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大宝在门口伸头向里张望一下，转脸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他的姑­奶­­奶­。刘玉芹转过脸，用双臂罩住刚出生的儿子，嘴亲在儿子小小的额头上。张大宝怯怯地走到刘玉芹床边，木木地站着，一句话不说。他的姑­奶­­奶­拉过他，自己走上前弯下腰去抱孩子。刘玉芹本能地用手去挡，差点扇了她的脸。她站起身看看同病房的另外几家产­妇­，满脸笑容跟他们搭话。

有人问她，“你孙子？”

她脸一沉，拍拍张大宝的肩膀回答，“重侄孙子，这是我侄孙儿。”

张大宝转头要走，被姑­奶­­奶­一把拉住，“哪去，还犯傻呀，媳­妇­都到这时候了，你不陪着，侍候好了，又想到哪疯去。”

“是啊，这时最需要你侍候着了。”邻床的家属们附和着。

张大宝留下来，拉过方凳坐到刘玉芹面前，盯着刘玉芹石板一样没有表情的脸看。

刘玉芹抬不起眼皮来，她怕别人看出她眼里的复杂感情，更怕旁边老女人夺走她的儿子。不知道怎的，她突然非常害怕失去腋下这团­肉­，假如刚才让老女人抱了去，那她会跃起来跟她拼命，会把一年来的惊天丑闻抖出来，让世人看看他们的嘴脸。总之，她不想放弃孩子。

“大宝啊，你问问医生，几天可以出院，我看这里的条件不行，跟医生说说，咱们转到最好的医院去。”老女人接着开始挑剔病房里的各种设施，不是这个不行，就是那里不­干­净，还振振有词说，“这么多人住在一起，什么人都人，什么病都人，小孩刚睁眼哪经得起这样的环境摧残呀。快去啊，愣站着­干­吗？”

张大宝出去了，过了一会回来说，“医生说了，还有疫苗没打，等观察三四天后才能出院，医生还说，小孩不宜转院。”

“那好吧，你在这陪好，别让大人孩子受委屈。”说完，老女人走了。

第二天一早，吴立仁夫­妇­提着营养品来看刘玉芹。吴立仁一句话没说，站了一会，对张大宝说，“明天把大人孩子带回家侍候，这里哪是人呆的地方。”

当晚，张大宝趴在刘玉芹的床头，看着她的眼睛。刘玉芹轻轻地说，“孩子是我的。”

“对，孩子是你的。”

“孩子不能没妈妈。”

“对，你也不能没孩子。”

“我想带走孩子，你放我走吗？”

“放。”张大宝做了一个口型，没有出声。

深夜。产房内外静悄悄的。刘玉芹轻手轻脚下床，轻轻抱起孩子，悄悄走出医院，在医院大门口打的直奔火车站。

张大宝在刘玉芹的病床上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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