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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伤逝

清远奔行了四五里地,仍不见百合踪影,心中有些焦急,又怕惊动敌人也不敢高声呼喊,心想他们莫不是走到别的路上去了。仔细辨着地上的足印,却见地上脚印杂乱,已难于辨认。刚要再向前追,却见草丛中有一件东西惹眼,走到跟前,才见是一条明黄缎带。清远皱了皱眉,这种明黄衣带只有皇家才能使用,莫非是皇帝已遭到不测?顺着衣带方向望去,只见前面蒿草向两旁倒去,已被踩出一条小径。

她心中暗叫不好,掣出长剑,沿着蒿草小径向前追去。走不多远,前面隐隐传来呼喝之声。清远略一思忖,尽量放缓脚步,悄无声息的向前行去。不多时,便见前面人影晃动,说话声益发听得清楚了。只听一人冷声道:“杀手堂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做的是买卖,本就不需要讲什么道理。”清远只觉这声音甚为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皇帝高声叫道:“你们不就是要钱么,朕有的是钱,只要你们肯放朕回去,朕定使你们有享不尽的富贵!”

“你总听过一句话:盗亦有盗。­干­我们这一行,最爱的是钱,最看重的却是规矩。命可以不要,规矩是绝不能坏的,因为规矩坏了,命也就保不住了。”依旧是冷冷的声音,从容的语调。清远突然想起一个人,竟莫名其妙的心中一颤。

百合的声音响起:“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萧无名,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萧无名!果真是萧无名。百合的话证实了清远的感觉,她只觉得手脚冰冷,阵阵寒意从心底升起。那个几次援手相救,面­色­从容,神态悠闲的白衣公子萧无名竟是杀手堂的人。那么,他到底为什么几次三番出手相救?

“不能。”萧无名回答的十分­干­脆。

皇帝嘶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朝廷的王法么?”

“王法?”萧无名声音中似乎有些落寞,“自从十二年前,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杀了一个姓苏的京官之时,便已明白这个世道哪里有什么王法,强者杀人,弱者被杀,实在才是天经地义的王法。”

“十二年前”、“姓苏的京官”这些字眼传入清远的耳中,她立时感到天崩地裂。四周都在旋转,天地山川一齐向她压了过来。原来萧无名就是十二年前那个少年杀手!杀父的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几次三番与他相遇,竟还把他认作是好人。若不是他,自己早已死在对头的手中,可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会痛失慈父,无依无靠?她血气上涌,一时思绪纷乱,恍如在梦中。

“清远姐姐,你怎么来了?”一阵轻柔的声音把她从迷惘中拉回到现实。

清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和百合站到了一起,而自己的长剑正指向面前的萧无名。萧无名身后是四个青衣少年,他们四人眉目一般无二,神态也都冷冰冰的,若非并排站在一处,倒似一人一般。萧无名面上的表情如常,眼神却十分复杂。她使劲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把嘴­唇­咬出了血,自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打开来,取出三片枫叶,扬起手放开,那三片枫叶便悠悠的随风而逝了。

萧无名咬了咬牙,声音依旧冰冷:“我说过,每一片枫叶都是一个愿望,现在有三片枫叶,你可以有三个愿望。”

皇帝在一旁急道:“小师父,你快让他放了朕。只要朕能脱得此难,便是要朕得半壁江山,朕也舍得。”王义听了皇帝的话,羞得面­色­通红,却又不便说什么,只得低了头,默然不语。

“五台山脚下,是你杀了‘神鹰’杜正原?”清远道。

萧无名点点头:“不错,这人以打听武林中奇闻秘事为乐,有些事他自己知道也就罢了,可恨他还要宣之天下。”

“临安城中也是你杀了‘金锤无敌’梁武城?”

“这人早就该死,四十年后才遭报应,实在是便宜了他!”

“十三年前,你当真杀过一个姓苏的京官?”

“那是我第一次出手杀人,没想到一个京官的脑袋竟值十万两银子……”萧无名忽然说不下去了,他愕然的望着清远,望着那令人心碎的惨笑。

清远缓缓扬起手中长剑,剑尖颤抖着指向萧无名。萧无名没有躲闪,只是缓缓道:“难道为了这个狗皇帝……”

清远打断他的话,道:“姓苏的京官便是我爹爹!”

“你爹爹?”萧无名打量清远半晌,声音颤抖着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姑娘,怪不得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似曾相识。”

“只可惜,我没有认出你,”清远声音嘶哑,“要不然,咱们的帐也不必等到今日了。”话音未落,长剑已起,一招“青峰叠翠”幻出三道个剑尖,分向萧无名膻中、期门、腹哀三处点去。萧无名脚不动,身不摇,却平移开三尺。清远见一招未奏效,立时剑柄一转,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急向萧无名肩颈划去,正是一招“长河落日”。萧无名缩颈削肩,长剑贴着他的面皮划过,剑风激的他鬓发飞舞。他刚刚站稳,第三招“落日余辉”已罩住他的全身。这一招本是峨眉十绝之一,本意在以气驭剑,使剑身发出辉光,惑人眼目,剑尖却指向对方七处大|­茓­,敌人如在落日余辉之中,避无可避。萧无名身后四人见他处境危险,不约而同一齐出手,两人攻向清远左翼,两人攻向清远右翼,每人皆攻其必救,清远若要自救萧无名便脱离险境,但清远报仇心切,竟不顾自己的生死。对四人招式置若罔闻,剑招未改,仍向萧无名刺去。如此不要命的招数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王义已惊呼起来。就在众人恍惚之间,一声龙吟响起,萧无名拔剑出鞘。就在同时,他身形凌空而起,本是站着的,在空中一横,剑光起处,右边两人鲜血四溅。双足疾点,左边二人已被点中了|­茓­道。他自己身在空中,再也避不开清远的长剑,身上连中三剑,鲜血汩汩而出。所幸他身子避开原位,伤的并非要|­茓­,只是皮­肉­之痛罢了。这一下变出意料,众人都愣住了,吃惊的望着萧无名。被点中|­茓­道的两个青衣人更是不解,同声道:“堂主,这是为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伤逝

“你们两个注定不能成为最好的杀手,因为最好的杀手是从来不问为什么的。”萧无名的声音冰冷而僵硬,听起来并不象人发出的。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他的长剑在空中轻轻滑过,落入了剑鞘,两个青衣人喉间便各多了一处伤口。

萧无名面无表情的望着清远道:“我欠你一条命,你可以随时来,我等着。”说着转过身去,望着天边的暮­色­再也不望众人一眼。清远呆呆的望着手中长剑,萧无名的血正顺着剑尖滴下,落在地上,每一滴似乎都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声响敲击着清远的心,她突然感到心里莫名的怅怅的。

王义却看到了生的希望,扶着皇帝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百合拉着清远,低声道:“先离开此地再做计较。”清远有些魂不守舍,被百合拉着向前奔去。二人带起一阵风,风卷起几片枯叶,有一片落在萧无名的伤口上,似乎这枯叶刺痛了他的伤口,萧无名身子一震。

四人刚奔出了数步,忽然远处传来酒葫芦的呼喝声:“老鬼,哪里跑,再耍几百合!”接着是一阵厉声尖啸,那尖啸尤如鬼哭狼嚎,听的人心中阵阵发怵。百合听出那啸声是焦婆婆发出,心中大喜,高声喊道:“婆婆、前辈,你们在哪里?”

喊声未尽,面前忽然多了一个灰衣老者。没有人看见老者从何处而来,就好象突然之间就出现的,又好象本来就在这里。“萧成忆!”高宗皇帝惊呼一声,额头上已见了冷汗。

萧成忆披头散发,嘴角挂着血丝,冷声道:“你们四个竟能逃到这里,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怎么不见大和尚与老尼姑,难道他们竟都死了?”

清远扬剑指着萧成忆怒道:“你这恶贼还未死,我师父当然安然无恙。”

萧成忆忽然笑了,道:“一个小姑娘,动不动就拿剑指着别人,这可不好。”说着话,也未见他动手,长剑剑尖已被两根手指夹住。清远心中骇然,奋力抽剑,那剑却犹如长住了,纹丝不动。萧成忆笑着摇了摇头,双指微颤,一股大力便沿着剑身传了过来。清远只觉手中长剑犹如烧着的木炭,灼热异常,竟再也把持不住,手掌一松,剑已到了对方手中。

萧成忆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最喜欢听话的孩子。”双指屈伸,长剑化作一道寒光飞了出去,贴着皇帝的身子落下,夺得一声钉入地下,剑身直没入土中,仅余剑柄在外。萧成忆谈笑之间便夺了清远的兵器,众人知他功力已臻化境,他要杀人实在易如反掌。生死之际,众人反而镇定下来,百合轻声问道:“你就是萧无名的师父?”

萧成忆意味深长的望了百合一眼,缓缓道:“不错,是我。”

“你刚才所使的可是‘御指神功’?”清远一直以为百合根本不懂武功,此刻听她竟说出萧成忆的武功来,而这武功连自己都不识得,不由得心中诧异,转脸望了百合一眼,只见百合面­色­通红,神­色­紧张,更是令人不解。

萧成忆默然良久,才道:“你终于认出来了。”清远、皇帝与王义三人听了这话愈加糊涂,都奇怪的望着百合。

百合却身子一震,低着头喃喃道:“我早该猜到的,早该猜到的,普天之下,除了药神有谁能有这般医术,又有谁能在大夏皇宫中来去自如?只是……”她蓦然抬起头来,脸向着萧成忆道,“你当初为何救我,又为何传我医术?”

“好,好。”萧成忆嘿嘿­干­笑了两声,道,“这件事在我心中十五年了,今日终于可以有个交待。十五年前,我去西夏寻宝,与人恶斗,无意中误伤了你的双眼,你的伤虽非出我之手,却也因我而起,脱不了­干­系的。说来也怪,我平生杀人无算,救人也无数,偏偏伤了你之后,心中惴惴不安——现在我才明白,你实在太象她。当时我本已离开了西夏,但不知为何,心中却对此事耿耿于怀,总也说不出的不快。便转回西夏要医好你的双眼,谁知天意弄人,非但不能医好眼伤,反而使你双目彻底失明。我心中悔恨不已,一时又无法可想,便决意传授你医术,冀希望于你能自悟出一条治眼的法子。十五年来,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中,无一时能忘怀。我遍寻天下医书,总想找出一种治好你眼睛的法子。所幸黄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给我找到了一本《扁鹊医书》,书中所载治眼疾的法子正合你用。”

百合身子一震,喃喃道:“方才你在给我治疗眼疾?这么说,我又能看见东西了?”

萧成忆沉吟着道:“药医不死病,我是依法施治,至于治得好治不好,我也殊无把握。”

百合思绪起伏,往事一齐涌上心头来,原来自己苦苦寻找的恩人竟是害自己失明的仇人。这个仇人不但害了自己,今天还要害大宋皇帝,害峨眉女尼,害欧阳不羁,最重要的,还要害任哥哥。但这个仇人十五年来,对自己的眼疾又耿耿于怀,现在终于找到了治疗的法子,费了诺大心思为自己治病。这对一个双目失明了十五年的女子来说,不啻死后重生。一想到就可以亲眼看到任哥哥,百合便心潮澎湃,只疑是在梦中。她忍不住轻声道:“师父……”

萧成忆大喜,伸出手道:“好徒儿,快到为师这边来,我解决了这几个人再找个僻静所在,定能治好你的眼疾。”

百合听了这话,一下子清醒过来,沉吟片刻,拉起清远的手道,“要活一块活,要死一齐死,我决不会丢下她们的。”

萧成忆望着百合,沉下脸来,一字一顿的道:“你竟肯为这些人连­性­命都不要了?”他眼中寒光一闪,缓缓扬起掌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百合想也未想,徐徐道:“决不后悔。”

萧成忆眉头跳了一下,嘿嘿笑道:“好,我就成全你。”

清远身子一挺,挡在百合面前,双掌护在胸前道:“老贼,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萧成忆面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道:“峨眉派一个个胆子倒是不小,只可惜功夫实在不怎么样。”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伤逝

清远怒道:“你敢辱及师门,看剑!”以掌作剑,一招“陌路奇峰”右掌由左上至右下划出,招式未老,斩突变为刺,向萧成忆胸口戳去。萧成忆也不闪避,只是淡淡望着那掌。眼见指尖已抵胸口,忽然一个白影闪过,清远的指尖“噗”的戳在一人身上。指力虽远不及剑尖,但清远内力不弱,这一击已令那人受了内伤。众人定睛看时,只见萧成忆面前已多了一个白衣人,此人手握长剑,傲然望着诸人,白衣已被片片血渍沾湿。正是白衣公子萧无名。

萧无名持剑凝望着清远,道:“不许伤我师父。”

萧成忆面­色­­阴­冷,道:“杀了他们,一个也不留!”

萧无名答应一声,长剑急抖,连出八剑,每两剑相交形成一个“十”字,封住清远上下左右四路。他出手委实太快,四个“十字”无分先后,竟一齐向清远身上罩去。清远望着八道剑光,远处可避,只好急退。她脚刚站稳,萧无名快剑又已攻到,奇*shu$网收集整理清远只得再退。清远退的虽急,却总避不开萧无名的剑光,萧无名的剑虽快,却也未伤了清远一处。二人且战且走,离诸人越来越远。四人之中,除了清远,其余三人根本无还手之力,百合又双目失明,只能任人宰割。清远牵挂三人安危,竟把生死置之肚外,不避萧无名攻势,一招“峰回路转”向萧无名攻去。清远出手之时已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是以倾全力击出,全不留退路。不料这一招竟颇奏效,萧无名只得撤剑回护,二人双剑相交,发出一声龙吟。兵器撞击声里,清远忽然听到萧无名的声音:“还不快走,留下来除了搭上自己的­性­命,谁也救不了!”

清远忽然明白了萧无名的用心,以自己的武功,远非萧无名的对手,他迫自己离开众人,原来是想放自己逃走。清远冷笑一声道:“我峨眉派决无贪生怕死之人!”

萧无名语气忽然转急:“像这样白白送死,与愚夫愚­妇­又有什么分别。”

“连你也学会怜香惜玉了。”萧成忆的声音在二人身边响起,萧无名吃了一惊,撤剑回护,挡在清远前面。

萧成忆望着萧无名,面带惋惜之­色­,语气甚至有些痛心:“连你也要与我为敌?”

萧无名低着头,不敢看萧成忆,语气却不容置疑:“义父,孩儿自幼无父无母,是义父收留了我,又教我武功,使我成为一名出­色­的杀手。我从心底感激义父,决不敢对义父有半分不敬。只是今日……”他转头看了看清远,咬了咬牙道,“求义父放了这位姑娘。”

萧成忆默然半晌,忽然笑了,道:“原来名儿长大了,是为父的疏忽,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你的感受。这两个月你一直心神不定,可是为了这个丫头?”萧无名头垂的更低,却轻轻的点了点。

萧成忆哈哈大笑道:“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既然你喜欢她,她便是咱们通幽谷的人,既是自己人,还有什么放不放的。”

这几句话颇出萧无名意料之外,他扬起头,满脸都是惊喜之­色­,道:“义父说的是真的?”

萧成忆有些不快的道:“有什么真的假的,义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只是……”他忽然语气一转,向清远道,“这位姑娘,你可愿意嫁给我儿么?”

清远咬着牙道:“他杀了我爹爹,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们两个恶贼!”

萧成忆有些得意望着萧无名道:“孩子,你都听到了,这位姑娘可要杀了义父。现在你是不是还要放了她呢?”

萧无名满脸的绝望,他沉默着,手中的剑却微微的颤动起来。没有人说话,一阵秋风掠起枯草败叶,拂在众人身上,又被风刮起来,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萧成忆忽然叹了口气,道:“从小到大,你都很乖,既然你不能自己拿主意,为父便替你做个决定。”最后一个字出口,他的身形已旋起,就如这谷中的一道微风,挟着几片枯叶,几径衰草向清远拂来。清远眼光有些茫然,因为她看不清对方的招式,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身法,在这一刻她甚至什么也看不清了,四周突然变得昏暗起来,仿佛暮­色­突然降临了。

突然之间,一道利闪撕破了昏暗的天幕,光明便沿着这道缝隙穿了进来,刹那之间,四下里恢复了初时的景象。清远定睛看时,只见萧成忆仍站在原处,而萧无名依旧挡在自己身前,甚至连握剑的姿势都没有变。但她却知道,刚才自己只在生死之间,又是萧无名救了自己的­性­命。

萧成忆微笑着道:“我的名儿真的是长大了,现在有了自己的主意。”

萧无名沉声道:“我决不能让人伤了她!”

萧成忆咯咯笑道:“好,好,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我还一直给别人找治眼的法子,倒是我自己的这双眸子早已瞎了。你也不必为难,只要你杀了我,便不会有人再找她的麻烦了。”

清远大声道:“老贼,别人不杀你我峨眉派也不会放过你。”说着便欲挺剑而出。

萧无名反手点了她的|­茓­道,声音有些喑哑:“义父,孩儿决不敢与义父为敌,只想请义父饶了她。”

清远怒道:“谁稀罕你求情,让他杀了我好了,反正你们也杀了我那么多师姐妹。”

萧无名忽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嘶声道:“义父,只要你肯放过她,便是取了我的­性­命,我也决不敢有半点怨言。”

萧成忆望着跪在地上的萧无名,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一字一顿的道:“本来一个小尼姑杀不杀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却宁肯为这个人而曲膝下跪,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自我收留你,你这是第二次下跪,第一次是卖身葬父,第二次却是因为一个女人!大丈夫立天地之间,岂能为情所困?看来我教你的话,你是一句都不记得了。红颜祸水,绝不能让她毁了你!”话音未落,萧成忆已到清远面前,一掌向清远拍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伤逝

萧无名本在提防萧成忆突然动手,却也没料到他身法会如此之快,他大叫一声:“义父!”身形弹起,挡在清远与萧成忆之间。萧成忆再也没料到萧无名会不顾生死以身相护,他顿了一顿,欲要撤掌,却突然看到了萧无名毅然的表情。这表情使他怒火中烧,嘴角挂起了一丝狞笑,非但内力不减,反而倾其全力,一掌击出。萧无名本想出剑防护,剑举了举终于垂了下去。萧成忆一掌正印在萧无名胸口,这一掌刚猛之极,萧无名中掌之后,身上衣衫尽碎,手中长剑也断为数截。他的身子却稳稳的站在地上,双足却已深陷土中。清远在萧无名背后,看不到发生的情况,急声问道:“你没事吧?”

萧无名面带微笑,刚一张口,鲜血便喷涌而出。萧成忆面带冷笑,慢悠悠的道:“他本来应该没事的。可是他怕伤了你,竟不肯后退一步,我的掌力已被他悉数承受。五脏六腑皆已震碎,只怕是活神仙也难救了。”

清远脑中轰然一响,杀父仇人死在自己眼前她本该高兴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反而怅怅的说不出的难受,只感到世界乱糟糟的,四周的景物也一齐模糊起来,她喃喃道:“这不是真的,你在骗人……萧无名,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

萧无名已经支持不住,身子软倒在清远脚下,面带笑容,断断续续的道:“对不起……我……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了……不过,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乐的一天……能死在……你身边……这辈子……已经足够了,我……”他又呛出一口鲜血,头一歪,再不动了。

清远默默的流着泪,望着眼前这个令她丧父又屡次救她­性­命的少年,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泪珠滚落在萧无名脸上,倒似他也在哭泣,只是他的面容却是微笑着的,这一刻,清远突然发现萧无名原来十分英俊。

萧成忆冷冰冰的道:“小丫头,都是你害死了名儿,我要你一齐陪葬!”

十几年来,清远一心想的都是替父报仇,如今大仇得报,身心没有一丝畅快,反而说不出的郁闷,她闭起双眼,平静的道:“动手吧。”

萧成忆狞笑一声,刚要动手,忽听一个声音道:“老鬼,找到新伙伴把老朋友都给忘了?”说音未落,清远身边已多了两个人,左边是酒葫芦,右边自然是焦婆婆。

酒葫芦拍拍手向萧成忆道:“老鬼,你要是再跑,今天我可要骂你的十八代祖宗了!”

萧成忆冷哼一声道:“老酒鬼,焦婆子,你们真以为我怕了你们不成?”

焦婆婆咯咯笑了几声,厉声道:“谁要你怕,我只要你的命!”说罢身形纵起,五指箕张向萧成忆头顶抓去。萧成忆面无惧­色­,双掌翻飞,与二人斗在一处。

清远痴痴呆呆的望着三人恶斗,全无一点感觉,直到王义扶着皇帝带着百合走了过来,百合摸到了清远,焦急的道:“清远姐姐,你怎么了?他有没有伤到你?”才恍然醒觉,凄然一笑道:“好妹妹,你快走,酒前辈与焦婆婆正与那恶贼苦战,你们快趁机离开此地。大宋的官兵就在谷外,到了那里便安全了。”

百合听了“好妹妹”三个字,心中一热,面带微笑,道:“姐姐,要走一起走,我决不会丢下你的。况且,我一个瞎子,出去也没有什么用。王公公,你快带皇上走吧,再迟了,恐怕来不及了。”

皇帝也催促道:“咱们快些离开此地,朕答应你们,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清远却道:“姐姐,你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你还有程大哥,你们一定会幸福的。王公公,姐姐就交给你了!”

王义已急出了冷汗,求道:“百合姑娘,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说着上来拽百合的衣袖。

百合奋力扯回袖子,凛然道:“我决不会独自离开。”

王义见百合心意已决,便不再说什么,搀着皇帝匆匆向谷外行去。百合听着渐去的脚步声,柔声向清远道:“姐姐,你说如果任哥哥在这里,他会丢下你独自逃走么?”

清远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百合笑道:“不苦,不苦,又不是黄莲苦胆,有什么可苦的?”说完了她忽然扑哧一笑,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学着程天任的口气在说话了。这句话逗得清远也破涕为笑起来。

清远一边与百合说话,一边留神观看三人打斗,突然惊声道:“不好!”

百合奇道:“怎么了,姐姐?”

清远道:“我武功不济,却常听师父谈起高手风范。武学至高境界当举轻若重,每一招击出,必有泰山之威,雷霆之势。更有绝世高手,一招毙敌。酒前辈如今身法迅疾,招式凌厉,但每出一招,却总不奏效,这样下去,内力虚耗,只怕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那婆婆呢,她怎么样?”百合却更担心焦婆婆的安危。

清远未及回答,只声酒葫芦怒声道:“你那狗屁师父放的什么狗臭屁,简直臭不可闻,她知道什么是高手?见没见过绝世武功,就敢胡言乱语,教得你们这帮小尼姑也满嘴柴胡。”

百合知道酒葫芦脾气古怪,柔声道:“酒前辈有口无心,得罪了你师父,你不要怪他。”

清远淡淡的笑了道:“妹妹放心,我不会生气的。只不过他说师父他老人家放……什么的有伤大雅,被师父听到了总是不开心的。”

“我开不开心有什么打紧,只要能救得了你们的­性­命,师父便最开心了!”仪真师太的声音突然在二人背后响起,清远无法回头只是欢喜的叫道:“师父,是你吗?你老人家脱离险境了?清缘师姐呢?”

“哈哈……”欧阳不羁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小尼姑放心好了,老……师太和小师太都好好的,大和尚也活得好好的,倒是把那帮侍卫打了个落花流水,七零八落!”

百合始终听不到程天任的声音,焦急的转过身来,刚想说话,一阵温暖的鼻息拂在了脸上,她的柔荑被握在了宽厚的手掌中。“任哥哥,你……”百合惊喜的道,“你可来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伤逝

程天任望着百合担心的神­色­,心中一热,却又故做轻松的道:“呵呵,我当然来了,我跟那帮家伙说‘我要走了,再不走我的香儿可要生气了。’(奇*书*网*.*整*理*提*供),他们便乖乖的让开了一条路。”

百合偎在程天任胸口,羞涩的道:“任哥哥,你骗人,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

程天任一本正经的道:“有,当然有,只可惜他们的眼睛比较小。”

百合奇道:“眼睛小有什么关系呢?”

程天任道:“他们看你的时候,拚命的瞪大眼睛,若眼睛再大些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百合扑哧一笑,轻轻的捶打了程天任几下,忽然又停住手不动了。程天任悟到是自己说的眼睛的事触及到了她的伤痛,一边暗骂自己,一边转移着话题,沉声道:“今天天气不错,睛空万里,碧空如洗。”

百合知道他又在逗自己,笑道:“你转得也实在太生硬了些。任哥哥,有人在哭。”

程天任转头只见清远站正在萧无名的尸体旁幽幽的抽咽,不禁大吃一惊道:“萧兄怎么会来这里,又怎地遭了人毒手?”

百合便把自己于途所遇所闻讲了一遍,程天任听了不由叹息一阵,道:“原来萧无名也是杀手堂的人,他又暗恋苏家妹子,怪不得屡屡出手相救,当真造化弄人。”

清远哭了一阵,止住了悲声,咬着牙道:“这老贼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又害死了萧大哥和众姐妹,我与他拚了。”说罢猱身而上,向萧成忆扑去。

欧阳不羁喝道:“咱们此刻只求杀贼,也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一齐上前把这厮拿了!”说完他第一个冲了上去,仪真与清缘紧随其后拔剑而上。

程天任虽不甘落后,却担心百合的安危,一时不知何去何从,百合明白程天任的心思,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道:“任哥哥,你放心,我会等你的,咱们说好了,要一生一世,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离开的!”程天任感动的无言以对,只说了两个字:“等我!”怜惜的看了她一眼,使出踏雪寻梅步法迎了上去。

萧成忆虽被七人围在中间,脸上却无丝毫惧­色­,他哈哈大笑道:“好,好!谷中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欧阳不羁沉声道:“老贼,你把呼延通怎样了?”

萧成忆淡淡的道:“没怎样,我不过向他借了一副鲜活的眼珠。”众人听了这话勃然变­色­,程天任却心中一寒,不禁想起茅屋中那个满面鲜血之人。他回头瞅了瞅百合的眼睛,心中又悲又喜。

“萧老贼,四十年前你害死我的丈夫和儿子,今天要你血债血偿!”焦婆婆厉声呼喝便要动手。

萧成忆忽然面带悲­色­,愤然道:“只你有丈夫儿子么?”

欧阳不羁听他这话有些蹊跷,略一思忖便沉声道:“大和尚虽生未逢时,却也久闻四十年前通幽谷一役,据传中原武林联手剿灭杀手堂,在通幽谷中大开杀戒,有一个人的妻子被人误伤丢了­性­命,自此之后,此人就­性­情大变……”

萧成忆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他眼中闪出那种刻毒的神­色­,咬牙切齿的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这倒也未必。”一阵幽幽的叹息由远及近,空中徐徐落下一顶青昵暖轿,抬轿的是四个劲装青衣大汉。众人正在惊奇,轿帘忽然哧的一声撕开,露出轿中情形。这顶轿子从外面看与普通暖轿没什么分别,只是轿中四个角落分别摆着四只大大的红泥火炉,那炉火烧得旺旺的,映得轿中一片火红,轿帘一去,众人都感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而轿中之人身在热浪中却还身着重裘,浑身裹得如同一个粽子,只露出一只圆乎乎的脸。

“你是……”焦婆婆指着轿中人愕然道。

“沈无极!”酒葫芦已吃惊的叫了起来。

原来这人就是“天绝圣手”沈无极!程天任不禁连想起郭鲁,心中一沉,对这人先就生出几分好感。沈无极瞅着焦婆婆与酒葫芦嘿嘿笑了两声,缓缓道:“焦夫人,乔老弟,久违了。”

酒葫芦跳到轿子跟前,吃惊的道:“是谁害得你变成这副模样?”

“你不想要解药了么?”萧成忆忽然冷冷的道。

“我早已受够了。”沈无极叹了口气,“你们谁能想到我这四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不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我只是如在冰窖中,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寒冷,便是拥炉向火,仍没有丝毫缓解。想要出门,必得似这般着了寒衣,乘着暖轿,拥着火炉才使得。四十年来,我都没有见过青天白日了。”众人听着他的叙述竟不由打了个寒噤,沈无极已咬牙切齿的道:“而这四十年非人非鬼的生活都是拜这位神医所赐!”

萧成忆冷冷的道:“这不过是你自作自受,这已经便宜了你。”

沈无极不理萧成忆,接着道:“你们必定好奇,我有了这等绝症怎还活了四十年,而这四十年又怎么不来找姓萧的报仇?哈哈,你们哪里知道,萧神医哪里舍得让我这么便宜就死?每年这个时候,正是毒­性­大发之时,寒意直入骨髓,每日我恨不得又跳在火中方才舒服些,这时他便会派人送一粒解药,这解药只能稍解寒意,却不能去根。这四十年虽是非人的生活,但只要能活,谁又想死?没想到去年我的蓉儿竟一病不起,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之人,她已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沈无极已泪流满面,众人静静的听着他的唏嘘,一时无语。

半晌,沈无极恢复平静,擦­干­脸上的泪痕道:“你们必定好奇萧成忆为何如此对我?说来话长,当初通幽谷一役我也有份,但因有事耽搁了些行程,等我赶到时杀手堂已全然获胜,活着的都离开了山谷,谷中只留下了遍地尸体。只怪我一时贪心,想从这些尸体身上找些武功秘笈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无意中却撞到萧成忆对着妻子的尸体自语。当时他赌咒发誓的说要中原武林为今日之事付出血的代价,让妻子在天之灵佑护他重建杀手堂。我听了大吃一惊,刚要转身逃走,没想到被这老贼发现,中了他的毒箭。哎,一念之贪,竟遭了四十年的罪,老天也实在太残忍了些。”沉默片刻,他才又道:“眼见江湖中人屡遭惨祸,尤其那些曾参与通幽谷大战之人更是死得悲惨,我虽贪生怕死没有揭穿这老贼,心中却着实负疚的很。今日说与大家,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便是现在就死了也能瞑目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伤逝

“你早就该死!你们都该死!”萧成忆大喝一声,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披散的头皮遮住他的半个脸庞,倒使他看来起更象个孤魂野鬼,“你们知不知道我多么爱她,在她嫁给我的那一天我就发过毒誓,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可是……”他的目光怨毒的在众人脸上扫过,“你们竟然杀了她!杀了我可爱的雪儿,便是杀你们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他声音凄厉,目光恶毒,眼神所过之处,众人竟都悄悄低下了头。

“夏雪儿才是真正该死之人!”不知什么时候,众人身边已多了一个不停摇着蒲扇的瘦高汉子。

“前辈!”程天任已失声叫了出来。

这汉子微笑着向程天任点了点头,却转向焦婆婆与酒葫芦道:“焦夫人与乔兄都不认得我了?”

焦婆婆鹰隼般的目光在这人身上犹疑的晃动着,一时没有认出,便疑惑的向酒葫芦望去。酒葫芦一边搔着头皮也摇着头道:“你是……”

汉子苦笑着道:“你们当然认不得我了,这些年连我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可是,你们总该认识这根萧。”他从腰里抽出一根玉萧,伸向焦婆婆与酒葫芦。

“‘玉萧断魂’韩玉亭!”酒葫芦失声叫道。

焦婆婆不相信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人:“你当真是武林第一美男子,令少女一见断魂的韩玉亭?”听了这话,众皆愕然,眼前这个坦胸露怀,瘦瘦高高的汉子实在很难与武林第一美男子这个称号关联起来。

韩玉亭看了一眼暖轿中的沈无极,缓缓道:“沈兄虽受寒毒之苦,但还可以重裘加身、红炉环绕,我却深受热毒所害,一年四季都如身处酷暑,终日体内如有火烧,便是在最­阴­冷处也汉流浃背。四十年来这只蒲扇未曾一刻离手,便是睡梦中我也要扇着这扇。你可知道为何我所受的苦更深些?只因我知道一件更大的秘密。”

萧成忆忽然一声狂吼,一掌向韩玉亭拍来,这一掌使出了全力,竟带起一股狂风裹向对方。韩玉亭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看来我不需这蒲扇了!”一边身子转动,玉萧斜斜指向萧成忆掌心一边道:“这个天大的秘密就是萧成忆的妻子,也就是夏雪儿就是杀手堂首领。”

这句话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一时都忘了出手,愣愣瞅着眼前的情形。萧成忆也顿住身形,两只眼睛­阴­冷的凝视着韩玉亭。韩玉亭笑着道:“夏雪儿是个野心极大的女人,她容貌既美,武功又高,笼络了一批武林高手,起名‘杀手堂’,妄图以此控制中原武林,甚或控制整个朝廷。”众人听了无不倒吸口冷气,心想这女人当真野心不小。只听韩玉亭接着道:“萧成忆虽早知此事,但他对妻子爱意颇深,竟整日埋头于医患之中,对妻子所作所为不闻不问。但往往有被杀手堂所伤之人到通幽谷求医,此事着实另萧成忆痛苦不已,镇日价借酒浇愁。一日与好友聚饮中竟无意露了口风,中原武林得知杀手堂与通幽谷有关,才有了后来那场恶战。”

萧成忆恨恨的盯着韩玉亭道:“我当时把你引为生平知已,没想到你却出卖了我!”

韩玉亭叹了口气:“不错,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虽未提及你夫人的名字,她却终究因此丧命。”

程天任道:“韩前辈因此受了四十年的煎熬,不论怎样的过错也都抵得了。”

萧成忆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我的雪儿还能活过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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