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边府乃陕西、蒙古、宁夏、甘肃四省交会之所。商业繁华,钱粮富足。自北周开国设立九镇以来,九镇的钱粮,一多半均是由安边府供给。是以尉迟鹰前往催调粮草,第一站就是安边府。
尉迟鹰等人来时,天色虽晚,但街市却尚未散去。大街上人来人往,呼喊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商贩行人,熙熙攘攘,甚是繁华热闹。显然此地因为地理条件优越,未受战争影响,才会保持如此繁华景象。
俞铿与尉迟鹰并马而行,道:“鹰哥,今日天色已晚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明日再去知府衙门换文办事罢!”尉迟鹰摇摇头,道:“九镇粮草将尽,数万军民便要忍饥挨饿,那是一刻也不能耽搁,咱们还是先去投文办事罢!”
当下俞铿也无异议,下马向一老者打听路径,这知府衙门倒也不难找,转过两条街就是。但见府门紧闭,门前两只石狮怒目圆睁,石阶上八名军士手按佩刀,昂然而立,倒也有些威严气氛。
尉迟鹰跳下马,信马将丝缰甩给一名亲兵,快步而上。一名小头目模样的军士伸手一拦,喝道:“干什么的?”尉迟鹰拱手一礼,道:“这位兄弟,我们都是从边关而来的军校,有紧急军情需面禀知府大人,请兄弟通报一声。”
军士上下打量了尉迟鹰几眼,见他身穿军官服饰,不敢怠慢,道:“好吧,你先在这里等一会。”说完,回身拍了拍府门,两扇黑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那军士闪身走了进去。
等了好一会,才见那军士陪着一个书吏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这人大约四十余岁,生得獐头鼠目,面目猥琐,似乎是个文案之类的官员。他大模大样看了尉迟鹰一眼,说道:“你便是边关来的军校么?有何军情要面禀知府大人?”
尉迟鹰心中好笑,一个小小文案居然也在自己面前摆架子。他也不想跟这种人计较,便道:“在下乃九镇新任总督军务的宫太尉帐下校尉。奉太尉之命,前来公干,至于什么军情,在下见到知府自然会禀明。”
那书吏皮笑肉不笑道:“唉,真是不巧得很。今日天色已晚,知府大人现在不见客了,诸位还是请回吧!”
尉迟鹰一怔,道:“兄台,军情火急,望兄台行个方便!”那书吏嘿嘿冷笑,道:“实在对不起,知府大人此刻忙得很,无暇见客。”说着,便想转身入内。
尉迟鹰急忙赶上一步,道:“这位兄台,军情如火,半分拖延不得,请兄台……”话未说完,那书吏已摇头不耐道:“你这人怎地如此罗嗦,跟你说知府大人正忙着,没空见你们!”
尉迟鹰剑眉一挑,刚想再说。忽听院内似乎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心念一动,不禁笑道:“好,既然知府大人太忙,无暇见我们,那大伙儿就进去看看知府大人在忙些什么?”回手向俞铿一招手,大步往里便走。
那书吏惊道:“你干什么?擅闯府衙,不要脑袋了。”尉迟鹰也懒得与他罗嗦,右手一伸,便将他拨到一边。旁边的八名军士都吃了一惊,喊道:“反了,反了。”便伸手抽刀。
那小头目动作最快,别人还在抽刀,他却已将佩刀抽了出来。刚想上前拦阻,尉迟鹰忽然跨前一步,长臂一伸,已抓住了他的后颈衣领。本来尉迟鹰身材高大,那军士却身材粗短,被尉迟鹰这一抓,犹如老鹰抓小骓般拎起来,双脚悬空,钢刀也落地了。
那军士呼呼直喘,胀得满面通红,手脚乱蹬,拼命想挣脱下来,但尉迟鹰那只手,便如一只铁钳相仿,如何能挣得开?
另几名军士无不脸上变色,抽刀便要一涌而上。俞铿和几名亲兵一看,也纷纷抽出随身兵刃,逼了过去。众兵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虚张声势喝道:“你们干什么?想造反么?”
尉迟鹰不愿把事情闹大,心念一转,右手拎着那军士,伸手在大门前的朱漆圆柱上轻轻按了一掌。手掌移开,圆柱上立时出现了一个深约数寸的掌印。
八名军兵见到这般情景,无不惊得呆了。尉迟鹰喝道:“我们此来只是有紧急军情面禀知府,并无他意。你们几个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谁敢轻举妄动,我就在他头上按这么一下。”说完,将手中的军士往地上一顿,一招手,领着俞铿等人大步走了进去。
众兵面面相觑,无不愕然,心忖:“这等坚硬的圆柱,他随意一按便能按进数寸,若是在人头顶上接这么一下,哪还有命在?”眼瞅着尉迟鹰带人大步入府,却没一人敢上前阻挡。
尉迟鹰走进府内,略微辨一下方向,迈开大步向后院走去。越往后去,丝竹之声就越清晰。又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家人匆匆地从另一侧走出,吆喝道:“哎,你们几个快点,老爷已经在催了!”
四个丫环端着托盘,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酒菜,急步向一个月亮门走去。尉迟鹰一听,立刻跟了上去。
那家人一转眼,蓦地看到了尉迟鹰,又看见他身后挎刀佩剑的九名军兵,不禁愕然道:“咦,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到后院来了?”
尉迟鹰一笑,拍拍他肩头道:“别紧张,我们是来找知府大人有事禀告。”那家人搔搔后脑,莫名其妙地道:“老爷此刻正和太太们饮酒听曲,是不见客的。咦,外面的刑四没跟你们说吗?”
尉迟鹰又是一笑,道:“外面是有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说王大人很忙。不过我们的确有要事等不得。所以只好自己进来了!”那家人更加莫名其妙,道:“你们是自己进来的?这……”尉迟鹰已道:“刚才听你说知府大人正在后院里饮酒作乐,没错罢?”
青衣家人顺口道:“当然,这不我刚刚去催酒菜呢。”尉迟鹰道:“那就太好了,我们就自己去见他了。”向俞铿等人使个眼色,一伙人快步拥入后园,那家人楞了一下,想想不对,也急忙跟了进去。
走进月亮门,便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碎石小径。两侧花木扶疏,假山嶙峋。绕过假山,便见一个方圆十余丈的小小池塘。池水清澈,游鱼可见。一座九曲石桥通向池中央的小小水榭。水榭中丝竹悦耳,乐韵悠扬,七八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尉迟鹰冷哼一声,大步走过石桥,站在水榭之中。虎目一扫,只见一个身着紫色绸袍的胖子,大腹便便地坐在两个浓妆艳抹的妖艳女人之中,正摇头摆脑地听另两个歌妓模样的女人吹拉弹唱,鼻中兀自发出一种猪哼似的声音,应和着节拍,好不快活。
尉迟鹰心中一阵恶心。来的路上,他也曾听俞铿提及,这安边府现任知府姓王,双名学仁,原是本地一个开绸缎庄、米铺、银楼的富户,因热衷功名,花了数千两银子捐了个县令过过官瘾。因他善于钻营,惯会溜须拍马。虽然一字不识,但在短短二年之间,却也被擢升至安边府的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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