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囤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葛子涧坐落在山坳里,地在四面山坡上,他把教学放到树林里进行,恰好将自己的悠闲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山坡上的人们仍在喊,有领有和,此呼彼应。小学生们这时也不学习了,都捂着嘴冲他们的老师笑。听着这四面楚歌,金囤心惊肉跳。他知道:在毒日头下锄地是很苦的,换上他,如果看见一个大男人蹲在阴凉里,说不定也会编出几句表达不平的顺口溜来。
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有了罪过。他觉得不能让自己消闲,应该像山坡上的人一样出出大力气。于是就走到一堆学生面前,教他们学起生字来。批!批!批判的批!判!判!批判的判!教时,金囤像锄地一样将全身肌肉绷紧,腰一弓一弓,头一点一点,拳头则抡得门板咚咚作响,声音也无比洪亮,简直是竭尽全力喊出来的。小学生受了他的感染,也都伸脖子瞪眼,把念生字变成了喊杀声。不多时,师生都是大汗淋漓。
折腾了一会儿,金囤侧耳听听,山坡上喊声寂然,心才稍稍安稳了一些。但他不敢松懈,扔下二年级,又去一年级那儿嘶喊起来。
喊了一阵子,有小学生问:老师,光念吗?
金囤便想起应该让学生写一会儿,于是就收住喊声,让学生捧起瓦盆碴拿粉笔学写。但他额头汗水未干,山坡上干活的又叫唤起来。
没法子了,只能任人声讨了。在四面楚歌中,金囤罪人般熬到了太阳落山。
第二天,他再也不敢到树林里教书了。但躲在学屋里也不行,山坡上仍有人不时喊那几句,不同的只是将阴凉一词换成了学屋。听着这喊声,金囤觉得人们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嗖嗖穿过屋墙,噗噗地射在他的身上。
六天过去,就到了星期天。星期天是不上课的,齐麻子一大早就登门吆喝:金囤,今天怎么个打算?金囤说:下地呗。他心想:齐麻子你也真是小心眼,你不来吆喝俺也会找你的。俺闲了好几天,应该去队里劳动劳动。
劳力们到齐,齐麻子说今日送粪,当即点出了十个推车汉子,其中当然包括金囤。点完推车的又点拉车的,给金囤拉车的姑娘是兰花。
金囤便暗暗兴奋起来。兰花过去常给他拉车,只要绳子上了肩,她从不疼惜力气,让推车人感到轻轻松松。不止这一点,她那拉车的姿势也特别迷人:细腰弓着,圆腚撅着,一只胳膊套在胸前的绳扣里,另一只胳膊走一步甩一甩,甩出许多的韵味来。这景,金囤当了老师后曾不止一次地怀念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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