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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虎妞降临在望福村的那天,雪花纷飞,十年难得一遇的严寒,整个望福村家家户户都为她点起了火把,煮着红喜蛋,虎妞一家子轮流抱着她,好不得意,那些村民个个都恨不得摸她一把,沾沾喜气。望福村已经五年未降下过女婴,本来村里女子就少,因为地偏人穷,很少有人娶得回外地女娃,以致于全村光棍遍地。

一时间,各家有年幼小孩的父母都纷纷涌入虎妞家,眼睛紧盯着未来媳­妇­儿,虎妞那时还胖嘟嘟地在床上咬着手指咿咿呀呀。爹娘将女儿视为掌中宝,七岁大的儿子总会偷偷拿走妹妹的吃食,还舔得她满脸口水,临走还得掐上一把。说来也怪,自从虎妞降世后,村里的女娃一个个接连降临了,各家得女后喜笑开颜。

虎妞自小跟着哥哥四处玩耍,一群野孩疯在外边,傍晚才归家,金小胖是小恶霸,爹爹是村长,娘亲又会经营生意,家中算得有些积蓄,因此在孩群中间总是盛气凌人般模样,其他小孩大多表面顺从,敢怒不敢言。虎妞哥先爬上一棵树区摘枣,其他小孩分散着去爬旁边其他几棵挂满红艳艳大枣的树,六岁的虎妞紧随自家哥哥,挪着小小的身子往上攀爬,嘴里不断甜甜地喊着:“哥哥”,好不容易爬上一小半,身下的金小胖坏笑着拉她裙子,将虎妞往下扯了一点,虎妞艰难地扭头过去,发现金小胖正用那肥肥的小手捏自己ρi股!虎妞叫出一声,一脚踹在小胖头上,自己也因重心不稳往下跌落,恰好又压在小胖身上。虎妞那时机灵狡猾得很,见自己将小胖压得不轻,微怔了几下便哇哇大哭起来,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小胖先欺负的自己。

哥哥从树上一跌而下,将兜里的红枣递给虎妞看,狠狠瞪了金小胖一眼。金小胖这下火了,推开身上的虎妞,朝虎妞哥回瞪过去:“死猴子,你那啥眼神,我欺负你妹啊!”虎妞被推倒地上,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就砸向金小胖,不知羞地喊道:“你摸我屁屁!”其他小孩都哄笑开来,金小胖从地上爬起,脸上失了面子,满脸通红地大吼:“摸你又怎样?你将来就是我老婆!”虎妞哥哥听了这话就扑上去同小胖厮打起来,揪作一团,双方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小胖最后撂下一句狠话:“不信回去问你爹,看你妹是不是我老婆!”趾高气扬地走了。

哥哥拉着虎妞果真回去问娘亲了,娘亲责怪大儿子不懂事,说是将来妹妹能嫁进金家那是福气。如今村里女娃越来越多,好在虎妞长相从小就比常人灵落动人,金家二老对小虎妞很是喜欢。两家早早订下娃娃亲。虎妞听后大吃一惊,她想不到娘亲会如此,闹起别扭来,死活不要将来给臭小胖当媳­妇­儿,哪知娘亲不理会她,煮了两碗面糊就堵上了二人的嘴。

望福村只有一个私塾老师,许多到了上学年龄的孩子都交不起学费而读不起书,虎妞的哥哥便是其中之一,虽然万般想念书,却始终未曾向爹娘开口,年纪大点时就每天跟着父母出门­干­农活去了,留下快十岁的虎妞独自在家守屋。虎妞生­性­好动,将家里门栓拉好就偷跑出去了,一路晃悠到村中心的小集市,这地方每逢过年爹娘都会带着哥哥与自己来这儿逛上几圈平日里是鲜有这种机会的。全村唯一的一间小茶楼里围了许多人,虎妞甩着两个羊角辫,努力地往人群里挤,众人见她矮小,多半还是会让出点空间让她过路的,所以不费什么功夫,虎妞的羊角辫就出现在人群最前排。原来大家所看的热闹竟是说书,虎妞第一次见到这种新奇的能引来大家拍手叫好的方式,津津有味地跟着看起来,还不时地听着身边一些人的台下解说与评论。这天听的是《梁祝》的故事。从头看至尾的小虎妞心里颇有感触,自己也得像祝英台般勇于反抗,决不能以后真的嫁给金小胖,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小胖。恋恋不舍地摸回家后,爹娘还未带着哥哥归来,她心里顿时产生一种做坏事后没被发现的乐意,喜滋滋地端着小盆淘米做饭。

自那以后,虎妞经常一个人出去听戏,听着各种各样的­精­彩故事,比如听了《女驸马》后,整天幻想着自己若是能如此能­干­,出人头地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说书先生去过外面很多地方,总能给他们讲许多望福村以外那些令人羡慕的繁华,那时的虎妞便暗暗心想,日后她总会走出望福村,亲眼去看看那些不知是否真实的世界。

这样宏伟理想一直往上堆积,载满了她的心。可时光在流逝,转眼间两年过去,她十二岁了,所有人夸她越发可爱时,自己却暗自伤神起来。那天她偷听到爹娘在屋里的谈话,娘亲说是等虎妞十四岁时就嫁到金家去吧,金村长已经提过好几次了,虎妞她爹却说再等等,怎么说也得十五才嫁人。那事之后,虎妞一连好几天都没和爹娘说过话。金小胖现在长大了越来越嚣张,不仅一如既往地胖,还变本加厉地欺负起人来。就连哥哥都不希望自己嫁给小胖。

她的忧虑一直持续到十三岁。十三岁那年,她遇到了双十年华的白禹,命运从此发生转折。

赶路的白禹为求解渴之水,百余户人家里单单敲开了虎妞的家门。虎妞第一次见到有人穿这么漂亮的衣裳,而且白衣主人还能那样好看,她的小手拉着他雪白的长袍,示意让他进门去……白禹低头看虎妞,她那粉嘟嘟的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亮晶晶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自己的心瞬间舒展开来,久违的笑容微微显现在俊颜上,实在太久不曾见过如此纯净的事物了。

听到白禹自称行走江湖之人时,虎妞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眼睛都发直起来,那是她向往已久的生活与世界,她实在不愿一辈子被锁在这个小村落中,虽然有爹娘和哥哥的日子万般好,可虎妞明白,再过两年她就不属于这个家了。

白禹被虎妞爹娘强留下住了一宿,第二日准备辞行时,包袱里多了几份­干­粮。行至村口,远远地听到身后有人呼喊,却是很模糊,白禹回头,只见一身红花袄的小虎妞急急地朝他奔来,他朝虎妞的方向迈出几步,静静地等着她过来,只是红袄身后似乎还有黑影。

虎妞气喘吁吁地跑至白禹面前:“白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吧!”

白禹皱了皱眉,不解地问:“这是为何?”他不会带上其他不相­干­的人,那样只会是拖累。虎妞却看似很急的模样,双手紧握着他的衣服,生怕他突然走掉,可怜兮兮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不要留在这里……”白禹试图拉开她的手,虎妞却死死不放,白禹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直至那黑影追至身前。虎妞哥哥一把拉住小虎妞,将她往回拖,暗沉着脸部说话。此时的哥哥与白禹年龄相仿,长久做农活的缘故使得他臂力极大,轻易地就将虎妞拉开。虎妞挣扎着捶打哥哥,眼睛却苦苦哀求地望着白禹,不多时便因受不了哥哥反常的粗暴跪坐在地,哭出声来,那声音听得白禹心里一颤。哥哥素来疼爱虎妞,平时虽有小打小闹,却是全天下最见不得虎妞哭的人,他半蹲下身去看虎妞,大手抚在那乌黑的发丝上,一顺一顺的,“虎妞,跟哥哥回去好不好?”语气里竟透着几分哀求。“我不要回去,哥哥,我不要以后天天都和死小胖在一起……”虎妞将头靠在哥哥肩上,鼻涕眼泪尽数抹在了哥哥粗厚的麻衣上。白禹看到此番情景,心里大致明了几分,眼前的兄妹情深令他轻摇下头,曾几何时,他也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妹妹,只是老天不曾善待她。想至此处,便欲转身离去。

“白禹”,虎妞哥哥突然叫住他,看了白禹许久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低沉地再次开口:“求你带上虎妞,替我们照顾好她。”白禹惊讶于他的转变,就连虎妞也愣住了。哥哥拉起地上的虎妞,轻轻用手拍打她身后的灰尘,用极低的声音暗哑道:“她不应该属于这个地方。”语罢,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任虎妞再怎么叫哥哥,都没有转身,渐渐地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白禹微怔,虎妞这下是必定要跟着自己了么?可心里,却没有了应有的不悦。

……

“虎妞,不要叫我白哥哥,”白禹皱眉,“日后唤我师父。”

“虎妞,为师行医,以后唤你玉术罢。”玉术生津止渴,养­阴­润燥,一如他在她家喝到的那碗茶。

财­色­双劫(上)

转眼间,四年逝去。

关中有双鹤,双鹤有双宝。人尽皆知双鹤城里的黄员外,富甲一方,十八房姨太太,各个美艳如花。膝下却只有一子一女,便是那双宝。其子家乔,号称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才华横溢,举世无双;其女木莺,娇俏可人,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黄员外虽行为奢华,家中子女却是教养极好,平日里极少露面,向来低调,只是兄妹二人的一些墨迹总会被自家父亲拿来炫耀。

双鹤城在关中之地算得繁华,集市之大仅列京城之后,向来热闹非凡。纵使如此,还是会有不和谐之景。长平街的街尾拐弯处,一人被药铺里德人给推了出来,那人十五六岁般模样,却是异常瘦弱。小伙子似乎还想再进去,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身尝试着往里走,这下,里面的推力仿佛更重了,将那人推得踉踉跄跄,险些栽倒。屋里的人终于不耐烦,走出门来,边上一些行人为了看热闹,纷纷围拢过去。

走出的人一身颇具亮光度的蓝­色­布衣,头上束着同样质地的帽子,虽不算招摇,却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那是极好的衣料。此人颇为不满地瞪着眼前刚被自己推出来的粗布少年,嘴里似乎­操­着一口本地话在骂着什么。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这小伙子买药也不看地方,这蛇庐只为有钱人家看病,哪是咱们普通人进得去的地儿?”

“妈的,这年头有钱人越活越潇洒,咱们的钱都进他们兜里了,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站立于人群中央的蓝布衣者仿佛对周围的议论置若罔闻,只是抬高了脖子鄙夷道:“我这里的药你一辈子积蓄也买不起。”说完便傲慢地要转身进屋去,留下一脸哭丧着脸的小青年,哀求的目光依旧紧随那身蓝衣。

“看病何须贵药?”一声清脆的女音响起,拥堵的人群被拨开来,走出一个黄衣姑娘。女子一身鹅黄,明亮却不耀眼,乌黑的头发少数被松松挽起,别于脑后,大部分垂下披散在身后,还有几丝挂了肩前,小巧透白的脸颊上樱­唇­微动,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算不得如何惊艳动人,那双乌黑通圆的眼珠却泄露出她不同寻常的灵动,小家碧玉,楚楚可人。

只见她走至蓝布医者身后,打量了被推出的小少年,突然以极其迅捷的方式伸手一把扼住他的手腕,冰凉透滑的指尖瞬间贴上少年的肌肤,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引得少年一阵哆嗦。女子抬起头,似存疑虑地再看了下少年的面­色­,终于开口:“你除了些许的营养不良,倒也没多大问题呀。”

少年似带窘意,面­色­微微有些发红,低头看见少女纤细白­嫩­的手指还在自己手上停留,说话更是支支吾吾:“不是……不是俺,是俺娘又生了个弟弟,婶婶说俺娘气血亏虚,俺家穷……”

女子脸上有了笑意,原来眼前是个孝顺的小伙子,语气温柔地接着问:“你要买何药他不肯卖给你?”

少年­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这让少女听得有些吃力:“俺不懂这些,他说人参,太子参,补骨脂什么的,都是俺买不起的……还说,就算攒够了银子,她滴东西也不卖给俺们这些穷人。”

黄衣姑娘听了,故意抬高了声音说:“勿听庸医言,你娘刚生产完,虚不受补,哪里禁得起那些猛药?”小伙子的身体明显一震。

众人听完,皆表惊叹。果然,那蓝衣大夫转身飞快走来,伸出颤抖的萝卜手指着黄衣女子和少年,厉声吼道:“休得听他胡言,我哪里给他开过这些药,不过是随口说说。”

此刻女子脸上嫣笑更浓,满意地巧声反问:“哦?身为医者,也可随口说说?那岂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取人­性­命?”接着,无视额上青筋突起,正在暴走的蓝布医者,转而对少年微微笑道:“你能弄到蜂蜜么?往蜂蜜里放些大枣给你娘冲些茶水,一日一次即可,上山挖些白术,山药和白芍,给她煎着服用。”少年感激地点点头,蜂蜜这种东西,走到树林子里去取,对于他们这些山野里长大的人来说并非难事。后面的那些药材,他们屋后的山上也是能找到的。

正说着,屋里走出两个大汉,目光凶狠地朝女子和少年二人大步踏来,个个虎背熊腰,十分壮实。江湖上行走的基本规矩就是不能随意拆人家的台,更何况是这种有后台的医馆。黄衣女子调皮地吐了下舌头,身形一闪,在两个大汉的手挥过来来前,将少年一起拉开。两个大汉翻转身,继续向着他们攻来。好左躲右闪,此刻还带着一个人,不多时就娇喘连连了,她的目光注视着人群,朝着那里大喊:“师父,你怎么还不出来!”分神之际,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已劈掌向她袭来。

一个白­色­身影从人群里腾空而起,轻易的一个翻身来到场中央,将那偷袭的大汉一脚踹开,停在了女子面前,动也不动,女子正不满他的来迟,白衣男子目若寒星,紧紧盯着某处,用低沉有力的声音道:“还不把你的手拿开。”

女子会意后看向自己拉着少年的手,似乎,从刚开始这手就没放开过,于是­干­笑了两声,立马放开少年。少年本就受到惊吓,被黄衣女子东拉西扯的,还在一团迷雾中没反应过来,这下就被她突然的放手弄得害怕起来,差点被一大汉提过去。还好关键时刻白衣男子终于出招,看似很简单随意的三两个动作,就将两个大汉统统放倒在地,哀嚎连连。众人看杂耍般激动地欣赏着单方面殴打。

少年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作势要跪下,被女子一把拦住。

“俺能知道恩公的大名么?”

黄衣女子此刻故作娇羞状地抿嘴一笑,百转千回,“我叫玉术。”少年不知怎的,见了她这笑容后,脸羞的通红,却因害羞不敢正视少女,偶尔抬起头用余光瞥上她一眼。这一切在某人眼里看来,就是两个人含情脉脉,眉目传情了。他冷眼看着徒弟在一旁顾盼流姿。

此时玉术才注意到师父似乎脸­色­不大好,忙奔到白禹身边,谄媚地笑着,对着少年拍起某人的马屁来:“刚刚救你的人是我师父,也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做好事不留名,雁过不留声的白禹白大侠。”还不忘情地挑眉,颇为自豪,看着自家师父嘴角抽搐一般,暗喜着往他身上蹭了蹭,引得白禹这下抽搐的该不止嘴角了。

众人窘,这是所谓的雁过不留声么?只怕那是只哑雁……

不过说白禹,大家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最近传闻江湖上有个一表人才又颇具正义的白禹带着个美貌如花的徒弟,四处行走,所经之地都留下些他们行侠仗义的事迹,渐渐地传开来,声名鹊起……

财­色­双劫(下)

夜已深,黄府早已从白日的忙碌中沉寂下来,灯一盏盏地熄灭,黑夜不久便吞噬去了大半座府邸,唯有黄家乔的主房灯依旧明亮,在这片黑暗中顿显突兀。

夜深好办事,玉术悄然来至黄家乔门外,玉术舔舔口水,用手指在门糊纸上抠出个小洞洞来,俯身望进屋子,里面当真端坐着一人,手持书卷略微低头,神志集中而看得仔细。因为角度原因,玉术看不大清楚那人的脸面,只好从衣兜里掏出迷烟卷来,顺着那小孔伸进屋内。就在她视线脱离目标时,屋里人稍稍抬头,看往玉术的方向,嘴角上扬起来。

待她向屋内吹入少许迷烟后,不等多时,便放心地推门而入。这迷烟乃师父亲手调配,只会让人在一定时间内失去神智又不至于被迷晕,屡试不爽。

进到屋内时,黄家乔正失神般地盯着她,玉术自顾自地“啧”了一声,当真是名不虚传的美男,以她多次调戏美男的经验来看,此人相貌是最出众的,甚至不比白禹逊­色­分毫,难怪能称得上双鹤之宝。只是,号称温润如玉的黄公子怎得长出一双妖孽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玉术不由得走近,更为仔细地打量起那双醉人的眼眸,心里暗叹,此人如斯之美,那他妹妹黄木莺想必也有着倾国之姿,师父此时是否也在另一间房里做着与自己一样的事呢?玉术心里突然生出几分不高兴来,师父身边向来除了自己,别的女人不可能接近一分一毫的,可是,说不定是他觉得那些女人不合他意?这下遇着黄木莺,以后可能什么都变了。想至此处,又定睛多看了几眼黄家乔,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正对她微微而笑,如三月春光般和睦。

于是,玉术很自觉主动地将脸凑上去,两人的美颊相距不到一尺,互相打量着对方。眼睛,够魅惑;鼻子,很□;嘴­唇­,­性­感至极;皮肤,异常光滑;触感……玉术很是满意,小手贴上黄家乔的脸,确实如想象中般柔软细腻,他的身上还带有阵阵独特的清香,很陌生却很新奇刺激,让她忍不住缩着鼻子努力地嗅着,不自觉地越靠越近,就在黄家乔的薄­唇­正要触及眼前诱人的娇­嫩­时,玉术似乎闻够了般,将脸撤开,却未及时捕获到他眼中那丝未能得逞的失望。玉术继续打量着他的身体,从修长的脖颈到双肩,一路往下,心里一直感叹,黄家乔无论相貌或是身材都好的无可挑剔,符合当夫君的模板,接下来,只看品行如何了。玉术将手环至他双肩,斜靠着轻坐上他的腿,黄家乔此刻面无表情,毫无动作,玉术初步觉得此人乃君子之类。将脸再次移近,一直到两人都能相互数清对方眼睫毛的距离,她很清楚地看到,黄家乔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顿时倍感疑惑,他这是在咽口水么?玉术的眼神里带上几分警惕,打算再试他一次,遂将手顺着他的肩头缓缓滑下,移至他胸前,轻轻抚过那片宽阔的原野,用手在上面反复地画着圈圈。

渐渐的,玉术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浓重,更惊异的是连自己也是,而且全身热源滚滚不断地往脸上涌,黄家乔眯眼看着怀里满脸通红的人儿,满意地笑了。仿佛一根滚烫的东西硬硬地抵在了玉术大腿上,玉术惊呼一声,挣扎着就要跳起身来欲作逃离,却被身下的人一把按住,扣住她的细腰,紧得她喘不过气来。接着,黄家乔撕开了自己之前的温顺模样,大力将她按在身前的桌上,一手扼住她纤细的双腕,低下头去铺天盖地地吻来。玉术此时已是欲哭无泪,她不会武功,身上软软的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调戏反成了被调戏,她踢着双腿想要踹开压住自己的人。黄家乔满眼猩红,一手拨开她双肩上的衣服,咬上那单薄的锁骨,忽重忽轻地咬噬着,每咬一下,身下的人便哆嗦一阵。玉术腿间的磨蹭反倒使他更加□高涨,本来只想逗逗她,此刻却再也控制不住,停不下来,只想将身下的人揉碎吞入腹中。

门却突然开了,­阴­森森地走进一道白影,整间屋内顿时透满逼人的寒意。“放开她。”很平静却强势得丝毫不容反对的声音。

黄家乔微微一怔,打量着不远处的白衣男子,莫名的心里惊慌起来,他强迫自己内心镇定住,手却依然压制着玉术。

白禹不再言语,一步步走向衣衫不整,动作姿势极其不雅的二人逼近,灯光下渐渐看清了他紧抿着­唇­的脸上已是铁青,强大的气场令黄家乔很识时务地松开了身下眼神迷离涣散,香肩微露的可人儿。可是,此时已经晚了,白禹已临至二人身边,手劲一大,似乎要将黄家乔的肩膀捏碎了去,疼得他龇牙咧嘴。可事实上,黄家乔并非文弱书生,被挟持后不久便往另一边灵活转身,肩膀一弹,逃离出魔爪之下,用手揉捏着自己受伤的另一边肩膀,脚下也不慢,轻松一勾,提起一张红木凳便向白禹掷来。白禹怕伤及玉术,并为作轻松躲闪,而是抬手一挡,生生将那结实的木凳震得四分五裂,“砰”的几声落至四周。他也随手拿起桌上的书,飞刀似的向黄家乔掷去,只见书卷飞速旋转,被黄家乔双手举凳一甩,二者相撞,顿时火花四溅,木凳再次分裂成几块,而那书则裂成碎页,从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飘得满屋都是。

府里护卫们听见少爷房间里的巨大响动,匆匆忙忙向此处赶来。白禹转头看了眼不太对劲的玉术,衣服被拉得太下而春光外泄,他紧皱着眉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袍将徒弟裹住,抱在怀里迅速离开。

行至密林处,他才将玉术放下来,此前玉术在他怀里,将带有少女独特香甜的呼吸不断喷洒在他胸前,脸上,满脸通红地微微挣扎着,似乎很不舒服,她的扭动让一向坐怀不乱的白禹也跟着呼吸不均,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仿佛在徒弟面前,自己总需要保持很强的定力。终于能将折磨人的家伙放下,白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给她取来清水喂她喝下后,她的眼睛才恢复一丝清明,大半部的还是迷离状态。此时半醉半醒的眼神却比平常更深,更加妩媚诱人,看得白禹连忙偏转头,不敢再直视那双闪亮的眸子底下。

“师父,好热。”此时的玉术明明还在迷醉中,不知道白禹正在身前,只是习惯让她在最难受的时候喊出了“师父”,并且还在继续嘤咛呻吟中,用手去扯身上白禹的外袍,可那里被系上了结,她扯不开,只感觉越来越热,一个劲地唤着“师父”。

白禹早已看得双眼冒出火来,他的衣服就那样包裹着里面小小的她,她的拉扯露出一半的香肩,诱人的­嫩­白锁骨处绽放着一朵朵刚刚那人留下的红梅印记,嫣红的­唇­和胸前红梅相映,看得白禹心里又气又满怀**。黑云覆盖的密林里,投下皎洁的几许月光,照耀在玉术身上,纤细柔美的身影让人无法忽视。白禹一把拉过徒弟,紧紧扣住她的腰,抬手用力地抹去她­唇­上方才黄家乔流连过的痕迹,接着深深吻下去,绵长而暴躁,似有发泄。他清楚,只有在这样夜深无人的夜晚,只有在自己独自清醒的情况下,他才能如此放纵自己,释放出心里久住的压抑。最终在玉术快要窒息时,他才舍得放开,扬眉笑起来,自己怎么会教出这般愚钝的徒弟,下药不成反被迷惑,很挫败地捏住她的鼻子,让她呼吸不顺畅,以作惩罚。玉术无法用鼻呼吸,只得长大着嘴巴努力吸气。

待到玉术清醒时,自己正在冰水池里,肌肤都异常地泛白,肯定是在水里泡了很久。此刻的她身上再没有磨人的火热了,而是冷得直哆嗦,她的好师父却在水池岸上惬意地烤着火,火光忽明忽暗地映出他的脸。玉术气得牙痒痒,居然把她扔水里。“师父,我……的衣服……呢?”

白禹神清气爽地站起身来,指了指岸边的那一小叠衣物,然后转身向远处迈去。

玉术很怨念地告诉白禹,“师父,徒弟这次劫­色­失败了。”还带着一脸的懊丧。

白禹一副得意的神情瞥向她,不屑地说:“被反劫­色­了。”哼哼地鄙视着她,打击她原本就已脆弱不堪的心灵。

本来玉术还想问是不是师父的药出错了,最后想想还是作罢。她抬起小脸,“那师父呢?师父的行动如何?”有没有劫成黄木莺。

“师父会有你这般傻?”他略昂起脖子,“自是成功的。”

玉术听后,心里默然生出一阵小失落,果然黄木莺的魅力还是征服了他。不过转念一想,这样或许更好,至少师父是正常的了,人家都说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否则就成断袖了。师父早就应该找个师娘回来的。

白禹看着她脸上变化莫测的各种表情,很是不解,随后将身后的黑布兜取来,打开后,里面尽是闪耀的金银珠宝,密密麻麻地寄在一堆。玉术的眼都睁得比平常大了几分,收获真丰阿,“师父,这些都是你弄来的?”她满眼桃心地崇拜着自家师父。

“若不是急着救你,还能拿出更多。”他嫌玉术拖了自己后腿。

玉术惭愧地满脸通红,这不也是第一次失手么,“那师父怎么能同时做到两件事啊?劫财又劫­色­。”

白禹愣住了,“什么劫财又劫­色­?劫­色­不一直是你在­干­的事情吗?”

聪明的玉术迅速分解并领悟了这句话的含义,原来师父并未去劫黄木莺,心里原来堵住的那一块似乎突然通了,轻松起来。不过令她更加担心的是,连黄木莺都未成功,难道师父真的是断袖?

被劫

玉术正侧头擦拭着滴水的长发,白禹很淡然地问:“你至今对选夫之事还抱有希望?”玉术以为师父是在嘲笑自己,牙关一咬,语气坚定:“我一定会找到的。”透过她的眼神,白禹心里的失落再增一分,那么单纯的丫头眼里,自己永远只是师父的角­色­。白禹若有所思地注视让玉术心里有些害怕,她故作轻松地缓解气氛,乌黑闪亮的眼珠迅速一转,趁机问道:“美­色­当前,能享则不留,师父何不学我,顺便轻松劫个美人?”

白禹很镇定,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疑问,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为师从不近女­色­。”此话说得当真昧良心,明明昨夜才趁机劫­色­。

徒弟很诧异,不禁脱口而出:“难道,师父果真是断袖?”

白禹立刻满头黑线,对这种白痴徒弟表示很是头疼,一手抚额,狠狠地盯着猎物般的徒弟,心里腹诽:师父不断袖,只是想吃你很久了。

这等眼神在玉术看来,完全就是被人戳中伤疤后的疼痛,她痛心疾首地心里感叹,这下真的完了……

此事从此在玉术心里留下­阴­影,外表如此完美的师父居然也有不可告人的隐疾,她开始可怜起师父来。

黄家公子被劫财又劫­色­的事情广泛传开,路人纷纷议论着昨晚那女贼的无耻,听得玉术不停骂道:“啊呸,黄家乔才是真正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无耻之徒呢!他们真正损失的也就是一点钱财,还不够弥补自己的清白之身呢!”她哪里知道,昨晚是接连被两只衣冠禽兽,轮流占便宜的。

白禹本想回去教训黄家乔一番,以解心头之恨,哪知事情传播如此迅速,恐防其中有诈,决定带着玉术离开双鹤。

出了双鹤,白禹让玉术独自往西走,说是到了前站的芙木城停下,找到云来客栈,在那里等他即可。跟从师父的这几年里,玉术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师父都会丢下她独自去往某个地方,通常都要两周左右才能回来。至于那是个什么地方,,为了哪些事,或者哪个人,这些都是玉术所不知道的,师父也从不愿向她提起。

还未赶到云来客栈,半路上她就被某人劫获了。离了师父的玉术很容易就被捕到。等她被黑布蒙住的双眼重见光明时,看到眼前的桃花眼便抬腿向对方踹去,却被他一手抓住,抬得更高,伴提在空中,黄家乔用力地在她腿上捏了一把,疼得玉术眉毛都拧在一起。“你还挺会撒泼哈,每次见面都用脚打招呼?”他一手抬住玉术的腿不肯放下,一手钳制住她依然扭动的身子,俯身过去越靠越近。玉术的双手本已被他用绳索牢牢捆住,如今身体又被摆成这副尴尬模样,眼里半是愤怒半是哀求地看着他。

“我可不喜欢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你温柔些我便不为难你〉”他的气息温热地喷在她脸上,瞬间侵袭了她所有感官,玉术将脸扭向一边,却又被他用手捏住下巴,强拧过来,继续与他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他邪笑着:“怎么了,昨晚你不是要引诱我吗?现在我们继续,嗯?”还在不断地往玉术靠近。

哪知,这下玉术不但没有后退,而是出其不意地扑向前,对准他那高挺得鼻子一口咬下去,狠狠地用力咬着不放,黄家乔一把推开她,可她平衡力似乎练得极好,非但没有往后倒,反而将他的鼻子咬得更紧,黄家乔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顺着皮肤流下。

“死丫头,还不快放开!”黄家乔呜咽着,伸手去抹流至嘴角的液体,果真鲜红一片。直到玉术咬累了,连口水都流出来后她才肯收嘴,看着黄家乔一脸鲜血混着口水的狼狈样,很得意地笑了。黄家乔真恨不得上前捏死她。

玉术满嘴腥咸,吐了吐口水,“你捏我一把,我咬回你一口就此作罢。快解开我绳子。”

“就此作罢?”黄家乔很愤怒,“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却将我咬成这样,这也能就此作罢!”

“可是你绑架了我,等我师父回来了定会找你算账!”玉术只能搬出师父来恐吓他。

“原来昨晚那人是你师父,”黄家乔先前还愤怒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我不怕他。”

玉术很鄙视他,分明是睁眼说瞎话,不想与他再作争辩,“快点将我放开。”

“放开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他的手再次掐上她­嫩­滑的脸颊。

最后,玉术不得不被迫答应了他的无耻要求,理由是她调戏了他。玉术很不情愿,迫切希望师父回来收拾他。还好黄家乔并不耽误她赶去云来客栈的行程。

入住客栈后,玉术安静地等着师父,蓦然想起了望福村,那里的哥哥和爹娘,她已经四年没有归过家了,虽然一直写过特殊了书信回去,却不知他们是否能收到,爹娘是否还在责怪她的任­性­,哥哥又是否娶回了嫂子。她趴在桌上,腾出空间摆上纸和笔,细心地画着一幅幅小简画,连在一起她对他们的思念,玉术知道自己家里的人都不识字,望福村里能识字的人少得可怜。若不是能有幸跟着师父只怕她也还是一个无知的小村­妇­。这四年里,师父教会了她太多东西,一直无止境地宠溺着自己。明明白禹与哥哥的年龄一般大,可是很奇怪,她对白禹和哥哥感情似乎完全不同,又或者,师父与哥哥确实是不一样的。

信还未写完,门外“咚咚”响起敲门声,玉术闭着眼都能知道门外有人。黄家乔懒懒地斜靠在门外,见她出来,声音慵懒地说:“陪我去逛街。”玉术拿眼瞪他,哪有这么无聊的男人,兴趣爱好竟跟女孩子一样!师父才不会这般娘娘气,她不自觉地又拿黄家乔与师父相比。黄家乔见她不太高兴,才摆下架子问她:“怎么了,逛街不好吗?”

玉术摇了摇头,“逛街很无趣。”黄家乔听了兴趣全无,心情一落千丈,“我以为你会喜欢。”玉术听了立刻来了­精­神,“那我不喜欢的事情你都可以不做吗?”黄家乔一时被她被她天真地眨巴眨巴眼睛所迷倒,“可以试着……等下,你不喜欢什么?”

“我不喜欢见到你。”玉术笑得像花儿一样,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黄家乔被气得脸­色­发白,“走,去逛街。”

药香

玉术曾问过黄家乔,为何外界会将他形容得如此之好,黄家乔推开手,“他们怎么传那是别人的事,我自己可没说过。”是啊,黄家那么多钱,想要塑造一个人的名声轻而易举,玉术很诚实地说出心里话:“你的品行与外貌一点也不相称,表里不一。”

黄家乔却很认真地回应:“脸事爹娘给的,我改变不了,况且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表里如一。说不定你的好师父也同我一样。”

听到他侮辱师父的言语,玉术又跟他急了:“你胡说,你根本不了解他。”跟在白禹身边四年了,她很清楚师父的为人。

黄家乔用手支起下巴,一脸探究地问:“难道那天夜里从我府上盗走东西的人不是他?堂堂男子汉却行那偷­鸡­摸狗之事,又能是什么人呢?你跟随他这么久,随意调戏男子的行为他却纵容,不加制止管教,又如何称得上师父?”他的语气很强硬,句句逼人,刺进她的心坎,一直以来,她随白禹行走江湖,也可说得上是流浪,白禹分明有一身好医术,也有医者之德,却从不将此作为生存之道,就算为人看诊也是分文不收诊金,但又一心行盗,专劫富人之财,确实非君子所为。这几年里,她为了挑个好夫婿而习惯了调戏男子,白禹也并未说过她半句,每次事后还要为她扫尾清场,这种行为倒像是一种默许。师父劫财徒弟“劫­色­”像是成了一种习惯。

黄家乔见她沉默,嬉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回答不出来?也许,他还有更多的事情瞒着你不说呢。”

“不会的!”玉术反驳他,在她心里,不管白禹事什么人,瞒了她多少事,他始终是自己师父,他不曾亏待过她,肯为她做饭,教她读书,传她医术,处处护着她,有时连衣鞋都是他亲手缝制,如此恩师,玉术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而去信一个外人?玉术看黄家乔的眼神都厌恶起来。

“怎么,生气了?”黄家乔意识到小妞儿当真了,低下头直视她清澈的双眸:“玉术,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玉术的眼睛陡然睁大,眼里闪过的那丝慌乱被黄家乔尽收眼底,他擅长捕捉每个人的所有细微神情。玉术连忙否认:“不可能的,他是我师父。”

“那你刚才怎么那么着急?况且师徒**之事也并不少见。”他一步步逼着玉术。“**”这个词一出现在玉术脑海里,她更加惊慌起来,这个词她从未有想过,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白禹虽不能当父,确是她必须敬重的人,绝对不可以产生任何非分之想。“师父就是师父,我也只会当他是师父,而且,他还会为我挑选夫婿了。”玉术解释道,心里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好,那你以后别忘了今天说过的话。”黄家乔听了她的话后,笑得很满意。

可怜的白禹被人算计了还浑然不知,此刻正匆匆赶去云来客栈的途中。

黄家乔每天都来找玉术,缠着她去芙木城的各个地方吃喝玩乐。玉术一个人闷在客栈也是憋得慌,而况还答应过他一个月内只要黄家乔来找自己,若无要事则必须跟他出去,不能无理拒绝。美国三天,芙木城久已被他们玩了遍,期间每当黄家乔想逗逗玉术占她便宜时,都会被机灵的她整得很惨。几天下来,。连个手都没摸到。不过,他看似对此乐此不疲。

这几天云来客栈住进一个书生,穷酸书生并不能引起旁人多大的兴趣,可玉术却盯了人家好几天,这个书生很特别。首先,他的外表很清秀­干­净,斯斯文文,眉毛浓粗适宜,眼睛也是不大不小,炯炯有神,整体来说中规中矩,很合玉术的意。曾经她想过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差不多就是这模样,不需要像黄家乔那般­精­致绝美。玉术光是看着他就心情舒畅,其次,每天早上饮上午茶时,他都会手捧本书,静静地坐在店中角落,从不会主动与外人搭讪,丝毫不分心。每次他所点的仅是一壶龙井,便能在那儿坐上一上午,待湖中龙井喝完,又独自静静地返回屋中。黄家乔几次来找她都发现玉术总是坐在书生对面的一桌,次数多了就看出点名堂,“不就是个书呆子么,有何好看的?”他很不屑地说。

“我就喜欢书呆子这类型的,如何?玉术偏偏与他唱反调,拿话气他。”

可是黄家乔压根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哼”了一声,“看他还不如看我,他土气得连你师父都比不上,你还是回家守着你师父好了。”

听到“师父”这两字,玉术心里又“咯噔”一下,不知为何,自从那日黄家乔问过她之后,她就开始逃避,并有些抵触起来。已是多日未见到白禹,本来徒弟四年师父早归是很正常的事,以往每年她都会如此,可是这次,她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时候到了,师父自然也就回来了。可事实上,她的心总像缺失了块东西,酸酸涩涩的。

之所以会将注意力转向书生,真正的原因只有玉术自己知道,他的身上有着和师父一样的淡淡药香,只是她内心不愿承认。每当离书生很近时,那种很淡的药香总会扑鼻而来,让她不自觉得想要更加靠近。

书生似乎也注意到她,每次见面,总会淡淡一笑,玉术想,这才是真正的温润如玉,夫婿就该如此。这次玉术并未像之前那样上前调戏,她怕会吓走对方,可不知为何,两人不期而遇的次数实在太多,吃个早餐能遇到,剩下的两餐也不用多说,就连出门下楼梯都能恰巧碰见他,久而久之,两人也渐熟,原来两人的房间就是隔壁,玉术怀疑,难道这就是缘分?

书生的名字玉术非常熟悉,章陆,很常见的一味草药,玉术念书一样地在心里重复:商陆别名章陆,­性­苦、寒,有毒……跟随师父的几年里,背医经是常事,她早已背出习惯来。更巧的是,章陆居然也曾学医,据他自称是随父亲看过几眼医术,可几番交谈下来,只令玉术觉得他的医学道行深不可测,望尘莫及。怪不得师父以前总说她懒,不愿多学。

接触多了,黄家乔很不高兴,好不容易没了她师父,身边却又多出一个男人来。令玉术不解的倒不是黄家乔的反应,而是章陆,为什么她总觉得章陆对黄家乔也存有敌意呢?每次两人在一起时,黄家乔一出现,章陆脸上的笑总会突然消失,而且表情严肃得像极了某个人?

章陆离,白禹归

玉术为了平日躲避黄家乔,平日里都极喜欢与章陆在一起。章陆很安静,两人之间的言谈通常都是玉术在说,他在听,但脸上时刻保持着笑容,渐渐地,玉术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闪着光亮,那是深情款款么?如果真是那样,她应该高兴才对,因为两人的发展确实在按着她的打算进行,可为什么,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黄家乔似乎改变了策略,可怜巴巴地望着玉术:“你再这样躲着我,一个月期限将至,我可要回双鹤了,从此你将失去一个朋友,你忍心么?”玉术明知他在装可怜,却还是不愿将他打击得太残忍,还是答应陪他出去,离一个月结束只有三天了,她记得很清楚,却不是因为黄家乔。那个人,消失快一个月了,玉术开始不安起来,莫不是,来回途中遭遇不测,还是,他要丢下她了?玉术两种情况都不愿相信,师父答应过哥哥会照顾好自己,就一定不会食言。

正当二人想要出门了,章陆早已等候在门上,依旧那副静静的表情,“玉术,今天不是说好与我一起上山采药的么?”玉术这才恍然大悟,想起前天晚上确实约好要与章陆同去,可这黄家乔……玉术暗自责怪自己的记­性­,抬头为难地在二人脸上来回,似做选择。黄家乔眼疾手快,立刻去牵玉术的手,却被玉术惊吓般躲过,他的手抓了个空,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脸上是完全受伤的表情,而章陆则冷冷地看着眼前二人,既不说话也不做退让,眼神里充满坚定。虽然玉术更倾向于采药,但是……

“章陆,对不起。”她低下头小声地说,不敢直视他。师父教过她为人要守信,她答应过黄家乔一个月之限在前,而且因为个人感情,已经暗下多次违约了。章陆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紧紧盯着黄家乔看了许久,最后一言不发,落寞地离去。当那阵药香消失,玉术心里难受起来。

一路上玉术的情绪都不高,各种事情让那个快乐得没心没肺的玉术消失不见了。这一切黄家乔心里都明白。

夜晚,回到客栈的玉术思前想后,都觉得应该要向章陆道歉,最终硬着脸皮敲开了隔壁的门。开门的章陆身上有股很浓的酒味儿,玉术见他双颊透红,便要去给他倒茶醒酒。章陆拉住她的手,醉意浓重地问:“玉术,你心里面是不是早就有人了?”玉术端住茶杯的手一震,茶杯落地,“咚”的清脆一声,砸碎了刚才她脑中闪现的那人。怎么可能,在听到这话后,脑子里想到的人竟然是师父!她不敢相信,玉术口齿不清地回答:“不,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的意思,那就是说你心里的人是我?”他无奈地苦笑,不给玉术回答的机会“不,千万别喜欢别人,也包括我。”说完,就抱住玉术吻下去,紧紧不放,留下满脑空白的玉术发怔,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见玉术并不反抗,章陆似乎怒意更浓,咬她的力道都分分加重,之道将她推至床边,玉术才恍然清醒过来,尖叫出声。刚才的章陆,完全不是平日里那个温和的他,但那股熟悉的药香又令她不忍拒绝,就在一直迷惘着,直到刚才他将手伸至她胸前,要解她衣衫。

玉术猛地推开章陆,慌忙地留下句:“你喝醉了。”就向门外奔去,章陆直直地立在床边,并未有去追她的打算。此时的他,眼神无比清明,毫无醉意。

更乱的是,打开门后,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黄家乔!他就一直立在门外!一种羞辱感顿时笼罩住玉术,她将所有的怒意发泄出来,狠狠地踹在他腿上,走回自己房间将门锁得紧紧的,再也没有出来过。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们还响起熟悉的声音:“玉术。”

玉术本来一天都赤脚所在床脚,一听见这个让她思念多日的声音,飞快地从床上跃起,光着脚丫打开门,看到门外那个挺拔的白衣男子后顿时泪眼朦胧,直直扑进他的怀里。嘴里呢喃念着“师父,师父……”一遍又一遍。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了师父,她就拥有了整个世界。玉术的泪水沾湿了白禹的纯白外袍,白禹无奈地笑笑,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玉术,地上凉,有什么事进去穿了鞋再说。”他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震动,玉术的脸有些微痒,将白禹抱得更紧。白禹担心她这么耗着定会着凉,不作多想,弯下身来将不听话的徒弟打横抱起,送进屋中。如此亲密的举动令玉术涨红了脸,将小小的脑袋低低地埋进他药香萦绕的怀里。

白禹坐在凳上,边闲适地饮茶边看徒弟穿鞋袜,突然间似云淡风轻地问:“玉术近来可和哪些人走在一起?”玉术听闻抬眼注视师父,他眼里平淡随意,无半点追究之嫌疑,她本可以轻松瞒过去,可是对着师父,她撒不了谎。“黄家乔和一个书生。”她的声音极低,白禹的脸上却依旧淡然无波。

“改日带我拜访下那位书生,师父才好替你拿捏人选。”白禹将杯中剩余不多的茶水一饮而尽。“师父,”玉术的脸­色­不太好看,“你急着要抛下徒儿了么?”

“你的年龄不小了,总跟在师父身边会嫁不出去的。”他的目光在玉术脸上来回,注意看她脸部表情变化。嫁不出去,便可一生留在师父身边了。

哪知玉术很沉闷地答了个“嗯”字,令白禹深感失望。小丫头以前都只将自己当成最尊敬最亲密的师父,如今刚离开一个月,她心里那个原来空缺的位置似乎住进了人,黄家乔,或是,那个书生。白禹的双手在衣服底下,紧握成拳。

等到玉术当真带着白禹去见章陆时,隔壁早已人去房空,下楼询问店小二,店小二却回答那书生昨天就已退房离开,不过却给玉术留下书信一封。玉术拆开信封,里面的纸上是有潦草几字:玉术,我已离去。勿念。玉术轻轻地将信拆好放回信封,有些人归来,就总会有人离开。

白禹却将她的表情看成了难过不舍,心中悲喜交错。

这一晚,玉术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师父怕她嫁不出去,早已动了让她离开之心。最初随师父离开望福村,是想要闯荡江湖,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世界再大,路终究会走完,相聚再久的人也会有两散的一天,她害怕那天的到来,用被子蒙住脑袋,久久地两行泪来。

悬崖

第二日清早白禹见到她时,她的眼睑微红且带浮肿,知晓她昨夜定是哭过。“昨夜没睡好吗?”他递给玉术一杯清神茶,玉术双手接过,轻轻抿上一小口,只觉得嗓子痛哑,什么也说不出来,应了一声“嗯”。

“是舍不得么?”白禹脸­色­沉重,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阴­沉几分,玉术跟在自己身边四年,整日嘻嘻哈哈,未曾见她掉过半滴眼泪,可如今章陆的离去居然会令她伤感至此。

玉术想起昨夜里思考的,越发觉得离不开师父,师父问她是否舍不得时,很诚实地点头,根本就没往章陆的事情方面去想。

白禹越发觉得气闷,一挥衣袖,掉头离去。玉术实在想不明白师父的情绪,为何自己舍不得,他会生气?难道他真的想让自己快些离去么?玉术越想心情越糟,自己又懒又笨,似乎跟在师父身后永远都是拖累,哪有人会愿意拖着这么大个重包袱前行?玉术很认真地检讨自己。

黄家乔走进客栈时一眼就看到了石化在桌旁的小玉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笑着快步走至玉术身边随意坐下,一手支起脑袋,贴近去看她低埋的小脑袋,“怎么了,一日未见就如此思念我了?”玉术连头都未抬,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之中。黄家乔使出撒手锏,弱弱地低吟:“小玉术,今天下午我就要走了,你打算一天都不理我吗?说不定以后可在再也见不到了。”玉术本应有所动容,实在因为注意力不在这儿,比较给面子地微微抬头看了黄家乔一眼,“您老好走。”气得黄家乔牙痒痒,真想一口下去咬她一块­肉­走。黄家乔直接拉起玉术垂在桌子底下的手,将她带着往客栈外走去。

客栈的楼上,白禹双手支撑在木栏上,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走出的那双人,只要玉术抬眼或者回头,都能看到他,可是偏偏没有。

黄家乔牵着玉术在集市上逛了一圈。给她买了不少东西,新衣裳,小糖人,糖栗子,灌汤包……到最后连他自己的肚子都撑得鼓胀,也没见玉术笑过,可关键是这小玉术不高兴起来,你问她要不要吃这个,那个,她都很乖顺地点头,东西吃下一大箩,人却依旧烧饼脸。实在太狡猾了。玉术还在咬着手上的羊­肉­串,小口小口地吃的诱人。黄家乔问她:“小玉术,你说实话,今天不高兴是不是装的?”玉术听了他的话,表情更难过起来,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天天和你逛同一条街,吃一样的东西,能高兴吗?”黄家乔伸手拍她脑袋,“死丫头,你不折腾我一下会闷死是吗?就算逛同样的地方,,今天也是最后一次了,你笑一个给大爷看看不行吗?哪怕装装样子也好。”

玉术用迷离的眼神望着他,“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吗?”黄家乔以为她终于心有不舍了,忙说:“是啊,我要回双鹤去,不能再陪小玉术了。会不会舍不得我?”哪知玉术这时笑了,“那就好。”再次成功地将黄家乔气得浑身发抖。

最边上的一个摊位上整整齐齐摆着五六个锦盒,银发苍苍的老婆婆闲坐在一旁,并不像周围摊贩一样高声吆喝,时不时合眼养神。玉术跟随黄家乔一路逛去,锦盒的样式吸引住她的目光。每一处工笔皆­精­致到无可挑剔。如此贵重的锦盒里只独独放有一枚玲珑剔透的白脂玉,呈环状静静躺立在红­色­锦垫上,捏出仔细一看,玉上隐约带有银­色­字体,却辨认不出。黄家乔见玉术难得有感兴趣的东西,“喜欢就买下了。”说着正准备往怀里掏银票,玉术却不动声­色­地将手中之物放回原处。“公子与姑娘可是璧人?”老婆婆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笑眯眯地打量着二人。“不,我们是兄妹。”玉树­干­脆的打断她的猜想。老婆婆再次上下打量黄家乔一番,若有所思,将玉术放回的锦盒递至她手上,“姑娘若有时间,可以一试此灵玉。”“嗯?”玉树不解,她知道这是块上佳玉石,可还能有何功效?

老婆婆呵呵笑道:“说来姑娘可能不信,玉能通灵,姑娘可手持玉环,闭上双眼,心思所思之人。带到想睁眼时,眼前之人定是与你缘近者。”玉术心里是不信的,可老婆婆盛情难却,玩玩倒也无妨,她左手轻握玉石,冰凉的寒意透进皮肤,闭上双眼,享受着日光的照耀,沉重一天的心终于有所放松,惬意得她根本不愿睁眼。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淡淡的药香飘进她的鼻尖,玉术顿时张眼,喊出一句“章陆”,她以为章陆还没走。可眼前只有惊愕中的黄家乔,老婆婆笑得很是欣慰。玉术身后的那身白衣在听见“章陆”二字后,微微一怔,趔趄着离开。

玉术清楚黄家乔定是故意等在自己身前的,也就没当回事,“黄家乔,你是故意的吧?”黄家乔却合上失望的双眼,轻叹:“小玉术,刚刚走过去的,是你师父。”玉术忙向四周查看,望了好久,哪里还有白禹的影子,但那药香证实他确实来过。

“玉术,你心里的人究竟是章陆还是你师父?”黄家乔睁开眼,几不可闻地说出下一句,“永远都没有我。”

“黄家乔,我以为你一直都明白的。”玉术虽不反感他,却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我明白,”黄家乔认真地注视着玉术的小脸,“过了今天,以后都烦不到你了。”

面对突然间的这种离别,平日里狂妄的黄家乔也变得矫情起来,玉术很不适应这种场面,小手轻轻拉下他的衣袖,“已经不早了,我想回去。”

“好啊,最后陪我去个地方,我就准你回去。”黄家乔将玉术一把抱上准备在旁的白­色­俊马,巨大的动作幅度引得玉术惊呼出声。黄家乔一把按下她的脑袋,策马奔驰出城。

想不到他飞驰许久将玉术带到得地方,居然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玉术想要回逃,却被他控制住,推上崖边。玉树不敢睁眼,只听见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卷起二人的衣服和凌乱的发丝,摇摇欲坠的模样。黄家乔摇晃着玉术的身体,“小玉术,你快些睁眼,不然可就摔下去了哦。”双手扣着玉术小步往前逼近,玉术踢到一块碎石,慌忙睁眼去看,随时早已滑落下去,玉术已身处临界点。

“黄家乔……你要­干­什么”,玉术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颤抖便会失足,她呜咽道“你疯了吗?”黄家乔听见后边这句,又将她的身子往前推去半步,她的双足只留下后半部分留在崖边,抖得全身发软,黄家乔将下巴抵在她的发丝上,“玉术,此刻我最想的做的事就是亲手把你推下去,没有心肝的家伙。”

“那……你呢?”玉术大气都不敢出,想要安抚住他的情绪,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她还有师父,还有家人,可不愿意与黄家乔双双殉情而去。

“我?”黄家乔笑了,“自然是赶回双鹤,娶老婆生孩子。”如果你不曾来到这个世界,这就是我今后的人生。

玉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她很确定黄家乔是个疯子。

黄家乔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站立了一个时辰,一直很满足的感受着怀里的人发抖,直到他知道,她支撑不了多久时才将她轻移开。玉术,我的离开在你这里留不下什么,能让你永远记得这一幕,也好。轻轻地将­唇­贴上她清香满萦的发丝。

师父,腿疼……

最后玉术是软着腿一路颤回去的,黄家乔当天下午就离开了芙木城。晚饭时间,白禹在楼下等待许久,直到慢悠着将饭吃完,也不见玉术下楼来。白禹不知其因,固执地又静坐了许久,想看看这丫头究竟疯成何样,天黑下来黑着脸回了房间,或许,一开始自己就不该收下这女徒。

终究难以入眠,他思来想去,越发觉得不对劲,平日徒弟虽然有些任­性­,可基本礼节方面她向来倒也规矩,再次肯定了这个想法后,决定去玉术房间看看,究竟,为人师父得有威严,训斥下犯错的徒弟理所当然。几下敲门未果,便运用掌力直接推门而入。玉术身子向里,蜷缩在棉被里,听见了门开的声音,艰难地翻过身来,低低地唤了声:“师父”。 白禹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将棉被掀开。玉术纤细的双腿在瑟瑟发抖,他的手按在玉术的膝盖处,接着在床边选了个位置坐下,“怎么了?”玉术心里委屈,却又不便说明原因,“玉术推发软,酸涩的直不起来。”白禹双眉微皱,轻轻扶过一只腿,从从脚踝处细细揉捏起来,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力道正好。玉术知晓师父在按压自己的|­茓­位,舒服得吟出声来,白禹将目光从腿上移至她的面颊,玉术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脸低下去。白禹看着她发红的脸蛋,地笑起来。师徒俩本就无所间隙,对待某些接触也并无太大羞敛。玉术的第一次月事都是百余帮忙解决的,那时两人刚接触不久,当时的两人羞得两三天未敢于对方说话,四年过去,玉术的生活杂事大多由白禹教导而来。

白禹的手在玉术小腿处停留许久,她的小腿极细,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完全能感触到其柔软,弹­性­极好,玉术的腿软症得到舒缓,哼哼两声便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师父的“医术”。可渐渐的,她无法再淡定了,睁开眼努力将身子往上缩,白禹没见过有人在享受按摩时还如此不安分的,轻声呵叱一句“别动”,玉树之好撇撇嘴,咬着牙忍下来。可没过多久,她又开始乱动起来。嘴里低吟着,“师父别往上按了,腿痒啊。”白禹被她说得立刻红了脸。原来玉术是既怕痒之人,白禹刚过她膝盖附上她大腿时,她便忍不住了,几番憋忍之下才阻止了师父。白禹将脸撇到一边,“你自己按,我出去了。”便要站起身来。玉术赶紧拉住他,“师父按的|­茓­位舒服些。”接着又抬起另一脚伸到白**上架着,笑嘻嘻的看着他。

白禹故作严肃状,“哪有对师父如此无礼的,把脚放下去。”他深知这劣徒的个­性­,对她好一点就会被其趁机骑到头上去。玉术当他在开玩笑,非但不放,还伸腿蹭了蹭。白禹板着脸,抬起她的推一把甩到棉被中,她预估过,棉被很软,应该不会伤及她。岂止玉术闷哼一声,紧皱眉头,俯身抱住了自己那只被他甩下去的脚,没闷闷地不再看他。不产他也不对他撒娇了。白禹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在床边问她,“师父弄伤你了?”可玉术就是不理他,闷不作声将头埋在曲起的大腿另一侧,白禹知道她生气了。用手抬起她的脑袋,一手轻轻撩开她挡在眼前的发丝,直视她的双眼,语气放缓地问:“告诉师父,哪儿疼?”

玉术咬咬牙,“腿疼。”便于顿时无语,他当然知道是腿疼,但还是耐住­性­子柔声继续问她,“腿的哪个部分疼?”一边用手试图着去揉捏小腿上部的膝盖处,“是这儿吗?”玉术感觉舒服无比,连忙点头。白禹立刻明白她又在骗自己,刚刚摔下去的部位最多也就脚踝或者小腿肚以下,膝盖根本还未落到被子上。不过她的这种把戏自己见多了,也不揭破她,轻言:到:“你躺下便好。”玉术果然立刻乖乖躺下,将上半身扭到里侧,对着墙壁偷笑起来。白禹的手劲加大许多,一会儿玉术便承受不了,连忙唤他:“师父你轻一点儿。”百余一脸正经,“力道过小便压不住|­茓­位,明日依旧会酸疼。”玉术半信半疑:“真的?”

白禹斜眼瞪她:“你是在怀疑师父的医术吗?”玉术连忙乖乖摇头,一副听话宝宝的模样,咬牙忍着疼痛不敢吭声,师父的医术她最清楚不过,就这么三两下卸下她的腿那是眼睛都不用眨的事儿。白禹暗里整她,看她那傻头傻脑的样子,烦闷了一天的心突然异常舒畅。

黑夜里,义务的昏暗烛光下,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玉术的心终于归属原处,她想起今天下午的事仍有些后怕,便向白禹发起感叹来:“要是我也能拥有师父的一身武艺该多还。”言下之意,白禹四年间从未交过她任何武功。

白禹挑了挑眉,很淡定的回答:“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你四年前自己拒绝学的东西。”玉术回想了下,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那时白禹让她每天扎马步,没过三天她就受不了了,表示从此就学艺术就够。

玉术脸上没面子,又接着挑衅:“那师傅答应传我医术,却未叫我这|­茓­位按摩与针灸之术啊。”还用手指了指她正为自己揉按的大手。

白禹不得不鄙视她,“不知你可还记得,传你|­茓­位之术时,你两日之内未五个病人扎错了针。”提起那事白衣简直汗颜,那阵子所有上门求医的病人都为她手下的练针的牺牲品,其中一个若不是白禹救治及时,差点废去双腿。

玉术完全被自己的往事所打败,嘴上却始终不依不饶:“那师父肯定还有许多东西没有传授给我,暗留了一手。”这事玉术可听多了,哪个师父会将自己所有本领尽数传给徒弟。

白禹听后认真思索一番,似乎是还有某些东西未来得及授予她,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你确定真的要学吗?”

玉术是个懒丫头,看见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便觉得毛骨悚然。后边一定有­阴­谋,赶快摇头表示拒绝。白禹十分满意地拍拍她乱糟糟的头发,“很多东西时候未到,师父一定不会对你有所保留,你要学的机会还有很多。”

玉术的双眼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按耐住心中的激动,“那就是说我还能在师父的身边呆很久?”白禹盯着她看了许久,“也许吧。”只要你愿意。

“师父,有没有想过要安定下来。”她抬起小脑袋问。

“安定下来?”白禹二十岁那年开始,似乎就失去了安定的权利,他若有所思,微微带着小心翼翼,“玉术想要过安定的日子了吗?”玉术怕师父误会自己不愿跟着吃苦,不敢开口。白禹看出她的心思,“玉术,对师父说实话。”

玉术点点头,“师父,我们每次都匆匆赶路,错过了许多地方,很多事物,以后我们可以多停留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以后我们可以多停留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厌倦了再离开,不好吗?”她一脸希冀地望着白禹。

白禹比她更加渴望安定,尤其是心,只是往往都身不由己。可他拒绝不了那双目光,四年过去了,不比以前,或许可以试一试。他郑重地点下头。

天下能宠溺包容她一切的,恐怕只有白禹。

“连理枝”

师徒俩一经商议,决定暂且选在芙木城落脚,既求安定,就意味着得放弃以往的劫财途径,如此下来,能维持生计的只有开医庐,最初的药材除小部分靠现银收购外,基本由自己采集加工而成。玉术负责清洗药草并将它们一一摊开来晒,白禹则在一旁切断药材,挑出其中一些细细研磨成粉。药材属­性­不同,切法相当讲究,不同的切割方式都会影响到药效的发挥,这类事情白禹通常不敢交与火候未到的玉术身上。

昨天刚下过一场清雨,今日却艳阳高照,师徒俩趁着好天气上山采集“十二香”的原料。所谓“十二香”,即桂枝、荆芥、细辛、紫苏叶、白芷、辛夷、香薷、西河柳、薄荷、蔓荆子、牡丹皮和赤芍。“十二香”皆是最为普遍的香料,用途却极广。玉术一路吵吵闹闹,药未进篓,人却滑了几跤,但还是笑嘻嘻的从怀里摸出野果来吃。好不容易看见条溪水,玉术老远地就奔过去清洗脏兮兮的手脚,白禹一人带着两背篓在她身后无可奈何。等她洗好回来,那身绣有小簇­嫩­红海棠的衣裙早已湿的差不多,玉术以往的衣服都是极其素净,不带任何花边的,那些都是白禹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玉术都能穿的很自在,可不久前白禹便不再为她做衣,开始为她买衣来穿。比起以前,现在的衣服颜­色­鲜艳了,样式也好看多了,玉术却总觉得少了几许暖意,而这身海棠装束算的其中最合意的一套了。

白禹放下药篓,捡来­干­柴木生火,教训了徒弟一番,才能让她安生坐下好好烤火。白禹将玉术安置妥当后,接着又从溪流中捕出两条三根手指般粗细的鱼,简易的用木棍撑架起,放在火上慢烤着。起初玉术嫌弃鱼太小,后来当香味从两条鱼身上散发而出,清香四溢时,她又两眼放光地扑了上去,早早等在一旁。鱼未烤熟,她却等得急不可耐,伏在火堆旁,偶尔垂下头去看鱼腹处的颜­色­变化,听着“滋滋”响声,口水差点流下三尺来,身子也是不自觉的越靠越近。白禹再次抱柴而归,准备添加柴火时,见着这幅场景,头疼的说道:“玉术,快些挪开,烧到衣服了。”玉术闻言迅速扭过身去看,果然,裙摆处在火边已经薰黄一大片。她惨兮着脸:“这下可没衣服穿了。”白禹俊眉一挑,不是接连给她买了几件新衣吗?

回去的时候,玉术因为裙摆“损伤”面积太大,一路缩在师父身后,不敢露出头来。白禹只好叹道:“为师再带你去挑件衣裳。”玉术连忙摆手,“不,不用的,玉术那儿还有好几件多余的呢。”既然横竖都得穿买来的,倒还不如省点积蓄。

未出两日,白禹便将抽空制出的新衣送到玉术房中。柔滑的布料,纯白­色­彩,与他经常穿在身上的那套显然是同一款布料,仅多出来的东西便是腰间那两枝连接在一起的藤木,自腰带底下连接而上,中途却分往两端延伸,至顶端又紧紧缠绕,枝叶相错,密不可分。图­色­虽深,却更体现出它的小巧­精­致来,恰到好处的消失在腰带上方。玉术将衣服放在身上不断来回比划,高兴得几乎忘了师父的存在,笑得如桃花般灿烂。她不敢相信地问白禹:“师父,这真是您亲手缝制的吗?”原本她以为师父只会简单制衣,却不曾想到他还能绣出花样来。

白禹淡笑,“你若喜欢便收下,师父先回房里清理药材。”这两天为她制衣,晒­干­的草药摊了一大堆还未能及时处理。

玉术的手在那两枝藤木上摸来摸去,略有不解,“师父为何不绣花要绣草呢?添加两朵碎花也好啊,草木不都开花的么?”

徒弟显然领悟不了“连理枝“的含义,白禹对这种庸俗傻气的问题不予回应,走出门去。玉术一愣,突然灵光乍现,肯定是师父一个大男人拉不下脸来绣花。

大半夜了,白禹门外却还传来玉术的声音,“师父,开门啊。”白禹此刻正忙手头切药之事,无暇分神理会她,“门未锁上,自己进来。”之后他听到的,是极响的一声“砰”,门居然是被她用脚踹开的。白禹皱眉,不悦地看向门外。只见玉术双手端着一只木盆,里面冒出白­色­雾气,还有辛夷芍药之香飘进屋来。“你这是作何?”白禹怔住了。

后又见玉术再次伸长她的“**”,将门反勾上,笑眯眯地向白禹走来。“玉术不会做什么事,师父赠衣之恩,无以为报,想想还是为师父洗脚吧。”转眼间已来到白禹身前,俯身将木盆放下,作势要为白禹脱鞋,却被他一手拦住。白禹吓住了,向来都是他在照顾玉术,如今却要她为自己洗脚,他的心不自觉地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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