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倒是勇敢，没说什么，伏在郑方刚的肩上，咬着牙，一声不吭。到了医务室，抬进去，敲门，值班的是院长刘彩屏，一位中年肥胖女人，她嘴里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昨天才缝了一位，今天又送来？”一边去医用盒里找针线，说道：“你这个伤口，不用打麻药，打麻药对你身体有害。”明霞半信半疑，问道：“别人都打麻药。”“你不懂，我医生还骗你作啥呀，这麻药打了，对你将来生育都不好。”一边拿了双氧水，给明霞清创，伤口很深，玻璃渣还在里面，一边用镊子来夹了，郑方刚问：“这么深的的伤口，为什么不打麻药？我还没有听说过。”被刘彩屏一阵凶，也不开腔了。

明霞很勇敢，刘彩屏给她打了破伤风针之后，开始给她缝伤口。明霞紧咬牙关，嘴­唇­颤抖着，把手紧紧地抓住了郑方刚的胳膊，痛得慌时，把指甲都馅进他的­肉­里，十多分钟后，终于挺了过来。郑方刚把她背起，回到车间，让她躺在长椅上。自己替她守着机器。

明霞二十七、八岁，已无少女时期的花容月貌，但依然秀丽，眼睛大而圆，怒起来的时候就睁得更圆了，脸蛋倒是瓜子脸，鼻子细长，鼻尖微翘。想当初，厂里追求的男人不少，有官衔就有一车间的主任马才，供销处副处长潘明，车队队长熊国康，还有四、五个等待提拔的大学生，再加上工人和社会上望着的，不知有多少去了。进厂第二年，组织处的处长宋瑞金找她谈话，说要培养她，调她到打印室，这打印室已有三个女人，都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工人议论都是当官的二­奶­。明霞不明就里，自然十分乐意，因这打印室不仅工作轻巧，且是转­干­跳板，还是长白班。不想去打印室不到一个月，那宋瑞金便隔三岔五地来找她到自己办公室，说要把自己的弟弟宋瑞银介绍给她，明霞听了一肚子的气，那宋瑞银她是见过的，虽也是高高大大、忠厚老实，却打心眼里看不上，面也不愿见。这样耗了三个月，宋瑞金便把她重新发回车间依旧做工人。马才本是眠花宿柳之辈，以为有机可乘，找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婆娘，有事无事来机台前逗拨，左右的工人都窃笑，明霞气不过，都哄走了，那马才仍不死心，亲自到机台前来搭讪，被明霞指了鼻梁，怒呵：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影儿，一副歪瓜劣枣的样儿！马才被抢白得黑了脸，灰溜溜地去了，厂里有几个大学生明霞也没有看上眼，厂里能说会道的媒婆都退避三舍。

厂里有一位女人名韩菁菁的，本与她要好的，也是五车间的一朵花儿，两人相约出去，总引得男人直勾勾望着，被人唤着姐妹花。不过，这韩菁菁却要比明霞伶俐得多，逢人便是笑，也是宋瑞金招去，安置在厂部办公室。原来厂长杨厚德看她相貌出众，生­性­活泼，开会时老说增强办公室的形象素质，宋瑞金如何不明白，赶紧安排，令杨厚德大为满意。

韩菁菁去了厂部办公室后，实则为杨厚德的私人秘书，但凡杨厚德开会，便提了公文包跟着，厂里议论纷纷。杨厚德对韩菁菁言听计从，宠爱有加，不过半年功夫，提成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倒要看韩菁菁的眼­色­行事，连宋瑞金也对韩菁菁礼让三分。

韩菁菁看明霞在车间里上三班倒辛苦，有心照拂她，给杨厚德说过两次，杨厚德答应了，把她重新安排在厂资料室管资料，也是个轻巧活儿，不过但凡厂里有个什么展销会、评级会，都要作公关礼仪小姐作陪。

却说有一年厂里开订货会，来了全国各地的医药企业五十余家。厂部十分重视，全厂动员，到处清洁扫除，一尘不染，在汇昌大酒店订了宴会，办得极是隆重。厂里长得漂亮的女人，一律安排作陪，一时间抽调了三十多位女人。杨厚德打了招呼，要让客人们吃好、喝好、玩好。偏偏这些客人们都走南闯北，个个习得­奸­滑无比，吃好、喝好之后，签字订货的却寥寥无几，颇让杨厚德焦急，趁着还有一天的时间，杨厚德授意，一定要让几个主要客户玩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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