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一半左肩微动,天残剑已刺了出去。林冲掌中的梨花枪也旋即化做一道银光。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的。
没有人能看清他们拔剑出枪的动作,只因一切都已发生得太快。
眨眼之间,二人已疾风骤雨般地相互攻出了一百余招。但却未有一丝兵刃撞击之声。
——天残剑与梨花枪,竟连一次也未曾相碰过!
只因为独孤一半所使出的招式,好似每一招都是残缺不全,刚刚才攻出一半,中途却又变了下一招。
林冲掌中的梨花枪明明已能及时封住这一招,但下一招却又潮水般提前涌来了。
——没有使全的招式,如何抵挡?如何防备?如何破解?
难道这就是“天残十九式”的精要所在?
二人已经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忽略了周围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肉体。他们的精神意志已超越一切。
天地间惟一存在的,仿佛就只有对方的杀机。
雾更浓,二人瞬间又攻出了二百一十七招。
寒芒流动,无边的夜色已被杀气片片撕裂。
梨花枪虽诡异飘忽,变化无方,但天残剑笨拙沉重而又诡秘复杂的招式,却反逼得林冲透不过气来。
——这套剑法果然跟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都不相同,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每一剑看似丑拙,其实毒辣;仿佛凝重,其实轻盈。林冲虽已避过十余式,但身法变化也几乎到了尽头,真力的补充也已出现不济。
天残十九式,果然是惊世骇俗的绝顶武学!
独孤一半的独目之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又似有寒冰在冻结。此时他已有绝对的把握,将林冲斩杀在第十八式之上。
林冲此刻只觉自己的身子,如同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泥潭。
——无论多灵活的鱼,在泥沼中也无法游动,更何况是人?他已渐渐被一股粘稠而巨大的力量拖住,无法脱身。
天残剑赫然已使到第十八式。笨拙而迟钝的一剑徐徐地刺了过来,黯淡的剑光忽然化为了一片花雨。
无比丑陋的剑势,忽然之间却变得无比美丽。
多彩多姿,剑花如雨!
刚才的十七式若是丑陋的毛虫,此刻的第十八式就是破茧而出的美丽蝴蝶——这才是画龙点睛的一剑。正因为有了这一剑,前面的十七剑才有了真正的意义。
漫天剑雨,如在前,如在后,如在左,又如在右,似空似实,似虚无似朴实,却又在转瞬间凝成了一道飞虹,直刺林冲心窝。
那一道无比灿烂的光华,若没有亲眼所见,你绝对无法想像出其中的辉煌与光彩!
林冲望着这一剑,似也看得痴了。他就如被这无比璀璨的一剑摄去了魂魄,动也未动,只是呆呆地看着,看得那样痴情。
直到冰冷的剑锋划破他心口的衣衫,他的身子才突然往左一拧。
一柄剑即将刺入却还没有刺入的时刻,正是它的杀气最弱之时——剑招始发,杀气如虹。剑已刺入,血光飞溅,杀气四溢。只有在将入未入之际,才是它杀气最薄弱的一刻。
——但这一刻,却是电光石火,如白驹过隙,把握若稍稍出现一丝偏差,必将死于剑下,血溅五步!
林冲身上的冷汗已湿透衣衫。
直到这时,他身法的变化,才真正到了穷尽。
独孤一半掌中之剑,突然就从一个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方位,用一种一个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手法,刺了出去。
虚无缥缈的一剑。
无法形容的一剑。
——这一剑已是剑的精粹,剑的灵魂!它甚至赋予了剑以生命!
若不是因为他手中有这么一柄奇形怪状的剑,这一招也没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也不会令人根本没有办法遮挡。
但他手里握的偏偏就是天残剑。
如果说这一招原本是一条毒蛇,那么天残剑就让它成为了一只毒龙。一只根本没有人能抵挡得住的毒龙。
它势必要吞噬掉一个人的生命。
林冲已完全没有办法抵挡。
不能闪避,不能破解,不能招架。
他惟一能够做的,只有从这一招的仅有一点空隙中,用尽全力将自己的长枪迎面递出去——既然已无法幸免,他只有拼命。
他这一枪,原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一枪。在天残剑刺穿他胸膛的时候,他的枪尖势必也可以穿透对方右肩,挑断他的琵琶骨。
他虽死,也可以令对方重伤。
但林冲刚刚刺出这一枪,额头上的冷汗竟皆冻结。因为他骤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他的这一枪原本必然可以奏效。但对于独孤一半,这一枪却偏偏一点用也没有。
——独孤一半岂非正是没有右手右肩?
这凌厉无比、鱼死网破的一枪,却只能刺空。
对方招数中惟一的一点空隙,却偏偏是你无法击杀他之处,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林冲长枪已全力刺出,再也没有办法收回。
——此时此刻,只怕谁也无法扭转这已经注定的局势。林冲的鲜血眼看立刻就要将地上的石板染红。
谁知独孤一半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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