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声中,四个黑衣人自黑暗中缓缓走出。四人手中的剑刃之上,都有鲜血。仇人的血!
关东阳额头青筋凸起,终于怒极反笑,狂声道:“好!好!你们偿命来吧!”
他右手一挥,三只喷筒又已齐齐对准秦明等人。只要一声令下,毒水便要激射而出。
秦明、萧让等人情知今日已无幸,索性再不抵抗,紧握彼此之手,含笑相视,均想:今日我们即使死在这里,也不辱没了铁骑帮的声名。
关东阳口中一个“放”字正要喊出,突听一人缓缓道:“关东阳,你可还认得我么?”一人衣袂飘飘,竟已自半空中落在众人面前。
——谁也没有看清此人从何而来,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来到面前的。
——他就仿佛夭矫九天的神龙,突然出现。
关东阳紧盯着他的脸,喉中顿时“嘶嘶”作响,面容扭曲得如若被人一脚踏在鼻子上。只听他颤声道:“是……你……”
朱仝等人却已切齿惊呼道:“宋江!你还没有死!”
三
秋雨连绵,一灯如豆。
李师师单手支颌,静静地坐在房中。
被弄乱了的床铺早已经整理好,就连四名黑衣人脚底带进的泥水也已被她清扫干净。
宋江已去了近三个时辰——她却也不是很担心,因为她对他有绝对的信心。她的武功并不高,不能与他一道前去。她在这里静静地等他回来,正是对他最好的鼓励。
想着他,李师师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骄傲与温暖。
——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能以自己的心上人为荣的,她又是多么幸运!她的嘴角已泛起一丝微笑。
“轰”的一声,房门突然被撞开了。
李师师悚然回头,却又松了口气。
只见进来的人白衣如雪,身长玉立,原来是宋江。
但他此刻不仅全身透湿,昔日的那份镇定从容更是已从脸上完全消失,竟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脸色苍白,身子竟摇摇欲坠。李师师正欢喜道:“你回来了……”看见他的样子,一颗心几乎已跳出腔外,失声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宋江面上露出一抹苦笑,勉强道:“我……我实在是太大意,才会受伤……”脚步踉跄,已几乎站不稳了。
李师师早已扑过去抱住了他,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得干干净净,热泪夺眶而出,颤声道:“你先躺下来……”
现在宋江的头已靠在她温暖的胸上,口中断续道:“不曾想那铁骑帮竟虚有侠义之名,不容分说便向我围攻……我只顾跟帮中护法秦明对掌,左右却有数支毒箭偷袭……等我避开箭矢,却已来不及躲闪‘圣手书生’萧让自背后偷袭的一掌。”
李师师早已听得泪流满面,颤声道:“这都怪我……我若是跟你一道,至少还可以提醒你……”
宋江艰难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拼尽最后力气一镖射死萧让,冲出重围……但现在内力已经去了十之七八……只怕铁骑帮很快便可以找到此地。”
李师师泪如泉涌,拼命抱紧他道:“我们这就走,铁骑帮休想找得到!”
宋江突然紧紧握起她的双手,道:“不!师师,你切莫再跟我一起了……”他尽管已痛得嘴唇发青,还是坚持道:“你若跟着我,我们两人都逃不掉。我现在这个样子……又怎能拖累你——你快快先走!”
他纵然身受重伤,还是一心只惦记着她的安危。李师师的一颗心几乎已被绞碎,嘶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你……你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又怎能独活在这世上?”
宋江极力抬起头道:“师师……”
李师师紧紧抱起他,接口道:“你不要再说了——无论怎样,我们就算死也要在一起!”
宋江的眼中忽然有泪光闪动。他显然已被感动。
——这种生死关头,本就是最能考验感情的时刻。一个女孩子若能这样心甘情愿地为一个人付出,纵是铁石心肠之人绝无不被打动之理。
忽听楼下骤然间人声嘈杂,有人纵声高喊:“宋江便在这里!”“给萧堂主报仇!”楼梯咯咯作响,铁骑帮众人已抢上楼来。
李师师伸手抱起宋江道:“我们走。”推开窗户,纵身而下。
黑暗之中,似乎有人惊呼了一声:“有人跳楼逃走了!”李师师一咬嘴唇,用尽全力向黑暗中冲了过去。
纷乱的呼喊声渐渐被甩在了身后。宋江忍着剧痛低声道:“现在对方找不到我,必定以为我已连夜出村——”
他勉强颤声道:“我现在这样子……本也走不远,倒不如就在村中找家房舍暂避一时……”
李师师慌乱之下一时也不知去向何处,经此提醒立刻恍然大悟:“不错,越危险之处有时却反倒越安全。铁骑帮想必万万料不到,我们会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宋江颤声道:“我方才回来时……看见村南的一些房舍似是很久没有人住过。”
话音未落,李师师已抱着他朝南边飞奔过去。
四
危机,终于暂时地过去了。
宋江平躺在床上,脸色却依然还是那么苍白。
屋子里一片黑暗。他们没有点灯——无论谁,在这样的情景下,都不敢点灯的。
不管怎样,他们此刻的运气总算还不错。这是一栋修建得十分精致的四合院,虽不知为何此时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屋内却依旧干净得出奇。宽大柔软的床、洁白的幔罩,似还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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