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网哈哈一笑道:“惭愧,惭愧。”又拱了拱手,慢慢转身向厅外走去。扼守厅门的禁卫军官兵注目尉迟鹰,见尉迟鹰只是负手微笑,众人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眼见罗网慢慢走出大厅……
宫牧野忽然想起一事,假的宇文孝伯死了,那真的宇文孝伯又在何处?眼前的罗网无疑是唯一的知情人,怎可轻易将他放走。但以尉迟鹰的精明,他不会忽略如此重要的环节才是?自己是否要提醒尉迟鹰一下?
宫牧野正在犹豫,已经走到大厅门口的罗网忽然又扭转头,道:“对了,忘记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人。真正的宗正大人此刻正在天风院的地下密室内享受销魂滋味,大人若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尉迟鹰微笑道:“多谢提点,本座自会前去。罗网兄请慢走。”罗网又是一阵长笑,道:“和阁下打交道真是愉快。”长笑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至此时,一众文武百官方才松了口气。均觉适才那一幕委实匪夷所思,令人惊心动魄之至。尉迟鹰抱拳道:“诸位大人,适才一点小小意外扰了大家清兴,本座谨向各位大人赔罪。至于今日真正的寿星宗正大人,本座会立刻派人请回。现下请各位大人仍旧饮酒尽兴,卑职有事,先行告退了。”
顿了顿,尉迟鹰又转头对一边的刑部尚书杨嵩道:“杨大人,这几个人犯,卑职想提回府中严审,不知杨大人意下如何?”
杨嵩身为刑部尚书,专管刑狱讼诉之事,一听此言,立即点头道:“这样也好,此事便由尉迟统领酌办。”他知今日之事,原本就是为行刺尉迟鹰,让尉迟鹰自己去办,无疑是给自己省去许多麻烦,何乐而不为?
尉迟鹰一挥手,立即便有一队禁卫军进厅将肖莹三人押了出去,又将九具尸体搬抬出去。龙先生连人带车已被炸得无影无踪,自然也就免了。尉迟鹰又拱了拱手,缓步离去,大队禁卫军立即有如来时一般,悄无声音地隐去。
待尉迟鹰找到“天风院”的地下密室,面前的情景也委实令他匪夷所思。朝堂中素以礼教为先,道貌岸然、不苟言笑的宗正宇文孝伯正和四五个一丝不挂的美女在室中追逐嬉闹,调情逗笑,玩得不亦乐乎。其放浪形骸之处,较纨绔少年、膏粱子弟亦要自叹不如。
看到这番情景,尉迟鹰自然不便多言。顾及到宗正大人的颜面,尉迟鹰命大家先在外面得候,又派人前去禀报。待宇文孝伯整衣而出,才派人送他回府。
至于龙先生为何会化身宇文孝伯,尉迟鹰详细盘问“天风院”的管事,也大略明白了。原来,宇文孝伯表面一本正经,其实内里十分贪淫,尤其喜欢玩弄尚未成年的少女。以“天风院”为掩护的龙先生就抓住他这个弱点,定期向他提供少女,引诱宇文孝伯经常秘密光顾。
龙先生则利用这些机会,制作了一张几可乱真的面具,连他说话的语气也学的维妙维肖。原本是为应付不时之需,但为对付尉迟鹰,龙先生不得不亲自出马,他才会想到利用宗正宇文孝伯的身份实行“一箭三星”的刺杀计划。
这个刺杀计划是龙先生亲自制定,又亲自坐镇实行,原本可说是天衣无缝。谁想到“鬼中鬼”罗网本是天性自私之人,不肯冒险,竟然临阵倒戈。刺杀计划一败涂地,龙先生也因此命丧黄泉。
由于龙先生实际上是宇文护的残存余党的最高指挥,宗正府的刺杀行动失败之后,宇文护的残余势力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由于“鬼中鬼”罗网的突然叛变,不仅使“暗箭”组织受到重大损失,连带使许多隐伏下来的党羽也大多落网。当然,罗网所做的这一切也并非没有代价,他从“暗箭”组织席卷而去的金钱,已足够他远离这血腥杀戮的地方,纵情声色地享用一辈子。
此刻,尉迟鹰站在书房外,望着庭院中姹紫嫣红的鲜花,心情就像天气一样好。现下,他可以大大地松口气了,“暗箭”组织已被破获,宇文护党羽大部落网。可以说,他们已失去了兴风作浪的力量。
禁卫军参军闻人宏忽然匆匆走了过来。尉迟鹰知道,他是来向自己请示又一批即将被处决的刑犯。他点点头,接过闻人宏手中的文簿,将那些即将死去的名字又核对了一下,道:“可以,你去办吧!”
闻人宏答应一声,忽犹豫了一下,道:“统领,属下还有一件事要请示……”尉迟鹰抬起头,道:“什么?”闻人宏道:“人犯肖莹……哦,宇文莹该如何处治?”
尉迟鹰沉吟了一下,这些日子忙于破敌,他还真将这个刺客忘了。照道理,肖莹既是宇文护的私生女儿,自然应该斩立决。但不知为何,尉迟鹰竟无法下令,只道:“你先去把她提来,本座先审审,再作定夺。”
不一会,两名卫士押着重镣缠身的肖莹走了进来,尉迟鹰凝目望去,不过十余日功夫,肖莹脸色苍白憔悴了许多,娇怯怯的身子也更显单薄。当下温言道:“把镣铐打开。”肖莹冷冷瞥了他一眼,扭转头。卫士上前替她打开手铐,脚铐。
尉迟鹰微笑着注目良久,摇摇头,叹道:“肖莹,你何其愚蠢?”肖莹一怔,立时扭转头,愤然道:“你说什么?”
尉迟鹰心中暗暗好笑,脸上却神色自若,道:“怎么,你还不承认? 宇文护罪恶滔天,满门抄斩乃是应得之祸。你既是私生女,又一向和宇文护无甚瓜葛,能避过此劫,原是上天垂怜。如何这般不识时务,竟会痴心妄想报什么父仇。此其一。你武功未成,不思寻访明师,苦练武艺,只凭一腔愤怒,便想报仇,似你这般,报仇焉有指望?此其二。你行事鲁莽,不惜牺牲色相,却不知江湖险恶,人心诡谲,以致为人利用,一败涂地。此其三。综观三点,你自以为呢?”
肖莹昂首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一介弱女子要报此血海深仇,无论她作些什么,都是未可厚非的。”尉迟鹰朗声笑道:“不错,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你也应想想,你的父亲是何许人,你为他报仇,究竟是对是错?”
肖莹垂下了头。她自然也知道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一点事情。
尉迟鹰也看出她心中愧疚之意,心中一动,缓缓道:“当日宇文护伏法之时,长安百姓,连至天下万民,无不欢呼雀跃,更有那些历经你父迫害之人,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似宇文护这等害民贼,我杀之无悔无憾。你为报父仇找我,我并不怪你。只不过,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找宇文护报仇?”
尉迟鹰这一番话,说得肖莹脸色煞白,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猛然伏在桌上,放声痛哭。
长叹一声,尉迟鹰轻轻摇头,悄然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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