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那女娃已跑向竹林。

待见她返回时，一手提壶，另手搂着三只竹筒杯。

那女娃喘道：“可惜不能请两位大叔进屋……就先喝些热茶暖身。啊，对了，我叫越蝉。”

长须汉子笑道：“在下孟南定。这是我大哥孟北安。至于我这侄子孟棋，与你早已相识……”

越蝉捂嘴乐道：“小棋子，我早就……”

突然，顶上传来噼里啪啦阵响。那女娃惊道：“哎呀，落冰雹了。”

孟棋伸手抓起把泥，其中果然夹杂珍珠般大小的冰颗粒。

孟图安皱眉道：“三月冰雹，实属少见。莫非……”

他侧头见孟南定眨眼，忙止住话语。

冰雹越落越大，砸得竹棚晃动不停。

孟棋心有余悸，道：“多亏了越姐姐。否则我几人在路上，不知要……”

那女娃陡然道：“哎呀！那些花……蝴蝶儿……”

她抓起角落的红绸伞，撑开后，冲进花丛中。

棚中三人甚是惊讶，却听远处传来重重咳声。随之，见一老人，手撑黄伞，屈身缓行于竹林间。

待其走至近处，见他鹤发苍颜，身披羊皮短袄，另手拄着竹拐。只是其双眼空洞，却是个盲者。

那老人焦急呼唤：“蝉儿，蝉儿……”

越蝉慌忙应道：“爷爷，我在这呢。”

回话间，她朝竹棚内三人做手势，示意莫要出声。

那老人却突然侧耳倾听，道：“莫非有外人在此？”

那女娃犹豫下，笑道：“恩，爷爷好厉害。是小棋子来此躲避冰雹呢。蝉儿也正好与他玩耍。”

老人皱眉道：“说过不许外人随意进入……你怎又不记了。”

孟棋慌忙道：“爷爷莫怪越姐姐。是我求她，才让我进来的。待冰雹过去，我便下山回家。”

那老人点点头，又道：“蝉儿，外面寒冷，你在花丛中做甚？莫非想让这冰雹在你头上砸出窟窿来不成！”

越蝉忙道：“我在救这些蝴蝶……爷爷，这些蝴蝶都被冰雹打伤、冻坏了……”

地面花枝倾倒。晶莹冰珠散乱其中。先前美妙蝴蝶，或折翅、或断足，少有无损的，也因寒冷，逐渐僵去。

那女娃说着说着，眼中便落出剔透泪珠。她语带哭声，道：“爷爷，你想个法子，救救这些蝶……或许弄个暖炉来……啊，怕也来不及了。”

老人摇头道：“你这女娃，哪生出这许多悲天悯人的心思。几只蝴蝶，死便死了……待风和日丽，岂不又随处可见。”

越蝉却不依，一把扯住老人衣袖，耍赖道：“不行，不行，蝉儿就要这几只。爷爷，你本事高，快帮帮蝉儿吧。”

那老人不以理会。越蝉突然将红伞收拢，塞入老人怀中，转身蹲下。

老人慌道：“你，你这是做甚……怎的连伞也不撑了？小心冰雹厉害。”

越蝉不乐意道：“爷爷不帮……哼，看蝉儿自己将这些蝶儿救醒。”

孟家兄弟暗道：“这女孩容貌清秀，却怎如此蛮不讲理。其爷爷老盲孱弱……纵然自己，也不知如何救这一地僵蝶。”

却听老人长叹口气，道：“你这娃儿，总有些古怪念头。罢了，快来伞下。”

越蝉大喜跃起，接过黄伞。

此刻冰雹渐止，棚下三人都屏息看去。

那老人盘腿端坐，运气呼吸。掌心朝下，抵在地面。旁人惊讶，不知是何道理。正纳闷中，陡见那消瘦掌下，冰珠缓慢融化，似泪滴淌出，积成细水。未过多时，水又如蚯蚓般朝四外蜿蜒渗去。片刻后，那老人周边两尺内，冰雪尽融，分为更多水流，延伸向花间草下。水过处，冰珠化，更有袅袅热气弥漫腾起。

不多时，方圆数十尺内，尽是热气萦绕盘旋。地面上，再不见丝毫冰霜痕迹。

僵硬蝴蝶，获得暖意，尽皆苏醒，再度展翅于雾气缭绕中，有如置身深山峡谷内，而肆意享受。

那姑娘不禁雀跃欢呼。

棚中三人，却都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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