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儿斗了三个钟头地主,只把眼往坎下望,六娃子打趣他:“啷个,约的那个还没来呀?”四宝儿笑了,往包里掏了烟出来,撒了六娃子、钟魁智几个,“今儿个穿得恁个周正,头发油光水滑的,蚂蚁子爬上去都要拄拐棍,是要相亲么?”钟魁智接了烟,打量了一下四宝儿,“相哪门子的亲哟,打处打烂仗。”四宝儿自我解嘲。
“你娃是虾子过河,谦啥子虚,都快成先富起来的那群人了,看你这身打头,越来越资格了。”六娃子半真半假地恭维。
正说着,四宝儿往坎下斜坡上看了,眼睛便放了光来,不再与六娃子几个搭白,望几个兄弟甩了一下头,几个便收了牌,跟四宝儿走了。
庞建军把头往坎下看了一下,那懒阳坡上正三五成群地上来一些人,一堆堆都是女人,脸上擦抹了脂粉,嘴皮儿红红的,穿得红红绿绿,有的勾了手,往坡上走来,原来那坡上文化馆下午二点的舞会要开始了,几个茶客往下看,多是些老脸嘴,不知四宝儿看中了哪位。
三点来钟的时候,茶客们正自玩耍得欢,就听到了坡上舞厅上嘈杂起来,然后就听到了有女人的尖叫,老石、庞建军、六娃子等茶馆往坡上望,坡上已围了不少人,再仔细一瞧,只见四宝儿及其弟兄正从高高的堡坎上跳下来,拼命往下跑,四宝儿头上冒出的血顺着眼睛鼻染流下来,糊了半边脸,后面正跟了三、四个年轻人,手里握了刀,紧追不放。
四宝儿跑到茶馆门前,不往街上跑,却撞进茶馆,老石避让不过,被撞了一个满怀,歪在了桌旁,后面几人也呼啸而至,庞建军、六娃子、苏络腮端着茶杯,忙往后躲,四宝儿几个进了茶馆,狼奔之间,撞翻了两张桌子,椅子踢翻一地,四宝儿到处找家伙,没找着,就提了老石的茶瓶,追杀的几个人已赶到,四宝儿正好出了茶馆,狠狠地砸在当前的头上,只听“嘭”的一声响,开水四溅,就听得一声惨叫,那人把脸捂了,退了下去。后面的几个便持了刀,要过来冲杀,四宝儿的兄弟早提了板凳,与后来者对打起来。
围观的这才看清,追过来的原是舞厅的常客,廖跛子的几个弟兄,原来也是在赶场天混在人群中偷摸兼使诈的,原是各有码头,因后来多了几个兄弟,不免犯了四宝儿的地界,早结下了叶子,怎知这次就打杀起来了。
六娃子等几人乐得看热闹,老石却十分着急,忍着腰上的痛,忙赶到屋外坝子,急唤下棋的雷警察,雷警察听了,头也不抬,说道:“打便打,多打死几个好些。”老石急说:“真的要弄了人命来了!”雷警察听到外面砸得山响,这才大刺刺地走了出来,喝道:“吃胀毬了,在这里杀得人仰马翻好看嗦?有本事到河沙坝去,痛痛快快拼个死活,倒还干净。”两边正互相抵着,见了雷警察,就把家伙放下,四宝儿叫了一声“段哥。”雷警察说:“哪个是你段哥?还不把东西收了,在这里打打杀杀胀人眼睛,进屋讲去!”六娃子就在旁边搭白说:“请你们进屋吃讲茶呢。”这时,外面早就围了上百人,都在议论:“千万莫惹半截幺爸,下手从来没个轻重。”“就是,四宝儿这么大块的家伙也被撵得飞叉叉的。”老石就请大家散去。
几个人跟着雷警察进了屋,雷警察找一张桌子,命四宝儿等人左右站了,再把围观的大群人支开,六娃子、张友生、苏络儿胡几个人还是挤到雷警察背后来听。四宝儿和对手就讲起理来,大伙儿听了半天,原来,是为争女舞伴惹起来的事儿,那廖跛子的兄弟耍的女伴儿被四宝儿的兄弟请了两次不起来,这家伙脸上无光,就打了女人一耳光,两边就跳起来火并,四宝儿出头,结果被砍了一刀在头顶,一时慌了,一路跑下坡来。
看看茶馆外围的人并不走散,雷警察怕影响不好,就说到派出所解决,让四宝儿与廖跛子的人一起跟他走,让其它弟兄各自走散。老石上来问这一屋子打得稀烂啷个说,四宝儿很豪爽,说回头赔他东西。几个人一路挤出来,开始很多人围着,走远了,跟的人就没了。
雷警察左右看了没人,便对四宝儿说:“为一个婆娘,搞得恁个雷翻阵仗的,街上的人都在笑,你四宝儿的人先惹别个,你头上挨的这一刀也不冤,今天你两个就算毬了,各人胎倒,拉到派出所好看嗦?各人都走散了,有气到河沙坝使去!”两人忙点头谢了雷警察,雷警察就自个儿走了。
两个人对望着,四宝儿说:“老子头上的伤没得白砍了的,你说说,该啷个了?”那年轻仔儿说:“啷个了?你想啷个了就啷个了!”四宝儿气得咬牙,说道:“好你个半截幺爸,咱们后会有期!”那人冷冷地说:“老子不等你不算好汉。”两人各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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