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鹰深深吸了一口清气,摆动双臂,算是松松筋骨,也为了清除昨晚睡在桌上的全身发酸。做了几个动作,尉迟鹰忽然想起昨晚之事,扭头一看。蒙面女郎也已醒转,一双明澈如水的凤目中满是惊疑和困惑,打量了一个房间四处,本能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我怎会在这里?”
尉迟鹰笑了笑,道:“我还正想请教姑娘,这是在下的蜗居,姑娘为何会在这里?”蒙面女郎秀眉微蹙,凝神思索了一会,喃喃道:“嗯,昨天我受了伤,慌不择路,躲进了一幢小屋,后来…后来……”
想到这里,蒙面女郎猛然抬头,目光炯炯,道:“是你…你……就是昨晚上进屋的那个人。”尉迟鹰微微一笑,挪揄道:“终于想起来了。不错,我就是那个一进屋,你就给了我一剑的那个人。”蒙面女郎眉头一舒,但凝目细看了他一眼,却又秀眉紧锁,沉声道:“你…你……你是宫里的卫士?”
尉迟鹰哈哈一笑,算是默认。蒙面女郎目光警觉,右手不自觉往床边一摸,触到一个冰冷坚硬之物。心中一喜,急忙握在手中,那自然是她的长剑。尉迟鹰昨晚救她之时,顺手便将长剑放在了床头。
看到蒙面女郎这个动作,尉迟鹰笑而不语。他知这女子武功不错,但绝不是自己对手,何况现在有伤在身,更加不须惧怕。
蒙面女郎神色警惕,忽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我?”她已察觉自己伤口所中暗器已经取出来,而且还包扎得妥妥当当,房里房外,也并无其他侍卫,自己为此人所救,已无庸怀疑。
尉迟鹰苦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躲进我房里,而且还受了伤,这不是让人左右为难么?”
蒙面女郎不懂他所说何意,尉迟鹰却越想越恼火,这女人哪里不好去,偏偏躲在自己屋中。若抓了她,既坠身份又污名头。若不抓她,自己便是同流合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忍不住脱口骂道:“真他妈的!”
蒙面女郎脸上微微一红,沉吟道:“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么?”尉迟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当然是。我告诉你,你若不是身上有伤,又躲在我房里,我不老早把你揪出去才怪,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因为你是个女人么?”
蒙面女郎一怔,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她长这么大,也没未曾被人疾言厉色地骂过,今天算是第一次领教了。一时间,又羞又气,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在此时,门外响起剥啄之声,她也就借机紧紧闭上了嘴。
尉迟鹰扫了她一眼,起身开门。门外是一个手提食盒的小太监,道:“总管吩咐,让小给给副总管送早膳来。”尉迟鹰点点头,接过食盒,道:“你去罢,不用侍候了。”赏了他一两银子,小太监欢天喜地去了。
掩上房门,尉迟鹰将食盒提进内室。取出盒中四样小菜,一大碗稀粥,四个热气腾腾的馒头,一一放在桌上。自己先盛了一碗,又放上一双筷子,道:“我知道你伤势不重,可以下地走动,过来吃饭罢。”但那蒙面女郎正在气头上,对他不理不睬。
尉迟鹰笑道:“喂,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想伤势早点好,就吃点东西。我们大周皇宫里御厨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否则你便是肩上伤好了,只怕饿也把你饿死了。”
说罢,尉迟鹰也不再理她,自个端起碗筷,大口吞咽起来。他昨日激斗一场,晚上又不曾安睡,腹中原是甚为饥饿。不一会,便将二碟小菜,一碗稀粥,二个馒头一扫而光。他用毛巾抹抹嘴,看了一眼蒙面女郎,忽又笑道:“好了,现下我也该去值班了,你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转身便欲出外。
蒙面女郎目中惊诧之色一现即隐,低声道:“你就这样走了?”尉迟鹰故作恍然,回头笑道:“啊,临走之前,提醒姑娘几句还是必要的。现下宫中四处都已戒严,以你现在的情形,只要一出这个房间,便会被人拿住。应该如何,还请姑娘三思而后行之。”说完,朗声一笑,大步走了出去,反手带上房门。
刚走出两步,忽然又觉不妥,拿起门旁的铜锁,“喀啦”一声锁上。这样一来,宫中除了皇上、太后,谁也不敢擅闯而入了。
尉迟鹰先到侍卫签押房,询问昨日的清理善后情况。值班军官道:“卑职已查点清楚,昨晚宫中共格毙刺客四十二人,重伤九人,另外生擒十四人。”
尉迟鹰点点头,道:“皇上命我早些查出这些刺客受何人指使,到底有何企图?昨儿晚上你们可曾问出些什么?”
那值班军官道:“昨儿刺客解来时,是施老六值班拷问。这些人嘴都挺紧,虽然已打断了几根鞭子,也还没什么眉目。这事挺古怪,施老六有名的心黑手狠,连他也问不出什么,现在还在地牢里继续用刑呢!”
尉迟鹰沉吟道:“有这种事?”他知道这施老六绰号“棍子”,刑讯拷问最是拿手。无论何等奸刁狡诈之徒,落在他手里,都绝对会将祖宗三代都供出来。
想了想,尉迟鹰决定自去看一看。值班军官甚为殷勤要在前领路,尉迟鹰摇摇头。自己走进里间,穿过签押房。便见一座假山,假山内有一座石门,门后则是数十阶石阶。
深入地底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座青色花岗岩雕砌的大厅,正中二只铜鼎炉火烈烈,四下铁钩、锁链、锯刀、火盆,各色刑具依次排列,显得杀气腾腾。十四名刺客披头散发,衣衫破碎,或悬或吊,正被依次用刑。一个个早已是面目全非,目光呆滞,却除了嚎叫之外,仍是不发一言。
一个瘦削黝黑,目光阴冷的军官正指挥十几名赤祼上身的彪形大汉用刑。一个大汉从火盆中挟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一下子印在一名刺客胸膛上。“滋”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弥散出皮肉焦烂的臭味。那人长声惨呼,凄厉之极晕了过去。但随即又被冷水泼醒,但那人除了哀哀呻吟,仍是不发一言。
瘦削军官气得破口大骂:“奶奶的,老子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刚想下令再换一种刑罚。尉迟鹰却已缓步走了过来,道:“慢着。”说着蹲下身,托起那人的头,打量那张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脸。
细细看了一会,尉迟鹰便发现,那人目光呆滞,毫无灵性可言,不由心中一动。再想想这些人厮杀时悍不畏死的神态,心里更加明白了几分。他思索了一会,起身道:“立即去太医院请几位御医来为他们检查一下。”瘦削军官惊愕地张大嘴,茫然道:“副总管,那为什么?”
尉迟鹰横了他一眼,道:“施老六,你已经拷问了这许久,仍无一人开口,你不觉得奇怪?你仔细看看,这些人多半是被什么药物迷失了心智,才会这般不畏生死,不惧刑罚。对这些活死人,你光拷打,能有什么用?”
施老六这才恍然,道:“难怪属下也觉得奇怪,一个骨头硬也就是了,怎会个个骨头这般硬,原来是被迷住了心智,成了活死人!呸,呸,晦气,晦气。”连忙吩咐手下,速去太医院延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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