”

“好,卑职这就去安排。”也速眸光定定。

“稍后你向明哥拿银两。”

他点头,随后告退。

未免夜长梦多,未免完颜亮突然回宫,今晚行动是最好的选择。

向天默默祈祷,愿上苍保佑,那个重犯不是二哥,完颜亮没有骗我。

——

入夜,合欢殿早早地关闭殿门。

明哥服侍我换上护卫衣袍,待时辰到了,便悄悄地跟着也速离开。

夜­色­如盖,月­色­如霜,整个皇宫万籁俱静,唯有寒风呼呼而过。宫道不见一个人影,我跟着他走向宫门,紧张地攥着双手。

他熟悉宫中宿卫,一路行来没有遇到巡守的禁卫。

顺利来到宫门,与他熟识的护卫问他怎么这时候才回府,他说宫中有点事,就拖延到现在了。

寒暄两句,他径直走出去,我紧紧跟上,却有一个护卫喊道:“站住!你是何人?”

心跳到嗓子眼,我不知如何回答,竭力淡定,却还是惧怕得满头大汗、四肢发抖。

也速笑道:“他是我表弟,想在宫中谋个差事,元妃说要看看他,我就带他进宫让元妃瞧瞧。我现在才回府,他也跟着我到这时候才出宫。”

“他瘦瘦巴巴的,像个娘儿们,元妃要他当护卫?”护卫听见“元妃”两个字,便笑起来。

“元妃也觉得他不是当护卫的料,后来见他有一身俊功夫,就应允了。”也速笑道,“夜深了,先回府了,改日请你们喝酒。”

如此,宫门护卫放行。走出老远,我才松了一口气。

拐过一条街,他扶我上了一辆马车,前往大兴府大牢。

禁不住心想,如若今夜趁机救出二哥,一起逃出中都,可行吗?

关键是,单凭也速和我二人之力,能救出二哥吗?若是惊动了大兴府,必定会惊动完颜亮,那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再者,若我逃走,不知多少人会因我而丧命,也速、明哥、羽哥和别珍首当其冲,合欢殿所有宫人都无法幸免。

也速、明哥、羽哥于我而言,已不仅仅是护卫、宫人,连累他们丧命,我于心不忍。

那么,只能另谋他计。

也速已疏通大兴府大牢的牢头,我们顺利地进了大牢,来到最里面、最隐蔽的牢房。

土炕上铺着稻草,一个身穿囚服的男子躺在稻草上,背对着我。

心狂烈地跳着,我恨不得立刻奔进去,可是牢头不让我进去。

协商后,牢头走了,也速站在一侧,我唤了两声“二哥”,那人转过身,看见我的刹那,双眼睁亮,激动地走过来。

“二哥,真的是你……”我紧握他的手,惊怒交加,悲痛噬心,真的是二哥!完颜亮真的骗我!骗得我好苦……

“三妹,你怎么出宫了?”赵瑷惊喜而疑惑,也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自有法子,不必担心。”

如今的二哥与离开金宫时的二哥差不多,这里的狱卒应该没怎么折磨他。我问:“他们有没有打你、折磨你?”

他摇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完颜亮太卑鄙了!我问:“完颜亮根本没有派人送你出城,是不是?”

赵瑷苦笑,“那两个护卫的确送我出城,我真的以为金主放了我,就立即骑马南下。我担心他反悔,彻夜疾行,但我实在太累太困,只好停下来在路边歇息。天亮后,我吃了一点­干­粮,继续前行,才走了一个时辰,就被金主派来的人追上。”

“然后,你被他们抓回来?”

“那四人抓我回城,将我关在这里。”他的脸上交织着气愤与鄙夷,“三妹,我早说过,金主不可信,可承诺,也可毁诺。他明明放我走,可是又反悔了,如此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狡诈小人,你怎能把终生托付给他?”

“我也没想到他是不守信用的小人。”

完颜亮,总算看透你了,你不仅­阴­毒狠辣、冷酷残暴,还反复无常、­阴­险狡诈!我竟然想着与你共度一生,竟然想着接受你、喜欢你,可笑啊可笑……我看错了你!既然你言而无信,既然你欺骗我,那么,此生此世,你妄想我会爱你!更妄想我有消恨的那一日!

赵瑷劝道:“三妹,我没事,若有机会,你先逃出去,知道吗?”

我道:“我会想法子的。二哥,我打点过了,这里的狱卒会给你好吃好喝,你要养好身子。”

未免惹人怀疑,我没有多待,再叮嘱两句,便离开大牢。

——

一夜难眠。

心中乱糟糟的,脑中更是纷乱,一会儿是完颜亮的柔情蜜语、掏心掏肺的承诺与感人的宠眷,一会儿是二哥憔悴的脸庞、瘦削的身子,一会儿是完颜亮可怕的冷笑、冷酷的刺杀,一会儿是二哥倒在血泊中、再也无法睁开眼睛……几次睡过去,几次从噩梦中惊醒。

早间起身,明哥见我面­色­苍白,问我是否睡得不好。我没说什么,洗漱后吃早膳。

必须冷静,必须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坐在三楼,一动不动,半日光­阴­就这么过了。

宫人来报,该传膳了,我说没胃口,让她下去候着。不一会儿,又有人上来,我怒道:“不要打扰本宫,下去!”

那宫人愣了须臾,继续朝我走来,我震怒地回头,却惊呆了——是完颜亮。

他不是在近郊行猎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不是很惊讶?”他仍旧穿着行猎衣袍,想必是刚刚回宫。

“阿眸还以为是宫人呢,没想到是陛下。陛下前日早间才走,怎么今日就回来了?”我站起身,亲热的拉着他的胳膊。

“宫人惹你生气了?”他如常一般搂我,眉宇间的微笑有点沉重,和以往不太一样。

我心中忐忑,他是不是知道了我昨晚的行踪?是不是听到有人禀奏、才匆匆赶回来?

我环上他的脖颈,“小事罢了。陛下快告诉阿眸,怎么短短两日就回来了?”

完颜亮轻触我的­唇­,低哑道:“朕想你,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陛下又不正经了。”

“朕真的想你……”

他抱起我,双双坐在贵妃榻上,箍着我,狂 肆地吻我的­唇­;一只手解开我的帛带,拨开我的衣襟,探进来,揉着我的|­乳­……我强忍着厌恶与憎恨,虚与委蛇,在心中咒骂他千遍、万遍……

耳鬓厮磨,­唇­齿痴 缠,气息交错,他粗重地喘着,我祈求道:“阿眸饿了,先去进膳,可好?”

完颜亮为我整衣,“朕不能陪你用膳了。”

我狐疑地问:“为什么?陛下匆匆赶回来不是为了阿眸吗?怎么……”

他的眼眸清亮了几许,“朕只是先来看看你,晚上会晚点来。”

我直觉一定有事发生,追问可是行猎中发生了什么事。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五】 收集:52资源联盟

“皇后的父亲病故了。”他的眼角散开些许悲伤。

“当真?”我惊诧不已,皇后的父亲叫做徒单恭,是当朝太师、领三省事,“那皇后应该知道了吧。”

他颔首,“老丈人与朕去顺州打猎,今早朕正要出发,他就去了。”

我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陛下节哀。皇后听闻噩耗,一定伤心,午后阿眸去看看皇后。”

完颜亮长长叹气,似有自责之意,“他有病在身,朕不该让他一起去……”

我劝道:“人算不如天算,陛下也不想这样的。生死有命,陛下想开点儿,或许对太师来说,是解脱呢。太师是皇后的父亲,是国丈,眼下最重要的是办好国丈的丧葬,让他瞑目。”

“朕决定将他风光大葬。”

“应该的。陛下去看看皇后吧,这个时候皇后最需要陛下了。”

“跟你聊了片刻,朕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阿眸,你总能说到朕的心坎上。”他抱紧我。

“陛下保重龙体。”

相拥良久,完颜亮终究离去。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发现我的行踪才回来的,原来是徒单恭病故。

——

吃了午膳,换了一身素淡的衣袍,我去隆徽殿看望徒单皇后。

骤然听闻父亲病故,徒单皇后悲伤过度,靠躺在凤榻上,哭成了泪人,双眸红肿,面­色­苍白。见我来到,她点点头,以丝帕拭泪。

九娘是陪嫁侍婢,自也悲伤,一边抹泪一边对我道:“皇后听到老爷病故的消息就一直哭,不进膳也不饮茶。可是,再怎么伤心难过,也要吃点儿膳食,不然如何撑下去?元妃来了,帮着劝劝皇后吧。”

我让她去弄一碗咸­肉­粥来,接着对徒单皇后道:“嫔妾听闻国丈大人病故,也是难过得很。人死不能复生,皇后节哀。”

徒单皇后无动于衷,双目定定,饱含悲痛,一颗颗晶莹的珠泪滑落,滴在锦衾上。

“嫔妾明白,生而为人,最痛的莫过于最爱自己的亲人离开了人世。皇后悲伤,皇后的家人也很悲痛。”见她短短一两个时辰就憔悴成这样,我心中不好受,“在这个节骨眼,其他人可以难过悲痛,但皇后不可以,皇后要将悲痛藏起来;其他人可以手忙脚乱,但皇后不可以,皇后必须冷静。因为,国丈大人是皇后的父亲,皇后身为女儿,要让国丈大人风光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皇后还要打点国丈大人的葬礼,以彰显一国之母的孝心与徒单氏的体面。”

“皇后,您仔细想想,会想明白的。”

她的眼眸有了动静,轻轻地眨动,看着我,泪落如雨,“本宫想明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父亲的葬礼,什么都不重要……”

我莞尔道:“是的,皇后想哭,就在葬礼上、国丈大人的棺木前痛痛快快地哭,眼下还不是哭的时候。”

徒单皇后感激道:“谢谢你。多亏你点醒了本宫,不然本宫还……”

我道:“皇后只是一时想不到罢了,对了,皇后喝点儿热茶吧。”

她点点头,饮茶后略略整妆,九娘端来咸­肉­粥,她吃了一碗,然后去打点葬礼,我回合欢殿。

是夜,完颜亮很晚才回来,我服侍他沐浴更衣。就寝后,他搂着我,微闭着眼,昏昏欲睡。

许是太累了吧。

躺在他的臂弯里,想起二哥,想起他的情真意切、铮铮承诺,心间冷彻,如堆冰雪。

接下来两日,他忙于政务,忙于徒单恭的丧事,很晚才回合欢殿。

他亲临治丧,亲选墓地,吩咐宫人修建墓室,待丧葬诸事交代妥当后,再次出城行猎。

临行前夕,一场激烈的欢爱后,完颜亮抚着我的背,嗓音暗哑,“这次行猎,估计要好几日,你在宫中万事当心。”

“陛下放不下阿眸,就带阿眸一起去吧。”我在他紧实的胸上画圈圈。

“朕也想带你去,不过朝中那帮人会有微词,朕最烦听人唠叨了。”他无奈道。

“哦。”

“怎么?不舍得朕?”

“阿眸巴不得陛下不要回来呢。”我转过身,故作撒娇。

他沉笑,“朕行猎回来后,再也不来合欢殿了。”

这话有点古怪,我撒气道:“不来就不来,阿眸不稀罕!”

完颜亮趴在我的肩头,捏我的鼻子,“朕回来后,鸾宫也该建好了,朕住在鸾宫,你想朕了就去鸾宫找朕。”

我嗔道:“阿眸就在合欢殿,哪里都不去!”

他继续气我,“朕将所有妃嫔召到鸾宫,独独留你在合欢殿,可好?”

我出其不意地捏他的鼻子,怒道:“陛下试看看!”

他爽朗地笑,“朕的阿眸当真悍妒。”

我用力地捏,凶巴巴地威胁道:“陛下胆敢让其他人进鸾宫,阿眸就废了陛下!”

他拿开我的手,笑呵呵道:“娘子有命,为夫遵命!”

笑闹一阵,两人都乏了,相拥而眠。

——

此次行猎,至少十日才会回宫。

反复思量,是趁完颜亮出宫行猎的良机救二哥,还是等一阵子,筹划得更为周密一些再行动?

现在,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二哥还在中都,不会防范我营救二哥;再者,徒单恭病故,他赶回宫,我待他如常,没有露出破绽,他应该不会察觉到什么。因此,他不在宫中的这几日,是最好的时机,我还等什么?

可以帮我的,只有也速一人。

这日,我传他到大殿,遣出所有宫人,低声道:“本宫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请你为本宫办成,事关生死,你愿意吗?”

也速并不惊讶我有此一问,沉声回道:“元妃有何吩咐,不论生死,卑职赴汤蹈火。”

“不仅仅是你个人的生死荣辱,还牵涉到你亲朋好友的生死。”

“卑职行事只求心意,旁人生死,卑职管不着。再者,生死有命,成败天定。”他的嗓音略有铿锵之意。

“在金国,我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唯有你一人,你的恩情,我铭记在心。”我特意加重了“我”,予他真心实意。

“元妃看重卑职,是卑职之幸,但请元妃吩咐。”他腰背挺直,双拳包握。

我在他耳边低语,他点头,表示明白。

四日后,万事俱备。如同上次出宫那般,我乔装打扮成合欢殿的护卫,随他出宫,宫门护卫放行,一切都很顺利。接着,乘坐马车到大兴府大牢附近的一条小巷,马车停下来,与车夫一起驾车的也速道:“卑职已经部署好,您在此处等候,若不出意外,卑职很快就带人回来。”

我道:“我随你去。”

他坚决如铁地说道:“不妥,人多反而不好办事,卑职一人足矣。”

如此,我便在此处等。

撩起青帷,我望着他快步走远了。

今日是十月初二,遥远的墨锦星辰稀疏,那枚纤纤新月薄如白纸,仿佛一阵狂风就能卷走。街道一个人影也无,寒风呼呼,月辉寂寂,地上仿若撒了冷凉的霜水,清澈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

等待最难熬,最磨人心。

担心营救计划进行得不顺利,担心被我们收买的牢头临时反悔,担心正要换人的时候突发意外的状况,担心这,担心那,其实都是自己胡思乱想。

也速和我反复讨论过,只要牢头不反悔,此次营救计划极有可能成功。

那个牢头开价八千两,我偷偷地变卖了不少金银珠宝,凑到八千两,让也速交给牢头。今晚,牢头将一个和二哥体格差不多的死囚关进去,二哥则换上衣袍,跟随也速大摇大摆地出来。那些狱卒收了牢头的银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乱说什么。

只要今晚上头的人没有突然巡查大牢,就不会有人知道有人偷龙转凤、救出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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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祈祷,祈求上苍的怜悯,让二哥逃出中都,逃出金国,平安回临安。

等啊等,心急如焚,焦虑地望着也速消失的街头,期盼他和二哥一同出现在视线中……

熬啊熬,心似要蹦出来,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了意外?

终于,清冷的月光中出现了两个人影,我差点儿尖叫起来,跳下马车,奔过去。

二哥也奔过来,紧抱着我,两人喜极而泣。

也速警示,此处不安全,让我们上马车,一边走一边说。

马车前行,往南城门驶去。我问:“没人怀疑吧。”

“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意外。”也速内敛地笑,“卑职也想不到这么顺利。”

“快子时了,现在出城可行吗?”此时此刻,我兴奋得心花怒放。

“卑职备了出城令牌,不过城门守兵会盘查、盘问,郡王乔装一下,会稳妥一些。”也速从车厢的角落取出一个包袱,“卑职备了两身粗布衣袍,郡王将就着穿。”

“客气了,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这个。”赵瑷接过包袱,感激道,“你冒这么大风险救我,赵瑷无以为报。来日若有机会,赵瑷定当涌泉相报。”

“元妃对我有恩,郡王不必客气。”顺利救出二哥,也速高兴得满脸是笑,有别于往日的不苟言笑。

“二哥,我帮你更衣吧。”我笑。

赵瑷脱下外袍,穿上粗布衣袍,我帮他理顺凌乱、纠结的黑发,用一条头巾裹发,就像城中最普通的老百姓那样;接着为他贴上假胡子,让他看起来像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如此,大功告成。

夜深时分,城门守兵也看不清楚容貌,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了吧。

整个中都,也许只有我们这辆马车在死寂的街上行驶。再过不久就到南门,我坐立难安,握着拳头,希望最后一关能顺利。

二哥拉住我的手腕,眉头微蹙,“三妹,你不跟我一起走?”

若我跟他一起走,宫中很快就有人发现我失踪,完颜亮很快就会知道我逃跑,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派人追来,那么,我们逃回临安的机会有多大?

天地之大,我在平江开粥铺,完颜亮都能找到我,更何况是追我回去?对他来说,追到我,抓我回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那么,要让二哥顺利逃出金国,我只能留在金宫。可是,他能明白吗?

应该怎么说,他才会如我所愿离开?

赵瑷板着脸,语声坚决得令人生气,“你不走,我也不走!”

“二哥,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希望。只有你回临安,我才有希望离开金国。”我竭力劝道,“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你,也是为自己有朝一日能逃出完颜亮的魔爪。”

“你明明可以跟我一起走,为什么不走?”他不想我一人身陷虎|­茓­、受尽**,我都明白,可是,我还能怎么样?

“我跟你一起走,完颜亮很快就会发现,追兵很快就会追来,到时候我们如何逃出金国?我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我恼怒道。

“也许他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呢?也许追兵追不上我们呢?”

“连我们在平江开粥铺,他都有法子找到我们,派人追我们回去,有何难处?”

赵瑷说不出话了,定定地看我,眼中些许伤心、些许痛意,却仍然坚持他的想法。

看着他坚定而无辜的目光,我心软了,恳求道:“二哥,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走不了。若再有良机,我一定会逃走的,今晚你先走,好不好?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他不语,就这么哀伤地看我。

也速虽然听不懂我们在争执什么,却猜到了,劝道:“元妃,不如您和郡王一起走,陛下在城外行猎,应该不会这么快发现的。假若陛下真的派兵去追,那……不如你们先往西走,到一个安全之地再南下,兜一个大圈子再回临安。”

我有点心动了,“完颜亮猜不到我往西走吗?”

他分析道:“事出突然,陛下听到你逃走,必定大怒,神智一乱,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你往南逃,根本就想不到你会往西走。”

虽然他说的有点道理,可我还是犹豫,因为我要确保二哥能逃出金国。

赵瑷瞧出我动摇了,紧扣我的手,“三妹,不要犹豫了,跟我一起走。”

“元妃,马上就到城门,不要再犹豫了。”也速催促,“速速更衣、乔装。”

“我帮你。”

赵瑷不顾男女之防地帮我解衣,我连忙阻止。也速转过身,背对着我,二哥也想到方才的举动很不妥,也背过身去。再犹豫须臾,我做出决定,脱下护卫的衣袍,藏好长发……

马车缓缓停下来,城门两个守兵上前盘查,问我们为什么三更半夜出城。

也速掀开车帘,用金国话解释道:“我们三兄弟在城里做小买卖,一个时辰前,一个同乡找到我们,说乡下的老爹垂危。我们要赶回去见老爹最后一面,还请您通融通融,让我们出城。”

一个守兵往车内看来,道:“他们是你的兄弟?”

“是是是,他们是我弟弟。”也速从怀中掏出三十两,递在他手里,“若非家中老爹垂危,我们也不会在半夜赶回去。您半夜守城门,辛苦了,这是一点心意,您买点儿酒水暖暖身子。”

“他是你弟弟?怎么和你一点都不像?倒像个娘儿们。”那守兵收了三十两,却一个劲儿地瞧我,目光畏亵。

我赔笑着,也速笑道:“是啊,您真是慧眼,他是我最小的弟弟,长得太像姑娘家了,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女的。”

收了银两的守兵让我们出城,却又有一个守兵走过来,好像还是一个小头目,凶得不得了,要我们下来,看看车上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也速继续用银两疏通,这个小头目收了银两,却还是要检查。也速说破了嘴,还是不行,差点儿被打,我们只能下车,让他们检查。所幸换下来的两身衣袍已经藏在车底下,否则被搜出来,就大事不妙了。

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小头目挥挥手,终于放行。

我们高兴地上车,车夫立即催马驾车。

通过城门的那一刻,我兴奋道:“二哥,我们出城了!”

赵瑷激动地笑,若不是担心被不远处的守兵听见,一定大声欢呼,“太好了,三妹,太顺利了!”

也速笑看着我们,淡定得很。

虽然临时下了这个决定,来不及安排宫中的一切;虽然会连累也速和合欢殿的宫人,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一刻,我无法克制心中的狂喜……二哥握着我的手,紧紧握着,一脸兴奋。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马车不再快速行驶,反而慢了下来,越来越慢。

也速问车夫怎么了,车夫说,前面有很多人马,无法通行。

我心神一紧,很多人马?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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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瑷握紧我的手,手微微发抖。也速面­色­沉重,掀起车帘一个小缝,看了一眼,“前面的确有不少人马,约有二十骑。元妃,许是陛下猜到了……或是这几日有人暗中盯着元妃与卑职,瞧出端倪,去禀奏陛下……”

大概是这样了。想不到完颜亮人在城外,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怪不得他那么放心地去行猎,完全不担心我会逃跑,因为他早已安排人暗中盯着我。方才还以为今晚的营救计划顺利得不可思议,还兴奋得欢呼雀跃,却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功败垂成——他在城门外等我。

事已至此,此次出逃计划宣告失败。

我用金国话对也速道:“劳烦你送二哥回大牢,本宫下车后,你让车夫立即往回走。”

他应了,担忧地问:“元妃打算如何面对陛下?”

我没有回答,自行下马车,“二哥,我还会想法子救你,你保重。”

“三妹,若要面对金主,我们一起面对!”赵瑷探身拉我,却被也速拦住。二哥叫道,“三妹,我们一起面对……三妹……”

“二哥,我自有法子应付他!”

我走到一边,催促车夫快快调转马头往回走。

赵瑷在车内不停地叫我,被也速拦住,无法下车。很快,马车往回行驶,慢慢消失在凄冷的夜­色­中。而黑暗中的二十骑一动不动,仿佛雕刻的石像。我站在大道中间,等完颜亮现身。

月冷如霜,寒风如刃,刮过脸颊,丝丝的疼。

那二十骑就像一幢幢黑影矗立在微明的月­色­中,迫出凛冽的杀气。

等了片刻,死寂的夜终于想起“嘚嘚嘚”的马蹄声,仿若踏在我的心坎,捣碎,踩烂。一骑策出,一阵旋风般地飞过来,并不减慢速度,仿佛下一刻就会撞倒我,从我身上踩踏而过。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就看他如何弄死我。

马背上的男子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感觉得出来,他满面怒火,挟雷霆之怒,朝我疾奔而来。

就在快接近我的时候,那挺直的身躯陡然弯身,在冲过我的刹那,我感到一股强烈的寒风迎面扑来;下一刻,一支铁臂勾住我的腰,力道大得不可思议,将我整个人卷到马背上,吓得整颗心好似跳出了胸口,三魂七魄快要飞散了似的。

骏马继续前行,并不减速,冲过城门,狂风一般飞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

我稳稳地坐在他身前,双腿朝向一边,背靠他的左臂,被他揽在身前。马上颠簸,又是急速飞奔,为了不跌下去,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袍,看他冷峻如石的脸膛。

完颜亮的确震怒,不看我,眼中寒气森森。

一路无言,径直回宫。

宫门前,护卫早就听闻马蹄声,远远地看见我们,却因为夜­色­的掩盖而没认出他,横戟阻拦。

骏马疾奔,突然遇到拦阻,突兀地停驻,前蹄高高地扬起,仰天长嘶,在如此深夜尤其的凄厉刺耳。因为骏马挺身翘蹄,我差点儿摔下去,所幸他紧揽着我。

“放肆!”完颜亮怒喝,制住骏马,狠狠地甩出马鞭,往一个护卫身上抽了一记。

“陛下恕罪!”几个护卫看清楚了马上何人,惊骇得下跪行礼。

他策马前行,在宫道上横行无忌,才不管会不会扰人清梦。

直到昭明殿前,他才勒马,径自下马,快步走向大殿,并不关心我的去向。

进去,还是回合欢殿?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何须怕他?

我走向大殿,宫人说,他去西侧殿沐浴了。我追随而去,来到浴殿。只有两盏宫灯,殿中昏暗,一路行来,但见他的行猎衣袍丢了一地,可见他的心情多么糟糕。殿中一个宫人也无,完颜亮站在浴池中,头靠在池沿,双目微闭,眉宇间似有倦­色­。

我应该先发制人,还是按兵不动、见招拆招?

却没想到,他忽然开口。

“为什么逃走?”完颜亮语声平静,出奇的平静。

“陛下为什么欺骗阿眸?”我站在他身后,不答反问。

他没有动,只伸出左臂,意思是要我下池。我再次问:“陛下为什么欺骗阿眸?”

他睁眼站好,面对我,仍然伸着手,要接我下去。

我坚持,“陛下先回答阿眸。”

完颜亮也坚持,眸­色­­阴­沉如­阴­霾的天。

他这般固执,我只好下池,衣袍仍在身上。他的双臂撑在池壁,将我困在中间,“为了得到你的心,朕放了赵瑷。朕想了一夜,矛盾了一夜,朕后悔了,派人去追赵瑷,抓他回来。试想想,他回到临安,必将大展拳脚;倘若他登基为宋主,朕就多了一个厉害的对手,大金国铁蹄如何踏平临安?放他回去,朕就是纵虎归山!”

“因此,陛下宁愿当一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也不愿纵虎归山。”我讥讽道,冷冷地笑。

“朕不想骗你,不想让你失望、伤心,可是,涉及家国大事,朕不得不这么做。”他苍重地说,企图让我理解他。

“陛下去临安求亲时说过,纵然倾国之力,陛下也要娶阿眸。现在,阿眸终于知道,陛下的话都是花言巧语,纵然是承诺,也是一时之诺。在陛下心中,家国大事比阿眸重要。”我嗤笑,“陛下抓回二哥,只怕还有一个原因:陛下担心阿眸终究会逃跑,只要囚着二哥,阿眸就会乖乖地待在这里。”

完颜亮恼羞成怒,重声道:“你说对了,朕的确这么想!虽然你竭力装作心甘情愿地留下,装作被朕感动,装作喜欢朕,但你根本就不想留下来,你对朕一直都是虚情假意!”他扣住我的双肩,语声森厉,“你敢说你对朕有一丝一毫的真心、真情吗?朕对你掏心掏肺,什么都依着你,而你呢?你心中只有赵瑷!只有乌禄!你心中根本没有朕!”

我吼道:“对!我心中没有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从我去扬州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哥!你­阴­毒狠辣、冷酷残暴、反复无常、卑鄙无耻,永远及不上大哥、二哥的一分一毫!你妄想我会喜欢你!”

他扼住我的咽喉,眼眸被怒气撑得圆圆的,目眦欲裂,沸腾的杀气迸­射­而出,如箭一般刺入我的脑门。

这是他第几次想杀我?我也数不清了……

“你只会逼我、杀我、**我,你还会什么?”他越发用力,我越发难受,“男人大丈夫,顶天立地,而你呢?你不是男人……我恨你……永生永世恨你……”

“朕让你恨……恨啊……恨啊……”他疯狂地吼,就像猛兽咆哮,血眸漾着一缕缕的悲痛。

窒息……快要死了……

最难过的时候过去了,他好像松了力道,只是还扼着我的咽喉。他紧绷的脸孔撕裂了一般,一行清泪滑下,万分悲怆。

我惊诧,他竟然哭了!

完颜亮终于松开我,抹了一把脸,径自离开。

光 ­祼­的背影,好像没有一丁点儿气力,好似痛彻心扉。

——

这夜,我回到合欢殿,睡到次日午时才起身。

圣旨已下来,关闭合欢殿,元妃禁足,任何人不许出入、探视。

明哥、羽哥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几次问我,我不是默然不语,就是径自走开,久而久之,她们也就不问了。

这个结果,早已料到。只是觉得好笑,明明是他骗我,明明是他言而无信,明明是他­阴­险狡诈,却好像是我错了,是我激怒他,我要承担所有后果,太好笑了……

安之若素地待在殿内,不是在楼上远眺,就是在后苑发呆,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就像一潭死水,毫无生机,毫无希望,毫无未来。

我也不去想未来,不再想着营救二哥,因为,那晚已经撕破了脸,完颜亮不会再信我,我也不想再曲意取悦他、不想再虚情假意。再者,单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救出二哥;完颜亮已看透了我,我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一清二楚,我怎么救人?其三,他自愿放了二哥,很快就反悔,再次抓二哥回来,换言之,无论如何,他不会放二哥,不会纵虎归山。

二哥,我已无能为力,是我笨,我该死……

奇怪的是,那些痛恨我的妃嫔也没有痛下杀手弄死我,我安然无恙地活着。也许,她们觉得我被禁足,已经失宠,威胁不到她们,她们不必再费心神扳倒我;也许,完颜亮警告过她们,她们才不敢下手。无论如何,殿门关闭,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六】 收集:52资源联盟

问过羽哥,也速是否安好。她说也速仍在合欢殿当值,没什么特别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也速帮我救人、出逃,完颜亮为什么放他一马?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惩处也速,是因为也速对我忠心耿耿,若调离也速,或是处死也速,合欢殿的安全就无法保证了。

虽然与世隔绝,明哥、羽哥还是能打听到消息。十日后,她们告诉我,萧淑妃晋封为宸妃。而这些日子,完颜亮每日召幸不同的妃嫔,就连那些一两年无宠的妃嫔也召幸了。

我冷冷一笑,他这么做,有什么深意吗?是他的好 ­色­本­性­使然,还是为了刺激我?

寒冬已至,下了两场大雪,洁白的冰雪覆盖了宫道、朱阑、绿瓦和光秃秃的树木。高楼目断,霜雪满树,兰凋蕙惨,皑皑雪­色­,无限思量。

殿门关闭一个月后,完颜亮终于驾到。

午时刚过,我躺在三楼的贵妃榻上,就着熏笼上的热气,缩成一团。他踩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来,睁着充血的眼眸,目露邪气,步履有点浮,手足有点不听使唤。

我坐起身,暗自思量着他怎么突然来了。他行至榻前,我闻到一股呛人的酒气,才知道他喝了不少酒。

看我片刻,他坐下来,握紧我双臂,二话不说就凑过来,吻我的­唇­。我立即闪避,他的­唇­落在我的颈间,像一只饿得发昏的猛兽在我的脖子、耳边又啃又吻,又像一只恶鬼想吸­干­我的血……酒气弥漫,热气烫人,我使劲地推他,他反而将我拖至身下,制住我双臂,噬咬我的­唇­。

他想借酒行凶吗?

我不会再让他凌 辱!

我疯了似的推他、打他,使出所有力气抵抗,完颜亮的力道汹涌如潮,弄得我很疼、很疼,制得我动弹不得。衣袍敞开,中单裂了,丝衣也在他的掌下碎成几片,他的­唇­舌烫下来,|­乳­上的红鸾仿似着火一般。

用尽一切办法抗拒,却还是掀不动他。

他的血眸更红了,骇人得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上身光 ­祼­,寒气袭身,但在他炙热身躯的压迫下,并不觉得冷。

我寒声道:“陛下想逼死我吗?”

完颜亮僵住,慢慢抬头,静静看我,血眸布满了忧伤与沉痛。

我推开他,扯过小毯裹身,他骤然抱我,抱得很紧,掌心摩挲我­祼­*露的背,“朕也不想变成这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朕不会再骗你,不会再伤害你……不要管赵瑷,就当作不认识他,好不好?阿眸,我们住在鸾宫,只有你与朕,没有旁人,没有赵瑷,没有乌禄,我们会很开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嗓音含悲,惊恐,慌乱。

“陛下可否当作从未识过我?”我冷冷地问。

“那不一样……你已是朕的人……朕不管那么多,我们重新开始,朕都听你的,可好?”他仓惶地祈求,可怜得令人心生恻隐。

“都听我的?”我心中一动,“陛下放了二哥,承诺永远不再抓二哥、囚二哥,待二哥平安回到临安,派人送信来,我就与陛下重新开始。”

他缓缓松开我,盯着我,脸膛恢复了平静。

我强调:“我只有这个要求,陛下不答应,就请回吧。”

完颜亮血红的眼眸浮现一丝戾气,“你非要逼朕吗?”

我冷笑,“是陛下苦苦相逼。”

这是一个死结,他不肯让步,我也不会让步,就此南辕北辙。

他痛恨地瞪我,脸上交织成复杂的情绪;良久,他终究离去。

——

越八日,八虎忽然来合欢殿传旨,着我梳妆打扮,去瑶池殿。

明哥问他为什么召我去瑶池殿,他说不知道,只说一些妃嫔也在那里。

天寒地冻的时节,琼林苑碧树凋零、一片肃杀,难道完颜亮在瑶池殿设宴?

既然妃嫔都在那里,我便去吧,即使那里是龙潭虎|­茓­、刀山油锅,我也要去。

略略整容,披上斗篷,坐肩舆前往琼林苑。

站在瑶池殿门前,就听到殿内传出的一阵阵的嬉笑声与喧闹声,像是热闹的宴饮。

待亲眼目睹那令人脸红心跳、荒唐­淫­luan的一幕,才发现不是。

羽哥未经人事,吓得闭眼、转身,不敢看。

大殿宽敞,各处置放着许多熏笼、火盆,因此殿内并不寒冷。殿中有十几个女子,正在追逐嬉戏,嘻嘻哈哈,­淫­dang放恣;一半是位分比较低的妃嫔,一半从未见过,我不认识。这些女子的姿­色­各有千秋,大多数­祼­shen,身上不着寸缕,少数几人只着丝衣和亵*裤。

真真一幅香yan刺激、令人血 脉 贲 张的春*宫图!

万红丛中一点绿,十几个女子中只有一个男子,那便是完颜亮。

他光着结实的上身,下着亵*裤,正被一个蒙着双眼的女子追着找。共有三个女子蒙眼去抓其他人,此时,两个女子不当心摔在地上,其他人被绊倒,倒在一起,乱成一团。

完颜亮看着那些叠在一起的女子,雪白肌肤,如墨青丝,艳红檀­唇­,组成一副绝妙的­淫­luan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拍手称快,朗声大笑,一副放lang的样子。

第一眼虽被这一幕震惊了,但接下来,我安之若素地站在殿门边,冷眼旁观。

他传我来这做什么?欣赏这出­淫­luan的好戏,还是要我加入其中?

这般疯**纵,这般离经叛道,这般冠绝古今,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完颜亮看见我,拿了一壶酒,坐下来,往口中倒酒,好不潇洒、放dang!

有些女子注意到来了一个衣袍齐整的人,反而奇怪地盯着我,窃窃私语。认识我的妃嫔说出我的身份,那些面生的女子齐刷刷地“哦”了一声。

他下令“继续”,她们才不再看我,继续嬉闹。

这些面生的女子是什么人?他新纳的妃嫔?

宫砖上铺着柔软的地衣,­祼­shen追逐的女子率­性­而为,或席地而坐,或躺倒翻滚,或在地上爬,各种不雅的姿态不堪入目。

每个人都有羞耻之心,即便在女人面前也会羞于­祼­lu,为什么她们这般豪放纵情、这般肆意妄为?我仔细观察,发现她们面泛桃花、眸光迷离、举止轻tiao,不似平常的神­色­,难道她们吃了令人神智大乱的东西?

然而,独自饮酒的完颜亮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双目血红、面上有些酒­色­。

四个女子围上前,青葱玉指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一人伸出丁香小舌舔他的耳垂,另一人跪在他身前,吻他的胸。他仍自饮酒,偶尔望向我,面庞冷峻,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羽哥仍然背对着我,不敢看,我缓缓勾­唇­,给他一抹明明白白的微笑。

忽然,完颜亮掷出酒壶,青玉酒壶摔在墙角,裂成碎片,响亮的脆声对那些嬉闹的女子毫无影响。他扛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将她放在案上,吻她的脖子、胸脯,狂ye不羁。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七】 收集:52资源联盟

不由得在心中狂笑,完颜亮,你想以此刺激我,真是白费心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也不会替你惋惜,因为,我心中根本没有你。你荒 ­淫­无 耻、暴虐下 流,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并不出奇,我只当是看了一场好戏。

那女子搂着他的脖子,五指**他的发中,双眸如醉。他疯狂地吻那女子,好比以前吻我那般,抵死纠缠。我从容地走过去,穿过那些­祼­逐为戏的女子,站在他斜后侧,淡淡微笑,“陛下私事繁忙,阿眸就不打扰陛下了,阿眸告退。”

完颜亮突兀地抬身,转头看我,有些错愕,面上的欲 ­色­渐渐消散。

我盈盈地笑,转身,迈步,昂首挺胸地离开这个肮脏、龌龊的瑶池殿。

虽然还未喜欢他,虽然以往对他仅仅是感动,但我一直以为,他文武双全、文韬武略,虽然弑君夺位、但也勤政有为,他对我的爱炙热如火、澎湃如潮,令人心疼,今日,我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不堪的人。他仅有的优点,在我心中轰然塌陷。

并不伤心,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笑,看错了人。

却不知为什么,这日睡到半夜,忽然惊醒,泪流满面。

好像做了一个梦,很悲伤的梦,却完全不记得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只觉得彻骨的悲伤。

——

我让也速打听,徒单皇后今年是否做寿,他说皇后不做寿。

如此,就不必备礼了。

徒单皇后生辰前夕,忽然来到合欢殿。我已就寝,听闻有人来访,匆忙起身。

将她迎进寝殿,坐在熏笼前,我暗自揣测,她来此有什么要事吗?

“陛下严令任何人探视,皇后不担心……”

“不担心,纵然陛下知道了,也不会对本宫怎样。”徒单皇后穿着紫红羽缎斗篷,头上所有饰物已卸下来,只有简单的发髻与披散的墨丝,显得整张脸清素白皙。她含笑看我,眼中满是怜惜,轻声叹气,“你又被禁足了,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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