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令柔想抬头看他脸色,后背一梗撞在墙上,这才发觉无意中躲他躲至墙根,“大人教训的是。只是不知奴婢何德,竟能得大人提点?”
这一问倒将信则问住,他沉下脸哼一声,转身便走。令柔心中一动,连忙唤住他,从腰间绣囊里取出一枚竹心色绦花,惴惴地递上:“上次奴婢不敬,扯坏了大人的绦花。大人若不嫌弃……”
信则愣了愣神,接过来看时,又有四五名内官走过来。信则不愿人看见他与宫女私相授受,将那绦花笼在袖里,要待内官们走后交还。令柔误当他已收下,躬身施个礼就想走。信则正欲退回绦花,恰逢东宫妃素璃带着五六个宫女从披云阁上下来。见他仍在楼下逗留,素璃笑问:“娘娘要的诗,白大人录毕了吗?”信则只得匆忙告辞。
东宫妃没有立即走开,斜眼瞅着令柔暗暗地笑。令柔已向她跪下,知道此时她正怀疑自己与白信则有私,绝非良好时机,然而错过此时,一介卑微宫女要见她委实不易,顿时心下大为踌躇。
白信则是时下丹茜宫的红人,素璃有意留心他交往的宫人,及看清下跪乃是一名最末等的宫女,心想定非白副监所交之人,多半是偶然遇见。谁知移步前行时,忽听这宫女低吟一句:“梅雪双失色,只为一谪星。”
素璃一惊,当即神思远遨:那年冬至,皇家私宴消寒数九,这一句正是皇帝随口道来的戏谑之语。那时消寒宴仅有帝后、太子、公主们与她……真正的一家人。连妃嫔们也只能在各自宫中庆祝,更轮不到素盈这种无名之辈登堂入室。
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太子妃反而要看当初一介奉香女官的眼色。素璃落落寡欢地想起:那时裙子不慎被酒污了,姑姑宠爱地把她拉到身边,笑着看了看之后赏给她一条更好的。刚才胸前也不小心弄脏一点,却要立刻退座更衣,否则就是对素盈不敬……
“你,那时在场?”素璃目光如炬。
令柔见她声色俱厉,反而放下心来,说:“奴婢当日在塑晶阁侍奉。”
那时,唯有姑姑身边最得意可靠的宫女才能获此隆恩。素璃上下打量令柔一番,慨叹道:“当初见识过消寒宴的人,落到这地步……恰好有张多余的图,赏你吧!不枉你侍奉过星后一场。”令柔大喜过望,自宫女手中接过一看,首行已题上“换罢笑雪梅”一句。
“今年首句作得如何?”素璃问,“是个星后身边的过来人写的。”
令柔不欲立即说明自己与之惠的关系,也不想背后攻讦之惠,便缓缓地说:“人各有志。” “能记得旧诗的人,志在何处?”
令柔稍一凝神,立成一句:“常将新脂调旧色,每对永夜思故人。”
“这听着才像话。好歹今天遇着一个像样的人。”素璃笑了笑,徐徐吐了口气道,“日后,不妨多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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